[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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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24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15
第七百一十章︰下旨抄家

    中和四年的開春來得早了些,年節還沒有過去,天色就已經變暖了,屋脊上的殘雪已經漸漸融化,以至于在風和日麗的日子里,那一家家的屋檐還滴答答的落著雪水。

    平西王的奏疏已經遞了上去,宮中應對極快,立即頒布了旨意。

    “制曰︰朕以幼沖,獲嗣丕基,夙夜兢兢,若臨淵谷,所賴文武群臣,同心畢力,弼予寡昧,共底升平。乃自近歲以來,有國戚不,上欺天地,下殘百姓,太原地崩,生靈涂炭,天災亦也。朕繼承大統,深燭弊源,極欲大事芟除,用以廓清氣濁……王子犯況與庶民罪同,何妨國丈?鄭家所行,以朝廷為必可背,以紀為必可干,雖為皇親,朕不忍加罪,而我祖宗憲典甚嚴,朕不敢赦……”

    聖旨傳到門下省,之前一直坐臥不安的李邦彥反反復復地看了聖旨,終于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前幾日一直都是年關,宮中不透露消息,這個年,他過得實在不自在,可謂心驚膽戰、如履薄冰,可如今,宮中的裁處總算下來,讓他松了一口氣,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其實早在半月之前,李邦彥就預料到鄭家的弊案牽涉不到自己身上,一切都虧了平西王叫人送來的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個字——滾!

    看到了信,李邦彥卻沒有生氣,恰恰相反,他捋須笑了起來,這是個好兆頭,若是平西王當真有自己的把柄,有整治自己的手段,就絕不會寫出這一封信來,之所以恫嚇,只是實在尋不到紕漏,只好出此下策而已。李邦彥當即便回書一封,具言平西王殿下來信已經收到,下官看信之後,深察殿下維護之意,只是位卑不敢忘國,豈能一走了之?還請平西王殿下勿怪雲雲。

    這就是李浪子的臉皮,臉皮不厚的早就氣跑了,這也是李邦彥的膽量,沒這膽量,還敢出來做官?寒窗十年,三十年宦海,好不容易到了今時今日的地位,李邦彥豈會輕易撒手?只要他不請辭,不致仕,他就還是門下令,除非被人偵知了謀逆、通敵的大罪,要不然誰也動搖不了他。

    雖然知道時局還沒有預想中的差,可是這些時日李邦彥還是抹了一把的汗,如今見宮中的裁處出來,里頭只提及鄭家,未點他李邦彥半個字,李邦彥才舒了口氣,抱著聖旨發了一會兒呆,便收拾了儀表,對身邊的書令史道︰“這里你們暫時看著,老夫要入宮一趟。”

    按道理,現在正月十五還沒有過去,一般情況之下是不準入宮的,可是此時李邦彥實在有點上火,得去探一探口風再說。

    如今的李邦彥實在有點兒像驚弓之鳥,平西王那邊查實鄭家的罪證之後便上了一道奏疏,此後就再沒有什麼動靜,越是沒有動靜,就越令李邦彥心驚肉跳,生怕那姓沈的又使什麼壞,如今李邦彥已經大不如前,說得難听一點,就是那些門生故吏也有不少和他不再往來,今年過年,拜帖只有四十多張,便是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只怕也未必有這寒磣,所以不摸清楚現在趙佶在想些什麼,他實在不放心。

    坐上了轎子,轎中的李邦彥隨著轎夫的走動而微微搖晃,心頭里還在想著那份旨意的內容,這份旨意,只能用殺氣騰騰來形容,鄭家這一次算是徹底栽了,誅族大罪,抄家已經刻不容緩,只要旨意從門下省流出去,立即就是血雨腥風。這種山雨欲來的感覺,讓李邦彥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撫著長髯吁了口氣,心里又生出些許不忿,歷朝歷代,做首輔的哪一個不是如魚得水?就算身後未必能落個好下場,卻也沒他這樣窩囊的,若朝中沒有平西王,何至于被人逼到這個份上?

    心中百感交集,到了宮門這邊,叫人通報不提。

    趙佶近來的心思還沒有從年節的氣氛中掙脫出來,年節的時候雖然規矩多,至少是不必再理會那轟轟烈烈的鄭家家事了,躲在宮里把旨意頒發出去,其余的事他已經不想再管。只是鄭妃被打入了冷宮,這雖是太後的決定,可是趙佶心里也知道,鄭家鬧得這麼大,正如聖旨中所說,雖為皇親,不忍加罪沒,而祖宗憲典甚嚴,不敢赦。若這件事是私下里報來的,趙佶多半遮遮掩掩也就過去了,尋個理由好好收拾一下,誅族這種事他是下定不了決心的,怪就怪在這事是在御審中揭發,此前朝野市井就極為關注,御審時又有這麼多雙眼楮看見,鄭家之罪,又實在聳人听聞,不抄家誅族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趙佶起初對鄭妃還有些依依不舍,漸漸的,也就將心思放在了沈駿身上,天家一向抱孫不抱兒,對兒子,一向是督促管教甚嚴,可等到年紀大了,皇帝的心思往往就軟了下來,看到可愛的孫兒,自然就恨不能日夜抱到膝前逗弄。偏偏大宋的規矩也是苛刻,皇子們的子嗣除了年節時帶入宮中,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允許入宮的,偶爾皇帝心血來潮召見一下,也只是照幾個面,各自散去便是。相處的時間少,自然也沒什麼寵溺之心。更何況趙佶的兒孫實在太多,這心思也就淡了。

    偏偏這個在宮中出生的孩子如今日夜承歡在趙佶的膝上,無它,這孩子多少還有他趙佶的血脈,安寧在趙佶心目中也頗為得寵,再加上沈駿不是皇孫,宮中的規矩不必避諱,趙佶要讓他在宮中住著,倒也沒人說閑話。

    其實想說閑話的也有,倒不是怕皇帝不能從諫如流,皇帝的好摸,可是平西王那邊實在犯忌諱,人家現在還殺氣騰騰的四處尋找鄭家的余黨,你這麼飛蛾撲火的沖過去,這不是自己找死?

    結果這事就像沒有發生過,趙佶抱著他的外孫在這宮中閑逛,外頭平西王家倒是想把孩子接回來,表示了幾句這麼個意思,宮里頭不理睬,百官也裝聾作啞,該歌頌德的歌頌德,該死掐的死掐。

    每天到了這個時候,都是沈駿小憩的時間,趙佶讓奶娘將沈駿抱去睡了才有了自己的時間,拿了最新一期的遂雅周刊來看,看周刊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如今是改不了了,更何況這東西頗為有趣,既有市井生活,又有精彩連篇的故事,偶爾也會有些點到即止的政論,拿來當笑話看倒也能打發時間。更何況趙佶也是愛詩詞的人,每一刊都會有一個特別專欄將大江南北的文人才子的新近詩作刊印出來,才子們作了詩詞,無奈何不能立即叫全天下人知道,知音難覓,苦惱到了極點,遂雅周刊能登載他們的詩詞,實在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所以這時代當然別想要什麼潤筆費,至于遂雅周刊,因為在甦杭、泉州、西京、汴京都有駐點,所以消息傳得也快,有專門的伙計和各地的知名才子打交道,有什麼新作,立即發到汴京來,由人品評擇選,再刊登出來,如此一來,讓遂雅周刊吸引了不少文人的目光。

    趙佶最喜愛的,就是詩詞的專欄,從前雖然也和大臣們和詩,可是官員們大多勞形于案牘,誰有興致琢磨這個?水平其實並不高;才子就不同了,一般這種人家境也殷實,閑來作舟看景,霧中看花,這心境自然不同,總能偶得幾句絕妙的詞句,令人擊節叫好,陶醉在其中不能自拔,所以趙佶對這遂雅周刊總是欲罷不能。

    閑坐了一會兒,看了這一期的詩詞,趙佶今日倒是顯得有些無趣,這一期的詩詞並沒有什麼太出彩的,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因為趙佶的眼界太高,但凡能入選遂雅周刊的詩詞,水平都是不低,在尋常的文人眼里,已是高不可攀了,不過趙佶不管是行書作畫還是詩詞,都有那麼點兒挑食,看完之後,心里就悶悶不樂了,便想,沈傲那家伙許久沒做詩詞了,要不要叫他寫一首出來?

    隨即又搖頭,想︰“罷了,他查抄鄭家想必也夠忙的,好不容易到了年節,就讓他歇一歇吧。”

    正在胡思亂想,外頭道︰“陛下,門下令李邦彥李門下覲見。”

    趙佶將遂雅周刊放下,沉默了一下,道︰“嗯,朕知道了。”又猶豫了一下,才又道︰“讓他覲見吧。”

    一刻鐘之後,從正德門趕到文景閣來的李邦彥朝趙佶作e欣瘢 潰骸氨菹履杲詮沒購寐穡俊br />
    這不是正式朝會,更沒有什麼三跪九叩的大禮,趙佶只是淡淡地道︰“坐。”

    李邦彥欠著坐下,笑呵呵地道︰“陛下,今日老臣過來,一來給陛下問安,另一個就是想問一問,關于鄭家的旨意,是在十五之後頒發還是即日就送出去。”

    趙佶雙眉微微擰起,這等小事居然也追到宮里來問?明知趙佶最厭煩的就是這個,平素也不見李邦彥如此惹人厭煩的。他哪里知道李邦彥只是隨便打個幌子來探口風,沉默了一下道︰“十五之後再發吧,大過年的,惹得血雨腥風的不好,再說,也讓平西王過個好年,總不能這個時候叫他去忙公務,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李邦彥立即道︰“陛下體恤臣下之心曠古未有。”

    趙佶不禁哂然一笑,道︰“近來外朝還有什麼事?”

    李邦彥想了想,試探著問︰“老臣听說了些風聲。”

    趙佶道︰“你說。”

    李邦彥道︰“老臣听說,平西王把鄭家的生意都吞沒了,不過這只是坊間的謠傳……”他故作不相信的樣子哈哈笑道︰“做不得真的,再者說,平西王家大業大,要鄭家的生意做什麼?鄭家禍國殃民,私通女真,許多的商隊都是與女真人互通有無,平西王是陛下的肱骨之臣,更不會去接手和女真人做什麼生意。”

    趙佶听了,卻不禁道︰“這也未必是空來風,這件事朕知道了,下次找平西王來問問。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16
第七百一十一章︰坑你一把

    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李邦彥見趙佶沒有袒護的意思,這時候突然意識到,這里頭似乎也有點文章可做。李邦彥想了想,笑道︰“陛下這麼說,老臣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來。”

    趙佶見李邦彥喋喋不休,心中怫然不悅,可是畢竟是一朝的首輔,只好耐著性子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朕在听。”

    李邦彥欠身坐直了身體,正色道︰“上一次御審為平西王洗清了冤屈,也看穿了鄭家的真面目,真是可喜可賀。”他捋著長髯晃了晃腦袋繼續道︰“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鄭家多行不義,如今陛下明察秋毫,雷霆萬鈞一下,也算是他們自食其果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御審那一日當真奇怪得很,那一日本是審問平西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趙佶的臉色,見趙佶並沒有發怒的跡象,才放膽道︰“可是為什麼到了後來,這滿朝的文武居然都彈劾起鄭家來了?老臣並不是說鄭家無罪,鄭家確實是罪有應得,老臣的意思是,朝中的言官彈劾一下倒也罷了,就算是荊國公、茂國公等人站出來也是理所應當。可是熙河三邊為什麼要湊這個熱鬧?突然一下子一面倒的彈劾鄭家。陛下,邊事無小事,老臣總覺得,在這邊鎮的背後,似乎有人在暗中挑唆,有人串聯。”

    李邦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正色道︰“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讓我大宋的將士們都听從他的安排?這件事陛下不可不察,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趙佶听了不由地陷入深思,隨即淡淡地道︰“你說的背後之人是平西王?”

    李邦彥舔了舔嘴,呵呵笑道︰“老臣不敢妄語。”

    雖然是不敢妄語,可是方才他的一席話說得再透徹不過,這些人齊心保平西王,不是平西王是誰?大宋一向對武人最是猜忌,這是延續了上百年的既定國策,否則也不會令太監、文人掌軍,也不會一直強干弱枝,將大量的精銳補充到京畿,編練十幾萬禁軍。只是這幾十年來,邊事一向不寧,邊軍的力量才得以增強,可是邊軍遠離京畿,也確實讓人不太放心,李邦彥抓住的就是這個弱點,要知道,這大宋的太祖皇帝靠的是什麼起家?誰知道這歷史還會不會重演?

    李邦彥滿以為自己說出這番話之後,趙佶會勃然大怒,至不濟也會徹查到底,任何人觸動了這條底線都是寧殺勿縱的。誰知道趙佶卻是冷冷一笑,深望了李邦彥一眼,用一種嘲弄的口吻道︰“李愛卿的話是不是有什麼用意?”

    李邦彥一頭霧水,感覺哪里有些不太對勁,連忙道︰“老臣不過是未雨綢繆……”他屁股從錦墩上滑下來,直挺挺地跪下,道︰“老臣的每一句話都是出自公心,請陛下明察。”

    趙佶淡淡一笑,靠在身後的檀木雕花椅上,虛手抬了抬,道︰“起來吧,既然是出自公心,朕就不怪罪了。”

    李邦彥見事情有了轉機,眼眸中閃過一絲喜色,仰起臉來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沒有什麼意思,既然你這麼問,朕就給你看看。來人,去把三邊的奏疏取來。”趙佶懶洋洋地道。

    過了一會兒,有個內侍抱著一沓奏疏進來,送到御案上,趙佶隨手撿了幾本道︰“李愛卿自己看吧。”

    李邦彥接過奏疏,一目十行地看過去,連心都涼了,這些奏疏在此前他並沒有看過,如今乍看之下,才知道今日為什麼要栽這個跟頭,因為邊將的奏疏雖然是彈劾鄭家,可是字里行間,居然也有一兩封是說平西王的,對平西王大發牢騷,說什麼每每在熙河暫歇,隨扈人馬過千,不得不勞動邊鎮調撥軍士的口糧應付,再加上這一路來往,總少不得要盛情款待,又不知靡費多少錢糧,可謂勞民傷財雲雲。

    趙佶淡淡笑道︰“李愛卿以為如何?”

    李邦彥啞口,方才他說沈傲唆使邊將彈劾鄭家,可是李邦彥若是說沈傲唆使邊將順道把自己罵一通,這一句話說出來,陛下會相信?心里不禁想,勞民傷財四個字換做是別的官員,只怕早就處置了。偏偏說的是平西王,而平西王每次經過熙河都是為了西夏的事,以平西王的聖眷再加上來往西夏的功勞,這勞民傷財算不得什麼大罪,偏偏就因為多加了這麼幾行字,讓李邦彥準備放手一擊,結果卻打在銅牆鐵壁上,實在令人難堪。

    李邦彥連忙道︰“老臣萬死,實在不該妄自猜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請陛下降罪。”

    趙佶吁了口氣,道︰“朕知道,你和平西王的關系並不好,可是這種話往後就不必再說了,朕一向對平西王是信得過的,莫說邊將沒有和沈傲暗通曲款,就算當真有什麼私情,朕也信賴他。你起來吧,若是沒有事就快去忙你的公務,這年還沒有過完,朕現在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外朝的事暫時就不管了。”

    李邦彥大是尷尬,連忙站起來作L潰骸氨菹碌難到耄 銑季桓蟻嗤 銑幾媧橇恕!br />
    李邦彥悻悻然地從文景閣里出來,實在覺得臉上無光,還以為抓住了人家的把柄,誰知道這他娘的就是一個坑,自己居然還興高采烈地跳了下去,雖說陛下說不知者不怪,誰知道心里頭會怎樣想?他略略一想,不禁生出沮喪感,暗暗告誡自己,切莫貪功冒進,平西王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輕易打倒的。

    他走了幾步,便看到有人騎馬進宮,雖然看不清來人,可是放眼天下,能在宮中走馬的只怕也只有平西王了。如今這狹路相逢,讓李邦彥更覺得氣悶,硬著頭皮迎過去,果然看到沈傲英姿勃發地騎著駿馬在遠遠勒馬佇立,還不忘笑呵呵地道︰“李門下今日也有空閑入宮?”

    半個月前,兩個人還在互掐,可是現在沈傲卻像沒事人一樣,嘻嘻哈哈地和李邦彥打招呼。

    李邦彥露出笑容道︰“殿下不也入宮了嗎?”

    沈傲笑道︰“一到年後反而冷清了,又沒什麼公務,索性進宮來看看。”他打馬到李邦彥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李邦彥,深望了李邦彥一眼,道︰“年前的時候本王寫了一封書信給李門下,不知李門下收到了沒有?”

    李邦彥干笑一聲,道︰“老夫已經給殿下回書了,既然有回書,當然是收到了。”

    沈傲似是想起來了,道︰“可惜得很,李門下的回書,本王一不小心丟入炭盆里了,不知李門下的回書里寫的是什麼?”

    李邦彥深深地在馬前給沈傲作L潰骸襖戲蚨喑械釹旅酪猓 皇搶戲蚧刮茨昀匣杌  獍牙瞎峭紛芩慊鼓蘢齙閌攏 慌亂 畹釹率 恕!br />
    沈傲盯著他,嘴角揚起嘲弄的笑容,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強求了,李門下好自為之吧。”他翻下馬來,不遠處的一個內侍飛快地過來給他牽住馬韁,坐馬坐久了,腿腳有點酸麻,沈傲不得不用抬靴頓頓地,活絡著筋骨,繼續道︰“事涉鄭家的旨意頒發下來了嗎?”

    李邦彥頗有幾分唾面自干的姿態,那一封很不客氣的書信沈傲當著他的面來詢問,居然一點怒氣都沒有,躬身道︰“今日剛剛送到了門下省,陛下的意思是壓到十五之後再頒出去。”

    沈傲繼續跺腳,一面道︰“罪名定了嗎?”

    李邦彥很有耐心地道︰“是通敵、欺君這兩條大罪,其余的小罪共是七件,都已經定奪了,陛下親自圈點了抄家誅族。”

    這樣的結果早已在沈傲的預料之中,沈傲淡淡一笑,道︰“這便好,一百多口人砍腦袋一定壯觀得很,這熱鬧不去湊一湊可惜了,李門下要不要去看看?本王給你預留個好位置。”

    李邦彥知道沈傲是一語雙關,所謂的留個好位置,可以說留個觀眾的席位,也可以說是一個砍頭的席位,意思是說,下一個要砍的腦袋就是李邦彥的了。

    李邦彥撫須爽朗大笑道︰“這就不必了,老夫公務繁忙,國事天下事處處都不容懈怠,哪里能有這樣的閑情雅致?殿下,老夫告辭了。”

    二人分道揚鑣,沈傲一路到了文景閣,早就有內侍進去通報,一見沈傲來了,笑嘻嘻地對沈傲道︰“殿下來得正好,陛下還說總不見你的人呢,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沈傲嗯了一聲,學著李邦彥的口吻道︰“本王公務繁忙,國事天下事處處都不容懈怠,哪里有這樣的閑情雅致天天來覲見?”說完了,又覺得有點不妥,意思倒像是說趙佶每天都有閑情雅致的,這他娘的不是昏君嗎?

    不過話說回來,昏君有的毛病,沈傲的這位大丈人一樣都沒有落下,說他不是昏君,那劉禪、李後主豈不是冤枉死了?

    進入文景閣,抬眸一看,趙佶面容嚴肅的撫摸著御案,雙眉微微壓下,仿佛若有心事,沈傲進來時也沒有察覺。

    “陛下……”沈傲刻意放高音量叫了一聲。

    趙佶才回過神來,道︰“你來的正好,朕恰好有事要問你。”

    沈傲呵呵笑道︰“微臣也恰好有事要陳奏。”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17
趙佶臉上的嚴肅開始融化,似乎是在猶豫什麼,隨即哂然一笑道︰,“那你先說。”

    沈傲顯然羊不喜歡坐著凳子,總覺得身後沒有依靠,連續換了幾個坐姿,道︰,“還是陛下先說。”

    趙佶不禁微微笑起來,換做是別人,未必有這膽量敢跟他討價還價,偏偏沈傲天生就這x ng子,不肯吃虧。

    趙佶只好強忍著笑,板起臉道︰,“朕問你,鄭家的生意,是不是全部到了平西王府的名下?”

    沈傲ti n了ti n嘴,不禁笑起來,道︰,“臣要向陛下說的就是這個9”

    趙佶不由地皺起眉,略帶不喜道︰,“鄭家所犯的是通敵之罪,許多生意都與女真人息息相關,朕听說,鄭家的商隊規模龐大,數目極多,都是從邊關一路北上或從西夏,或從契丹直通女真,為女真人帶去稀缺的鹽巴、鐵器,甚至是瓷器,你將這些生意轉到平西王府的名下,莫非也是要蕭規曹隨,和女真人做生意?”

    原以為沈傲會斷然否認,誰知沈傲頜首點了點頭,正s 道︰,“陛下說的沒有錯,微臣確實想和女真人進行貿易。

    趙佶的臉s 驟變,手中剛月舉起的茶盞不禁重重地放回御案,冷哼道︰“想不到你會這樣糊涂。”

    沈傲連忙站起來,道︰,“陛下息怒,臣與女真人貿易,和鄭家還是有分別的。天下人都會通敵,唯獨微臣深受陛下厚愛,與夾宋休戚相關,豈會s 通女真?陛下莫要忘了,是微臣當年力主連遼抗金,也是微臣率大宋精銳和西夏軍民共抗女真鐵騎,俘虜女真太後︰可以說,臣與女真早已不共戴天,豈會做養賊自重這樣的蠢事?”

    趙佶不禁釋然,臉s 緩和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還要接手鄭家的生意?”

    沈傲重新坐下笑呵呵地道︰,“其一,若是微臣不做這今生意,還是會有人鋌而走險,去與西夏人做這門生意,要知道,貨物運到了女真,就是十倍百僖的巨大利潤,商人一向逐利,會有人不願意動心嗎?”

    後世的毒品貿易,懲罰何其嚴厲不知殺了多少人,還不是有人鋌而走險?這個時代比起後世的檢測手段實在差得太多,堵不如疏,疏不如讓沈傲一家來做,壟斷與女真的貿易。

    趙佶不禁搖頭,這個理由並不能讓趙佶信服,他仍舊y n沉著臉道︰,“就算是這樣,你是朝廷重鎮,是朕的心腹肱骨別人做得,偏偏你就做不得。”

    沈傲輕輕笑著搖頭,繼續道︰“至于第二,微臣左思右想女真人雖然緊缺鐵器,可是據臣所知,契丹人的鐵器工匠一點也不少,女真人奪了臨潢府這臨潢府曾有漢人工匠數萬之多,專供契丹貴族驅使,而這些人之中,至少有數千落在女真人手里,若是徹底斷絕與女真人的貿易女真人若是發了狠心,未必不能自產鐵器。只有不斷地給他們輸送鐵器,才能令他們下定不了這個決心。女真人以游牧為生,一向不注重生產,可薦是情急之下,豈不是讓他們有了自產的能力?”

    趙佶不禁動容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到,不禁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其實沈傲這個分析,和後世工業強國的國策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在後世,先發國家甘願做世界工廠向全世界傾銷工業品,使得各國只想著既然用錢就可以輕易買到,又何必要勞心勞力去自己生產。最後的結果是,工業強國不亦樂乎的賣著飛機大炮,弱國不亦樂乎的大力購買,不但在和平時可以大量吸走弱國的財富,一旦開戰,強國切斷與弱國的貿易,立即就可以讓弱國失去造血能力,戰爭的結局可想而知。

    沈傲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一旦讓女真貴族們下定了決心去自產鐵器,而不再讓抓來的奴隸去放馬牧牛,只怕到時候女真人會更加難纏。

    沈傲繼續道︰,“更何況,這些商隊走出關,微臣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商隊中安插好細作,如今我大宋對女真一無所知,商隊之中安排好細作,每隔一個月,都可以傳回大量的信息,微臣再將這些信息歸攏起來,便可做到知己知彼。這半個月,微臣已經開始招募一些年輕力壯的人,操練一兩個月,再安插到商隊中去,微臣也已經在王府中設了一個鎮撫房,專門梳攏從各地傳來的情報。”有一件事,沈傲沒有說,遍布天下的商鋪、貨棧里,沈傲也要安插人手,如此一來,莫說是女真、西夏、契丹,便是大宋各地發生了什麼,沈傲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最確切的消息。這個機構在後世早已有過,叫錦衣衛。若是從前,沈傲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建立類似的東西,一旦被人握住了把柄,後果可想而知,不過現如今沈傲的地位已經不同,作為藩王,若是沒有一個信得過的機構為他提供信息,後知後覺,尤其是在離京之後,那麼後果將是災難x ng的。

    沈傲之所以肯和趙佶說出來,並且堂而皇之地將情報機構設在平西王府之下,最大的用意在于朝廷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建立這樣的機構,大宋和大明的政治頗有相似之處,卻也有許多不同點,比如說明朝可以堂而皇之地設立鎮撫司、東廠、西廠,可是大宋若是弄出這麼個東西,肯定是天下嘩然,議論紛紛的。這就是政治取向的問題了,對大明來說,莫說是各藩國,就是百官都可以監視。可是在大宋,講究的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些士大夫已經完全滲入了大宋的政治、經濟,勢力龐大,除了皇帝,並沒有任何勢力可以與之抗衡。所以在大宋,所謂的政治斗爭,主旋律永遠都是在士大夫之間,可是在明朝的士大夫顯然要身經百戰得多,他們要和太監斗,要黨爭,偶爾還要和同僚斗,顯然要忙碌得多。

    這就是政治,這種東西見不得光,就算只是針對女真,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弄出來,一旦弄出來,必然會有人反對,清議最流行的一句話無非是聖人他老人家,聖人他老人家說只要修身愛民,便可無敵天下。

    至于那些什麼搞特務手段這種東西,簡直就是舍本求末。正如華山劍宗和氣宗一樣,大家都在練氣,皇帝若是跳出來,說特務這把劍好,非要被人罵個狗血淋頭不可,說不定修史的時候順便給你穿個小鞋,這對一向追求豐亨豫大的趙佶來說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沈傲以s 人的名義建立特務機構,趙佶在深知女真的威脅的情況下不會反對,可是在朝中清議的壓力下也不會許可,更不會讓沈傲把這機構交出來,讓朝廷來張羅。

    趙佶听過之後,果然只是莞爾一笑,道︰“這些話你不必和朕說,既然如此,這鄭家的生意你就照看著,心里有個度就好。”

    趙佶的默許,至少讓沈傲建立這個特殊機構有了一個保障。沈傲知道趙佶不願深入和自己再探討這件犯忌諱的事,便笑起來道︰“陛下,微臣這一次入宮,是想順道兒看看駿兒,駿兒在不在?”

    趙佶仿佛成了沈駿的監護人一樣,道︰“他已經睡了,有什麼好看的?”他隨即又笑道︰“過兩日朕讓人將他抱回王府里去住幾日,到時候任你看就是。鄭家的事朕已經頒布了旨意,過了十五之後,還是由你來處置,哎,國事多艱哪。”

    他突然發出這麼個感嘆,讓沈傲有點m 不著頭腦,心里想,國事多艱倒是真的,可是你艱在哪里?心里雖是腹誹,可是看趙佶的臉s 近來不太好,便道︰“陛下要多注意身體才是,微臣全賴陛下維護,真希望陛下能與天同壽才好。”

    這番話有點犯忌話,可是沈傲說出來就有關心的意味了,趙佶不禁嘆道︰“朕也覺得近來身子骨有些不爽,召太醫問過,太醫說並沒什麼病癥,可見朕是當真老了,朕記得幾年前認識你的時候,那時候身體康健得很,這才幾年的功夫呢。”

    沈傲默默地點點頭,心里也有些黯然,坐著和趙佶說了一會兒話,趙佶漸漸地也多了幾分歡笑,道︰“有空閑去太後那里看看也好,太後的年歲大了,前幾日還說你不去覲見呢,不要生分了。”

    沈傲滿口應下,告辭出去,去後宮見了友後。

    太後近幾日的心情卻是好得多,一下子除去了鄭妃,這後宮里也一下子見識到了太後的手段,巴結得更勤。見了沈傲,太後便笑著道︰“鄭家的事都處置好了嗎?”

    沈傲笑吟吟地道︰“就差最後一步了,想必不會有什麼岔子。”

    太後頜首點頭道︰“很好,你在外朝辦事,哀家很放心︰不過晉王家的丫頭,你也不能拖了,當時是說紫衡年紀小,現在哀家卻想著若是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趕快下聘禮吧,不要耽誤。”

    沈傲心里說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滿口答應下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18
第七百一十三章︰手掌天下

    從宮里回到王府,沈傲落下馬,便看到這王府外頭圍著許多人,都是要見平西王的。

    沈傲今日穿的是便裝,所以未必有幾個人識得,他從容地湊近過去,看到劉勝被二十幾個人圍著,又是打恭又是作l 飧齙潰骸拔蘼綰我睬臚躋 頤且幻妗!繃硪桓齙潰骸扒罄弦  鰲!br />
    沈傲不禁樂了,劉勝什麼時候也成老爺了?不過听這些人又懼又怕的告饒,便排眾而出,劉勝見了沈傲,立即大喜,道︰“殿下來得正好,這些人一定要謁見,我說殿下不在,他們卻不信,一定要進去。”

    殿下兩個字從劉勝口中脫口出來,那二十多個商人模樣的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傲身上,隨即又將沈傲擁簇起來,一起跪倒在地,道︰“殿下活命!”

    沈傲一向殺人如麻,有人求他活命,這倒是稀罕事,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此時天色到了正午,風和日麗,陽光四射,可是天氣還帶著幾分寒意,沈傲穿著春衫騎馬時就有點兒吃不消。不由道︰“在這外頭說話像什麼話?先進府再說。”說罷,率先從中門進去,先到後宅去加了一件圓領的儒衫,蓁蓁給他系著紐扣,一面道︰“剛剛回來,不安生的在後院喝茶,又出了什麼事嗎?”

    沈傲道︰“有客人來,見過了客再說。”

    穿好了衣衫,沈傲準備出去,蓁蓁卻扯住他,嗔怪道︰“風塵僕僕的怎麼見人?我喚人裝點水來梳洗一下。”

    說罷,去叫小婢端了溫水來,沈傲洗了一把臉,揩干淨了,朝蓁蓁露出夸張的笑容,道︰“現在可以見人了嗎?”

    蓁蓁道︰“早去早回吧。”

    沈傲回到前殿去,二十多個商人如坐針氈,專候沈傲進來,僕役們已經上了茶盞,可是這些人都沒有動,一見沈傲來了,紛紛站起來,又是作L潰骸暗釹隆  br />
    沈傲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道︰“坐下來說,你們是誰?為什麼要見本王?”

    其中一個蒼蒼白發的老者微顫顫地站著,不肯坐下去,拱手道︰“老朽是懷州人,做些生意……”

    沈傲立即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和來意,這一次鄭家的事牽涉頗廣,懷州商人一個都別想逃,鄭家是抄家誅族,他們也別想落個什麼好。如今東窗事發,就等朝廷的裁處,按沈傲的意思,當然是一網打盡。想不到這些懷州人倒也知道厲害,現在見到了棺材,只怕已經後悔不迭了,紛紛來鑽門路。

    沈傲臉色一板,道︰“原來是你們?”

    老者尷尬地道︰“我等給殿下帶來了一些禮物,還請殿下笑納。”

    沈傲冷笑道︰“禮物就罷了,你們知道你們犯了什麼罪嗎?”

    另一個商人道︰“就是知道罪孽深重,才懇請殿下高抬貴手,殿下放心,我等已經籌集了一些……”

    沈傲又是冷笑道︰“這就不必了,你們請回吧,本王沒興致要你們的禮物,該怎麼來還怎麼來。”說罷,打了個哈欠,起身道︰“送客。”

    這些商人嚇得不輕,劉勝就帶著人來哄人了。

    把人全部趕走了,劉勝回來復命,沈傲對劉勝道︰“往後再有這種蒼蠅來,直接打發了就是,若是敢在府門這邊***,就立即讓護衛彈壓。”

    劉勝應下,道︰“殿下,你要的莊子已經備齊了,就在城郊十五里處,那里有個小鎮,叫郭家莊,郭家也是大姓,不過後來不知怎麼的犯了罪,被拿辦了,這宅子也就兜售了出來,佔地可是不小,足足有數百畝之多,房屋七十多棟,小人已經將花園鏟平,改作了校場,門臉也換了一下,除此之外,圍牆添高了半丈,殿下招募的人手如今也已經安置了進去,現在就可以開始進行操練了。”

    沈傲點點頭,道︰“現在招募到多少人了?”

    劉勝道︰“招募的事是由陳濟陳先生負責的,不過昨天夜里小人到他那兒討口酒吃的時候听他說如今已經有一千多人,除了從武備學堂調撥了五十個校尉做骨干,其余的都是從邊鎮那邊過來的流民,年輕力壯,都識得幾個字,也肯為殿下效這個力。”

    沈傲背著手想了想,道︰“一千多個暫時也足夠了,不過招募不要斷,本王養得起他們,只是該把關的還是要把關,首要的就是識字,其次是身強體健,寧缺毋濫才好。”

    劉勝道︰“陳先生素來做事一絲不苟,這個倒是不難。只是這麼多張口,每個月還要發放月銀五貫,再加上包食宿,只怕一個月下來就要靡費萬貫以上了,這些都是從府中支度嗎?”

    五貫的月錢在這汴京城已經算是高薪了,普通人家一個月能賺個一兩貫就算不錯,便是京兆府的小吏,一個月各種收入也不過三貫而已。況且招募的又都是流民,對他們來說,吸引力確實太大。不過在劉勝看來,養著這麼多的人,一年十萬貫的花銷,便是金山銀山只怕也空了。

    不過沈傲卻不是這樣想,不說這數字,就是再翻十倍,他也吃得消,更何況這些人將來都要塞入到各個商隊、店鋪、船隊里去的,這些生意都是盈利的勾當,這點工錢其實都是小節。

    傲哂然一笑道︰“暫時先由王府里拿出來,不要怕花錢,現在正是操練的時候,好吃好喝的給本王供養著,平時飯食不求精美,但是雞鴨魚肉不可少,就按王府里的伙食來,平時王府里的人吃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沈傲待下人還算不錯,或許是曾經在祈國公府做過下人的緣故,也深知一個月不沾葷腥的痛苦,所以月錢和平時的賞錢雖然未必比別的王府要多,可是伙食卻是極好的,大致能做到頓頓有肉吃,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極其難得了,就是在貧苦一些的地方里的小地主,也未必能有這個伙食。

    劉勝是王府的內外大管家,听到沈傲這般‘大方’,心在滴血,不禁想,平西王果然是個敗家的,錢這樣的花出去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只好道︰“知道了。”

    沈傲便笑著拍了拍劉勝的肩,道︰“放心便是,王府有金山銀山,這點錢還花得起,那郭家莊里的生活起居就歸你了,你若是忙不過來,可以在府里提拔幾個主事出來,郭家莊的事得要放心的人去照料,不能出紕漏,你多盡盡心。”

    劉勝是從祈國公府里出來的,一直受沈傲的信重,這時候心里一暖,道︰“殿下放心就是。”

    沈傲不由地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去尋陳先生,陳先生還在府里嗎?”

    劉勝道︰“方才還在,不過剛叫了馬廄那邊準備好車馬,說是要卷了鋪蓋帶著一些家什去郭家莊那邊。”

    沈傲道︰“我送他過去,順道看看郭家莊那邊怎麼樣。”

    劉勝道︰“那我先去知會一聲,省得陳先生先走了一步。”

    沈傲和陳濟在門房這邊會合,陳濟在這府中算是半個請客,不管怎麼說,戴著平西王師長的帽子在這王府里混得還是很開的,不過平素沒有什麼事做,除了偶爾行書作畫,大多數時候就是看書或者想一些事,這人忙起來容易見老,可是事兒想多了也年輕不到哪里去,雖然正當壯年,才四旬上下,陳濟的兩鬢就已經生出許多白發了,見了沈傲,微微笑著頜首,沈傲過去行了個師禮,陳濟毫不客氣地生受了,隨即道︰“先是住在祈國公府,後來又搬來這王府,住了這麼多年,從未邁出過汴京,如今要去那郭家莊常住,心里倒有些舍不得了。”

    沈傲恭謹有禮地道︰“勞煩恩師,郭家莊的事別人看著學生放心不下,唯有請恩師出來主持。有恩師督導,學生這邊也就放心了。”

    二人邊走邊說著上了馬車,陳濟闔著眼楮沉默了一會,待車子開始動了,才將眼眸張開一線,低沉著聲音道︰“宮里頭知道這件事嗎?”

    沈傲頜首道︰“已經知道了。”

    陳濟吁了口氣,道︰“知道了就好,做起來就沒有牽掛,這種事說好也好,說壞也壞,往好里說,這是為國分憂,可要是往壞處去想,那就是另有所圖。歷朝歷代折在這上頭的人可是不少,你現在位極人臣,更該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沈傲當然知道陳濟的擔憂,可是這件事他不得不去做,眼下他的事實在太多,要想做到屹立不倒,隨時掌控好局面,沒有這個特務機構是斷然不行的。更何況將來還要就藩,藩國這東西若是不時時注意中央王朝的走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這年頭到處都是痛打落水狗,過河拆橋的混賬,你事先有個準備,早晚會變成刺蝟。

    在沈傲的心思里,這特務機構總共該有三個能,一個是隨商隊向絲綢之路各國進行刺探,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女真人,掌握金人朝野的各種情報。第二個能就是駐扎在大宋境內個,各路各府的店鋪里,隨時了解大宋的消息。至于第三,則是沈傲最是緊要的是,那就是派出斥候,混入各家船隊之中,借以監視南洋各國,南洋各國林立,雖有南洋水師鎮住,卻也未必能做到萬無一失。再者說,船隊的開拓,島嶼的發現,新大陸自然是沈家的,及早知道,派駐官吏、軍隊建立次序才是王道,否則遲早要被人坑。

    所以這一千余人也分為了三個營,一個叫行探,一個叫水探,另外一個叫坐探,分別進行操練,並且根據將來的任務布置,學習各方面的知識。這些事,陳濟早已安排好了,比如行探,現在已經開始教授一些簡單的女真文字和口語,暫時未必要他們能熟練,但是一些簡單的音符還是要求能听得懂,此外一些大漠和西域的風俗也要清楚,再者就是體力上的操練,還有如何傳達信息,如何與自己的上線接頭等等。

    規矩也都立了下來,總共是三十多條,要求所有人能夠背熟,這些自然是規章制度,要求嚴格遵守,一旦觸犯,內部可以用刑,起到威懾的地步。比如變節的,規章中已經明確規定,一定誅殺三代,絕不手軟。

    走上這條路,拿了沈傲的錢,當然不是讓他們吃喝玩樂的,規矩就是規矩,擬出來了就要辦,這是沈傲的宗旨。至于這些人的身份,內部里干脆就叫錦衣衛,沈傲覺得安一個國安、參謀五處、克格勃、中情局之類的名頭實在有那麼點兒前衛,錦衣衛是現成的,不用白不用,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除了這三營之外,在三營之上,郭家莊這邊還要有個總部,里頭培育一批書辦出來,負責梳理各地的情報,進行匯總。在這總部里要有個衛使坐鎮,這衛使只能讓陳濟來做了,畢竟這麼多重要消息讓別人看到實在不太讓人放心,而陳濟與沈傲亦師亦友,平素就是個古板的性子,尋常人也很難與他接近,再加上他的文化水平和敏感的性子,這件事交給他來做最是合適。

    馬車一路朝城外過去,三十多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出城之後速度雖然加快,卻還是花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到了地頭。這一路沈傲和陳濟說著閑話,等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二人的眼中不自覺地放出光芒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19
第七百一十四章︰開拓

    郭家莊,其實不過是個京郊附近的莊園,附近都是田埂,外圍是零落的田舍,在這眾星捧月之中,一座宛若城塞的大宅院赫然在目。這宅子若是放在汴京,自然沒什麼出彩之處,可是放在這里,卻是端莊絢麗,連那黝黑的磚瓦都變得光彩起來。

    門口這邊已經設下了警戒,十六個短裝漢子一字排開。沈傲和陳濟從馬車下來,里頭立即有人出來相迎。

    這里的設施倒都備齊,門臉正對著影壁,遮住了里頭的動靜。圍牆足有一丈半高,徹底將牆里牆外隔離開。屋宇也都進行了修葺,拔掉了雜草,除了十人一間的宿舍,還有正堂、書房、刑房、籍房、糧房等機構。

    這里頭的設置,像是個獨立的縣衙,縣衙有六房,這里則是四房,刑房專門處置犯了規矩的探子。書房則是梳攏情報,進行分類,哪些信息重要,哪些需要存檔,諸如此類的事。至于籍房一方面是存檔,另一方面則是招募人員。糧房是發放月錢,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正堂就是陳濟辦公的地方,旁邊有三四個耳室,招募了十幾個潦倒的讀書人隨時候命。

    陳濟和沈傲一起到了正堂,陳濟便拿出了厚厚的簿子,里頭既有人員的名單、籍貫、年齡,還有操練的科目等等。陳濟淡淡笑道︰“殿下要不要將探子們召集起來,說幾句話?”

    沈傲搖頭道︰“這就不必了。”隨手翻了翻簿子,不禁問︰“教學的博士都招募了嗎?”

    陳濟道︰“招來了不少,不過教南洋各國語言的卻是稀缺,女真那邊倒還有幾個,大越國、流求、大理等國也有,可是其他的就少之又少了,現在已經去了一封信到泉州,問一問泉州海政衙門那邊能不能引薦一些人來。”

    沈傲頜首點頭,道︰“這個要抓緊著辦,三個月之後,本王要他們全部從這郭家莊里出去。”

    陳濟尋了個位置坐下,喝了一口剛剛送來的茶水,慢悠悠地道︰“有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水探為何要操練行軍打仗?”

    沈傲坐下,道︰“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透露出來,隨即道︰“我從泉州那邊剛剛接到消息,如今海面已經靖平,下海的客商越來越多,三年前,泉州的大型海船不過九百余艘,可是如今,已經超過了七千艘,這還不算那些載貨吃水較小的中小船只,南洋各國雖說腹地較深,可是由于貨量越來越多,當地的購買也是有限,海商們為了盡快脫手貨物,又不得不相互壓價,現如今,利潤反而越來越薄了。”

    沈傲道出了眼下泉州商人們的現實,從前那些在南洋比黃金白銀還珍貴的絲綢、瓷器以及各種商品,因為交易量越來越大,已經不再稀奇,西貝貨變成了尋常富戶的起居用品,這利潤還能高到哪里去?如今泉州等港口從事海運行業的人已經超過了百萬之巨,這還沒有算上馬頭上的搬運工人,和各個工坊的雇工,從前人人都知道下海是巨大的利潤,現在但凡手里有點錢的都蜂擁加入其中,結果導致的就是僧多粥少。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客商下海之後,運到了目的地折本甩賣的窘境。

    沈傲當時看到了海政衙門的書信,不禁苦笑,他當然知道,這種特殊的情況在後世有一個名詞叫危機。如今他在泉州開的一道口子,表面上固然好,可是眼下這醞釀的危機一旦處置不當,後果絕對是致命的。

    若是這樣的情況再進行下去,海商必然破產,從前花了大價錢購買的船只,多半要爛在碼頭上,海商一旦破產,大量的水手和腳夫就沒有了生計,造船塢和工坊從前因為貨物供不應求,也都大量的招募的人手,一旦貨物銷不出,這些人船塢和工坊也必然完蛋。

    最大的問題是,泉州的雇工已經超過了一百余萬,這些年輕力壯的人拋棄了土地,到了都市,一下子失去了生計,要想讓他們重新去做佃戶是絕不可能的,而沒有人雇佣,成日在城中無所事事,又沒有飯吃,最後的結果是什麼?

    一個比流民更嚴重的問題,失業率高達了一定的地步,就是騷亂甚至是反叛的開始,而大量聚集的工人一旦出現了騷亂的苗頭就很難遏制彈壓,泉州和泉州周邊聚集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三百萬,如此龐大的人口,帶來的結果絕對是一個災難。

    這才是沈傲急于建立錦衣衛的原因,現在的處境看上去歌舞升平,可是一旦危機蔓延開,就是天大的事,甚至連整個王朝都有可能葬送。

    後世的工業帝國都曾經歷過類似的危機,只是沈傲想不到大宋的危機居然來得這麼快,勢頭如此的猛烈,讓他始料不及。

    其實事後想了想,沈傲也就明白了,後世英國人的危機之所以周期長達數十年,是因為英國本身就是人口小國,一個百萬人口的國家向數千萬、上億人口的腹地去傾銷他的商品,危機自然來得緩慢。可是大宋就不同了,這里有天下最大的財富,有龐大的人口,一旦把他們引導到後世人類的這個方向,結果會是什麼?

    結果就是南洋的消費量實在太少,已經不能再滿足大宋的胃口。若是再不開拓更多更廣褒的市場,後果將是致命的。

    要嘛大宋徹底葬送在危機之中,要嘛就是用刀劍和堅船利炮去闖蕩出一條生路。

    沈傲心平氣和地喝了一口茶,眼眸微微一張,毫不猶豫地道︰“開拓!”

    “開拓?”陳濟呆了一下,以他的學問,對沈傲冒出來的一個詞還是有一些難以理解。

    沈傲淡淡地道︰“敢問恩師,若是有一日,有船隊去更遠的地方,發現了新的島嶼甚至是大陸,怎麼辦?”

    陳濟曾對南洋也頗有些研究,人呆在一個洞天里無所事事,最大的樂趣自然是讀書,而泉州那邊的書較為稀奇,其中有不少海洋的知識,其實天下之大,在南洋許多未知名的島嶼被人發現也是常有的事,所有就有人把它們記下來,不過這些島嶼大多數都是荒島,偶爾也有些有人煙的,卻都是土人,人口也不多。陳濟當時便想,果然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此時听沈傲這麼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若是小國寡民,倒也罷了,可要是人口眾多,自然與他們做生意。”

    沈傲搖搖頭,苦笑道︰“哪里有這麼容易?這些未知的島嶼大陸,見到了陌生的船只,懂些教化的或許會和你做生意,可是大多數,多半是要攻擊了。船隊中大多都有武器和水手,可是真要抵抗也未必有用,這些探子混雜其中,關鍵時刻可以表明身份,調度一下,盡量做到全身而退。”

    陳濟不禁道︰“一個探子會有這麼大的作用?”

    沈傲正色道︰“船隊在海外,往往都是各掃門前雪,一旦有事,有的想逃,有的要打,調度不統一,怎麼辦?若是有一個人站出來,拿出本王的令牌來,至少對大家有了威懾力,就算這時候有人想不顧別人死活,也得掂量掂量,其實大家只要肯一條心,也未必會怕當地的土著。”

    陳濟听了,不禁頜首點頭,道︰“今日反倒我這做老師的受教了。”

    沈傲也跟著笑了笑,其實有一件事他還沒有說,這些探子之所以要學習軍事知識,更重要的是要了解地形和對方城塞、兵力、武器的配置,大致估算出對方的力量。

    這些話沈傲暫時還不能說,陳濟雖然是個老油條,可畢竟還是讀書人,讀書人這玩意做事總有那麼一點點玄,雖說滿口都是大道理,動輒就是天下蒼生而何,真正讓他們去做事,那就有點兒難辦了。能做事的讀書人也不是沒有,陳濟只算半個,先讓他慢慢適應了再說,等他知道他的得意門生將他拉上了賊船,到時候想下船,那可就難了。

    沈傲雖然滿口也是仁義道德,可是滿肚子卻是男盜女娼,布施恩德這類東西都是扯淡,他的唯一手段就是,一手握著一柄劍,一手拿著一枚銅錢,老老實實听話去做傾銷的,這枚銅錢就送出去,可要是不听話,沈傲不介意劍下再多一條亡魂,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其實沈傲也不想殺人,更不願意制造這種在後世所謂的人道主義災難,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壓榨你,就是大宋覆亡,不能開拓,就有無數人失去生計,衣食無著,沈傲的選擇只能有一個。

    一切都已經布置妥當了,現在要等的就是一個契機,沈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嘴唇輕輕蠕動一下,朝陳濟笑了起來,道︰“好茶,這樣的好茶,汪洋大海上還有許多人不能品嘗實在可惜,這樣的茶應當突破大海,到達世界的彼岸,一直賣到天邊去。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0
第七百一十五章:狹路碰冤家

饒有興趣地參觀了這邦家莊,天色已經暗淡了,隨來的人過來催促,說是再過一個半時辰就要關城門,再不走,今夜只能在城外過夜。

陳濟指揮人放下了鋪蓋,收拾了一個臥室出來,對沈傲道:,“殿下還是請回吧,有老夫在這里,三個月之后,一定不負殿下所望。”

趙佶頜首點頭,匆匆出去,坐上了馬車,十幾個護衛騎著馬在前,馬夫催促著馬迎著霞光朝汴京趕回。

好在這一路都是官道,馬車行得快,車里就坐著沈傲一人,又怕耽誤了時間,所以一路疾馳,居然只用了一個時辰便趕到了東華門這邊,城門洞里的門吏見了平西王的車駕,連腰胸都tǐng了起來,朝馬車注目。

進了城,馬車的速度才放慢下來,沈傲看到車簾外人影寥寥,知道這是晚飯的時候,連平時走街串戶的貨郎都不見了蹤影。天空像是染了一層金色,霞光萬道,將陰霾的天空照亮,黃昏的余暉落在車外,說不出的蕭索悵然。

水師、錦衣衛,眼下都已經齊備,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吧。沈傲心里這般想著,時間耽誤不起了,危機驟然逼近,或許是今年年末,或者是明年開春,一旦危機爆發,后果將是災難性的。他倚在軟墊中,正胡思亂想,馬車卻在這個時候嘎然停止。

沈傲只當到了王府,朝車窗外看了看,卻發現這里還是長平坊,距離王府還差得遠,這個時候路上又沒有什么人,難道堵車了?沈傲掀開簾子,果然是堵車了,在沈傲馬車的對面,一輛并不奢華卻足夠高貴的馬車穩穩地停住,拉車的兩匹健馬正在用蹄子刨著地面,顯得有些不安”撲哧撲哧地喘氣,車廂里頭沒有動靜,倒是這車的兩側也有數十個衛士騎著馬駐馬而立,不懷好意地看著沈傲這邊。

“殿下,是太子的車駕。”坐在車轅上的車夫低聲道。

沈傲頜首點頭,放下簾子,道:,“叫他們讓開。”

其實這路并不狹小,足夠兩輛馬車各行其道,只是太子的車駕擋住了正中的道路,尋常的車馬沿著兩側的空隙過去也就走了,偏偏平西王府家的馬車豈能灰溜溜的從側過去?

佇馬的校尉聽了沈傲的吩咐”打馬上前與對方交涉,朗聲道:,“這是平西王的車駕,殿下請你們讓一讓,不要耽誤了殿下的時間。”

對面的車廂里沒有傳出聲響,可是太子的護衛這時候也按耐不住了,冷笑道:,“平西王是誰?我劉三德沒有聽說過,可是這里端坐的是鼻朝太子,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阻攔儲君的道路!”

校尉也已經火了,可是聽到太子兩個字還是不敢放肆,只好打馬回來,道:“殿下,怎么說?是硬闖過去,還是讓道?”

沈傲淡淡地道:,“平西王沒有讓道的道理,不過對方是太子,本王豈能硬闖?你到一邊去。”

沈傲眼觀鼻鼻觀心”放下車簾子,危襟正坐,不再吭聲了。

這道路上,兩隊人馬,兩輛馬車,像是都呆住了一樣,誰都不肯后退一步,不肯讓出道路。

偶爾會有人路過,愕然地看了這里一眼,便忍不住駐足,太子的馬車上有黃凌裝飾”這是東宮的象征,是人就看得明白。可是另一邊卻是高頭大馬的校尉,這汴京城除了官家”只怕還沒有誰可以調動校尉護衛,如此一來”不用猜也知道,另一輛馬車里坐著的是平西王了。

平西王和太子,若說誰是天下二號人物,只怕一時也說不上來,太子自然是尊貴無比,是大宋的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歷朝歷代,都是無人敢得罪的。可是在如今這朝廷,卻又是不同,誰不知道當朝說話最管用的是平西王?最受圣眷的也是平西王!平西王監國西夏,手掌武備學堂,走馬出入宮禁,又是親王又是駙馬都尉,連當朝首輔李邦彥都要禮讓,可見他的權勢。

最后圍看的人越來越多,看這邊劍拔弩張,哪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于是都低聲議論,竊竊私語。

天色漸漸暗淡,馬車里的人都有些僵了,沈傲倒也罷了,他畢竟年輕,吃得消。可是趙桓就不同了,他人近中年,這時候心里已經生出了悔意,可是要在方才倒也罷了,這爭端本是他一時忍不下心中一口氣挑起來的,現在這么多人圍看,到了明天,只怕消息就要不脛而走,四處傳揚。

堂堂太子,居然要給一個外臣讓道,這太子做的還有什么意思?他心里冷哼一聲,只能繼續干耗下去。

天色已經暗淡,萬家燈火點亮起來,不少夜里去看花燈的人也聽到了風聲,吃飽喝足,便都擁簇過來看,偶爾有幾個大人坐著轎子往這邊路過,看到前頭圍滿了人,便打發下頭的人來問,一聽是太子和平西王卯上了,嚇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叫人調轉轎頭,趕緊繞路。

尋常的百姓看看倒也罷了,反正棄的人多,法不責眾而已。可是堂堂朝廷命官見了這事,若是不去勸解一下就說不過去了。可是勸解了有什么用?一邊是太子,一邊是平西王,勸還沒勸,沒準人就得罪了,太子倒還好,碰到那沈愣子一巴掌扇過來,這不是找不自在?

太子在這邊已經吃不消了,在馬車中伸伸懶腰,咳嗽一聲。

外頭的護衛聽了會意,其中一個已經勒馬往回走,過了一盞茶,拿了幾個燒餅來吃,這燒餅味道實在不好,粘塔塔、油膩膩的,可是眼下這處境,只能盡量填飽肚子,至于其他的事實在不能指望。

沈傲聞到餅香,在車中呵呵笑著對外頭的校尉道:,“本王說什么來著,太子殿下一向節儉,將來一定是個明君,你看,這世上可有吃燒餅的太子嗎?”

沈傲的聲音中氣十足,擺明了讓趙桓聽到,趙桓氣結,只好將燒餅丟下,故意用著慵懶的語調道:,“五谷雜糧,都是入腹之物,哪里有佳肴和燒餅的區別?”

沈傲在車中道:“人有高低貴賤,五谷豈能不分尊卑?殿下以高貴之軀在這街上吹風,接受百姓圍看,還吃起了燒餅,呵呵”下面的話適可而止,反正不是什么好話。

趙桓冷哼一聲,道:,“人既有高低貴賤,本宮要問,平西王何故要阻本宮去路?”

沈傲正色道:“本王帶著字家的信物,實在不敢給太子殿下讓路。”

這信物自然是尚方寶劍,意思是說,本王可以給你讓路,可是這把欽賜的御劍不能讓。

趙桓冷笑一聲,卻是不說話了。

空氣中雖然緊張,可是方才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反而讓這街道上多了幾分生氣。雙方還在對峙,可是整個汴集城還是被這兩位大爺攪得不得安寧。

京兆府那邊是不敢出頭的,不過還走出動了差役把圍責的百姓全部驅走,就是住在街道兩側的居民也都“請,了出去,太子和平西王對峙街頭,這等天家的丑聞,當然不能讓人看到。那京兆府府尹也是玉哭無淚,什么事都能癱在他的身上,每日和那些京城里出了名的紈绔衙內們周旋也就罷了,撞到太子和平西王兩尊大佛在這兒找樂子,也算他今年流年不利了。這府尹乖乖地過來,正猶豫著是先給太子行禮還是先給平西王行禮,太子尊貴自然不用說,可是架不住平西王脾氣更大一些,他猶豫了一下,靈機一動,卻是跪在兩輛馬車的正中,朝宮城方向下拜,正色道:,“下官京兆府府尹見過兩位殿下。”

馬車的里的人也懶得理他。這府尹這時候又犯難了,不理也就罷了,他還巴不得不理,可是自己跪在這街上,他們又不說起來,這不是要人命嗎?雖是暖春,可是一到夜里,在這空曠的街道,又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冷風嗖嗖歡來,真真是要了人的命。

正僵持著,總算又來了一隊人,卻是東宮那邊的,原來東宮那邊左等右等不見太子殿下回來,便派人尋找,后來聽了消息,東宮身邊的主事太監二話不說,立即帶著一干人殺氣騰騰的來了,平素太子一向低調,可是也不代表好欺負,做奴才的才不管對方是誰,至少要在太子爺面前顯露自己的忠心才好。

太子這邊突然多了這么多人,卻也無濟于事,真要讓他們去動平西王的車駕,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只能再這兒干瞪著眼。倒是趙桓聽到有人來了,便叫他的主事太監的名兒:,“陳瑞,帶了酒來嗎?”趙桓身子骨本來就有點弱,坐在馬車里雖然能避風,卻還是覺得冷冰冰的,再加上沒吃晚飯,心里便巴望著能有口酒和,驅驅寒氣。

主事太監陳瑞愕然,道:,“殿下,奴才這就回去取如何?”

趙桓一時也是氣悶,只好道:,“罷了,在邊上候著。”

陳瑞猶豫了一下,道:,“要不要和平西王交涉一下?”

趙桓拉下臉,在馬車中冷聲道:“哪有東宮給親王交涉的道理,要交涉,也是他平西王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1
第七百一十六章:很傻很暴力

出年夜事了!
好端真個,平西王居然和太子卯足了勁的在街道上堅持,為的不過是爭個車馬道,這在許多人看來,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Hao123中文網]

其實但凡是朝中的年夜佬,心里卻都明白,他們爭得哪里是個車道,是擺明自己的態度,太子和平西王不和睦的傳說風聞早就有,許多官員也都蛇鼠兩端,一面想湊趣未來的國君,一面又不肯意獲咎如日中天的平西王。現在態度擺出來,最著急的反而是那些左右搖擺的墻頭草。

其他的朝官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產生,可是李邦彥這邊聽到了音信,他還在宅子里喝茶,眼下這個時候李邦彥生出了避避風頭的心思,因此閉門謝客,除去門下省那邊坐值,年夜大都時候還在府里頭蹲著。

浪子宰相一下子釀成了宅男宰相,這卻是令人沒有想到。不過眼下風平浪靜,李邦彥也就松了口氣。比及消息傳到府上,他整個人猶如受驚的山貓,不由霍然而起,道:“什么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之前,現在還在堅持,京兆府那邊去了人,結果無濟于事,宮里也遞不進消息。”

李邦彥捋著須,愁眉不展,換做是疇前,他或許還會忍不住有幾分看好戲的閑心,可是這時候,他反倒為難了。

出了這么年夜的事,若是自己躲在府里,不朝廷里交代不過去,太子那邊只怕也會滋生怨恨。如今的李邦彥成了孤家寡人,早就有了投靠太子的心思,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已經再三向太子示好過了。可是示好沒有用,眼下若是沒有行動,人家就算這時候利用,等有朝一日太子即位,照樣還是收拾。

可要是去了,又要直面平西王如今李邦彥見了沈傲猶如老鼠見了貓一想到待會兒要去和沈傲堅持,他心里頭就有些發虛。

李邦彥搖搖頭,長嘆口氣,問:“吏部尚書程江為什么沒有消息?他是太子的心腹,難道這時候在一邊看熱鬧嗎?”

“程年夜人已經出了門……”

李邦彥一臉嚴肅的靠在椅上,用手指拍打著桌幾,陷入尋思,程江去了沒有用。吏部尚書在他人看來了不得,可是在平西王眼里屁都不是,更何況吏部尚書都去了他這個門下令若是不去,實在有點不過去。他吁了口氣,冷靜臉道:“衛郡公那些人呢?”

“衛郡公那邊也坐轎子出來,連晉王那邊也有消息。”

李邦彥霍然而起,道:“去,現在就去,立即叫人準備轎子,選最好的轎夫,不要遲誤。”

果然沒有料錯這太子和平西王概況上是因為事而爭執,其實真實的曰的和鄭家斗富并沒有什么區別,就是要讓一些左右搖擺的人浮出水面來,讓人知道,汴京兩宮之爭,已經不再是打鬧了。

他快步從廳中出去,幾乎是跑看到門房這邊的心里還在想,可是這時候攤牌出來,卻又為了什么?太子如今好不容易搬到了東宮,也備齊了東宮的官員,開始測驗考試接觸國政應當,這個時節,太子應當低調才是。太子最年夜的優勢就是時間,時間拖得越久,對太子越有利,若是有朝一日……

這天下將來還不是太子的?可是這時候與平西王撕破臉,對太子有什么好處?

李邦彥心亂如麻的上了轎,思路也豁然開朗起來。剛剛他想的也對也不對按常理,太子確實有這時間可是眼下卻不合,平西王的權勢太年夜了,年夜到連太子的儲位都到了朝夕難保的境界,若是再不遏制,所謂的時間都是空話,將來定鼎天下的,未必就是東宮。

所以他一定要鬧,不鬧是死,鬧還有火豐取栗的機會。

并且……

坐在轎子里李邦彥恍如一下子洞悉到了太子的想法,平西王與太子在街道堅持,清議會如何?天下會怎么議論?堂堂東宮,居然被平西王這般折辱,清流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太子這邊,太子代表的是名正言順,平西王代表的是權勢,太子這是要引起滿朝和天下人的同情。

李邦彥心里不由嘆了口氣,太子果然老練子許多。

不過李邦彥這時候又有些疑惑,平西王所圖的又是什么?他如今如日中天,就算是要黑暗易儲,也不勢必這事兒擺到前臺來,當街與太子堅持,難道他就真的不怕天下人的非議?

李邦彥一頭霧水,捉摸不透平西王的想法,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趟,趙佶一定帶有目的,要嘛是早有預謀,要嘛就是心血來潮,不管怎么,一定有所圖。

轎子飛快的到了事發的地址,這里已經空曠了許多,卻也有很多官轎停落下來,這里已經來了很多人,李邦彥下轎時,便看到了程江,程江只和他使了個眼色,李邦彥走近,看著兩輛密不透風的馬車,低聲道:“太子殿下受委屈了,平西王這般年夜膽包天,實在令人沒有想到,程年夜人,眼下還是僵持不下嗎?”

程江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太子的車駕,慢悠悠的道:“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如今連天潢貴胄,儲君都可以任人奚落了。”

李邦彥看到對面衛郡公幾個人的身影,道:“我上去話。

程江輕輕扯扯他:“先看看再。”

李邦彥剛剛之所以自告奮勇,就已經料想出了太子的居心,太子這是故意要找點苦頭吃,要讓人看到太子的落魄。所以才要上去,做出一個姿態,這時候程江怕李邦彥不明就里,將他攔住,李邦彥便順勢嘆口氣:“事情怎么會糟糕到這個境界,只可惜老夫不過是個門下令,看上去光鮮,卻不克不及為太子排憂,實在汗顏的很。”

程江低聲道:“這場官司打定了,李門下,明日稱肯聯名上奏嗎?”

李邦彥心里發虛,卻正色道:“有何不敢!”

二人了幾句閑話,突然潑覺,對面的馬車里沈傲掀開簾子從車轅處下來沈傲今日穿戴的是燕服絲綢藍彩的儒衫,在燈火之下,顯得很是醒悟,他俊俏的臉上連結著一股捉摸不定的笑容,負著手,爽朗一笑:“月色如勾,難得太子殿下有這雅興。”

夜風吹的沈傲的袖擺獵獵作響,他聲音還算中氣十足,語氣之中沒有不悅,像是和太子敘家常一樣。

程江見狀立即快步到了太子的馬車邊上去,李邦彥快步趕上,太子掀了簾子出來,臉色有些鐵青,可是精神尚好,由程江、李邦彥扶著下了車,淡淡道:“平西王,好年夜的威風。”

沈傲連結著笑容,不以為忤的撇撇嘴目光卻落在李邦彥身上,驚奇道:“連李門下也來了?”

李邦彥道:“君臣有別,太子是儲君,儲君遭人戲弄,身為人臣自然該來。”

沈傲聽出李邦彥拐著彎罵自己不是人臣的意思,哂然一笑,道:“本王心里只有一個君那即是現今皇上,卻是想問問,李門下心中有幾個君?”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年夜宋朝固然只有一個君儲君雖然有個君字,可是這區別實在太年夜,李邦彥總不克不及自己效忠儲君,只好道:“天下只有一個陛下,可是儲君與陛下同出一體,身體發膚皆是一脈……”

“閉嘴!”沈傲沒有閑工夫和他辯論在他要長篇年夜論的時候年夜喝一聲。

李邦彥臉色一變,沈傲今日實在是囂張到了極點,居然在太子面前對當朝首輔年夜聲呵斥他滿肚子的怒火升起來,道:“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趙桓冷哼道:“平西王太猖獗了。”程江接口道:“明日本官一定稟明圣上,倒要看看平西王在御前是否還有今日這般不可一世。”

石英、姜敏、曾文、周正幾個也已經靠近過來,石英捋須呵呵笑道:“是什么事還要鬧到陛下那邊去,臣下之間有些吵鬧是常有的事,鬧到御前,豈不是令君父著惱?”

石英的話誰都聽得出來,意思是非論是太子還是平西王都是臣下,誰也別來擺譜。

趙桓聽了,氣的眼睛都紅了,這太子實在太憋屈。石英次女是三皇子的王妃,早就和三皇子穿了一條kù子,宮中對趙桓這太子的態度又一向不冷不熱,這三皇子和石英早就同謀,如今拉了平西王,才讓他的地位越來越加窘迫,可是石英的話他又不克不及辯駁,他趙桓也確實是臣下,就算地位再尊貴,也是人臣,他今日若一個不字,明日不定就要傳入宮去。因此趙桓拼命忍住怒火,只是微不成聞的冷哼一聲。

沈傲皺眉道:“這么多做什么,路只有一條,本王要回家,太子是讓還是不讓!”

趙桓冷笑:“本宮若是讓了,這天潢貴胄四個字豈不是變得一錢不值?”

沈傲按住了腰間的御劍,道:“尚方寶劍在此,殿下也不讓嗎?”

李邦彥道:“太子殿平是天潢貴胄,尚方寶劍又如何?”

沈傲繃著臉,冷笑道:“不克不及如何,不過陛下曾經過,見此劍者,如朕親臨罷了。”

趙桓臉色微微有些色變,不由朝程江看了一眼,程江漫不經心的道:“平西王這是假傳圣意了來欺負太子殿下了?”

沈傲毫不客氣的口吻道:“猜對了,就是欺負的主子!”

程江疇前吃過沈傲的虧,一看沈傲又露出兇相,知道眼下騎虎難下,只好拂袖冷哼道:“好三個平西王,明日本官定要參!”

李邦彥附和道:“殿下明日聽參吧。”

沈傲露出猙獰之色,道:“少在本王耳邊鼓噪,快快讓開,若是不讓,可莫怪本王無禮了。”

“一”沈傲報出了一個數字,手已經搭在了尚方寶劍的劍柄上。

趙桓的臉色驟變,不由道:“……猖獗……”

“二……”

沈傲冰冷的聲音從口中出來,這時候也空氣都緊張了。李邦彥究竟結果是個圓滑透頂的人,心知這平西王做事一向不計后果,便朝趙桓道:“殿下,君子不立危墻,今日且避一避,看他張狂到幾時。”

趙桓還拿不定主意,見李邦彥這么,也打起了退堂鼓,平西王可是殺過皇子的,真要動起強來,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他咬牙切齒的道:“好,平西王,本宮謹記今夜的教誨了!”

拂袖回到馬車,道:“走!”

馬車轟隆隆的朝道路的側邊過去,王府的侍衛們一臉鐵青,灰溜溜的打馬跟上前,程江和李邦彥也各自上了轎子,尾隨過去。

沈傲佇立在這空蕩蕩的街上,周正在旁苦笑道:“這個時節,和太子鬧這么一出做什么,今夜這件事,只怕不會善了。”

沈傲毫不在意的撇撇嘴,笑道:“就是不克不及善了才好,今日月色不錯,不如到王府來酌幾杯如何?”

石英無奈的點頷首,道:“罷罷罷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沈傲不由笑起來:“倒像是明日沒有酒一樣。”眼睛落向曾文:“曾年夜人的酒量一向好的很,敢不敢和本王拼一拼。”

曾文道:“就怕殿下吃不消!”

沈傲哈哈一笑,回到車上去,年夜家也各自回轎,沈傲的聲音在皎潔的月色下傳開:“回家!”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2
第七百一十七章: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子夜的東宮,出奇的燈火通明,宮女內侍們這時都不敢睡,腳不沾地的掌燈、遞水,太子妃那邊也是坐臥不安的樣子,幸賴太子的車駕總算回來,剛要出去相迎,才知道不止是太子回來,身為女眷,又不克不及不回到后苑去。..

趙桓氣呼呼的穿過中門,一路到了養德殿,一個內侍給遞來了銅盆,請太子凈手,趙桓雙翻在地,盆里的水潑的處處都是。嚇得這內侍臉色慘白的立即跪下,口里求饒。

隨即追來的東宮主事陳瑞扯著嗓子道:“先下去,太子有事要和兩位年夜人商量。”

內侍如蒙年夜赦,飛快去了,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程江和李邦彥二人也追了上來,二人腳步倉促,神色也不太好,腳步還未停穩,就聽趙桓怒氣沖沖的道:“聽到姓沈的怎么嗎?他居然敢拿劍威脅本宮,本宮是陛下明日親血脈,天潢貴胄,貴不成言,如今卻要給一個外姓讓道,哼……人間何世,難道是要變天了?”

這程江和李邦彥都是面面相覷,太子的心情不是不是不了解,可是這時候發脾氣也無濟于事,程江道:“沈傲驕橫慣了,仗著宮中寵幸,實在是太猖獗了一些。”

李邦彥道:“不克不及再姑息養奸了,不過平西王深得圣眷,又權勢滔天,只怕即是太子,也不是他的敵手。”

趙桓冷笑道:“本宮會怕他?”

李邦彥淡淡笑道:“其實不是殿下怕他,只是眼下殿下還是潛龍,當務之急,還是以靜待變要緊。”

程江卻是若有所思,道:“不克不及再等了,這般等下去,天下只知有平西王,不知有東宮,陛下信任他,若是他花言巧語,巧言令色,對陛下進讒,陛下偏聽偏信,東宮能否保全都是未知之數。如今東宮與平西王已經撕破了面皮,到了這個境界,難道還能指望他平西王年夜發善心,不從中作梗?東宮在一日,就不克不及與平西王共存,這個事理,李門下難道會不知道?”

李邦彥默然,程江的話倒也不是沒有事理,臉皮既然已經撕破,他就不信沈傲不會怕,將來有一日,東宮繼承年夜統,第一個要殺頭的就是平西王。沈傲不是鄉野樵夫,固然知道決不克不及讓東宮繼承年夜統的事理。

趙桓臉色又青又白,道:“可有辦嗎?”

程江緘默了一下,道:“驚動天下,朝廷才會知道殿下的冤屈,不如……”

趙桓抬起眸來,喉結滾動了幾下,顯得有些緊張,道:“就怕惹禍上身。”

程江正色道:“蔡京姑息,結果如何?難道殿下還想周旋下去?”

程江道:“現在唯一的辦,就是將今夜之事傳遍天下,老夫再領個頭,上疏彈劾,老夫不信,這天下之人會容忍一個平西王欺負到東宮頭上,只要有人起頭,必定能群起響應。更何況……”他瞥了一眼李邦彥,淡淡道:“李門下以為呢?”

李邦彥心里叫苦,他們要拼命,可是自己的命現在還懸著呢。可是話回來,他投誠于太子,若是不做出點樣子來,也難以成為太子的心腹。李邦彥猶豫一下,正色道:“老夫奉陪到底,老夫身為首輔,豈能讓程年夜人領這個頭,這件事就讓老夫做馬前卒吧,門下省這邊先上奏疏,程年夜人再來壓陣。”

程江心里頗有點酸酸的,這件事辦的好了,就是從龍年夜,就算辦不成,宮里只怕也不會怪罪,這樣的好事李邦彥固然搶著做。他心里略有幾分不爽,可是念及對方的身份,不克不及不頷首道:“有李門下親自出馬,這事就好了。”

趙桓見他們爭先恐后,倒也激起了幾分雄心,剛剛的話趙桓不是不明白,事到如今只能魚死破了。自己手里頭一個首輔,一個吏部尚書,這都是王牌,只要這二人肯做個榜樣,能不克不及將死沈傲不知道,至少也要出了這口氣才是。

他叫人拿了一盞茶來,整個人顯得平靜了許多,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平西王拿下鄭家,們知道是什么緣故嗎?”

程江道:“請殿下示下。”

趙桓淡淡一笑,道:“就是因為造成了聲勢,當著全天下的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公布了鄭家的罪狀,父皇就是有心維護鄭家,卻也已經遲了。其實這平西王也是一樣,不到滿城風雨,不到罪證確鑿的境界,是萬萬不克不及脫手的。”

聽趙桓這么一,李邦彥不由想起了什么,道:“門下省這邊卻是接到一些消息,是平西王府那邊,近來招募了很多人,全都是精壯之士,數以千計,如今平西王將他們贍養在城郊,不知那沈傲做什么籌算。”

程江眼眸放光,興奮的道:“這件事老夫也有耳聞,確有其事,并且出面招募的人可知道是誰?”

趙桓不由道:“程年夜人何必賣關子。”

程江道:“陳濟!”

李邦彥不由道:“原來是他,就是昔時彈劾陛下和蔡京,被陛下罷了官的陳濟?對了,陳濟確實是平西王家的入幕之賓,這個人陛下一向不喜歡,就是在三個月前,還聽陛下起過。”

趙桓道:“陛下怎么?”

李邦彥道:“這人以直取名,嘩眾取寵,外相忠厚,實則內藏奸詐。還這時候想起來,心實恨之,若不是他如今做了平西王的老師,非要再問罪不成。”

趙桓點頷首,陳濟這個人實在是傷的父皇太深,父皇一向好年夜喜,并且那時候正當壯年,對豐亨豫年夜如癡如醉,那陳濟卻上一道奏疏,把趙佶罵了個狗血淋頭,想不到直到現在,父皇還耿耿于懷。

李邦彥闔著眼睛,道:“是陳濟就好辦,他奉平西王的命令招募這么多人,閑養在城郊做什么?”

趙桓默默的坐在椅上發楞,想了片刻,道:“難道所圖甚年夜?”

“這也未必不是用來對殿下的后著。”程江插了一句嘴。

趙桓徐徐頷首,道:“這件事讓人先去查一下。”隨即向李邦彥道:“先查明白了,再脫手不遲。”

李邦彥頜首頷首道:“殿下安心,這事兒要查也容易,這么多人肯定會有蛛絲馬跡。”

趙桓顯得又累又餓,叫人拿了一些糕點來,讓李邦彥、程江二人陪著食用,一面道:“趁著這個夫,程年夜人,也不要閑著,今夜之事,本宮要讓天下人都知道。”

程江笑呵呵的道:“這個好,叫幾個人去咨議局鼓噪幾下就是。”

用過了糕點,趙桓搖頭嘆息道:“本宮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受點委屈倒也罷了,可是今日被平西王這般折辱,這口氣一定不克不及咽下去,是成是敗,全憑二位年夜人了。”罷要向李邦彥、程江行禮。李邦彥和程江嚇了一跳,連忙攔住,程江道:“陛下沒必要喪氣。”李邦彥則:“殿下稍稍忍耐,總有撥云見日的一日。”

趙桓剛剛那句話實在是推心置腹到了極點,尤其是那一句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也有年夜逆不道的意味,可是肯當著二人出來,就等于是完全將二人當作心腹看待了。李邦彥這時候反而松了口氣,不管怎么,此事雖然讓他冒出一身冷汗,卻也讓他因禍得福。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程江和李邦彥才告辭出去,趙桓親自將他們送到宮門這邊,再三囑咐:“今夜之事,不成教人知道,異日若有富貴,定涌泉相報。”

程江二人坐了轎子走了,等李邦彥回到府邸時,已經到了夜半三更,剛剛轎子的時候他哈欠連連,可是一落地,卻又精神起來。今夜產生的事太多,讓他一時還沒有消化干凈。平西王突然和太子撕破了臉,使得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就算再不情愿,這個東宮的馬前卒他也不克不及不做。

他到了年夜廳里,緘默了一盞茶夫,才叫人道:“去,把胡力叫來。”

胡力是李家外宅的主事,老爺不回來,他也不敢睡,所以一直撐著眼等著,聽到老爺回來了,沒叫他,立即去睡了,結果才剛剛躺下又被叫醒,急倉促的趕到這邊來,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李邦彥朝他努努嘴:“來,坐下話。”

胡力顯得有點兒受寵若驚,連忙欠著尋了個位置坐下,道:“老爺有什么叮嚀?”

李邦彥吁了口氣道:“叫來,確實有件事叫去辦。平西王府處處在招募人手的事知道不知道?”

胡力毫不猶豫的道:“知道,前些日子老夫人不是外宅缺幾個做力氣活的嗎?便教人去招募幾個,誰知道一連幾日,都尋不到精壯的漢子,后來探問之后才知道,平西王府那邊也在找人,都是精壯的漢子,月銀五貫呢,這滿汴京的閑漢,哪個不眼紅,所以老夫人的交代的事卻是沒有人問津了。”

李邦彥耐著性子聽著胡力的閑話,慢吞吞的道:“所以讓去把這平西王府招募人手的事刺探明白,為什么招募,招募來做什么,老夫給兩天時間,兩天之后將消息報來。”

胡力不敢怠慢,連忙道:“是。”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3
第七百一十八章:好嘴
一夜宿醉,醒來時腦子嗡嗡的響,掙開眼時,香塌上只有孤寒零的一人,沈傲趿鞋起來,去推開窗,才發現此時此刻已是日上三竿,炙熱的光線讓他眼睛茫茫一片。(  首發)..

    對,昨天夜裏和人喝了酒,好像還喝了很多,不過最後是誰先趴下的?

    沈傲不由莞爾一笑,在這牟時代喝了低純度的黃酒都能喝醉,可見自己與這個時代已經完全融入了。他抿抿嘴,便又想起昨天夜裏的事,不由歎氣搖頭,太壞了,差點打了太子,這事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故作懊惱的樣子,嘻嘻笑著從房中出來,後宅的房子類似於後世的四合院格式,八個廂房圍著一塊方樸直正的空地,空地上是假山、人造的溪水,其間種了花卉,威風搖曳,暖春盛放的鮮花香氣四溢。遠遠可以看到幾個俏生生的人影在石亭中張羅什麼,沈傲信步過去,不由笑道:“嘰嘰喳喳的做什麼,咦,原來紫衡也來了。”

    與平和平靜在一起端著糕點的人不是趙紫衡是誰,趙紫衡再不像疇前的假子一樣穿戴馬ku四處惹是生非,這兩年卻是正經了很多,今日她披著一件年夜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衣,膝下是透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上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臉上帶著一股化不開的紅暈,見了沈傲,那微微翹起的鼻子便不由抬起來,道:,“我為什麼不克不及來,我來看平和平靜姐姐,與有什麼干係?”

    沈傲噢了一聲,便不去理她,向平和平靜道:“宮裏還沒把駿兒放出來?”

    平和平靜也是心情鬱鬱,生了個孩子卻不克不及相見,還要入宮才能看個幾眼,難免有些黯然。她將一盤糕點端到石桌上,道:“打發人去過問過了,過幾日就回來住幾日。

    石桌上已經琳琅滿目的放了許多糕點”茶也已經沏好了,周若坐在石凳上,用手支著下巴,道:“我餓了,我餓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害的我們現在還沒有果腹呢。”

    蓁蓁坐在周若身側,輕輕笑道:“叫先吃一點的,現在又叫餓。”

    沈傲拍拍自己腦袋,笑道:,“這麼還是我的不走了。”罷便坐上石桌”道:,“這就用早餐吧。”

    眾女紛繁坐下,沈傲拿了一個糕點,眾女才開始舉起筷子,沈傲心裏想,時代果然不合,不管女人再如何耍性子,可是一些規矩卻還是會不謀而合的遵守,沈傲這時很有幾分炊中主心骨的感覺,一邊著閒話”一邊吃糕點喝茶,忍不住問唐茉兒道:“為什麼爹這幾日都不來府上走動了?”

    唐茉兒淡笑道:“這幾日不恰好是年初嗎?監生快要入學了,自然忙的腳不沾地。”

    沈傲搖搖頭:“那就叫唐夫人多來坐坐。”

    趙紫衡在旁氣鼓鼓的道:,“我是客人,為什麼不睬我?”

    沈傲心裏不由搖頭,還以為趙紫衡成熟了,誰知道江山易改賦性難移,便不由道:“自己是來看望平和平靜的”又不是我的客人。”

    趙紫衡眼睛紅彤彤的,放下握著的茶盞,咬著不話。

    沈傲見她這樣,又去勸她:“開玩笑的,紫衡多吃一些,多長點肉才好。”眼睛不由瞄向紫衡的胸脯,覺察自己實在太邪惡。

    趙紫衡不明就裏,也就笑起來,道:,“我才不要長這麼多肉,又不做楊貴妃。”

    沈傲心裏想,其實我是想叫做林志玲”至少身材要像。可是這句話如何得出口,只好道:,“我們來比誰吃的糕集多好欠好?”

    趙紫衡居然學了沈傲的口頭禪,道:,“賭注是什麼?”

    沈傲板起臉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開口杜口都是賭注像是什麼話。”

    趙紫衡握緊粉拳,咬牙切齒的道:“我一定贏。”

    趙紫衡此時戰意盎然,將沈傲疇前捉弄她的一幕幕走馬燈似的在腦袋裏過了一遍,心裏想,太可惡了,一定要贏他。站起來,拉起裙裾,很市井很天真的一腳踏在石凳上,lu出一截粉nènnèn的腿。

    沈傲看的目瞪口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幕,霎時感覺到許多雙殺人的眼睛朝自己看過來,心裏立即念,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將眼睛別開,深吸一口氣,道:“本王吃遍天下無敵手,此嘴乃天下利器,嘴長一寸三厘。”

    周若笑吟吟的拍手道:,“好嘴。”

    沈傲滿意洋洋的站起來叉著手,道:,“簡直是好嘴。”眼睛挑釁的看向趙紫衡。

    趙紫衡也叉著手,眼睛要噴出火來:,“本郡主人稱人稱年夜肚群主,嘴長九九厘。”她的聲音越越低,男得沒什麼自信了,吃飯的傢伙就比沈傲差了那麼一點點,實在有點難以見人。

    平和平靜卻給她助威:“紫衡時候最好吃的,一定勝券在握。”

    這句話天知道是好話還是壞話,可是紫衡聽平和平靜這麼,不自覺的覺得自信了,ting起那鼓鼓的胸脯,道:“現在開始嗎?”

    “開始!”沈傲毅然決然的線喝了一口茶,才撿起第一塊糕點吞入空中。

    趙紫衡就顯得斯文了許多,撿起糕點一口一口的咀嚼,趕快度上,沈傲就快了許多,頃刻功夫,便有六七塊糕點下肚,一下子吞咽了這麼多食物,沈傲有點吃不消了,直接提著茶壺很是不雅觀的對嘴吞咽,年夜口年夜口喘氣。

    反觀趙紫衡這邊,卻是不徐不慢,雖然只吃了三塊,卻勝在穩健,比及她吃到第六塊時,沈傲已經吃不消了,呼哧呼哧的喘氣,雙手一攤,道:“我吃了九塊!若是能吃十塊便算勝。”

    “好!”趙紫衡氣呼呼的道,將第七塊糕點拿起來,平和平靜在旁道:“不要和他置氣,實在不可,認輸了沒人笑。”

    沈傲卻是唯恐天下穩定的,年夜叫道:“她們不笑,我笑。”

    趙紫衡咬牙切齒的道:“一定不會輸給。”強撐著又吃了五塊,總共吃了十一塊,才停下喝了一口茶,道:“我贏了!”

    沈傲呵呵一笑:“是,紫衡贏了,紫衡真了不起。

    趙紫衡滿意洋洋的道:“那是自然。”

    眾女都笑,她們胃口本就不年夜,這興致盎然的看二人比試,周若朝紫衡道:“吃了這麼多糕點要沒關係。”

    趙紫衡豪氣萬丈的一隻腳仍踏在石凳上,不過那lu出來的一截春景卻被坐在一側的平和平靜扯下去遮蓋住,趙紫衡滿不在乎的道:“這有什麼,莫是十一塊,即是再來十塊八塊那也不打緊。”

    沈傲年夜叫道:“壯哉!我清河郡主!”

    趙紫衡瞪著他:“然後呢?”

    沈傲搖頭:“沒有然後了,用完了早飯,還有什麼然後?”

    趙紫衡又覺得無趣了,剛剛一心想贏,現在才發現贏了也沒什麼意思,便道:“真沒意思。”

    沈傲眼中lu出狡黠,道:“今日我恰好有閑,不如待會兒我們出去走一走,去城郊吧,城郊有個年夜相國寺,一起去上上香,恭祝清河郡主多長幾斤肉。”

    唐茉兒眼中掠過一絲喜色,道:“怎麼?夫君今日有空閒嗎?”

    見眾女期盼的看著自己,沈傲心裏生出一點虧欠,呵呵笑道:“莫是今天,這幾日都沒有事,宮裏是不去了,武備學堂也不去,閉門謝客,誰也不睬,關起門來自得其樂。”

    周若歡呼道:“現在就去叫人準備車馬,去年夜相國寺!”

    蓁蓁道:“這相國寺我疇前去過,今日我領頭。”

    沈傲眼睛落在平和平靜身上,怕她剛剛生產身體虛弱,便道:“平和平靜若是身體不適,乾脆就在家裏歇一歇吧,讓紫衡陪著。”

    平和平靜輕輕笑道:“這怎麼成,無妨辜的。”

    趙紫衡低聲對平和平靜道:“平和平靜姐姐,他這是故意想將支開,好和她們如魚得水。”

    沈傲對這種挑撥離間的行為最看不慣,卻也無可奈何。

    平和平靜卻是輕笑道:“只走出去玩玩,哪里有這麼多居心,紫衡也一道去吧。”

    趙紫衡猶豫了一下,點了頷首:“我要和平和平靜同車!”

    可是她準備要動一下的時候,眼中卻突然迸出淚來,道:“唉喲”捂著肚子蹲了下去,道:“我肚子疼。”

    “不會吧。”沈傲腦門滲出豆年夜的冷汗,這罪過可年夜了,只是吃糕點罷了,用有些不相信的口吻道。

    離趙紫衡最近的平和平靜和唐茉兒已經攙住趙紫衡,道:“要沒關係。”蓁蓁道:“快去叫年夜夫來。”

    一下子,這悠閒的王府裏即是一通忙亂,背著藥箱的年夜夫飛快趕過去,也有人去通知晉王府,沈傲反而只有幹努目的份,心裏又是後悔,又是鬱悶,好端真個一個玩笑,誰知道鬧了這麼一出,他幾乎已經可以判定,晉王府要殺氣騰騰的來興師問罪了。

    “年夜相國寺只怕是去不成了。”沈傲無話可,隨便尋了個話對陪著沈傲的周若道。

    周若嗔怒道:“這個時候還有閒心想年夜相國寺”@。..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4
第七百一十九章:興師問罪

    到了正午的時候,晉王府的車馬就來了,晉王心急火燎地率先沖進去,晉王妃才憂心忡忡地在小婢的攙扶下尾隨而來。

    這二人一前一後,連通報都不必,也沒人敢阻攔,一路到了平西王府的後宅,趙宗平時走起路來略帶幾分猥褻,今日卻是龍行虎步,威風凜凜。他心裏告訴自己,這一次是算賬來的,不能洩氣,不給姓沈的一點顏色看看,今日決不甘休。

    後宅這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晉王趙宗一下子像癟了的皮球,赤紅著眼睛,喃喃道:“人都死哪兒了?”

    晉王妃趕上來,道:“你看那廂房裏像是有什麼動靜,八成就在那兒了。”

    趙宗冷冷地笑了笑道:“和本王玩空城計,哼!”他抬腿朝東廂過去,原本想斯文彬彬地敲門,隨即又想,本王是來興師問罪的,敲門做什麼?想罷,臨門一腳,狠狠地踹下去,身後的晉王妃傳出驚呼,趙宗心裏得意洋洋,誰知一腳砰的下去,這門兒居然紋絲不動,。

    趙宗臉上的肌肉頓時僵住,不禁惱羞成怒,又是連踹幾腳才有了鬆動,裏頭幾乎可以聽到沈傲的尖叫了,趙宗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再踹了一腳下去,門轟的倒下,揚起漫天的灰塵。

    趙宗松了口氣,總算是踹開了,晚節總算還保住了一點,抬腿進去,接著就沒有了反應。

    晉王妃原以為趙宗沖進去會和沈傲扭打在一起,裏頭肯定是乒乓作響的,原想上前去拉扯他,誰知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心裏忍不住好奇,便加快蓮步追了進去。

    廂房裏燭火冉冉,由於方才動靜太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味,晉王妃不禁伸出纖手去扇了扇鼻尖下的氣味,可是這時候,她也有點兒呆住了。

    沈傲站在書案邊,背著手,憤怒地看著趙宗。

    趙宗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至於趙紫衡,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躺在病榻上,而是捉著筆,筆尖下還滴淌著墨汁,也是一般無二地瞪大眼睛,與趙宗對視。

    趙宗咳嗽了一聲,很尷尬地道:“紫衡……你……”

    趙紫衡的手還提著毛筆,僵住不動,過了很久才期期艾艾地道:“爹,我……我……”

    沈傲已經憤怒了,叉著手,道:“你什麼,我什麼?我這從蜀地運來的檀木門就這樣被拆了,晉王,這筆帳怎麼算?”

    趙宗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吞了口口水,道:“還要算賬啊?”

    這就好像某人夜宿青樓,第二天光溜溜地爬起來居然說還要付錢一樣,無恥之尤,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趙宗也覺得說出這句話有點不太好意思,於是裝腔作勢地怒喝道:“你還敢和本王算賬?本王倒要和你算賬,你把紫衡怎麼了?”

    沈傲看了看趙紫衡,趙紫衡挺了挺胸脯,沈傲搖搖頭道:“紫衡一定要撕磨著我教她作畫,你看,筆墨紙硯都準備好了,結果晉王便破門而入,這是什麼緣故?”

    趙宗不禁道:“不是說病了嗎?”

    趙紫衡咬牙切齒地道:“誰說我病了?他才病了,全家都病了!”

    趙宗大是鬱悶,也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趙紫衡沒病就好,可是眼下沈傲這如狼似虎的態度,他又很難得的自知理虧,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晉王妃淡淡笑道:“方才聽平西王府的人來說紫衡病了,誰知道竟是假的,這事兒平西王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是不是王府裏的哪個下人沒有規矩?”

    還是晉王妃聰明,三言兩語,便由把責任推到平西王府上頭,就算是鬧出了誤會,那也是王府的下人不守規矩,與他們何干?

    趙宗立即來了精神,道:“對,是哪個該死的傢伙胡亂報信?本王一定要打斷他的腿!”

    沈傲搖搖頭,趙紫衡所謂的病無非是吃撐了,肚子痛的時候確實讓人手忙腳亂,誰知道大夫一來,眼睛就瞪大了,若是尋常小戶人家早就破口大駡,可是在平西王面前總還算保持著禮節,很客氣地說這只是腸胃不適,算不得病,再之後趙紫衡哇的吐出了些吃下的糕點也就沒事了。

    沈傲怕到時候惹來晉王的糾纏,當然不肯讓趙宗知道清早比拼吃糕點的事。趙紫衡畢竟也不是三歲小孩兒,吃多了撐著這種事更是不能聲張,否則下次還能放出來玩兒嗎?

    事情總算遮掩住,沈傲松了口氣,又是肉痛地看了那門板一眼,心裏想,門啊門,只怪你投錯了胎,何故生在帝王家。

    晉王妃見眾人尷尬的樣子,抿抿嘴,輕輕笑道:“來了就是客,平西王不請我們坐一坐嗎?”

    坐,當然要坐。沈傲大是汗顏,叫人收拾了廳堂,領著這未來的丈人和未來的丈母娘到了正廳就坐,又叫人斟茶倒水,趙紫衡已經一溜煙的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剛剛坐定,晉王妃柳眉微微一蹙,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這王府外頭都已經炸開了鍋,殿下還有這閒工夫教紫衡作畫?”

    沈傲不禁道:“什麼事這麼熱鬧?”

    趙宗忍不住道:“當然是昨天夜裏你和太子的事,不止是諮議局,還有市井,就是許多家週刊都在議論此事。”

    自從遂雅週刊發行,如今的汴京城已經不知有多少家週刊冒出來,不過限於財力和影響,自然不能和遂雅週刊相比,如今週刊也算是代表著輿論的風向,一旦週刊熱議此事,整個天下就免不得要沸騰一下。尋常的平民百姓,本就是最喜好探聽各種秘聞的,尤其是平西王和太子的故事,自然是足以吊起胃口。

    沈傲不禁道:“週刊也登了?”他心裏想,這種令人忌諱莫深涉及到大宋雲端的事,尋常的週刊一般是不敢登載的,偏偏這時候卻全都大張旗鼓的登出來,只怕在這背後,一定有人暗中發力。沈傲籲了口氣,心裏想:“所料不錯,他們果然來了!”

    晉王妃歎了口氣,道:“紫衡許了你,咱們這些做爹娘的,就指望你們將來能安生的過日子,如今又鬧出這種事來,真叫人揪心得很。這件事你就一點耳聞也沒有嗎?實話和你說了吧,不止是週刊,諮議局那邊都已經有人去撞柱子了。”

    “還撞柱子……柱子和他們有仇?”沈傲不禁道,隨即又覺得這句話說出來實在不太好,立即危襟正坐,再不吱聲。

    趙宗呵呵笑道:“說起來也是笑死人,幾個書生議論此事,說得口乾舌燥,不知是哪根筋不對,直接抱著柱子就去撞,頭都破了。”他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繼續道:“不管怎麼說,太子是儲君,便是本王見了他,也要讓一讓他,你等著瞧吧,這件事沒這麼輕易過去,現在全天下人都說你太狂妄了,看你怎麼辦。”

    沈傲喝了口茶,只是淡淡地道:“放心就是,我自有主張。”

    趙宗眼睛一瞪,道:“你當然自有主張,現在整個朝野都在準備奏疏彈劾你,你別以為有母后保你,到了那時候,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天下的清議輿論作對?”

    晉王妃也道:“倒不如就讓晉王做個引子,和你一道去東宮那邊送些禮物,陪個罪就是。太子就是和你再怎麼不睦,把面子上的事做足了,他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到時候他再要糾纏,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趙宗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朝王妃道:“他去道歉為何要拉上我?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我是不做的,我堂堂晉王是什麼人?不去,不去。”

    晉王妃的臉色一下子寒了下去,趙宗眼睛中的堅冰立即融化,帶著討好的口氣道:“不過為了沈傲,去去也無妨,哈哈……”

    沈傲卻道:“多謝王爺、王妃美意,不過賠禮道歉這種事還是罷了吧。”他心裏想,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是故意要挑起這場風波的,只怕非要宰了自己不可。

    晉王妃不見喜怒地道:“既然你這般說,該勸的本宮也勸了,罷了吧。”說罷,又道:“為何不見安寧她們?”

    沈傲心裏大是松了一口氣,道:“我叫人去請她們來。”

    接著女眷們便去後宅裏閒聊,沈傲則與晉王二人在外頭說話,趙宗朝沈傲翹起拇指,道:“好漢子,你若是去賠了禮,本王還真要看不起你了,男兒就當如此。”

    沈傲大是汗顏,道:“承讓,承讓。”

    趙宗繼續道:“依我看,現在你應該立即入宮,先去和陛下透透風,只要宮裏頭不動,太子也拿你沒辦法。實在不成我拉下這張老臉去為你遊說就是。”

    沈傲心裏想,讓你去說,沒事都會變得有事,又不好拒絕,只好正色道:“我做人光明磊落,有什麼好去說的?讓他們放馬過來,我眨了眼睛就是***的。”

    趙宗暫態石化,激動地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沈傲心裏卻是鄙視道:“鬼才做大丈夫,本王靠的是智商,智商懂不懂!”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晉王妃帶著趙紫衡從後院裏出來要打道回府了,趙宗朝沈傲擠擠眼,道:“好自為之。”說罷,灰溜溜地隨著晉王妃回去。

    一直將晉王和王妃、趙紫衡送出去,沈傲回到廳中,安寧蓮步到了沈傲身邊,趁著無人的功夫,道:“外頭的清議很凶,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沈傲呵呵笑道:“明日我們就去大相國寺,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當是烏鴉鼓噪就是。”

    安寧蹙著眉,道:“總要小心點才好,明日去相國寺,要不要叫上紫衡一道去?”

    沈傲想了想,道:“罷了,叫她去若是中途出了什麼事,晉王他們又不肯幹休的。”

    安寧笑道:“到時候她肯定說我們故意要將她支開,去如魚得水了。”

    沈傲想起清早趙紫衡的話,也不禁笑起來,道:“那就叫上她,不過事先說好,讓她見了和尚不許叫禿驢。”

    安寧笑得更厲害,故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道:“紫衡哪里有這麼壞?”

    沈傲道:“一切還是防範未然的好。”

    安寧頜首道:“這就說定了,今天夜裏我們準備些糕點明早兒吃,夜裏再叫個人去晉王府,知會紫衡一聲。”

    二人在廳中說著話,外頭恰好春兒見了,便走進來,笑道:“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安寧俏臉上浮出嫣紅之色,道:“只是說明日去相國寺的事。”

    春兒是剛從遂雅茶坊那邊回來的,不禁失笑道:“相國寺?正好遂雅茶坊也要去相國寺談生意呢。”

    沈傲問她:“相國寺和遂雅茶坊之間能有什麼生意?”

    春兒緊著臉道:“這相國寺占地極大,可是僧人卻是不多,所以待客的人也少,許多香客不遠千里地趕到那裏去,往往又渴又餓,相國寺照顧不過來,結果反而香客少了,所以我便想,既然他們沒有人手,何不如我們到那兒去開一家茶坊分店,這茶坊與出家人並不衝突,又可以給香客們方便,香客一多,茶坊自然也就財源滾滾,是不是?這是互利共贏的事,明日我便和相國寺的主持去說一說。”

    沈傲不禁道:“香客若是不多,大不了招募就是,兩條腿的和尚多的是。”

    春兒卻搖頭道:“相國寺和其他的寺廟不同,是汴京第一大寺,汴京的許多貴客都要去的,這些王公大臣一去,若是不小心招募了一些雞鳴狗盜之徒,豈不是要糟?所以要入相國寺審核極嚴,不但要有鴻臚寺的認可,還要大相國寺長老們的考校。”

    沈傲哂然一笑,道:“好,明日我們去散散心,順道兒談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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