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嬌妻如雲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11-6-5 16:0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0 2261723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5
第七百二十章:擦槍走火

    諮議局本是沈傲倡議落成,這占地廣年夜的處所立即成了書人聚會的場合,除此之外,朝廷還設立了個諮議局衙門,設諮議郎中,下屬三班吏目七十二人,再加上幾十個雜役,這諮議局的架子也就建起來了。..

    第一任諮議郎中叫藍溫,疇前在京兆府裏做過一段時間,後來才升任到諮議局來,到了郎中這一級別,已經算是高官了,至少有了朝議的資格,可是藍溫卻是有苦不出,朝廷裏好一點的衙門如吏部、戶部、再差一點的在刑部、禮部,最差最差那去欽天監也好,可是非論是哪個衙門,卻沒有諮議局更壞的了。

    就是在京兆府,雖然不敢獲咎王公,不過一些市井破皮,尋常的草民蒼生總算還能約束一兩下。可是在這諮議局裏,這官做得實在是惶惶不安,又實在是年夜失體面。

    原本他這諮議郎中就是管著這些書人的,朝廷讓他們來話,可不是叫他們來亂話,標準雖然寬了一些,卻也不克不及信口胡,尤其是宮裏頭和各家王府的事,那更是嚴令禁止。可是規矩是一回事,真正要辦又是另外一回事,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書人都是有名的人,得難聽一些,禁絕誰的恩師就是當朝的某任年夜員,所以這些人不單清貴,並且還特喜歡包團,福建路和福建路的總是紮著一堆,江南路和江南路的年夜大都湊在一起,挑了一個就是捅了馬蜂窩,可千萬別看了這些人的能耐,真要鬧起來,把事情鬧年夜,最後上頭肯定是含糊著過去,各打五十年夜板,誰也別想討好。

    所以藍溫上任的時候,心裏便想,自己只當來欽天監上任了,無為之治,比及什麼時候朝廷想起了我,再早早脫離苦海就是。可是很快,他就錯了,年夜錯特錯,這些士人不單膽量年夜,並且還特別能戰鬥,抨擊各部倒也罷了,藍溫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可是時不時就有人年夜罵一通各家王公,這個如何如何,那個怎樣怎樣,罵起人來不吐髒字,最後還要補上一句,如此下去,國將不國,蒼生而何之類的話。

    藍溫坐不住了,罵王公本就是犯諱諱,居然還要一句國將不國,現今聖上最好的就是豐亨豫年夜,這不是拆臺是什麼?某家王公談吐不雅觀就要亡國亡民,這是什麼話?太不像話了。於是藍溫少不得要站出來訓斥幾句,誰知道這等於是入了狼窩,既是訓斥,總要講理,藍溫不是沒有事理,無奈何人家是一百張嘴,他只有一根舌頭,七嘴八舌,來我往,連就事論事都沒必要,人家直接拐著彎罵恭維奉承、巧言令色了。

    罵不過,就只能擺官威了,只是這威風剛剛擺出來,一句:“不怕王嗎?”

    於是年夜家捋起了袖子,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兩眼冒著綠光,恨不得把臉伸到藍溫的巴掌下面去,還要年夜叫:“年夜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沒轍了,藍溫哪里不知道他們的心思?自己要是動他們一根手指頭,多半第二天就會名聲掃地,立即會有雪花一樣的彈劾奏疏把自己形容成當朝權奸之首,明日青樓酒肆裏就會有人吹拉彈唱,宣揚自己的‘年夜名’,動他們一下,不單名聲掃地,連仕途也完了。恰恰相反,被打了的人,反而會成為時下汴京最耀眼的人物,禁絕還要青史留名,各地鄉紳紛繁湊趣拜見。

    管又不是,不管又不是,由著他們胡八道更不是,藍溫這時候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炙燒,夜夜輾轉難眠。

    而這兩天,真正的狂風雨真正醞釀了,也不知是抽了什麼風,士人們進了諮議堂,數百人濟濟一堂,剛剛喝了口茶,就有個士人砰的一聲把茶盞摔在地上。摔杯子的不止一個,有人帶頭,接著是十個一百個,諮議堂裏一片狼藉,皂隸見了,心肝兒顫得厲害,飛快地去報知藍溫,藍溫到的時候,就看到有人撞柱子了,撞得頭破血流,口裏年夜叫:“國將不國了,年夜亂將至,東宮廢黜只在今日!”

    藍溫的眼前有點發黑,腦袋嗡嗡的,若疇前是抨擊王公倒也罷了,如今居然到了太子身上,廢黜兩個字差點讓他沒一口氣提不上來雙腿打擺子,太無無天了,太嚴重了,綱理倫常都不要了。

    接著有人年夜叫:“平西王原形畢露,要做曹操、王莽了,除國賊!”

    藍溫只好道:“人來,快,快,鎮壓,誰再敢胡八道,立即拿了,革失落他的名,打出去,打出去!”

    皂隸們要脫手,誰知道這些書人見了,都瘋了一樣,把皂隸們沖了個人仰馬翻,又是一陣陣拳腳落下去,有人年夜吼:“先打了這些走狗!”

    藍溫見了,轉身就跑,心裏亂七八糟,年夜叫苦也,這事兒鬧出去,烏紗帽只怕保不住了,誰知他年紀究竟結果不,有些年壯力強的士人在後揪住他的長髮,生生將他扯住,不知哪個冒出來一聲:“這藍溫就是平西王的甄邯,此時不脫手,更待何時!”

    這時候局面已經失控,皂隸們逃了乾淨,藍溫被打在地上,無數人朝他圍攏,藍溫聽到甄邯二字,就知道完了,這甄邯是誰,即是王莽的走狗,後來協助王莽篡漢的就是他,這些書人平西王是王莽,他自然就成了平西王的走狗了。

    無數拳腳打過來,藍溫心裏又悲又憤,不由年夜吼:“我若為平西王腹心,何至今日?”

    藍溫這句話算是為自己辯白了,他這種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人物,若真有後臺,早就進吏部、戶部了,至不濟年夜理寺刑部的名額也有,哪里會發配到這諮議局來。

    可是書人卻不管這麼多,一陣拳腳之後,藍溫已經沒了氣。

    事情完全地鬧年夜了,堂堂朝廷命官被人打死,這和造反已經差不多,可是消息傳出去,各方的反應卻是極為含糊,京兆府那邊根本就不管,這是衙門裏的事,京兆府只顧及鎮壓街面,這種事,固然是諸位年夜人操心。刑部那邊也在裝聾作啞,刑部是高級機構,一般是下頭的衙門署理不了的案子他們才過問,現在京兆府那邊沒傳案子來,他們固然沒興趣去理會這個。至於年夜理寺管的只是官,現在打死人的不是官,這又怎麼個管?沒管!

    其實穿了,就是誰也不敢去沾這種狗屁倒灶的事,誰插手進去,非論是措置的好還是措置的壞,最後的結果要嘛是朝廷不滿意,罷的官;要嘛就是士林不滿意,壞的名。做官最要的就是官聲,官聲是誰給的?固然不是蒼生,尋常老蒼生的話了除去誰信?尋常老蒼生的話能傳出十裏八鄉嗎?不克不及,只有士人,只有書人才能一篇文章天下知,要是想為藍溫出頭,惹來的決沒有好,只有一身騷。

    面對這種事,各家衙門立即擺出一副無為而治的姿態,絕口不提此事。

    卻是門下省這邊,李邦彥聽了消息,叫來了幾個官員來問,隨即怒道:“這麼年夜的事,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各部衙門都是安排嗎?豈有此理,天子腳下,出了這等事,們居然無動於衷?這個藍溫是什麼人?”

    門下令過問了,固然要好好地查一下,至少吏部這邊是最上心的,過了一天,結果居然出來了,藍溫年夜顯官威,動輒要脅士人,今日更是出奇,居然要差役沖進諮議堂脫人,這年夜宋祖,但凡是有名的書人即是被人狀告也是不克不及打的,結果這一舉犯了眾怒,書人滋起亂來,藍溫被失死,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接著是調來吏部那邊對藍溫的公考,滿篇都是仇、昏、靈、煬等字眼,李邦彥看了年夜怒,拍案而起,對下頭的人道:“這樣的人居然也能做官?看看他做了幾多醜事?在京兆府的時候就以貪瀆聞名,這樣的人,這樣的官,是怎麼混進諮議局的?”

    結果一查,進諮議局是前吏部考郎中劉著的決定,而這劉著早已致仕了,過去的事固然既往不咎,總不克不及叫人去人家老家把他拉回來治罪,李邦彥拿了這考書,也顧不得其他,立即進宮。

    不管怎麼,宮裏不成能一點風聲都沒有,可是現在陛下不話,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認真不知道此事,事情還沒傳入他耳朵裏。第二個就是陛下知道了,可是陛下沒有話。陛下沒有話不代表陛下漠不關心,或許是陛下在等,等三省六部這邊怎麼判決,所以李邦彥無論如何,也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

    現在為止,才四張月票,汗,老虎不叫票,就成病貓了,每天三更的作者真的不多,365天日夜不綴的作者也不多,因為是人都有個頭昏腦熱,是人城市有個輕重緩急,捫心自問一下,在公司上班的就沒有請假的時候?可是老虎歷來沒有請過假,年夜家給點票吧,支持一下,為老虎打打氣!..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6
第七百二十一章:皇權

    其實外頭鬧哄哄的,宮裏頭怎麼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雖然楊戩楊公公已經嚴令禁止內宦、宮女們不許私下嚼舌根子,可是趙佶早在沈傲和太子衝突的第二天清早就知道了消息。

    趙佶正愜意的看著奶娘給沈駿兒吃奶,這眼睛也不知是落在沈駿兒的嘴上還是嫣紅的那一點上。呵呵的只是笑,隨即,他突然將楊戩叫到邊上來,正色的問:“昨天夜裏,太子和平西王在街巷裏鬧出了笑話?”

    楊戩不敢說不,硬著頭皮道:“是,不過這消息是真是假還沒有斷定,或許是以訛傳訛而已。”

    趙佶撇撇嘴:“這世上哪里有空穴來風的事,不必遮掩了。”他抬起頭,沉默了一下,道:“東宮身為儲君,鬧出這種事來實在不像話。至於平西王,哼,不管怎麼說,太子也是未來的天子,他這麼多,就不怕朕賓天之後掉腦袋嗎?真是混賬東西,越來越糊塗了,再者說,親王與東宮孰輕孰重,他心裏會不知道?成日惹是生非,早知道就該尋個事把他打發出去。”

    這一通牢騷發出來,楊戩反而心安了,若是陛下沉著臉不說話那才是真正的要緊,既然這時候罵了一通,這心裏的火氣也就發洩了出來,看來陛下對這事並不在意。

    其實這種事也要看輕重,往輕裏說是意氣用事,往重裏說就不得了,不管怎麼說,趙佶的心裏,總還沒有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楊戩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淡淡笑道:“陛下,既然如此,不如下旨意申飭一下,好好的教訓教訓,看平西王下次還敢不敢再無理取鬧。”楊戩的心思很簡單,下旨意申飭之後,就算是朝廷懲戒過了,往後再有人拿著這個事來挑撥是非,也不好下口,任何事怕就怕懸著,懸在半空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下來,倒不如罵了一通,雖然丟了些顏面,至少不會傷筋動骨。

    趙佶卻是搖頭,淡淡道:“不必,朕只當不知道此事,省的教人心煩,外頭的事他們自己去處置,和朕沒干係,現在發旨意出去,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必理會。”

    楊戩呵呵一笑,也就不再勸說。

    不過這麼大的事,想要不理會也是不成,趙佶偷了兩日浮閑,事情終於發生了,讓趙佶不寒而慄,他連續問了楊戩幾遍,隨即才陷入沉默。

    國將不國,大亂將至,東宮廢黜只在今日!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狠狠的紮在了趙佶的心口。他不禁有些憤怒,太放肆了,居然敢打死官員,敢說這種話,這種話是誰教唆的?

    趙佶淡淡的看了楊戩,眼眸中閃出一種非常難得的警惕,淡淡的道:“為何三省六部還不將消息送進來?”

    楊戩只是內廷之首,大宋朝的內廷還不至到大明中後期那種權閹當國的地步,一頭霧水的道:“奴才也不知道,要不然去問一下門下?”

    趙佶冷漠的道:“不必,該報的他們自然會報。”

    楊戩對趙佶的這種冷漠太熟悉不過,若說是政務,趙佶未必能上心,可要是涉及到了趙佶心中的底線,任何一個皇帝都會小心翼翼起來。讀書人是大宋的基石,大宋奉行的國策一直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個士大夫就是讀書人,讀書人怎麼想,歷來是朝廷不可忽視的。

    現如今讀書人激動到打死人的地步,一件意氣之爭演化到了國將不國、大亂將至的地步,這背後有沒有指使,還是讀書人本就反感此事,趙佶不得不好好琢磨。

    偏偏趙佶越是生出了警惕,越不透露一絲半點口風,朝議的時候,百官沒有說話,他也不問,甚至李邦彥入宮,他也絕口不提。這種漠視的態度,使人誤以為陛下還不知道此事,或者說知道了此事並不肯過問。可是楊戩知道,正是因為陛下太在意,所以一直都在用一雙警惕的眼神看著三省,看向六部,他在等,等各方的態度。

    這一日清早,趙佶仍舊起來,逗弄了沈駿兒,對楊戩道:“這孩子瘦了,是不是吃的奶不合胃口?”

    楊戩哪里懂這個,訕訕笑道:“奴才覺得沒有受,更紅潤了一些。”

    趙佶便不再說話,讓奶娘抱走了沈駿兒,獨自坐在案前,開始流覽奏疏,這兩日他居然出奇的勤懇,不必楊戩知會,就能坐在案前,處置政務。楊戩小心翼翼的給他添了一盞油燈,笑道:“陛下遠些看,會熬壞眼睛的。”

    趙佶的臉色隨著奏疏看過去的多寡而變得愈發陰沉,一篇篇奏疏沒有消息,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這些大臣,這些朝廷的柱石,難道都是瞎子聾子?還是將朕當做了瞎子聾子?

    他低不可聞的冷哼一聲,突然將滿桌的奏疏一推,擱置不理,身子依靠在椅上,半闔著眼睛,一隻手扶在椅柄上,整個人失魂落魄。

    楊戩低聲道:“陛下,是不是奏疏裏有人提及了東宮和平西王的事?”

    趙佶冷冷笑道:“若是提及了還好,可是朕的大臣們現在還沒有一個人透露隻言片語。”

    楊戩臉上浮出一絲驚訝之色。這事兒往重裏想就是欺君了,而且是三省六部集體欺君。不過這事兒想一想,還真捉摸不透,沈傲這邊的人不提倒也罷了,為什麼太子這邊連提都不提一句?

    楊戩也開始警惕起來,太子在故弄什麼玄虛?現在陛下到底猜忌的是誰,是猜忌平西王權勢滔天,無人敢彈劾?還是太子只是暫時偃旗息鼓,早已有了謀劃?

    恰恰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人道:“陛下,李門下覲見。”

    趙佶並不急著召見,先讓楊戩換了新茶,吹了茶沫輕飲一口,才打起精神,叫楊戩把奏疏稍稍收拾一下,正色道:“宣他進來。”

    過了片刻,李邦彥進了文景閣,肅穆的朝趙佶行了個禮,才道:“老臣見過陛下。”

    趙佶不冷不淡的道:“賜坐。”

    李邦彥欠著身子坐下,趙佶問道:“李愛卿這時候入宮,可是有事嗎?”

    李邦彥連忙道:“正是有事要奏請。”說罷道:“陛下可聽說,在諮議局發生了一點亂子,一些讀書人憤怒交加,竟失手將諮議郎中藍溫打死了。”

    趙佶故作驚訝的道:“有這樣的事?”隨即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惡聲惡氣道:“是誰這樣大膽,朝廷命官被人毆打致死,這與造反有什麼區別,為何不調禁軍彈壓,是什麼時候的事?”

    李邦彥瞧瞧去看趙佶的臉色,也不知陛下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可是陛下做出這個態度,使他不得不小心應對了,等趙佶發洩完了,才道:“陛下,此事的前因後果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微臣才覺得棘手,要請陛下聖裁明斷。”

    趙佶沉著臉不由自主的去喝茶,隨即道:“這裏頭還有隱情?”

    李邦彥正色道:“正是,我朝一向優渥讀書人,士人與朝廷一向是同心協力,若不是事出有因,讀書人豈會如此大膽?陛下建諮議局,重在諮議二字,可令讀書人暢所欲言,感懷陛下廣開言路的恩德。不過老臣所知的是,這諮議局裏的士人言談所涉及的確實有點荒唐了一些,可是荒唐歸荒唐,總還算是一片好心,事情就出在藍溫身上。”李邦彥吸了口氣,繼續道:“陛下廣開言路,而藍溫卻是專橫的很,借著陛下的名目,竟然要堵住士人的嘴巴,到了後來居然慫恿差役沖入諮議堂裏打人。”

    “我大宋開國以來,對讀書人優渥到了極致,太祖皇帝曾經說,願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可見太祖的聖德,也正因為如此,我大宋國柞百年,沒有出現晉唐之亂,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升平日久。如今一個諮議郎中,居然敢動手打士人,藍溫這是要將陛下置於何地?”

    趙佶淡淡道:“也正是如此,藍溫才被讀書人打死了?”

    李邦彥道:“正是如此,所以老臣才覺得棘手,藍溫目無祖法綱紀,有錯在先,這沒有錯。可是士人錯手打死朝廷命官,卻也不能姑息,老臣不敢擅專,才情陛下裁處。”

    雖是不敢擅專,可是這件事自李邦彥口中說出,卻完全是站到了士人一方。趙佶頜首點頭,道:“這藍溫到底是什麼人?朕為何沒有聽說過?”

    李邦彥早有準備,從袖中抽出了一份功考書,遞到禦案前,道:“這是剛剛從吏部調來的,陛下可以看看。”

    趙佶結果功考書,臉色晦暗不明,最後將功考書擲在禦案上,悠悠道:“這樣的人,為什麼還能升任諮議郎中?”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7
第七百二十二章:社稷之爭

    抬首看了趙佶的臉色,李邦彥淡淡的道:“老臣也不知道,這是吏部功考郎中劉著點的筆,呈到了中書省那邊,中書省也沒有深究也就畫了圈,後來門下才頒發出去的委任。”

    趙佶敲著桌子,臉色變得更差,一字一句的問:“那劉著呢?人是他保薦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該他負責,罷官吧,趕走。”

    李邦彥道:“劉著上年年中的時候就請辭致仕了,這還是陛下批擬的。”

    趙佶愣了一下,奇怪的看了李邦彥一眼:“是嗎?”

    李邦彥道:“是,若不是因為這件事,吏部那邊查了檔案,否則這件事要永遠蒙在鼓裏了。”

    趙佶淡淡道:“朕想起來了,劉著確實請辭了,可是朕卻聽說,他一向剛正的,為何會做出這等事?”

    李邦彥不徐不疾的道:“是人就會有疏忽,莫說是他,便是老臣,也有老眼昏花的時候,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趙佶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件事該怎麼辦,李愛卿有主意嗎?”

    李邦彥立即從錦墩上站起來,作偮道:“老臣不敢擅專,不過老臣竊以為,這藍溫死有餘辜,只是人既然已經死了,也不必再追究。至於諮議局的士人,若是真要追究起來,涉及的就是數百上千人,到底誰動了手,是誰最後打死的,還有誰煽風點火,眼下還是不要查的好,否則天下清議洶湧,又不知要橫生多少枝節。”

    趙佶想了想,隨即道:“這麼大的事,若是不查,朝廷的威儀何在?”他抿著嘴,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道:“那就下一道旨意,去申飭一下,這件事罷了吧,再不許鬧。諮議郎中干係太大,要挑個頂事的人去,李愛卿可有人選嗎?”

    李邦彥想了想,浮出一絲笑意出來,道:“鴻臚寺有個叫吳筆的,可以升任。”

    “吳筆?”趙佶挑了挑眉:“此人莫不是沈傲的同年?其父叫吳文彩是不是,現在在署理海政衙門?”

    李邦彥道:“就是他。”

    趙佶道:“他的年紀是不是年輕了一些?”

    李邦彥笑道:“正是年輕才好,才能和士人們說的上話,否則又尋個老而昏庸的過去,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趙佶頜首點頭:“下旨意吧!”

    李邦彥點頭,吳筆和沈傲關係莫逆,這一點是人都知道,更何況其父吳文彩在海政衙門,那海政是平西王最是關心的地方,只要把吳筆請出來,不怕平西王不上鉤。李邦彥心中有了計較,隨即呵呵一笑,起身告辭。

    待李邦彥退了出去,趙佶突然又僵坐在椅上,晦暗不明的深思著什麼,順手抄起茶盞喝了一口,才發現茶已經涼了,不禁皺起眉來。邊上的楊戩一看,便知道趙佶的心意,連忙道:“陛下……老奴去換盞新茶來。”

    趙佶將茶盞放下,擺擺手:“不必了。”他沉默了一下,道:“朕記得劉著此人一向剛直不阿,早年做禦史的時候就曾屢屢彈劾了不少官員是不是?”

    楊戩順著趙佶的話道:“這倒是真的,劉著在朝裏是出了名的刺頭,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趙佶頜首點頭,道:“這就對了,朕還聽說,吏部尚書與東宮走的很近?”

    楊戩在這件事上卻不敢胡言亂語,繃著臉道:“老奴不知。”

    趙佶狠狠的用指戳著禦案上的功考書,冷冷的道:“這封功考書是贗品,朝廷功考是何等重要的事,居然有人敢在這裏頭做手腳?藍溫有這麼壞?朕看未必,是有人想讓朕息事寧人!”

    楊戩嚇了一跳,道:“陛下息怒。”

    趙佶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的動火氣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讓他變得出奇的警惕起來。趙佶顯得有些累了,半躺在椅上:“這件事不要聲張,派個人,去把劉著請回來,朕要親自見他。至於其他的事,你不要透露出一丁半點口風出去,朕自有主張知道嗎?”

    楊戩道:“老奴不敢。”

    趙佶頜首點頭,眼眸中閃過一絲精芒,悠悠然道:“去吧。”說罷又抓起那份功考書,仔細端詳起來。

    ……………………………………………………………………………………………………………………………………………………

    宮裏的動靜出奇的平靜,可是外頭卻已經鬧翻天了,藍溫打死了,許多人開始收斂了一些,後來只是下旨意申飭,這鼓噪就越發的厲害了,清議就是這樣,你退一步,他們就進一步,你若是橫一下,他們就消停一下,這時候只當是宮中讓步,士人們已經覺得該是遵守原則的時候,什麼是原則,東宮就是原則,許多小道消息都說東宮地位不保,這個時候,若是沒有秉持忠義的人站出來,社稷由誰來保全?

    於是,一場聲勢浩大的保社稷的串聯已經展開,率先發難的是各週刊,汴京的週刊,已經從一家發展到五十餘家,各家的主筆,都是一些士林中有較高名望的讀書人,這些人一起刊文,大發評議,很是抨擊了一番。

    若說一開始,並不敢指名道姓,只是隱晦的道出,可是到了後來,眼看朝廷不管,也就越來越大膽起來,那一張張印刷出來的白紙黑字,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字眼。

    尤其是一份不知名的週刊將一份《辨奸論》的文章發表之後,整個清議已經到了躁動不安的地步。辨奸論最早是蘇洵所作,用以抨擊王安石變法,而這大宋第二封辨奸論,已經直指平西王,來勢洶洶。

    事情到了整個地步,平西王府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是遂雅週刊,居然也沒有任何反應,既沒有為平西王分辨,也沒有參與其中,仍舊是發一些時文,將一些故事。

    正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另一個消息傳出來,新任諮議郎中乃是吳筆,吳筆是誰?是平西王最緊密的好友之一,其父更是平西王坐下走狗,是沈黨的重要骨幹。諮議局這邊剛剛傳出消息,立即譁然,有人道:“這必是平西王授意,要令走卒來顯威風了。”

    這般一叫,氣氛更是緊張到了極點,當天的清早,來著諮議局喝茶的士人居然出奇的多,而且,皂隸居然查出好幾個讀書人懷揣著板磚、匕首。

    要出大事……

    這邊已經繃緊了神經,另一邊立即飛報平西王府了。

    雖是氣氛緊張,可是這時節天氣倒是不錯,陽光明媚,春暖花開,平西王府家門前已有一溜兒馬車排開,幾十個校尉在外頭帶刀等著了。

    過了一會兒,沈傲攜帶家眷們出去,家眷們上了車,沈傲騎上馬,沈傲看了看天色,不禁道:“紫衡怎麼還沒來?再不來就不等她了。”

    劉文道:“要不小人再去叫一下?”

    沈傲猶豫了一下:“不必,要來她自己來。”

    正說著,卻是一人騎馬過來,氣喘吁吁的到了這邊,大叫:“哪個是平西王?”

    前頭的校尉打馬將他攔住,這人下了馬,喘了幾口粗氣道:“小人是吳大人家的,特來通報一聲。”

    便將事情說了。

    坐在馬上的沈傲擰起了眉:“該去還要去,不必怕,真要有人敢動手,就立即去武備學堂,調人平亂。讓他說話小心一些,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只做個甩手掌櫃就是。”

    這人聽了,應命而去,安寧在車廂裏廳,等人走了在車裏咳嗽一聲,沈傲打馬到安寧的車窗前,安寧撩開簾子道:“那吳筆和王爺不是平素很交好的嗎?他現在有了麻煩,相國寺就不必去了。”

    沈傲搖頭,道:“更應該去。”

    安寧籲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安靜的放下窗簾。

    再等一會兒,紫衡的馬車終於到了,她跳下車,直接鑽入安寧的車裏,沈傲籲了口氣,便吩咐啟程,幾十個校尉,四輛馬車,徐徐出城。沿途上倒是有不少人認得這是平西王的車駕,許多人對這漩渦中心的人物居然還有閒心出去閒遊倒是生出幾分好奇,不過眾人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諮議局裏。

    諮議局可有熱鬧瞧了,只是不知新上任的吳大人最後會如何,據說幾個江南來的士人早已揚言,要讓這吳筆嘗嘗厲害,那藍溫就是榜樣。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是一些不太關注此事的人也忍不住四處流傳消息了。倒是朝中的袞袞諸公,卻都沒有任何反應,誰都知道,這吳筆若是去了諮議局,肯定要鬧出風波來的,會不會打死都是兩說,不過先前打死了藍溫,若是這時候再打死一個吳筆,這就有的瞧了。

    吳筆的轎子來的有些遲,前頭是兩個差役開道,等到了諮議局門前,吳筆從轎中鑽出來,顯得漫不經心的左右看了兩眼,隨即擺了擺頭上的烏紗,徑直從中門進去。

    進了諮議局,他什麼也沒說,不去諮議局,反而直接到衙堂裏去坐。

    諮議堂這邊的士子們早就等著他了,鬧哄哄的,到處都是諷刺平西王和吳筆的笑話,還有人故意拍起茶几,怒斥差役,質問為何茶水不好,是不是新來的吳大人把茶錢貪瀆了。皂隸們滿頭是冷汗,提著十二分小心,這些人可比諸位大人都要難伺候多了,只好笑呵呵的作偮說話。

    誰知人家本來就是來砸場子的,茶几一拍,把茶盞拋落在地,大叫:“換茶水來,這樣的茶水是人喝的嗎?”

    皂隸沒辦法,只好回去向吳筆通報,吳筆起身往諮議堂去,等他出現的時候,士人們一下子嘩啦啦都站了起來,目光中不懷好意。

    吳筆淡淡的道:“是誰說著茶水不是人喝的?”

    一個士人站出來,道:“便是學生。”

    吳筆什麼都不說,端起茶几上一杯茶盞,喝了下去,隨即淡淡道:“本大人能喝,你們為何喝不得?”說罷抬腿就走。

    一干人目瞪口呆,心裏說,這傢伙是不是向自己示威?接著便是漫天的聲浪鼓噪,說什麼的都有,吳筆也不理會,只是故意大聲吩咐一個皂隸道:“準備好筆墨,多帶幾個人,哪個人說了些什麼,對記下來,陛下不是一直說要廣開言路嗎?那就讓陛下聽聽我大宋的讀書人都說了些什麼。”

    這一招居然很湊效,既讓士人們找不到發難的藉口,可是真要讓這些污言穢語讓人送到宮中去,這不是等於將把柄送到這姓吳的手裏?

    可是士人們也不是吃素的,有人道:“既然上達聖聽,這就好極了,程某先來說。”說罷以奏疏的形式開始說話,無非是說平西王如何不法,又聽說東宮地位不穩固,請陛下明察秋毫,平西王大奸大惡,實在是比歷朝的奸臣更可惡的人物,而東宮殿下為人寬厚,聰慧而好學,為人勤儉,請陛下千萬不要被小人蒙蔽,以致父子失和,人心向背。

    這人說完了,大家一齊說好,有人站到皂隸邊上,看皂隸記錄,生怕這皂隸故意歪曲了意思。接著又有人站出來,漲紅著臉道:“今日小生也要說兩句。”扯扯喉嚨,搖頭晃腦的之乎者也起來,這人倒是聰明一些,開言便是陛下聖明云云,聽的許多人不禁暗暗皺眉,心裏想,隴西才子也不過如此,這般阿諛附勢,這天下哪里有什麼太平景象?卻也有一些聰明些的,知道這上書陳詞,自然要哄得皇帝高興了才能有更好的效果,倒是對這人有幾分欣賞。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8
第七百二十三章:太子逼宮

    諮議局鬧哄哄的弄了半個晌午,倒是把行書的皂隸累了個半死,也不知道寫了多少字,一遝遝的陳情堆積如山,幾十個皂隸一起動筆,都嫌不夠。

    讀書人這時候滿心想上達天聽,又要表現自己的風骨,更是說得唾沫星子亂飛。一開始,一些較有名望的名士還不肯出來說話,這時也有點兒坐不住了,霍然而起,排眾而出,在眾人的擁簇之下開始打著腹稿。

    現在準備開言的便是時下最令人敬仰的安童安相公龘,安相公的風骨一向是士人們推崇的,無它,只因為他中了科舉,卻不肯去吏部報導,這樣將名利拋諸腦後的又有誰能做得到?不止如此,這諮議局裏也只有他最敢說話,口無遮攔,毫無顧忌,只這一點,就足以令所有人佩服。

    安童負手沉默片刻,開始打起腹稿,附近的士人都嘩啦啦的圍過來,這個道:“安相公不知道要說什麼?”另一個道:“安相公的陳情自然是字字泣血的了。”

    安童這時候也有點兒為難,陳情若是說得太普通了,肯定讓人失望,說得太重了雖然能博來叫好,陛下卻也未必喜歡。眼看這麼多人殷殷期盼地看著自己,他搖搖扇子,隨即如癡如醉地道:“嗚呢”,…”

    聽到嗚呼二字,許多人已經叫起好來,人家都是先說事,安相公直接先來個嗚呼哀哉,人深省,令人不得不繼續聽下頭要說什麼。

    安童繼續道:“國之將亡,其君貪冒、辟邪、yín佚、荒怠、粗穢、暴虐;其政腥燥,馨香不登,其刑矯誣,百姓攜2……。今陛下並不以貪冒、辟邪、yín佚、荒怠、粗穢、暴虐為事,何故天下紛紛如此……”。

    洋洋灑灑一篇文章念出來,真真是四座皆驚,安童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直接了當的隱射,若是東宮廢黠,天下不安,而陛下雖然沒有昏君的行為,卻必然將做亡國之君。此後又大肆說了太冇子的諸多好處,抨擊平西王以親王議政事,以駙馬都尉督軍,開了天下的先河,將來禍亂天下的必然是這個人,最後警告說,陛下一定要明旨意,裁處平西王,撫慰東宮,否則天下不安,危機顯現云云。

    安童念完,風淡雲輕地道:“班門弄斧,讓諸位見笑了。”

    士子們卻都崇拜地看向安童,紛紛道:“安相公此言如雷貫耳,人深省,學生們受教。==  首.發 ==”

    安童又坐回去喝茶,並不湊這個熱鬧,可是誰都知道,這篇文章必然傳遍天下名留青史。

    這邊鬧哄哄,可是東宮那邊卻顯得格外的安靜,不過李邦彥從三省回來,並沒有急於回府,反而直接叫人低調地抬轎到了東宮這邊,從後門進去,立即有個內shì將他迎入,太冇子趙桓和吏部尚書程江已經在這兒閑坐了許久。

    趙桓的心情顯得極好,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汴京居然有如此多的忠義之士,如今朝廷還沒有動手,整個清議和坊間就如投了重磅炸彈,涉及到其中的人何止數萬。

    程江跑來興致勃勃地將此事給趙桓說了,趙桓不禁道:“如此一來,父皇就是想保全沈傲也無能為力了,沈傲在做什麼?”

    程江道:“一大清早就帶著女眷去相國寺了。”

    趙桓皺眉,冷笑道:“他倒是頗有閒情雅致。”

    程江笑道:“這天下還是忠貞之士占了多數,就算偶爾有幾個逢迎平西王的,此時也不敢胡亂言了。”

    趙桓領點頭道:“你說的對,這天下被平西王攪得亂七八糟,父皇聖明,卻還是被這賊子給méng蔽了,本宮身為人子,豈可坐視他咨意胡為?”

    李邦彥到的時候,卻是yīn沉著臉,道:“諮議局的事是誰挑唆的?”

    這話問的自然是程江,程江的臉sè微微一變,可是當著太冇子,卻又不好作,強顏歡笑道:“怎麼?李門下有何見教?”

    李邦彥歎了口氣道:“鬧得這麼大,只怕不好收場,靠讀書人是不經用的,說不準反而會惹禍上身,哎……”他重重歎了口氣,才向趙桓行禮。

    程江臉sèyīn沉下來,道:“李門下一來就這麼大的火氣,難道讀書人抨擊下朝議也錯了嗎?並沒有什麼人挑唆他們,是他們tǐng身而出,又為何怪到程某的頭上?”

    李邦彥張口yù言,看到趙桓的臉sè也有點yīn沉,只好將話吞回肚子裏去,想了想,才道:“讀書人說話口無遮攔,若是有哪句話衝撞了聖駕,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耽誤了大事。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聯絡朝中的人進行抨擊,大家眾口一詞,再輔之以清議才能成功。”

    程江道:“這是什麼話?從前正是因為衝撞不到聖駕,所以才有沈傲這般的跋扈。你莫要忘了。那平西王是怎麼整倒鄭家的,若不是衝撞了聖駕,讓陛下退無可退,鄭家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若不是那血書,李門下也何必到今日這車地步?”

    這是諷刺李邦彥與鄭家攪在一起,卻讓鄭家家破人亡了。

    李邦彥只好道:“程大人還是就事論事的好。”

    趙桓擺了擺手,道:“二位大人不必動怒,你們都是為了本宮好,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地說?程大人,過去的事不可再提。李門下,這些士子是自告奮勇地去鬧事的,本宮和程大人並沒有教唆,只是袒護了一些而已。”

    李邦彥只好道:“是下官心急了一些,望殿下恕罪。”

    趙桓喝了口茶,淡淡笑道:“陳濟的事查得如何了?”

    李邦彥抖擻起精神,道:“查清楚了,確實是招募了一千餘人,現在還在招募,老夫特意讓人去應徵,已經進了那郭家莊,裏頭一應都如軍營一樣,日夜操練,還教授許多跟蹤人的技巧,甚至還有一些人,學習如何行軍佈陣,勘探地情,平西王這麼做,一定另有所圖,若是為我大宋練兵,為何要這般遮遮掩掩?難道一個武備學堂還不夠?”

    趙桓皺著眉,道:“可他要練兵,為什麼要在天子腳下呢?他就不怕……”,程江也是眼中放光,再顧不得和李邦彥邀功爭寵,道:“這還不簡單?因為這支sī軍是用來對汴京的,殿下可以想一想,若是有朝一日……太冇子登極的當口,平西王突然率軍進城入宮,結局會如何?”

    趙恒深吸了口冷氣,道:“他這是要謀逆?”

    “不!”李邦彥冷靜地道:“絕不會是謀逆,依下官看,應當是爭儲。這事兒或許三皇子也參與了也不一定,一旦有事,平西王和三皇子就可以借助這支sī軍扭轉乾坤。當然,這是他預留的最後手段,眼下只怕還是在琢磨如何教唆陛下廢黜殿下。

    趙桓聯手都顫抖了起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喉結滾動道:“他們好大的膽子,難道平西王會不知道,蓄養死士,操練sī兵在我大宋是要誅滅九族的嗎?”

    程江捋須呵呵笑道:“殿下莫要忘了,平西王叫沈愣子,天下的事別人不敢做,偏偏他敢。再者說,如今他已經權勢滔天,除了蔡京,除了鄭家,連李門下都不能自保,宮中有太后、陛下信重,宮外有周正、石英、姜敏、曾文等人為他張目,滿朝上下,誰還能做他的對手?甚至是殿下,見了他還不是一樣要忌憚嗎?”

    趙桓領道:“不錯,別人不敢,可是他沈傲敢,他已經位極人臣了,就是他明目張膽地招募sī軍,誰又敢揭?”

    趙桓狠狠拍案道:“本宮敢!”

    程江催促道:“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平西王之心已是路人皆知,若是再不動作,誰是趙高,誰又是秦二世,殿下又是誰,難道還不清楚嗎?”

    趙桓狠狠點頭道:“你說的對,本宮不能再姑息養jian了”。

    李邦彥想了想,道:“要不要先查清楚再說,那沈傲狡猾如狐,或許另有用意也是未必。”

    程江冷笑道:“再等,東宮就要易儲了。”

    李邦彥心知程江在太冇子的心目中更受信任,只好道:“既然如此,那就死死咬住沈傲招募sī軍的事,動人一起彈劾。”

    程江搖頭,道:“不成,這只能做最後的殺手銅,要是這麼做,陛下若是仍然庇護怎麼辦?”

    李邦彥默然,程江的話倒也有些道理,他清楚記得,上一次自己向陛下說沈傲的“反狀”結果得來的卻是趙詰一口咬定的說:沈傲定不會反。

    程江含笑道:“我們不如學那沈傲,先將陛下逼到牆角,當著天下人的面,先動用人彈劾,再搬出鐵證,狠狠將沈傲釘死。到時候沈傲就是鄭家,就算陛下於心不忍,只怕非治平西王謀逆也不可了。”

    趙桓道:“怎麼個逼法?”

    程江深吸了口氣,道:“用清議去逼,看到這些讀書人子嗎?他們越是憤怒,陛下就越是退無可退,先把這水攪渾來,再一鼓作氣,將平西王置於死地!”。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29
第七百二十四章:謀定後動
趙桓的臉sè晦暗不明,似乎在猶豫,最後目光落在李邦彥身上,道:“李門下以為如何?”

    李邦彥想了想,道:“讀書人固然可以用,可是變數也是極大,用得好,自然好說,可是用得不好,反會受其害,與其如此,倒不如動用朝臣的好。”

    程江只以為李邦彥針對於他,令他在太子面前丟面子。身為太子門下第一心腹,程江雖是對李邦彥處處客氣,可是心裏卻也有警惕,太子異日若是登極,這門下省,他是早已看做了是自己的sī囊之物,如今有了李邦彥這個變數,倒是讓他不太確定起來。

    他捋髯笑了起來,道:“只靠朝臣,莫非李門下認為沈傲就沒有黨羽?到時候爭議起來,只怕又是一場糊塗官司,依著陛下的xìng子,又是雷聲大雨點小了。”

    李邦彥籲了口氣,便不再說話,他哪里不知道程江的心思?若是這時候和他抬杠,到時候莫說對付平西王,只怕這太子的後院就要著火,與其如此,倒不如忍這一口氣,再者說,程江的主意也不壞,沒必要和他鬧到撕破臉的地步。

    趙桓yīn晴不定地道:“平西王是西夏攝政王又是駙馬都尉,只怕就算是謀逆,也未必能要了他的xìng命。”

    程江道:“只要能將他趕走,如死了也差不多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殿下登極的那一日,再興軍征討西夏,那沈傲就算能逃到天邊,又能如何?”

    趙桓徐徐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就由程大人來辦。”他目光落在李邦彥的身上,1ù出微笑道:“朝臣的事還得李門下來聯絡!”然後舉目看著眼前兩人,道:“一切拜託兩位元了,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程江和李邦彥一齊道:“陛下何出此言?為殿下效力,死而後已,敢不盡力?”

    趙桓站起來,jī動地握起拳頭道:“本宮素來為父皇不喜,如今這太子也做得窩囊到了極點,有時想來寧願生在百姓家,也未嘗不是美事。”他jī憤地道:“可是今日,本宮若是再孱弱下去,早晚xìng命不保,這樣的日子,本宮再不願受了,既然如此,那便讓父皇知道,他的嫡長子,大宋的東宮太子,也絕不是隨手亂捏的軟柿子。”

    程江正sè道:“殿下是太子,乃是一國儲君,名正言順,自然不容人相欺。==  首.發 ==”

    李邦彥闔著眼睛,卻是想起了一件事來,淡淡道:“殿下,這一次,倒不如將三皇子一併……”

    趙桓聽了,臉sè驟變,怒斥道:“胡說八道,三皇子是本宮的兄弟,哪有兄弟相殘的道理?況且三皇子並沒有牽涉此事,沒有鐵證,又如何牽扯他進去?”

    李邦彥冷笑道:“正是有了三皇子,太子的地位才顯得尷尬,如今沈傲蓄養死士,不正是和三皇子有關嗎?平西王便是權勢滔天,也絕不可能篡位做天子,至少要扶持個人出來,這人不是三皇子是誰?殿下仁厚,卻不知道殿下將他當做兄弟,三皇子但凡有一些兄弟之情,又如何會與平西王攪在一起,與殿下為難?”

    程江聽了,也是勸道:“先除沈傲,三皇子也就好辦了,殿下不必多慮。”

    趙桓沉默了一下,道:“本宮再想一想。”

    他呆呆坐下,沉思起來。

    李邦彥和程江對視一眼,當然知道太子的心思,太子朝思暮想的,無非就是除掉趙楷,只是礙於手足之情,這時候讓他如何能滿懷欣喜地點頭?總要先端一下架子,做出一個姿態來。這件事只能從容再議,於是一齊道:“殿下,老臣告辭。”

    趙桓也不知是真心還是虛偽,故意道:“這麼快就走?本王已經叫人準備膳食了。”

    李邦彥笑道:“下官不能在這裏多待,免得令人生疑。”程江也道:“總要避避嫌,省得讓有心人拿來做把柄的好。”

    趙桓只好依依不捨地站起來,拉住二人的手,眼中噙出淚水,分別握住李邦彥和程江道:“若沒有二卿,本宮早晚要被jian賊所害,本宮異日若有富貴,定與二位大人共用。”

    見趙桓噙出眼淚,二人當然不敢無動於衷,程江也是老淚縱橫,咬牙切齒地道:“jian賊當道,老臣豈能坐視?殿下保重身體才是要緊的事。”李邦彥唏噓道:“殿下切莫如此,人臣護主是應盡的本份。”

    趙桓將他們送出殿去,說了幾句話,才道:“本宮不便遠送。”

    二人點點頭,快步朝後門離開。

    趙桓眼中的淚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寒霜,他沉默了一下,道:“來人!”

    一個主事太監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殿下有何吩咐?”

    趙桓淡淡道:“兩位大人進來的時候有誰看到了?”

    主事太監道:“老奴已經打走了所有的雜役,只有老奴看到了。”

    趙桓頜道:“這便好。”說罷自嘲道:“做太子的就是這樣,要提防這個,又要提防那個,每日提心吊膽,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一些。”

    主事太監緊張地道:“殿下慎言。”

    趙桓冷哼一聲,道:“這句話本宮聽得多了,也聽得厭了,該來的終究會來,怕個什麼?”說罷,拂袖回到殿中去。

    主事太監搖了搖頭,乖乖地追上去。

    ………………………………………………………………………………………………………………………………………………

    從汴京到相國寺並不遠,出了內城,一路過去,便可以看到恢弘的建築,不過這汴京城本就規模宏大,再加上又是帶著家眷走不快,沈傲無趣地打著馬,等到了相國寺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相國寺的名稱,始於唐朝,這裏原是戰國時魏公子無忌的故宅,所以相國寺的邊上有一處信陵亭,還有一處信陵君的祠堂,來著相國寺的人總忍不住要在信陵亭裏坐一坐,瞻仰信陵君的風采。

    信陵亭是宋初的時候興建,所以建築風格很有宋朝建築的風格,前頭是牌坊,還有儀門,兩道是鬱鬱蔥蔥的林木,沿著石階信步上去,沈傲只帶了兩個校尉到亭中轉了轉,便又回到隊中,目光幽幽的看著那信陵亭的建築,對左右道:“當年信陵君在的時候何其威風,如今卻只剩下了些許磚木,真叫人唏噓。”

    校尉們的肚子裏都是有些墨水的,知道沈傲說的是千古興亡的道理,也都忍不住有些惆悵。

    信陵亭不遠就是相國寺,相國寺在大宋有很特殊的意義,早在太祖時期就被敕封為皇家寺院,寺中著名和尚也都獲得皇帝親賜封號榮譽。因而地位相較來說然了許多,還未靠近寺門,便看到了如雲的香客雲集,其間摻雜了不少華麗的車馬,等沈傲的隊伍出現,才覺附近已經沒有停靠馬車的地方了,沈傲下了馬,引了家眷下來。安寧出嫁不久,從前就久在宮中,很少見到這般的熱鬧,看到遠處宏偉的高塔和壯闊的山門,兩頰生處些許嫣紅,雙眸閃動著流彩光澤,忍不住jī動地對沈傲道:“這裏就是相國寺嗎?我常常聽人說,寺廟都是清淨所在,供奉高僧們修煉的。為何這裏竟是這般的熱鬧?”

    沈傲當然不能說大多數寺廟和禿驢都是一種經濟產業,和商鋪、茶肆並沒有什麼區別,淡淡笑道:“世上的廟宇多是如此,香客越多,菩薩豈不是受得香火越多?不是?”

    趙紫衡挽著安寧的手,天真浪漫地道:“菩薩吃香火嗎?”

    周若在後頭蓮步過來,吃吃笑道:“菩薩什麼都不吃,也什麼都吃,妙法蓮華經裏不是說菩薩化身無數、無量無邊嗎?所以菩薩吃什麼只看眾生的喜好。”

    周若畢竟常常去佛堂聽周夫人念經,在佛經方面也算有幾分造詣,至少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蓁蓁嫵媚一笑,道:“依我看,這該問我們家的唐才子才是,唐才子以為呢?”

    唐茉兒有點兒窘,道:“不要取笑我,聖人只說敬鬼神而遠之,我們進去拜一拜就是。”

    趙紫衡大叫道:“待會兒進去問一問那些和尚,就知道菩薩吃什麼了。”

    沈傲心裏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四個女人一桌麻將,如今這麼多女人,足夠搭兩個戲班子了,果然不好對付,於是很是尷尬地撓了撓頭,低聲道:“我能不能說一句話。”

    安寧笑吟吟地道:“王爺一定有妙語了,快說出來聽聽。”

    沈傲咳嗽道:“這寺廟裏供奉的好像不是菩薩才對,明明供奉的是羅漢。”

    眾人便笑,趙紫衡卻認真了:“那羅漢又吃什麼?”

    一直沉默的春兒道:“羅漢吃的和菩薩吃的一樣,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趙紫衡喋喋不休地道:“可是菩薩又吃什麼?”

    安寧拍打了一下趙紫衡的手,道:“好啦,好啦,我們凡夫俗子,問神佛的事做什麼?待會兒去上柱香便是。”

    趙紫衡抿抿嘴,道:“好吧,回去問我爹。”

    沈傲搖搖頭,松了口氣,便道:“還是快快進寺?不要耽誤了,待會兒還要和這裏的主持談生意呢!”。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30
第七百二十五章:權爭
相國寺的寺門恢弘無比,一座極大的彩繪牌坊攔住了石道,香客來往如流,沈傲這邊人多,又帶著女眷,所以走動起來並不方便,穿過寺門,夾道上又是一排排青松,翠綠的青松在風中搖曳,沙沙作響。只是因為人多,反而讓人沒有留意到這寧靜中的自然之美,沈傲擠得滿頭是汗,做了官,就很少去嘗試紮在人堆裏的感覺了,要嘛是差役開道,要嘛是騎馬帶刀的校尉引路,所過之處,行人避之不及。

    如今遇到這個境況,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沈傲所穿著的是圓領儒衫,羿襟極大,寬鬆得很,尤其是袖擺稀稀疏疏的快要垂到地下,現在才知道這衣衫中看不中用,並不適合在這人多的地方穿戴。頭上的綸巾包著長髮,這時候也覺得天氣有點炎熱了,或許是心急的緣故,讓他感覺透不過氣來。

    安寧幾個見他這樣,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趙紫衡走得快,乾脆一個人獨自去開路了,唐茉兒臉上也是微紅,吐氣如蘭地取出隨身帶來的香帕,叫沈傲停一停,給他擦拭額角的汗。

    沈傲立即笑道:“還是我家茉兒待我最好。”

    安寧臉上泛出紅暈,心裏說,啊呀,為什麼方才就沒有想到?她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頗有些五穀不分,哪里會想到許多體貼丈夫的舉動?於是俏臉略帶幾分愧意,幾分尷尬,連腳步都放慢了一些。

    春兒和蓁蓁在最後頭說著什麼話,倒是沒有注意到。周若這時候也有些愧意了,其實她並非沒有想到,只是她xìng子倔強,心中雖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是覺得這般親昵著不好。

    一個校尉竄出來,用手抓住袖子,也過來要給沈傲擦拭額頭,沈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道:“做什麼?”

    校尉道:“為殿下擦汗。”

    沈傲不禁怒道:“滾一邊去。”

    校尉們哄笑。

    沈傲心裏想,太得瑟了,作秀到恩師頭上,看來下一次不給他穿小

    鞋對不起自己。抬眼要記住那校尉的相貌,這校尉早已溜到後頭去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終於進入了佛院,到了這裏,人流就更多了,來不及看這景物,等過了正門”眼前才豁然開朗,這相國寺寺容居然極好。正殿高大,庭院寬敝,huā木遍佈,僧房櫛比,正殿那邊人多,沈傲只好帶著家眷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去,過了一處牌樓,前方有一殿名叫文淵閣。

    沈傲不禁哂笑,宮裏有個文淵殿,這裏有個文淵閣,敢叫文淵二字的,只怕也只有這相國寺了。信步帶著人要進去,卻被一個沙彌攔住,這沙彌正sè道:“施主要上香,自去羅漢殿,這裏不許外人進出的。”

    後頭的校尉不禁上前來,呵斥道:“大膽,可知道我家少爺是誰嗎?”

    半彌見沈傲一哥顯貴的模樣,也有些蜘驟,卻聽到裏頭傳出一個圓潤的聲音:“何不清客人進來坐坐。”

    沙彌聽了”便退讓開來,合掌道:“施主請進吧。”

    趙紫衡努嘴道:“原來和尚也這般勢力,這佛殿還分三六九等的。”

    沙彌無動於衷,沈傲怕趙紫衡再胡說,牽住她的手進去,趙紫衡兩頰窘紅”道:“軍要拉,不要拉,我自己會走。”

    沈傲不理會,扯住這溫潤的小手,心神居然dàng漾了,隨即想,羅漢廟裏思春,果然有趣。

    周若就在後頭和春兒一起取笑趙紫衡,趙紫衡聽了更是大窘,乖乖地隨著沈傲走。

    進了佛殿,沈傲的眼前霎時閃動著光芒,難怪不許尋常人出入,只怕這佛殿中的每一個物事都不在萬貫之下,這裏並沒有佛像,卻有一股四溢的墨香,從門中進去,懸掛著的第一幅畫便讓沈傲心無旁季,整個人不由地定住了。

    趙紫衡這時候也忘了羞怯,居然狠狠地攥住了沈傲的手,二人拉著手,在這畫下如癡如醉。

    這幅畫乃是北宋畫師燕文貴的《溪山樓觀圖》,燕文貴是宋初最有名的畫師之一,尤擅山水,這幅溪山樓觀圖可謂燕文貴頂峰的作品,畫中描繪的是江景山巒,氣勢開闊曠遠。圖中山勢宏偉,峰巒聳峙,林木茂密。山腳、山腰處皆有樓觀殿宇,時隱時現。

    這幅畫的難得之處就在於先用粗壯墨線勾畫山石輪廓,方曲有力,先以淡墨多皴,後以濃墨疏皴,兼有擦筆,以表現山石的堅硬和立體感若說用粗壯墨線勾畫山石輪廓,只怕沈傲也力有不及,作畫的技巧可謂千變萬化,可是要自成一派,卻總有一兩處擅長的地方,燕文貴最擅長的就是粗墨,壯墨之下,那山石的輪廓霎時變得剛毅生動無比,讓人乍看之下,整幅畫栩栩如生,宛若登高望遠,看到這山石的壯闊,心中不禁澎湃萬千。

    不過以專業角度來看,沈傲真正在意的不是畫的全局,而是畫中的用筆和著墨,每一絲線條,每一個用筆,哪處略有遺憾,哪處是神來之筆,心中都要品鑒一番。

    趙紫衡則是只看全幅的佈局和山林的景sè,不禁讚歎道:“真好,可惜粗糙了一些,怎麼能用粗筆去繪林木呢?”

    沈傲不自禁地道:“燕文貴的畫風就是如此,乍看之下顯得這林木畫的簡率了一些,可是你再認真看看,是否覺得這率真中有一種自然的情態?”

    趙紫衡便又努力端詳了一陣,才驚呼道:“走了,若只看樹木覺得草率,可是與這山石融匯在一起,就像是水rǔ交融一樣。”

    水rǔ交融沈傲的眼睛不禁瞄了趙紫衡的小xiōng脯一眼,隨即咳嗽,心裏念,罪過罪過!

    看過了《溪山樓觀圖》,再一路看過去,這殿中居然還藏著不少名家的墨寶,幾乎所有宋初的畫作巨匠都雲集于此,除了燕文貴,還有別夢卿、石恪、高文進、雀白、李濟元等人,整個大宋初期的畫風在這甲綻lù的一覽無餘,讓沈傲頗有空入寶山的感覺。

    趙紫衡嘰嘰喳喳地開始品評”偶爾將這些人的畫作與沈傲的對比,沈傲只是淡笑,道:,“作畫到了大宋的時候,就成了分界嶺,大宋之前的畫作大多只講究顧愷之的神韻,畫中略帶抽象,可走到了宋初的時候,神韻固然注重,可是一些作畫的技巧也開始讓人重視了,比如方才的溪山樓觀圖”你看他用粗壯墨、淡墨、濃墨、擦筆的各種技巧已經嫺熟,所以就算這一幅幅畫中有許多不如意的地方,甚至還有一些畫在佈局中略顯生澀,可是正是他們,開創了一種新的畫風,我不過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而已,哪里能與這些人並肩而論?”

    趙紫衡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就如孔子一樣”孔子傳了學問,他的學問固然有紕漏之處,可是天下的書生都是他的門徒,就是學問再高,也及不上他。是不是?”

    沈傲瞪大眼睛,道:,“不要胡說,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若是真被書生們聽到你說孔聖人的學問有紕漏之處,看你怎麼收場。”

    趙紫衡就嘻嘻笑道:“人又不是神佛,怎麼可能沒有錯處?你難道就不是讀書人?你能聽,為什麼別的讀書人不能聽?”

    沈傲搖搖頭,笑道:,“我問你,我若是當著你的面罵顧愷之怎麼樣?”

    趙紫衡要掙脫沈傲的大手,瞪大眼睛道:“你敢!”

    沈傲淡淡一笑,道:“這就走了,每一行都有聖人,是不能胡亂罵的,子所不yù勿施於人。是不是?”

    趙紫衡乖乖地道:,“好吧”這一次你說得有道理。”

    二人忘我的閒談,等沈傲回過神來,才發現其他女眷居然都走了個乾淨”不過在這佛殿中,居然還有一個人”只是自己剛才的心思都撲在懸在壁上的畫上,才疏忽了。沈傲瞥眼看了這人一眼,見這人穿著異族的服sè,渾身白衫,頭上卻是不倫不類地戴著綸巾,手中搖著一柄白扇,煞有介事地看著他。

    沈傲不禁苦笑,安寧她們肯定是見了這裏有生人,自己又不理會她們,所以才退避出去。倒是自己方才言談舉止,都被這人看了個清楚。好在他臉皮厚,臉上看不出慚愧之sè,只是淡淡笑道:“打擾了兄台雅興,兄台不是汴京人?”

    這人淡淡一笑,道:“鄙人段正聲,見過殿下。”

    段,沈傲霎時想起從前陸之章和自己說過的一席話,心想,莫非這人就是他?大理國有許多高僧,這人能在相國寺中隨意出入地位超然也不足為奇。便淡淡笑道:“噢,段兄請坐。”

    趙紫衡在邊上低聲道:,“好像我們才是客人,該是他請我們坐才是。”

    沈傲臉sè不變,道:“他是大理人,我是大宋人,以大宋之禮待大理客嘛,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哈哈。”

    趙紫衡不禁吐了吐舌,心裏想這個傢伙的臉皮還是這樣的厚。

    段正聲卻是呵呵一笑,道:“殿下說的有理。”

    沈傲不禁道:“你知道本王的身份?”

    段正聲笑道:“方才這位女施主不是一直呼喚殿下的大名嗎?這汴京姓沈名傲的只怕不多,再看殿下的談吐,其實並不難猜到。”

    沈傲呵呵一笑道:“見笑了。”

    大家一起坐下,段正聲正sè道:“段某一直盼與殿下相見,只是一直尋不到機會,今日能與殿下在這佛寺中座談,榮幸至極。”

    沈傲故作不知,道:,“莫非段兄有事相求?”

    段正聲的眼眸變幻,隨即歎了口氣,才道:,“不怕殿下見笑,段某是大理國二王子,家父便是大理國王,這一趟來大宋,確實有事相求。

    沈傲淡淡笑道:“在佛寺裏談俗物做什麼?沈某人聽說大理一向佛業興盛,是這樣的嗎?噢!對了,大理上一代國王段正淳後來也是避位出家為僧的是不是?”

    沈傲顯然沒興趣去聽段正聲這些大理國雜七雜八的事,這種麻煩當然能避就避,這年頭誰認識誰?親兄弟都能翻臉不認,更何況是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段正聲略帶失態地笑了笑,隨即道:,“中宗先帝確實走出了家,只是並非為了佛事。”

    趙紫衡道:“不是為了佛祖,他出家做什麼?”

    段正聲苦澀地道:“不得已而為之。”

    趙紫衡還要問,沈傲卻不斷地給她使眼sè,趙紫衡這一次居然會意了,撇撇嘴:“做了大王,有什麼不得已的。”

    段正聲看向沈傲,道:“因為國中出了權臣。”

    沈傲心裏想,這傢伙莫非是在諷刺自己?不對,自己就算權勢滔天,卻還是臣,能逼著君主出家的,這世上掰著手指頭也就這麼幾個。

    段正聲繼續道:“眼下大理國又要故伎重演了,殿下可知道,這一次大理舉行的佛會,召集各國的王公、高僧雲集在大理,可是為了什麼嗎?”

    沈傲硬著頭皮道:“段兄說便是。”

    段正聲道:,“立威!”

    沈傲撇撇嘴道:,“大理這樣的國力也能立威嗎?”

    段正聲搖頭道:,“並非是大理向各國立威,而是大理的權臣要向大理的王室立威。”。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31
七百二十六章:萬國展覽

    以沈傲對權爭的領悟,頓時就知道了段正聲的意思,無非是大理有人要趁著各國去大理的時機,當著天下人的面,給大理國王臉色看而已。

    大理國王叫什麼名字來著?沈傲只略略一想,不禁摸了摸鼻子。這人在後世可是家喻戶曉,不過若非沈傲在鴻臚寺裏公幹,只怕也很難將後世所知道的那個人與現實的這個人聯繫起來。

    段譽,你就是一個廢柴。

    段正聲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擔憂地道:“這一次父皇讓我來大宋,便是希望大宋能夠主持公道,只是不得其門,跑斷了腿也無人搭理。”

    沈傲心裏想,大宋是文官主政的地方,官僚最大的特點是什麼?就是踢皮球,像你這種烏七八糟的事,是人都不願意管,一個番邦王子,要吃要喝,大家當然盡力的供奉,要找麻煩,那就想都別想了,還不把你當蹴鞠?不來來回回踢個幾十次那才怪了。

    段正聲的眼中露出渴求之色,道:“後來段某左右打聽,才知道這大宋真正署理番邦的是平西王殿下,殿下一定要為我大理宗室做主,若是再這般下去,我大理早晚要被逆臣篡奪,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沈傲在鴻臚寺時,也曾知道大理的一些近況,大理國的國政一向把持在高氏的手裏,高氏甚至一度直接勒令段氏傳位,自稱為大中國,不過後來因為大宋的不滿和大理國內部的反對,最後高氏又還政給大理國前代君主段正淳,只是雖是還政,其實也不過是個噱頭,軍政還是牢牢控制在高氏手裏,仍舊是掛羊頭賣狗肉而已。

    所以許多人往往稱大理分為三個部分,一個是前大理,這是段氏正式執政的時期,中間還有一個大中國,這是高氏篡位的時期,而現在則被人稱作是後大理,雖是段氏執政,卻因為只是個擺設,所以才被人區別開。

    只是這種事當然懶得去管,管你是高氏還是段氏,只要乖乖聽話,自然相安無事,誰管你來著?

    沈傲淡淡一笑,道:“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不急的。再者說,這是禮部的事,就算是找上本王,本王又能如何?段兄找錯人了,不如這樣,下次段兄去和禮部尚書楊真楊大人說說,楊大人嫉惡如仇,為人剛正,一定會為段氏討一個公道。”

    沈傲雖然鄙視官僚作風,可是身上還是沾著官僚的習氣,踢皮球誰不會?

    段正聲苦笑,大失所望地道:“段某已經拜望過楊大人,只是……只是……哎……”

    沈傲道:“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段兄不要沮喪,一次不成就兩次。”

    段正聲道:“段某之所以將希望寄託在平西王身上,是因為平西王的一句話。”

    沈傲見他仍然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不禁想,本王是踢皮球的,這傢伙居然是個牛皮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準備逃之夭夭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噢?本王說過的話很多,不知段兄想起了哪一句?”

    段正聲正色道:“殿下曾向南洋諸國許諾,只要肯向大宋開貿易,設總督府,則各國王室,都在大宋的羽翼之下,這句話可是殿下在泉州宣示的嗎?”

    沈傲點頭道:“不錯。”

    段正聲道:“大理也屬南洋,又靠近天朝,正是天朝通往南洋的陸路通道,大理一向以藩國之禮待宋,殿下豈能令段氏失望?”

    沈傲的臉色頓時肅然起來,趙紫衡聽得無聊,嘟嘟嚷嚷地道:“什麼大理、總督的,真是無趣。”

    沈傲給她使了個眼色,叫她不要說話。沉默了一下,想,這句話確實是南洋貿易的最堅強保證,正因為有了這句話,南洋各國的王室才肯損失自身的利益,准許大宋的商人無所忌憚的向南洋傾銷貨物,也正是因為如此,各國才得以劃出大宋總督轄區,以總督轄區為中心,向藩國各處源源不斷輸送大宋的貨物。

    段正聲拿這個理由出來,若是沈傲再踢皮球,只怕難免會讓南洋各國生出疑心,一旦質疑到大宋的信用,那麼許多事就不好辦了。正如後世的石油美元政策一樣,石油出口只能用美元交易,以此來支撐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的手段,而之所以幾大石油出口國願意同意這個條件,而不用歐元、盧布,只是因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保護各國的國王而已,若是一旦科威特或是沙特亦或是某酋長國被隨意推翻,而最強大的霸權不能插手其中,甚至是坐視不理,那麼這個石油美元的協定自然變成了一紙空文。

    說穿了,這就是互利的關係,南洋各國王室得到了南洋水師的武力支持,那麼就算他是隋煬帝,是王八蛋,只要大宋水師仍然強大,那麼他們的國柞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這是一個十分誘人的協議,對大宋有好處,對各國的王室也有好處。而這個協議的基礎,就在於大宋的信用和南洋水師的實力。

    若是大宋失信,那麼各國必然會生出抵觸情緒。偏偏這大理雖然不臨海,卻也算是南洋國的一部分,這時候若是他們提出來,而沈傲否決,只怕南洋各國都會生疑。

    若是如此,事情就不得不認真對待了。政治家和官僚有一個不同點,政治家和官僚都會踢皮球,甚至政治家踢皮球的本事或許比官僚更厲害,不同的是官僚遇到了任何事都會踢皮球,而政治家一旦遇到了利利益攸關的事,就是有天大的麻煩也會迎難而上。

    沈傲坐直了身體,沉吟了片刻,道:“將萬佛會取消。”

    “取消?”段正聲見沈傲換了副姿態,不禁抖擻起精神,道:“只是各國的客人都已經請了,況且這是高氏的主意……”

    沈傲微微抬起下巴,傲然地道:“取消是本王的主意,立即令人讓快馬送消息去大理,就說將佛會立即取消,誰要是敢辦,本王滅他九族,高氏若是覺得有哪里不妥,但可來找本王說理!”

    段正聲欣喜地道:“若能如此,這就太好了。”

    沈傲繼續道:“第二件事就是讓你父王立即向大宋上書,請求設立總督府,劃出總督轄區,由我大宋派駐官員、軍隊。”

    段正聲道:“我立即傳書,絕不敢怠慢,怕就怕高氏不同意設立總督府……”

    沈傲淡淡笑道:“不必通過高氏,不管你們使用什麼方,只要把奏疏送來,這件事就誰也改變不了,高氏不肯,也可以讓他來找本王。”

    段正聲道:“這就好極了,只是大理國的印璽在高氏手裏,是不是只要蓋上我父王的私章就夠了?”

    沈傲點頭道:“只要是證明大理國國王身份的奏疏就可以。此外還有一條,大理國必須建設與大宋連通的馳道,這馳道按我大宋的規矩來建,大宋、大理各出一部分錢,民夫則徵用大理的,如何?”

    大理與大宋之間山巒起伏,要建立馳道哪里容易,不過既是通商,沒有道路是不成的,車馬過不去,還通個什麼商?若是馳道建成,那麼大宋與南洋各國不止是海路相通,陸路方面也多了一個選擇,雖然路途比之海路遙遠得多,至少出了突發情況可以用一用。

    段正聲想了想,頜首點頭道:“殿下的意思,大理國一定遵照辦理。”

    沈傲站起來,淡淡道:“最後一樣,就是佛會雖然取消,可是萬國展覽會也將在泉州召開,這佛會就是萬國展覽會中的一項,所以各國的商賈、王公還是要動身,只是這一趟不是去大理,而是來泉州,你們大理國也要派出使團,更要鼓勵商人們來,各國的國王,都要親自過來,國王老邁或是病在床榻的,可以由儲君代往,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所以你們大理傳消息的時候,順帶把這個消息先捎上,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段正聲道:“萬國展覽?這又是什麼?”

    沈傲呵呵笑道:“自然是促進各國的友誼,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熱鬧,順道兒把你們大理的事一併解決了。你想想看,若是我大宋邀各國前來,高氏會怎麼做?”

    段正聲道:“自然也會派人隨父王一起趕赴泉州。”

    沈傲正色道:“這就是了,若是本王處置掉了眼下汴京的事,或許會去泉州一趟,到了那時,自然給段家一個公道。”

    段正聲這時候再不說什麼,從椅上站起來,朝沈傲跪下行禮道:“如此,段氏上下對殿下定然感恩戴德。”

    沈傲呵呵一笑,生生受了這大禮,臉上也沒有慚愧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起來吧,你只管去傳消息,若不是你,本王倒是忘了是該舉辦一場盛會了。”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32
第七百二十七章:施主你娘的著相了
    萬國展覽會是一個機會,和後世的所謂廣交會差不多,無非是擴大貿易而已,泉州的危機早晚爆,有了這麼一次機會,一是擴大影響,儘量地減少一點危機的當量:另一方面,也是泉州向天下宣佈其天下第一大港的契機。~~

    沈傲是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泉州的,危機隨時會有可能爆,只是時間問題,現在必須大刀闊斧地暫時延緩住危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福建路如今幾乎是沈傲的老巢,怎麼可能叫他不有所顧忌?

    不過眼下當務之急的,是儘快處理掉李邦彥這個人,若是能順道解決掉太子就更加好了。

    沈傲坐在椅上想了想,整個人散出一種威嚴,在段正聲面前,他的每一句話都不容置疑,完全是一昏驅使奴隸的口ěn。以至於一邊的趙紫衡突然覺這個往日熟悉的沈壞蛋有些陌生,陌生得讓人mo不透。

    這種變化,讓趙紫衡一時入了mí,不由地仔細觀察起沈傲的一舉一動,咀嚼他的每一個字,突然覺,這沈愣子和自己的爹似乎並不一樣,那種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眼神掃過去,像是逼迫著所有人向他屈服一樣。

    反觀段正聲,已經只剩下唯唯諾諾的份了,若說他一開始還保持著幾分王子的尊嚴,可是此時此刻,卻如彎折的勁草,不自覺地向著沈傲低頭。

    沈傲說完了,淡淡地抿了抿嘴,那微微抬起的下巴還沒有下伏,俯瞰芸芸眾生的眼神還未消散,卻換了一副慵懶的口氣道:,“該說的也說了,按本王的吩咐去做,本王保你段氏當國。”

    段正聲感jī涕零地道:,“段氏上下,定然感jī殿下大恩大德。”

    沈傲哂然一笑,毫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恭維和感jī,只是道:,“本王還有事去見這裏的主持”就不多奉陪了。

    說罷”沈傲便站起來,段正聲也立即站起來,道:,“不敢再叨擾殿下,殿下慢走,郡主持與段某交好,是否要段某引見一下?”

    沈傲搖頭道:,“這個不必。”說罷,牽住趙紫衡的手,道:,“走吧。”

    趙紫衡被那大手握住,臉上已是緋紅,居然生不出反抗的力氣,

    只是覺得這大手比從前握得更有力,有一種不容人反抗的意味,她輕輕地抬起下巴,瞄了沈傲一眼,隨即蹦蹦跳跳地隨著沈傲出了這殿裏。

    從殿中出來,趙紫衡奇怪地看著沈傲,咬著道:,“沈傲,你有沒有覺得你方才有些不同?”

    “嗯?”沈傲這時又恢復了一劃讀書人的酸相,笑吟吟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同?”

    趙紫衡猶豫了一下”脫口出來道:,“你的口ěn很像官家,比官家還要霸道。”

    “是嗎?”沈傲淡淡地反問一句。

    趙紫衡很認真地點頭道:,遲疑了一下,又道:,“京城裏的那些親王,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的。”

    沈傲呵呵一笑,道:,“你想得太多了。”隨後又補上一句:“這樣的話不能對外人說,知道嗎?”

    趙紫衡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旋身道:,“你是在求我是不是?”

    沈傲不理她,拉著她繼續走。

    趙紫衡悻悻然地快步跟上,道:“你既然求我,為什麼一點誠意都沒有?”她朝沈傲眨了眨眼,繼續道:,“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連安寧姐姐都不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她刻意將我們之間的秘密咬得很重,很甜mì的樣子,仿佛這樣,二人之間的關係就比任何人都親密了一層。

    沈傲嗯了一聲,不禁道:,“不知安寧她們哪里去了?”

    趙紫衡四處逡巡,朝一個方向指了指:,“看,那是我們的隨從。”

    沈傲順著趙紫衡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校尉站在月洞下等待,快步過去”那校尉朝沈傲行了個禮,道:“安寧帝姬讓卑下在這裏候著殿下”她們已經先去八角琉璃殿了。”

    說罷在前引路,帶著沈傲和趙紫衡往佛寺的後院處去,人煙已經漸漸稀少,足足走了一盞茶,才又看到了一處殿宇,八角琉璃殿的規模不下羅漢殿,頂為黃綠琉璃瓦大建築,大殿周圍及月臺邊沿沒有漢白玉雕獅石欄杆,殿南石階上雕盤龍,階下南邊有小hua園,園中有太湖石池塘,很是幽靜,顯然這裏很少有生客過來,應當是隆重場合禮佛的場所,只接待達官貴人。

    石階下,有兩個小沙彌站在兩邊守著,其中一個見了沈傲等人過來,快步過來,比起守衛文淵閣的沙彌要客氣了許多,道:“殿下可是平西王嗎?小僧奉主持之命,已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沈傲知道自己的身份應該已經通報,也不介意,不過對這寺中的沙彌態度頗有些反感,或許是這裏的香火太盛,亦或是達官顯貴太多,連和尚都開始挑食了,尋常的香客一昏嘴臉,達官貴人又是一哥嘴臉,著實可恨。

    沙彌引著沈傲進入八角琉璃殿,殿中香火繚繞,安寧幾個證跪坐在蒲團上喝著茶水,這殿裏占地不小,再加上陳設不多,顯得空dangdang的,供奉的居然是一尊銀杏木雕千手千眼觀音像,這尊雕像高達七米,像分四面,每面分四層,各雕手臂千隻,精美之極。

    趙紫衡見了,驚叫道:,“看,原來這裏不止是供奉著羅漢,也是供奉觀音菩薩的。”

    她這一叫,把靜謐的氣氛都攪亂了,引路的沙彌帶了幾分驚愕,卻又不敢說什麼,讓到一邊,朝與春兒對坐的一個老僧人行了個禮,道:,“主持,貴客來了。”

    這老僧顯得很是端莊,須皆白,很有一副仙風道骨的味道,原本還在和春兒說些什麼,這時見了沈傲來,

    立即從蒲團上站起,朝沈傲深深行了個禮,宣了個佛號,道:,“平西王屈尊光臨,小寺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若不是主持這般殷勤”沈傲只看他的皮相或許還會有幾分尊敬,可是這個態度,反而讓他心裏有些反感。只是這反感沒有流於表面,吟吟笑道:,“大師客氣。”

    圭持道:,“殿下請坐。”

    這裏只有蒲團,所謂的坐自然就是跪坐了。沈傲卻不肯屈膝,只是一雙眼睛在這殿中四處打量,讓主持略顯尷尬,又叫了一句,沈傲才故意回過神來的樣子,道:,“啊?坐,坐在哪里?本王一向不喜歡跪在蒲團上的。”

    趙紫衡聽了,也大叫道:,“我要搬凳子,不,要椅子。”

    他們二人胡鬧起來,確實有幾分不太像話,連安寧都蹙眉起來,低聲道:“紫衡到這邊來。”

    趙紫衡朝安寧做了個鬼臉:“不去,去了肯定叫我跪在蒲團上,只有我做錯了事”母妃才這樣罰我的。”

    主持滿是尷尬,只好吩咐沙彌道:“去搬兩把椅子來。”

    沙彌去了。

    沈傲笑吟吟地向春兒道:“春兒,事情談得如何了?”

    春兒似乎覺得沈傲方才的態度有些不妥,便為這主持說話,道:,“主持善解人意,非但許諾了遂雅茶坊在這裏支一個分店的事,還給我和諸位姐姐說了許多佛理呢。”

    沈傲卻是慵懶地道:“這麼說我來遲了反而錯過了一次洗心萃面的機會。”

    主持連忙道:“阿彌陀佛”施主若是想聽小僧一些微末的佛理,小

    僧便是再說一遍也是無妨的。”

    沈傲敬而遠之地道:,“罷了,本王殺業太重,只怕不堪教化,倒是有勞大師費心。”

    小沙彌搬了椅子來”沈傲和趙紫衡一起坐著,其他人只好繼續跪坐,沈傲覺得有趣,頗有些俯瞰眾生的味道,便又叉起了二郎tuǐ,趙紫衡見了,也學著叉起tuǐ來,只是今日她穿著石榴裙,tuǐ一叉,便1ù出粉nènnèn的小tuǐ來,沈傲見了”大叫:,“阿彌陀佛,真是造孽,紫衡,你這樣會下地獄的。”連忙俯下身去為趙紫衡遮蔽春光,趙紫衡嘟嚷著嘴叫:,“你占我便宜,我告訴母妃。”

    郡主持實在不忍看,只好把臉別過去,倒是蓁蓁和同若撲哧一聲要笑出來。春兒倒是莊重,不肯顯1ù痕跡。安寧和唐茉兒卻顯出了幾分愧sè。

    這主持原本聽說平西王來了,心裏不知打了多少腹稿,要和平西王多親近親近,誰知道卻是這個樣子,一時居然不知該說什麼。反倒沈傲先說起來,先問這佛寺如何,有多少僧人,寺廟有多少土地,雇了多少人耕種,平時開支如何等等:完全是一哥鴻臚寺寺卿督察下屬寺廟的口ěn。

    主持只好一一回答,不敢有絲毫怠慢,沈傲便道:,“這麼說來,這相國寺每年的盈餘也不在十萬貫之下了,好,好得很,我大宋若是多幾座這樣的寺廟,豈不是好得很?”

    主持聽得雲裏霧裏,實在是對沈傲理解不能,乾脆胡亂答應幾句。

    沈傲也覺得無趣,便起身道:“罷了,本王公務婺忙,下次再來吧。

    女眷們見沈傲動身,也都站起來,客氣地與主持道別,倒是趙紫衡突然冒出一句:,“原來菩薩也有土地,也要雇人耕種莊園的啊,我以為只有鄉間的土財主才是這樣。

    主持尷尬地吱吱嗚嗚,不知該說什麼。沈傲拉住趙紫衡,板著臉道:,“女施主,你娘的著相了,1蔔心下拔舌地獄。”

    趙紫衡咂咂舌,道:,“我隨口說說而已。”

    眾人一起出去,郡主持尷尬地一直送到山門,不斷請沈傲常來,沈傲胡亂答應,帶著一干人出了寺廟,安寧走到沈傲跟前,道:“王爺方才太無禮了。”

    沈傲歎了口氣道:“菩薩普度眾生,不會見怪的。現在時候還早,倒不如我們再隨處逛逛。”

    安寧聽了便忘了方才的話,滿心歡喜地道:“好,我聽說清河坊最是熱鬧,不如我們去那裏。”

    蓁蓁在後頭拼命咳嗽,周若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安寧一頭霧水,問:,“周若姐姐為什麼笑?”

    唐茉兒憋紅著臉道:“那裏只有男人才去的。”

    安寧還是不明白,周若才止了笑,道:,“那裏熱鬧是熱鬧,就是青樓多了一些。”

    安寧的臉騰地紅了,咬著不說話。趙紫衡朝沈傲道:,“快從實招來,你是不是經常去那烏七八糟的地方?”

    沈傲本來也在看安寧笑話,誰知道殃及到了他這魚池,立即正sè道:,“本王是讀書人,是大宋頂呱呱的讀書人,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想想都可怕。”

    倒是春兒笑吟吟地替沈傲解了圍,道:,“你看,紫衡還未過門就這樣上心了,比小姐還上心呢。”

    春兒說的小姐就是周若,這些年一直沒有改口,周若沒想到牽扯到自己,立即虎起臉:“誰上心了?都是你們喜恿著我去問的,最上心的是你們才是。”

    趙紫衡也不禁臉紅了,居然一下子安靜了不少。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33
第七百二十八章:棘手的上書
足足逛了一天,沈傲一行人才回到平西王府,此時天削已經暗淡,

    幕sè已經模糊起來了,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沒了sè彩,只有那平西王府的屋脊的琉璃瓦上,散發出淡淡的霞光光暈。

    沈傲率先下馬,劉勝疾步出來,道:“殿下,吳筆吳大人來了。”

    沈傲用輕鬆的口wěn道:“本王知道他要來,沒事就好,人在哪里?

    帶我去見他。”

    說罷,沈傲和女眷們說了一聲,安寧頜首道:“王爺,公務要緊。”趙紫衡吵嚷著要在平西王府住,要睡在安寧的房裏。

    沈傲很是尷尬地道:“這樣很不好吧,傳出去對本王的名節有損的。”

    周若啐了一口,道:“不要聽他胡說,他求之不得呢,今夜我們一起打雀兒牌!”

    趙紫衡大叫:“盛情難卻,今夜一定要住這了,劉勝,劉勝,你快去給我父王報信,就和他們說,我住在安寧姐姐這裏,安寧姐姐身體不舒服,我要照顧她。”

    安寧不禁咂舌,道:“胡言亂語。”

    趙紫衡便拉著安寧的手,道:“安寧姐姐不會見怪的,對不對?”

    沈傲翻了個白眼,進了府去,到了正殿裏,看到吳筆官袍來不及換下,疲倦地坐在這殿中等待,見是沈傲來了,立即道:“殿下。”

    沈傲呵呵笑道:“叫沈兄,殿下叫得生分了,你什麼時候來的?不會是還沒有用飯吧?正好,今夜就在這裏留個便飯。”

    吳筆一下子輕鬆下來,笑道:“這時候哪里有心情吃飯?今日到了那諮議局,實在是步步驚心,差點沒被嚇死,虧得沈兄還有閒工夫出去玩兒。”

    沈傲坐下,叫人給吳筆換了新茶,道:“我知道你不會有事,你的xìng子和你爹一樣”圓滑得很”也不會讓那些讀書人抓到你的把柄,他們沒有藉口,怎麼滋事?”

    吳筆正sè道:“來見沈兄是因為一件事,今日諮議局裏這些士子的話,我已叫人記下來了,許多話都觸目驚心,原本是想送進宮裏頭去的,可是想了想,還是先讓沈兄過目一下才好。”

    沈傲頜首點頭,吳筆拿出幾份文書出來”道:“這是摘抄下來的一些,沈兄可以看看,其他的還陳放在諮議局裏。”

    沈傲接過,看了一會兒,像是早有預料似的,笑道:“他們說出這些話來並不稀奇,尤其是這麼多讀書人聚在一起,膽子也就壯了,再加上這麼多人看著”自然要說些擲地有聲的話。”

    吳筆道:“只是不知道這些陳詞該如何處置,是送進宮裏去,還是付之一炬?”

    沈傲淡淡道:“送進宮去,一個字都不要更改。”

    吳筆憂心忡忡地道:“這裏頭有不少言語對沈兄”

    沈傲撇撇嘴,道:“到了我這地步還怕人說嗎?說起來,這些陳再,倒是幫了我的大忙。”

    吳筆松了口氣”道:“這樣就好,那明日一早,我便送進宮裏去,不知還有什麼吩咐?”

    沈傲用手指著他,呵呵笑道:“吳兄如今也學會官場上的客套了”

    哪里有什麼吩咐?你是諮議局郎中,我是天不收的平西王,大家各做各的事,吩咐兩個字以後不必說了。”

    吳筆頜首點頭,道:“不說就不說,那我先告辭了。”說罷”站起身來作了個偎。

    沈傲站起來道:“不在這裏吃個飯?”

    吳筆苦笑道:“實在沒有胃口,這些陳詞還要整理一下,沈兄,告辭。”

    一直將吳筆送出去,沈傲的臉sè才變得凝重起來,目送吳筆的轎子越行越遠,沈傲將劉勝叫來,道:“去給陳先生傳個信,有人要冒頭了。

    劉勝道:“這時候只怕城門要關了。”

    沈傲哂然一笑,道:“那就明日一大清早送出去,告訴陳先生,郭家莊的事全部拜託先生,汴京的事本王自己來。”

    ……………………………………………………,

    ………………………………………………………………………………

    書生進言的事,很快就傳開了,當天夜裏,李邦彥就察覺有些不對勁了。這些書生會說什麼,那姓吳的會不會呈入宮中去?有些話是決不能亂說的,陛下是什麼人?最是感情用事,一旦觸怒到他頭上,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李邦彥想動身去東宮一趟,剛剛換了衣服,卻又搖搖頭,不成,這時候去也是於事無補,再者說,反而有可能會引起東宮的猜忌。

    李邦彥不禁悵然若失,若是與他合作的是蔡京,而不是東宮,就不必有這麼多擔憂了,天下之間,只怕也唯有蔡京能與平西王抗衡吧。

    李邦彥一夜都沒有合眼,清早起來便心神不屬地趕到門下省,劈頭就問:“有呈送御覽的奏疏嗎?”

    負責整理奏疏的錄事立即道:“哪天沒有呈送御覽的奏疏?門下問的是哪一份?”

    “諮議局的。”李邦彥道。

    錄事一頭霧水池道:“這個倒是沒有看到,只是聽說中書那邊接到了許多諮議局的陳詞。正在核驗,再直接呈報入宮。”

    李邦彥闔著眼,立即明白了,便道:,“為何不送到門下來,反而送到中書去?”

    錄事道:,“是華諮議郎中的主張,再者說,這也不算是正式的奏疏,中書省也有上達天聽的干係。

    李邦彥籲了口氣,道:“叫人去打聽一下,中書省那邊核查的是什麼陳詞,去吧。”

    錄事應了一聲要去,李邦彥又突然叫住他,一臉黯然地道:“不必了,事已至此,就是打聽出來了什麼又有什麼用?盡心署理公務吧。”他一步步走到耳室裏去喝茶,心裏想,或許這並不算什麼壞事,君心難測,誰知道陛下看到這些陳詞會想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吧。

    中書省距離門下並不遠,這時候石英也已經到了,與李邦彥相比石英的臉sè也好不到哪里去眼下整個汴京就是煮開的開水,誰也不知道誰才能笑到最後。他進了衙堂裏,交代了幾句話,一名書令史道:,“大人,諮議郎中吳大人來了。”

    石英頜首點頭,道:,“人在哪里?”

    書令史引著石英到了一處靜謐的耳室,吳筆果然已經等候多時,見了石英進來,立即起身作偎道:“下官見過中書大人。”

    石英含笑客氣地壓壓手,道:,“不必多禮來,坐下說話。”

    吳筆欠身坐下,石英喝了一口茶,抬眸道:“你父親在泉州還好嗎?”

    吳筆道:,“身體還算康健。這一趟下官來,是送一些諮議局的陳詞來,請中書大人代為呈送御覽。”

    石英道:“噢?是什麼陳詞,拿來看看。”

    吳筆訕笑道:“陳詞太多,這裏有一份是大致的內容,請中書大人過目。”

    石英接過只略略掃過一眼,臉sè驟變,語氣不善地道:,“這樣的東西怎麼能送上去?還嫌現在不夠亂嗎?”

    吳筆道:“這是平西王的主意。”

    石英臉sè又歸於平靜,淡淡道:,“平西王的意思?”

    吳筆點頭。

    石英不禁lù出一臉疑huò了,從椅上站起來,慢慢踱步,道:,“這樣做對平西王到底有什麼好處?”他負著手似乎領悟到什麼,隨即淡淡道:,“好吧,把東西放下,老夫這便入宮。”

    吳筆頜首點頭,作偎告辭。

    石英對吳筆道:,“諮議局眼下是一鍋亂粥1蔔心一些,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送走了吳筆,石英將吳筆送來的陳詞認真細看了一遍,這樣的陳詞足有百封之多,幾乎是眾口一詞,力保東宮咒駡平西王,石英不禁苦笑,叫了個胥吏過來道:,“準備好轎子老夫入宮面聖。”

    從中書省出來,直接坐轎子到正德門通報一聲,有內shì引領著趙佶進宮,在文景閣外頭停下,那內shì又去通報,石英聽到裏頭趙佶的聲音道:,“叫進來吧。”

    石英跨檻進去,臉上帶著笑容,抱著那裝滿陳詞的錦盒,恭恭敬敬地給趙佶行了個禮。

    趙佶似是剛剛寫完了一行字幅,叫楊戩收起來,擱下筆,淡淡笑道:“石愛卿怎麼有閑入宮來了?”

    石英和趙佶寒暄幾句,趙佶不動聲sè地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石愛卿進宮,只怕未必是要和朕說閒話這麼簡單,說,又出了什麼事?”

    石英跪下,道:“諮議局上百士人一起陳詞,要上書陛下,老臣在中書省剛剛接到的,還請陛下御覽。”

    趙佶聽到士人二字,總算還覺得有幾分清淨,雖說前幾日士人們打死了官員,可是大宋養士治國,這國策從未變更過。讀書人是大宋的基石,自然不能怠慢。

    趙佶含笑道:,“這樣才是讀書人該做的事,有什麼話,盡可上書,為什麼要鬧事?拿朕來看看,朕倒要看看我大宋的讀書人都是什麼心思。”

    趙佶抖擻起精神,讓人收拾了書案,撤下了筆墨紙硯,石英這時候已經有點後悔了,看陛下這兩頰紅暈的樣子,倒像是對這些陳詞很是期待一樣,待會兒會不會……

    石英將錦盒放置在禦案上,趙佶含笑道:“愛卿坐下少待,朕看看再說。”

    石英只好依命退回錦墩,欠身坐下,惴惴不安地看著趙佶。

    楊戩已經拿了一個燈架過來,笑吟吟地道:,“陛下要愛惜眼睛,不是老說眼神兒不好使了嗎?昏昏暗暗的怎麼看東西。”

    楊戩將燈架移近了些,整個禦案通亮起來,趙佶呵呵一笑,一邊取出第一份陳詞,一邊笑道:,“不必嘮叨,這是正事。”。
mk2257 發表於 2011-6-6 05:34
第七百二十九章:趙佶的疑心
時間過得很慢,燭臺上的光芒搖曳跳躍著,映入了趙佶幽幽的眼眸中。趙佶整個人像是木人一樣,靠在椅上,拿著陳詞一份份看過去,他的表情漸漸變得凝重,雙眉微微皺起,xiōng口起伏不定,似乎是在克制著什麼。

    楊戩一見趙佶這個樣子,就察覺出了一點不同,整個文景閣霎時像是冰封了一樣,讓楊戩不禁緊了緊衣襟。

    坐在錦墩上的石英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變化,他默默地在心裏歎了口氣,等待接收雷霆雨lù的君恩。

    趙佶居然一份陳詞都沒有落下,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將一百多封陳詞全部看完了,當最後一份陳詞放回禦案,趙佶抬起眸來,才發現石英還在,淡淡地道:“石愛卿還沒有走?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趙佶的語氣出奇的平淡,單從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楊戩道:“午時三刻,陛下該用午膳了,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趙佶只是點點頭,呵呵笑道:“朕的肚子還不餓,石愛卿,朕問你,這些東西是誰呈上來的。”

    石英道:“是諮議郎中吳筆,吳筆在諮議局就任,見讀書人鬧得厲害,索xìng叫人將讀書人的言談記下來,又覺得這些話幹係太大,不敢隱瞞,所以才托中書省呈上來。”

    趙佶頜首點頭,道:“他這樣做很好,楊戩,召吳筆來。”

    楊戩連忙去了。

    趙佶又與石英說了幾句閒話,語氣還算中肯,也不見雷霆大怒的徵兆,只是問些平素朝臣的事,石英一一答了。

    趙佶突然插問道:“朕聽說吏部尚書程江與太子交從過密,對不對?走了,這程江是蔡京舉薦上來的。”

    石英不知趙佶為什麼這樣問,警惕地道:“關係是近了一些。”

    趙佶頜首點頭道:“李邦彥呢,李邦彥與太子有什麼關係嗎?”

    石英道:“關係尚可。”

    趙佶嗯了一聲,笑道:“太子是我大宋的儲君,如今朕讓他參與了一些政事,石愛卿認為太子還算滿意嗎?”

    石英連背脊都被冷汗浸透了,這句話也不知是官家當真詢問太子的能力,還是故意來試探他石英,石英略一猶豫,道:“陛下,太子天資過人,陛下交代給他的事總是能做到十全十美,滿朝的文武都說太子賢明,不過……”石英不忘小小地拍了一下趙佶的馬屁:“老臣卻以為,太子能有今日,與陛下的悉心教導是分不開的。”

    趙佶呵呵一笑,便道:“石愛卿可以走了,你年紀老邁,想必現在也餓了,吃些茶點去吧。”

    石英松了口氣,起身作偮道:“老臣告退。”

    石英從文景閣裏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楊戩領著吳筆迎面過來,楊戩走近了些,與石英打招呼:“衛郡公這就出宮嗎?”

    石英語氣溫和地道:“對,陛下還在文景閣裏。”

    楊戩呵呵一笑,繼續領著吳筆往文景閣過去,吳筆沒有和石英說什麼話,只是與他對視了一眼,吳筆幾乎可以看到石英用一種謹慎的表情朝他搖了搖頭。

    “微臣吳筆,見過皇上,吾皇萬歲!”吳筆進入文景閣,拜倒在地。

    趙佶淡淡笑道:“你是宣和三年還是四年的進士及第是不是?朕在殿試的時候還親自考校過你。”

    吳筆道:“殿試時承méng陛下教誨,微臣至今銘記在心。”

    趙佶不無欣賞地點了點頭,道:“起來說話吧,這裏不是講武殿,沒有這麼多規矩。楊戩,賜坐。”

    吳筆還沒有坐穩,就聽到趙佶淡淡道:“朕問你,你呈上來的這些陳詞,都是諮議局的士人親口說的?”

    吳筆道:“微臣豈敢偏頗,每一字每一句都走出自士人之口。”

    趙佶靠在椅子上,笑起來,道:“平素的時候,士人們也是這樣議論朝政的嗎?”

    吳筆搖頭道:“這個微臣就不知道了,微臣只是昨日才上任,不過第一日上任,聽到士人們議論的就是這些。”

    趙佶嗯了一聲,道:“你做得很好,往後諮議局的言談,都要記檔,朕隨時要看。朕聽說你與平西王是好友,是不是?”

    吳筆道:“平西王不以微臣官職卑微,時常親近,與微臣是莫逆之交。”

    趙佶突然問:“可是你知道這陳詞裏有許多話對平西王很不利嗎?”

    吳筆一下子頓住了,好在他為官已經數年之久,早已歷練出了一點處變不驚,愕然之sè一閃即逝,正sè道:“陛下,微臣與平西王是朋友之義,與陛下是君臣之恩,自古忠義不能兩全,吳家世受國恩,這麼大的事豈敢欺瞞陛下?所以不管這陳詞中說了些什麼,微臣非呈上禦覽不可。”

    趙佶爽朗一笑,道:“你做得很對,很對,你和你的父親都是忠臣。”

    誇獎了一番,才令吳筆退出去,整個文景閣裏就只剩下了趙佶和楊戩,趙佶朝楊戩努努嘴,道:“出去看看,讓外頭的人不要靠得太近。”

    楊戩領命去驅散外頭的宮人,等回到文景閣的時候,才發現整個文景閣已經是一片狼藉,錦盒裏裝著的陳詞散落得到處都是,趙佶的臉sèyīn沉,將手中一份陳詞撕成了碎片,惡狠狠地道:“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挑唆,哼,好一個賢明的太子,沒了他,朕要做亡國之君了?是誰讓這些人這麼說的?到底是誰在和太子密謀這些事?不簡單,絕不簡單,查,徹查!”

    楊戩嚇了一跳,噗通跪下,道:“陛下息怒。”

    趙佶yīn測測地道:“息怒,你讓朕如何息怒?”他彎腰拾起一封陳詞,打開來念道:“東宮者,國之重器也,陛下因小失大,一旦廢黜東宮,則天下不安,況且東宮賢明,禮賢下士……”

    趙佶語速極快地念下去,最後將這陳詞拋擲於地,眼眸中射出重重的殺機:“你還不明白嗎?有人在收買人心,這是圖謀不軌!字裏行間,你看到了什麼?”

    楊戩hún不附體地道:“奴才不知道。”

    趙佶冷笑道:“你當然不知道,可是朕知道,朕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東宮居然已經得到了這麼大的聲望,朕對士人優渥,士人們就是這樣待朕的?還有……還有……”趙佶彎下腰去又拾起一份陳詞,道:“你看看這上面怎麼說?哼,朕寵倖jiān佞,施政失當,還說太原地崩是上天的警示,如今若是再廢黜太子,yīn陽失和,則天下分崩……哈哈……好大的口氣,若是這背後沒有人讓他們這麼說,一群儒生,一群讀書人,怎麼會信口雌黃,不分黑白?”

    趙佶用手指著地下的陳詞,怒不可遏地道:“朝廷裏出了jiān佞沒有錯,這jiān佞就藏在朝中,朕要一個個地把他們揪出來,把這些幕後黑手,串聯在一起擾亂視聽,一心要做從龍之臣的jiān佞連根拔起。”他yīn沉著臉,負著手在狼藉的文景閣裏踱步,咬牙切齒地道:“這件事到底是太子的主意,還是下頭的人投其所好,朕要查清楚,不過現在不能輕舉妄動。楊戩,你來說說看,朕該怎麼辦?”

    楊戩終於明白了,這些讀書人已經觸mō到了逆鱗,陛下對其他的事都不上心,可是對這種事卻是緊張萬分的,更何況下頭突然風傳陛下要廢黜太子,這消息到底是怎麼來的?這個傳聞對誰最有利?只要稍稍一想,也就明白。

    以趙佶的心機,若是不知道這背後有人搗鬼、下頭有人在造勢那才怪了。

    楊戩苦笑道:“老奴也沒什麼主張……不如……還是聽聽平西王的意見吧。”

    趙佶沉思了片刻,頜首道:“你說的也對,朕現在心亂得很,這些陳詞都是罵他沈傲的,那就讓沈傲來,讓他來拿主意,本文字版由貼吧提供。”

    楊戩道:“老奴這就去宣平西王進宮。”他快速地從文景閣裏出來,籲了一口氣,心裏想,這世上有一種人,越是天下人反對的,反而地位越是穩固,這世上還有一種人,越是天下人擁護,反而會得來猜忌。

    前者是權臣,正如沈傲這般,已經到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地步,天下人反對他,天家才會心安,才不會生出疑心。後者是東宮,老皇帝還沒死,這個未來的皇帝就已經被人哄抬起來,這算是怎麼回事?可莫要忘了,歷來的皇家都是父子相殘的多,老皇帝還未享受夠,太子又等不及,這矛盾永遠化解不開,也永遠不能調和。

    偏偏這些讀書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擁護太子,可是這時候,他們絕對是幫了太子一個倒忙。楊戩想到方才趙佶的臉sè,不禁打了個冷戰,快步出宮,騎了馬,飛快地向平西王府去。

    到了平西王府這邊,中門大開,劉勝親自迎出來,道:“楊公公怎麼來了?可是來見殿下的?快下馬,我這邊去給殿下通報一聲。”

    楊戩來不及寒暄,正sè道:“不必了,立即叫平西王到這裏來見雜家,陛下有口諭。”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