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重生之大明國公 作者:兵俑 (連載中)

rufh1234 2011-6-17 12:36: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147826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0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章 歷史巧合
    北國之地寒冷非常,雖然還不是極北,卻也讓人得縮緊了脖子。 .
    白天裡的商談其實沒什麼實際結果,雙方也只是說些官面上的明話。黃台吉知道自己不夠份量,卻也並不在意。晚上,在蒙根都拉克為張凡這些來使準備的一座蒙古包中。
    「你把周圍都看過了?」張凡對著進來的王猛問道。
    「回稟大人,周圍我都親自查探過了,沒有形跡可疑之人。我派了幾個弟兄在四周巡視,絕對沒有人可以靠近這裡。」王猛說道。
    張凡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對面坐著的王希烈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張凡半夜三更把自己叫來何事。張凡也不吊他胃口,將白天裡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王希烈一聽完,心中就把事情的緣由猜了個大概,小聲說道:「怪不得這俺答會這麼急著要和我們商談互市。」
    「大人今日和他們可談了什麼?」張凡問道。
    「都是些官面上的話,實質的倒是沒有。」王希烈說道,「一來俺答本人不來,談得再多也沒用;二來這黃台吉雖是俺答第一順位繼承人,可是份量還是輕了些,很多事情他也不能做主。」
    「俺答他其實已經到了。」張凡說道。
    「這……」王希烈聽到他的話,很是驚異!
    「大人終究是禮部的文官,卻沒有咱們錦衣衛會留心。」張凡說道,「不知大人可注意到那黃台吉身後的年老護衛?」
    「張大人的意思是……」王希烈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那老年侍衛的模樣,一拍大腿,說道,「這俺答老狐狸,居然玩這招,多虧了張大人慧眼識破,要不然我們還被蒙在鼓裡!」
    張凡隨意地一笑,心想:「你們當然想不到,我上輩子看到這樣的狗血電視劇是在太多了。」
    「如此一來明日再和黃台吉商談倒是能有些實質的東西,我也要早做打算。」王希烈說道,「如今他俺答有求於我們大明,定不能虧待了這份機會,不搾出他幾斤油水,我這禮部侍郎倒算是白當了!」話語間眉飛色舞。
    張凡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好笑,隨即又嚴肅地說道:「大人恰恰會意錯了,應該好生托住他才是。」
    「這是為何?」王希烈有些疑問,隨即也明白了張凡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多虧張大人提醒,老夫倒是有些孟浪了。」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這個消息確實振奮人心,情急之下考慮不周也是在所難免。」張凡說道。
    二人都有些明白,王崇古既然把消息傳過來,並非是讓他們和俺答討價還價,而是叫他們托住俺答。王崇古這人打從心理面想滅了韃靼,既然這個辦法整個大明朝一個多世紀都沒有辦成,那就換個辦法,是其力量大大削弱。王崇古必定是已經上奏朝廷,請求隆慶對把漢那吉招降。這樣一來,俺答在韃靼的威信驟降,韃靼那些本就不滿俺答的貴族定會公然反對他。韃靼必然再次陷入內亂之中。如此一來,韃靼無暇南顧,即使韃子再兵強馬壯,王崇古突襲之下也能消滅其幾個大部,那樣一來,大明邊疆更是穩固,豈不甚好。而且張凡相信自己的老師張居正更加會力挺此折。王希烈作為張居正的副手,有怎麼會不明白上司的行事!
    張凡又對他說:「還要有勞大人回去和同僚們好好商議一番,下官倒不是這塊料了。」
    「張大人客氣。」王希烈笑著說道。說完就出了帳篷與召集手下商議了。
    張凡看著他離開,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日一大早,來到亦集乃趕集的牧民更多了,周圍稍近的牧民都收到了這裡有明朝商隊的消息,聽說距離遠些的也要趕來。
    亦集乃城中十分熱鬧,張凡帶著王猛也在街上轉悠。他沒有去聽王希烈等禮部的人和黃台吉以及他那假扮成侍衛的爹扯皮,只是派了趙明前去盯著,自己就開始逛起街來。
    這裡並沒有什麼商舖,牧民們想要獲得自己所需的東西大都在街上拿著自己要交換的物品等待,如此原始落後的以物易物的方式在這裡卻是主旋律。張凡看見很多牧民用自己特有的貨物,像是毛皮、人參、鹿茸等等在中原比較稀少的東西和明商交換貨物。看到鹿茸,張凡倒是想起了隆慶讓他尋的壯陽藥來,這次為了採購這東西,張凡將隆慶從自己內庫中撥給他的十萬兩白銀全都購買了茶磚、布匹等物,一同運了來。
    張凡正打算找一位拿著很多藥材的牧民詢問之時,王猛卻拉住了他。張凡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有人在和商隊的人爭吵。張凡走了過去,發現對方有四人,一老二少和一小孩。
    「你這一塊花布怎的要我兩斤人參!」說話的是其中一個年紀頗大的漢子,漢話很是流利,「這可不是這裡的尋常貨,是我從白頭山上採回來的。」
    白頭山即長白山,張凡聽了他的話,打量了一番這四人,皆是前額剃光,後面梳著長鞭。「女真人!」張凡並不驚訝,之時在此處見到女真人有些意外。
    「你就吹吧,白頭山據此處甚遠,你們四人就是打扮的像女真人,我也不信。」這位明商其實認出他手中確實是長半山上的上好人參,只不過想多賺些,才這麼說。
    那漢子滿面羞紅,彷彿受了天大委屈,卻因不善言辭,說不出話來,倒是那小孩開了口:「你這商人好生無禮,我們女真族人做人堂堂正正,豈會來誆騙你,倒是你這布匹雖是漂亮,卻哪裡值得上這些。」童音雖稚,但是言辭犀利。
    張凡頓時對著幾人產生了興趣,在王猛耳邊吩咐一聲。王猛會意,跟那商人說了幾句話,那商人聽完後很是獻媚地對張凡恭敬作揖,也不再為難這幾人,以極低的代價將布匹換給他們,還多給了些。
    那四人見了此景,知道張凡定是位大人物,拿好了東西都過來感謝他。
    「這位大人,老漢覺昌安,建州女真部人,帖木兒的後人。」那老人先開口說話,說道帖木兒時,得意中帶著驕傲,「此次帶著兩個小兒子和孫子來此地,也是想讓他們見見世面。」
    「帖木兒為我大明同盟,曾多此派兵擊退元蒙殘黨,當真是位英雄人物。」張凡說道,他倒是絕口不提帖木兒扣押、虐待明朝使臣一事。
    覺昌安聽了張凡的讚美也很是高興,指著剛才和明商爭吵的那個中年漢子介紹到:「這是我四子塔克世。」
    塔克世向張凡行禮,張凡也回禮。
    覺昌安有指著年紀稍小的漢子說道:「這是老兒五子塔察篇古。」
    塔查篇古也和張凡互相問候。
    覺昌安正要介紹自己的孫子,誰知那孩子自己來到張凡身前說道:「明朝的大人,我叫愛新覺羅努爾哈赤,是我阿瑪愛新覺羅塔克世的大兒子,還有一個月就十歲了!」
    張凡倒是不見怪這個孩子的直率,凡兒很欣賞他,正要也和他見禮一番,卻突然愣住了。「愛新覺羅……努爾哈赤!這名字好熟悉,這不是……不是清太祖嗎!」張凡心中湧起滔天巨浪!
    看著眼前這個還不到一旬的孩童,張凡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回到明朝也有些日子,歷史名人也見了不少,開國皇帝倒是第一次見。一瞬間,張凡心裡湧出很多念頭,他倒不覺得努爾哈赤在說謊,畢竟此時的努爾哈赤雖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心智,但始終是個孩子,沒不要隱藏自己。張凡甚至就想馬上命令王猛殺了他,那樣的話……「不行,歷史並不會因為這點就改變的,殺了他萬一在冒出個努爾哈黑什麼的不是更麻煩!」張凡心裡想著,這才沒有動手。
    努爾哈赤不知道張凡在想什麼,見他沒有對自己回應,以為他看輕自己的年紀,對張凡的滿腔感謝頓時化為失望。張凡這是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抱歉,剛才聽了你的名字,不解其意,怠慢了小兄弟,向你賠罪。」
    努爾哈赤聽了他的話,這才釋懷,又重新露出笑容。
    張凡接著說道:「我是隨著大明朝廷的使臣來此商談互市的官員,叫做張凡。」
    幾人聽了很是恭敬地稱張凡為大人。王猛在一旁很是疑惑,不知張凡為何會對一個孩童這番神情。
    通過談話,張凡知道覺昌安在部中頗有些地位。如今建州女真其他諸部不滿大明統治,想要造反,張凡猜測覺昌安既不想趟這渾水,也放不下部族之情向大明通風報信,這才帶著幾個小兒子和孫子出來躲難。不過張凡並不打算點破此事,各人有各人的難處,更何況東北那裡有名將李成梁駐守,量建州女真以如今的勢力也翻不出什麼大浪。
    「老人家這可走的遠了,奴兒干都司距此地恐怕有幾千里的路程!」張凡彷彿隨意地說道。
    覺昌安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們祖孫四人已在外遊歷了一年有餘,這裡算是最後一站,明兒就要回去了。」
    「老人家一路之上可要小心些,如今這韃靼也不安穩。」張凡好心提醒道。
    「謝大人關心。」覺昌安說道。
    張凡又對著努爾哈赤笑著說道:「若是以後有什麼麻煩,只要你不是豎大旗造反,儘管來京城找我。我在京城倒也有些名氣,你說我的名字就能找到。」那表情活像後世的人販子。
    努爾哈赤不知道張凡為何會跟自己說這些,卻還是好言說道:「謝大人,努爾哈赤定會記住大人的話的。」
    「對了,老漢可認識一種叫做肉蓯蓉的藥材?」張凡心想他們常在外走動,詢問道。
    「大人說的是何物?」這幾人顯然沒有聽過。
    「或是叫做大芸、寸芸。」張凡並沒有帶在身上,只好把肉蓯蓉的樣子描述了一遍。
    四人還是搖頭不知,覺昌安說道:「大人,你說的這東西在這裡有很多都相似,有的卻是有毒的。老兒對這裡也算是瞭解,卻也不知道大人要的到底是什麼。還請問大人,這肉蓯蓉是幹什麼的。」
    張凡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叫過覺昌安,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此物對壯陽有奇效。」
    覺昌安一聽就明白了,說道:「大人說的原來這它啊,這東西在你們那叫肉蓯蓉?」
    張凡有些小白地點了點頭,覺昌安笑著說道:「這東西在此叫做查干告亞,雖有些名貴但是並不難找。大人只要說這個名字,這些牧民定會找來很多。」
    張凡這才明白,敢情這東西還有個蒙名,卻也不怪那倒霉的太醫沒告訴他,他那裡知道張凡要來韃靼尋此物!
    告別了這四人,特別是努爾哈赤,覺昌安也很疑惑張凡為何張凡這麼在意自己的孫子。張凡正要去向牧民詢問肉蓯蓉的事,平常一直很沉默的王猛卻開口了。
    「大人,你為何對那個努爾哈赤這麼在意,不過一個九歲小兒……」王猛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天機不可洩露,你只要記得他將來定是一代猛人就行了。」張凡頗為神秘地說了句,轉身離開。
    「猛人,我怎麼沒看出來這孩子是猛人!難道大人會算命不成!」王猛心中湧起大大的疑問,見張凡也不明說,只好將這事拋在腦後,跟在張凡身後繼續陪他逛起街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1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一章 徐階致仕
    張凡現在覺得自己的臉皮還很是薄了些,沒有練出那種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地步。自打放出話來說自己要收集這「查干告亞」一來,很多牧民都會來此和張凡交易。張凡帶來不少布匹和茶磚鹽巴之類的東西,兌給牧民們的價格又公道,牧民們趨之若鶩之下甚至還難得地用很是拗口的漢話祝福張凡「早生貴子」,初時因為語音問題沒聽明白的張凡還很是高興,等他聽懂了,立刻派了個手下來接替自己收集東西。
    來到亦集乃的第二天,隆慶交給他的秘密任務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貨物,張凡倒是徇了回私,換了些上好的毛皮準備帶回去給母親和嬌妻做成裘衣。
    禮部那邊一天的扯皮又結束了,張凡向王希烈問了問狀況。雖然都是在打馬虎眼,可是在禮部一幫子官員漫天胡侃的情況下,俺答似乎也有些急了。很多在封貢上面的條款都大大的降下來,看來他們也接到把漢那吉已經到達明廷的消息,想要急於促成互市。王希烈這裡就立馬用上了「拖」字訣,心急的俺答頻繁向黃台吉示意,就差沒有直接跟王希烈說他自己就是俺答本人了。
    張凡聽了這些,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這韃子,多次舉大軍侵我大明邊疆,現在知道急了。王大人,你可得慢慢吊著他!」
    王希烈也很是高興:「那是自然,今日讓他也嘗嘗這般受制於人的滋味。不過這麼一直吊著他也不是辦法,現在還不知道朝廷裡到底是什麼反應。」
    「我估摸著朝廷裡,有些見識的人應該會提議冊封把漢那吉,但是並非要放棄和俺答合好。」張凡分析,「若是冊封了把漢那吉,俺答必然勢孤,如此一來和他討價還價就容易了許多。但是切切不可逼俺答太緊,他大一萬大軍明日就要到了,萬一撕破了臉皮,我們那裡還能考慮這麼多,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王希烈聽了張凡的話也是眉頭深陷,張凡說的在情在理,若是俺答真的撕破臉皮,城外的一千護衛雖是精兵,也敵不過萬人大軍。
    韃靼之地的幾人正在煩惱,千里之外的京城裡卻又更精彩的再上演。
    話說高拱因為徐階的關係稱病回家休養,但是他又哪裡能服氣。他在家中也經常聯繫內閣之中那位從不顯山露水的郭璞,這個張凡壓根就沒見過幾次面的高拱老鄉,想要找機會重回內閣。
    這件事原先急不得,可是突發事件的到來卻是讓兩地分開的二人同時感覺到機會來了。就在張凡北上的那日,宮中發生了一件事情。
    隆慶皇帝自打登基以來,倒也顯得頗為聖明,只是那被他老爹嘉靖衙役的扭曲性格急劇反彈,行事也更加的荒誕不經。對於女人的那份有些變態的追求拖垮了他的身子,因此張凡才會得到隆慶讓他收集的任務。這倒不是因為這肉蓯蓉多麼有效,而是隆慶其他的吃的多了,已不像以前那般有效。那日太醫換了這藥,隆慶覺得又有了些作用,這才會讓張凡收集。
    所以隆慶雖然有著正宮皇后,還有嬪妃等等數人,卻還是大肆**宮女。本來說是在宮中,什麼東西不是皇帝的,下面的大臣也沒什麼好辯駁的。只是那徐階,仗著自己是兩朝元老,又是倒嚴嵩的功臣,經常尋隆慶的不是。起初隆慶也是有些好轉,卻又開始荒淡起來,而徐階彷彿是永不放棄一般的架勢。這麼一來,隆慶就反感了,只是礙著自己皇帝的面子,畢竟這事傳揚出去也不好,只是忍耐了下來,可是這越是忍耐就越是加深了他的徐階的反感。
    郭璞這人也是能力出眾,並不焦躁,當年海瑞能免一死,也是多虧了郭璞在嘉靖面前說了不少話。只是久在官場,又是內閣這一權利漩渦的中心地帶,也不得不事事小心。他如如今也看出來隆慶有些厭惡徐階了,於是就給在家休養的高拱去信,二人一番商議,準備發難。
    那日早朝,議論了朝廷今年的打算,眾人又討論了一番和俺答互市的事情。隆慶看到日將近午,下面的大臣都是有些勞累了,拿出昨晚上馮寶特意遞給自己的幾份折子。眾人一看就知道有好戲了,隆慶一下子拿出好幾份奏折,說明這些折子要奏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可是一件事情會讓這麼多人上奏,最有可能的就是兩個字彈劾,看來今日有人要倒霉了,正有些昏昏欲睡的眾人立馬來了精神。
    「昨兒個司禮監遞上來幾份折子,你們都不是蠢人,大概也能才出幾分。」隆慶說道。也沒有讓太監讀出來,而是將折子發到內閣中人、各部尚書的手中,讓他們自行翻閱。
    有資格看折子的人那表情叫一個津津有味,沒資格看的更是心癢難耐,他們倒不是擔心折子是彈劾自己的,畢竟隆慶這麼做,那被彈劾之人必是有大身份的。
    沒過多久,首輔徐階就顫抖著站了出來,跪在隆慶明前說道:「陛下,這定是些小人的蓄意污蔑,陛下要為老臣做主啊!」語氣甚是憤怒!
    奏折上彈劾徐階的事情很簡單,徐階出生松江府,家中頗有財勢,不說良田千頃,勢力還是很大的。這本來沒什麼,在朝中為官人或多或少都是這般。只是徐階上位之後,家中人也是頗為自傲,徐階也未加管束,漸漸的形成了一股惡勢力,再加上徐家雇農頗多,因為徐階的身份又不用交稅,獲利豐厚。奏折彈劾徐家惡霸一方,侵吞田地。若是一般的官員,或是找人疏通一番,也就沒人過問了;要麼就是發落到大理寺裁定。只是徐階乃內閣首輔,此事就不同了。
    這次高拱和郭璞發動了不少御史彈劾他,似乎想要用同樣的法子報復徐階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徐階雖然能猜到一些,卻更加在意隆慶的意思,他知道隆慶對自己頗為不喜,有可能就接著這次機會除掉自己這個障礙,因此才立刻站出來撇清關係。
    「閣老不必如此,快快請起。」隆慶「和藹」地說道,「此事朕也很是為難啊。若是有人誣告,待朕查清了必要治那人的欺君之罪;可是這麼多折子上大都是御史們聯名上奏,影響頗大,朕也要重視啊!」
    「陛下,老臣在朝為官數十載,樹敵無數。」徐階現在也豁出去了,畢竟這事和他有大關係,「此事必是奸佞所為。」
    「閣老的話朕很相信,可若如此就不再過問,那朝廷的威望何在、朕的威望何在?以後這些御史恐怕就會心灰意冷了。」隆慶老神在在地說道。
    徐階聽他這麼一說,有些啞口無言。隆慶把大道理搬了出來,徐階憋得老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隆慶也不想多和他廢話,說道:「閣老不必心急,此時就交由禮科給事中張齊協同大理寺一同查證,相信定會還閣老一個清白。退朝吧。」
    明朝在六部之外還設有相應的六科,每科的都給事中雖然只是個正七品的言官,卻是領著輔助皇帝處政,並監察六部,糾察彈劾官員的任務,甚至有權駁回皇帝的赦令,權力不小。加上有明一朝對言官很是寬容,而朱元璋又對大臣很不放心,這些什麼御史、六科給事中的權利都是他給的。
    眾人恭送走隆慶,漸漸退去。徐階站在那裡,卻是心都要涼透了。張齊是什麼人,張齊和徐階有恩怨,簡直恨徐階入骨。當年徐階領著禮部尚書銜,張齊就是禮部的官員,只因為徐階看張齊不順眼,無論此人有再大的能耐,就是不讓他施展。這麼多年來,張齊憑著資歷和人格混成了禮科給事中,雖然權利不小,可畢竟只是個正七品的言官,對於入朝幾十年的他來說根本就是恥辱。這次若是讓張齊協同大理寺查案,還不把徐階往死了整!
    張居正看著恩師的背影,第一次發現他真的老了。雖然和他政見不同,可畢竟是自己的恩師,不說別的,就是這提攜這恩也是了得。可是張居正卻無法走上前去安慰他,徐階心高氣傲,張居正若是去說些安慰的話語定會被認為是一種無聊的同情。
    徐階轉過身來,面色蒼老之下,看到張居正站在那裡。他來到張居正身前說道:「你不必為為師揪心。為師這一次恐怕是神仙難救,卻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為師在陛下眼中還是有些份量的。」
    「老師,我……」張居正剛想說話就被徐階打斷。
    「你和為師政見不同,為師下野之後,這朝中能跟你較量的也就剩下高拱那個老東西了,他現在在家中定是得意非常。」徐階說道,「你也不必為為師難過,為師為官幾十載,什麼風浪沒經過,什麼沉浮沒看過。當年嚴嵩權極一時,卻也不是讓為師給趕了下去。你要記住一點,永遠不要讓人抓住你的把柄。」
    張居正聽了他的一番話,十分感動,畢竟師生之情難以抹去。張居正扶正衣冠,向徐階行了一禮,徐階卻是沒有在看他,轉身離開大殿,身影倒是頗為瀟灑。
    幾日後,朝廷傳出消息,徐階向隆慶請辭,隆慶也沒有再追查徐階的問題,准了他回家頤養天年。徐階致仕的消息猶如狂風一般席捲京城,又以極快的速度向外傳播。大明首輔因老致仕,誰都知道這只是個托,但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徐階首輔的位子空出來,內閣中的權利真空會帶來巨大的變化,各州各府的官員也要重新選東家了。張居正被看好是不二人選,隆慶也很欣賞他,甚至朱翊鈞的生母李貴妃和秉筆太監馮寶也經常為張居正美言。然而誰都沒有料到的是張居正主動向隆慶提出了人選,請求隆慶重新啟用那位在家休養的高拱。
    朝中上下乃至隆慶本人都很驚訝,如今高拱復職內閣是肯定的,卻未必能接任首輔之職,張居正如今正是名聲正旺之時,為何會推辭,反倒推舉了和自己有間隙的高拱。張居正對外說是因為自己的恩師徐階致仕,自己心中煩悶,無法勝任首輔之職,只是這話哪裡會有人信,而張居正更是沒有多做解釋,留給眾人猜測去了。
    此時,遠在北國的張凡正在和王希烈等人煩惱韃靼的問題,京城中的大變故是絲毫不知。他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障礙就這麼輕易地被人除去了。有時候歷史就是如此簡單,偶然和必然相輔相成,難以把握。只不過現在的張凡即使知道了京城裡的消息也沒有時間感歎了,他碰到了一間棘手的事情,在這北國之地看到了不該看到的身影!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1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二章 雪地苗影
    俺答一萬大軍已經到達亦集乃,黃台吉去「拜見」之後,他身邊那位老年護衛也消失不見。張凡他們早就明瞭,也並未點破。
    這日,俺答著正裝,帶著護衛進城與王希烈開始正式商談。張凡還是沒有再去,而是留在城中。趙明派人打探了一番俺答的軍隊,發現當真是裝備精良、人馬彪悍,看似人畜無害,卻是處處暗藏殺機。
    張凡聽了他的匯報之後,也是憂心忡忡。
    這日,張凡還是像往常一樣招搖過市,由於前日張凡大肆收集藥材,出手也頗為大方,很多牧民都對張凡的映像很好,熱情地和張凡打招呼問好,張凡也是平易近人的回應著。
    張凡和王猛二人走過大街,正準備回去。路過一個小巷之時,一個身影突然竄出,站立不穩的情況下撞在張凡身上。王猛大為驚異,他根本沒有感覺到這人的氣息,不由得緊張起來。張凡卻是毫不知情,扶住那人一看,侍衛妙齡女子。
    不同於北方人常年風吹日曬的粗糙皮膚,這麼姑娘的俏臉看起來白潤細膩的很,一雙鳳目可憐之餘還透著款款情愫。穿著一身尋常韃靼少女的衣服,躺在張凡懷中,渾身彷彿嬌若的沒有絲毫力氣一般。
    張凡倒是也被這個風情萬種的女子迷住了心神,好在他定性還算不錯,立刻回過神來,趕忙扶住懷中女子的雙臂。即使穿著厚厚的棉衣,張凡也能感覺到她玉臂的嬌柔。那女子順勢慢慢站起身來,身子卻有意無意的在張凡身上蹭了蹭,這一手不流媚色的手段倒真是讓張凡有些失神了。
    那女子有些慌張地說道:「我……我太莽撞了,多謝公子!」
    聲音春風一般吹進張凡耳中,讓他頓時感到一絲熱流從小腹升起。張凡有些詫異,想到:「難道我才離開茹雪幾日,就這般不堪!」趕忙緊守心神,對那女子說道:「不用擔心,姑娘為何這般慌張,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那女子聽到張凡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說道:「不是,我……我一個人出門,走在沒有人的巷子裡有些怕。」
    張凡聽了,笑著說道:「呵呵,姑娘不必害怕,光天化日之下怎用歹人敢來行兇!」
    那女子聽了張凡的話,向張凡微微俯身感謝。王猛在一旁一直沒有放鬆警惕,那女子俯下身子的一瞬間,偶爾從發叢中閃現的一絲銀光倒是讓他有了幾分明了。
    那女子只是盯著張凡,嬌聲說道:「妾身的名字頗為拗口,妾身有一漢名,喚作李映月。妾身觀公子不像是此地人士,不知公子……」
    「姑娘好眼力,在下張凡,是大明的官吏,此方來到這北國之地與徒汗商議互市之事。」張凡不知道怎麼的,將這些事情告訴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韃靼女子,而王猛在一旁也並未阻攔。
    這個女子很是豪爽,就連張凡這第一次見的人很是孟浪地邀她去吃飯,她推辭一番也就去了。
    張凡帶著她前往這亦集乃不多的幾座飯館,這李映月看到很多人對張凡熱情的招呼,態度很是恭敬,不由得大肆好奇,問道:「張公子想必很有名望。」
    張凡笑了笑說道:「姑娘謬讚了,張某只是受命朝廷,不值一提。」
    二人來到飯館,中間,李映月很是熱情地詢問著張凡一些問題,張凡也是來著不懼,甚至暗自透露出自己是受皇帝的托付,身負聖命。那李映月聽到也只是露出女兒家驚歎地神色,並沒有其他表現。
    「我在這城中幾日,並未見過如姑娘一般的人物。」張凡問道。
    「妾身平日裡都在家中,今日卻是覺得悶了,這才出門。」李映月說道。
    通過談話,張凡知道這李映月的父親是韃靼人,母親卻是漢人,其母以漢人的規矩教導,這才使她行事如漢族女子一般。
    即將分別之時,李映月露出頗為不捨的表情,說道:「今日出門時久,再不會去就要讓家母著急了。只是……」
    張凡聽了,大度地說道:「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李映月扭捏地說道:「不知明日還能見到張公子嗎?」那表情分明顯示她已經看上了張凡。
    張凡趕緊連連應是。看著那女子遠去的背影,張凡微笑的表情冷了下來,想王猛示意。王猛會意,走到一個明商身邊耳語幾句,那明商立刻吩咐了手下兩名夥計,跟在了那女子身後。
    二人回到住地,張凡對王猛說道:「你可看出什麼端倪?」
    王猛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女子不簡單,剛剛出現的時候,卑職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她的氣息,若不是天生嬌弱異常,那便是專門訓練過了。」
    「這女子雖做韃子裝扮,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來,若是帶著目的接近我,恐怕她根本就不怕我識破其身份。」張凡說道,「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們的目光盯著我,這樣一來趙千戶那裡也好行動。只是不知她是哪方勢力派過來的。」
    「卑職雖不知是何人派她前來,卻是能大致才出她是哪裡人。」王猛說道。
    「哦?你還會看相不成?」張凡故意打趣著說道。
    「要說看相,我看大人倒是會些。」王猛跟隨張凡日久,也不再像往常那麼沉悶,不鹹不淡地開了句玩笑。他是指張凡遇到努爾哈赤時說的話。
    張凡聽了他的話,有些無奈,感覺這王猛有些像腹黑方向發展的趨勢。
    王猛繼續說道:「適才她向大人行禮之時,卑職看到了她的耳飾。那絕對不是韃靼婦女平常佩戴的樣式,倒像是南邊苗族女子的耳飾。」
    張凡聽了他的話,沉思了起來,口中喃喃說道:「苗族……南邊……莫非……」張凡突然想起,南疆廣西之地,苗、壯、瑤族各山寨最近又在蠢蠢欲動,嘉靖年間有韋銀豹率眾的起義,雖在嘉靖四十五年受降大明,不過據錦衣衛的奏報,進來也不安穩。這李映月或許就是那邊某個準備起義的頭領派來的人,可是張凡有些搞不明白,她來韃靼做什麼?難道想要聯合韃靼,可這也並不容易,俺答如今自身難保,更是向明廷求和,而且他南疆之地還並未建有多大勢力,俺答也未必能看得上他們。
    「搞不明白,就算她是來和俺答聯合的,先不說成於不成,為何會找上我?」張凡很是疑惑地說道。
    「這點卑職也弄不懂。」王猛說道,「那些廣西的山寨酋長起義之時雖然很是兇猛,不過規模都不大,最大一次也只不過萬人,還是拉上了很多不想起義的族人才有此規模。」王猛說道。
    「莫非,這次他們想有大動作?」張凡彷彿詢問一般。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大人倒不必將此事報上去。」王猛說道。
    張凡聽了他的話,很是詫異,他倒不是覺得王猛有問題,問道:「這是為何?」
    王猛有些無奈地說道:「大人才來錦衣衛不久,若是有空去翻翻錦衣衛以前的記錄,特別是東廠的就知道了。自我大明開國以來,這起義就從來沒有斷過,那年要是沒有起義反倒是讓人覺得有人謊報了。」
    張凡聽了他的話,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大明朝進三百年,自洪武初年開始,每年都有起義,不是對朝廷不滿,就是地方官員欺壓太狠,再不然就是也想學朱元璋一樣弄個皇帝做做。一開始,朱元璋的錦衣衛和朱棣的東廠都很積極的將這些苗頭滅在萌芽之中。可是漸漸的,起義的地方越來越多,這也是東廠和錦衣衛不斷擴大的一個原因,然而不斷的增加人手卻也處理不過來這麼多的起義苗頭,更何況東廠和錦衣衛還有更「重要」的監視百官的任務,於是,就連皇帝也不太在意,對那些苗頭也只是派少量人手盯著。若是起義了,就立刻派當地駐軍鎮壓,剿、撫兼施之下很快就能平息;若是規模較大,朝廷難以快速剿滅,就下旨招安頭領,分化其內部,再慢慢消除隱患。
    張凡很是苦笑,不過轉眼一想,這也是朱元璋帶來的,誰叫他是中國第一個以農民起義而坐上皇位的人呢!
    二人正說著,趙明走了進來,向張凡見禮後,說道:「大人,你叫我查看的那女子就住在城內一戶民居之中,家中也只有她和一位她稱作母親的人。不過卑職向周圍的住戶打聽了一番,他們都說這女子很早就住在這,卻是又有些異樣。」
    「異樣,什麼異樣?」張凡說道。
    「卑職手下也都是老江湖了,看出那些住戶有些言辭閃爍,給了些金銀就道出真相。」趙明說道,「據說這女子是昨天傍晚才搬入此處的。」
    「昨日……」張凡沉思了一番,問道:「俺答的大軍師是麼時候到的?」
    「正是昨日傍晚。」王猛立刻回答道。
    張凡恍然大悟,說道:「看來這女子真是來尋求幫手的。」當下將那女子的身份和趙明說了。
    「可是她為何會盯上大人?」趙明聽了他的話,也明悟了幾分,可是還有些不解。
    「這我也不得而知,不過倒是能猜上一猜。」張凡說道,「她盯上我,肯定是因為此次前來求援遇到了麻煩。要麼就是韃靼完全拒絕了她,她只好轉移目標;要麼就是韃靼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她接近我只是想向他們表明誠意。」
    「看來大人已經成功吸引了這些人的注意。」趙明說道。
    「當然,我的任務就是要吸引這些人的眼球,給你們做好掩護。」張凡說道。
    「只是怕大人會因此身陷險境。」趙明有些擔心張凡的安全。
    「此事無妨,我每日招搖過市,卻又不幹什麼有威脅的事情,他們萬不會動我。」張凡說道,「何況還有王猛在我身邊,不會出事的。」
    「那大人準備怎麼應付此女?」趙明問道。
    「那就要看她怎麼應付我了,我見招拆招便是。」張凡很是隨意地說道。
    趙明有些揶揄地問道:「若是此女施展美人計,大人……」
    張凡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說道:「這我倒沒想過,不過若是如此,她豈不是吃虧了。」男人在一起果然不會有什麼好事。
    三人笑了笑,就連王猛都笑了兩聲。張凡說道:「好你個趙明,是不是打算回去後和茹雪通風?」
    「夫人善解人意,定然會原諒大人的所為。」趙明也開了句玩笑,不過隨即又嚴肅地說道,「我覺得大人不妨打蛇隨上棍,裝作被此女迷惑,如此一來說不定能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
    張凡沉思了一會,點頭說道:「你說的對,一味的防備是什麼也得不到的,我倒要看看這苗族女子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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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三章 虛與委蛇
    王崇古請納降把漢那吉的折子到京城時,高拱已經重居內閣首輔之位了。(本書轉載16K文學網www.16kXS.cO)重新入閣的高拱對於自己的工作絲毫沒有生疏,立刻投入了進去。他很是感謝張居正推薦自己,但是一碼歸一碼,和張居正之間的矛盾始終是存在的。自然,重新拉幫結派的活是少不了的,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關於把漢那吉之事。
    張居正也很是著急此事,他能猜到張凡等人一定也在等著這邊的消息。可是朝中很多人都反對,雖然張居正做為內閣第二把手,但是畢竟勢單力孤,無奈之下只能向高拱求援。
    話說這高拱和張居正曾是至交,而且二人的經歷頗為相似。高拱之前也在裕王府做過講讀,開邸授經,隆慶也頗為喜歡他。而他陞遷之後,繼任者便是張居正。或許因為共同的經歷,二人漸成莫逆,只是因為徐階和張居正立詔之事產生了間隙,不過二人並非深仇大恨,如今徐階致仕,張居正覺得正是重歸於好的機會。
    這日張居正來到高拱府中,二人見禮之後,高拱很是熱情地說道:「賢弟安好?此番來我府中不知有何賜教?」
    張居正也很是高興,說道:「肅卿兄,小弟此番來此,卻又要是相求。」
    「可是為了那和韃子互市的事情?」高拱政治嗅覺靈敏的很,怎會看不出他的來意。
    「正是此事。」張居正見他明說,也不再打馬虎眼,開門見山地說道:「此次把漢那吉前來投降,正是個大好幾回,怎能放過。」
    「我聽說賢弟收了位佳徒,此次也隨使北上?」高拱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正是。」張居正說道。
    「賢弟如此著急此事,莫不是在擔心愛徒的安危?」高拱問道,話語中親切至於不帶任何它意。
    張居正聽了他的話,歎了口氣,說道:「遠德這孩子前途無量,如今更是剛剛成家,若說不擔心他那時假話。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大明的利益。」
    高拱沒有說話,他知道張居正這番話是真心實意,並無虛假。
    「小弟知道肅卿兄與我之間有些不快之事,但是小弟也知道肅卿兄是個一心為國的好官。」張居正繼續說道,「還請肅卿兄暫時放下與那些言路不合之人的間隙,將此事敲定。小弟決然不會再過問肅卿兄的打算。」
    原來高拱此次復出,朝中很多與他有過矛盾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前幾日就發生了一件事。當年迫使高拱稱病回家休養的人力有一位胡應嘉可謂是佔了頭功,高拱知道此人是受了徐階的指使。如今徐階致仕歸鄉,高拱復職之後讓人散步了些想要對付這些人的消息,那胡應嘉當真膽小如鼠,竟然嚇破膽死了,此事鬧得滿朝風雨。
    高拱聽了他的話,沉默了起來。張居正也沒有再說話,耐心的等待著。
    半晌,高拱說道:「你就不怕把俺答逼急了,痛下殺手?」
    張居正笑著說道:「肅卿兄入閣比小弟早,也曾數度與俺答在暗中交鋒,他的心思你是最清楚不過,還用問小弟嗎?」
    張居正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即使不甚瞭解俺答,起碼也知道他有些智慧。大明若是封了把漢那吉,韃靼貴族勢必對俺答起疑,到時候俺答定然會極力向大明求和,怎會發了瘋一般剿殺明使,自尋死路。
    高拱看了張居正半天,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答應賢弟。可是賢弟也得記得自己說的話,絕不干涉我。」
    「叔大絕不敢食言。」張居正很是嚴肅地說道。
    「既然如此,賢弟打算怎麼做?」事情談妥了,高拱開始詢問具體事項。
    「我已盤算多日。」張居正說道,「還請肅卿兄和我聯名上奏,請求聖上納降俺答。」
    高拱聽了他的話,哈哈大笑,說道:「賢弟好打算,我是首輔,你為次輔,我二人聯名上奏,恐怕就是朝中所有人反對,陛下也要好生考慮一番了。」
    「這只是引人注目的手段,更重要的是稱述此間的厲害,如此一來,陛下定然會同意的。」張居正說道。
    當下,二人聯名擬折,上奏給了隆慶。果然,第二日隆慶讓人宣讀此折之時,引起朝廷上下一片嘩然。先不說折子說了什麼,就是高、張二人聯名也夠讓人驚歎了。不過轉而一想,眾人便也釋然,高拱最大的對頭走了,他和張居正之間不過一絲小小間隙,況且此人頗有抱負,也就釋然了。
    雖然朝中上下大部分的人都反對,覺得俺答已經答應互市,不必弄得如此麻煩。況且把漢那吉前來投降的時間實在太過巧合,恐防有詐。高拱和張居正二人力排眾議,稱述了此間利害關係,眾人雖然還是頗有不服,奈何隆慶被說動了,准了他們的提議。
    接下來的更絕,高拱採用的方法是「厚其服食供用」,讓把漢那吉穿錦衣、坐華車、騎好馬,前呼後擁地招搖過市。這件事立刻就傳遍了天下,一直到達北國之地。
    王希烈等人與俺答的商談進入了膠著階段,禮部的人總是不痛不癢,偶爾說些和互市相關的話題,卻根本指不向主題,記得俺答很是焦躁。
    朝中,張居正和高拱二人雖然行事迅速,但也耗費了幾日,從張凡接到把漢那吉投降的消息已經過了五六日。俺答在急,禮部的人可不急;同樣的,張凡更是不急,他此次任務的主要工作就是吸引他人的目光,而且他做的很好。偽裝的官位不高,卻得到很多人甚至王希烈的恭敬對待,畢竟他在明廷的身份也並沒有保密,俺答派人一查探便知道了個大概。試想張凡頂著錦衣衛二把手的身份,如何不引人注目!而他自己倒顯得無所謂,反而很是逍遙快活,主要就是因為那位李映月。
    這些日子,在城中總是能看到張凡和李映月二人出雙入對,彷彿熱戀中的情侶一般。一開始倒是李映月主動來尋張凡,後來二人就調過來了。張凡也告訴李映月自己有了妻子,李映月彷彿毫不在意,仍是和他打得火熱。
    二人玩著遊戲,卻都不敢露出馬腳,誰也沒有向誰打聽過什麼重要之事。那些商人見張凡和一異族女子很是親人,也沒有什麼不妥,反倒替他高興,畢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雖然李映月是異族人,但是有些風月老手還暗地裡會意過張凡,異族女子膽大的很,特別是床第之間的風情更是讓人銷魂。聽得張凡無奈之餘,新婚使然的他倒還真是有些動心了,不過為了朝廷重任,他還沒有下手。
    這一日,李映月邀請張凡去她家中,這在中原本是不可想像之事,在這裡卻很是自然。她的家並不大,卻佈置的很是妥當。家中只有李映月的「母親」一人,聽說其父在領主的護衛中效力,時常不能在家。李映月的「母親」,一個中年的漢族女子,歲月侵蝕的臉龐上卻仍能依稀看到當年的風情。張凡見著女子倒是真的和李映月有幾分相似,卻不知是其生母,還是花大力氣找來的替身。
    介紹之餘,張凡只道她的名字叫做於蘭兒,年少之時被韃子掠到此地,將要為奴之時被李映月的「父親」看上,這才脫離了苦海。這個女人倒是很會演戲,一段經歷說來可悲可泣。她知道了張凡是大明官吏的身份很是高興,似乎是想讓「女兒」脫離苦海,跟著張凡,就是知道映月去了只能做妾,也絲毫不在意。熱情的勁差點就讓張凡答應了下來,還好一旁的王猛輕咳一聲,提醒了他。
    於蘭兒很是「識相」地讓張凡和映月獨處,王猛看她也不會下殺手,也出去,只是也未敢院裡,就在門口警戒著。
    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獨處一室,即使知道她是帶著目的接近自己,張凡也不免有些尷尬。李映月倒是很熱情,不知不覺間就坐到了張凡的身邊。
    「張公子,此處並無他人,小女子也非歹人,何須如此。」映月的聲音清脆中帶著魅惑傳入張凡耳中,身子已經挨上了張凡。
    張凡趕忙坐開,說道:「男女授受不親,李姑娘還請自重。」
    李映月聽了他的話,彷彿受了巨大的委屈,面上泫然欲泣,說道:「公子是否嫌棄小女子,是個不知羞恥,只想攀顯附貴的下賤女子。」
    一番傷心的話語說的張凡明知她別有用心,卻依然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張凡趕忙說道:「姑娘誤會,只是,只是張凡已有家室,如此豈不是負了姑娘!」
    李映月傷心地說道:「這些日子一來,映月早已愛上了公子,公子難道毫不知情!映月不在乎公子是否有了妻室,就是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張凡一聽她的話,頭都大了,逢場作戲、虛與委蛇也不用做到這般地步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想法:「難道她真的喜歡我。」不過瞬間就把這想法壓了下去。心想既然她這般,自己也要好好配合才是,歎了聲氣,頗為無奈地開口說道:「姑娘,張凡實在是慚愧啊。」語氣頗為軟化。
    李映月一聽有戲,立刻換了副表情,臉上變得紅潤,害羞一般地說道:「我……映月可否喚一聲……凡哥?」
    張凡暗叫厲害,且不說表情換的這般快、這般自然,光是這聲音,多麼的柔情蜜意,就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也無法倖免!張凡雖也是頗有原則之人,但他始終是個男人,前世是沒這個資本,這世大半的時間都在讀書,和茹雪成親不過月餘,出了開始幾日的憐惜之外,幾乎算得上夜夜享受閨房之樂,也不怕弄壞了身子。這一次出使禁慾了十餘天,早就急不可耐,卻是被這李映月的幾句話就挑起了心中的。
    張凡心中強自鎮定,他先試著在心中想著愛妻,哪知慾念越來越強,沒有辦法,又在心中想著自己出征之時,險些被韃子殺死的情景,這才稍稍定下心來。
    李映月感覺到張凡的變化,倒也暗自佩服。雖然自己還是處子之身,卻是誘惑過不少人,卻哪裡有一人有張凡這般定力,心中倒真是對他有了一絲喜歡,微笑著說道:「凡哥,映月若是給你添了麻煩,請恕映月的不是,只是映月……映月當真是喜歡上了凡哥。」話語間雖然還是充斥了虛偽,可是卻帶上了一絲真情,說出來之後,她才感到不妥。
    張凡也聽出來了她話語間的那絲情意,卻是以為這是她的新伎倆,暗道一聲厲害,說道:「映月不必如此,我知曉了,只是這樣豈不是委屈了姑娘。」
    李映月聽了他這番虛情假意的話語,卻不知怎麼的,心中反而有了一絲失落,奈何她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媚笑著說道:「映月不求名份,只是想伴在哥哥身邊。」話語又恢復了先前一般,那一絲真情也被她強自壓在了心中。
    「只是,我家在大明,你真的能捨棄這裡。」張凡這番話就是要探視她到底是什麼打算的了。
    李映月頗為無奈地說道:「母親一直希望我能有個好歸宿,若是嫁於明人,哪怕為妾、為奴為婢,也比在這裡成為那些貴族老爺的玩物要好的多。只是,父親他定然不會允許的。」說罷,又是一陣傷心。
    張凡趕緊撫慰,卻是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圖,再次試探道:「映月,我去向領主說情,他若同意,你父親那裡不就好說了嗎!」
    李映月聽了他的話,很是高興地說道:「對啊!凡哥是大明的使臣,領主大人必然會同意的。」
    這下張凡算是明白了,李映月來此求援,不管是向俺答還是向別的韃靼貴族,肯定沒有成功。結果自己的出項讓她看到了希望,自己錦衣衛的身份更是方便她打探消息。
    張凡和他深深惜別,這才出了她家。回到營中,張凡向王猛問道:「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你怎麼想?」
    王猛一路上也考慮了良久,說道:「這女子定是想要留在大人身邊了,只是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張凡考慮了一會,說道:「我決定中她的計。與其將她拒之門外,到時候不知又會派個什麼人過來。既然這個已經浮出水面,就要把握住了。」
    王猛點了點頭,又說道:「大人,卑職觀那女子也不是個蠢人,她難道就看不出大人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意圖?」
    張凡笑了笑,說道:「她確實不蠢,她也看出了我們的打算。可是卻還是要如此做,這裡面的乾坤就大了。恐怕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既然都已經知道對方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卻還是要硬上,這無異於送羊入虎口,李映月卻毫不猶豫地鑽進圈套,若不是想立功想瘋了,就是派她出來的人有了大麻煩,或者是她自己有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
    張凡歎了口氣,說道:「既然事情已定下了,咱們就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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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四章 俺答相邀
    張凡第二日就去了蒙根都拉克府上,說自己看上了他一個護衛的女兒,請求他讓那護衛把女兒交給他。張凡一番急切的表情彷彿已經被映月完全迷住了心智,卻又絲毫不帶做作。要不是早就通過氣,連王猛都差點認為張凡動了真情了。
    對張凡來說,不管李映月接近自己是什麼原因,被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看上,不管是哪個男人,心中定會有那大男子主義在作祟,有些飄飄然是很正常的。張凡想到既然這李映月是想長期留在自己身邊,一時半會也打聽不出她到底想要幹什麼,還不如先順著自己的心性,也好暫時讓她放下防衛。只是張凡這是當局者迷,他就沒有想到萬一自己真的對她暗生情愫,到那時該如何是好。
    李映月的「父親」是位標準的韃靼漢子,雖人到中年,身體十分健壯,顯然是位驍勇善戰的猛人。和張凡見面之後,這漢子先是表現出了對張凡的不屑,然後又在映月的決絕表情和蒙根的勸說下很是「勉強」的同意。只是那偶然看在映月身上的眼神之中露出的饞涎之情將他的內心完全暴露出來。看的張凡大歎這演技實在是不夠專業。
    十七世紀之前的韃靼,婚嫁很是隨意。李映月和其「母」都堅持讓映月隨張凡回大明之後再行婚嫁,張凡也就隨著她的意思。不過這李映月倒是很熱情,每每在張凡處待到很晚才離去,二人虛情假意之下在外人看來倒真是甜甜蜜蜜的情侶一般。
    出使的禮部諸人和隨行的商賈都來祝賀張凡能在異地尋得伴侶,就連俺答都派人來道賀。張凡特意在所住營地辦了一場酒席,算是答謝眾人的祝福,將映月的「家人」也請來,連帶著算是喝過定親酒了。
    這親事定下後,映月更像是著了魔一般整日粘著張凡。此地可沒有定親之後,成親之前二人不得見面的規矩。張凡也不反感,也極力表現出歡喜之情。就這樣,一場假戲真做的戀情開始了,倒是在這形勢日趨嚴峻的情況下讓人感到一絲緩和。
    不知不覺間,已經快到二月了,張凡等人來到此地卻是有了將近半個月。王希烈還在與俺答周旋,總是在一些不痛不癢又不能不談的事情上糾纏不清,俺答等人雖然心急如焚,卻也毫無辦法。
    這日,映月伴著張凡到很晚才戀戀不捨的回去,張凡特意派了人護送。映月前腳剛走,就有人進了張凡的帳子。
    來人正是趙明,他看著張凡打趣說道:「大人當真是好艷福,如此女子怕是在江南眾美雲集之地都很是難找。怎麼樣,大人可曾嘗過她的滋味,是否銷魂?」說完,臉上露出一副一看就明白的男人特有的表情。
    張凡卻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趙千戶,你就不要打趣了。我雖是男人,也當真難忍,可是她是敵是友還不得知,怎麼能如此?」
    「大人此言差矣。」趙明說道,「不管她是敵是友,既然送上門來何有不收之理!何況大人又不吃虧!」
    張凡無奈地輕咳兩聲,趕忙轉移話題,說道:「趙千戶,這麼晚了來找我,可是有要事?」
    趙明也立刻擺正姿態,說道:「大人,卑職接到朝廷的消息,經內閣首輔高拱高大人和次輔張居正張大人的奏請,加上宣大總督王崇古和大同巡撫方逢時的上奏,皇上招降了把漢那吉,善待其隨行人馬,並授予把漢那吉指揮使之銜。」
    「乖乖,指揮使啊,地方三司之一!」張凡讚歎道,隨即想到趙明剛才的話,趕忙問道:「內閣首輔高拱!?」
    「大人沒有聽錯。」趙明立刻說道,「徐閣老已經致仕回鄉,皇上重新啟用高拱,如今已是鬧的滿朝風雨了。高拱此次大權在握,很多以前和他有間隙的官員無不懼怕他報復,聽說已經嚇死一位了,現在已是人心惶惶。」
    張凡聽到這個消息,微微有些失神。且不管高拱上台將會帶來的變化,光是徐階這個自己最大的障礙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難道是以前看過的穿越小說中的主角光環發作,張凡卻不這麼認為,他始終相信歷史並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改變,不熟悉這段歷史的他相信不管自己來沒來這個時代,不管這世界怎麼變化,徐階既然在此時致仕,定有其必然。稍事片刻,張凡就回過神來,有些憂慮地問道:「陛下就這麼不管不問?」
    「陛下什麼都沒有過問。」趙明說道,「陛下似乎有些隔岸觀火的意思。」
    張凡聽他這麼一說,突然想到老師張居正曾經和自己說過,隆慶想來個大換血的想法,不由釋然。隆慶如今是藉著高拱的手來改造朝廷各層的班底。不過張凡立刻就放下了心,一來張凡和高拱沒有矛盾衝突,若說有關係,二人都是徐階的敵人,反倒親切了起來;二來張凡只道隆慶有意提拔自己,朝廷權利的真空必然會使得下面的人權力增加,起碼對張凡來說是件好事。
    張凡腦海中閃過這些消息,便不再多想,問起當前之事:「把漢那吉的事情怎麼說了?」
    「此事已被朝廷大肆昭告天下,皇上派來給俺答傳信的使者已經上路了。」趙明回答道。
    「如此看來,這俺答到底會做何打算,就要見分曉了。」張凡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第二日,映月又來尋張凡,二人越好去觀賞大漠的風光。剛要出門,張凡就被人叫住了。
    張凡很疑惑地看著來人,一個做韃靼侍衛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很是尊敬地用不怎麼流利的漢語對張凡說道:「張大人,我們徒汗有請,希望大人可以前去。」
    「徒汗找我何事?」張凡很是疑惑。
    那青年說道:「徒汗並未明說,還請大人去了,自然會知道。」
    張凡聽了他的話,知道非去不可了,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映月。映月很是柔順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理解的意思。
    張凡跟著那人來到俺答大軍駐紮的營地,門口的崗哨看到那青年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直接放行,甚至連跟在其身後的張凡這個漢人也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張凡看到很多士兵看著那青年的眼神中充滿尊敬,不由得對他興趣大增。
    來到俺答牙帳前,那青年沒有絲毫停留,掀起帳簾就走了進去,張凡只好跟著他進入大帳。做為俺答的住所,這裡很是寬大,地上鋪著厚實的地毯,大帳中央燃著篝火,很是暖和。四周掛滿了弓箭、戰刀等器具,甚至還掛著一具羊頭骨。
    大帳裡處,正對著帳門有一張大案,案後一位面似花甲的老人坐在那裡,臉上很是精神,看不出一絲老態。張凡一見到他,就確定了眼前這名老漢和那日扮作黃台吉侍衛的是同一人,雖然服裝不同,氣勢也完全不一樣,可張凡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名青年很是恭敬地來到老人面前,單膝跪下,說道:「尊敬的徒汗大人,巴特爾奉命將明朝來使張凡張大人帶到。」
    「嗯,下去吧。」俺答開口說道,聲音很是沉穩。
    巴特爾退下後,場面很是沉寂,張凡率先開口:「大明特使張凡謁見徒汗大人。」
    俺答也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聽說張大人打算娶一位韃靼族的姑娘,恭喜恭喜,不過還望張大人好生愛待。」
    「這是自然。」張凡有些尷尬,這些天一遇到人就對他說起此事,他趕忙改變話題,說道,「為小使帶路的那位巴特爾是徒汗的護衛嗎?我觀他在軍營中極是受人尊敬,想必也是位名將之後吧!」
    「他是個奴隸。」俺答卻突然開口,語氣中有一絲得意之情,說道,「他的母親是一個因為不適生存而被滅掉的部落的普通女子,淪為得勝部落勇士的玩物,像個婊子一般伺候著男人,不能有絲毫的怨言,也不能有絲毫的反抗,不然迎接她的不只是皮鞭和沒有飯吃,還要被更多的男人玩弄。他那不知是誰的父親就是玩弄他母親的人之一,他出生之時身上就被打上了奴隸的記號,被人視為野種,被眾人嘲笑,甚至連他的親身母親都厭惡他分走了自己的一份食物。但他並不感到可恥,他憑著自己的身體和決心證明了自己是位真正的蒙古勇士。在一次和其他部落的混戰中,他做為奴隸是要衝在最前的,可是他不但活了下來,還親手砍下了對方首領的頭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瞧不起他。我賜予他『巴特爾』之名,就是要褒獎他為了部落的貢獻,也是要讓他人知道,即使身份再卑微的奴隸,也可以成為人上人。」
    張凡知道俺答所說的「他們」只在諷刺大明朝的那些嚴酷禮教,但是他並沒有反駁,卻是有些疑惑地問道:「他的身上帶著奴隸的記號,難道不怕別人笑話。」
    「笑話,誰敢?」俺答有些輕蔑地說道,彷彿在嘲笑張凡一般,「那個記號是他一生奮鬥的動力,即使他以後能夠豎起大旗,被稱為『汗』,那個記號也將會伴隨他一生,成為他最為珍貴的東西。」
    張凡聽了他的話,一陣默然。這個世界本就是適者生存、弱肉強食的世界,大明如此,韃靼如此。只不過在這裡,一切的表現都是這麼的自然,這麼的明顯,絲毫沒有做作。張凡不想在討論這個問題,問道:「徒汗這次把小使喚來,不知又何事?」
    「你們南朝人當真虛偽,你難道不知道我找你是何事嗎?」俺答說道。
    「小使心中有些瞭解,卻不能見全貌,還望徒汗為小使解惑。」張凡說道。
    「把漢……」徒汗說道這個名字,不復剛才的雄風,卻是有了一絲猶豫,「我那孫子把汗已經被你們的皇帝封為指揮使。」
    「徒汗消息很是靈通。」張凡說道,「可是這不是徒汗逼走自己孫子的嗎?」
    「唉!」俺答長歎一口氣,十分無奈地說道,「也不怪把汗,是我平日裡凶名在外,卻是和家人有了隔閡。這個傻小子,我畢竟是他的哦伯各(爺爺),怎麼會對他下狠手!」
    「還不是徒汗自己想要占孫媳。」張凡毫不猶豫地說道。
    「此事並非如此。」俺答有些無奈地說道,「若當真是我自己,把汗也不會出逃了。去年我確實強娶了一名女子,卻不知那女子已和另一個部族的首領有了婚約,無奈之下,只得尋一位女子前去,以免兩部開戰。把汗這愣小子卻是不肯,我都打算另尋他人了,這小子卻以為我要下手,居然帶著家人跑了。」
    張凡聽了他的話,差點笑出來,心想著爺孫兩個都是混蛋。不過轉眼一想也就明白了,徒汗凶悍之名遍及韃靼,甚至明廷都有耳聞,他的孫子自然要害怕。不過張凡又有些疑惑了,問道:「徒汗到底想問什麼?」
    「我是想問,把汗在那邊過的好不好。」俺答說道,畢竟是自己的親孫,怎能不關心。
    張凡見到他的神情,立刻說道:「徒汗請放心,把汗對我國來說有大用,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都不會虧待他的。」
    「這……這我就放心了。」俺答聽到張凡很是誠懇地說出,反倒放下心來。
    「徒汗如此緊張自己的孫子,就不怕把漢那吉不理解你,卻是一心想向你報復?」張凡問道。
    「不會,把汗雖是我的親孫,但是待人和氣,心地善良,絲毫沒有跋扈之行,絕不會和我作對的。」俺答說道。
    「如此一來徒汗更是要提防了。」張凡說道,「我的身份想必徒汗也清楚,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大明很是想和貴方重開互市,不僅為了利益,更是為了便將百姓的安定。然而我們也知道,自從去年,徒汗大人派大軍南侵我國之時損兵折將,貴方內部定有對徒汗不滿的人想要利用這個良機。我是怕徒汗之孫不韻世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俺答聽了張凡的話,皺起眉頭來,他清楚自己孫子的個性,很是溫和,同樣也很是心軟,極易被人說動,若是當真如張凡所說,弄得自己骨肉相殘,那……想到這裡,俺答不由脊背發涼,流出冷汗來。
    「多謝坦誠相告,容我好好考慮此事。」俺答說道。
    張凡見他模樣,識趣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徒汗若有什麼事情可遣人來喚張凡。」說罷,看到俺答在思索著,張凡自動退了出去。
    巴特爾一直等候在帳外,看到張凡出來,也沒有說話,示意他跟著自己。
    張凡跟在他後面,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想到俺答告訴自己巴特爾的遭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直到走出大營,回到自己的駐地,一句話也沒說。「也許,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和他說那些大道理吧。」張凡看著巴特爾離去的背影,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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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五章 危難真情
    俺答,這位現任韃靼首領,達延汗之孫,小王子阿著之子。〔〕曾經風光無限,率部眾圍困過京師,更是率二十萬人入雁門關,攻破應州四十餘堡。可就是這位叱吒風雲的人物面對著親情也無所適從。
    如今的俺答已經六十有二了,雖然因為長年的征戰,身體十分硬朗,可是也給他帶來了很多傷痛,這點他自己最是清楚不過。所以在弄清楚張凡的身份之後會單獨召見他,起碼張凡也是可以和隆慶說上話的人。
    張凡對他說的一番話使他頗為顧慮,如今部族之中對自己不滿的貴族不少,卻都是因為自己往日的餘威才震懾住。如今自己的孫子把漢那吉外逃,給了這些人一個天大的機會。再加上把漢那吉性子弱!所以俺答這次急著向明朝表示願意重新封貢互市,不只是為了孫子把漢那吉,更是為了自己部族的幾十萬族人。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主要的,他在那些貴族中安插的眼線報給了自己一個消息,似乎要有大動作。此次俺答率軍來亦集乃談判,雖然只有一萬人,但是他畢竟是當今韃靼首領,那些人還不敢對他做什麼。可是明朝來使只有不過千人的護衛!千人護衛千人,若是遭遇大軍,慘狀可想而知。
    當然,張凡等人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對韃靼瞭解不足的他們並沒有想那麼遠,反而只是防範著俺答,卻不知道自己防範的人是自己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這些日子,明朝商人在亦集乃城中做買賣,這裡也彙集了很多聞名而來的牧民,小小的亦集乃似乎瞬間重新顯露出自己曾做為一國之都的繁榮。只是人一多起來,魚龍混雜之下卻不知道有幾人的目的是單純的。
    和張凡的一番私談後,王希烈等人明顯感到俺答一方的態度發生了巨大變化。原本要很是糾纏一番時間的問題,俺答居然不顧手下參謀的斤斤計較,大方的同意了下來。王希烈一班人很是疑惑,還是張凡對他們說了個大概原因,這才釋懷。如此一來,既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王希烈等人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沒有再如市儈小人一般,倒也讓步了許多。雖然沒有達到最大的利益,卻也是比來之前的預計要好了很多。
    明商之中混雜的錦衣衛和東廠諸人,這些日子以來漸漸摸清了這裡的大概情況,幾個說是做皮貨、藥材生意的商人要再次長期駐留。領主蒙根都拉克不但不反對,反而很是歡迎,不僅幫他們張羅住處,更是免了他們第一年稅收的三成,弄的這些探子裡都有人不好意思了。
    這些日子來,趙明報告張凡,這城中混進了不少「閒雜人等」,雖然做的是牧民的買賣,卻總是不務正業。張凡當然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卻是因為這些人人數眾多,無法一一監視起來,只讓趙明派人看住幾個明顯是頭領的人。而漸漸傳回的情報也讓他們感到了危機感,明白過來真正的敵人並非俺答,而是那些貴族。那些貴族也並非和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卻是想藉著他們挑起俺答與明廷的矛盾。對於自己成為棋子,眾人感覺十分不爽。
    「大人,你看這件事怎麼辦?」趙明問道。
    「為今之計,卻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張凡也有些無可奈何,「你立刻派人去寧夏衛向王崇古王大人求援,讓他派大軍接應我們。」
    「卑職領命。」趙明說道,「可是大人,這遠水救不了近火。陛下的使者估計明日就能到了,這樣一來,和俺答商談互市一事不久也要結束。我怕回去的路上,那些人……」
    「這我也知道,恐怕那些人就是等著這個時候下手。」張凡說道,「這樣一來就可以嫁禍俺答,他不守盟約,背信棄義的黑鍋算是背定了。不管朝廷是聯合那些貴族討伐俺答,還是不打算找麻煩,我們都可以算是枉死了。」
    二人沉默了一陣,張凡突然說道:「在這裡自怨自艾也不是辦法,你一方面派人向王大人求援,我再去和俺答商量。」
    張凡來到俺答大營門前,表明了身份要求見俺答,自有士兵前去通報。俺答立刻接見了他,出來迎接張凡的還是巴特爾這位沉默的護衛。
    來到俺答帳中,張凡很是直接,畢竟這關係到自己兩千多人的生死存亡:「徒汗,張凡這次來是有要事相求。」
    俺答見他表情甚是嚴肅,揮退身邊侍從,問道:「有話直說。」
    「想必徒汗也知道我等如今身陷困境,小使這次前來就是向徒汗求援的。」張凡說道。
    俺答自然知道張凡的意思,卻是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
    張凡見他如此,立刻說道:「徒汗應該知道,若是我等此次無法安然回到大明,倒霉的絕對不只是我們。」
    「這我也知道。」俺答說道,「可是我也有些無能為力。那些人若是聯合起來,人數遠勝我部族的勇士。我此次只待了一萬人來此,除了知道他們不敢輕易對我出手以外,更是為了防範自己部族被他們侵擾。」
    「此地雖靠近我國,奈何再過幾日,我等也無理由繼續停留於此。」張凡說道,「我已經派人回國向最近的衛所求援,可是這一來一回怕不是需要五六日,可能等援軍趕到,我等早已死無葬身之所了。」
    「我也想過,可是若我派人保護,即使這一萬人全去,他們也不會只派一萬人來。」俺答說道,「這幫人心狠手辣,辦事力求絕對,必然會派大軍。」
    「這……」張凡聽他這麼一說,一時也沒了主意。心中不由想到:「回到明朝兩年,卻是來了兩次北方,而且每次都身陷險境,難道這裡是我的煞地不成。」
    這次的商談毫無結果,二人根本拿不出什麼法子。看著張凡面有憂慮的回來,趙明等人都大概猜出了個結果,沒有來打擾他。
    李映月每日還是來尋張凡,二人這幾日感情很好。本是高高興興地進來,卻看到愁眉苦臉的張凡,映月很是詫異。不過她到底是知曉一些的,轉眼一猜就知道了個大概。此時的張凡可謂生死未卜,然而李映月卻是有著不得不接近他的理由。「這人當真是不錯,若不是……算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不如陪他一同死在這裡倒也不錯。」李映月心中想到。她一生命苦,父母早逝的她和姐姐二人相依為命,卻是看到姐姐被深愛的男人出賣。為了家人,來到這苦寒之地,卻是遇到了張凡。雖然二人都是虛情假意,可就算如此,也讓她嘗到了人生的甜處。對她來說,一生都在虛偽和狡詐中度過,但是和張凡在一起的虛偽卻讓她難麼的難捨。
    「凡哥,怎麼了,可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映月強打笑臉,關心的問道。
    這時的張凡心煩意亂,卻哪裡有功夫理會這不知來頭的女人,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
    李映月卻沒有不喜,反而好言相勸:「凡哥,有什麼心事,能跟月兒說嗎?月兒雖是個婦道人家,但是……」
    「我看你我二人也不必如此了。」張凡冷冷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倆心中都明白,現在我敞明瞭和你說,如今我們性命難保,你還是另尋他人吧。」
    李映月聽了他的話,表情變化,卻沒有驚訝,只是苦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雖然我也察覺,可總歸是自欺欺人。」
    張凡看著她沒有說話,卻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時間也鬧不清楚她打的什麼主意。
    「我的身份想必你們也知道了個大概。」李映月繼續說道,「我是苗族人,自小父母雙亡,比我大六歲的姐姐把我拉扯大。原本我以為就這麼過下去也是不錯,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情。
    「姐姐她到了出嫁的年紀,有一個很是相愛的人。那人也是同族,自小跟我姐姐感情非常。卻是……卻是出賣了我的姐姐。
    「我們生活的寨子很小,他看上了權勢,巴結了其他族的頭領,不想再呆在那個窮苦的地方。姐姐對他絲毫沒有阻止,無論他做什麼,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姐姐就感到十分幸福。他很快就成了我姐夫,新婚後的他對姐姐很是疼愛。可是……」
    說到這裡,李映月臉上留下了淚珠。她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姐姐帶著我和他一同去了那顯赫的族中,然而生活卻絲毫沒有起色。直到那族的頭領看上了姐姐,向他索要。姐姐已非清白之身,即使去伺候頭領也得不到名份,只是個最低賤的侍婢,如奴隸一般。而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對姐姐說頭領看上了她,若不把她獻出,恐有殺身之禍。姐姐相信了他,更是怕牽連我,委身於頭領。
    「我那時雖小,卻是懂得一些,奈何姐姐決心已定,卻沒有辦法改變。誰知那頭領又看上了我,姐姐誓死相護,被折磨的體無完膚,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可那頭領卻仍然沒安好心,不斷對我……」說道這裡,映月彷彿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往事,雙手抱在胸前,不忍回憶。
    半晌才回過神來,淚流滿面地說道:「我雖仍是清白之身,卻早已污濁不堪。這些日子來,不管你是虛情假意也好,逢場作戲也罷,我寧願你就這麼一直對我如此,起碼會讓我就這麼一直生活在夢中。」
    「可是這些都是假的!」張凡說道。
    「假的又如何!」李映月卻說道,「人生短短幾十載,若是就這麼虛情假意的度過,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張凡默然了,李映月的故事很老套,很狗血,卻是很真實的,讓人同情的。面對這樣一個女子,什麼話都是無力的,什麼人生格言在她面前都站不住腳。可憐的她根本無法享有真實的愛情,擁有的只是虛幻而已,甚至虛幻中還隱藏著爾虞我詐。
    「你被那頭領抓住了把柄,就是你姐姐吧!」張凡說道。
    李映月沒有回話,算是默認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輕生!」張凡繼續說道,「你若是死了,你姐姐想必也不會獨活!」
    「不,你不明白。」李映月苦笑著說道,「姐姐她如今過的生活哪裡算得上一個人!我覺得讓她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張凡聽了她的話,突然變得憤怒起來,抬起手,重重的一個巴掌就打在她的玉面之上。力氣之大,竟將映月扇倒在地,嘴中彷彿看著不爭氣的人憤憤說道:「懦弱!」
    李映月的臉頰已經紅腫了起來,她卻不聞不問,望著張凡說道:「我一個小女子,就算懦弱又有何不可!何況我連死都不怕,你憑什麼說我懦弱。」
    張凡平復了心中怒氣,說道:「說你懦弱,你從來沒有想到過抗爭,你從來沒有為你姐姐著想過。人生短短幾十載,可若是帶著屈辱和悲痛度過,那是何等的漫長!你以為不怕死就是勇敢嗎?不,尋死是最懦弱的表現,逃避責任的膽小鬼才會這麼做。你不怕死,你卻沒有繼續活下去,追求幸福的勇氣。」
    張凡沒有經歷過這麼多,這些大道理也不過是前世的所見所聞。原本張凡覺得這些東西誰都知道,可是現在看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看不透。心中憤怒之下,自然而然地就說了出來。
    李映月卻被他的這番話呆住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張凡確實繼續說道:「你難道就想讓你姐姐這麼死去,帶著悲傷和痛苦死去。她拚死拚活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你。而你卻尋死覓活的,你姐姐會怎麼想,她不會怪罪你,只會怪罪她自己。你難道就想讓和你相依為命的姐姐就這麼死去,難道就不想讓她重新露出笑容嗎!」
    張凡說話的時候,李映月先是發愣,接著,眼中的淚水開始流下,到最後已是嚎啕大哭起來,嘴中還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要我怎麼辦,我不過……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姐姐……姐姐……」
    帳外的人聽到裡面傳來映月的哭聲,原先以為張凡是不是做了什麼,臉上都露出了曖昧的表情。可是映月的哭聲越來越不對勁,眾人卻也不敢進去查看。
    張凡看著悲痛的李映月,上前將她摟在懷中,李映月將臉埋在張凡懷中,感受著這別樣的溫暖,心中卻突然的安定了下來,彷彿漂泊不定的小船終於找到了寧靜的港灣。
    二人就這麼抱著,半晌,張凡才將她扶到自己床邊,剛想讓她坐下,李映月卻是緊緊抱住張凡,不讓他離開。張凡無奈,卻是不好動粗,只得遷就著她,將她輕盈的身子抱在懷中,坐了下來。
    李映月在張凡話中抽泣了一陣,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該怎麼辦。」
    「這一時半會哪裡能想出辦法。」張凡說道,「不過你要好好活著,總會有辦法的。你我二人既然已經挑明了關係,我也就和你明說了吧。這次我能否回到大明還是未知之數,你留在此地,待形勢好轉再離開吧。」
    「不,我要跟你一起離開。」李映月在他耳邊說道,聲音雖輕,卻是透露著決然。
    「你怎麼還是如此,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輕生!」張凡有些恨她不成器地說道。
    「不。」李映月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將自己嬌麗的面容放在張凡眼前,一雙含著淚光的眼睛如春水一般映著張凡的面容,櫻唇吐張之時,一股溫熱氣息撲來,令人神往。
    李映月看著張凡說道:「我要和你一起離開。我要你娶我!」
    張凡猛然聽到她的話,有些呆了,張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李映月卻是大膽異常,櫻唇堵住了張凡的嘴巴,與他熱吻起來,口技之熟練立刻讓張帆癡了!
    半晌,唇分,李映月用帶著喜悅的聲音說道:「不管如何,我覺得我找到了一個好男人。映月真的愛上你了。」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2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六章 利益使然
    解開了心結的映月變得十分熱情,本就大膽奔放的她毫無顧忌地和張凡纏綿起來。〔〕張凡也感到了她的熱情,回應了起來,雙手也攀上了她的背部。可是沒過多久,張凡停止了雙手的撫慰。
    映月感到了張凡的不同,疑惑地離開他的熱唇,看著他皺著眉頭的臉,疑惑地問道:「凡哥,怎麼了?」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驚恐地離開張凡,面帶淚光地看著他,卻是越來越痛苦,最後無聲地流出淚珠。
    張凡有些驚訝,剛忙上前安慰她:「怎麼了映月,好好的哭什麼!」手將要扶上她的雙肩之時,卻被映月躲開。
    「我知道……」映月痛苦地看著他,口中絕望地說道,「我知道,凡哥定是嫌我的身子骯髒。我雖是處子之身,可是全身污穢不堪。我……我配不上你。」疲憊的身心再也支撐不住,映月蹲在地上,雙手抱膝痛苦起來。
    她這一哭可把張凡的心哭亂了,手足無措的他趕緊扶起映月,不顧她的掙扎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我哪裡有,映月這麼美麗,這麼善良,怎麼會有人看不起你。不,這世上沒人有資格看不起你。」說著,親手拂去她的淚花。
    「真的嗎!」映月就如同一個不韻世事的小孩一般看著張凡,知道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才重新路出笑容。繼續問道:「可是凡哥剛才為何突然對映月冷淡了起來?」
    張凡重新抱著她坐回去,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想到了茹雪,和她成親沒有多久,我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映月聽了他的話不但不生氣,反而心中欣喜自己找到了一個疼愛女子的好男人,口中不由得說道:「男子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過,莫非茹雪姐姐管教很是嚴厲。」開心的她居然調笑起張凡來。
    張凡也被她的話逗樂了,大手打在映月翹挺的臀部,引得她嬌哼一聲,面色羞紅。張凡聽在耳中,很是銷魂,強打精神,說道:「茹雪她嘴是溫柔不過,我卻是怕傷害了她。」面色中透露著深愛之情。
    映月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不由得說道:「凡哥,映月不求名份,只求能伴隨在你身邊……」
    話還沒說完,櫻唇就被張凡大嘴堵住。良久,氣喘吁吁的二人分開雙唇,張凡深情地說道:「不,我絕不會辜負映月的。」
    一番情話說的映月面色紅潤,更是激起了她內心的情慾,動情地說道:「凡哥,映月好愛你,映月現在就給你。」
    張凡卻是立刻推開她,看著她不知所措的面容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要想想怎麼平安離開才是。何況,我想和映月拜堂之後,再行此事。」
    映月很是感動,卻也不再撩撥張凡心弦,乖巧地坐在一邊,像是小媳婦一般。平復了一番心情,張凡說道:「今天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和別人商議商議才好。」
    映月一顆心全都繫在張凡身上,自然為他馬首是瞻。張凡派人護送她回去,二人臨別之時的依依惜別看在其他人眼裡不由得讓他們很是疑惑。趙明上前問道:「大人,莫非你和她……」
    張凡微笑地看著他,看的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之時,張凡很神秘地說道:「天知道呢!」轉身向裡走去,口中說道:「去請王大人來,我們要商議一番出路了。」
    「張大人。」王希烈進來後,向張凡打招呼。
    「陛下的使者就要到了。」張凡說道。
    「不錯。」王希烈說道。
    「這麼一來,我們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此處了。」張凡說道,「就連商賈們帶來的貨物也基本兌換一空。」
    形勢十分嚴峻,眾人不由得皺起眉頭。有人抱著希望說道:「也許那些人未必會來!」
    眾人雖然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可是大多數還是面露喜色。張凡看到他們這般模樣,不由開口說道:「不是我打擊各位,我張凡也有家人在等著我回去。可是這兩日,我和俺答談了談,已經可以確定我們回程只是定會有人前來阻截。」
    眾人聽了他的一番話,剛才的意思喜悅不由得消散,房間裡又是一片愁雲慘淡。有人不由得開口問道:「張大人,那俺答難道就不能幫忙?」
    「唉!」張凡歎了一口氣,說道,「難。俺答此次只帶了一萬人,為的只是護衛自己安全。可是那些韃靼貴族聯合起來,人數眾多,俺答的大軍都在自己部族中防範著。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會考慮到俺答的這一萬人,我估計前來狙殺我等的人馬不會少於兩萬人。」
    又有人問道:「派去寧夏求援的人呢?」
    「寧夏衛雖然是距離此地最近的地方,但是路程不短。我們最多後天就要上路了,估計那時,派去求援的人才剛到寧夏。」趙明低沉地聲音絕了這最後一天生路,「況且王巡撫就是再快,也要集合整軍、補充輜重,估計等他們到來,也只能給我們收屍了。」
    絕望了,絕望的氣氛散佈在房間的空氣裡,寫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有人頂不住壓力,突然大叫起來:「我不想死……」話剛一說出口,那人就被趙明打昏了。
    「為今之計,必須讓那隨我們來的一千人馬做好大戰的準備。」張凡說道,「千萬不要告訴那些商人,以免引起混亂。」
    「可是大人,那些商人各個都是要錢不要命的主,若是他們不放棄那些財物,到時候必然會拖累我等行軍的速度。」趙明面有憂色地說道。
    「若是告訴他們,撒潑起來,我們會死的更快。」張凡說道。他也怕死,非常怕,有了家室之後更加的怕。可是現況如此,他絲毫沒有辦法。也許是曾經面對過死亡,如今的張凡還能承受絕望的恐懼。
    「現在也只能如此了。」王希烈說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突然的歎氣讓人覺得他瞬間蒼老了許多。
    眾人漸漸散去,張凡還是獨自坐在那裡沉思著。難道就這麼接受死亡?不,事情一定有轉機,可是在哪裡呢?黑暗的道路上沒有絲毫光亮,讓人難以前行,可是他只有前進。
    第二天,隆慶的特使到了,俺答很是熱情地接待了他。隆慶的聖旨上說,顧念雙方往日之情,明廷將會善待把漢那吉。俺答很是感動,雙方簽訂了停戰的協議。互市之事關係重大,雙方已經將具體的條件,如如何保障安全、交易公平等事情談妥,可是互市之地卻久久不能敲定。這件事上俺答也毫不讓步,最後王希烈出來打圓場,俺答同意此事容後再議。
    朝廷的特使見過俺答之後,找到了張凡,說是隆慶又密旨傳下。張凡接過密旨打開看了看,立刻去俺答大營請求謁見徒汗。
    「張大人有何事啊?」俺答問道。
    「徒汗,陛下讓我向您傳話。」張凡和他也算熟悉了,也不客套,直奔主題,「還請徒汗不要動怒。」
    「但說無妨,我並非氣量狹小之輩。」俺答大方地說道。
    「陛下說,此次雖是答應來不再開戰,可是貴方曾多次毀約,令人無法深信。」張凡說道,「只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也無法和徒汗當面交談,特意讓小使前來傳話,看是否有雙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俺答並沒有對張凡的直白生氣,他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而且張凡說的也是事實。他考慮了一番,有些為難地說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那些人實在是討厭的很,長生天早該收回他們的性命,讓他們下地獄。可是讓我完全消除他們確實更難,我掌權幾十年來也只是恰恰能和他們分庭抗禮而已。」
    「其實此事還有轉機。」張凡說道。
    「哦?」俺答聽到,敬候佳音。
    「關鍵是在徒汗有沒有這份心思。」張凡說道,「只要徒汗有這份心思,願意幫忙的人還是有的。」
    俺答聽了他的話,沉默了良久,試探性地問道:「這是你們皇帝的意思?」
    「不,陛下並沒有向我說過這話。」張凡說道,「這是我的意思。」
    俺答聽了他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我知道你很受你們皇帝的喜歡,可是你們的皇帝應該還沒有昏庸到因為你的一句話而跟別國開戰。」
    張凡也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說道:「徒汗誤會了,張凡之所以能說出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有根有據的。」
    「哦?我洗耳恭聽。」俺答也被他挑起了興趣。
    「一切都是利益二字。」張凡說道,看到俺答有些不解的神情,耐心解釋起來,「徒汗請想,若是我大明上下不聞不問,任由那些人回了合約,到時候,邊疆依然會受到騷擾。朝廷將近兩百年來也無法根除,卻也是面對了現實。如此一來,每年還是要死人。而長痛不如短痛,若是能幫助徒汗消除危機,我朝與徒汗世代交好,起步美哉!」
    「可是你們朝廷裡的那些大臣未必會同意。」徒汗有些憂慮地說道。
    「徒汗放心,我朝當今內閣之中,也高拱大學士為首,小使的老師張居正為次。二人雖然頗有矛盾,卻只是個人恩怨而已,兩人都是一心為國的肱骨之臣。到時候,陛下同意了,宰相也同意了,下面的人即使反對也無濟於事了。雖然不太好說出口,我朝卻是一直重文輕武,很多有本事的武將卻不受重用,很是不忿,若是有個能讓他們立功的機會,還不盡心盡力!」
    「嗯,這倒是也對。」俺答同意了他的觀點,卻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可是再怎麼說,這也是我韃靼部族之間的問題,若是讓他國軍隊參與進來,就算是勝了,怕是會有人不服啊!」
    「徒汗放心,我們會在暗中支援。」張凡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說道,「若是有需求,我軍定然不會讓他人看出破綻。等到大勢已定,勝者為王,其他人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說出來了。」
    張凡的話對俺答的誘惑很大,想到自己能夠完全控制韃靼全境,不再受到那些討厭貴族的阻礙,心中就很是興奮。只是他還有些顧慮,他不知道這是南朝人給自己下的圈套還是真心幫助。他不由得向張凡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嗎?」說完,一雙雄鷹一般的眼睛露出精光,直視張凡雙目。
    張凡怡然不懼,從容地說道:「徒汗請放心,張凡若有一絲欺瞞,只管叫五雷轟頂,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一番誓言徹底使俺答放了心,他高興地叫進侍從,倒上馬奶酒,對張凡說道:「如此,飲下這晚酒,你我二人算是立下誓約了!」說完,一口將手中的馬奶酒喝了個乾淨。
    張凡有些面帶苦色地看著手中的酒水,看到俺答期待的目光,閉住呼吸,大口將酒喝下肚去。
    「好!」俺答見他喝了酒,很是高興。
    張凡半天才換過勁來,對俺答說道:「如此,誓約已立。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了,就是我們怎麼才能安全回去。」
    「既然立了誓,我也豁出去了。」俺答說道,「明日我親率這一萬人護送你等到達長城。」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3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七章 生死無蹤
    今天是二月初三,還有三天就是春分之日,只是張凡眼前的天地間哪有一絲春天即將來臨的跡象。雖說殿上已經沒有積雪了,可是這眼前的居延海依然凍得結實的很,聽這裡的人說,能在四月化凍就已經是不錯的了。
    俺答很守信用,當然,他也是為了自己的統一大業,親自帶著一萬人馬護送張凡等人。
    隊伍中的那些商賈們頗為顧慮,倒不是他們知道了什麼消息,而是因為他們這次大冬天的出來,各個都賺了個盆缽皆滿。雖然牧民們只是用東西跟他們交換,可是他們帶來的那些在大明境內本不值錢的茶磚,粗布都換回很多名貴的東西,如皮料、香料、藥材等等,如今被一萬韃子護送著,總讓他們覺得有些不安。
    出使的禮部官員各個表現的像苦大仇深一般,臉上都如霜打的茄子,耷拉著。特別是那位隆慶在後來派來和俺答通信的使者,臉都嚇白了,暗自後悔當時自己怎麼會自告奮勇接了這份差事。
    錦衣衛和東廠的密探們也是知道消息的,雖然臉上表現的從容無懼,可是各個都把那些留下來打探消息的同僚在心裡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凡倒是表現的春風得意,不是他不怕死,而是想開了,反正躲也躲不掉。更何況現在有美人相伴左右,二人一陣郎情妾意,引得旁人很是羨慕。
    出了亦集乃,因為人數眾多,花了一天時間才到來事的亦不刺山。這裡隨時山地,卻不適合伏擊,眾人也是心下稍安。
    俺答和一千明軍每日都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可有埋伏,謹慎之下倒也讓人心煩。
    「大人,若是戰事一起,這些商人……」趙明在一旁詢問張凡。
    「皇上之所以派兵回味我們此次出使,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商人。」張凡說道,「到時候自然要保護他們的安全。不過你也要給我派人看緊了,若是有人敢不服從,擾亂軍心的話,不要手下留情。」
    「卑職明白了。」趙明領命而去,開始佈置起來。
    張凡的命令很冷酷,甚至有些無情,可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如今的狀況卻是不容的他心軟了。
    正在沉思的張凡突然覺得有人在打量自己,轉頭一看正是李映月。張凡不由得說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我有些殘忍?」
    李映月微笑著搖了搖頭,溫柔地說道:「妾身知道凡哥不是那種人,何況凡哥這麼做是在救他們,怎麼會殘忍。」
    張凡不由得感慨,映月柔順之餘,卻很是通情達理,也許是看管了人情冷暖,她絲毫沒有婦人之仁。不過這麼一想,張凡打量了一番她,心中不由得想到:「幸好映月很是乖巧,若是那種悍婦,我就……」沒有來的,張凡哆嗦了一陣。
    「怎麼了凡哥,可是天氣太冷了,要不要再加件衣服?」李映月一顆心如今都在張凡身上,很是關注他。
    「沒事,不礙事的。」張凡趕緊說道。
    眾人求穩,行路也很是緩慢。俺答派人來找張凡,說是想把那些商人的貨物都放在車上,這樣一來萬一有什麼變故,跑起來也快些。張凡倒是同意了,可那些商人卻死活不幹,以為韃子要強自己的東西。張凡和王希烈等官員好說歹說,這才讓他們作罷。不過一個個看著那些被韃子護衛著的貨物,看到韃子兵手中的彎刀,心有餘悸之下,還是緊張地盯著自己的東西。
    這次為了躲避可能的追殺,張凡和俺答商議決定走最近的路直奔寧夏衛。這樣一來不只可以韃靼縮短路程,也能方便事發之時,王崇古的接應。
    眾人一路行走,一路祈禱,可是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第三天,路程已經走了一半。俺答的部下用韃靼人特別訓練的鷹來打探前方有沒有大隊人馬,雖然不甚準確,卻是速度極快。
    「大人,俺答讓人來請你過去,說有事相談。」趙明對張凡匯報。
    張凡聽了他的話,心中已經能猜出個大概。來到俺答處,見他正在於部下交談。看到張凡,俺答立刻將他喚到身邊,對他說道:「前面五十里出有很多人馬。」
    「徒汗可打探清楚是何方的人馬?」張凡問道,他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希望來人是王崇古派來的援軍。
    「還不清楚,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打探了。」俺答說道。
    在眾人焦急地等待中,過了好半天,才看到有斥候飛馬而來。
    「稟徒汗。」那斥候翻身下馬,匆忙行了一禮,就立刻說道,「前面將近兩萬人的大軍正在向我們這邊過來,看他們的裝束,是和林部的人馬!」
    眾人聽了皆是大驚,俺答更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桑維爾,你這老狗果然背叛了我。」
    張凡不知道俺答和這個桑維爾有什麼恩怨,也不想知道,趕忙說道:「徒汗,此時不時惱怒之時,還是趕快想想解決的辦法吧。」
    俺答被他這麼一說,立刻冷靜下來,說道:「桑維爾陰險狡詐,而且身邊據說有一個你們大明叛逃過去的人做參謀。他既然出來了,那麼那個和他睡一個女人的巴彥斯也來了,我估計他為了防止被發現,會率人從亦集乃更西邊追過來。如今我們算是兩頭被堵了!」說完,他立刻又派了個視力不錯的斥候爬上亦不刺山山頂向後打探。
    張凡一聽他的話,心頓時涼了下來。不過現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思索了一番,說道:「徒汗現在可有什麼打算?」
    俺答不愧是梟雄,身陷險境也怡然不懼,只是:「我如今也沒有什麼辦法。」
    「為今之計,只有一條出路。」張凡說道,「現在我們腹背受敵,只有拋開恐懼一直向前,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眾人聽了他的話,都覺得他這是在找死,俺答卻是思索一番,說道:「張大人此言不錯。若是繼續呆在此地,到時候兩方人馬一起湧上,更被沒有活路。倒不如直衝向前,拋開後面的追兵,這樣敵人也就少了一半。」
    「徒汗英明。」張凡恭維了一句,卻並非虛言。
    這時候,上山打探的斥候也回來了。後面果真也有兩萬人馬向這裡急行,雖然距離尚遠,可是也不過就一天不到的路程。
    這樣一來,眾人都算是堅定了突圍的打算。俺答更是做了打算,命令自己的護衛巴特爾要保護好張凡,必要之時要現帶著他突圍,畢竟現在的張凡對他很重要。
    大軍開始加速前行,眾人都明白了,就連那些商人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不過讓人安心的是,他們倒是頗為平靜,也許當他們決定來這裡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李映月跟在張凡身邊快馬疾行,二人對望一眼,沒有說話。李映月卻早已做好了打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兩方人馬相對而行,不出半個時辰就相遇了。對方看到自己的獵物出現,前方的那些韃子甚至都露出了獰笑!可是看到自己的獵物不但沒有露出驚嚇的表情,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就這麼直接衝了過來。
    這稍稍的發愣,俺答部下的騎兵已經衝了進去,攪亂的敵陣。後面的人馬趕緊護衛著張凡他們和商隊從旁邊走過。
    敵人畢竟人多,在經歷了一陣小小的混亂的之後,領軍的頭領立刻重組陣型開始圍剿,更是派人前去堵截張凡他們。行路速度極慢的張凡等人立刻就被追上。那些和林部的韃子得了頭領的命令,顯然是要殺盡眼前所有人。
    混戰開始,鮮血和斷肢在飛舞,充滿血腥味的空氣中還充斥著慘叫聲,叫的最慘的自然是那些受傷的商人。
    張凡畢竟是有過經驗的人,加上身旁有王猛和巴特爾兩人護衛,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一絲閒暇之餘,看到映月居然手持一把不知哪裡來的長刀,已經有三人倒在她的刀下,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
    一開始,眾人還能抵擋的住,可是時間一長,對方人多的優勢立刻顯現出來。加上還要保護商隊,死傷頓時變得慘重。
    王猛做為一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人,戰搏之技絲毫沒有減弱,反而因為錦衣衛裡那些非常的拷問手段,殺招更是威力顯赫,招招致人於死地。
    巴特爾絲毫不負俺答對他的評價,勇猛之餘不顧傷痛。常年的爭戰讓他的身體傷痕纍纍的同時,抗打擊的能力更是出眾,加上厚重的冬衣和戰甲,若不用力,根本無法傷他。出招勢大力沉,刀刀斷人筋骨,對著自己的同胞也毫不留情。
    可正是因為兩員猛將的護衛,張凡頓時吸引了敵人的注意,向這邊湧來的韃子更多了。眼見就要被敵人圍住,巴特爾來到張凡身邊,操著不怎麼流利的漢語對他說道:「張大人,我護衛你突圍。」
    「我怎麼能獨自逃走。」張凡說道。
    「這是徒汗的意思。」巴特爾沒有多說。
    張凡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他和俺答立下了誓約,卻是重要了起來。王猛沒有說話,看到張凡默認了,立刻前去殺開一條血路。
    映月這個頗有武力的女子貼身護衛著自己的愛郎。三人衝出敵陣,快馬加鞭地向南跑去,巴特爾在後面纏住敵人。可是敵人實在太多,一些人更是直追張凡這個正主而去。
    這邊在上演著追殺,那邊的廝殺也在繼續著,俺答的一萬人都是他精挑細選的士兵,站立很是勇猛,可是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兩倍,漸漸的,開始力不從心起來。
    戰鬥一直持續到夜裡,這邊且戰且退,已經到了一條內河的邊緣。此河從大明境內的一處高山上流下,水勢頗急,卻是沒有凍上。眾人到此處,已經退無可退。這時候,從後面而來的追軍也趕了過來。
    三萬大軍面對著只剩八千人的疲憊之師,將死之局!
    敵陣中湧出兩隊人馬,護擁著兩個人緩緩走到陣前。其中一人看著俺答,微笑著說道:「徒汗大人,想不到您真的去幫助南朝人!」
    「桑維爾,你還知道我才是汗!竟然敢襲擊我,不怕眾人反你嗎!」俺答厲聲叫道。
    「徒汗大人說的什麼話!」另一人說道,「我們來剿殺突入我韃靼境內的南朝軍隊。只是徒汗身先士卒,竟然死在南朝人手中!」
    「巴彥斯,你和桑維爾想挑起明朝和我韃靼的大戰嗎!」俺答高聲說道。
    「不敢,不過那些人自大的貴族們可就不一定了。」桑維爾陰笑著說道,「到時候,讓他們和南朝拚個你死我活,這韃靼早晚是我們倆的天下。」
    「一山容不得二虎,巴彥斯,到時候我看桑維爾也不會饒了你。」俺答說道。
    「徒汗不用離間我二人。」巴彥斯說道,「我知道自己實力不濟,所以早已宣誓效忠桑維爾汗了。」
    「就憑你!」俺答輕蔑地看了看桑維爾,說道,「就憑你桑維爾也敢稱汗!」
    桑維爾彷彿很討厭俺答的語氣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惱怒,下令說道:「給我殺光他們。」
    立刻,得了命令的部下蜂擁而上。眼看著就要衝到,俺答和明朝諸人都嚴陣以待。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陣箭雨,霎時間,衝來的韃子倒下一片。
    獲救的眾人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有人喊道:「快看!」
    只見東邊,漆黑的大漠上點著無數火把,正快速向這邊移動著,耳中隱約可以聽到萬馬奔騰的轟隆聲。
    桑維爾和巴彥斯卻是有些呆住了,回過神來的二人看到俺答他們的強援到來,不由得慌了神。看那火把的數量怕不是有六、七萬人。眼前是一天河流,若是不後退,在這裡等著,那將必死無疑。
    「快……快撤退!」「撤退!」桑維爾和巴彥斯二人慌忙地命令部下撤退。近四萬大軍立刻兵荒馬亂起來。
    帶到來的人馬靠近,敵人已經遠遠逃去。
    「王大人!」來人由衛兵舉著火把,高聲叫喊著。
    「老朽在此。」王希烈趕忙應聲,有些衣冠不整地出來。
    來人卻是王崇古親自帶隊,只是來的也只有三萬人,不過每人手上都舉著兩支火把。剛才就是這些火把嚇跑了敵人。
    眾人相見,俺答很是感謝了一番王崇古這個和自己打了這麼多年仗的人,二人此番不是做為敵人相見,到頗有些惺惺相惜。
    「王大人,為何遲了這麼些天才來!」王希烈並非責怪,他深知王崇古的為人,只是想要問明情況。
    「別提了。」王崇古頗有些無奈。原來去年之時,那個向韃子通風報信的人這次又有了動作,阻攔了來求援的人。幸好王崇古對他早有防備,一直派人監視,這才及時發現了這件事。
    清點一番人數,發現那些商人倒是沒死多少,護衛的一千明軍也只是死了二百多人。但是俺答的一萬人人卻是死傷不少。
    就在眾人談話之時,巴特爾傷痕纍纍地被人抬出來,聲音嘶啞地說道:「徒汗,巴特爾對不起您,您要我保護的張大人不見了。」
    「什麼!」眾人大驚!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3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八章 準備後事
    「你這奴才,快些讓本宮進去。」朱翊鈞的聲音憤怒中帶著焦急,對著不讓他進門的太醫用稚嫩的聲音高聲叫著。
    那名太醫很是為難地說道:「殿下,王百戶身染嚴重的風寒。且不說如今還昏昏沉沉的,若是讓陛下和殿下也染上風寒,微臣萬死不抵其罪啊!」
    話說那日,王崇古的援軍及時趕到,卻不見了張凡的蹤影。眾人在寒冷黑暗的大漠中舉著火把尋找,終於在水流湍急的河岸邊發現了三匹手上倒地的戰馬,王猛渾身是傷地倒在水中,眼看就要被河流帶走。眾人立刻將他抬上岸,繼續尋找,卻是不見了張凡和李映月。
    王崇古立刻派人護送著禮部諸人加上受了重傷的王猛回京。他怕還會有人來襲擊,俺答的幾千人馬大有危險,直等到俺答派人去叫來的五萬大軍這才回來。俺答卻是對於張凡的生死未卜十分的煩惱,卻實在不好說什麼。這些天他和王崇古派人順著河流找上百里,卻一直沒有發現張凡和李映月的蹤跡,只是在十餘里外的一個河流彎道處發現了張凡的錦衣衛腰牌。
    隆慶在禮部諸人回來之後聽到了這個消息,十分地震驚。而太子朱翊鈞聽到消息的當時就大哭起來。隆慶立即命人將王猛送入太醫院好生救治,只是他在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已經中了多出刀傷,而且拋在冰冷的河水中被沖刷了大半日,得了嚴重的風寒,身體發熱,這麼多日子有被人快馬送到京城。顛簸的路途加重他的傷勢,到現在也沒有清醒的跡象,時而會說些胡話。
    如今隆慶和朱翊鈞正站在王猛養病的房前,隆慶其實也非常想進去,畢竟張凡是他非常看好的人,將來定是可以成為朱翊鈞的肱骨,可是做為帝王的他也要有帝王的威儀。所以朱翊鈞在鬧著要進去,他也沒有阻攔。看到太醫為難的眼神,隆慶發話了:「鈞兒,要注意身份,豈可丟了皇家的禮儀。」
    「可是,父皇!」朱翊鈞看著隆慶,眼中充滿了哀求。
    隆慶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對太醫說道:「開門,朕陪著太子進去。」
    那太醫聽了大驚,立刻阻止:「可是,陛下……」
    還沒說完,隆慶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去準備些抗風寒的藥,朕和太子出來時會服用的。」
    「遵旨。」太醫看他,只能無奈地領命,打開了門。
    朱翊鈞在門剛剛打開之時就跑了進去,隆慶跟在後面。
    房內,為了保持通風,即使今日外面的風不小,依然門窗大開著。王猛躺在一張火炕上,蓋著厚厚的被褥,下面的火炕上燒著火。走到床邊都可以感覺得到一陣熱意。
    「王百戶,王百戶,老師他在哪!」朱翊鈞推著王猛喊道。
    「鈞兒,王百戶身患重病,你這樣不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嗎!」隆慶呵斥了朱翊鈞,走到王猛床前。
    此刻王猛滿面潮紅,雙眼緊閉,沒有睡著,卻也沒有醒著。露出被褥的脖子上都可以看到裹著厚厚的白布,上面有些血跡滲出。
    「太醫!」隆慶高聲喊道。
    「陛下。」門外的太醫立刻進來。
    「王百戶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有血跡滲出來?」隆慶問道。
    太醫聽了他的話,看了看王猛,趕緊回話:「陛下,王百戶身上多處受了頗深的刀傷,加上他身染風寒,傷口難以結疤。用了宮中最好的金瘡藥,但是總被血跡弄濕。」
    「那還愣著幹嘛,還不給他換藥!」隆慶厲聲說道。聲音不大,可是其中卻帶著極大的憤怒。
    「遵……遵旨!」太醫被他的語氣打了個激靈。趕緊關上窗門,喚來幫忙的太監拿來金瘡藥、繃帶和熱水毛巾。
    掀開王猛的被子,他的身上沒穿什麼衣服,卻是被滲著血跡的白色繃帶纏滿了全身。太醫立刻為他解下繃帶,還好在場的除了男人只有一個不男不女的太監,倒是沒什麼尷尬的。
    隆慶在場,太醫和太監不敢有絲毫馬虎,將王猛的傷口又清水洗淨,用吸水極佳的布輕輕吸乾傷口的血,撒上就是在宮中都沒有多少存活的金瘡藥,然後再用繃帶仔細地包紮好。小太監卻是從別處抱來一床已經捂熱的幹勁棉被為王猛蓋上。
    等到一切弄妥,太醫又用沾濕了涼水的毛巾蓋在王猛頭部為他降低體溫。
    隆慶這才來到王猛面前,頗為威嚴的聲音說道:「王百戶,王百戶,認得朕是誰嗎」心急之下,他倒是忘了這天下除了自己這個皇帝,還有誰敢自稱朕的。
    不知當真是龍威震懾還是怎麼的,王猛被他這麼一說,竟然真的睜開了雙眼,看著隆慶,口中說道:「陛……陛下……下……」
    「對對,是朕。」隆慶見他認得自己,很是高興,立刻繼續問道,「王百戶,張同知呢?」朱翊鈞在一邊也是不敢說話,緊張地看著他。
    「張……張同知……」王猛呢喃著這個名字,還有些迷糊。
    「張凡,張同知!」隆慶立刻提醒道。
    「張凡……」王猛說著,突然大聲喊起來,「張大人,張大人!」
    隆慶見他想起張凡,趕緊問道,「張大人,怎麼了!」
    「死……死……」王猛說道。
    「死……死了?」隆慶有些失神。
    朱翊鈞聽了,用勁推著王猛大聲喊道:「你騙人,你騙人,老師他沒有死。快說老師去哪了,不然本宮叫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可是王猛無論朱翊鈞如何搖晃,口中只是反反覆覆說著一個死字。
    朱翊鈞還在奮力搖晃著王猛,隆慶卻是阻止了他,說道:「鈞兒,不要如此!」
    可是朱翊鈞還是再推著王猛。隆慶心煩意亂之下,厲聲喝道:「皇兒!」
    朱翊鈞被他這一聲停住了動作,看向自己的父皇。隆慶看到他的小臉上掛著淚痕,大手按在他的頭上,安慰他說道:「鈞兒,張……張愛卿已經死了。」
    「父皇……」朱翊鈞大呼一聲,撲到隆慶懷中大哭起來。
    屋外的大臣們聽到屋內的哭聲,倒也很是悲痛,他們大多都知道隆慶和朱翊鈞對張凡的欣賞。倒是高拱,他沒接觸過張凡,只是聽到朝中大臣們說過隆慶與朱翊鈞和張凡的關係,只是以為張凡是個很得皇上和太子喜愛的寵臣而已,卻是沒有想到皇上這麼關心張凡,尤其是太子的哭聲,讓高拱對張凡產生濃厚的興趣之時也不由得大大可惜沒有見到這位前途無量的新貴。
    張府,趙氏和茹雪婆媳倆自從張凡走後,對自己的兒子和丈夫端的是日夜牽腸掛肚,盼他早日歸來。如今聽到禮部的使臣已經回來了,卻沒有見到張凡回家,婆媳二人以為張凡是進攻稟報去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上戌時還是不見張凡蹤影。她們倆心中不安之餘,昭雪也在一旁安慰,也許皇宮中在開宴慶賀,卻是怪張凡也不讓人回來通知一聲,讓家人擔心。
    張府一家上下一直等到戌末,突然,家中丫鬟來報張居正來了。趙氏和茹雪立刻讓人迎他進來。
    「張大人。」二人立刻上前見禮。
    「夫人,茹雪。」張居正跟她們打了招呼,坐了下來,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畢竟一個是自己學生的母親,才過上好日子沒多久;而一個是自己學生的新婚髮妻,剛成親還不到兩個月,就要守寡。張居正實在是說不出口。
    趙氏和茹雪都是聰明的女人,怎麼會看不出他有難言之隱。茹雪很是害怕,害怕的已經開始渾身發抖,腿軟之下多虧了一旁的妹妹昭雪扶住,這才沒有倒下。趙氏可能也有些猜到,雖然心如刀割,依然鼓起勇氣,問道:「張大人,是不是我家凡……凡兒……他……」說道後面,聲音越來越發顫,最後已經說不出話了。
    張居正看了她和茹雪的模樣,知道她們已經能猜到了,只得說道:「凡兒,凡兒他,死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趙氏和茹雪立刻就昏了過去。「夫人,夫人!」「姐姐!」堂中頓時亂作一團。
    第二日的朝堂上,氣氛頗為悲傷。王希烈先是向隆慶正是稟報了此次出使韃靼的諸項事宜,下面眾人開始了關於張凡後事的商議。
    「陛下,這次我們能夠平安歸來,甚至免去了與俺答的誤會,避免了兩國開戰全都是張大人的功勞。」王希烈那日也聽到俺答說過此事,所以立刻站出來說道,「雖然不知道張大人和俺答說了什麼、許諾了什麼,但若不是張大人說動俺答親率一萬人馬護衛我等歸來,老臣今日恐怕也……」
    隆慶和滿朝文武一聽就明白了,昨天王希烈等人剛回來的時候,隆慶聽了匯報,說是他們被人襲擊之時,是俺答親自率人幫忙護衛的,那時的隆慶正覺得奇怪,王希烈這麼一說,他才明白過來,定是張凡許諾了什麼,俺答才會率軍親護。
    果然,有人提出了反對:「張大人的功績的確令人敬佩,可他並非此次出使的領頭,卻擅自許下俺答什麼條件,萬一俺答一次為要挾……」
    「此事無需再議,張凡確實有大功與朝廷。」隆慶的聲音傳來,「是朕親自給了張凡和俺答談判的資格,此事有記載,若是不信可以到宮中查閱副本。」隆慶這麼一說,反對的聲音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且不說張大人與俺答定了什麼約,只是那俺答見張大人已死,卻也是不打算再追討什麼了。」王希烈卻是又加了這一句,退了回去。這下滿朝文武再也沒有人有話說了,既然俺答不追究,張凡又確實救了朝廷的特使,還有什麼話說。
    隆慶說道:「張凡為我大明眾臣,甚至為了朝廷身死疆外,張卿家。」
    張居正立刻出列說道:「臣在。」
    「厚葬張凡,你是禮部尚書,又是張凡的恩師,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吧。」隆慶說道。
    張居正恭敬地說道:「臣,張居正遵旨。」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麼正式完整的回話了。
    隆慶彷彿有些累了,卻強打精神,繼續說道:「張凡有大功於朝廷,不僅說動俺答使得禮部特使平安歸來,更是免去了我大明和韃靼的一場大戰,救得百姓軍士無數。雖然張凡已然身死,但朕當好生厚葬,善待其家人。此事,高拱,你來辦。」
    高拱出來,說道:「臣遵旨。臣雖然沒見過張大人,卻也聽同僚們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可見張大人忠於陛下和朝廷,更是為民著相的忠勇之臣。臣建議,升張凡為禮部尚書,封忠勇伯,並加太子太傅銜,善待張家後人。」
    他說道這裡,下面的朝臣們更加有些為張凡可惜。想他不過弱冠之年,就居此高位,若是他這次能活著回來,高拱說的這些職位除了個忠勇伯的爵位,其他的倒也不是不能給他,畢竟他也做過太子的老師,教導太子讀書。可是高拱最後一句「善待漲價後人」,眾人聽了卻很不是滋味。誰都知道張家就他一個男子,而且新婚不久,哪裡有後人留下!
    「你擬好了聖旨,呈上來就是了。」隆慶滿臉疲勞地說道,「朕有些累了,退朝吧。」
rufh1234 發表於 2011-6-17 17:04
第一卷 初臨貴地 第六十九章 起死回生
    諾大的張府一片愁雲慘淡。堂內到處佈滿黑白事物,眾多的朝中重臣都來弔唁,就連太子朱翊鈞都來了,在張凡靈堂前痛苦。隆慶天子之尊雖然沒有到場,卻是發下了聖諭。如今的張凡已是朝廷二品大員,忠勇伯的爵位加太子太傅銜,可是對於一個死者來說,再高的殊榮也沒有絲毫作用。何況張凡連屍首都沒有找回來。
    堂中只有張居正負責主持迎賓客,靈堂中雖無張凡家人在此答謝,卻沒有人見怪。
    趙氏卻是在自己房中休息,自打她聽到自己兒子身死的消息,就是醒過來就哭,直到哭累了再次昏倒,香梅這丫頭一直守在她身邊。
    茹雪那邊卻是昭雪照顧著,也是絲毫不敢離開姐姐身邊。聽到丈夫去世,茹雪就只知道捧著張居正交給她的張凡的腰牌在那裡,雙眼無神,生無可戀的她更是起了輕生的念頭。頭天晚上昭雪擔心姐姐睡不著,去她房中查看,卻是看到茹雪用一條白綾企圖懸樑自盡。昭雪立刻喊來下人救下了姐姐,還好時間不長,被救了回來。第二天,昭雪剛離開她沒一會,再回來就看見姐姐拿著一把銳利的剪刀抵在自己咽喉處。這麼一來,昭雪再也不敢離開姐姐,一步不離地伴著她。茹雪還總是呢喃著「相公,怎麼還不回來,妾身等著你……」之類的話。看著就要瘋了的姐姐,昭雪更是心如刀割,卻是有一半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將心中的愛意告訴他。
    「禮部侍郎王大人到!」隨著司儀的通報聲傳來,王希烈一臉悲痛地走了進來。
    「尚書大人!」王希烈向張居正行禮之後,在張凡靈前好生拜祭一番。他雖輩份長於張凡,卻是為了感謝張凡的搭救他性命的恩情。
    這邊,王希烈正在跟張居正說著話,司儀的聲音再次傳來:「司禮監馮公公到!」
    馮寶也來了,這讓在場的有些官員很是驚訝。也不怪,他們只知道張凡以前是錦衣衛的人,應該和馮寶這位東廠督公很是疏遠才對,卻是不知道張凡和馮寶的交情也是頗深的。
    拜祭了張凡的靈位,馮寶面上也是帶著淚痕。來到張居正面前,見禮一番,說道:「唉,張大人正是風華正茂,春風得意的時候,怎麼就這麼去了!張大人生前善良正直,就算對著咱家這些太監也是尊重的很,卻是絲毫不像其他人那般面上和善,心中不知道在怎麼罵咱們。」
    一旁的其他官員聽了,不由得心中有些惱怒,卻又哪裡敢在臉上露出來。想馮寶是什麼身份,東廠的督公,行事狠辣不擇手段是他的標籤,朝中上下官員,除了內閣之中的位高權重之人可以不理會他,誰敢對他露出不滿!
    張居正卻是毫不在意,他倒是知道一點馮寶的心思,馮寶這番表情倒也摻著幾分真誠,說道:「凡兒年紀輕輕有此成就,本來有著大好前程,可惜、可惜啊!」
    「內閣首輔高拱,文華殿大學士李春芳,文華殿大學士郭璞,到!」司儀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這次可是震動了不少人。張居正雖是內閣次輔,但是畢竟身為張凡的恩師,來此弔唁無可厚非。太子和張凡感情深厚滿朝皆知,加上隆慶追加給張凡太子太傅的榮稱,朱翊鈞來此祭拜自己的太傅也是無可厚非。可是高拱和張凡毫無關係,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如今內閣四位眾臣齊聚於此,張凡的影響當真是大。眾人心中雖然有些覺得不敬死者,可還是不由得想到,幸虧張凡死了,若是他還活著,不用等到朱翊鈞登位天子,恐怕這朝中的氣象也要大改了。
    三人來到靈堂上,祭拜一番,和張居正與馮寶打了聲招呼,五人開始聊了起來。
    「唉,天妒英才啊!」高拱長歎一聲,說道,「張大人,我雖未見過令徒,卻也是相當佩服啊!」
    郭璞一直為高拱馬首是瞻,也說道:「忠勇伯施展智慧,解了我朝兵禍之險,功勞之高只在開疆擴土之下。可是英年早逝,實在是可惜。」
    張居正不管二人是否口是心非,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也是歎氣著說道:「凡兒為人寬厚,著實是可惜了。」
    李春芳為人厚道,卻是在一旁並不多言。張居正卻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正為張凡感到惋惜的,不由得很是感激。
    高拱這次來卻還有著別的目的,見到和自己不合的馮寶已是坐在一邊品起茶來,這才對張居正說道:「張大人,如今北方事情暫告一段落,還請不必太過悲傷,專注於朝政之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是在提醒張居正,他要開始打擊朝中與自己不合的人了。
    張居正哪裡聽不出他的意思,卻是已經和他立下約定,沒有打算毀約,說道:「肅卿兄說的正是,居正定當相助肅卿兄。」
    高拱和郭璞一聽,很是高興。高拱不指望張居正會幫著自己肅清政敵,只要他不阻攔自己就好了。
    這邊正說著話,朱翊鈞卻是從後面走了出來,適才他去看望自己老師的妻子茹雪去了,如今小臉上眼睛還是通紅,還能看見淚痕。
    「拜見太子殿下。」在場的眾人立刻向他跪拜。
    朱翊鈞卻很是討厭地看著這些人,稚嫩地聲音卻說出讓這些大多上了年紀的官員很是尷尬的話:「本宮來的時候並不算早,這裡確實除了武英殿大學士張大人外,並無他人。怎麼,父皇的聖旨和本宮已到,你們倒是都來了!」
    下面的眾人很是尷尬,心想太子這不是故意刁難他們嗎!畢竟皇上的聖旨來了,太子親臨,他們再不來,莫非是不想在仕途混了嗎?
    朱翊鈞也只是發洩了一番心中的不滿,畢竟小孩子,卻也不是跟這些人有深仇大恨,教訓了一番就讓他們起來了。
    高拱等人剛想和朱翊鈞說幾句話,門外卻是傳來了嘈雜之聲,還伴隨著一兩聲驚叫。朱翊鈞不由得大皺眉頭,喝道:「誰人在外喧嘩,對本宮太傅不敬,還不去給我抓進來。」
    他剛剛說完,門外卻是進來兩個身影,一男一女兩個身影身上都是纏著繃帶,互相扶持著走了進來。看到他們的官員卻是彷彿見了鬼一般,紛紛避讓。
    來到靈堂裡,朱翊鈞,四個內閣大臣,秉筆太監馮寶看到來人的面容也是呆住了,整個張府都是靜悄悄的。半晌,門外傳來司儀那有些顫抖和魂不守舍的聲音:「忠……忠勇伯,太子……太子太傅張凡到!」
    好嘛!感情還有自己來弔唁自己的!
    紫禁城,隆慶的御書房中。隆慶打量著站在自己眼前,渾身纏滿繃帶的張凡,不顧身旁馮寶的提醒,走到他身前,摸摸下巴,恰恰肩膀。直到按到了張凡的傷口,引來痛呼聲,這才停下手。
    「張……張愛卿,張凡,真的是你?」隆慶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張凡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回陛下,正是微臣。」
    「你不是張卿家的鬼魂吧?」隆慶問道。
    張凡不由得面露古怪之情,說道:「回陛下,微臣不是鬼魂,微臣還活著。陛下聽過鬼魂還會受傷的嗎?」
    「這倒也是!」隆慶這才確定張凡還活著,隨即高興起來,「呵呵,張愛卿可是把朕和滿朝文武都騙過了!」
    張凡也很是納悶地問道:「陛下,到底是誰說微臣已經死了?」
    馮寶在一旁說道:「是護衛張大人的王百戶。」
    「王猛,他還活著嗎!」張凡以為王猛死了,聽到他還活著,很是高興,可是他又有不解,王猛為何說自己死了呢。
    就在這時,門外的侍衛稟報太醫求見。那太醫進來,看到了張凡,卻是沒有驚訝,而是對隆慶說道:「陛下,王百戶的寒熱已經退去,人也清醒過來。他說張大人沒死,只是不知去向了。」
    隆慶頓時大怒,想打都是因為這太醫無法及時救醒王猛,讓自己擺了個大烏龍,很是沒有面子,當下就想讓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可是看到張凡,覺得今日不宜見血,這才作罷。
    揮退了太醫,隆慶坐回自己的龍椅上,賜了張凡的座,問道:「朕看張卿家渾身是傷,可要緊?」
    「回陛下的話,臣多虧了一位女子,這一身傷已無大礙了。」張凡想起了李映月。
    「對了,聽說愛卿是和一女子互相攙扶而回。」隆慶倒也很八卦,趕忙問道:「愛卿快快詳細說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日巴特爾托住了不少敵人,王猛殺開血路衝了出去,三人騎馬來到河邊,河流湍急之下,水也頗深,無法渡馬,卻是沒有了去路。身後有十餘韃子追來,王猛見退無可退,所幸拚死作戰。映月更是護衛在張凡身邊,她雖然刀法不錯,身上也沒有受傷,奈何女子力氣終歸有限,一番搏殺,已是無力了。
    王猛勇猛之餘,破綻不少,身受不少刀傷。一股意志支撐著他,卻也是漸漸無力了。這時候,終於有韃子突入到張凡身前,王猛和映月救援不及,張凡身上挨了一刀,掉下馬去。王猛卻是被身邊韃子纏住,無法回援;映月卻是立刻下了馬,護在張凡身前。
    這時候,映月身上也是受了多處刀傷,無力再戰。剩下的韃子見身後的同伴快要被王猛殺死,狠下心來,不再劈砍,一刀捅去,打算把張凡和映月兩人一刀捅死。王猛見狀,不顧還有韃子在攻擊自己,撞向了那個準備捅出尖刀的韃子。刀身依舊穿過映月的身體捅進了張凡體內,卻是因為王猛的這一撞沒有傷到要害。奈何王猛這一撞卻是勢大力沉,將張凡和映月撞進了河中。
    掉進了河的二人,雖然身受重傷,卻是被冰冷的河水激醒。毫無力氣的二人卻是緊緊抱在一起,大有同生共死的打算。二人就這麼順流而下,卻是被河水一直衝進了大明境內,卡在一處石縫中。
    張凡畢竟被人保護,受的刀傷雖多,卻只有最後被那一捅嘴是嚴重。他費了最後的力氣將昏死過去的映月拖回岸上。二人衣服被冰涼的河水浸透,若再穿著,恐怕都活不了。張凡沒有絲毫猶豫,尋了個山洞,升起篝火,將二人的衣物脫去。兩人就這麼的相擁在一起互相取暖。
    映月身上多處刀傷止不住地流血,稍稍清醒的她讓張凡用火為自己燙住傷口止血。聽著映月的慘叫聲,張凡心下感動之餘,卻是暗暗發誓一定要報答她。
    寒冬中的二人沒有食物,吃掉了衣物中的皮革之類的東西,這才有些力氣。纏著單薄的衣服,互相扶持著走了兩天才到了最近的涼州衛。雖然張凡的錦衣衛腰牌丟失在河中,幸好身上還有馮寶給他的東廠督令,亮出了令牌,自有人趕緊救治二人。
    不過張凡擔心京城家中的母親和妻子,想要趕快回京。可是映月傷勢過重,他本想讓她留下來養傷,自己先回來。可是映月說什麼也不幹。無奈之下只得勉強和她一同騎快馬回京。路上馬不停蹄,馬稍稍有些累了,就到最近的驛站換馬繼續狂奔。這才趕上了自己的喪事!
    當然,和映月那一段卻是在隆慶面前沒有細說。隆慶聽完也是大歎張凡走運。張凡卻是對馮寶很是感激,若是沒有他給自己的東廠督令,現在卻是難以全身而回了。
    「鈞兒聽了卿家身死的消息,很是悲傷。」隆慶說道,「若不是朕極力將他勸回去,現在恐怕又要纏著卿家了。」
    「臣讓陛下和太子殿下擔心,臣惶恐。」張凡立刻行禮說道。
    「卿家如今有傷在身,不必多禮。」隆慶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透,家中也有人再盼著你,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過些日子再說。免得別人說朕不同情理!」隆慶看起來很是高興。
    「多謝陛下厚愛,臣告退了。」張凡感激地說道,他確實很擔心家中的母親和妻子,還有正在自己家中的映月。
    「嗯,馮寶,送張卿家回府吧。」隆慶吩咐道。
    「是,陛下。」馮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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