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重生之大明國公 作者:兵俑 (連載中)

rufh1234 2011-6-17 12:36: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147827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1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章 伯父之見(上)
    「那幫人的消息有著落了嗎?」張凡向站在他面前的王猛問道。
    「卑職慚愧,暫時還沒有消息。」王猛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不過可能是因為沒有完成張凡交待的任務,更加地冰冷起來,「這幾日,兄弟們一直等在那裡監視著,始終不見他們其他人的蹤跡。」
    張凡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雖然如今這揚州城只准進不准出,可是畢竟這座千年古城的面積何其龐大,這才短短的一天時間,他問道:「你去看過了嗎?是否前幾日你見過的那人?」
    「卑職去查看過了,不是。」王猛回答到。
    「會不會這是另一夥形跡可疑的人,並非我們需要找的?」張凡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不,大人。」王猛絲毫沒有猶豫地說道,「卑職仔細觀察過他們一夥三人,雖然他們隱藏的很是隱秘,可絕對是南疆的苗人。」
    聽了這些,張凡沉思了起來。映月告訴了自己苗人以及壯人的幾個首領想要起義,他也完全能理解這些人對於映月是否控制自己的重要性。畢竟自己的身份擺在那裡,若映月當真掌握了自己,這對天下任何想要起義的組織和個人來說都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張凡想不通一件事,這些人為何對於映月如此上心。且不說盯住一個小丫頭不用費這麼多力氣,就是映月會些粗淺的夫,也不過一般般。而他們這次竟然派出了這麼多人來關注映月,且不說這目標會過於龐大,萬一出了什麼事牽連了他們;而且張凡也相信他們知道自己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就不怕自己發現他們的行蹤嗎?
    「這伙五毒教的人不是囂張無比就是傻到家裡去了。」張凡在心裡想到。
    張凡這邊在想著這些,心那頭又想到了另行之前張居正囑咐自己的事情。
    應天那邊,海瑞已經開始有了大動作,從在松江府的罈子傳來的消息,徐階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徐階畢竟是致仕歸鄉頤養天年的當朝內閣首輔,確實不屑去到處求人托關係;而海瑞這人又是個大清官,清的都開始愣頭青了,不管你是市井潑皮還是王子宰相,都是照查不誤。
    張凡已經吩咐了錦衣衛不論是從明的還是暗的地方多方給官府的人施加阻攔。暗的還好,最後最多掏出錦衣衛的腰牌說一句:「廠衛辦案。」可是明的,海瑞的手下永遠就是一句:「奉朝廷的旨意。」你要是想明著阻攔,行,拿出比高拱地位還要高的隆慶的信物。拿不出,對不起,又是一句:「奉朝廷的旨意。」不管你如何謾罵還是如何阻攔,他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就是不合作。
    「海瑞的手下都如此難纏,那海瑞本人……」張凡扶著腦袋,有些頭大地想到。這揚州城雖然可以以自己認祖歸宗的借口再待上些日子,可是老師張居正的忙又不能不幫,而且徐階那裡也快撐不住了。一想到自己要去面對自己的老對頭徐階,以及這大明朝將近三百年來最為難纏的海瑞,張凡就是一陣難受。
    「凡兒在為何事煩惱?」
    此刻的張凡正坐在張家的大堂上哭著臉喝著茶。路過的伯父張玉方看到張凡一副眉頭深陷的樣子,不時還喝著手中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不由得問道。
    「伯父。」張凡看到是張玉方,趕緊起來見禮。
    「凡兒,伯父說過多少次了,這裡是你的家,不必如此多禮。」張玉方說道。
    「伯父說的是,恕小侄如今正心神不寧。」張凡說道。
    張玉方也接著問道:「我看你這模樣,是不是碰到了什麼煩心事?茶水都涼透了。」
    張凡看了看張玉方,這幾天的接觸下來他覺得自己這位伯父真的是個好人。人都說商人逐利,而張玉方這位在揚州富商是能數的著的人卻哪裡有意思市儈商賈的模樣,無論是做人還是做生意,寧願自己吃點虧,也不想坑害他人。張凡聽說自己家裡自從開始做生意之時便是如此,真不知道這張家這麼做生意是如何發達起來的。
    張凡覺得自己心中之事和伯父說說也沒什麼關係,這便開口說道:「伯父想必看到如今這裡到處都是護衛了吧。」
    「我正想問你此事呢。」張玉方也正在納悶這件事,不過因為張凡的身份,之前並沒有問出來,如今張凡既然提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問了。
    「伯父想必也知道昔日南疆壯人作亂之事。」張凡說道,「如今匪首韋銀豹已束手就擒,然而他手下殘存的餘匪仍然是則心不死,不顧朝廷的號令和當地百姓的死活,想要再次起事。」
    「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張玉方說,忽然,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凡兒,該不會是……」
    張凡自然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趕緊借口說道:「不錯,他們如今盯上了小侄,想借小侄之手,以方便起事。之前不說是怕攪了伯父一家的安寧。」他沒敢說這件事和映月的關係,畢竟張玉方是自己的伯父,他怕張玉方對映月有偏見。
    「這,凡兒,你有沒有危險,不要緊吧?」張玉方趕緊問道。
    張凡聽了他的話很是感動,張玉方對自己這個剛相識不久的侄子如此關心。這件事張凡剛說出口的時候,張玉方想的不是會對自己一家的牽連,而是張凡的安危。
    「謝伯父關心,凡兒隨時都有護衛伴在身旁。」張凡說道,「倒是小侄連累伯父一家,小侄實在是感到慚愧。」
    「凡兒不必如此,我們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張玉方說道,「你雖是朝廷官員,也是我的侄兒,我就直說了。西南之事我也聽聞,那韋銀豹確實是英雄人物。可是如今韋銀豹已經身死,而朝廷也對西南做出了新的安排。可是那幫人卻賊心不死,實在是該死。」
    張凡倒是沒有想到伯父很有一番見識,如今更是對他尊敬起來。
    「伯父放心,這夥人如今在揚州城中的動向已經被侄兒派人看住。」張凡說道,「如今侄兒只等他們其他同夥匯聚,好將他們一網成擒。」
    「好,確實應當如此。」張玉方拍手叫好,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可是,你就不怕他們聽到風聲,跑了?」
    「伯父放心,小侄早已下令,如今這揚州城是只准進不准出。」張凡說道。
    「嗯,凡兒果然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想法很是周密。」張玉方說道,「既然此事凡兒你已有定論,何故剛才還是如此眉頭不展?」
    「……唉。」張凡看了看伯父,剛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深深歎了口氣。
    半晌,張玉方也不見張凡開口,以為他有什麼難言之語,開口說道:「若是凡兒不想說就算了。」說完,張玉方就準備離去。
    「伯父!」張凡看到張玉方快要離開,卻是突然又喊住了他。張凡看了看伯父,想了想,覺得伯父這個多年混跡商場的成商人也許能在這件事上給自己一點意見,不由開口說道:「小侄有事向伯父請教。」
    「哦,既然凡兒有事相求,做長輩的怎麼能不理會!」張玉方笑著說道,「凡兒有何事煩心,和伯父說說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2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一章 伯父之見(下)
    「伯父。」張凡在腦海中好好思量一番,這才開口說道,「你說,若是有人與侄兒意見不合,甚至可以說是與侄兒互相為敵。如今那人遇到了麻煩,而侄兒一位無拒絕的長輩讓侄兒出手相助,這該如何是好?」
    張凡的話說的並不隱晦,相反,十分的直白。張玉方聽了,隨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誰,可是也能大概瞭解。想了想,張玉方開口問道:「那人究竟碰到了什麼麻煩?若只是小麻煩,幫與不幫全都看你了。若是大麻煩……」
    「大麻煩。」張凡苦笑著說道,「非常大的麻煩,弄不好要掉腦袋的,而且還不是他一個人,這件事會牽連他全家。」
    「你跟那人的仇恨當真是化不開嗎?」張玉方繼續問道。
    張凡剛想說話,卻突然想到,自己與徐階的不合並非什麼大問題,相反,兩人倒也有些互相欣賞。況且二人只是政見不合,而如今徐階已經致仕回鄉,不會再影響到張凡了。想到了這些,張凡開口說道:「侄兒與那人只是政見不合,如今那人也已經致仕回鄉,說來侄兒早已不會和他再有衝突。只是……」
    「只是你怕兩人相見會有尷尬,而且你還怕自己即使幫了那人,那人還會對你冷眼相對。」張玉方替張凡說了出來。
    「唉……」張凡深深歎了口氣。
    本來徐階這人是個老油子,當年嚴嵩專權之時,他面對多少次朝堂上敵人的攻擊都可以保全自身,而且這麼多年來誰也不得罪,可見徐階這人的油滑程度。可是自從嚴嵩倒台之後,徐階便時常自以倒嚴功臣自居,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他和高拱這個性格豪爽之人會有間隙主要原因就是在徐階本人。待到隆慶一朝,徐階就更加目中無人起來。他自以兩朝重臣自居,不光是內閣,就是朝廷上下也完全是在他一人掌握之中。幸虧如今大明朝的皇帝基本上都不怎麼勤政,若是在洪武或永樂年間,徐階這種權相是第一個會身死的人物。
    如今徐階致使,高拱竟然還是抓著他不放,可見高拱對徐階是有些恨之入骨了。
    「凡兒,這些日子伯父也將你的心思看了個透。」張玉方說道,「我張家人天性中就帶著一絲優柔,不,說優柔倒不如說是放不下情面。可是我張家能在這如火如荼的生意場上發展至今,這些東西是必須要壓抑起來的。」
    張凡聽著張玉方的話,心中也在想著。也許是天性,也許是宿命,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張凡的性格就如張玉方說的一模一樣。抹不開情面,也拉不下臉去面對不待見自己的人。
    「可這生意場上的失利不過是賠光身家,人卻是還在,還是可以東山再起。」張玉方繼續說道,「而凡兒你所在的官場之上卻是步步凶險,哪怕如今你聖眷正隆,大權在握,可是一步錯就可能傷及身家性命。昔日的這種例子實在是太多了,光是本朝,嚴嵩、劉瑾等人的例子就擺在那裡。」
    「伯父的意思是……」張凡有些明白過來。
    「我雖然沒有做過官,可是在商場上打滾幾十年也悟出了許多道理。」張玉方說道,「敵人,只不過是一時的利益使然,朋友才是你能繼續前進的助力。伯父不知道你說的那人究竟是誰,可是聽你的話,想必那人以前也是在朝廷中的風雲人物。即使如今他致仕回鄉,可是你若幫了他,朝堂之上的其他人難免會對你生出好感。誰沒有落難的時候?誰能保自己一輩子風平浪靜,不經風浪。」
    張凡有想起了當年家住安化之時,韃子年關劫了延安府,百姓們流亡到安化縣的情景。當時,安化縣的住人並非個個都是菩薩心腸,卻依然拿出自己家的糧食救濟災民。為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遭難的會不會是自己,他們這是在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張玉方的一番話讓張凡茅塞頓開。若是不幫徐階,不說自己心裡有些過不去,就是老師張居正那裡也不好說話。若是幫了徐階,哪怕徐階再不待見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到時候朝堂之上的那些人聽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定會對自己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另眼相看。
    大明的錦衣衛指揮使能有個善終的著實沒幾個,而張凡可不想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想通了這些,張凡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他站起身想張玉方鞠躬,說道:「多謝伯父提點,侄兒明白了。」
    「想通了就好。」張玉方見張凡的模樣,知道他有了打算。他已經不需要再詢問張凡的打算了,因為張凡那副茅塞頓開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伯父的這些道理是幾十年來慢慢累積出來的。你如今身在官場,又得皇上的信任,這些東西確實不太需要。然而你早晚要知道這些,伯父只是提前告訴了你而已。」
    「不管如何,侄兒都要感謝伯父的提點。」張凡說道。
    「凡兒,咱們家祖上就一直盼望能有人得進仕途,光宗耀祖。可張家子弟竟然百多年都無完成祖上的遺願,實在是愧對祖先啊。」張玉方有些惆悵地說道,可是轉臉又變得十分欣慰,「可如今,凡兒你得進仕途,如此年紀就得皇上地賞識,張家祖上總算可以了了一件心事了。以後若是有了什麼困難,不要怕麻煩,儘管來找伯父。伯父在朝中並沒有什麼力量,可是咱們家還是有些實力,若是又要用錢的地方,儘管開口。」
    張玉方一番話說的真切,張凡感受不到絲毫做作。他並沒有推辭張玉方的話,而是說道:「感謝伯父,侄兒謹記於心。」
    「蒼天開眼。」張玉方看著張凡離去的身影,口中默默念到,「列祖列宗的心願實現了。我張家真是出了個有出息的孩子。父親,你和伯父在天有靈,也可以互相諒解了。」
    張凡通過張玉方的一番點撥,心中已經有了定計。他找來王猛向他吩咐和詢問一些事情。
    二人進了一間無人的客房,張凡向王猛問道:「王猛,應天和松江府兩處可有什麼消息?」
    「回稟大人。」王猛向張凡見了一禮,說道,「卑職也是剛剛接到的消息。聽說應天那邊,朝廷催促海巡撫徹查豪強的公文又來了一道。這擺明了是要海巡撫對徐閣老之事做出查辦。松江府那邊,大人吩咐不可亮出錦衣衛的身份,而暗地裡又不能傷害那些人。兄弟們已經快要抵擋不住海瑞的人馬了。」
    張凡聽了他的話,沉思了起來。這件事已經到了十分嚴峻的地步了。張凡既然打定了主意,決定幫人要幫到底,他對王猛說道:「你派人,將徐閣老及其家人接到這裡來,這件事要秘密些。」
    「可是大人,徐閣老未必會跟我們走。」王猛首先想到了困難。
    「呵呵。」張凡輕笑了兩聲,說道,「不是未必,徐閣老若是知道了你們是我派去的,一定不會跟你們走。」
    「那……大人的意思是……」王猛其實已經猜到了張凡的意思,只是他不太肯定以張凡的為人會做這種事。
    「當然是把他們一家給我『綁』回來。」張凡說道,「你該不會一位一個好人做了我這個位子仍然會是好人吧!」
    「呵呵。」王猛也輕笑了兩聲,說道,「不,卑職覺得大人不會變成壞人的。而且這錦衣衛也會不由不同。」說完,王猛就告退了。
    張凡對王猛的話有些意外,他心中不由得想到:「我不會是個壞人,莫非我能把整個錦衣衛變成紅十字會嗎!好人、壞人,究竟該用什麼來區分呢!」
    回到房中,張凡看到映月還是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沉思著什麼。他走上前去,在她身邊坐下,開口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映月回過身給了張凡已給微笑,說道:「映月方才只是在想,我究竟還有什麼必要留在這世上。我答應過姐姐,也發過誓言,一定要把姐姐解救出來。可是如今姐姐已經不再了,我還在這裡做什麼?」
    張凡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大驚,心中想到:「莫非這傻丫頭厭世,想要自我了斷不成。」剛想勸慰,映月卻又開口了。
    「只是方才凡哥進來的時候,映月突然之間想明白了。」映月的表情並無變化,繼續說道,「映月險些忘了曾經和凡哥一起立下過誓言。映月已經無實現對姐姐的承諾,卻也想守住僅有的誓言,跟凡哥你永遠在一起。」
    「月兒。」張凡將映月柔軟而略帶疲憊的身軀抱入懷中,絲毫沒有意思情慾,他只是想要撫慰這個命苦的女孩。
    良久,張凡才繼續開口說道:「再過幾日,我們要去應天府,等到了那裡,你也好散散心,忘記這裡發生的事情。」
    映月聽了他的話,卻突然緊張起來,說道:「凡哥,你不準備將這揚州城裡的五毒教徒清理乾淨了嗎?萬一他們還是想要生事,若是傷到了你,映月可……」
    「不會的,他們還沒那個本事。」張凡說道,「再說我也沒打算放過他們。只是他們還有些人一直沒有露面,我怕冒然抓捕會打草驚蛇。可是我在應天府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這幾天若是他們還不見蹤影,我便派人嚴加看守這些人,絕對不會讓他們跑掉的。」
    「嗯。」映月聽了張凡這番話,這才放下心來。她現在倒是有些一心想要報復那些妄圖起事的人,卻並不怎麼仇恨五毒教。五毒教畢竟也是屈服在那些人的力量之下。不過他們用毒的本事卻是非凡,映月本身就是苗人,自然清楚。「或許,還能乘機讓凡哥收服了五毒教,為他所用。」映月心中想到。
    二人正在房中互相說這話,外面卻是傳來了敲門聲。
    「大人。」王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那夥人現身了。」
    「什麼……」張凡聽到這個消息,立刻站了起來,眼神中帶著興奮。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2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二章 收網之時
    揚州這座古城經過千年的發展,到了如今的大明中期已是極其繁華。蜀崗山下的「羅城」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商業大城,城中有南北向的兩條和東西向的一條運河。其中更有南北大街六條,東西大街十四條。貫通城門的大街形成縱橫交錯的道路。
    下午,張凡隨著王猛一起來到位於揚州城西的一條不起眼的巷子,映月也跟了來,張凡本不同意,但是她極力要一同前來,張凡也值得由著她。
    張凡來到巷子口的時候,這裡早已埋伏下喬裝打扮的錦衣衛數十人,已經在各個路口把守,防止等會抓捕之時會有漏網之魚。
    張凡大量了一番這個巷子,這裡實在是太不引人注目了。巷子中的矮房還能略微看到一些江南風情,不過大多都已有些破落。這裡住的不是富人,卻也並非流鶯乞丐,平常更是沒有外人會對這裡來。張凡不由得感歎這些人果然是好打算,若非自己掌握著錦衣衛這支無孔不入的力量,想要憑著官府的衙差捕快找到這裡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大人,就是這裡了。」王猛向張凡匯報到。
    「這裡倒真是躲藏的好地方。」張凡說道,「怎麼樣,探聽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人了嗎?」
    「先前在這裡的有十二人,分別住在四間屋子裡。」王猛說道,「上午又有像是領頭的三人來到此處,正是前幾日與李姑娘見面的那個黎堂主。」說到這裡,王猛不由得看了看站在張凡身邊的映月。
    映月臉上沒有絲毫變化,彷彿這一切和她無關一般。她這次要跟著來除了為自己身上的毒,也是要跟自己的過去做一個了斷。
    張凡卻不關心這些,繼續向王猛問道:「能確定沒有其他人還在外面了嗎?」
    「卑職確信。」王猛很是有把握地說道,「當中有一人出門,卑職著人跟著他。他回到旁邊街巷的住處只是拿了什麼東西就又回來了,卻沒有在與什麼人聯絡。」
    「你說他們三個就住在旁邊的巷子裡?」張凡有些詫異地問道。
    「正是,卑職慚愧,未能及時發現歹人藏身之處,耽誤大人時間。」王猛說道。他和其他的錦衣衛確實沒有想到黎陽等人就躲藏在臨街的巷子裡。
    「這怪不得你。」張凡揮揮手,說道,「這幫人妄圖起事,自然會小心翼翼。這些事情一時之間也難以想的周全。」
    等了些時候,巷子裡並沒有什麼動靜。雖是夏日,天色變長,時辰卻也已經有些晚了。
    「大人,如何行事,還請示下。」王猛向張凡請示。
    「動手吧。」張凡打算收網,「不過要小心行事。不能傷及無辜,你們自己也要小心些,那些人武功不知如何,但個個都是用毒的高手。」
    「謝大人關心,卑職定會全力以赴,不負大人所托。」王猛回答。
    週遭的錦衣衛聽到張凡的話,也很是感動,畢竟以前的上司會與自己分享金錢和權力,卻不會在乎自己的身死,他們不由得暗暗高興能有張凡這麼體恤下屬的上司。張凡卻是不知道,他不經意間的話語卻是在下屬中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這錦衣衛已經漸漸開始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王猛舉起手做了個手勢,張凡立時就能看見有不少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向那條小巷走去。他雖然是錦衣衛的指揮使,可是之前只是跟著去抄過家,向這般隱密抓捕的事情還沒有見過,不由得大是感興趣。
    王猛拉住了想上前觀看的張凡,說道:「大人,前方或許將有打鬥發生,還請大人留在此處,以免傷及大人貴體。」
    張凡聞言,想到自己這身板確實經不起什麼大風浪,不由得有些悻悻然。不過他可不會逞一時之勇,便和映月一同站在後方觀看。映月不知不覺間靠近了張凡,微微有些冰涼的玉手抓緊了張凡溫暖的大手。張凡感到掌心傳來的涼意,知道身邊的玉人心中心思,也是攥緊了手,以此安慰映月。
    此時已到了晚飯的時間,黎陽一夥人卻是無心吃飯。前幾日他派去接獲映月消息的人無故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和這幾日,映月又一直在張府中帶著足不出戶,加上張府外有大批錦衣衛護衛著,憑黎陽這夥人根本見不到映月。
    想到這些,黎陽不由得眉頭深皺。黎陽雖是苗人,卻很是壯碩,性格也豪爽的很。他是憑著一身用毒的本事當上天龍堂堂主的,並非靠著那些趨炎附勢的卑鄙伎倆,他也不屑使出那些伎倆。如今的他卻有些後悔當初將映月姐姐身死的消息告訴她,如今映月足不出戶,而且這揚州城如今也是只准進不准出,顯然是張凡發現了什麼。
    「堂主,我們該怎麼辦?」一個手下向黎陽問道,「如今衙門捕快和錦衣衛的人都在找咱們,恐怕……」
    「怎麼辦?完不成教主交代的事情,回去必死無疑。」黎陽恨恨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現在咱們卻是還有生還的希望。這裡頗為隱蔽,朝廷的人怕是沒這麼容易找到這裡。」
    「堂主的意思是……」手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張凡奉了狗皇帝的命來這裡有公事,必定不會在揚州停留太久。」黎陽畢竟也是見過風浪的江湖人,這點大局觀還是有的,「只要我們不被他發現,待過些日子他離開這裡,身邊防備定會鬆懈。那時在伺機和那臭婊子聯繫。」
    說道映月,黎陽又是一陣咬牙切齒:「李映月那臭婊子,居然敢把消息透露給張凡,當真是不想活了嗎?」
    「堂主不必為那婊子生氣。」手下趕緊有人來拍馬屁,「那婊子中了『五仙蜜露』,雖不會毒死她,卻也能讓她嘗遍五毒噬身的滋味,週而復始不會停歇。到時候有她好受的。」
    黎陽聽到手下的話,這才稍微舒心了些。五仙蜜露是五毒教的鎮教之寶,中了五仙蜜露的人不會有生命之憂,卻會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斷遭受五毒毒性的侵擾,不會間斷,黎陽至今為止見過身中此毒的人都因為不看忍受而自盡。這五仙蜜露也沒有完全根治的解藥,只能一年服上一顆壓製毒性的解藥,而這解藥的藥方只有五毒教的教主才知道。五毒教因為信奉強者為尊,弒主而佔其位的事情時有發生。因此前幾代的教主才想出了這個方,端的是歷代五毒教主控制手下的絕好招數。
    「堂主也不必為此事煩心,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待這種日子過去,必定會峰迴路轉。」那手下接著說道,「如今天色已晚,已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我沒胃口,吃不下。」黎陽說道。
    幾人正說著,門外卻突然傳來敲門聲。
    「媽的,定是那幫蠢貨。」黎陽開口罵道,他以為是住在隔壁的手下也來催促晚飯之事。
    一個手下趕緊走到門前,卻沒有急著開門,聽到敲門的暗號正確,這才打開門,口中還說道:「小五子,你怎麼……」卻是突然沒了聲音。
    「怎麼了?」黎陽就去開門的手下沒了聲音,只是傻傻地站在半開的門前,也不見動靜,不由得開口問道。
    一會,黎陽還是不見那人動作,正想讓其他手下上前查探,卻是突然發現那名手下的腿腳邊有血跡滑落。黎陽的瞳孔頓時急劇收縮,心中暗叫不好,正打算叫手下的人注意,房中的窗戶突然碎裂,跳進來幾個手持刀劍的人,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大門漸漸打開,開門的手下捂著心口倒在地上。站在門口的一名穿著便裝的錦衣衛將手中匕首上的血跡甩去,收起來。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盯著屋中的黎陽幾人,口中冷冷地說道:「除了匪首黎陽之外,不留活口。」
    其他的錦衣衛聽到了號令,在黎陽一夥人驚異的眼神中向他們撲去。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2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三章 弱肉強食
    進入屋中抓捕黎陽的都是錦衣衛的護衛,那些王德照借給張凡的捕快都守在路口,卻不是為了防止五毒教的人逃脫,而是為了防止有無端百姓靠近受到傷害。 .這些人在這浮華的揚州城中也只能對潑皮無賴刷刷威風,卻哪裡見過這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真場面。
    張凡坐在巷子對面的一件臨街的茶館中,這邊聽著下面巷子裡隱隱傳來的廝殺聲、叫喊聲,這邊還有映月這個美人的陪伴,倒真是頗有一番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快意江湖的感覺。
    不同與張凡的悠然自得,屋子裡的黎陽等人可是處在生死關頭的第一線,那裡還有心情品味江湖氣息。
    打開門的那位錦衣頭領那道留下自己性命的命令非但沒有讓黎陽感到輕鬆,凡兒更加緊張起來。
    闖進屋裡的錦衣衛們接到攻擊的命令之後並沒有一下子攻上前去,而是拿出了廠衛們專門打造的一些投擲暗器,像什麼帶著倒刺淬著毒的鐵蓮花、帶著倒鉤的三角鏢什麼的。這些廠衛並非不善近戰,相反,他們近身肉搏的功夫還要比這些只會用毒的五毒教徒高上不少。可是就因為眼前的這些人會用毒,這些廠衛們才不敢欺身上前搏殺。被砍死還好說些,若是因為中毒沒有解藥而死,那實在是太不值了。
    黎陽等人著實沒想到來人會用這些招式對付自己。當初看到這麼些人破窗而入,他們確實緊張了不少,可是看到領頭的廠衛拔刀,他們也是以為要有近搏,都將毒物毒鏢暗自備好。哪知那領頭的廠衛只是提著刀誆騙他們,轉身就讓手下射出暗器。
    這間屋子裡有十個人,因為屋子不大如今都聚在一起,這一下頓時就有兩個倒霉蛋咽喉被刺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剩下的八人也不好過,沒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暗器插著。他們倒不是擔心暗器上淬著的毒,畢竟他們都是從小伴著毒藥長大的,錦衣衛用的毒不可謂不狠,可想解也難不倒他們。他們感到傷腦筋的是因為暗器刺入身體帶來的疼痛導致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縮,再加上這些錦衣衛特製的暗器個個帶著尖刺倒鉤,刺進肉中想要拔出來必然會帶出幾絲皮血,這細入骨髓的疼痛可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了的。
    不等黎陽等人回過神來,下一的攻擊又到了。稍稍有些準備的幾人對這第二次如群蛾撲火的暗器有了些防備,可是依然有一人因為受傷過重而倒了下去。
    「這樣不行啊堂主!」黎陽的一個手下見勢不妙,趕緊說道,「堂主你性命要緊,屬下們先護送堂主出去。」這人是黎陽一手提拔上來的,頗為尊敬黎陽。說著,就將黎陽向另一邊事先弄出的暗門推去。
    黎陽性格豪爽,且十分顧及這些屬下,聽聞他的話語,不由得大怒起來:「放屁,我黎陽是那種背信棄義,臨陣脫逃的人嗎?」
    「啊……」話語間那人身上又中了一鏢,只是大叫一聲,推著黎陽的動作卻不停下,「堂主快走,不可因為屬下賤命連累堂主。記得要為我們報仇……」話未說完,那人就把黎陽推出了出去,關上了暗門。黎陽站在外面,大聲說道:「兄弟,放心,你們的仇我會報的。」
    屋子裡,戰鬥還在繼續。屋中原先的十人如今死了四個,黎陽也跑了,只有一半還在。他們也不含糊,眼看來的錦衣衛出手狠辣,絲毫不留餘地,立刻抬起地上同伴的屍體,擋在身前,向外面衝去。他們沒想著給廠衛們什麼傷害,畢竟對方人數佔優,他們只是想著能突出去,保住自己的命。
    看到這些人的掙扎,屋中的廠衛們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任由著他們出了屋子。出了屋子的幾人立刻向著小巷的另一頭跑去,他們知道既然有人能找到自己,小巷的大路出口定然埋伏了很多人。只是廠衛辦案,哪裡會不小心,幾人還沒走幾步,突然就抱著腳跳了起來,口中呼痛不已。
    原來這條小巷中,距離這幾人屋子的三丈開外,地上佈滿了鐵蒺藜。如今幾人慌忙奪路逃竄,哪裡有功夫注意腳下的性情,頓時中招。腳上被鐵釘穿透,站立不穩之下,幾人跌坐在地上,妄圖將釘在腳上的鐵蒺藜拔下。
    這時候,屋中那些廠衛們在那個領頭的錦衣衛帶領下也趕了來。看到幾人跌坐在地上,抱著腳,那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要抓捕的黎陽並不在其中。只見他抬起拿著刀的右手指向幾人,用力向下一揮。跌坐在地上的幾人雖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可也大感不好。果然,刀一揮下,狹窄的小巷兩邊的房頂上立刻站起十餘人,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張弓,每兩人身前都插著一壺箭。
    房頂上的人看到號令,立刻張弓搭箭,指向跌坐在地上的五人。地上的五人見弓箭從上方指著自己,雖然恐慌,卻並不害怕。他們在西南碰到的明軍弓箭大都十分輕巧,即使中箭也並無什麼大損傷。幾人不顧疼痛,拔出腳上的鐵蒺藜,立刻向著前方跑去。
    只是錦衣衛用的弓箭哪裡會是南方那些個輕便東西,全都是北疆邊防防禦韃子的重弓,箭支也是實木製成,加上了精鐵打造的箭頭,百步之內可也洞穿一寸厚的鎧甲,就連射箭之人也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再加上廠衛用箭,箭身上也多有機關,大多帶著可以伸縮的鐵刺。
    看到五人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房上的人放出箭。十支箭帶著尖利的破空聲,立刻招呼到五人身上。其中一人更是被兩支從側面射來的箭釘在了小巷邊的牆上。其他幾人莫不是被箭支穿透,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看到幾人倒地,追來的廠衛們並沒有立刻上前。屋頂的射手又張弓搭箭,再射一,確定沒有人能夠生還,這才上前查看。
    地上的五人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又人甚至頭部中了一箭,穿透出去,紅白之物流了一地。查看的廠衛們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面對著著這些令人作嘔的場景絲毫不見反感。
    當下,幾個廠衛上前查看,確定幾人死亡後,立刻回報。後面有上來一人,報告另一屋中的五人也已經伏。
    「大人,我們要不要去追那匪首黎陽?」一個廠衛對領頭的人問道。
    「不用,你們將這幾人搜查一番,小心有什麼毒物作怪。」那頭領說道,「這方圓百丈之內早已佈滿了人,諒那黎陽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去。」
    黎陽出了暗門,立刻開始了逃跑。他雖然心疼自己的屬下,可也知道如今他們必死無疑,自己若是也沒有逃掉,豈不辜負了他們的一番用心!
    黎陽沒有選擇其他的路逃脫,而是直直向著巷子面對的大路走去,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裡其實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張凡作為一個初次帶隊的人,哪裡懂得這些,正好就在巷子的大路口等著。
    黎陽剛一出來就傻眼了。巷子口居然有二十餘人嚴正以待,彷彿是專門等著歡迎他的到來。黎陽剛想回身如巷,巷子兩邊的屋頂上早有弓手的箭指著。黎陽懊惱之餘,也有些喪氣,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當下,他不在抵抗,任由上前的廠衛將自己帶上手鐐。這手鐐也是廠衛特有的東西,專門用來對付江湖人,扣著手腕的地方有著一圈尖刺,正好抵著脈門,讓人不敢再有動作。
    黎陽被帶到張凡坐著的茶館前,看著張凡在二樓之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也看到在他身邊絲毫不看自己的映月,心中並沒有什麼憤怒。憤怒在此時無濟於事,再加上五毒教一貫的宗旨就是弱肉強食,對於比自己有力量的人打敗自己,黎陽心中絲毫沒有怨言。
    張凡看著跪在下面的黎陽,心中也沒有什麼成功抓獲他的喜悅,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心思都動到錦衣衛的頭上來了。」
    「這次是我們敗了,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黎陽說道,頗有一番視死如歸的意思。
    「你放心,我既然沒有在剛才殺了你,現在也不會殺你。」張凡說道,「這第一件事便是讓你交出『五仙蜜露』的解藥。」聽了張凡的話,身旁的映月的身子微微一顫,想到張凡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安危,映月很是感動。
    聽了張凡的話,黎陽臉上頓時露出苦色。張凡以為他不願交出解藥,臉色也立刻變了。王猛剛想命令手下讓黎陽吃些苦頭,下面跪著的黎陽卻開口了:「我黎陽既然作為你的手下敗將,自當聽從你的吩咐。可是這件事……並非我不想辦,而是根本辦不到。『五仙蜜露』是我教的鎮教之寶,只有教主才有解藥。」
    張凡聽了,眉頭深皺。他確實想過映月中的毒很是難辦,可他實在不知道會這麼麻煩。身旁的映月見自己的毒沒有辦解,自怨自艾之餘,倒也感到了一絲解脫的快感,只是望向張凡的眼神帶著不捨。
    黎陽見張凡的臉色大變,趕忙又說道:「這毒發作起來就如五度噬身,卻並非是能要人命的毒,是我教教主專門用來控制手下的東西,我們每人都被下過毒。」
    張凡聽了,心中頓時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問道:「那,可有抑制的方?」
    「有,我教教徒每年會回一次總壇。那時教主會賜下克制的解藥。」黎陽說道。
    聽了他的話,張凡好生思量了一番,又問道:「映月中的毒多久會發作?」
    「還有月餘。」黎陽回答,隨即不顧身邊廠衛的警覺,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瓷小瓶,說道,「這是教主交給我的,若是映月聽話,便給她。若是她不聽,便讓我將藥送回,不然我以後再也得不到解藥。」
    張凡見他如此合作,反而起了疑心,這時剛才去執行命令的廠衛頭領回來,在張凡耳邊微言幾句。張凡思量了一會,現在他為刀俎,人為魚肉,張凡也沒必要繞圈子,直接問道:「我殺了你的屬下,破了你們的大計,為何你卻如此合作?而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我們五仙教信奉強者為尊,你既然比我們強,我也就沒什麼好怨言的了。」黎陽說道,言語之間倒不是太像謊言。
    「可是我聽說你的手下臨死之前讓你替他們報仇,而且你也答應他們了。」張凡饒有興趣地說道,「若是你不這麼做,便是言而無信。我為什麼又要相信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呢?」
    「你所言不錯,而我也絕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黎陽說道。這話一說出來,身旁的廠衛們又是緊張了幾分,眼神似乎是想把黎陽釘死在原地。黎陽卻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可是冤有頭債有主,你並非是我要報仇的對象。那些唆使教主派我們出來的人才是真兇。」
    張凡著實沒有想到黎陽的想會是這樣,不過想想也是。這些江湖中人,看似霍亂朝綱,以武犯禁,卻也是最重原則的人。死在別人手下那時死有餘辜,誰叫你先來打人家的主意。可是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算賬也要找到原因。
    如今張凡倒是有些相信了他,只是他還有些其他事情要問,確實不方便在這裡。命令將黎陽押回去,這才結束了今日的行動。叫過那個領頭的廠衛,張凡很是欣賞:「你叫什麼?現在領著什麼職位?」
    「回大人,卑職梁超,是王百戶手下的一名校尉。」那人回答道。
    「王猛,此人如何?」張凡向一旁的王猛問道。
    「回大人,梁超平日裡很是不錯,卑職下的命令都能很好完成。」王猛對梁超的評價很好,「而且他家世代在錦衣衛任職,不論是身手還是衷心都是一等一的。」
    「既然如此,梁超明日開始接替王猛的百戶之職。」張凡說道,「王猛嗎……如今空出了一個千戶的位置,你就暫時領著。」
    二人聞言,立刻來到張凡面前跪下說道:「謝大人提拔,卑職叮噹全力以赴,萬死不辭。」這二人雖都是平日冷冰冰的,可是陞官誰不喜歡,如今臉上也是帶上了一絲喜色。
    「起來吧,我這裡不必如此多禮。」張凡看了看天色,說道,「今日不早了,回去吧。」
    「是。」眾人說道。
    張凡今日提拔王猛和梁超並非心血來潮。王猛跟著自己有些時候了,提拔他自然無可厚非。而張凡如今雖然掌著錦衣衛,心腹手下卻沒有多少,他打算培養自己的班底,梁超也是經過他仔細考察的。
    「如今,我還有些事情要問那黎陽。」擔心地看著映月,張凡在心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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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四章 教中之事
    第二日,張凡等人來到揚州錦衣衛的分部,黎陽就被關在這裡,今天張凡有些事情要向他問個明白。映月本來也想跟來,可是張凡沒有同意,而是讓她呆在張府家中
    揚州的錦衣衛分部並沒有什麼暗無天日的牢房,只是相當於一個簡陋的衙門,所以張凡前幾日拷問抓住的人是還要借王德照揚州府的牢房。
    黎陽被關了一夜,不過張凡倒是沒有讓他受什麼特殊照顧,只是關著他而已。他昨日進來的時候就被廠衛們扒了個精光,仔細檢查了一遍,就連頭髮裡、嘴巴裡以及身上其他的隱秘地方都沒有放過,確定他身上沒有什麼可以危害他人的東西,這才給了他一套新衣服穿上。
    「怎麼樣,我錦衣衛的飯食不錯吧?」張凡見到黎陽,彷彿打趣般地說道。
    「大人客氣了,小人很好。」黎陽說道。不過前途迷惘的黎陽自己有些茶不思飯不想,如今的他,身體還不錯,只是精神十分差而已。
    現在這件小屋子裡只有張凡、王猛和黎陽三人,張凡也不矯情,開門見山地說道:「昨日映月在身邊,我不方便說,今日要跟你問個明白。」
    黎陽看了看張凡嚴肅的神情,點了點頭說道:「大人儘管問,小人必定據實回答。」
    「你們西南的那些韋銀豹的餘孽妄圖起事,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張凡開始了問話,「不過我還有些不清楚。你們五毒教做為一個江湖幫派,本不因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來,為何你們會攪和進這件事中來?你說你們教主是被人唆使才派出你們前來行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陽聽了,面上露出一絲無奈和不解,說道:「此事我也很是疑惑。我教上代教主名為方振乾,自從方教主去年無辜失蹤,現在便由他的女兒方月玲接替教主之位。」
    「你是說如今你們的教主是個女的?」張凡聽到了這個消息,很是感興趣。這些消息錦衣衛可沒有掌握,苗族畢竟是異族,在這個漢人建立的大名政權裡,不僅被漢人歧視,而且他們內部十分團結,很難進去打探消息。
    「正是。」黎陽回答到。
    「她很厲害嗎?」張凡問道,「你們就甘心在一個女人的統領下?」
    「若說武功,她只能勉強算是二流高手。」黎陽回答到,「但我教是以用毒為根本,她用毒的本領不在其父之下,而且她掌握了『五仙蜜露』的配方,自然可以服眾。」
    聽了他的話,張凡這才釋然,隨即問道:「你還沒說你們和那些妄圖起事之人的關係。」
    「這事說來也奇怪。」黎陽皺著眉頭說道,「記得上代教主方振乾剛剛失蹤,方月玲也是剛剛接任教主之位的時候,她還下命令,花了大力氣來尋找老教主。可是一年前的十月,也就是老教主失蹤兩個月後,她突然讓我們不要再過問此事。也就是從那時,我們開始配合張勇、王新,也就是妄圖起事的兩人,準備諸項事宜。映月也就是那個時候被他們送來,然後被派往韃靼的。」
    「她和她父親,也就是你們上代教主和現在的教主,父女二人關係如何?」張凡問道。
    「很好。」黎陽想也沒想就回答到,「教主從小喪母,由老教主一手帶大,一身本事也是老教主親身傾囊相授。父女二人關係很好,教主她也十分愛戴老教主。」
    「那你們五毒教和那張勇、王新等人的關係又是如何?」張凡繼續問道。
    「我教是江湖幫派,從來不問這些事情。」黎陽回答到,「當年韋銀豹在世的時候,他就曾多次勸說老教主加入他們一同行事,老教主欣賞韋銀豹為壯人、苗人謀求公道,雖不反對,卻也沒有同意。韋銀豹死後,張勇、王新二人聚集餘孽妄圖再次起事,他們也曾找過老教主。教主他老人家卻是看出這二人只是為了自己煽動百姓造反,根本不會同意他們。如今的教主方月玲剛上任的時候也不同意和他們聯合,誰知卻是突然變卦了。」
    聽了他的話,張凡沉思了起來。這件事說起來相當蹊蹺,十分敬愛的父親失蹤,而女兒如今也是大權在握,卻突然放棄了尋找父親的打算,反而全力配合另外一批人的行動。而且那夥人還與五毒教頗為不合,莫非……
    張凡想到了幾種情況。方月玲突然停止了尋找其父的動作,肯定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一種就是那二人殺害了不願合作的方振乾,可是如此一來,方月玲斷然沒有再和他們合作的理由。
    要麼,那二人把持了方振乾,逼迫方月玲與他們合作。這樣一來,所有事情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本來這件事情沒有這麼麻煩,若是那些人造反,朝廷大軍一到自然可以擺平。可是如今映月中的毒還要靠五毒教主解開,而且當年韋銀豹自從正德年間開始左,朝廷知道嘉靖末年才評判,這其中西南那裡的地形複雜,而且那裡的人就算不是五毒教徒,也會使用一些毒物,十分麻煩。
    「你們有沒有想過,也許是那張勇和王新二人挾持了你們的老教主,逼迫他女兒一同作亂?」張凡問道。
    「這種情況我們教兩個護,五個堂主都考慮過,就連下面的教眾都有所猜測。」黎陽據實回答,「可是沒有人有證據,而且我們一向教主求證,她就十分不耐,好像很是反感此事,我們如今也就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
    張凡聽了他的話,估計真實情況也就是向他所說的那樣了。思量了一陣,張凡問道:「你說,不管情況究竟如何,你們教主是真心和那些人合作的嗎?」
    「自然不是,教主她時常謾罵那兩人,似乎和他們有深仇大恨一般。」黎陽說道。
    「你們五毒教信奉強者為尊,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可以不擇手段。」張凡開口說道,「那你說,若是我能幫你們教主找到她的父親,她會轉而和我合作嗎?」
    黎陽聽到他的說愣住了。他想了想,若是張凡真能解決教主方月玲父親的問題,沒有了威脅的方月玲估計會和那兩人翻臉。而張凡如今是管家,是錦衣衛,掌握著大明朝最為厲害的特務機關,而且還得皇帝的信任。如今他們五毒教既然已經參與到了政事之中,已經無所謂江湖幫派的簡單問題了。若是搭上張凡這條線,無疑可以算是抱住了一個鐵飯碗,以後不止可以不必擔心來自其他勢力的侵擾,更可以讓五毒教更加的興盛。
    黎陽很是高興張凡跑出的橄欖枝,可是他心中還有顧及,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我教若是能和大人,和朝廷聯合,自然是萬幸。可是老教主的問題無解決,教主她不可能和大人你們合作,一切都是突然。」
    「這件事情不用你來操心,我自會準備妥當。」張凡說道,「先下,你要聯繫到你們的教主,向她詢問對於此事的意向。」
    「這是自然。」黎陽說道,可是他又有些顧慮,問道,「可是大人放心讓我回去嗎?」
    「嗯,放心歸放心,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得不防。」張凡心中沉思了一番,作出了決定,對黎陽說道:「這樣吧,你送書信回去,你本人就留在我身邊。」
    「可是小人該如何向教主回報呢?」黎陽問道。
    「你不要說我已經知曉了你們的事情,就說……就說你搭上了映月這條線,取得了我的信任,留在了我的身邊。從我這裡得知了你們老教主的消息。」張凡說道,「你就說怕我再起疑心,不便回去。若是她不信,儘管讓她派人來查看。到時候我會幫你裝著點的。」
    黎陽聽到張凡讓自己留在他身邊,並沒有什麼不快,畢竟他知道張凡還沒有完全取信於他。讓他不要將一切全告訴方月玲也是怕事情有變,不好辦。
    「還有,你要在信裡寫上映月非常合作。」張凡說道。
    「這是自然。」黎陽說道。
    「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張凡說道。
    黎陽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等著他的問話。
    「映月的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和你們五毒教有沒有關係。」張凡有些陰沉地問道。
    黎陽聽張凡這麼問,而且看他的臉色很是陰沉,趕緊慌忙地說道:「此事與我教毫無關係,是……是那兩人派人來說的,說是被他們的人玩……玩弄致死的。」
    張凡盯了他半晌,只盯的黎陽滿臉冷汗,這才開口說道:「不是最好,希望你不要誆騙於我,不然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小人明白了。」黎陽滿臉大汗地說道。
    「事情暫時就這樣,明日起你就頂著個錦衣力士的銜留在我這裡。」張凡說完,也不在過問黎陽,帶著王猛走出門去。
    門外,張凡向王猛問道:「你看他剛才說的是實話嗎?」
    王猛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大人是說關於月姑娘姐姐的事情嗎?」
    張凡點了點頭。
    王猛想了想,說道:「他方才剛聽到此事的時候,滿臉冷汗,立刻極力撇清自己與此事的關係,雖然看似不妥,不過憑卑職的眼力,他倒不像是在說謊。那股慌張的神情倒有一大半是被大人嚇出來的。」
    「呵呵。」聽了他的話,張凡無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我又這麼可怕嗎?」
    王猛卻有些無言地看著他。話說張凡做了這錦衣衛的指揮使並沒有多久,可是人在高位並然會露出該有的姿態。張凡在不知不覺間也透露出了一股上位御下的威嚴。
    「他的書信你派人給我檢查清楚了再送出去,別出了什麼紕漏。」張凡說道。
    「是。」王猛回到。
    張凡剛想提步離開,王猛卻是有開口了:「大人,你讓我們去松江府辦的事情辦妥了,人已經上路了。」
    「哦?」張凡沒想到這事倒是辦的快,問道:「沒出什麼意外吧,主要是不要傷著閣老了。」
    「大人放心,卑職等人萬萬不敢傷害閣老和其家人。」王猛說道,「估計他們明日就可以到了。」
    「好。」張凡就說了這一個字,倒不是別的原因,只是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想到要面對徐階,再加上自己又是綁架他一家的「主犯」,張凡又是一陣頭痛。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等明天他來了,一切再說。」張凡在心中無奈地說了一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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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五章 松江綁票
    徐階最近十分心煩。自打朝堂之上因為自己做人太過自傲,仗著自己兩朝元老的身份目中無人,弄得上至皇帝,下至朝臣都厭煩他,甚至自己的得意門生張居正都不幫他說話。致仕回鄉之初,徐階心中確實有些懊悔,然而更多的則是不幹。聽到高拱重新上位的消息,徐階曾經一度氣得臥病不起。可是在他病好之後,心中不知怎麼的也就放開了此事。
    想他嘉靖三十一年入閣,到其致仕回鄉的十七年間,擔任內閣大學士。他在職期間忍辱負重,對於嚴嵩的挑釁從不理睬,甚至將自己的孫女嫁給了嚴嵩的孫子;嚴嵩的兒子嚴世蕃對他十分無禮,他也忍氣吞聲,終於讓嚴嵩放鬆了對徐階的警惕。最終,憑藉著自己的隱忍功夫以及嚴嵩的妄自尊大,終於讓徐階抓到了機會,扳倒了嚴嵩父子以及一黨權奸。
    想徐階風光一生,隱忍鋤奸,最後卻因為自己的驕傲而樹敵眾多,黯然致仕,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可是如今的他卻看開了這些,自己也一把年紀了,不必再為了這些事情而煩惱。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與他這個遲暮之年的老人再也沒有瓜葛了。
    想到自己的學生張居正,自己將一身權術傾囊相授,造就了一位政壇新星,最後卻與自己分道揚鑣。想到張居正的學生張凡,因為支持張居正的改革意圖,而與自己不合。徐階是張居正的老師,卻不想為難與他。而對張凡這位自己的徒孫來說,徐階也很是欣賞,只是他內心的固執和驕傲看不慣張凡全力支持自己反對的張居正。不過這些現在都離他遠去,退出仕途的徐階現在也能感覺到朝廷如今政令不清,大明國內並不如他想像中的平穩,或許讓他們二人這麼改革一番,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致仕歸家的徐階本想和家人安度晚年,時而逗弄一番自己的從孫,然而海瑞任了應天馴服之後徹查地方豪強強佔土地一事。他徐家是松江府的大戶,名下所佔田地不少,成為海瑞首要的打擊對象。徐階當年救過海瑞一命,卻也知道海瑞這人辦起公事六親不認的性格,而且他也能猜到這件事後面有高拱的黑手在操縱。想到高拱這麼一個性格豪爽的人卻是被自己培養出了這麼一番圓滑狡詐的政治手段,徐階絲毫沒有辦法。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實在拉不下臉面去求別人。
    如今海瑞派來的人已經上路,只是這麼多日都不見有官差上門生事,這讓徐階不由得很是疑惑,心裡以為是海瑞這人開竅了,對自己手下留情。他哪裡知道這裡面是張凡聽了張居正的囑咐,派出廠衛明裡暗裡阻攔,這才將事情拖了這麼久,而如今,張凡的手下卻是再也拖不住了。
    這天晚上,徐階一家人都準備休息了,一家老小雖然都知道官府的人將要徹查自己家,可是這左等右等都沒有人來查,反倒人徐家人很是擔心,弄得這一大家子這些日子都過不好。
    徐階逗弄了一番自己才五歲的從孫子,正準備回房休息,卻是突然聽到家中庭院裡傳來吵鬧聲。
    「守福,前院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半夜三更的為何如此喧鬧?」徐階招來自己家中的管家問道。
    這守福祖上就是徐階的管家,對徐階也很是恭敬,他先向徐階恭敬地問禮,這才有些混亂地說道:「老爺,不知道怎麼了,門外闖進來一群穿著黑衣蒙著臉,提著刀的人,不知道要做什麼!」
    「什麼!」徐階大驚,不過多年的朝堂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讓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思考起來。他徐家雖說是松江府的大戶,名下田產不少,卻很少與人結仇,而且對待手下雇農又很是優厚,萬萬不會是別人鬧事。可若說是關於田產一事,徐階卻相信海瑞的為人不會行這麼下作的方法。高拱那裡既然吩咐了海瑞來對付自己,自然也用不著這麼做。莫非,是被什麼江湖匪類看上了!
    思索了一陣,徐階卻是毫無頭緒,問道:「那幫人有多少,可傷著什麼人沒有?」
    管家守福說道:「那幫人有十餘人,雖提著刀,卻並沒有拔出來,也沒有傷著什麼人。主要是家中的下人丫鬟懼怕,前院這才如此喧鬧。」
    徐階立即說道:「你去吩咐家中諸人,不要抵抗,向他們不是想來傷及他人性命的。就算是,這他們的目標也只會是我,你們大可放心。」
    守福一聽,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臉上反而露出痛苦之色,口中說道:「老……老爺,您是徐家的家主,可萬萬不能有事啊!」
    「混蛋!」徐階見他如此優柔寡斷,不由得罵了一句,說道:「我是徐家的家主,可我已經到了這把年紀。若是他們真是來要我的性命的,你們徒然抵抗,也不過是枉送性命……」
    話還沒有說完,幾個黑衣人已經衝了進來。幾人都是身著黑子,蒙著黑色面巾,只露出兩支眼睛,在黑夜中看來倒真是讓人膽戰心驚。幾人手中都提著刀,雖沒有出鞘,卻是讓管家守福看的十分害怕。
    「果然不愧是做過宰相的人,氣度就是不凡。」其中一個像是為首的黑衣人說道,「徐老爺既然如此明白事理,也就不用在下多說了,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們不是來要老夫性命的?」徐階有些疑惑地問道。
    「雖說你做過宰相,可是如今要了你的姓名有沒有什麼好處,我們怎會做這等賠本買賣!」那人說道。
    徐階剛才雖然說自己不懼生死,不過聽到自己性命無憂,還是放下了一口氣,隨即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到底想要什麼?若是求財,家中值錢的儘管拿去,只要別傷及我的家人便行了。」
    「大人誤會了,我們不要你的性命,也不求你的錢財。」黑衣人說道,「還請和我們走一趟。」
    徐階聽了,也不再詢問,很是合作地跟他們離去。哪知徐階剛走到門口,那黑衣人又說道:「將徐階的男丁全部帶走,女眷和幼兒就不必過問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徐階聽了他的話頓時大驚,高聲說道:「你竟然言而無信。」
    「大人像是年事已高,耳朵有些背。」那黑衣人有些好笑地說道,「在下可沒有說過只是帶走你一人。」
    「你……」徐階指著他,怒目而視,卻說不出話來。憤怒的徐階卻沒有聽出黑衣人言語之間對自己的尊重。
    「在下勸大人還是知足吧。」那黑衣趕緊接口說道,「若是不然,在下也要勞煩大人家中女眷、幼童一同前往了。據說大人從孫不過五歲,想是可愛的緊。」
    一番裸的威脅卻是讓徐階的心平定了下來,他不知道黑衣人是否真的這麼想,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階不再言語,相反,他吩咐守福將自己的三個成年的兒子叫了出來。
    黑衣人見他非但沒有被自己激怒,反而如此配合,以減少對家中的傷害,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徐家的媳婦孩子們都不知道自己的爹爹、相公、父親要去哪裡,還好守福在哪裡勸說一番,也沒有弄出什麼大事。
    十個黑衣人帶著四人出了徐家大門,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徐階的三個兒子本是十分恐慌,可是看到父親神情自若,也就放下心來,卻也不敢出聲詢問。黑衣人輪流著看住四人,換好衣衫。頗會識人的徐階發現這幾人面中雖帶著一股痞氣,卻不想那些尋常的江湖人物,英武之餘像是出自伍行,身上帶著一絲殺伐和一絲陰狠。這種人在徐階的影像中只有一種,就是東廠和錦衣衛下屬的廠衛們。
    「莫非是馮寶那太監!不會,我與風暴雖不親密,卻也沒有間隙。難道是……」徐階想到這裡,不由有些大驚。
    是個換裝完畢的人卻哪裡管得了徐階的心思,兩輛大車加上幾匹馬護在旁邊,向著城門走去。來到城門,守城衛士卻是問都不問,直接放行,顯然是事先打過招呼。這讓徐階心中的肯定更深了幾分,憂慮也跟著長高了幾分。
    出了城的馬車開始快速奔走起來。徐階的四個兒子正值中年,連夜坐這顛簸的馬車倒還撐得住,可是徐階已經七老八十了,雖然平日裡養尊處優,可是必經歲月不饒人,哪裡經得住這番顛簸。那些黑衣人卻是準備完全,車中早已備好了柔軟的墊子供徐階靠著,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馬車行了一天一夜,那些人早就備好了路上用度的乾糧等物,途中還在不知什麼地方換了一次馬,終於在第二日下午聽了下來。
    馬車中的四人雖然看不見外面,不過卻是可以聽見動靜。剛才馬車外面突然變得喧鬧了起來,想必是進了城了。聽著外面人的說話口音,徐階知道自己父子四人被帶到了揚州,他的心中也就更有數了。
    四人被請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座大戶人家的後門。徐階的四個兒子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很是好奇地打量著,徐階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圍牆,也就不再過問了。
    當下,立即有人很是恭敬地帶著四人進了去,裡面早已準備好了豐盛菜餚。四人雖舟車勞頓,只是精神還很不錯,吃了些東西也就恢復過來。
    待徐階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張凡新近提拔的百戶梁超卻是走了過來,說道:「閣老,我家大人恭候多時了,還請隨在下前來。」說完又吩咐其他人照顧好徐階的三個兒子,就領著徐階離開。
    徐階也沒有多問,吩咐三個兒子不必驚慌,就跟著梁超離去。來到一間很是精緻幽靜的廂房,梁超為徐階打開門,躬身說道:「還請閣老進屋。」
    徐階看了看他,也沒有說話,走了進去。梁超立刻關上了房門,守在門口。屋中裝點的東西不多,卻很是簡單大方。屋中早有一人站在那裡,背朝著徐階。桌上早已備好了茶水,茶香飄來,顯然是用來招呼尊客的上好東西。
    屋中的人轉過身來,正是張凡。張凡很是恭敬地對徐階說道:「閣老一路辛苦了,快快請坐,招呼不周之處,還請恕罪。」
    徐階看到張凡,絲毫沒有一絲驚訝,口中說道:「老夫早就猜到是你。」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3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六章 徐家之事
    「閣老別來無恙啊。」張凡請徐階坐下,親自為他倒上茶水,微笑著說道,「當初閣老回鄉之時,張凡身在他鄉,未能相送,還請閣老恕罪。」
    「老夫如今已不是內閣首輔,閣老這個稱呼可不敢當了。」徐階冷冰冰地說道,他如今還不清楚張凡讓他來到揚州是什麼意思,沒有過多的表示。
    張凡碰了個釘子,不過他瞭解徐階的為人,並不在意,繼續說道:「恩師他十分敬佩閣老,自從閣老回鄉之後,他便時常在我跟前提起閣老。他總是說閣老將一身為官之道全數相授,這才有了如今的他。」
    「……」徐階聽了他的話,並沒有作答。他相信張凡並不是有意欺騙自己,憑著張居正的為人,這件事很正常。真正然徐階有些觸動的是在如今這個人人都想往上爬的時代,自己還能有個時刻為自己著想的學生,實在是一件幸事!
    「我知道,閣老和我二人之間有些間隙,可是如今閣老在家中頤養天年,我倆之間其實再也沒有什麼矛盾。」張凡不清楚徐階在想些什麼,只是說道,「不知閣老是否還在討厭在下嗎?」
    「唉……」徐階長歎一口氣,說道,「老夫從來沒有討厭你,更談不上什麼怨恨。你與老夫二人之間的只是政見不同,本來那時你才剛剛入仕,按道理說那時的你雖春風得意,可是與老夫之間仍有天壤之別。老夫本來根本不屑與你發生什麼衝突,只是老夫不同意居正的觀點,卻也不想一首毀了他的大好前程,特別是他是老夫的得意門生,老夫怎麼能下得了手。因此,老夫那時才遷怒於你。」徐階這麼說,倒是實話,不過這些話裡也有些向張凡討好的意思,畢竟徐階到現在還不知道張凡讓自己來這裡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凡聽了他的話,雖不知道徐階為何突然改變了想法,可是張凡心裡仍然很是欣慰。雖然徐階這人做官確實有些油滑,可他也是一位有些作為的好官,斗倒嚴嵩的第一功非他莫屬,張凡還是很敬佩他的。想到這裡,張凡說道:「閣老嚴重了,小子那時也是有些年輕氣盛。如今也是靠著皇上的厚愛,才有今日的地位。」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徐階擺擺手,說道,「皇上雖然平日裡頗為奢侈,且並不太過問朝政,可是皇上的用人之策老夫卻是十分欣賞的。」
    張凡見這老頭,到如今還不忘數落隆慶的不是,難怪會被勒令致仕,想到這,張凡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徐階卻是一位他不同意自己的說法,繼續說道:「況且,老夫剛剛回鄉的時候,也聽聞你在北地所行之事,如今的這些也是你應得的。」
    「張凡能得閣老如此稱讚,實在惶恐。」張凡趕緊說道。
    「呵呵。」徐階卻是笑了笑,說道,「得老夫的稱讚沒有用,得滿朝文武的稱讚只不過是讓朝廷認同你,得皇上的稱讚也不過是讓你仕途得意、步步高陞。只有得到天下百姓的稱讚,那才證明你是真的不錯。」
    這些道理張凡不是不明白,可他初聽之時想不出一生為官不求清明、但求保身的徐階為何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不過張凡轉眼一想,誰人沒有過年輕立志的時候,也許徐階放下了一身包袱,卻是想通了這些。
    「閣老當真大徹大悟了。」張凡說道。
    「有什麼用。」徐階自嘲地說道,「等到你發現之時,自己卻是無能為力了。」
    二人沉默了一陣,徐階似乎從回憶中走出,開口問道:「如何,你此次讓老夫來揚州到底有什麼事?莫非你還記恨於我,如今大權在握,想要報復不成?」徐階開門見山地問道。
    「閣老說笑了,張凡萬萬不會行那等事情。」張凡連忙說道,「張凡這次請閣老前來,也是恩師囑托的。」
    「居正?」徐階有些不解,不過隨即他也就明白了。
    「海瑞此人為官確實清正,也很受他轄下百姓的愛戴。然而就如他給自己起的號『剛峰』一樣,他為人為官太過剛直。」張凡說道,「只是如此一來自然會得罪很多人。如今的朝廷上下,各種勢力比比皆是,其中厲害盤根錯節,稍有不慎就會牽連許多人。」
    「海瑞此人正如你所說,為人為官太過剛直。」徐階說道,「老夫曾經救過他,倒不是因為欣賞他,而是因為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那些曾經也是老夫夢想過的事情。海瑞也並非六親不認,記得陛下准老夫致仕回鄉之時,他也曾為了老夫上過一道折子,不過被那些御史給壓了下去。」
    「如今高拱看準了海瑞的這種性格,想要公報私仇。而海瑞也毫不推辭,他如今是應天巡撫,正想對地方上佔地的好強出手,現在可算是得了朝廷的指令。」張凡說道,「閣老家是松江大戶,名下田產數目不少,自然首當其衝。」
    「這一切倒是怨不得海瑞,實在是高拱恨我入骨啊。」徐階說道。想想也是,徐階害的高拱不淺,不僅讓他被朝臣們排擠,更是讓他以養病的名義回家休養了近一年。
    「閣老,其實……」張凡說道,「高拱也不過是抓著閣老家中田產過多,閣老何不讓出些田產來,這件事情不久迎刃而解了嗎?」
    「你有所不知啊!」徐階說道,臉上滿是無奈之色,「老夫並非沒有想過這個辦法,只是我家名下田地上的雇農不願意。」
    「哦?還有這等事情?」張凡奇怪道。但凡農民,總是想有一塊自己的土地,作為雇農是沒有土地的,還要向徐階家交上租子。
    「其實這事十分簡單。」徐階向張凡說出了原因。土地本來是要交稅的,像那些家中有許多田產的地主,所交的稅也是變得更多。可是為何仍有豪強想要大量侵佔土地呢?原來,在大明朝中,有功名的人,特別是仕人名下的田產是不用交稅的,這讓這些人很是賣力地兼併土地,而且還要為他們工作的雇農們交上大量的地租。
    徐階家也是這個模樣,不同的是,徐家自從祖上一來,對於在自己田地上勞作的雇農們十分有待,只是象徵性地徵收很少一部分租子。若是徐階真的將田產贈送給他們,這些雇農反而過不上如今的好日子了,一次他們全都不同意這麼做。徐階也是秉承了祖上的遺訓,發了慈悲,沒有將田地送出去,而且還時刻告誡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不在了,徐家後人也要如此。
    張凡聽了徐階的解釋,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原先也是以為徐階是捨不得家中的田產才如此死抱著不放手,如今卻是很佩服他了。
    「閣老果然是時刻體恤百姓疾苦,張凡佩服。」張凡很是恭敬地向徐階行了一禮,說道,「只是閣老雖是為百姓謀福,可那海瑞卻並不知情,還是一心一意想要查辦閣老。」
    「我怕就是海瑞知道了真相,也不會對我網開一面。」徐階有些無奈地說道,「他那人想必你也是知曉的,說的簡單點,就是愣頭青。只要是在朝綱之下,能為百姓謀福的事情,他都會不遺餘力。可若是為了百姓而荒廢朝綱,老夫就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了。」
    「嗯,這事當真麻煩。」張凡一時也沒有主意,「其實我也很是佩服海瑞,只是並不同意他的做法。」
    「哦?你有什麼想法嗎?」徐階聽了他的話,感興趣地問道。
    「海瑞確實為官清廉,很是照顧百姓。」張凡說道,「然而他這麼做永遠只能讓他轄下一隅的百姓受益,於天下卻是於事無補。本來憑著他的本事,為官這麼多年早就可以調入京城,那樣才能讓更多的百姓受益。可是如今的他卻看不到這些,只是著眼於眼前,這說來好意的做法卻並非正途。」
    「……」徐階聽了張凡的話,心中也很是贊同。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張凡說道,「恩師在鏡中聽聞了閣老的麻煩,正好我要來這江南公幹,特意擺脫我照顧一二。前些日子我讓手下的廠衛們百般阻撓海瑞的人馬,現在卻是抵擋不了了,這才出此下策,讓人將閣老和閣老的兒子幾個能說的上話的人接來。這樣一來,還能拖住海瑞的人一段時間。」
    「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你打算怎麼辦?」徐階問道,他相信張凡既然把自己接到這裡,定是有了解決的辦法。
    「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張凡無奈地笑著說道,「不過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這揚州府的事情已經完了,明日我就啟程去應天,直接找海瑞談談。」
    「……」徐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半晌,徐階開口說道:「老夫從來沒有謝過人,這次是要感謝於你了。」
    「閣老萬萬不可。」張凡趕緊說道,「此事全賴恩師,若不是他告知於我,就是在下有心想幫,也無能為力。」
    「居正,他還好嗎?」徐階問道,表情很是複雜。
    「閣老還請放心,恩師一切安好。」張凡說道,「如今恩師為內閣次輔,與高拱也沒有什麼矛盾,暫時沒有什麼麻煩。」
    聽了張凡的話,徐階這才放心。隨即,他終於問起了自從下了馬車後一直疑惑地問題:「你讓我來這裡的目的我已經知曉了。只是,此處不像驛館行館之處,反倒是像某大戶人家的院落,不知……」
    「呵呵。」張凡輕笑了兩聲,回答:「此處是我伯父家中,也是我的老家。」隨即,張凡將自己回到揚州後認祖歸宗的事情全數告訴了徐階。
    「原來還有這麼一番際遇。」徐階聽了張凡的話,也是老聲長歎人生一番。
    「這幾日還要麻煩閣老和三位令郎住在我伯父家中。」張凡說道,「明日我就去應天和海瑞親自談談,看看事情可有社麼轉機。」張凡告別了徐階,正要離去讓人為徐階父子四人準備房間。
    「等等。」徐階叫住了張凡,說道,「不必那麼麻煩了,我也想去和海瑞好好談談。」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3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七章 應天巡撫
    應天,這座天年古城就如同流過它中心的長江水一般,在人類歷史上有著重要的地位。()自從春秋戰國之時,吳國在此置城開始,它的傳說便開始了。
    吳、東晉、宋、齊、梁、陳合稱六朝,且都以此為國都,故南京被稱為六朝古都。直到朱元璋在此稱帝,改其名為應天,這裡又再次煥發出帝都的光彩。然而時間不長,靖難成功後的朱棣沒多久便將京城遷到了他的老家腹地——北京,並在那裡修建了更為浩大華麗的紫禁城。然而應天府做為曾經大明的都城卻並沒有就此暗淡下光芒。這裡是朱元璋起兵登帝的地方,又怎麼會荒廢下去,應天從此就做為陪都繼續煥發著光彩。
    如今的應天府中還保留著一個名義上的行政班子,六部以及御史台的板子都還在,並且還留有尚書級的堂官,不過大多是閒置,或者懲罰一些在北京有了過失的尚書,讓他去應天府,做個平調暗降而已。
    如今的應天巡撫正是海瑞,聽說他要來此就任巡撫一職,應天百姓很是高興。而海瑞也不負重托,一上台就大力檢查吏治、稅收等問題,更是以雷霆手段免除了一大片貪官污吏的職務。百姓們叫好之餘,也是更讓他多了幾個敵人。不過本就樹敵無數的海瑞毫不在乎,反而依然我行我素。
    如今他接到朝廷的諭令徹查地方豪強吞併土地一事,工作開展的也是有聲有色。在這不到月餘的時間就讓江南各地的豪強吐出了近百頃的田地,並且以朝廷的公價賣於農人,反響很是好。
    只是海瑞心中又怎能不知這裡面的玄虛,高拱撮使朝廷發下這道諭令,卻不管其他地方,唯獨到了江南。雖然其中說明是江南之地富商眾多,佔地之事時有發生,可海瑞還是知道高拱是為了對付徐階,畢竟徐階家中有廣大的良田,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海瑞也覺得高拱這麼落井下石有些過份,奈何既然此事對百姓有利,海瑞自然會不遺餘力。徐階雖然曾經為他力諫嘉靖,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海瑞這人一向是公事公辦,若是這次只留下徐階一家不去查處,百姓受害之事尚小,只怕到時政令不清,毀了自己的名聲。
    半月前,海瑞便派了公差去往松江府徹查徐階家的田地一事,只是聽到傳回的消息,派去的公差總是會在明裡暗裡被人阻擋。海瑞倒是沒有懷疑過時徐階遣人所為,畢竟徐階也是做過當朝宰輔的人,斷不會行如此下作的勾當。海瑞本來還以為是朝中某位因為顧念徐階的恩惠而對自己多家阻撓。只是如此一來,海瑞的牛脾氣又上來了,反而將強了徹查徐家的力度。
    只是,昨天從松江府連夜派出的人傳來消息說四天前,徐階一家包括徐階和他的三個兒子被一夥黑衣人綁了去。海瑞剛剛接到消息的時候也很是吃驚,不過靜下心來,他也感到這裡又一些不對勁。徐階家雖是大戶,名下良田眾多,然而並非巨商富賈,若說是為了劫財,萬萬沒有冒著殺頭風險頂上朝廷致仕的首輔的,更何況徐家的女眷幼童更是毫髮無傷,這顯然沒有道理。
    「莫非徐階為了逃避我派出的人兒假裝被人劫持?」海瑞心中想到,不過他隨即否定了這種想法。徐階若是真的做得出這種事情,應該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比如將田地分給他的雇農們,待此次風波已過再行收回,雖然麻煩,卻也不會有什麼風險。可是徐階也沒有這麼做。
    「莫非真是遇上了不開眼的歹人不成!」這是海瑞心中最後的定論。如今他卻有些無暇顧及此事,皇帝的欽差、太子太傅忠勇伯、錦衣衛指揮使張凡聽說今日就要來應天了。海瑞本不想理會這類欽差,可是張凡是帶著隆慶欽賜的尚方寶劍而來,而他又是應天巡撫,斷然沒有不去的道理。而且張凡此番前來說是代天子巡遊江南,可是海瑞也能聽到一點風聲,說張凡是來徹查江南開關後的稅務的。海瑞對於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自然是大力支持。
    揚州與應天之間也有水道連著,而張凡並沒有選擇坐船,而是帶著映月和一幫護衛,乘著馬車前來,就像有什麼急事一般。
    到了南京,出了海瑞這個應天巡撫前來迎接之外,陪都朝廷的幾個尚書御史也都到場。張凡先是和這些不得意的尚書們閒話一番,這就來到了海瑞的面前。
    張凡打量了海瑞一番,發現眼前的這人天生就是一副清官像。也不知是因為海瑞自己是回民,不吃豬肉,還是真的清的連飯都快吃不起了,生的十分消瘦。身穿紫色巡撫公服,色澤有些暗淡,卻十分乾淨,上有小團花繡。頭戴花犀烏紗,加上頜下三縷長鬚,這個人顯得幹練之餘也十分威嚴。
    「撫台大人。」張凡很是客氣地和海瑞打了個招呼。
    「欽差大人一路辛苦。」海瑞向張凡拱了拱手,回了一句官面上的話。這表示海瑞雖然並不討厭張凡,卻也不想和他多說什麼。
    張凡混跡官場時日不久,不過海瑞話裡的意思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張某初到應天,有些事情想和撫台暢談一番。」張凡微笑著說道。
    「還請欽差大人恕罪,下官事務繁忙,怕是抽不出空來和大人詳談。」海瑞很是直接地拒絕了他。
    一旁的官員們看到海瑞的這幅模樣都在暗自搖頭,心想這海瘋子有開始犯病了。
    張凡聽了他的一番話卻絲毫不以為意,始終是微笑著說道:「沒有關係,撫台大人儘管前去,畢竟公事為重。張某等得的。」
    聽到張凡話語的應天府諸官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其他官員著實沒有想到張凡這麼一個春風得意的年輕人,而且還掌著錦衣衛,卻如此低聲下氣的對海瑞說話。而海瑞則是吃驚,若是平常的那些欽差,只怕自己剛才那帶著語氣的話語早就把人氣走了,可張凡卻如此客氣。
    海瑞不由得多看了張凡兩眼,心中也有了些計較:「這麼看來,這個張凡必然是有求於我,卻不知是什麼事情。若是違法亂綱之事,本官少不得也要參上他一本。」口中說道:「既然如此,海瑞今晚在我家中設宴款待大人。」
    「甚好甚好。」張凡立即說道,「張某萬分期待。」說完,張凡帶著映月和手下在應天一干官員詫異的注視下走開。
    夜色籠罩應天府,卻絲毫不減其光芒。秦淮河邊的花樓之上到處點滿燈火,河上的花坊中也是燈火通明,不時有絲竹之聲傳來,文人墨客也無不趨之若鶩,讓人不由得感慨,這條流淌了千年的河流正可謂「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
    只是張凡前去的地方與此處完全是兩個世界。海瑞身為應天巡撫卻沒有住在朝廷給的大院中,而是搬入了平民居住的一進小院之中。這倒不是海瑞矯情,畢竟要維持一個諾大的家所需錢糧不少,海瑞的俸祿大部分都用來救濟窮苦百姓,自己只是留下少許足夠家中用度的錢糧。
    張凡看到海瑞居住的地方,著實在心中好好感歎了一番,海瑞真不愧「清」這一字,著實讓人欽佩的緊。今晚張凡只是帶了幾個侍衛前來,將映月留在了行館之中。
    「撫台大人。」進屋後,張凡向海瑞問好。看到海瑞家清貧之餘也絲毫沒有什麼無用的裝飾物,狹小的客廳中掛著他自己臨的一首《滿江紅》,筆力蒼勁之餘,更是透露著一股倔強。
    「欽差大人既然來了,還請快快入座。」海瑞也是一改之前的冰冷,頗為熱情地說道。
    張凡讓跟著進來的梁超放下手中提著的酒罈,便轉身出去了。
    「大人,這是何意?」海瑞看著那個酒罈,有些警惕地看著張凡。
    「撫台大人誤會了。」張凡趕緊說道,「這是陛下賜給我的御酒,今日也已拿來與撫台大人一醉方休。」
    海瑞聽到這是皇上賞的御酒,心中這才釋然。他還特意讓妻子殺了一隻雞,準備了一頓在他家算得上大宴的酒飯招待張凡。
    二人入座,張凡親自為海瑞倒上酒。頓時,酒香撲鼻,讓人好不舒爽。
    海瑞與張凡對飲一杯,將杯中酒飲盡,卻半晌不肯放下手中的空杯。
    「撫台大人,這是怎麼了?」張凡有些好奇地問道。
    海瑞聽了他的話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手中酒杯,說道:「欽差大人帶來的御酒讓我想到了當初殿試之時,那時先皇也是賜給當場的所有進士每人一杯御酒。這麼多年之後,我再次喝到此酒,依然是醇香四溢,味道始終也沒有改變過。只是,這朝廷也同樣沒有改變過。」
    張凡聽了他的話不由得有些默然,他倒不是覺得海瑞一生不得重用,而是聽了他後面的那句話。不錯,酒放在那裡不去管它只會越來越醇、越來越好,而其他的東西原地不動,卻是會就地腐壞。
    「撫台大人所言正是。」張凡說道,「恩師也是知道此間原由,如今恩師他身為內閣次輔,卻是一心想要做些改變。」
    「哦?張大人也有這種心思?」海瑞聞言,大是好奇。
    「不錯,恩師向我提過很多次。」張凡說道,「我也是極力贊同,只是如今時機未到。」
    海瑞自然明白他說的時機未到是指什麼,卻也不多言語。
    二人只顧喝酒,也不再說話。酒過三巡,海瑞覺得微微有些昏沉,卻再也藏不住心中疑惑,對張凡說道:「大人,你就直說吧,此番來應天是否有什麼事情。」
    張凡見海瑞開口了,也不矯情,開口說道:「張某確實有事相求,正是關於如今撫台大人正在查辦的豪強一事。」
    「哦?」海瑞聽了他的話,心中不由得思索起來,問道:「聽說大人在揚州認了祖親,是否……」
    「撫台大人誤會。」張凡趕緊說道,「張某家中確實在經商,生意也是不錯,可並不強佔他人田地,只有幾畝不適種植的郊外荒土用來作為作坊。」
    「哦,既然如此,不知下官還有什麼能幫得上大人的?」海瑞一聽不是張凡的家事,心中對張凡的好感也增加了幾分。
    「撫台大人,朝廷為何要收回豪強所佔的土地?」張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
    「這事不是自然的嗎?」海瑞理所當然地說道,「豪強將土地劃為仕人名下,自然不用再向朝廷上交稅收。再加之他們盤剝名下田產上的雇農,獲利豐厚,自然為數眾多。朝廷下令收繳豪強名下的土地不僅可以加大稅收,也能讓那些被盤剝的百姓日子寬裕些。」
    「撫台大人分析的不錯。」張凡說道,「但若是那些雇農不希望這些豪強地主將土地送與他們呢?」
    「這天下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海瑞對張凡的話嗤之以鼻。
    「撫台大人,這天下之大,什麼事情沒有發生過。」張凡說道,「那些雇農這麼做卻是有原因的,因為不用交稅,而那地主卻也不會盤剝雇農,每年只是收取很少的地租。那些雇農們比之有自己田產的農人生活還要寬裕些。」
    「這……」海瑞先前確實沒有這麼想過,如今張凡這麼說出來,海瑞不禁要思索一番,開口問道:「這天下有這樣的人嗎?」
    「怎麼沒有!」張凡說道,「撫台大人一心抓捕貪官污吏,卻不知這世上壞人還是少數,而更多的則是好人嗎?」
    「那人是誰?」海瑞問道。
    「前任內閣首輔,徐階徐閣老。」張凡開口說道。
    「是他!」海瑞聽了很是驚訝,看了看張凡說道,「你是為了他來的?」
    張凡微笑著點了點頭。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4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八章 事發突然
    「大人是為了徐閣老一事前來的?」海瑞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著張凡,口中問道。
    「不錯。」張凡也毫不掩飾,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這麼說來……」海瑞思索了一番,問道,「閣老前幾日被人綁走,也是大人所為了?」說這番話的時候,海瑞一直盯著張凡。
    張凡絲毫沒有否認的打算,直截了當地說道:「正是本官所為。只是本官如此也是迫不得已,海大人派去的人實在難纏的很,本官阻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這才出此下策。」張凡如今敢這麼說出來,也是看準了海瑞的為人。你若真是畏畏縮縮不跟他說實話,以後有的難纏。
    「我聽聞大人與徐閣老頗有間隙,為何會如此相幫。」海瑞沒有對張凡的話做出什麼評價,只是如此問道。
    「朝堂之上政見不合實屬正常之事。」張凡說道,「況且那時的本官初入仕途,與徐閣老也不過是意氣之爭,著實沒有什麼化不開的間隙,何況閣老按輩分算起,還是本官恩師的恩師。他老人家為朝廷操勞了一輩子,其中更是除去了嚴嵩一黨權奸,也算得上是為國為民做了好事。如今致仕回鄉本是可以安享晚年的大好時光,誰知卻碰上了這等事情。」
    海瑞聽了張凡的一番話,思索一番,開口說道:「大人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朝廷政令下達,本官也是應當秉公辦理,卻是不可有什麼意外了。」說完,海瑞又思索起來。
    張凡沒有再說話打擾他,而是等待著他的答覆,獨自飲著酒。海瑞如今肯思量就表示這事還有轉機,若是他當真不理會張凡,也就不會故作這麼一番姿態。卻是不知海瑞此番到底是看在張凡這個欽差的面子上,還是看在徐階曾經力諫救過他的份上。
    半晌,海瑞這才重新抬起頭來,說道:「海瑞身為應天巡撫,自當全力奉朝廷的號令辦事。可是這一切都是為了百姓之福,況且此事牽連閣老,海瑞這次就網開一面。」
    「太好了!」張凡著實沒有想到海瑞會這麼簡單的就同意了他,笑著說道。
    「不過大人可不要高興的太早。」海瑞說道,「此事海瑞雖是可以網開一面,可還要閣老的配合。」
    「撫台大人還請直說。」張凡說道。
    「這事想來也簡單。」海瑞說道,「本官現下就發出公文,讓查證閣老家名下田產的事宜推遲幾天。不過還請大人讓閣老將家中田地分給那些雇農們,這樣一來,此事便好辦了。」
    「這……」張凡有些為難,說道,「撫台大人,非是張凡矯情,這事當真有些難辦。先前張凡也和撫台大人說過,非是閣老不願,只是他家的那些雇農們不肯啊。」
    「唉,本官也是看在閣老為雇農們免去地租,這才答應網開一面。」海瑞說道,「只是不管如何,閣老家的事情還是少數,那些有地的豪強哪一個不是大肆壓搾雇農。而且本官派去的人手雖未開始查證,言語之間也能知道閣老家所有的田地數目不小。況且這次朝廷徹查豪強佔地的諭令想必大人也是知道是為了什麼吧。」
    張凡聽他這麼一說,可不是嗎!這次江南徹查豪強佔地的風波就是高拱弄出來的,而高拱主要就是為了對付徐階,若是海瑞這次單單放過了徐家,他自己被高拱追究責任倒是事小,而那些被奪去田地的豪強們在京裡的關心肯定會鬧騰起來,到時候倒霉的還是老百姓。
    「這……我回去再和閣老談談吧。」張凡說道。
    「大人還請記住,這件事情本官也壓不了多長時間。」海瑞說道,「若是時間久了,必然引起高拱的疑心。前幾日朝廷催促本官辦理此案的諭令又倒了,本官最多再給大人五日的時間。」
    「如此的話,張凡在此拜謝撫台大人了。」張凡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向海瑞行了一禮。
    「大人位高權重,怎可向下官行如此大禮。」海瑞趕忙將他扶起。
    張凡這才重新坐下,說道:「大人一生為官,為民謀福,當真是讓人敬佩啊。」
    「我們身為仕人,朝廷養著我們的目的就是要我們為民做主。」海瑞理所當然地說道,「若是無法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何顏面穿戴那官服烏紗!」
    「撫台大人說的是。」張凡說道,「可是大人有沒有想過,海大人為官幾十載,每一任地方的百姓都因你而得益,可是大人這麼多年來到底造福了多少百姓?一千、一萬、還是十萬?而我大明的百姓又何止千萬之眾!」
    「大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海瑞歎了一口氣,說道,「想太祖、成祖年間,天下安定,百姓的日子也是極為好過。可是再看看如今,海瑞只怕一旦身居高位,不但沒有讓這天下變得更好,反而卻是讓自己墮落了。」
    「撫台大人此言差矣。」張凡說道,「這天下好人終究是要比壞人多的,就是在官場上也是一樣。大人想必也見過官官之間的那些「禮」尚往來,可這裡面又有多少無奈辛酸!」
    「這些本官都懂。」海瑞說道,「可是本官就是看不慣這些。」
    「如今恩師正在準備改革之事,若是此事得成,如天下來說不啻為一大幸事。」張凡說道,「海大人何不出手相助?」
    「次輔大人準備變法不成?」海瑞有些吃驚地問道。畢竟歷來行變法之事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商鞅如是、王安石如是。
    「說變法倒是有些誇張了。」張凡說道,「恩師並非要挑戰先人祖制,而是想在其上讓天下更好一些而已。」
    「次輔大人利國之心海瑞佩服。」海瑞很是誠懇地說道,「可是海瑞這幾十年的官坐下來,恐怕是不適合做那些了。本官如今年紀也是不小了,雖然身體還是硬朗的很,卻沒有那份宏大的願望了。次輔大人的想法海瑞十分贊同,可是海瑞也是無能為力,如今的海瑞只想為百姓做些實事,這些就足夠了。」
    張凡見他心意已決,也就不再出言。吃完了這頓頗為沉重的飯,海瑞將張凡送出門外,還反覆提醒他徐階之事只有五日的時間。
    張凡覺得五日已經夠用了,本打算明日再會揚州,哪知道一件事情突然發生,讓他不得不連夜趕回了揚州。
    拂曉時分,張凡的馬車就進了揚州城,直接開到張府大門前。張凡匆匆忙忙地跳下車就走了進去。
    大堂上,徐階正坐在那裡飲茶,只是神色之間彷彿頗為不安,也不知是因為一夜未睡還是心煩意亂,整個人都顯得蒼老了幾分。
    「閣老,到底出了什麼事?」張凡問道,他實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會讓徐階這個老成持重的人變得如此模樣。昨夜他剛剛回到應天的行館便接到消息,說是徐階讓伯父派人來告訴自己松江府有事,讓他趕緊回去。
    「你可算回來了。」徐階看到張凡,先前那股頗為慌張的神情有所好轉,卻依然帶著些慌亂,「昨天中午,你那些廠衛告訴我,我家中被一夥人襲擊,雖然沒有傷到人,可是我幾個兒媳孫子孫女都受了驚嚇,特別是我那從孫子不過幾個月大,聽說更是受了驚嚇,嚎哭了一夜。」
    「閣老切勿慌張。」張凡趕緊勸慰一陣,隨即就將王猛叫來,問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前天夜裡,又有十餘個黑衣人闖進徐家,在那裡看守的錦衣密探見他們人數眾多,卻是沒有露面。那夥人雖不知是什麼身份,卻也是衝著徐階去的,只是徐階被張凡綁走的事情雖不是秘密,也並沒有公開。那夥人到處找不到徐階本人,甚至連徐家能夠做主的男人都找不到一個,慍怒之餘不由得大肆出手,有如潑皮無賴一般的打砸一陣,雖沒有傷到什麼人,卻是讓徐家的一干女眷孩童受了驚嚇。
    「你可派人前去了嗎?」張凡問道。
    「卑職剛剛獲悉此事便派了人手去保護閣老家人,並將閣老與其子的行蹤告訴了徐家人,如今已經沒事了。」王猛說道。
    「這樣便好。」張凡歎道,隨即又問道:「你可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
    「據卑職手下的匯報,那夥人行事倒不像是打家劫舍的賊人,而且他們進了徐家便開始尋找閣老,顯然是有目的的。」王猛說道,「何況他們也的言行之間倒是頗有些肆無忌憚,身手說不上好,但是也不差,不像是江湖人物。這種人不是退下來的兵痞,就是哪家大戶私自蓄養的護院。」
    「莫非還有人頂著閣老不成?」張凡喃喃自語地說道。
    「大人,不管是何人派出的這些人,必定和閣老有所瓜葛,看樣子也是和閣老有著深仇大恨。」王猛說道,「他們這次沒有傷害閣老家人並非出自善意,而是因為害了閣老家人並不能報復閣老。」
    回到客廳的張凡還在思索此事,卻是被徐階打斷了。
    「到底怎麼樣了?」徐階頗有些擔心地問道。
    「閣老,您是否還得罪了什麼人?」張凡問道。
    「此話怎講?」徐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張凡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凡隨即將王猛的話轉述,徐階聽了,也是眉頭大皺。
    「這……」徐階有些無法肯定,「老夫為官幾十載,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可是會如此對老夫乾淨殺絕的人倒是沒有。嚴嵩一黨早已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威脅。若是說有的話……」
    「高……」張凡也想到了這裡。
    「莫非他不止要在明面上打擊老夫,就是老夫的家人也不放過不成!」徐階渾身顫抖地說道,也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
    「若真是那人所為,這事情恐怕就麻煩了。」張凡皺著眉頭說道。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15
本帖最後由 rufh1234 於 2011-6-17 17:19 編輯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九十九章 心結解開
    「這高拱,莫非真的要陷老夫於死地不成!」徐階很是憤怒地說道,舉起手中的茶杯想要砸下,卻是停住了。(    「還不是你逼人太甚,要不然他人為何如此落井下石!」張凡看著徐階憤怒的樣子,心中這麼想到,卻是不敢說出來。
    「閣老切勿氣憤,這樣不止傷了自己身子,於此事也是無補啊。」張凡趕忙上前勸道。
    徐階在張凡的攙扶下做回椅子上,稍有些顫抖的身體這才微微平靜下來。張凡又為他倒上一杯熱茶,送到他面前,說道:「閣老喝些茶水壓壓驚。」
    徐階接過茶水,大口喝下,這才好了不少,開口說道:「這高拱,居然如此落井下石,老夫如今已經致仕,已是絲毫妨礙不到他的腳步,可他卻要如此趕盡殺絕,這……這實在是欺人太甚。」言語之間還有幾分怨怒。
    「閣老,此事既然已經發生,如今光是在此怨天尤人,卻是於事無補。」張凡說道,「當務之急還是要趕緊想出解決的辦法才是。」
    「你說的不錯。」徐階聽了張凡的話,靜下心思量起來。
    張凡看著徐階沉思的面容,不由說道:「如今眼前之事,只怕高拱的人還會前去騷擾閣老家人,是否要我派出廠衛將他們擋住?」
    徐階思索一番,說道:「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不過不需如此。只要老夫不露面,量高拱的人也不敢動我徐家的人。而且你如今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若是公然派出廠衛與高拱作對,那麼你與高拱之間必然會有間隙,老夫不想你因為我一個致仕回鄉的老人而產生一位朝中勁敵。」
    張凡聽了他的話不由得暗暗佩服,徐階果然在朝廷那個水生火熱的地方打滾多年,人情之間的關係把握的極準。更主要的是他能對張凡這個往日不相往來的人生出關心之情,這讓張凡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感動之情,內心之中想要幫助徐階的心思也從恩師張居正的被迫請求變成了自己主動想要幫他。
    「閣老,你看這樣如何。」張凡說道,「我的手下雖然不便出面,可是閣老家人的安全還是重要的,萬一高拱等不及了想要有什麼大動作,豈不是會傷及無辜。我讓手下人扮作尋常人家暗中護衛閣老家人,若是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此事便算了;若是有何事情發生,到時也好有個照應。」
    「嗯,你說的不錯,老夫也是一時急切,考慮不周。」徐階聽了張凡的話,很是認同。
    「閣老也是一時情急家中事務,無法考慮周全。」張凡奉承了一句。
    「你提醒的是,現在切切不可自亂陣腳。」徐階也是如此說道。
    「只是我怕高拱派來的人會明目張膽地行動,如此一來,我也不得不和高拱撕破臉皮了。」張凡彷彿痛下決心一般地說道,「若他真的如此行事,那我的手下就少不得要和他的人兵戎相見一番了。我就不信,高拱如今即使權勢滔天,就敢跟我的錦衣衛對著幹。」張凡話語之間無意中透露出一份廠衛首領的暴虐,不,說是暴虐倒不如說是有些肆無忌憚。
    徐階看著張凡這無意間露出的姿態,心中也是無限感慨。他雖沒有和張凡有過過多的交際,卻也是頗為瞭解他的。在徐階的影像裡,張凡這個從解元到會元再到狀元的三元連中之人一直都是個知書達理的讀書人,想不到卻是被自己逼進了錦衣衛,而如今這內心也是改變了不少。想到這裡徐階不由得暗暗歎氣,也不知是歎息著錦衣衛改造他人的手段還是歎息自己講一個大好的年輕人送進了「深淵」。
    「你考慮的不錯。」徐階見張凡如此為自己著想,也是十分感謝,「多謝你為老夫如此出力。」
    「閣老哪裡話,閣老一生為了朝廷付出太多,張凡做的這些不過舉手之勞。」張凡很是謙虛地說道。
    「可是,你為何要如此來幫老夫?」徐階問道,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疑惑地神情,「況且老夫昔日在朝堂之上也是對你多有打擊。」
    「閣老,那些都是往事,何必再提。」張凡說道,「若真是要說,張凡倒是要感謝閣老一二。」
    「此話從何說起?」徐階更加疑惑起來。
    「張凡是趕上了好時機,入仕之時恰逢聖上用人之際。」張凡歎了口氣說道,「聖上的寵信曾經也是讓張凡有些飄飄然,這對於沒有經歷過官場凶險的我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而閣老的一番打壓雖不是出於和張凡的深仇大恨,卻也讓張凡在風光之中醒悟過來。玉不琢不成器,人若是沒有經受過打擊,有些道理是不會明白過來的。」
    徐階聽了他的話,內心之中也是頗有感悟。張凡說的這些道理很實在,也很淺顯,但是平常人,哪怕就是想徐階這樣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在經歷過這些事情後,雖然內心已經發生了變化,然而總是會忽略這些問題。張凡能如局外人一般看清這些道理,這讓徐階不由得有對張凡產生了別的看法。「看來老夫還是低估了他,此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這麼小的打擊中明白這些道理,好過以後經受大風浪的無助。無可限量,無可限量啊!」徐階不由得在心裡歎道。
    「此事如今只能如此,我立刻再寫信去京裡向恩師詢問一番。」張凡繼續說道,「恩師與高拱之間如今頗為平靜,或許高拱會念在自己初任首輔不久,不想生事的情況下,此事或許會有轉機。」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徐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張凡回到房間中的時候,映月剛剛收拾好一應事務。兩人都是連夜趕路,一夜沒有休息。映月還好,精神很是不錯;張凡剛才也是被徐階的家事擔憂,無心歇息,如今事情暫有定論,困意也是立時湧上心頭。不過張凡還要給恩師張居正去信查問事情,他挺著有些難以睜開的眼皮打算磨墨寫信。
    映月看到了,趕緊過來接過墨條幫張凡研磨。
    「一路上累了吧。」張凡看到映月那張白皙俏臉,精神突然間好了很多,睡意也消去了不少。
    「我倒是沒什麼,倒是凡哥看樣子困得很啊。」映月看了張凡一眼,微笑著說道。
    「人們常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想之前我也是隨軍出征過的,那時候連著兩三天沒睡也是常事。甚至在被韃子追殺之時,連續幾天幾夜都不闔眼也不覺得有所睏倦。如今當上了這錦衣衛的指揮使,本應更加繁忙才是,卻讓我再也熬不住這份難了。」張凡開口說道,言語之中頗有些自嘲之色。
    「凡哥不必妄自菲薄。」映月說道,「映月想來,被人追殺之時,任誰也是睡不好的吧。如今凡哥權利日重,所需決斷的事情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重要,更加要小心謹慎,不可有一絲錯亂,所以凡哥也要好好休息。皇上派你來此地徹查開關稅收,卻讓你早來了一個月,不正是變著法給凡哥休息的機會嗎。」
    張凡看著映月那如畫般的身影在自己身旁專心地位自己研磨,心中不由得生出幾許感慨,開口說道:「月兒,你我一起時間雖不長久,卻也經歷了許多事情,甚至出生入死也曾有過。只是自從五毒教的事情發生過,這些日子我確實感到了你有一些與往日不同的樣子。告訴我,如今的月兒究竟在想些什麼?」
    映月聽了張凡這一番話,身子不由得一震,正在研磨的手也停下了動作。硯台中尚未變為墨汁的清水與漆黑的墨溶在一起,彷彿顯示出映月內心的迷茫和慌亂。
    「凡哥,映月……」映月喃喃地說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張凡見到她這番模樣,輕柔地將她拉進自己懷中,溫柔地撫慰著她,絲毫不帶一絲情慾。
    「不要說話。」張凡的下頜輕抵在映月的香肩之上,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我知道月兒心中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因為你姐姐……」
    「凡哥,不要再說了。」映月突然大聲地阻止了張凡繼續說下去,聲音之中已經帶上了梗咽。
    張凡不用再看也知道她必定已經雙目濕潤,他沒有再說她姐姐的事情,而是說道:「月兒,你知道嗎!在我的心目中,有個名叫映月的姑娘。她是如此的美麗動人,而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她的那份玩世不恭、那份頑皮。不管她遇到什麼,不論是身陷險境還是險些喪命的時候,她都能夠微笑著面對,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可是現在的她,臉上雖然依舊帶著微笑,我卻能看出來,她內心之中的掙扎和無助,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那份神采了。」
    映月聽著張凡的話,雖然沒有再出聲,身體也不再顫抖,可是張凡卻感到自己保住她肩膀的手臂上,漸漸有水珠滴落,透過並不厚的衣料滲進去,感到了一片濕潤。張凡並沒有用手帕,而是親手為映月拭去淚珠,口中說道:「不要哭,在我心目中的月兒永遠都不會哭泣,她永遠是微笑著的。答應我,以後不管如何,都要微笑著,我不想再看到那張泛著淚光的面孔,那讓我很……難受。」
    映月慌張著摸去淚水,這才回過頭來。張凡依然能看到她那張美麗俏臉上的淚痕,而更多的則是那種煥發自內心的微笑。
    「你想通了?」張凡問道。
    「嗯。」映月點了點頭,說道,「映月這幾日想了很多,雖然心中不甘承認,卻也是知道。姐姐遭了一輩子罪,卻都是為了我。如今姐姐依然仙去,映月卻是要好好地活下去。若是映月現在就去見姐姐,怕是姐姐也不會開心的。」
    張凡這才知道他是完全想通了,心裡也不由得開心起來,說道:「這才是我的月兒。」
    二人溫存了一會,映月突然想起張凡還有信要寫,趕忙起身繼續研磨,口中還問:「凡哥,究竟是什麼事情如此焦急,非要此時書寫信件?映月看凡哥已經睏倦的很,和不休息過後再行……」
    「此事十分急切,已經不容等待了。」說道此事,張凡也是皺起了眉頭,「月兒不必擔心,我自由分寸。此番只是寫信去往京中詢問老師一些事情,耗費不了多少精力的。」張凡雖然嘴上說的輕鬆,但是心裡卻哪有這般平靜。
    映月也能看得出他心中十分煩惱,只是她對此事也無能為力,只得專心為張凡研磨,不再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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