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作者:猛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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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g1974rf 2011-6-29 12:27: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2 80169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3
第三十一集 第十一章

  摩雲關外,旌旗蔽日,刀槍如林。

  由大陸公路貫穿的主城,南翼城和北翼城兩座衛城,共十幾座城門同時洞開,這在三十年的時間里,尚屬首次。

  時隔三十年後,可怕的呼蘭大軍終於再次踏足走廊,麾師西征。其領軍人物,是全大陸最富傳奇色彩的軍事顯貴家族——軻門第十九代傳人,呼蘭帝國的擎天巨柱,帝國定國公、鎮西大將軍兼摩雲行省總督,東大陸第一戰神,軻庫里能!

  歷經悠悠歲月後再度用兵富庶的中央走廊,望著滿山遍野的馬隊人流,望著分成十幾路隊伍齊頭並進、如洪流一般滾滾向西的鋼鐵雄師,連軻庫里能亦不覺眼眶微潤,慨嘆萬分。

  三十年前,他是一個與丹西年齡相仿的熱血青年,憑著一身震古爍今的武藝和出神入化的指揮才華,年少得志,為帝國立下煌煌巨功,也為自己掙得了最高個人榮譽,兵家的最高品級稱號——「戰神」。

  在那時,他與自己的祖輩完全相同,恍如一個模子里造出來的復制品︰才華逼人,鋒芒畢露,驍勇無敵,專橫高傲,全身流淌著嗜殺的滾燙熱血!

  在那時,面對呼蘭咄咄逼人的勢頭,走廊各國群情激憤,萬眾一心,誓與異教徒抗爭到底!

  在那時,自己堅決主張向西開拓,欲親率大軍出征,血洗歷代祖先西征失敗的恥辱,彌補他們受挫走廊、無功而返的遺憾!

  如果不是那晚  到那個胖乎乎、肉嘟嘟的同齡人圖克拉祖,或許歷史就會沿著固有的軌跡循環,如輪回一般演義命運,呼蘭帝國西進不得,走廊聯軍東行不了,雙方只能在摩雲關外不斷地消耗力量,向死神奉獻年輕的生命。

  摩雲關就如一道神秘的符咒,一具無法打破的枷鎖,造物主在此劃下不容違逆的分界線︰呼蘭帝國可以借關隘衛護本土安全,可一旦殺出去,就總是剎羽而歸。

  不信邪的閃特大英雄郎托,憑崇高威望、無敵勇力和超卓的組織才能,愣是攻陷了摩雲關。他遭到了報應,被軻氏先祖暗箭射殺。

  軻門後代也因這一箭而遭到了報應。此後歷代軻門傳人,無論多麼勇武蓋世,多麼智計過人,進軍走廊總是難竟全功,趾高氣揚地從摩雲關出發,又垂頭喪氣地返回基地。

  就在軻庫里能也為中央走廊各夜郎小國不自量力的囂張而憤怒,為暗殺大英雄而世代遭受詛咒的傳言而迷惘時,圖克拉祖以其驚人的洞察力和透徹的分析力,說服了陛下,也說服了自己。那個被人歧視的混血小吏,詳盡闡述了這條無形分界線為什麼會產生,解釋了歷代祖先為什麼會失利。虛妄的譫語失去了法力,符咒下的本質袒露於眼前,神打下的死結,竟然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解開!

  圖克拉祖更描繪了一幅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美妙新圖景,柔性擴張、和平演變、無暴力統一,實現真正的大同世界。

  對於胖子小吏的這個理想,軻庫里能表示了有限度的支持。這是現實派與理想派的不同,這是文武間的固有分歧,這也源於家族傳統對此的天然抵觸情緒。兩人約定,在絕佳機會出現之前,軻庫里能收攝武力,不再白白損耗呼蘭青年的性命,與圖克拉祖一同打造一個和平、美好的盛世強國。

  等了將近三十年,從黑發人等成白發人,圖克拉祖的理想在一步步實現,而軻庫里能覬覦已久的機會,也因丹西在中央走廊異軍突起而猛然降臨!

  帝國的兩大台柱出現了歧見,新君傾向於主戰思維,采納了軻庫里能的建言,確立了帝國的新方針。

  這不僅是因為丹西及其手下重臣與軻門有仇,這也不僅是因為丹西為求得情報網絡而支持庫巴的復國運動,而是那個特殊武士集團的本性使然。沙漠帝國等由宗教維系,走廊各國憑王室傳統治國,呼蘭帝國等靠實力興邦,草原各蠻族赤裸裸地依托武力,惟獨猛虎自治領是個怪胎,它以制度取勝。如果不及早扼殺,可怕的瘟疫就會遍布大陸,吞噬各國的統治根基。

  長期蟄伏,厚積薄發,一切條件終於成熟,戰神踏上征程,施展積蘊數十年的胸中抱負。當此之時,連軻庫里能也生出「老夫聊發少年狂」、「一飛沖天」等噴薄的欲望!

  當然,他心里也很清楚。世界大舞台上已經換了一代演員,游戲規則在改變,政治版圖、軍事制度、戰爭技術、經濟工具等日新月異,丹西、狄龍等年輕俊杰沖到了時代前列,自己是在與下一輩英雄人物爭斗拼殺。老戰神自有老戰神的資本,新霸主亦有新霸主的優勢,惟有成王敗寇的鐵律永不改變,稍有不慎,過去的一切就將灰飛煙滅。

  為了這次西征,軻庫里能謀劃經年,並在各方面都做好了周全的準備,一切變局都有通盤考慮和相應的對策,不戰則已,戰則必勝!

  跟隨軻庫里能出征的,除了呼蘭帝國最大的野戰集團——西部邊防軍五十萬人馬之外,尚有從其他野戰集團抽調來的二十萬部隊,總兵力達到七十萬。另有十萬人跟隨首席幕僚里澤鎮戍摩雲關基地。

  同行戰將集團也稱得上超豪華陣容,除里澤之外的軻門三老,包括兒子柯南在內的帝國六駿,悉數領兵帶隊,統領各路人馬進軍。

  走廊各國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從敵視變為歡迎,將軻庫里能的西進視作解放而非侵略。當然,由於既非在本土行軍又非進攻敵國,而是穿越廣闊的盟國領土去進攻猛虎自治領,除了嚴明軍紀,也要注意特殊風險,選擇快捷而安全的道路。

  丹西不是坐以待斃的主。

  正式開戰之前,呼蘭帝國和猛虎自治領在其他各個領域的戰爭早已打響,對兩國緩沖地帶的爭奪尤為激烈。庫巴父子領導的復國組織在呼蘭政府和軍隊中的滲透,自治領情報機構在大陸各地鋪設龐大的間諜網絡並大肆收買軍政要員,東教廷對中央走廊精神層面的巨大影響力,教士牧師對民間輿論的操縱,都為軻庫里能的西征設置了障礙。

  丹西絕不會讓軻庫里能順利進軍邊境,在主力大軍返國之前就輕松實現對本土的優勢合圍,而且,這個年輕霸主素來喜歡創新,敢於蔑視教條,打破常規,行事手段幾至匪夷所思。

  這場戰爭,必然是詭異叵測,變幻多端,頻仍的突發事件讓人防不勝防。呼蘭西征集團不僅要做好有關常規戰爭的一切準備,更要保持高度警惕,窮盡一切可能性,對任何變化都必須能隨機應變,有破解之策……

  果然,西征剛一開始,就變生腋肘!

  主力啟程後未及半日,柯南就飛馬送來急報︰「沙漠帝國背叛了我們,艾哈邁德與丹西達成和平協議,撤軍回國,將半島拱手相讓!」

  丹西為擺脫兩線作戰的困境,強娶被俘的伊莎貝拉為妻,跟艾哈邁德攀上姻親關系,並借此與聖火狂徒的大軍談判。這對奇異的翁婿達成一項令人震驚的和約,將兩盟半島劃歸丹西的妻子、艾哈邁德的女兒伊莎貝拉統治,神聖聯盟和沙漠帝國盡皆撤出半島回國。

  聖火狂徒引軍南下,半島義軍讓開大道,神聖聯盟跟後,半島義軍在前引導、在側陪護,像是禮送,又像是押送,一直殷勤周到地把他們發送半島邊境。

  沙漠帝國遠征集團在敵方控制區行軍,撤軍行動謹慎小心但速度極快,以防夜長夢多。丹西也不願在大敵將臨之前再消耗兵力,嚴厲約束部下,禁止與異教徒發生任何沖突。在極度緊張的氣氛中,撤軍和護送工作最終相安無事,完成得快捷而迅速。

  如此,丹西和狄龍完成了瓜分半島的任務,吸引了自治領作戰主力,戰火燒了幾年的南部戰線突然安定下來。丹西擺脫了兩線開戰的困境,猛虎軍團等各支大軍即將返鄉回國,全力應對來自東方的威脅!

  「這群狗娘養的聖火狂徒!」聽完柯南的講述,脾氣火暴的蓋普忍不住破口大罵。

  「確實可惡!」

  「我早說過,這伙黑袍陰人不可靠!」

  蓋普開了頭,底下不少人附和,趁機表達對聖火邪教的不滿。

  「兵貴神速!我們必須爭取時間,趕在丹西主力回國之前開抵中央郡,搗毀賊巢,剿滅暴徒!」彭薩建言道。

  「不錯,」霍勒姆點頭,「丹西回國要走詹魯的崎嶇山道,路上得耗費三四個月時間。我們在走廊東部的平原上行軍,雖說要穿越許多國家的領土,關卡堞文的置換手續麻煩,但只要加快行軍速度,做好外交努力,比病貓軍團提前半月到一月時間抵達前線,還是很有可能的。」

  在眾將的議論中,惟有一個年輕而沉穩的聲音,引起軻庫里能的注意。

  「背叛與出賣,本為國際政治之常態,不足為奇。帝國強盛無匹,沒誰敢背盟毀約,致令大家生出思維慣性的錯覺。至於加快行軍速度,於事無補,還給丹西造成可趁之機,借此實施破壞。」

  「我們不可能比丹西的主力更早地趕到中央郡。還是提醒塞爾王國注意海防與河防,更為合適。」

  這是年輕騎將,帝國六駿之一的布朗尼的聲音,雖然被淹沒在底下眾將一片憤怒聲討和要求急行軍的呼吁聲中,卻被內力深厚的軻庫里能聽得一清二楚。

  東大陸戰神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內卻在微微贊嘆︰這個布朗尼不簡單,難怪圖克拉祖對他青眼有加。

  在呼蘭軍中,無論步將騎官,基本上都源自兩大派系,一是軻門體系,一是塔特拉什為首的傳統鷹派。惟獨這個布朗尼綽爾不群,他由文官投筆從戎,隸屬於圖克拉祖的鴿派。

  布朗尼從未在軻庫里能麾下效命,只耳聞過一些他的事跡。對於天縱之才的軻庫里能來說,那些戰績並不能引發足夠的重視。可今日,他卻令戰神生出忘年知音之感。

  丹西這招聯姻棋,雖然破壞了帝國西征的初步部署,卻仍在軻庫里能的算計之中。軻庫里能從未指望能這樣輕易地擊敗那個奴隸角斗士出身的新霸主,如若丹西連第一招都接不起,那他也根本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

  至於彭薩、霍勒姆提出的爭速度、搶時間,提前動手,先發制人的建議,也未曾考慮到丹西從不遵守陳規舊制的特點。猛虎軍團從不在意什麼國際關系準則,只在規則對他們有利的時候才會遵守。塞爾與自治領雖未正式宣戰,但與呼蘭聯手進攻的態勢非常明顯,丹西手握強大的水師,定然是搶先下手,打通累斯頓河,走最快捷的水路返國回鄉,呼蘭西征集團行軍再快也趕不到他們的前頭。

  當然,這都沒有彈出軻庫里能的手心。

  敵軍主力在中央郡本土作戰,非常難打,把他們誘出國境,在盟國的領土交手,天時地利人和等條件就會完全顛倒。

  呼蘭帝國是內陸強國,猛虎自治領擁有強大的水軍,在海岸河畔、水鄉澤國交戰,帝國西征集團不免束手束腳。讓丹西盡情地亂跳,蹦出國境來到默認的主戰場上加以殲滅,是老謀深算的軻庫里能早為他準備好的圈套。

  至於跟沙漠帝國公主,虔誠的聖火教徒伊莎貝拉成親,從而避免兩線作戰的厄運,更是一把雙刃劍,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

  想到這,軻庫里能嘴角微翹,緩聲出言︰「傳我命令。」

  軻庫里能發令的聲音從來不高,可底下炸鍋一般的議論頓時停止,所有大小戰將盡皆躬身聽從。

  「行軍速度、外交活動,均按預定計劃執行,不可獨自飆進!」

  「通知習博卡二世、吉卡斯宰相和普內爾總督,注意河海邊防!」

  「卡拉曼!」

  「在!」

  「去打探一下,與異教聯姻之招,是否狄龍的主意?」

  「遵命!」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6
第三十一集 第十二章

  「狄龍的建議,真是有夠陰毒啊!」

  安多里爾負手踱步,口中喃喃。

  雖然迎娶伊莎貝拉解了燃眉之急,但副作用也相當明顯。

  與異教徒聯姻講和,為東教廷所不喜,費文必然懷恨在心。在對付呼蘭異教徒入侵時,不會再如半島之戰時那樣給予巨大援手,令本國喪失一大助力。

  伊莎貝拉成為妻子,於兩盟半島實施宗教自由政策,這雖與自治領一貫實行的自由開明政策沒有抵牾,但卻令中央走廊的基督徒心生不滿情緒,有損丹西的聖徒清譽。

  柯庫里能進軍走廊,與自治領新生政權有巨大仇隙的各國政府、各家王室,自然在期待著呼蘭的軍事行動。但民間也存在著對呼蘭的長期敵視心理,教會勢力非常反感各國延請異教強權對付聖徒丹西的行為,狂熱的宗教情緒也遭到了惡意煽動。這本是一股非常值得利用的勢力,但因伊莎貝拉事件而大打折扣,受到嚴重削弱。

  當然,這在不同國家,情況又有所不同。人們總是在災難與己無關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勇敢,要求他人為宗教理想獻身,絕不允許對異教徒有半點妥協與綏靖。這對於兩盟半島和猛虎自治領等半島戰爭參戰國的老百姓來說,這完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兩盟半島兵災延年,戰火輪番卷蕩,各城民不聊生,都盼望早日結束戰爭,迎來和平建設時期。以猛虎軍團為主力的神聖同盟雖然取得了一些勝利,但損失非常慘重,當數以萬計承載烈士軀體的靈柩運抵巨木堡、奧利維拉和荊棘堡等城市時,全國都陷入深深的哀痛之中。

  每當其他國家的人指責丹西的「男色」外交,放跑已陷入絕境的異教大軍時,半島民眾會奮起反駁──你到曾燃過三道戰火,歷經數年大戰的半島來生活一段時間試試,看你是願意為宗教理想殺到最後一人,還是接受和平的安排,在廢墟上重建家園?

  自治領的老百姓更會氣得七竅生煙,我們的子弟在異鄉為神聖的事業捐軀,你們在一旁看熱鬧,當丹西領主以和平方式替上帝奪回半島時,你們卻反過來說風涼話?最無恥的是,當來自呼蘭的異教徒跨過你們的領土來進攻我國,你們的凜然大義、你們的無畏犧牲精神到哪里去了?你們只會私下里偷偷抱怨,卻屈從於本國政府和異教大軍的武力,見不到什麼公然的反抗,你們為什麼不像你們自己要求別人做到的那樣,為神聖教義捐軀,誓死阻擋異教徒的前進步伐?!

  當然,兩盟半島和中央走廊分屬於不同的體系,一為商業文明,一為農耕文明,自治領和聖瓦爾尼等參戰國僅為中央走廊里的極少數,在民間輿論的主導權爭奪中不佔優勢,影響範圍有限。當兩大聖徒之一的丹西對異教徒表現出親近、妥協的一面時,不少人開始轉而投向另一聖徒,奉狄龍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

  不錯,正是狄龍!安多里爾恨恨地想道,是這個家伙出的餿主意,卻巧妙地逃脫了罪責。

  兩盟半島之戰,狄龍其實是最大的贏家,出兵人數遠少於自治領,卻分得了一半領土,實力大增。伊莎貝拉雖為整個半島名義上的統治者,但這豈能難倒狄龍?一紙永久性代理托管協議,使得小伊僅有虛餃,半島西部實際權力都掌握在狄龍手中,與當初丹西與狄龍敲定的瓜分半島方案毫無二致。

  讓丹西收小伊入室,促成和平談判,這樣既得到了實惠好處,又把丹西推出去做擋箭牌,自己逃脫了指責,可謂名利雙收。

  這樣一位可怕的盟友,真稱得上是身旁的一條蝮蛇!

  現今,柯庫里能這只大恐龍張牙舞爪而來,所有精力都必須轉向東面,對狄龍還得笑臉相迎,虛與委蛇。

  唉,都是帕巴特那個笨蛋無能!他只會擺弄那些茶葉,把內部搞得一團和氣,修條路、造座橋、搞搞經濟建設,也還有點辦法,可要論及斗爭經驗,穿透戰爭迷霧,斬斷外交死結,老東西的能耐就不足了。倘若我在,事情肯定要辦得漂亮百倍,狄龍又焉能得逞?!

  「狄龍將軍的建議還算合情合理,避免了兩線作戰的困境,也使得我軍無須在半島付出不必要的傷亡。」安多里爾來回踱步,嘀嘀咕咕地盤算時,孔狄在旁插話道。

  因河源郡不能駐軍,孔狄的河源獨立騎隊撤回奔流河東岸待命。因走廊局勢緊張,故而這彪鐵騎也被抽調過來,以加強中央郡的力量。

  這次會議非常古怪,安多里爾只召克魯斯和剛剛抵達巨木堡的孔狄,再無其他人參加。

  「孔狄,別被表面現象所迷惑。」安多里爾回過神來,轉身道︰「狄龍確實有很高的人格魅力,令人不由自主的追隨,但這個聖瓦爾尼梟雄,對我們可沒安什麼好心。」

  「倘若狄龍與我國為敵,孔狄定當第一個請命出戰,擒殺賊首。」作為猛虎軍團里的親聖爾瓦尼派,孔狄連忙表明心跡,「不過,我覺得,在大敵當頭之時,不宜隨意猜忌盟友。」

  「嗯,你有這個態度就很好。丘根事件,就是一個深刻的教訓。人心隔肚皮,不可不防哪!」安多里爾點頭道︰「對了,克魯斯,有叛賊丘根的消息嗎?」

  「據說他跟普內爾攪到了一起,目前在塞爾軍中效力。」從小一起長大,有多年並肩血戰情誼的丘根竟然背叛,讓克魯斯非常痛心,「是屬下無能,讓叛徒丘根逃脫,下次踫上,我一定親手宰了他!」

  「你也不要自責過甚了,責任主要不在你,而是有更高階的內鬼在提前報信。」

  安多里爾此言一出,饒是孔狄、克魯斯這等驍勇戰將也不由心中一顫!

  他們深切體會到與呼蘭帝國這場斗爭的空前殘酷性。丘根已經位居中央軍團副軍團長的高職,還有比他更高層的臥底間諜,簡直不敢想像!

  「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們不必費心。你們的任務是,配合蛟龍軍團迅速打通累斯頓河水道,迎接領主率領的主力部隊回援。」

  果然不出柯庫里能和布朗尼所料,天不怕地不怕的猛虎軍團在生死關頭根本不在乎什麼國際規則與慣例,也不懼承擔挑起戰爭的責任,沿水路對塞爾王國發起全面進攻,早在丹西和安多里爾的籌劃之中。

  而且,這輪攻勢也別出心裁,並非從與塞爾接壤的焦點地區──中央郡發起主攻,而是另有毒招,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摧垮走廊傳統軍事強國塞爾,把戰線推向遠離本國邊境的敵國領土!

  「猛虎軍團在詹魯駐部十萬人、詹魯山地軍團十萬人,共計二十萬大軍將由貝葉和威達指揮,沿洗劍河出劍鞘峽谷,自木棉鎮出發,對準塞爾王國脆弱的軟腹,攔腰一劍!」

  「查理軍團長率蛟龍軍團海軍,已開向塞爾的最大海港凱提南亞。奪下此地後,海軍將繼續溯累斯頓河而上,攻佔河岸各處港口城市。我國赴半島遠征軍主力被運送至凱提南亞登陸後,將由南向北橫掠,直插塞爾首都塞爾城!」

  「阿爾古副軍團長已率河艦集團順流而下,攻打沿岸地區,掃清運兵水道,與查理艦隊相向而進,在累斯頓河會師一處!」

  「鬧鬧囂囂,沸沸揚揚的中央郡與厚土郡接壤地區,雖為萬眾矚目,塞爾人的大部分軍隊被吸引趕往這一戰區,但對我軍而言,這卻只是一個北線的側翼牽制。」

  安多里爾展顏一笑,在地圖上畫出第三根進攻箭頭,「不過,如果兩位打得好,塞爾人將更快崩潰,呼蘭人都營救不及。柯庫里能未到,一個強大的盟國已然完蛋!」

  「我欲以一支精銳騎兵偷偷穿透敵軍北部防線,自西北朝東南斜向穿插,直撲敵國首都塞爾城!」安多里爾朝孔狄一笑,「這也是我讓你秘密急行軍的真正原因。尖犀騎隊,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左相放心,」孔狄看著地圖,狠狠點頭,「孔狄一定不辱使命!」

  克魯斯和孔狄兩人聽完安多里爾解釋作戰思路,望著老軍師設計龐大而精妙的進攻計劃,都不覺心潮澎湃,躍躍欲試!

  雞鳴鎮的邊境紛爭成蔓延之勢,大戰一觸即發。安多里爾連續調度兵力,再召集十萬自由民組建本土防御部隊,並將中央軍團主力悉數派往前線,不僅對塞爾人形成巨大軍事壓力,令他們在呼蘭西征集團抵達前不敢輕舉妄動,也吸引了塞爾國防主力和大陸各國的目光。

  與此同時,半島遠征部隊走水路回師一啃,由南向北挺進,詹魯駐軍自劍鞘峽谷殺出,從西往東猛擊,一下打亂了塞爾人的邊防部署。

  尤其是貝葉和威達的這二十萬大軍,利用中央郡卓越的造船技術和蛟龍軍團水手高超的駕駛水準,在洗劍河建造運輸舟,大軍穿越陡峭、狹窄、湍急的劍鞘峽谷,絕對出人意料。

  生活在盆地和多山地區的詹魯人不善舟楫,從未進行走過這樣的進軍路線,蛟龍水師的行動塞爾人或許會有所防範,但貝葉和威達此招,絕對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創舉!

  完全可以想像,當二十萬部隊殺向柔嫩的軟腹時,塞爾人將處於一種怎樣的驚恐狀態!

  或許這樣安多里爾仍嫌不足,他要以最快速度、最低成本,結果掉塞爾這頭龐然大物,為迎戰柯庫里能創造最佳作戰態勢。

  當中路和南路兩支大軍如兩記重拳,以雷霆之勢殺向塞爾首都的時候,屯集了重兵的北線必然惶急回師,臨時調度的混亂是難以避免,而只要有可乘的間隙,慣於搜索敵情、見縫插針、穿插敵後的孔狄,將率以擅打硬仗著稱的尖犀騎隊,奔襲千里,直搗塞爾城!

  這次奇襲的代號就叫做「斬首之劍」,如若能成功地擒殺塞爾王室,就等於剁掉了塞爾王國的腦袋,割斷了整個國家的中樞神經系統與其他各部器官的聯系。猛虎自治領的進攻兵力又擁有絕對數量優勢,到那種局面下,塞爾全境崩潰可期,柯庫里能還未趕到就會失去一位強大的盟友。

  猛虎軍團絕不輕易動手,可一旦出招,就要致人死命!

  克魯斯和孔狄不由得回憶起師父秦教丹西和其他伙伴們練武時經常念叨的那句話──劍不要輕易出鞘,一出鞘就必須制敵死命,不然,死的就是你自己!

  安多里爾卻在負手遙望窗外。

  那位呼蘭老對手,曾給自己帶來巨大屈辱的柯庫里能,此刻在想些什麼呢?

  猛虎自治領誠然是劍一出鞘,絕不落空,但呼蘭戰神同樣是一旦出劍,必飽飲敵血而歸!

  如今,那柄入鞘近三十年的神奇利劍已經從摩雲關里殺出,服從一個強悍的絕對意志,朝自治領伸來……

  「大將軍閣下!」布朗尼連忙放下豎琴,肅立相迎。

  「我隨便轉轉,不必拘泥什麼禮儀。」柯庫里能慈顏一笑,擺手讓布朗尼坐下。

  「多謝大將軍。」

  「調素琴,閱金經,」柯庫里能看看案頭厚厚的書籍和旁邊的豎琴,「真有儒將風範哩!」

  「我只懂些皮毛,沒事時自娛自樂,要說末將的恩師,圖克拉祖宰相大人,才稱得上博覽群書,精通六藝。」

  柯庫里能看看這位玉面朱唇,目如點漆,容貌俊美如一位姑娘的年輕戰將,微微頷首。

  這等人才,柯庫里能自然有延攬之意,然則布朗尼卻不卑不亢,看似隨意閑聊,卻非常委婉地堵住了柯庫里能的嘴。當然,對圖克拉祖,柯庫里能也必須克制挖人牆角的欲望。

  「宰相大人與我相交甚篤,他那些嗜好我明白。其他的我不知道他水平如何,論及美食,卻足天下第一,無人能及啊!哈哈!」

  柯庫里能的豪笑非常有感染力,布朗尼也微笑相應。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6
第三十一集 第十三章

  「對了,」笑過之後,軻庫里能問道,「你對走廊戰局如何看法?」

  「走廊實在太大,戰局實在太多,不知大將軍閣下向末將垂詢哪一場?」

  「當然沒有狄龍他們什麼事,也不要去管那些小國紛爭,而是關於我們的勁敵丹西。」軻庫里能笑道,「先說說最緊要的吧。我估計猛虎自治領會先下手為強,對塞爾實施最猛烈的打擊。你覺得,戰況將呈現怎樣的態勢?」

  「塞爾難逃一劫,弄不好在我們抵達之前就可能被滅。」

  「哦?」

  「塞爾人以為丹西無法在短期內擺平異教徒,當然,這也是他們願意與我國合作的真正原因,」布朗尼嘴角微翹,露出笑容,「故而忽視了半島的水師力量。而且他們太顧及一城一地之得失,把主力擺到了北部,卻忽視了海岸河濱,讓敵方水軍有可趁之機。」

  「我們今日不是派人向他們發出了預警嗎?」

  「太遲了。敵人若是小股部隊偷襲,提醒是有用的,預先防範可以加以遏止。可丹西這回,是以十萬、數十萬級別的軍隊實施大規模登陸,現在做戰略調整,已經晚了。」

  「塞爾是有一定國土縱深的,丟棄了沿岸地區,不是仍有一戰之力嗎?」

  「塞爾不僅忽視了來自半島和巨木堡的水師力量,且忘記了另一股重要的力量,屯扎於詹魯的威達部眾。他們也忽視了另一個可能的攻擊點,木棉鎮。丹西走海路從南往北,威達出劍鞘峽谷自西向東,塞爾人的下場可期。」布朗尼比劃地圖道,「一個戰略缺口,除非出現奇跡,否則絕難彌補。塞爾人竟露出兩個大空檔,根本無力回天。」

  「劍鞘峽谷?」軻庫里能神情一動,「有可能嗎?」

  「沙場兵爭,有無限的可能性。大將軍當年不也是這樣,以微弱的代價在數天內戰勝了摩里王國的大軍麼?」

  「塞爾人還有可能遇到更糟的命運嗎?」

  軻庫里能表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微微一顫,當然,他擔心的不是塞爾人慘敗,而是眼前這個俊美的書生。

  「有。該國北部看似屯扎了大軍,守得鐵桶般牢實,可一旦南線和中路出事,必然亂成一鍋粥。」布朗尼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來指揮,我會派一支精銳騎兵去撞撞運氣。如果能無聲無息地滲透過去,直搗京師,恐怕塞爾人尚未來得及動員,就會被解除武裝。」

  「即使這支騎隊未能攻下首都,我們會形成南、中、北三個進攻方向,三支部隊呈三稜錐形狀捅向京城。如此,多點進攻,飛進似電,且實力遠勝對手,塞爾人防不勝防,顧此失彼,焉能不敗?」

  「塞爾人真的沒救了嗎?」

  「可以說,自一開始,塞爾就已經敗了。大將軍閣下,這不正是您所期望的嗎?」

  布朗尼此言一出,軻庫里能臉上閃過一絲青氣,但迅即就消失無蹤,恢復了慈祥平靜的故態。

  「那麼對於我國與自治領的這場戰爭,你預測誰將獲勝?」

  「如無意外,我軍必勝。」

  一般人聽聞此言,必定頗為欣喜,但軻庫里能顯然聽出布朗尼話里有話。

  「這個世界上,真有那麼多意外麼?」

  「所謂意外,就是不常發生。可天道無常,冥冥中的天意又有誰能把握得住?又有誰能預測,意外將以何種方式降臨?」

  「好!」軻庫里能站起身來,「布朗尼,明天開始,你來西征集團參謀總部報到。」

  「大將軍閣下,末將願到沙場拼爭,不欲在參謀部里指手畫腳,妄斷他人生死。」

  「一個分戰場指揮官,對你太屈才了。你不要擔心得不到軍功戰績,我任命你為幕僚總長,可代我施令發號。」軻庫里能踏步離去,「好了,別再推脫,這事就這麼定了!」

  軻庫里能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原本想把布朗尼收攏過來,作為兒子柯南的伙伴共同繼承軻門大業,如同父親當年替自己選定里澤一般,但剛才一番交談,令他改變了主意。帝國真可謂人才濟濟,臥虎藏龍,看來不是缺少將才,而是缺少發現。剛才這個布朗尼,確實稱得上才華橫溢,只怕柯南也鎮他不住,加上柯南那個脾氣,估計兩人各走一邊,要好過搭伙合作。

  軻庫里能決定,要扶持布朗尼取代塔特拉什的位置,主管中央軍部。塔特拉什領導的軍中鷹派,一直跟軻氏體系不對付,但這幫家伙出身顯貴,在軍中根深蒂固,很難撼動。

  布朗尼這個年輕人天縱之才,機心深厚,完全有能力跟塔特拉什叫板。而且,他屬於圖克拉祖的鴿派,在軍中非常另類,自己舉薦此人不會引發皇帝的什麼疑慮,圖克拉祖更必然會全力支持。

  於今之際,是要想辦法讓布朗尼立下大功,然後逐步加官進爵。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盡展才華,協助自己打倒丹西這個勁敵……

  在半驅逐半護送的南下過程中,丹西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率領新成立的猛虎軍團押運貨物,從聖杰西城一直走到薩格爾,往事更一幕幕地涌上心頭  

  在聖杰西城遇到當時地位遠高於自己的奎爾,收遠東劍手吳平,偷走愛琳的芳心並與之私奔,……

  在赫利菲爾德峽谷遇紅發盜匪席爾瓦……

  哈里河谷大破盜賊聯軍,殺劇盜斯他諾夫,猛虎軍團第一次闖出了名頭……

  在薩格爾城,昆達不守紀律,出外打架滋事,玉成一段姻緣……

  萬斯介紹陀比恩建築大師,引發與黑岩城城主的矛盾,對猛虎軍團開向中央走廊地區有不可忽視的影響……

  同樣是萬斯介紹的巴夫特、巴爾博父子,丹西獲得了飛天大將軍這對立下大功的天眼相助……

  薩格爾港,丹西假意陪伴康坦諾夫主教遠行,率艦隊向鯊魚島進發……

  猛虎軍團的雛形是在兩盟半島確立的,相當多的謀臣策士、戰將軍官都來自半島地區,當丹西撫今追昔時,他們也陪同丹西故地重游,喟嘆感慨。

  只不過,僅部分人能有這樣的機會。有的戰友已光榮殉職,有的戰友還在遙遠的異鄉鎮戍邊境……

  沙漠帝國的遠征軍殘部乘坐三百艘三桅帆船自薩格爾港出發,南下返回故鄉。他們趕上了好時節,秋天已到,季風轉向,可以順風行船。

  幾年前的千艘戰艦,數十萬兵馬,如今僅剩了三成不到,就此黯然返國。幾年來,帝國損失了數十萬聖戰勇士,也為半島地區帶來數倍於此的傷亡,並給兩位走廊新霸主以沉重打擊。

  當然,他們也不是全無所獲。

  鯊魚島成為帝國領土。這塊海外飛地,由馬赫迪帶領賽義德、史吞拿駐守。令人頭痛的是,在這個小島上,老岳丈艾哈邁德給馬赫迪這個異教皇兄留下足足八萬人馬,他們的吃飯問題,由賢婿丹西負責解決。

  兩盟半島名義上歸伊莎貝拉公主掌管,好歹給了艾哈邁德面子和台階。

  沙漠帝國從各地搜刮來的儲存於薩格爾的財貨,帶不走的留給了丹西,但金銀細軟等體積小、價值高的財寶,都隨船帶走。兩盟半島富冠大陸,這些寶貝的價值,非常驚人。不過,另有顧忌的神聖聯盟,已經無意為這筆巨大的財富損耗兵力了。

  雖然遠征損失慘重,但回國之後,軍隊可以返鄉鎮壓民變,有巨額的財寶作為戰利品炫耀,自己的女兒當上了半島元首,艾哈邁德也可以厚著臉皮宣稱聖戰勝利。這不僅可以給臣民一個交代,也能迅速穩定國內局勢。

  軍事為政治的附屬,外交是內政的延伸,此話真是一點不假。

  從政治、軍事的角度看,這場遠征完全失敗了,但若從沙漠帝國發起戰爭的借口——宗教傳播的角度來看,卻又有相當的成就。與呼蘭結盟對抗神聖聯盟,休倫從瑟連手里騙取了半數行省的自由傳教權;跟神聖聯盟談和,又獲得了在兩盟半島的傳教權利。比之聖火國居於一隅,範圍不知道擴大了多少倍。

  刀劍只能得逞一時,思想卻能流傳萬世。聖火教的傳播,將後世的政治格局產生巨大影響……

  對於這樣一個結局,丹西還算滿意,但他卻收到了老軍師安多里爾一封密信,嚴厲批評他的輕信與不慎重。

  按老軍師的估算,兩盟半島的外交死結,是一種典型的囚徒博弈,要麼同歸於盡、一起毀滅,要麼各退一步、求得共存。艾哈邁德和休倫不會不明白,這是一場誰也無法預測結果但注定會共赴黃泉的賭博,任何理智的賭徒都不可能會下注,他們只所以頑固堅持不妥協的立場,不過是力圖多獲取些利益、多佔據些地盤罷了。

  在兩方談判能力相同的假設下,最終將以異教徒佔據鯊魚島和薩格爾,其他地盤歸神聖聯盟這種條件簽訂和約。丹西迎娶伊莎貝拉,得到的嫁妝只有薩格爾,付出的隱性成本卻非常之高,而狄龍卻從中獲利甚豐。

  丹西閱信後良久沉思,神色不悅,但此時小伊像一只快活的貓兒奔過來,鑽入丈夫的懷里,他的眉頭又慢慢地舒展開來。

  對於小伊來說,愛情找到了,丈夫與父親、哥哥和解了,骨肉相殘結束了,真主的光芒照耀著半島了,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燦爛美好。

  對於丹西來說……算了,我們暫時還是別費心思去揣度此人的想法了。

  或許,他就如普通人一樣,妻子的快樂就是自己的快樂。

  或許,他對未來有更為深遠籌劃……

  薩格爾港,最後幾艘帝國帆船裝載完畢,即將啟程。

  威塞克率長船艦隊在四周「衛護」,還準備一直在海上跟蹤,把他們「護送」到魔鬼海域邊緣方才罷休。

  查理的蛟龍艦隊卻不見了蹤影。按理說,這樣一支滿載巨額財富,在海上蹣跚而行的艦隊,很難讓丹西不生出打劫的念頭,可畢竟發財事小、生死事大,查理艦隊早已開赴凱提南亞,中途劫財、徹底鏟除後患等工作,都只能延期處理。

  凱魯怒視史吞拿,庫巴瞪望賽義德,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五藍已經梟首就戮,有關獅巢血老和藍衣派的情報,我們都已提供。」查瑪道,「希望貴派在萬聖山解決掉藍衣刺客派。如若血老在本大陸現身,我們只能認為是有人在蓄意給我們引來禍水。」

  「五藍我們只干掉了四藍,」休倫道,「尚有一藍未見芳蹤。」

  「藍衫子已喪命狄龍大將軍劍下。」

  「是嗎?」

  休倫輕哼一句,不置可否,帶著幾大護法飄然上船。

  「願真主榮耀你的一生,賜你兩世吉慶。」

  艾哈邁德親吻女兒的額頭,然後轉向旁邊那位「賢婿」。

  「我給女兒的嫁妝,你馬上就轉送一半給外人。」

  「放心,經我這雙手送出去的東西,也能憑這雙手再拿回來。」

  「對付軻庫里能,可曾想出什麼辦法?我記得,那個異教蠻子不僅很凶,而且膝下只有兒子,沒有女兒。」

  「我既然能俘虜女兒,自然也有辦法擒獲兒子。」

  「好自為之吧。我年事已高,恐怕再無這種遠游機會。真主保佑我在有生之年,別再聽到什麼親人的噩耗。」

  老皇帝神色復雜地看丹西一眼,轉身登船。

  「海外領地歸我管轄,可最終卻只剩一個小小的鯊魚島。」馬赫迪走過來,「若不是為了妹妹的幸福,我絕不接受這種安排。」

  「鯊魚島已經不錯了,我就是從那里出發進軍走廊的。」

  「但願我們很快有再見面的機會。」

  「這是一定的。」

  馬赫迪點點頭,亦飛步上船。

  風帆扯起,艦隊越去越遠……

  碼頭上,只有小伊一個人在揮舞絲巾……

  狄龍一直在遠處待著,與異教徒保持距離,此時方才湊近過來。

  「有什麼打算?」丹西不須回頭,聽足音就辨別出來人是誰。

  「領主打穿敵國返鄉,我也有樣學樣。領主跟異教徒交鋒,我同樣跟著學。我準備從卡丹城直接進攻聖火國,會會我那昔日敗將波拉丁。」

  「這麼快?」丹西皺眉道。

  「本來貴方應支援我五萬人馬,但如今這形勢,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這筆帳,先記下來吧。」

  狄龍笑著離去。

  「庫巴!過來一下!」

  丹西朝遠處的呼蘭皇子招手。

  「別管賽義德的事了,家仇國恨那麼深,容不得什麼私怨在心里折騰。」丹西瞪庫巴一眼,又向周圍掃望一圈,「事情怎麼樣了?」

  「已辦妥帖。」

  「那就好,咱們回去再詳細計議。」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7
第三十二集 第一章

  凱提南亞遭到了一群海上怪獸的襲擊。

  雖事先得到戰神的提醒,但消息來得太遲,提前一兩天時間,兵力根本來不及調度。城內僅萬余步兵,只能堪堪守衛四面城牆。

  蛟龍軍團海上艦隊掃清水面,吞吐了將近十萬部隊在城外的沙灘上登陸。城池攻防專家,詹魯軍團的亞農將軍,率領他們在陸地上從三面包圍凱提南亞。

  從易卜拉辛那里,查理學會了使用拍砸吊錘直接自海面攻城,馬上用於凱提南亞戰役。百余艘巨大的三桅帆艦上架起了兩百多具大吊錘,仿佛惡魔伸出一支支又粗又長的巨臂,手里握著大錘,瘋狂地拍砸城牆海堤。

  在水陸夾攻下,日升時艦隊抵達,日落時城池也跟著陷落。

  還有很多後續艦隊,正運載著來自半島的大軍,在海面上飛速疾馳,趕來匯合……

  在這個進攻方向上,丹西總計投入了二十六萬兵力,其中猛虎軍團十三萬,詹魯軍團五萬,自由軍團五萬,熊族武士一萬,胡瑪輕騎一萬,十字軍團里留下的外籍雇佣軍兩萬。

  兩盟半島之戰,出征的三十萬猛虎軍團只剩了十三萬,十萬詹魯軍團剩下五萬。十字軍團則在完成任何後解散,遣返回國,丹西從中征募了兩萬戰斗力不錯且願意效勞的人入伍,作為外籍雇佣軍使用。狄龍則比較敢於使用這種人員,總計招募了四萬外籍雇佣軍。

  後期趕來的自由軍團、熊族和胡瑪縱隊,因戰事較少,故而編制比較完整。他們主要是作為一種威懾力量存在,增強防御力量,並加重談判砝碼。

  在戰爭中,猛虎自治領前後總計損失了二十二萬正規軍,尚不包括十字軍團、半島軍團、半島民間義軍的人員損失,倘若把這些都加總計入,其數字將高得驚人!

  半島軍團沒有參與對塞爾王國的戰爭。兩盟半島損失已非常慘重,無力派兵援助,只能謹守國土。

  諾豪軍團長和鄧肯副軍團長收編了半島義軍,以海豚旗為幟,建立起一支約有十萬人的正規軍團。帕巴特出任伊莎貝拉的經濟顧問,實際掌握半島東區的大權,一心一意地進行內政建設,撫平戰爭創傷。

  木棉鎮,瘦猴貝葉和獨臂威達率猛虎軍團詹魯駐部十萬、山地軍團十萬,共二十萬大軍飛渡劍鞘峽谷,從中路直接挺進塞爾平原!

  這是一個塞爾人根本未曾想到的進攻方向,防備力量相當薄弱。由貝葉策劃,威達統御的這路大軍,進展神速,一路勢如破竹,塞爾守軍望風披靡。

  阿爾古率蛟龍軍團河艦分部自北向南,查理率蛟龍軍團海艦分部從北往南,橫掃累斯頓河水域。沿途塞爾王國的濱河地帶,無論城市、港口、集鎮、村莊,基本上都是應聲而落,組織不起什麼像樣的抵抗。

  到了這個時候,後知後覺的塞爾方才如夢初醒,完全慌了手腳。

  統治集團的愚行,導致中央走廊三大傳統軍事強國之一,經常處於領袖群倫或者坐二望一地位的塞爾,陷入了被動挨打的絕境。

  不是軍事上的指揮失誤,而完全是因為政治上的短視,斷送了偌大的塞爾王國。

  塞爾朝廷判斷,丹西主導的神聖聯盟部隊正與沙漠帝國異教徒殺得天昏地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期內結束戰爭,及時返回參戰,他們可以趁機渾水摸魚。另外,因本國軍事力量在猛虎自治領第一次衛國大戰中受到嚴重削弱,不足以單獨入侵由中央軍團和自由民駐守的中央郡。據此,他們才會上軻庫里能的圈套,勾結呼蘭發起戰爭。

  基於以上錯誤判斷,塞爾人挑起了戰爭,並把重心放在了中央軍團和自由軍團可越境殺入的北部戰線,與克魯斯、烏丁統領的部隊分庭抗禮,形成對攻之勢。他們的如意算盤是,塞爾加上呼蘭以及其他走廊盟國的部隊,完全可以摧毀主力部隊不在本國領土而半島征戰的猛虎自治領。滅掉這個身邊的強敵後,作為首發陣容出場的塞爾,將在戰利品瓜分中獲得最大的份額。呼蘭人誠然值得警惕,但呼蘭與自治領畢竟間隔遙遠,軻庫里能的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把猛虎自治領搬到呼蘭旁邊去,他們充其量多搶些錢財,土地卻肯定大部分歸塞爾人所有。

  然而,國際關系雖然復雜多變,但從根本上說只遵循利益至上原則,根本不會依從一廂情願、虛妄幻想、道德良知或宗教熱忱,敵人轉眼可以變為朋友,朋友隨時可能反目成仇。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當呼蘭人從幕後走上前台,從遙遠的威懾背景變為現實的危害力量時,中部大陸的各方力量迅速反應,重新分化組合。

  丹西轉瞬即與異教徒握手言和,回身就給塞爾人以毀滅性打擊!

  最可怕的是,塞爾人忘記了,軻庫里能豈是替人火中取栗的主?!

  錯誤的政治基礎,必然導致失敗的軍事行動,即便將領再有才華,士兵再英勇無畏,也改變不了悲慘的命運。

  當中部和南部的猛虎入侵集團出現時,塞爾人似乎還有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希望︰呼蘭西征集團正沿著大陸公路挺進,沿途不斷有成員國的軍隊加入,這股海嘯般的力量,足以與猛虎軍團對抗;北線麋集了二十幾萬國防軍主力,只要能及時回防,拖延住敵軍的進攻步伐,等援軍殺到,王國就能得以保全。

  普內爾的厚土郡,原本重兵雲集,安全無憂,此刻卻是急得像火燒般的大回撤。吉卡斯僅給普內爾留下五萬守軍,余部盡皆啟程調離,奔赴各處戰場。

  中央軍團和自由民部眾趁勢發起進攻,普內爾叫苦不迭,只能率眾死守,層層設防,延緩對方的推進速度。

  幸好,中央軍團是防御性的地方軍團,自由民屬預備役轉職部隊,進攻不像猛虎軍團那樣凶狂無匹,普內爾雖然手忙腳亂,火燒眉毛,好歹還可以支撐一陣子,贏得一段日子的苟延殘喘機會……

  莫西河口。

  前線已經殺得天昏地暗,丹西卻沒有與大軍同行,而是攜妻抱子,在昆達夫婦、凱魯夫婦、別亞夫婦的陪同下,到這個富有紀念意義的小河口祭奠父母。

  他剛滿周歲時就在這個小河口遭到海盜打劫,父母雙亡,幸運地被孤獨的老獵人胡里奧拾起收養。生於遠東帝國的他,對故土幾乎沒有什麼印象,連父母的長相都回想不起來,是靠養父胡里奧的轉述,他才隱約猜出了自己的身世。

  關於那個父親當日舍身護子的歷史殘片,丹西同樣無從了解。偶爾在夢中,記憶深潭最底層的一些沉積物泛上來,那個揪心的鏡頭方才以模糊的噩夢形式回放︰一片血光!

  然後自己從高處墜落!

  這個特殊夢境,從童年、少年一直到青年、中年,時不時在丹西的睡夢中出現,往往驚得他突然醒轉,滿身冷汗。

  根據某些術士的說法,嬰幼兒的無意識階段的經歷,往往影響到某個人一生的性格,即便成年後也無法擺脫。那個紅光四濺而後墮入深淵的夢境,與丹西後來展現出的冷峻嚴苛而又狐疑謹慎的性格,到底有多大關聯,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不過,在遙望東方,祭奠父母時,丹西完全是一副誠惶誠恐,毫無任何偽飾的哀慟。

  養父胡里奧害怕海盜殺個回馬槍,撿起小孩後就趕快離去,沒有時間掩埋尸體。丹西不知道親生父母姓甚名誰,他們的尸骸也早已化作風塵,不知所蹤……

  惟有莫西河水在靜靜流淌,滿河蘆葦在風中搖曳,似乎在悄悄地訴說著什麼……

  看著眼前的一切,丹西不覺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這哭聲,與二十幾年前那個一歲嬰兒的哭聲,是那麼的相似……

  那對在莫西河口游蕩,不知姓名亦不知生前模樣的遠東冤魂,倘若能看到眼前一幕,想必也會含笑安息了︰他們的孩子不僅在殘酷的異國他鄉生存下來,而且立業成家,出人頭地。

  在丹西身後,小美、小伊帶著虎子、豹子、鳳兒盈盈跪倒,面向東方的大海磕頭叩拜……

  塞爾平原上,一幅兵力快速大轉移的混亂場景。

  塞爾是中央走廊第一次反虎大戰中損失最慘重的國家,富有戰斗經驗的老兵們死傷大半。雖然習博卡二世重新征兵,但這些新兵蛋子訓練度不足,毫無戰爭經驗,素質較老兵們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檢驗戰斗力的最好方式,就是觀察軍隊在戰火臨頭時的表現。某些老練的軍官甚至可以據此判斷出某個戰士入伍幾年,是否打過仗。

  相較於老兵們迅捷而齊整的步伐,新兵的隊伍混亂而嘈雜,行不齊,列不直,還經常串了隊伍。

  有時候,幾支部隊搶道而行,擁擠不堪;有時候,大道上布列著完全不成隊形的游兵散勇;有時候,一匹失蹄的戰馬,或者一輛翻到的牛車,堵塞了整條道路,耽誤了很長時間;有時候,整支小隊、整支中隊跟錯了隊伍,甚至連兵種都有搞亂了的,步騎同行、作戰部隊與後勤部隊合伙,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混編部隊;掉隊落伍的,當逃兵的,都不罕見……

  這回的軍事調度中,相當多的塞爾部隊就是這種情狀。

  為了救急,上頭下達的都是必須於何時抵達預定集結點,否則軍法處置的死命令,軍官們只能不斷地催促著部下加速急行軍,對於少數掉隊成員或者逃兵無法顧及;數十萬部隊一起進行回撤,大家嘩啦嘩啦地向南急奔,出現了一支支混編軍,軍官也沒有時間整飭和清理隊伍,先拉到戰場再說,免得被撤職甚至砍頭;調度不僅規模大,而且行程遠,最遠的從北部邊境開到南部海疆,最近的也要跨越半個國土縱深,從北部趕到中部;這再加上一些素質不合格的新兵在里頭折騰,塞爾的這次兵力大挪移足以稱得上是混亂無序,人仰馬翻。

  不過,也有例外。

  比如下面這支萬騎縱隊,就充分體現出塞爾傳統軍事強國雄師勁旅的奪人風采。

  在一條商道上,一彪輕騎風馳電掣,絕塵而來。

  開路的前鋒小隊一邊高聲吆喝,一邊熟練地排開擋道者,既不影響速度,又顧及人員安全。步兵、輜重兵等紛紛向兩側讓道。

  「嗨!跑這麼快干嘛,想早點去送死嗎?!」

  有被推開的兵痞在大聲咒罵。

  「猛虎軍團有異教徒幫忙,你們根本沒戲!」

  有不滿騎隊囂張的人在恫嚇。

  「總算見到一支像點樣兒的部隊了,想當年……」

  一個老隊長嘟噥著,又開始給手下新兵吹噓自己的「想當年」。

  在旁邊的戰友群中,只偶爾有幾聲贊嘆與喝采。

  「弟兄們,那支部隊呀?」

  還有一些士兵湊過來問。

  他們搞錯了番號,走錯了路線,結果與自己的部隊失散,只好逢人就問,希望能在茫茫兵海中重新找到隊伍。

  「凱提南亞騎縱!」

  只有對這句話,這支精銳騎兵方才回答。

  「太好了!我總算尋著了!」

  驀然,旁邊突然竄出一個胡子拉茬的士兵,騎著一匹青色戰馬。

  「你也是凱提南亞騎縱的麼?」

  一個殺氣騰騰的軍官轉馬出列。他的手甚至握在了劍柄上。

  「不,不是,第五步縱的,」胡子兵擺手道,「但我是凱提南亞本地人。」

  「你既然是步兵,為什麼有戰馬?」

  「嗨!還不是道上撿的。這一路行軍,真見到不少好東西,有個弟兄還撿了一輛沒人要的馬車,里頭全是面粉哩!」

  「那是軍需品,該歸還原隸屬部隊。」

  「按說是這樣,可你看這亂的,我連自己的隊伍都找不著,還找得到這些東西的原主?」

  「那也是,」軍官點點頭,不願再理他,「你趕快去追趕第五步縱吧。」

  「嗨!別走啊!」胡子兵打馬趕上,「我騎著馬到處追,可怎麼也尋不著第五步縱,自己卻迷路了,都不知道現在到了哪兒了。」

  「這是京都側路,沿著走可以直抵首都。」

  「哇,那我完全走反了方向。」

  「趕緊回頭吧。」

  「算了,反正也錯大發了。你們是家鄉部隊,我跟你們走得了。」

  「這可不符合軍紀。」軍官越來越不耐煩了。

  「什麼軍紀不軍紀的,我就是逃走也沒人睬我,就因為我愛國愛軍,才來打病貓軍團的。」胡子兵是個侃爺,嘰嘰咕咕的像只喜鵲,「對了,你們是回去救援家鄉的吧。聽說丹西手下那伙蛟龍海軍呀,真騎著蛟龍作戰哩,一群惡蛟吹口氣,就把凱提南亞的城牆吹塌了!」

  「我們不去凱提南亞,去保衛首都。」

  軍官越來越不耐煩。本想三言兩語把這個「老鄉」打發了,孰料這個胡子兵喜歡神聊,你不搭理他,他也能滔滔不絕地侃下去,還像牛皮糖似的粘著這支家鄉騎兵。

  「首都好哇,我一直想去看……」

  「咦?那邊是什麼?」

  「什麼……喲!」

  軍官的手朝後一指,胡子兵一扭頭,後腦勺上突然挨了一計錘擊,倒撞馬下,跌在路旁昏了過去。

  莫西河口。

  丹西祭祖立碑後,挈婦將雛,在一眾衛兵的陪護下登上一艘大型運輸艦,扯起風帆,緩緩北上。

  凱魯和別亞抬著昆達到甲板上吹風散心。

  丹虎丹豹尚是首次乘船出海,跟著密爾頓在船頭船尾到處亂跑。

  小美、小伊、卡琳爾、奈絲麗、蓮娜以及小姑娘瓦萊娜,一邊帶丹鳳、昆斯等四個小寶寶出來曬太陽,一邊在遠處看著三個小家伙發瘋,群雌粥粥,鶯鶯裊裊。

  猛虎軍團這個大家庭真可謂人丁興旺,父輩英雄恰當盛年,風華正茂,下一代兒郎又開始了茁壯成長……

  丹西沒有加入這場在艦只甲板上舉行的其樂融融的家庭游樂會,反而走進了底艙一間陰暗的廂房。

  房內的小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憔悴的少女,正是血老之得意門生藍衫兒。

  與艾哈邁德講和,必然開罪藍衣派,引來對方的報復尋仇。這伙刺客雖不怎麼起眼,卻個個精於暗殺,端的令人防不勝防。

  猛虎軍團素來是寧我負人,勿人負我,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一旦當你是敵人,絕不會講任何客氣。

  隱伏在沙漠帝國軍中的四藍被丹西施計出賣,不僅假休倫之手除去禍害,還賣給沙漠帝國一個大人情,表達出自己的和平誠意。

  藍衫兒則被狄龍打成重傷,生擒活捉。

  丹西本意也是借刀殺人,假狄龍之手除去藍衫兒,然後將罪責推到他頭上。血老即使返來報復,也多了一個狄龍做仇家。

  讓狄龍多幾層顧忌,本就符合丹西的心願,而血老仇家越多,丹西自己的人身安全系數也就越高。因為來自刺客派的很大一部分威脅,被轉嫁到了其他人身上。

  殊不知狄龍亦非善類,精於算計的聖瓦爾尼領袖看穿了丹西的遺禍之計,出掌打傷藍衫兒卻不取其性命,反將皮球踢回去,把女刺客交由丹西處置。丹西無法,只有笑納,暫且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對於這樣一個山芋,吃吧,嘴巴會燙得起泡,腸子會燙得打結,就這麼拿著吧,又實在有些不甘心……

  丹西搬條椅子,坐到床邊。

  這個他甚至不知道名字女刺客,此刻美眸緊閉,呼吸微弱,臉色慘白如紙。

  一探脈搏,丹西就知道,狄龍那一掌,幾近把她拍成廢人。藍衫兒背上的護體真氣被完全拍散,全身經脈移動,穴道錯位,即使能治愈,全身武功只怕也無法復原。

  當然,丹西自己曾經被毒龍子打得更慘,卻在與伊森進行驚險的內力較量中治好了內傷,知道這並非不治之癥。

  他的體內也含有部分邪惡的氤氳黑氣。雖然黑衣派、藍衣派與紅衣派的武功不同,但內息在性質卻非常相似。丹西試探性注入一股內力,立刻引起藍衫兒體內散亂真氣的強烈反應。

  這不是異質內息間的抗拒和排斥,而是一種頗為和諧的融合與共鳴。

  丹西心里在猶豫。

  藍衫兒是血老自小調教出來的高足,她絕不像在皇宮深院里長大的伊莎貝拉那麼容易降服。丹西如欲趁機控制此女,弄不好會被反噬一口,為自己帶來血光之災。

  這是一場非常危險的游戲。

  玩,還是不玩呢?

  或許是這個軍官一念仁慈,或許是他怕發生命案惹出麻煩,沒有要胡子兵的性命,不過這一下掌擊,也讓胡子兵昏迷了很長時間,待到他幽幽醒轉的時候,已經是已過去了半日光陰。

  揉揉眼楮,馬兒沒了,路上行軍的人也完全換了一撥,但士氣是一樣的低迷,走路的神態是一樣的無精打采。

  「媽的,邪乎!」

  胡子兵站起身來,回憶起昨日的怪事,胡亂地咒罵道。

  或許,那匹馬原來的主人也是這樣被一個無良軍官欺負了吧。胡子兵一邊這樣替自己解嘲,一邊拖著沉重的腳步上路。

  沒有走多遠,他就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喝聲「讓道,讓道!凱提南亞騎縱奉命衛護京師,阻路者軍法處置!」

  「奶奶的!」胡子兵一聽這名字就來火了,幾步竄到路心,「喂!無恥的混蛋們,賠我馬來!」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8
第三十二集 第二章

  遇到危險,有人退避三舍,有人迎難而上。

  像丹西這類開國之君,基本上都是風險喜好型人物,敢於冒險,也善於冒險,否則,他們絕不會有今日之成就。

  未來就像一道道關著的門,你永遠不知道開啟後將出現獅子還是美女,但是你必須有動手開門的勇氣,才有可能會得償所願。

  不然,你將在門前永遠止步,艷  著他人的成功,用苟活聊以自慰……

  想了很久之後,丹西終於下定決心。

  他動手把藍衫兒溫軟的身軀支起來,一掌抵住她的後背,另一掌按於雙乳之間。

  「凱提南亞縱隊的一個騎官搶了你的馬?!你是不是喝醉了?!」

  望著這個膽敢公然截道的  子兵,大塊頭的切薩皮克頗為惱怒,「我就是凱提南亞騎縱的開路先鋒官,根本沒有人會在我們的前頭!比我部還要快一整天時間,絕無可能!」

  或許上帝垂憐那個飽受戰爭摧殘的家庭,死了兩個孩子後不忍心再讓父親喪命,青衣鎮大戰中,騎兵大隊長切薩皮克成為鐵衛縱隊里死里逃生的極少數人之一。戰後,鐵衛縱隊因基本被殲滅乾淨,這支塞爾雄師的番號被取消,而凱提南亞縱隊則有千余人逃脫或者被俘虜後釋放,軍中猶存部分骨干力量,故而得以復建。切薩皮克也轉至凱提南亞騎縱任職,當然,敗軍之將不可能得到提,他目前仍是大隊長軍餃。

  中央郡大戰、喪子之痛,令切薩皮克與中央郡自由民結下了血海深仇,這位騎將成為塞爾國內反猛虎自治領的狂熱支持者。當自由民與塞爾邊防軍的沖突越鬧越大,切薩皮克懷著誓死復仇的興奮之情率部趕往厚土郡駐防,準備與該死的敵人決一死戰!

  然而,就在老將官做好了一切準備,要以仇敵的鮮血為兒子和戰友們復仇,或者光榮殉職,追隨他們而去的時候,戰場形勢風雲陡變!

  政治核心層的決策失誤連累了英勇的官兵,重兵陳列的邊境僵持不下,無所作為,而敵人卻與異教徒迅速講和,出乎意料地在中部和南部兩個防備薄弱區大舉入侵!

  李維率南方入侵集團,威達和貝葉率中部入侵集團,如一把鐵鉗,直撲塞爾王國的統治核心──首都塞爾城而去!

  查理和阿爾古的海河艦隊則溯流而進,攻佔沿岸地區,將兩彪大軍聯為一體,並與之互相呼應。

  戰火在家鄉的土地上燃燒,大片大片的國土慘遭蹂躪,錦繡河山化作敵騎馳騁的沙場!

  對於走廊強國塞爾來說,這是百年難遇的奇恥大辱!

  切薩皮克更是怒火中燒,心痛如絞!

  他巴不得馬上開赴前線殺,與敵人拚個你死我活,可一紙軍令卻把凱提南亞騎縱調往首都,衛護京師!

  看得出來,塞爾統治集團已經意識到事態的嚴峻,他們對前線的戰局不再抱什麼希望,準備放棄西部半壁江山,在首都塞爾城附近設立防線,抵擋住猛虎軍團的猖狂進攻,等待呼蘭援軍的到來。

  這種軍略或許是明智的,但在切薩皮克看來卻是無比膽怯的懦夫行徑!

  以驍勇著稱的塞爾軍人,成了恥辱的代名詞!那些偉大先輩的赫赫武功與光輝歷史,亦被這種無恥的撤退所玷污!

  憋了一肚子氣上路的切薩皮克,半道又踫到這麼個夾纏不清的  子兵,氣更加不打一處來。他本想一劍斬了這個違抗軍令的兵痞,可凱提南亞縱隊的騎兵還是相當顧念老鄉情分,不僅沒有一腳踹開這個擋道的@錚 炊    醇  約海 泵娉慮欏  

  「真的,我不騙您!」  子兵信誓旦旦,揪著大隊長的馬轡道︰「將軍要是不信,就派人到前面去打探打探,路上的步兵中,肯定有人見過這支騎隊!」

  「松開你的  手!」切薩皮克舉鞭欲打,「不然我把你送進大牢里蹲幾年!」

    子兵很倔強,即便挨打也不肯撒手。

  「隊長,我看這位老鄉不像是在故意撒謊,可能真是另有隱情。」

  身旁的副手為家鄉戰士求情道︰「先派幾個將士到前面去打探打探,即使他在撒謊,那時取得了證據,再重重處罰他也不遲。」

  「嗯,也好。」切薩皮克重重舒口氣,「叫三個快騎好手到前面去問問情況!另外,把這小子關押起來,倘若他胡編亂造,攪亂軍情,定然按軍法重重處置,不得輕饒!」

  三個精兵快騎馬不停蹄地飛馳而去,沿途打探昨日是否有一支打著凱提南亞縱隊旗號的部隊經過此地,而  子兵則被幾名騎兵夾在中間,押著一同上路……

  或許是因為傷重,或許是因為憤怒,或許是因為羞怯,或許兼而有之,失去武功後定力不再的藍衫兒,兩頰和耳根處都滾燙發紅。

  「你凝意心台,守護心脈,其他的地方都不要管。記住,療傷過程非常凶險,不容半點雜念。還有,千萬不要運功抵  ,一切順其自然。」丹西在女人耳邊輕聲說道。

  女人閉目不言,長長的睫毛亂顫。

  丹西吸口氣,開始往她體內注入內息。

  丹西當然無意把自己寶貴的真氣注入到這個女刺客體內,通過降低自身內力的方式來拯救她的性命,恢復她的武功。

  這個療傷過程類似於首飾匠修補項煉,把被斬斷的煉條接駁起來,將一顆顆散落的珠子重新安上去,最後形成一件完好的藝術品。不過在這里,煉條如同經絡,珠子恰似在體內亂竄的各股內息,而最終,這件被損壞的死亡藝術珍品,又將完好如初。

  當然,說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施功者需要有極強的內力才能完成這種任務。

  伊森老妖內功淵深似海,故而雖真氣性質迥異,依然能強行沖開丹西的經脈穴道,驅除體內劇毒。丹西當然沒有那等水平,卻因體內真氣與藍衫兒有相似性質,不會受到多少  觸和排擠,所以才能夠勉強一試。

  「孔狄將軍,我們已經超越了所有敵軍。沿著這條大道一路直行,兩日後就能抵達塞爾首都。」尖犀騎隊里,曾追隨孔狄一起在蠻荒草原上偵察敵情的斯塔林中隊長,如今已高大隊長職務,專門主管全隊斥候。

  「嗯,」孔狄默默點頭,「敵人是否有所防備?」

  「塞爾把大量部隊派往西北部邊陲,故而城內僅一萬五千守軍。」

  經歷過草原斥候大戰的斯塔林,偵察工作做得極其詳盡,不放過任何細節,「因南線的李維將軍、中路的威達將軍進展神速,塞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這兩個方向。」

  「懾於我軍威勢,塞爾人也看出了兩路大軍的真正進攻目標。他們利用國土縱深,開始窗噾_佔浠皇奔淶惱鉸裕 剎糠直  ψ杌 僦臀揖   漵嗖慷臃追贅賢    喬諭酢!彼顧  擲趾嗆塹卣UQ劬Γ 岸  頤強 崮涎瞧鎰藎 撬  星諭醪慷永鎰羈斕囊恢!  

  「嗯,救兵如救火,」孔狄也展顏一笑,「咱們還要繼續加快速度,去衛護國王陛下、太子殿下和宰相大人!」

  夕陽下,這支連續行軍多日的精銳鐵騎依然飆飛如電,絲毫不減緩速度……

  「吁──」丹西收功完畢,長長舒口氣。

  藍衫兒睜開眼,美目恢復了動人的神采。當然,那股可怕的怒焰,幾乎能把一切吞噬。

  「先躺下。」丹西汗流浹背,聲音里明顯帶著疲憊,「接下來這三天,你必須臥床療養,切忌不要去打斗殺。」

  藍衫兒事先已經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任其所為,順從地躺倒。

  「你為什麼要耗費內力來救我?!」怒視丹西良久,藍衫兒方才開口,她的話音乾澀而激動。

  丹西能感受到,切齒的仇恨,正從她的香嘴里噴薄而出。

  「我並沒有在你身上浪費多少真氣,只是幫你把穴脈接起來罷了。

  至於為什麼,」丹西滿不在乎,替她掖好被子,「當然是想利用你的出色本領,繼續為我效力嘍!」

  「你以為我會像那些無知少女一樣被你蒙蔽,虔誠地拜倒在你這個大英雄的腳下,任你驅策?!」

  「經血老訓練出來的絕頂刺客,視痛苦為無物,不能屈之以酷刑;心硬如鐵,無法動之以情感;千面萬變,不可委之以信任。這樣的人物,控制不了,也無須如此,」丹西聳肩道︰「但我完全可以利用你,至少可以跟你做些交易。」

  「領主的不殺之恩加上復我武功的辛勞,需要怎樣的酬勞呢?」

  「在談生意之前,我們首先要端正心態。做買賣就做買賣,別把感情因素摻合進來。過去我與藍衣派看似合作無間,但兩方的根本立場和最終目的完全不同,我無法控制血老,血老也打動不了我,是一種純粹的互相利用關系。這就如兩個偶遇的旅伴,攜手走完一段短暫的旅程,然後心照不宣地分道揚鑣,甚至在分手之前還很可能發生血拼,殺死對方以霸佔其行李和乾糧。」

  看了藍衫兒一眼,丹西續道︰「我與血老合作,是一樁買賣;我與血老反目成仇,又是另一樁買賣;今天與你再度商談合作,則是第三樁買賣。生意場上無父子,生意場上無仇敵,有利就成交,無利就分手,一切視乎條件是否令雙方滿意而定。」

  「你這樣背盟毀約的人,怎麼可能取得信任?!憑你的誠信條件,還想跟我們繼續交易?!」

  「這里我要澄清幾點誤解。與黑衣派和沙漠帝國講和,實在出於不得已,否則,我就會血本無歸。消滅五藍,只是一筆大生意中的一項小小的附帶條件。」丹西緩聲道︰「這筆小買賣,由狄龍獻計,也由他執行,出賣四藍給休倫老賊,擒住你,都是此人出手。」

  「沒有你的合作,狄龍怎麼知道我們的行蹤?!」

  「不錯,我默許了他的行為,但也僅此而已。」

  「別惺惺作態了!我聽了心!」

  或許這是冰棍般的冷美人的共同特點,情感的閥門一旦打開,就會如泄洪般難以抑制。藍衫兒一直極好地掩飾著內心的真實感情,從外表看不出半點波瀾,可此刻因武功喪失,定力不再,外加突如其來的劇變,一下變得非常敏感,情緒激烈動蕩。

  「我救你性命,復你武功,想必應該能夠彌補一部分損失。當然,前面發生的一些不愉快,會增大相互的不信任,抬高交易成本。但是,這並不是不可逾越的,也不可作為今後永不進行交易的原因。你們藍衣派是絕好的刺客,卻過於偏私狹隘,在政治上很不成熟。隨時與仇敵握手言歡,隨時拋棄沒有利用價值的盟友,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存,避免成為犧牲品。」

  丹西絲毫不理睬藍衫兒的反應,續道︰「即以當前形勢而論,雖然惹下仇隙,但貴我兩方並無根本性的厲害沖突。我無意干涉黑大陸宗教事務,黑衣派陷入國內矛盾而無暇顧及海外,對於我們最為有利;你們連本土局勢都應付不過來,也根本無力到這里來搗亂,即使搗出亂子,除了復仇的快感之外,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如斯,動蕩的黑大陸形勢,為貴我雙方的共同目標,自此也有了合作的基礎。」

  「你能提供什麼?!」

  「我能提供兩樣東西。第一,假如你們想復仇的話,我可以提供狄龍的行蹤,幫助你們完成任務。」丹西仔細觀察藍衫子的臉色,「當然,你可能不願意被我當槍使。可第二條,我估計你不可能拒絕。我可以提供在黑衣派內部的臥底,這些人雖然沒有打入黑衣派核心,但也能提供很多的幫助。休倫陷身本土的宗教仇殺泥潭,是我樂於看到的,也完全符合你們的利益。」

  「你真像人們所傳說的那樣,完全就是一個魔鬼!」

  「魔鬼和神靈,猶如硬幣之兩面。魔鬼的另一面就是神靈,神靈的另一面則是魔鬼。兩邊的行為手法都完全一樣,上帝和真主都不把人當人看,而是作為羊羔一般的畜牲對待。上帝在聖經中,真主在聖訓中,都殺了不計其數的世人。當然,他們用的是大義凜然的懲罰名義。」丹西撇嘴冷笑,「一切都在於個人的立場。站在我方立場,就是神;站在敵方立場,就是魔鬼!」

  「你好像一點也不敬神,不論是我們的神,還是你們自己的神,」

  藍衫兒雖然仍是一副憎惡仇恨的表情,但也不免露出了好奇探詢,「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害怕嗎?」

  「怕?有什麼可怕的?在這個邪惡的世界里,」丹西笑道︰「我已經是最邪惡的人了,還需要怕誰呢?」

  「嗯,你這句話倒說得很對。」藍衫兒連連點頭,這是她第一次對丹西表示贊同。

  丹西神色如常,心內卻在苦笑。他的自我解嘲,卻總被美女們當作真理。藍衫兒也好,小伊也好,甚至小美都是如此,當丹西以惡人自居的時候,她們都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楮,一個個正兒八經地大點其美麗的小腦袋!

  「好了,我的藍衫仙子,我們終於能心平氣和地談條件了。」丹西嘆口氣道︰「我救你的命,復你武功,你替我辦一件事。辦成之後,我提供所有在黑衣派的臥底名單和聯系方式,你拿到名單後交給血老,該怎麼利用,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還有一點,你們記仇也好,不記仇也好,我都會提供幫助。如果你想找我復仇,隨時歡迎。只要你辦完那事,你我從此兩不相欠!」

  「到底是件什麼樣的任務?」藍衫兒非常警惕。

  「我們出了一個大叛徒,丘根,」丹西面無表情,「替我去殺了他!」

  塞爾首都,塞爾城。

  與一般常見的圓堡、方堡不同,塞爾城是一座尖銳的三角形城堡,遠遠看去,就像獨角獸頭上長的那根尖角,所以它又有一個別名──獨角堡。

  據古老的傳說,塞爾人的祖先來到此地,看見了一頭神駿豐朗的獨角神獸在傲然灰鳴,便定居於此,並按獸角的形狀建城。

  塞爾人依托豐美的水草、肥沃的耕地、漫長蜿蜒而又富饒的河岸線和海岸線,逐漸發展成走廊里數一數二的大國。

  塞爾的個性也與其崇拜的圖騰有些契合之處,該國的人民清越靈動,敏感焦躁,推崇速度和進攻,心思復雜而易變。這與走廊的另外兩個大國,閃特剛健雄渾、注重實力,詹魯保守謹慎、腳踏實地、喜好防守,性格上恰形成互補。

  如果我們仔細分析,猛虎自治領的巨木堡恰恰處於塞爾、詹魯、閃特這三大強國的三角形競爭圈的中心位置,在文化心理上受到多方面的影響,包容性強,易於綜合融匯。從人的性格上講,三個大國民眾性格的優秀一面都得到吸收和體現。

  另外,頗為巧合的是,自治領的每一次向外出擊,都不僅要與該進攻方向上的敵國開戰,而且必須應對外來勢力。

  進軍諸侯割據的閃特,自治領遭到游牧蠻族和以塞爾、詹魯為主力的走廊聯軍的南北夾擊;入主詹魯,南方出現了沙漠帝國的異教大軍;而此時殺入塞爾,呼蘭帝國及其附庸國部隊也在催馬奔來!

  這也是由巨木堡的特殊地理位置所造成的,處於百戰之地的中心,恰如棋盤上的天元位置,一舉一動都惹人注目,一旦開始大規模軍事行動,就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引發極其復雜的軍事和外交形勢。

  當然,無一例外的,復雜局面最終會簡明化,形成兩大完全對立的武裝集團,以暴力手段解決一切分歧。

  現在的軍事焦點,已經從兩盟半島轉移到這座丘原三角堡上……

  「累斯頓河水道已經被惡蛟軍團控制,河岸國土盡皆淪喪。惡蛟軍團的海軍還在沿海岸線行動,一路攻佔沿海城鎮。」

  隨著吉卡斯宰相畫筆的移動,塞爾邊境的藍色水域被悉數染成猛虎自治領的金黃色。

  「李維的南線入侵集團從凱提南亞出發,自西南向東北橫掃,照推進速度,距離塞爾城約兩周行程。威達的中路入侵集團自木棉鎮出發,一路急進,距離塞爾城約八天行程。」

  凱提南亞和木棉鎮變成兩個金色圓圈,成為敵方的集結點和入侵起點,隨後,這兩個金色圓圈變成兩根粗箭頭,直指塞爾首都。

  「我國的地方守備部隊,北線撤回部隊的半數,正開向這兩支敵軍,迎擊敵軍,阻遏其攻勢。其余北線撤回部眾和後方勤王軍隊,正趕來塞爾城協防,預計總兵力約十萬左右。」

  一連串的銀色小箭頭在地圖上出現,有的對著兩根金色大箭頭沖去,有的趕往塞爾城匯合。

  「呼蘭及其他盟國部隊要兩個月時間才能趕到,所以我估算,大約十萬余人依托首都防  ,必須要頂住病貓軍團一個半月時間,頂住了,我們就會取得勝利。」吉卡斯收起畫筆,總結道︰「當然,我個人對戰局還是持樂觀態度的。」

  「不見得吧!」朝堂下一片低沉的嗡嗡議論中,一個響亮的聲音非常刺耳,「頂不住,恐怕塞爾就會亡國!」

  在塞爾王國,一般很少有人會直接反對吉卡斯宰相,即使有,也會以委婉的口氣提出。但這一回,唱反調的人卻不是塞爾本國將領,而是自治領叛徒,塞爾人過去的死敵──丘根。

  與會的塞爾將領對這個高傲的猛虎叛將多有不忿之色。

  丘根或許是長期的習慣使然,總是把「我們猛虎軍團如何如何」

  掛在嘴邊,經常對塞爾軍隊橫挑鼻子豎挑眼,一副頤指氣使的姿態。

  這樣的態度,當然會得罪不少同樣也是高傲自負的塞爾將領。

  「哦?丘根將軍有何指教?」

  俗話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吉卡斯宰相當然不會跟武夫一般見識,他大度地一笑,神態自如而謙和。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39

第三十二集 第三章

  「猛虎軍團以剛毅勇猛著稱,耐苦斗,擅硬仗,尤其慣於陣地正戰。如今敵人總兵力為我方四倍有余,兵員素質遠較塞爾部隊優秀,因連戰連捷而士氣高漲,在這種條件下,想要守住塞爾城,那完全是在做夢!」丘根提起猛虎軍團總是非常自豪,雖然他的立場已經完全改變,「我的建議是,遷都避戰,保留實力!」

  此言一出,朝堂嘩然。

  不戰而放棄首都,本國第一大城市,祖先的發源處,本民族的聖地——塞爾城,對於大家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即使出於民族尊嚴和軍人的榮譽感,塞爾軍隊也不可能做這等恥辱之事!

  「懦夫!羞於與你同伍!」

  「鳥你個猛虎軍團,一個走運的暴發戶而已,豈能與我有數百年歷史的塞爾雄師相提並論!」

  「你到底站在什麼立場?!」

  「是啊,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你以為你還是病貓軍團的高官,到塞爾來擺架子麼?!」

  底下的反駁、痛斥、謾罵之聲,不絕於耳。

  「大家靜一靜!」吉卡斯擺手壓下議論聲,「丘根將軍來自敵人內部,熟悉對手的情況,他的看法雖然偏激,也不失為一種觀點,大家聽他說完再議。」

  「你們這些自負的塞爾蠢蛋!你們舍不得扔棄壇壇罐罐,最後卻要連人帶財,把首都連同國家一起葬送!」大概受了下面塞爾諸將罵聲的刺激,丘根火氣很大,「塞爾城處於平緩的丘原上,兵數和質量都遠遠少於對手,力保國都,如同自己等死!」

  「丘根將軍,不要激動,能否詳細說說你的戰略嗎?」

  吉卡斯及時出言,避免兩邊的對立情緒激化。

  如何使用降將,是一門高超的藝術,需要剛柔相濟、方圓裕如的很強手腕。連丹西都不免用人失誤,錯信閃特降將,招致猛虎軍團在死亡峽谷南口大敗於戈勃特的游牧聯軍之手。

  丘根雖然叛變,卻依然不改自己的個性風格,是一個典型的猛虎戰將。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留半點情面,偏生又具有相當的才華,高傲得很有些道理。

  對付這樣的人,既要利用其才華為本方效力,又要避免造成內部紛爭的消極後果,確實不易。

  「如果死守,雖然敗多勝少,但假如防御周密得當,或許也有一線渺茫的生機,」吉卡斯宰相一直和顏悅色,丘根再怎麼樣也不能不賣他面子,「就像巨木堡之戰一樣,創造一個守城之戰的奇跡。」

  丘根想緩和氣氛,孰料卻跟預想的效果完全相反,連習博卡二世、吉卡斯的臉上都掩飾不住自己的不悅之色。

  幾年前的巨木堡之戰,是丘根個人戰史上光輝的一頁,卻是塞爾軍隊的奇恥大辱。這個傷口本來已經漸漸結疤愈合,可丘根此言,卻等於把愈合的傷口又給扒開來,叫人痛上加痛!

  「防御講求周密無懈,照顧方方面面。除了南線和中部,還要仔細提防敵軍從北線直接殺入首都。」丘根渾然不覺,繼續講解自己的想法,「安多里爾老頭我知道,他從來喜歡獨出心裁,於不可能處出奇兵是他的拿手好戲。我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南線和中路的時候,北線就會被忽視,而被忽視就意味著敵人的機會。」

  「別不當回事,安多里爾老頭最喜歡玩這種虛虛實實的把戲。」看底下塞爾諸將沒什麼反應,丘根加重了語氣,「你們忘了,前一階段的被動,是如何造成的了嗎?!你們讓老頭耍猴一般,被戲弄得滴溜溜轉!」

  丘根最後一句話又犯了忌諱。如果說剛才揭開了塞爾人埋藏心底的隱痛,那麼現在,就是在血淋淋的新鮮傷口上撒鹽了。

  「北線?開什麼玩笑!敵人長了翅膀,可以飛越二十幾萬大軍嚴密把守的防線嗎?」

  「猛虎軍團的戰將,也只有異想天開這點能耐!」

  「放著敵人重兵殺來的南邊、中路不管,偏偏要分兵到毫無危險的北線,簡直是荒唐!」

  「這個叛將丘根,到底是來幫忙還是來壞事的?!」

  「故意出餿主意,誤軍誤國!」

  底下諸將忍不住又議論開了。

  結束了發言的丘根,懶得再去爭論,干脆擺出一副睥睨眾人,傲視群倫的神態。

  「丘根將軍的建議也不能說全無道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亦須提防,不可大意。」端坐於王位上的習博卡二世清清嗓子,緩聲道,「大家要注意收集前線軍情,發現異狀立刻匯報。這樣吧,今天的軍議到此結束,具體防衛策略,待形勢明朗再議。」

  「真是如此?」

  切薩皮克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萬確,很多人都見過這支打著我軍番號的騎兵,人數足有萬人,以極快的速度向首都進發。」

  「蹊蹺!」切薩皮克來回踱了幾步,轉過身來,「馬上向首都駐防部隊送出信鴿!」

  馬蹄圍。

  八駿部落的胡瑪騎手身負彎弓,手控馬韁,三大家族的熊族武士挺胸腆肚,背扛大斧,正在舉行出征海亞爾前的誓師大會。

  飛馬軍團和暴熊軍團是胡瑪與熊族領地的常備武裝力量。因穆斯塔法與古格各率一支萬人縱隊增援半島戰爭,後被丹西調往塞爾南線戰場,故而參加此次出征會師的,有胡瑪輕騎四萬,熊族武士四萬,總計八萬戰士。

  統率熊族武士的是熊王班哈,掌管胡瑪輕騎的是族長帕維亞,兩邊的兵力也完全相等,故而丹西指派紅發右相席爾瓦出任這個分戰場的統帥,總領這支全部由第三作戰序列——藩屬國兵員組成的部隊。閃特軍團副軍團長烏姆則被抽調過來,與蛟龍軍團副軍團長赫辛配合,共同主掌奔流河西岸的防御事宜。

  面對軻庫里能率領的呼蘭西征集團,猛虎自治領稱得上精銳盡出,丹西、安多里爾、席爾瓦、李維、貝葉及大部分名將都轉向了東方戰場,誓與戰神及其麾下名將一較高下!

  其次,胡瑪、熊族皆是最高首領帶本族兵出征,無論任命誰擔任統帥,另一方都不一定會服氣,不一定會聽從號令,弄不好反而引發摩擦和矛盾,給敵人以可趁之機。

  紅發右相席爾瓦深沉老練,諳熟韜略,文武才具齊備,政治手腕圓滑,軍功卓著,足以勝任指揮一個獨立方面軍,迎戰任何凶惡的敵人。席爾瓦官任自治領右相高職,為僅次於丹西、安多里爾的第三號人物,地位完全可以凌駕於兩大藩屬國首領之上,而他在第一次衛國大戰中立下的輝煌戰功,也足以鎮得住班哈與帕維亞,令兩人甘任副手,誠心聽命。

  讓席爾瓦擔綱北路一軍統帥,除了擺平內部關系,保證自治領能有效控制藩屬國兵力之外,也是仔細考慮了對手的情況後做出的慎重選擇。

  海亞爾雖文弱不武,但好歹有接近二十萬國防部隊,在第一次衛國大戰中,武索雖然徒勞無功,卻把入侵胡瑪草原的主力大部成功地帶回國內,未受太大的戰爭損耗,保證了兵力的完整。現今,武索父子雖然被架空了靠邊站,但掌握軍權的塞尼與戈締斯翁婿同樣久習軍旅,慣於征戰。胡瑪輕騎和熊族武士的戰斗力雖遠高於對手,但兵力較少,又是主動入侵,能否取勝,殊難預料。

  最關鍵的是,軻庫里能不會坐視猛虎自治領並吞有「走廊糧倉」美稱的海亞爾王國,讓對手控制這片資源要地。據來自呼蘭軍隊的內線消息,軻門四老之一,帝國著名騎將彭薩,將率領十萬呼蘭騎兵和五萬走廊東部各國協從軍,一共十五萬聯軍增援海亞爾。

  與這樣的對手交鋒,無論帕維亞還是班哈,份量都遠遠不夠,非得請小盜匪出身,深沉陰鶩的紅發惡魔出馬不可。

  在帕維亞、班哈及一眾部族頭目的陪同下,紅發席爾瓦縱馬檢閱三軍。

  「圖拉!圖拉!」

  這是胡瑪牧民野性的怒喊。

  「吧呀!吧呀!」

  這是熊族山民蠻勇的咆哮。

  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席爾瓦身披暗紅色文官袍,跨騎棗紅駿馬,從頭到腳一片赤紅,恍如一團躍動的火焰,在陣前駛過。

  他的手里高舉著大劍「深海之神」,那是丹西從大海盜雷米手中搶來,隨後又轉贈愛將的寶刃。

  在秋日的晴空下,「深海之神」閃動著令人眩暈的迷離藍光,給一團烈火般的紅袍統帥罩上一圈神秘色彩。

  一邊暢意馳騁,一邊觀察底下將士的神色,席爾瓦心中暗暗頷首。

  胡瑪騎兵和熊族武士,確實是天生的勇猛戰士。在出征之前,在這個斗勇拼力、獵取功名的偉大時刻,每個人的臉上都煥發出興奮與渴望的動人神采。

  雖然產自黑岩城的優質武器和貼身輕甲,給將士們披上一層文明的外殼,但根植心底的野蠻本色,與生俱來的嗜血性格,還是毫無顧忌地展露出來。

  八萬個半野半蠻的戰士,組成一個巨大的方形軍陣,八萬個殺人略地、奪國滅家的欲念,形成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殺氣,彌漫散射,籠罩了數平方公里的土地!

  從質量上講,海亞爾邊防軍絕非這支雄師勁旅的對手,錯誤估算形勢的海亞爾統治集團,也與塞爾王國一樣,必須為其輕率釁邊行徑,付出慘痛代價!

  微風撩起紅發,如情人一般輕柔地撫弄席爾瓦的面龐。自治領右相轉過馬頭,面向東方。

  此刻已是秋季。

  秋風起,戰馬肥,正是牧民整裝出征的好時候。秋風起,稻浪黃,卻是農夫必須放下其他工作,彎腰收割作物的季節。

  選定在這個時候進攻,不僅能打亂農業國海亞爾的兵力部署,也使得出征部隊可以因糧於敵,就地獲取糧草等戰爭資源。

  「前進!」

  「深海之神」有力地前揮。

  白駿部落酋長懷特率一萬先鋒騎隊開拔。

  海亞爾侵略戰正式打響……

  「狄龍的部隊已經在卡丹城集結完畢,計有聖瓦爾尼部眾五萬,半島自衛軍三萬,外籍雇佣軍四萬,共計十二萬人。聖火國和捷斯蘭都非常緊張,在南線邊境大舉增兵駐防,謹守關口。」

  猴族偵察兵首領菲爾躬身匯報道。

  此次進軍半島,因軍政事務繁忙,丹西無法抽空前往香果森林巡視,為此感到非常遺憾。丹西指派菲爾作代表,給長老候伯以及猴族送去了豐厚的禮物,並親筆手書旨令,香果森林成為猴族永遠的樂園,自治領不僅豁免其一切義務,還負有對該處屬地的保護之責。

  當年追隨丹西踏上征程的三十六名猴族戰士,刺探訊息,偵察敵情,為自治領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在頻繁的戰爭中也損傷過半,只有包括菲爾在內的十名老戰士,仍活躍在烽火遍布的沙場戰地。

  菲爾此次返鄉,不僅又帶來兩百名渴望出外見世面的年輕猴族戰士,還順帶察探了一下狄龍轄區的軍情戰報。

  「難道狄龍真是要進攻聖火國麼?」丹西沉吟著。

  狄龍竊得了兩盟半島西區的一半領土,可動用資源劇增,國勢大盛,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兩盟半島與聖瓦爾尼、不里埃之間並不連通,隔著許多國家,等若兩片飛地。行政轄區、軍事部署和經濟交往被割裂開來,兵力、糧草等調度極不方便。

  雖然根據協議,作為神聖聯盟一員的聖瓦爾尼也擁有在詹魯的永久通行權,但詹魯的軍政大權已經完全控制在丹西手中,過境必須十分小心。此外,過了詹魯後還要穿越中央郡的一段路程才能抵達鐵桿盟友所拉密公國領土,在中央郡這個暴民基地上行軍,更讓人忐忑難安!

  現在,狄龍和丹西似乎是好得無以復加的盟友,丹西又必須應付戰神軻庫里能,當然不會出什麼問題,可一旦丹西緩過勁來,就難保會發生什麼問題了。借著猛虎自治領與呼蘭帝國開戰的時機,奮力擴張,攻佔西部走廊諸小國,把國境連為一體,對狄龍來說,不僅這個欲望非常迫切,而且也恰如其時,不會受到周邊強國的掣肘。

  假如能一舉消滅聖火、尤達兩國,那麼不僅聖瓦爾尼、不里埃、半島西區領地能夠完全連通,而且國土面積和控制人口也將再度大幅躍升,整體實力已不遜於佔有閃特、中央郡、胡瑪草原、熊族山區和半島東區的猛虎自治領。如果能進一步,趁著丹西與軻庫里能較勁的時候,把捷斯蘭、米海尼亞、洛茲等走廊西部各國和所有獨立城市拿下,那麼在實力上已經反超猛虎自治領,丹西必須完全並吞詹魯、塞爾和海亞爾等國才能繼續保持領先地位。

  當然,狄龍這個如意算盤要想實現,也有相當的難度。

  丹西雖然不敢在與軻庫里能交手的時候去撩惹狄龍,卻同意沙漠帝國二皇子馬赫迪在小小的鯊魚島駐軍八萬並供應糧草,隱隱威脅兩盟半島西區領地,牽制了他在半島地區的軍事行動。

  一旦全面侵吞走廊西部各國,必然與在此擁有巨大利益的東教廷發生正面沖突,引來教皇的報復。

  可以說,狄龍同樣是在各大勢力的夾縫中擴張,需要應對錯綜復雜的局面,前面的道路不會是一片坦途。但此人很善於走鋼絲,懂得如何多方討好,分階段實現目標。他這次把首攻目標選定為聖火國,不僅是連通國土的第一步,繼續擴大勢力,可以打破聖火國和馬赫迪駐軍對半島西區隱然形成的南北夾擊態勢,而且會贏得東教廷的大力喝采,中部大陸基督徒的敬仰崇拜。丹西亦不敢反對,還會鼎力支持,他害怕狄龍在關鍵時刻背後捅刀,讓聖瓦爾尼人陷身另一場戰爭而無暇東顧,可以增強本國西境的安全系數,放心地抽調席爾瓦出來應對東線戰場。

  當然,對於這個狡猾的盟友,丹西是不可能會放心的。他既懼怕狄龍與軻庫里能東西合擊本國,希望聖瓦爾尼被另一場戰爭牽制住手腳,又不願讓狄龍走得太快,在西部走廊建立一個強大的聯合王國,給本方帶來長遠的威脅。

  丹西一方面鼓勵狄龍進軍聖火國,命令查瑪手下的白衣教派給盟友以大力支持,另一方面又在謹慎地監視狄龍的行動,並悄然密謀,給他使壞。

  「狄龍目前有兩個進攻方向。一是與呼蘭人合擊我國。該國本土有聖瓦爾尼、不里埃及所拉密盟軍約二十萬軍隊,在西線對閃特軍團構成了二比一的兵力優勢。在半島地區,卡丹城集結了十二萬大軍,半島西區其他地方駐扎了八萬自衛軍,對十萬人的半島軍團同樣形成了兩倍兵力優勢。」

  昆達躺在一架特制靠椅上,緩緩講述自己的思路。自從殘廢後,他就調入參謀總部就職,替丹西出謀劃策。

  「從本國利益最大化的角度,狄龍不大可能做此選擇。他反戈一擊,當然會讓我國陷入危急的困境,但聖瓦爾尼人同樣討不到好去。損兵折將後,再去面對軻庫里能,無異於自行送死。當今形勢下,依然是和則兩利,戰則雙亡。」

  「第二個選擇就是全面入侵西部走廊,吞疆並國,擴張勢力。這是該國的最優選擇,也完全符合狄龍避實就虛,慣於鑽營的個性。當然,他也會遇到不小的阻力。關鍵問題是,既促使狄龍做第二個選擇,又要給他增加阻力……」

  「呵,我早已想好了,」丹西點頭插話,朝身後一指,「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位新盟友。」

  艙簾卷起,馬赫迪出現在門口……

  「丹西加緊對塞爾和海亞爾用兵,軍事進展十分順利。」利祖匯報道,「呼蘭大軍一路西進,即將與猛虎軍團正面  撞。」

  「查瑪教宗送來書信,」博格騰道,「白衣派在聖火國掩伏的義士將全力配合我軍的攻勢。」

  「波拉丁離開首都,親率八萬異教大軍前往南部邊境,」雅辛斯克接話道,「這個狂妄的家伙放言要生擒大將軍閣下,雪洗當年之辱。」

  「嗯,現在與軻庫里能進攻丹西,確實不合時宜,抓緊時間在西部走廊擴張方為正道。進攻聖火國,已成定局。」狄龍冷笑道,「但各方勢力不會坐視我國壯大,雖不敢公然反對,卻會多加阻撓,暗中拆台。讓我軍陷入戰爭泥沼,才最符合丹西的利益。」

  「馬赫迪在鯊魚島的八萬人馬,丹西不會白白出錢供養他,這個狡猾的帝國二皇子也不會甘心蝸居小島。白衣派也是丹西豢養的幫凶,說翻臉就會翻臉。西部走廊雖沒有強大的國家,但仍擁有相當數目的國防力量,我國實力有限,亦不可掉以輕心。」狄龍伸出手指,在地圖上向西滑動,最後在欽斯尼亞定住,「最關鍵的是,東教廷對我們的西擴不會喜歡,甚至有可能進行武裝干涉。」

  「那還不如與軻庫里能聯手保險一點,至少獲勝可期。」利祖暗吸一口涼氣,「呼蘭人,還不至於那麼無恥,干掉丹西後馬上就跟我們開戰吧?」

  「你錯了,我國暫不具備獨立與強大勢力正面硬撼的實力,除非你願意一輩子當跟班小弟,安心做大國的附庸。把西部各小國聯合成一個強大的國家後,我們再不懼任何威脅,才可以大張旗鼓地與群雄對壘,一統富庶的走廊!」

  「相較丹西與軻庫里能,費文就好辦得多了。與強敵周旋,關鍵在於如何牽制,」狄龍抬起頭,掃望眾人,「那幫無恥的神棍,我有的是辦法來對付他們!」

  「威塞克!」

  「在!」

  「嚴密監視半島水域,尤其要防止馬赫迪的異教大軍突然登陸!」

  「遵命!」

  「利祖!」

  「在!」

  「你為前鋒大將,啟程迎戰波拉丁!」

  「是!」

  「雅辛斯克!」

  「末將在!」

  「嚴密監控幾位白衣派異教徒,防止他們蓄意搗亂!」

  「遵命!」

  「博格騰,」狄龍轉過頭去,「詹魯那邊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烏雷已做好一切準備,只待大將軍下令!」

  「丹西和我們暫時不會正面交兵,但他會不斷地在我們腳底下使絆子,」狄龍嘴角含笑,「既然如此,我也叫你嘗嘗被暗算的滋味!」

第三十二集 第四章

  很少有人能意識到,戰爭怒潮在兩盟半島退潮後,卻在更廣的範圍內席卷各地,在整個大陸上洶涌蔓延。

  呼蘭帝國時隔近三十年後首次介入走廊紛爭,引發了如雪崩一般的不可遏制的連鎖反應。

  丹西和安多里爾合擊塞爾,掀起一輪擴張兼並戰爭的狂潮。

  席爾瓦緊隨其後,大舉入侵糧倉海亞爾。

  狄龍率領大軍離開了卡丹城,出半島西北隘口,北進聖火國,吹響第三聲號角。

  狼煙遍地,鼓號急傳……

  密布的戰雲遮蔽了日月,躁動的潛流暗暗泛涌,列強一波接一波地卷入其間,為霸權而戰……

  大半個世界,成了野心家追權奪利、爭城佔地的棋盤,兵卒互拱,車馬縱橫,策士各展奇謀,主君夙夜難眠……

  塞爾城。

  雖然猛虎軍團大軍壓境,鋪天蓋地般朝首都開來,但城內軍民並無太大的恐慌。城防衛戍部隊誠然是戒備森嚴,枕戈待旦,城內民眾的生活卻依舊平靜,沒有出現什麼逃亡跡象,甚至連青樓妓院也照常營業,夜夜笙歌。

  這與塞爾長期的強國地位有關。

  走廊地區數一數二的軍事大國,首都很少遭受兵禍,即使出現大戰,也最多在邊境和內陸省份發生,不會波及到千里之外的首都來。

  長期的和平生活,已經令首都軍民養成了這種思維慣性。

  這也與習博卡二世和吉卡斯發布的安民告示不無干系。

  前線打成一片狼藉,戰局危殆,士氣低迷,民眾蜂擁著逃難避禍,面對兩股巨大的入侵洪流,大城小堡里的守將和政務官自知自事,這點兵力根本抵擋不住,有的舉手投降,有的棄城而逃,還有一些早就與自治領暗通款曲的人自動獻城,只有少數英勇無畏的將領和官員,帶領部下誓死守城,捍衛家鄉。不過,就如小石阻不住激流,螳臂擋不住馬車,這些零散的抵抗,瞬即就淹沒在一片兵海中。

  恐慌的情緒在全國蔓延,塞爾統治集團必須遏止。由宰相親筆書寫,蓋有國王金印的告示被送往全國各地,首都城內更是到處張貼。

  告示稱,塞爾軍隊已經前去抵擋敵軍並初步穩定了前線局勢,更有數十萬勤王部隊趕來首都增援,不日即能抵達城下。而來自呼蘭等盟國大軍正飛馬趕來,侵略者必敗無疑,雲雲。

  在李維與威達不斷挺進的前線地區,這當然變成了一則笑話,剛剛貼上的告示,漿糊未乾,馬上就被猛虎軍團的安民宣傳單所覆蓋。

  不過,在首都地區,卻成功地欺騙了大多數百姓,把激蕩的人心安定下來。

  有從前方逃來首都避難的人說,路上確實見到有本國部隊朝首都進軍,預計五天內就會抵達塞爾城。這更加堅定了本城軍民的信心︰家大業大的塞爾王國,不可能這麼快就滅亡,這回殺來的猛虎軍團雖然凶狂,卻與以前的閃特、詹魯侵略者一樣下場,最終會被英勇的塞爾將士逐出邊境,甚至被反攻回去。

  會仙樓是塞爾城里的一處高級風月場所,成立時間雖然不長,卻發展很快,與幾大老牌妓院並稱為首都四大銷魂基地。

  在一間豪華包廂里,丘根正開懷暢飲。

  在十九名角斗士里頭,丘根被公認為花心指數第一,在巨木堡期間就是勾欄瓦舍的常客。丹西用人也從來是取其大者,只要你不耽誤軍政事務,業余時間怎麼打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當然,到這會兒,自治領又來了一套講法。安多里爾以丘根為例,告誡手下文臣武將,切勿縱欲過度。按老頭的說法,丘根是典型的老二控制了老大,在巨木堡的妓院里把俸祿花得精光,呼蘭情報機構以金錢和美色誘惑,用香餌把他釣上鉤。好端端一個有為青年,一位很有前途的戰將,就這樣被肉欲俘虜,被人拖下了水,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雲雲。

  叛離自治領後,抵達塞爾的丘根依然不改英雄本「色」,閑時就往風月場所鑽。尤其在塞爾軍中,丘根僅有虛餃,並無實職,空暇時間比之軍務繁忙的巨木堡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就成了這里的常客。

  今天的包廂里,除了豪飲的丘根,依偎勸酒的美姬,還有另外一名久違了的人物──魯道夫。

  呼蘭情報機構確實很會搜羅,把所有與自治領有仇的@鋃寄蟀偷揭豢槔戳恕B車婪蟣惹鷥  吹迷繅恍  補伊艘桓鼉  埃   潛泵攀亟 2還     鷥  謊  募 炔宦  

  他倆都屬於外來將領,受到塞爾軍界的排擠和忽視。丘根是副軍團長級別的高官,而魯道夫更曾位居聖瓦爾尼最高軍職──大將軍,結果到了這里,一個掛著高級參謀的虛餃,一個僅為城門看守,雖然軍餃很高,待遇豐厚,但根本沒什麼實權,比之當年的神氣,不可同日而語。

  除了對塞爾軍方的不滿之外,兩人又都與丹西有仇隙,共同語言非常多,故而很快就打得火熱,沆瀣一氣,幾乎無話不談。

  「魯道夫大將軍哪,」丘根帶著醺醺酒氣道︰「咱倆跑到塞爾干嘛來了?!來受那伙蠢蛋們的氣嗎?唔……」

  會仙樓的「花酒」不是平常喝法,先由美姬啜上一口,然後以嘴對嘴的方式灌入客人口中。這種勸酒方式,難怪進來的客人個個都會放開豪飲,不醉不歸。

  「塞爾人也好,病貓軍團也好,最好同歸於盡,都給老子死翹翹!

  要讓老子給他們賣命,沒……唔……」

  魯道夫也被一張口含烈酒的小嘴堵上,他一邊盡情地吮吸,一邊伸手入懷,撫弄侍酒女郎胸口那對半裸的玉兔。

  就在這淫靡無邊的時刻,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塞爾傳令兵跪倒在門口,「魯道夫將軍,信鴿送來前線急件!」

  「拿上來!」興致正濃的時候驀然被人打斷,魯道夫火氣極大。

  傳令兵將一封標有「特急」字樣,用火漆封口的信件放在桌上,然後飛也似的離開。

  他又豈敢逗留?

  房內的旖旎春光,讓還是「童子雞」的年輕塞爾傳令兵面紅耳赤。

  而魯道夫火毒的眼楮,簡直要擇人而噬!

  「我說魯道夫,你還真把這芝麻小官當回事呀!」丘根含糊的話里充滿譏諷與嘲弄,「一個堂堂大將軍,干這看門狗的活計,深夜還得加班,哈哈,哈哈!」

  「去!老子才不給塞爾蠢驢們去做牛做馬哩!」

  魯道夫本來已經把信拿起來,準備拆封,聽得丘根的話,惱怒地把信擲到桌下!

  「這就對嘛!」丘根鼓掌道︰「來,讓我們見識一下今晚的嬌客,來自呼蘭的絕世佳人!」

  隨著丘根的掌聲,珠簾掀起,兩位身穿呼蘭民族服裝的玲瓏女子,婷婷裊裊地走進屋內。

  「這不僅是正宗的呼蘭產異域珍品,」丘根湊到魯道夫耳邊道︰「還是沒開封的原裝貨哩!」

  魯道夫食指大動,欲火焚身……

  「只要攻下書香關,敵都阿拉格侖就等於門戶洞開,袒露在我軍斧頭下。」熊王班哈的大爪子在地圖上指點著,「御前軍事顧問塞尼率十七萬農民軍在此駐防,一副死守隘口的態勢。」

  無論熊族還是胡瑪,都不大看得起文弱的海亞爾泥腿子,語氣中多含蔑視。當然,海亞爾對兩族亦是如此,視之為野人和窮鬼。

  過去,因熊族和胡瑪人驍勇善戰,海亞爾地廣人多,有錢有糧,雙方更樂於做生意,大多數情況下相安無事。不過,自從猛虎自治領收服兩族領地後,情況就變得復雜起來。

  熊族和胡瑪不敢獨自面對海亞爾,可丹西卻覬覦該國的土地和財富。當然,海亞爾也是咎由自取,該國參加第一次反虎同盟,在胡瑪草原上大搞破壞,又在前階段的邊界挑釁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連續越境屠殺胡瑪牧民。

  「塞尼據關而守,人數眾多,打起來,只怕我軍討不了好去。」

  帕維亞皺眉道︰「敵都阿拉格侖僅有萬余人馬駐守,比較空虛。能不能想辦法繞過書香關,批亢搗虛,直取阿拉格侖?」

  「不,」席爾瓦搖頭道︰「倘若如此,就正合塞尼老賊的心意。

  瞧瞧老賊的這個部署,國都僅余萬人防衛,其他地方分散布兵,全國超逾八成的部隊都集中到書香關,顯然是有所圖謀。」

  「到底意欲何為呢?」班哈撓著他那碩大的熊頭,一臉的迷惑。

  「管他想干啥,我軍兩日後直抵隘口,一舉叩關!」席爾瓦負手東望,神色決然,「塞尼日思夜想,一直渴望復仇。這一回,我就滿足他的願望!」

  兩個剛開苞的呼蘭女人,在床榻上扭動嬌喘,浪叫失聲。

  丘根與魯道夫各騎在一個女人身上,彷h誚  幸懷︵閱芰Ρ熱  

  兩個懷才不遇、壯志難酬的武夫,都以最暴烈的手法蹂躪踐踏,在兩具嬌軀上肆意宣泄。

  身下的女人,幾度昏死過去,幾度被耳光扇醒,但兩位落難英雄卻絲毫沒有罷手的跡象。

  他倆彷{氐攪嗽縋昴切├釗艘餛  綬 惱揭壑校 恢 >氳刈萋磽Υ蹋 椿爻逕薄   

  就在丘根與魯道夫賽得正歡的時候,第一支勤王部隊,凱提南亞騎兵縱隊,於深夜抵達了首都北門。

  手續齊備,關印完整,一切暗號相符。

  「這幫凱提南亞的兔崽子,跑得可真快,比預定時間還提前了兩天。」

  值夜的守軍兵士,一邊打著哈欠嘟噥,一邊給友軍打開城門。

  倘若魯道夫盡職盡責地在場監看,雖然他對塞爾軍規不熟,認識的將官也很少,卻肯定能發現問題。

  在這支隊伍里,有一個穿著普通戰士裝束的騎手,跟著大部隊一起駛入城門,踏上城內鋪著青石板的寬闊大道。

  這個曾在鴨嘴澗讓自己痛失好局,自此流亡他鄉的偉岸身影,就算燒成灰,魯道夫也認得出來!

  「塞尼在書香關屯  十七萬大軍,看樣子,他是準備與紅發魔鬼席爾瓦大干一場。」武斯林憂心忡忡,「這對閃特翁婿,雖說在我國定居已有數年,骨子里的脾性卻依然不改。閃特是大國、強國,自然推崇進攻,可人家閃特輸得起呀!海亞爾哪有那麼多兵力,一次戰敗,就可能喪師亡國!」

  「戈締斯年輕氣盛,且與猛虎自治領結下大仇,可塞尼卻沒有這麼簡單。」武索嘆口氣道︰「你想想,他為什麼要把全國超過八成的軍隊集結在書香關?為什麼首都僅留下一萬人馬?」

  「父親的意思是?」武斯林不由打了個寒戰。

  「據傳,呼蘭人已經答應,塞尼若能掌控海亞爾兵馬並在北線分戰場擊敗席爾瓦,則柯庫里能不僅助其復國,胡瑪草原、熊族山區,還有我們海亞爾,盡歸此人所有!」

  武斯林的牙咬得咯咯直響,「難怪塞尼老頭要拚力一搏,豪賭一場!勝了,他把閃南、胡瑪、熊族和海亞爾盡皆變為自家私產;敗了,亡的只是我海亞爾,塞尼翁婿可繼續遷居逃亡,輾轉他國任職!」說著,一把揪住老爸的胳膊道︰「父親,為什麼不提醒國王,揭穿其陰謀?!」

  「唉,」武索神色然,「塞尼與奸相凱佩爾合伙欺詐,國王豈會聽我的話?只怕到時候,又會被戴上一頂嫉賢妒能,造謠誹謗的罪名!」

  「那可怎麼辦才好哪?!」武斯林急得用手猛抓自己的頭發,「對了,父親,能不能跟那位透露消息的賢哲一起勸諫,讓陛下知曉嚴峻的形勢?」

  「那位傳訊的國際友人,暫不宜顯露身分。」武索嘆口氣道︰「武斯林,爸爸老了,對付目前的局面,已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可你還年輕,今後還有很長的路……」

  「爸!」聽得武索近乎遺言般頹喪的口氣,武斯林又打了寒噤。

  「聽我說,孩子。」武索抓住兒子手道︰「柯庫里能大舉西進,丹西和狄龍全面入侵,大災難已經開始,任何國家都逃不脫此劫。戰後不論誰勝誰敗,走廊的格局都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所謂國破家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明天就保護母親帶著妻小,離開阿拉格侖,前往摩里王國定居,不再介入走廊里的任何紛爭。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回來,直到有一天,某個勢力統一了中央走廊為止。」

  「可是,父親……」

  「我的身分不允許我離開,否則,我們全家性命不保。」武索斷然從兒子掌中抽回手,「你走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再管我,我會擇機跟到。」

  「那為什麼,」武斯林擦著眼淚道︰「我們先走,您隨後再擇機跟來?」

  「我在這里還有事要辦。」武索望向窗外那深不可測的夜幕,腦中浮現一幕幕往事,臉上悲喜交替,「我欠人一個大恩,有人也欠我一條命。以前忙於軍務,沒時間料理。可現在,我的日子屈指可數,不把這些舊債了結,入土難安呀……」

  「殺,殺,殺……」

  魯道夫和丘根還在競賽,不斷抽插。

  不過,他們身下已經換了一對女人。兩個呼蘭妓女已經昏厥過去,全身赤裸,四仰八叉地癱在地板上,未決勝負的兩位大將意猶未盡,把兩個陪酒美姬扯過來繼續開賽。

  此刻,兩人也有點後繼乏力了,卻又都不願認輸,所以乾脆閉上眼楮,腦子里回憶過去激烈的作戰場景,以這種方式搜尋興奮點,延長興奮期。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比賽。兩位勇將在現實世界里做愛,在幻想世界里作戰,嘴里還兀自喃喃念叨不已……

  「殺啊!殺啊!!」

  遙遠回憶里的殺聲,驀然由遠變近,音量更被放大了百倍以上,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怎麼回事?」魯道夫睜開眼,尚未搞清楚身處哪樣的世界。

  「是啊!怪了。」丘根也是一臉的迷茫。

  「砰!砰!!砰!!!」

  幾束火把被扔進了會仙樓,嗖嗖的火箭更漫無目的地亂竄,一下引燃了妓館里的帷幔輕紗。

  會仙樓一下炸了鍋,樓上樓下的妓女嫖客,沒頭蒼蠅般亂喊亂竄。

  「糟糕!」

  兩人總算醒過味來了,套條短褲,拎起刀劍就往外跑。

  火光很快?漫了整座妓院。

  那封發自切薩皮克的緊急密信,靜靜地躺在紅地毯上。不一刻,就被火舌舔上了……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40
第三十二集 第五章

  「賊相吉卡斯拒捕,被我軍亂刀砍死!」

  「敵酋習博卡二世自刎身亡!」

  「敵太子拉夫諾被擒,現關押囚房,等待審訊!」

  「習博卡二世的其他三子三女盡皆伏誅!」

  「在帝都的塞爾王室成員二十七人,十五人伏誅,十二人被俘!」

  「俘虜敵軍文臣一百二十八人,武將六十二人,斬首六千五,俘虜七千六,僅有不足千人逃出城外!」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孔狄身披金絲甲,手拄大劍,一只腳踏在血跡斑駁的塞爾王位上,默默點頭。

  靈犀騎隊的這次偷襲敵都,確實打得非常漂亮。隱匿伏蹤,巧妙穿插,奔馳千里,暗襲敵後,僅一夜之間就拿下了敵國首都,塞爾王國的頭頭腦腦被一網打盡。

  這輪軍事行動,不僅神速,而且是真真切切的「斬首之劍」。自此,塞爾王國的中樞神經被一劍割斷,各地方守備部隊與中央完全失去聯絡,成了名副其實的群龍無首,各自為戰。

  這也是致命一劍。首都被奪,國王被弒,太子遭俘,宰相身亡,將令整個國家的組織體系瓦解,士氣瞬即崩潰,前方將士完全喪失斗志,非逃即降。

  孔狄獲得這樣輝煌的戰績,當然是其自身努力的結果,也是靈犀騎隊強大戰斗力的體現,但同時,這里也有一些連孔狄自己也說不清的原因,比如,他手里足以亂真的調令如何得來,為什麼自治領政府對凱提南亞騎縱的部署和運動路線一清二楚等等。

  「叛將丘根和賊人魯道夫可曾抓到?」

  孔狄抬頭問道。

  丘根竟然背叛了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自然令孔狄咬牙切齒。魯道夫三姓家奴,一直跟猛虎軍團作對,更與孔狄結下血海深仇。這個敵將,最為孔狄所關心。

  「回稟將軍,尚未見到兩人的蹤跡。」

  「哼!」孔狄只能長長地嘆一口氣,心內充滿了遺憾和郁悶。

  「對了,傳我命令,」沉吟半晌後,孔狄記起了安多里爾的囑咐,「將習博卡二世和吉卡斯的首級掛於城門示眾!」

  「另外,向塞爾全境發布通告  習博卡二世、吉卡斯兩人勾結呼蘭異教徒入侵走廊,已被我靈犀騎隊擊殺!塞爾各地軍政大臣,受兩人的蒙蔽,只要安民保土,服從命令,罪責可予免除,自治領政府既往不咎!如果堅持邪道,與呼蘭異教徒同流合污,必遭嚴厲懲罰!各地愛國信徒,勇敢義士,遇到此等奸邪之徒,隨時拔劍誅殺,有功無罪,必受重賞!」

  「還有,給我寫上這幾句,」孔狄心道,老頭兒交代的事情真多,腦瓜子都差點記不全了,「自治領政府對塞爾絕無惡意,亦不覬覦王國半寸領土,只因偽王習博卡二世、奸相吉卡斯兩人勾結異教徒,破壞走廊和平,方才奮然出劍,起兵鋤奸!而今,奸宄已滅,偽王伏誅,望各地兵民保持鎮定,恢復秩序。丹西領主不日前來與拉夫諾殿下會晤面談,扶助太子繼位大統,恢復王室衛聖護教之光榮傳統,帶領塞爾人民重返正道!」

  安多里爾還是老一套的辦法,煽動宗教情緒來對抗呼蘭帝國,不過,剛剛坐船抵達海港凱提南亞的丹西,卻另有考慮。

  該城守將亞農在碼頭恭候,而高參貝葉也乘坐快艇趕來與闊別經年的領主會面。

  「聽說你小子假公濟私,娶了一個嬌滴滴的詹魯小妞。」丹西一下船,就和瘦猴軍師擁抱,半開玩笑半認真似的說道,「詹魯盆地花香水美,女娃子也個個國色天香。可你身體瘦弱,還要節制節制,當心被掏空了身子,叫我平白損失一名重臣哪。」

  「領主自己也不差嘛。」

  貝葉的小眼珠瞟向丹西身後的兩位玉人。

  「好你個狡猾的猴崽子,」丹西笑著給了貝葉一掌,「對了,你不在威達身旁出主意,跑到我這里來干什麼?是不是又有什麼餿點子啊?」

  「威達已經無須我的輔弼了。這是我剛接到的戰報,前天夜里,孔狄攻破塞爾城,習博卡二世、吉卡斯等人盡皆被戮,拉夫諾太子遭擒。」

  「嗯,我也剛剛知曉此事。」丹西點頭道,「對了,東教廷對於我們並吞塞爾的提議有何反應?」

  「這正是我趕來的原因。費文陛下對於領主與異教徒聯姻,放任沙漠帝國部隊撤離半島一事非常不滿,雖然我在信中做了解釋,並給費文闡述了狄龍在此事中的陰險作用,但老東西仍余氣難消。教廷表示,他們將繼續譴責呼蘭異教徒的入侵行徑,但不會給予我們任何實質性的援助。對於我國與塞爾之間的戰爭,教廷表示理解,也表示遺憾,並強烈建議兩國立刻停止敵對行動,和談解決爭端。」

  「這就是說,他不會支持我們推翻塞爾王室,繼續堅持習博卡家族的正統合法性嘍。」丹西臉色不佳,「狄龍進攻聖火國,倒是遂了老混蛋的意,對他青眼有加,還撥款二十萬金幣作為軍費。」

  「跟狄龍這種蛇  之人親善,費文不會有了好果子吃的!」貝葉咒罵一聲,把丹西扯到一邊,放低聲音,「老家伙在信中含糊地暗示,假如領主休掉伊莎貝拉殿下,出兵剿滅鯊魚島的馬赫迪部,他或許會重新考慮考慮。」

  「呸!他倒想得美!」丹西朝地上狠狠啐口濃痰,「馬赫迪是我用來牽制狄龍的一招暗棋,豈能就這樣輕易棄子?!」

  「安多里爾左相也對於您擅自與異教徒聯姻一事……」

  「他的意思我知道,」丹西打斷貝葉的話,「你的看法呢?」

  「我認為,」貝葉艱難地咽口唾沫,仔細地斟酌用詞,「老軍師的擔憂不無道理。」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小伊是我的老婆,她也是兩盟半島名義上的所有者,怎可以?」

  「所以我們才需要跟教廷彌合分歧,修補關系。」

  「雖然東教廷給了我們不少幫助,但也總是受其挾制,長久下去,必有麻煩。」丹西吁口氣道,「王位的合法性,是他教皇決定得了的嗎?!」

  「王位的合法性,當然是由刀劍拱衛的。不過,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刀劍,不懼怕任何威脅。很可惜的是,在大多數情況下,你並沒有絕對優勢的武力,而這個時候,教皇那紙敕令的威力就顯示出來了。」

  貝葉耐心地解釋道,「教廷的認可,等於憑空多出來幾萬把鋼刀呀。」

  「是誰給了這幫神棍如此大的權力?能不能加以改變呢?」

  「您的意思是?」貝葉驚訝地望向丹西。

  「不能總是受制於人,必須想點其他辦法。」丹西冷狠地點頭,「這次在兩盟半島,我聽說那里出現了一個秘密流傳的教派,叫做瘋宗。」

  「瘋宗?他們被人們稱作瘋子,才有了這個瘋宗的雅號!」貝葉大吃一驚。

  「這個教派提倡教權自由,主張信仰平等,在上帝與信徒之間不存在任何其他東西,信徒可直接與上帝進行心靈交流。他們認為,不需要神職人員賜頒救恩,搞什麼繁瑣的聖事儀式,信徒憑借信心,通過聖靈的工作,就能得到救贖。」丹西政治敏感度非常高,對於下屬搜集的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情報,往往能從中發覺出人所忽視、實際上卻頗為重要的東西,「他們大力抨擊教廷的腐敗墮落,認為他們只是一伙神棍掮客,把聖事當作上帝與人之間的一種交易,把上帝的恩典賣給信徒,又從信徒手里獲得錢財,以滿足教廷人員的個人的貪婪欲望……」

  「這可是異端思想,受到教廷的嚴令禁止,一旦發現,須處以火刑哪!」

  「管他什麼異端思想,只要他們能替老子反向挾制教廷就成!」

  丹西撇撇嘴道,「我們自治領政府以開明著稱,除非觸犯國家法律,否則任何人都有按自己意願生活的權利。」

  「可教廷方面責怪下來?」

  「我們當然不提倡什麼瘋子宗派,在教會中也有康坦諾夫這樣的好人,幾大主教對自治領的發展也做出過重大貢獻,我們必須繼續支持這些對我國盡忠竭力的好牧師。對於東教廷,我們也會保持禮節上的尊敬。」丹西盤算道,「但教廷的影響力實在非同小可,我們必須找到另一股制衡力量,削弱它對我們的威脅。」

  「教廷的威力源於它於對人的思想的鉗制能力,我們把瘋宗推出去跟他們論戰,無論誰勝誰敗,教廷對思想的控制力、影響力都將被大大削弱。」丹西慢慢地梳理思路,「我們不摻合進去,但我們也無須為難瘋宗等異端宗派,不要跟隨教廷一起剿殺他們,而要允許他們存在和發展。什麼瘋宗也好,狂宗也好,讓他們出現,讓他們發展,讓他們跟教廷在思想領域交鋒接戰,讓他們互相拆台,互相打口水仗。

  他們之間鬧得越凶,我們的政權就越安全……」

  丹西出於狹隘的個人利益做出的決策,卻帶來了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深遠影響。

  當猛虎自治領崛起的時代,中央走廊地區正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分裂。這不是以往的國家、民族對立(中央走廊一直就是四分五裂、國家林立),而是社會層面的大裂變。

  農業文明的發展和商業貿易的擴張,呼喚中央走廊的統一,丹西出於個人野心,猛虎自治領出於擴張欲望,獨霸走廊的意圖昭然彰顯,卻無意中暗合了這股思潮。

  各國王室長期沿襲的傳統的統治方式,也遭遇到新興的自治領開明政權的有力挑戰。當其他國家的民眾看到了自治領民眾低稅率、高寬松度的生活型態,不免會逐漸覺悟,並萌發改新欲望。

  幾股潮流匯合在一起,使得按社會經濟地位劃分的階層矛盾超越了國家矛盾、民族矛盾成為斗爭的主導,並以暴虐慘烈的擴張兼並戰爭方式表現出來。

  社會變革雖然總是和戰爭交織在一起,但影響要更加廣泛深遠。

  兩者往往互動、互促、互為因果,不斷往復,最後導致翻天覆地的劇變。

  變革一般都需要尋找一個突破口,而宗教這種似乎離神最近、離現實生活最遠的東西,卻往往成為野心家、改良家、革命者操縱的最有力道具。

  這一方面是因為宗教僅僅是思想領域的斗爭,不會直接地、立刻地觸犯權勢階層的既得利益,引起的戒心較小。另一方面,思想控制人心,人心左右戰局,戰爭的勝負可以打破一切桎梏,帶來各方利益的完全而徹底的重新洗牌。這個神秘連鎖反應中,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初始推力,到了後期卻能以百倍、萬倍的方式擴大和蔓延。

  這是一種神奇的政治魔術,可就連耍弄它的魔術師也控制不住後果,不知道最終會變出一個什麼樣的怪物來……

  白手起家卻要與各老牌強國、根深蒂固的各家王室爭雄,丹西不得不施行開明統治,以打破施加在下層民眾身上的枷鎖,充分釋放其能量,並借助這股破壞性的力量來打擊對手。

  開明的制度,不僅帶來軍力強盛、經濟繁榮、文化發展,也因其海納百川的包容性,會帶來思想領域的百家爭鳴。

  囿於狹隘的利益之爭,為了削弱教廷對本國民眾的影響力,丹西決定放開教義論爭,允許一些受到壓制的異端小派在民間活動,與教廷進行針鋒相對的思想論戰,最後卻不料在思想界、宗教界、文化界引發了一場十二級大地震……

  當然,這個結果,丹西未曾預料,也沒能看到。

  當時包括瘋宗在內的這些小教派,此刻僅僅是流傳範圍極窄、到處隱匿藏蹤、被人視作邪教的秘密組織,在丹西當政時代,他們仍處於萌芽階段,只獲得有限的發展,僅為皇室用來在思想領域制衡教廷的一顆棋子。

  不過,在自治領這片自由的沃土上,它們深深扎根,開花結果,歷經數代人的不懈努力,直面現實的教義擊潰了經院哲學,理性光輝戰勝了神秘主義,世俗化的教堂打敗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修道院,最終,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思潮,引發轟轟烈烈的宗教改革……

  丹西和貝葉尚不知道這次漫不經心的談話會帶來什麼樣的歷史影響,當兩人兀自在一旁嘰嘰咕咕的時候,霍夫曼疾步趕來。

  「詹魯軍部大臣甘斯特發來急報!萊德國王失蹤,生死難卜!」

  書香關。

  糧倉海亞爾土地肥沃,民間殷實,知書達理,文化發達。書香關既是本國的西部重鎮,又是著名的圖書集散地,有成百上千家作坊,終日印制書頁,裝訂成冊,然後銷往大陸各地,該地也因之得名。

  在海亞爾的歷史上,書香關很少遭遇兵禍。因為胡瑪和熊族基本上與他們保持睦鄰關系,反是東部的呼蘭、南部的塞爾,每當勢力膨脹,都會發兵來犯。

  當然,自從猛虎軍團崛起後,一切都倒過來了。海亞爾的主要威脅,不再是塞爾和呼蘭,不再來自南方和東方,而是來自西方的猛虎自治領。

  軍旗獵獵,兵陣如雲。

  塞尼和席爾瓦擺開了架勢,在關前對壘。

  席爾瓦將兩族的八萬聯合入侵部隊悉數調來挑戰。

  塞尼則令一萬人留駐關隘,其余十六萬大軍盡皆出關迎敵。

  兩者都選擇了堂堂之師,煌煌之旅,進行毫無花巧的正面交鋒。

  但這個選擇又遠非眼前所見的那麼簡單。

  塞尼的整體防御部署,其實存在著不少致命的漏洞  兵力過多地麋集一處,頭重腳輕,已成典型的冗兵;沒有形成梯次防御格局,後方和側翼虛弱,空檔甚多。

  偏生席爾瓦像個普通蠻夫一般,對這些空檔和漏洞視而不見,大咧咧地開向敵人的主力集結點。

  軍事上的乖張反常,往往是出於特殊的政治目的。

  塞尼品嘗過權力的滋味,不會甘做海亞爾朝廷的忠臣孝子,他把絕大多數兵力抓到自己手里,露出空檔給席爾瓦鑽。一旦亞希米德喪命於席爾瓦之手,他可以擺脫弒君罪名,打出堂而皇之的旗號成為一股獨立勢力。席爾瓦敵前分兵,本就人數不多的入侵部隊分作幾路,力量更顯單薄,此時,實力雄厚的塞尼方才率部殺出,可以各個擊破,竟收全敵之功。

  這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可惜,不知道席爾瓦是真傻還是大智若愚,像個愣頭青一樣發兵叩關,讓塞尼的一番心血白白付諸東流。

  「席爾瓦是不是又在耍什麼詭計?」戈締斯狐疑道,「好歹是震驚走廊的紅發魔鬼呀!」

  「到了這等時刻,且有何等奇計怪招可用?!」塞尼不滿地瞪女婿一眼,「堂堂之師,正正之旗,生死決戰,勇者無敵。到這樣的關口,你卻還在疑神疑鬼,下不了作戰決心,只會墮入敵人的彀中!」

  「席爾瓦雖狡如狐兔,戰功卓著,但縱觀此人用兵,守城為長,野戰為短,奇謀為長,正戰為短,」塞尼冷哼一聲,「他既然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今日就給他嘗嘗厲害!」

  在海亞爾邊防軍對面,飛馬軍團和暴熊軍團也已部署完畢,嚴陣以待。

第三十二集 第六章

  陣而後戰,兵法之常。席爾瓦似乎也無意去突破這個兵法常規,玩什麼花哨的名堂,他布置的是一個循規蹈矩的陣勢  班哈率四萬暴熊軍團局中,帕維亞、懷特各領兩萬胡瑪輕騎護側。整個軍陣呈筆直的一字型,方正平衡,毫無出奇之處。

  海亞爾方面,因其人多勢眾,陣形布置得要復雜一些。

  塞尼把部隊編組為兩個攻擊梯隊,平行排布,第一梯隊略短,兵力七萬,第二梯隊略長,兵力八萬五千,總體呈一個「二」字型狀。另有五千騎兵作為後軍,護衛塞尼本陣。

  海亞爾為農業國,戰馬匱乏,而胡瑪人自從歸附丹西後,馬匹交易權被自治領政府壟斷。對於這類極其重要的戰爭資源,自治領政府當然會控制流向和銷量,施加諸多限制,導致海亞爾等敵對國家無法獲得,或者必須付出難以承受的極高價錢。源頭被卡斷,再加上過去的戰爭損耗,致使海亞爾的戰馬數量嚴重不足,十六萬大軍中僅有五千騎兵可供驅策。

  戰場上的兵力對比是二對一,海亞爾十六萬,胡瑪熊族聯軍八萬。兩邊的陣形布置也是二對一,海亞爾成兩個梯隊擺列,而胡瑪熊族聯軍僅有一個梯隊。

  這種態勢顯然是有利於塞尼一方的。因為席爾瓦因兵力不足,竟然沒有保留預備隊,把全部軍隊都投入了一個梯隊,準備一次攻擊搞定對手。而海亞爾「二」字軍陣的第二橫就是其預備隊,可根據戰場形勢決定何時投入兵力,投入到哪個作戰方向。老將塞尼已經考慮到兩軍在作戰素質上的差距,準備利用人數優勢,分批投入部隊,以分階段、無間歇的持久攻擊打敗精銳剽悍的敵人。

  另外,兩方的軍陣編組方式也存在巨大的差異。出身閃特軍界的塞尼,久歷兵爭,持重老練,而海亞爾步兵也秉承了走廊各國步兵的一貫特色,以重甲集團為核心,布列密集陣形,形成巨大的向前突擊能力。

  與之相反,熊族和胡瑪都屬於走廊里的非正規作戰體系,重視個人勇猛,以血緣、親族關系等為紐帶維系全軍,激發士氣,而不是倚靠紀律來制約。

  騎兵的佔地面積本就遠大於步兵,加上胡瑪輕騎的半游牧特性,令其布陣更加松散,朝兩翼舒展得老長老長。

  熊族武士原本屬於比較特殊的強力突破型輕裝步兵,經丹西用優質武器和甲冑改造後,成為一支半重裝部隊。他們身著特制輕甲,手提巨盾、巨斧,自我防護能力成倍提升。由於熊族武士是半輕裝類型的武器配置,又兼身高體闊,還喜歡使斧頭等長柄戰具,需要有一定揮舞武器的空間,故而前後左右的間隔距離較大,陣形也遠較普通步兵疏散。

  從這一點上說,雖然人數僅為對方一半,但兩方佔地面積卻差不了多少,是小「二」對大「一」。胡瑪熊族聯軍一方,是一個筆畫很粗、顏色較淡的「一」字,而海亞爾方面則是一個較密、較濃、較深的「二」字。

  「咚!咚!!咚!!!」

  紅日爬升,激蕩人心的戰鼓開始擂響。

  一直在陣前觀察對手情況的席爾瓦,回頭掃望幾眼身後的部隊,然後又再次轉頭,望向前方。

  關於大陸上某些軍事評論員說自己長於守城,拙於野戰,擅奇謀而不善正戰等講法,紅發右相也有所耳聞,並對此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或許是那場舉世震驚的巨木堡攻防戰太出名了,以至人們忘記了紅發魔鬼並非什麼名門大閥之後,而是盜賊小頭目出身,穿山越嶺,跨河渡江的時間,遠比在城堡里窩著的時間要長得多。野戰能力,那是因形勢所迫,未曾得到過什麼表現的機會,沒有怎麼打過幾仗。塞尼今日囂然出陣,就正好拿他來試刀!

  「出擊!」

  遙望遠方煙塵飄蕩,席爾瓦一甩紅發。

  熊王班哈親自揮動王旗。

  書香關決戰正式打響。

  詹魯東部山區的一片偏僻森林,除了一條小徑外,無任何通往山外。如果我們踏著碎石小路一直往里走,就會發現,在森林的里頭,在重重疊疊的樹木掩蔽下,竟然有一座頗大的房舍,外牆金壁輝煌,室內裝修氣派,用品奢侈豪華。

  這就是詹魯國王萊德隱居的行宮。

  平常你肯定沒有機會探得這麼遠、這麼深。在山外的小路盡頭就有站崗的兵士把你截住,禮貌地勸你離開。猛虎自治領和聖瓦爾尼各在此駐扎了五百軍士,把行宮周圍監控得嚴嚴實實,滴水不漏。除了萊德國王、國王的幾名近侍、兩個盟國派出的醫生以外,只有手持貝葉、威達兩人聯合簽發的特殊堞文的人,才有資格經歷道道關卡,進入行宮與國王會面。

  然而今天,一向平靜得如同一塊化石的行宮,像炸了鍋般熱鬧。

  無法行走,需要在輪椅上度日的萊德國王,突然失蹤不見!

  找遍了四周各處,方圓數里未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自治領和聖瓦爾尼的衛兵們指斥爭吵,醫生與近侍們互相推卸責任。

  但很快,災難降臨到了所有人的頭上。他們都被詹魯王國軍部大臣甘斯特收監關押,刑拷審訊。

  來自詹魯各地的捕快,來自自治領的武林好手,特意請來的專家,在行宮周圍逡巡徘徊,一寸一寸地搜索……

  在這種戰雲密布的形勢下,傀儡國王失蹤,不僅影響到詹魯本國的安定,引發國內各種潛在沖突,還讓本就兵力不足的猛虎自治領,更感捉襟見肘。甘斯特手下的十萬詹魯軍團戰士,只能勉強控制住局勢,而猛虎自治領欲增派軍隊入駐,丹西手下已無可用之兵。

  萊德的失蹤更令丹西有苦難言。因東教廷的不配合,丹西預備在塞爾重演詹魯之故事,立拉夫諾為傀儡,扶持自己人執掌實權,待來自呼蘭的威脅解除後,再名正言順地合並該國。孰料,新傀儡尚未豎起,舊傀儡已然失蹤,民間議論紛紛,塞爾人更會借此抬高要價。因軻庫里能即將殺到,丹西必須做出比對詹魯更大的讓步,而發生了萊德這事,他們會怎樣地獅子大張口,殊難意料……

  「不管是誰偷走萊德,無論軻庫里能、狄龍還是別的什麼人,都將對我們極其不利,」丹西把手里的酒杯捏個粉碎,「可現在,我們連正主是誰都不知道!」

  「大權旁落的君主,只要一天不當政,影響力就會減弱一分。詹魯誰都知道實權掌握在我們手中,萊德是個傀儡而已,時間已過去一年,真正想反叛的已然不多,就剩那幾個不甘心的老貴族而已。」貝葉緩緩做個手勢,「我在出發之前,就已下令將那幾個老頑固監控起來。現在,我們可以收網捕殺,幾刀下去,就干脆利落地除掉了詹魯國內的不穩定因素。」

  「萊德和詹魯國內的舊式貴族倒沒什麼可擔心的,關鍵是,」丹西端起另一盞酒盅,「萊德要是被某個居心叵測的厲害家伙揪到了手里,內外勾結,里應外合,詹魯的事就難辦了。」

  「萊德確系軻庫里能、狄龍等人對付我們的一張王牌,但我也不是毫無防範。由於萊德目前尚未逃出詹魯邊境,有被我們擒拿的可能,所有那只幕後黑手現在還不敢把這張王牌甩出來,」貝葉笑道,「可如果這張王牌在此之前被毀掉了呢?如果萊德陛下在逃亡途中突然身故呢?」

  「哦?」

  「微臣已下令,叫我國醫師在給萊德熬制的藥物里加入慢性毒藥,損害其肌體健康,讓這個家伙盡早離開人世,省得將來礙手礙腳。」貝葉冷聲道,「在我追隨威達將軍出征之前,我已命令醫師們加大用藥劑量,絕不讓他活過這一個月。」

  「真有你的。」丹西似乎漫不經心地看了貝葉一眼,「可你能下毒,其他人就能解毒。」

  「沒這個可能。」貝葉搖頭道,「厄爾布大師調制的毒藥,殺人於無形,除了我們,誰也沒有解藥。」

  「假如這次是狄龍干的,那就有意思了。」貝葉笑得非常冷酷,「狄龍會兩次栽在這種毒藥上頭!領主還記得狄龍的老婆索菲亞是因何身亡的吧?」

  丹西面無表情,沉吟不語。

  對陣兩軍同時啟動,迅速進入序戰階段。

  布成疏陣的巨大「一」字,布成密陣的「二」字之第一橫,吶喊著向前沖鋒。

  在主力軍陣的前方,還出現了一道輕細朦朧、疏落有致的虛線,沖鋒速度明顯快於身後的母體。

  在主力交鋒前的序戰中,對壘兩方一般都會在主力本陣之前,置一條輕裝散兵線,以投射武器殺傷敵軍,力圖在接刃之前,干擾對方的行進,打亂對方的陣形。塞尼出動的是海亞爾輕步兵,席爾瓦則排遣胡瑪輕騎充當這一角色。

  「嗖嗖嗖!」

  箭似飛蝗,漫點如雨。

  兩方的散兵線在互相廝殺,在朝敵人後方投射箭弩、標槍、手斧。

  在他們身後,疏散的熊族武士方隊、奔騰的胡瑪騎陣,咆哮著向前猛沖,密集的海亞爾重甲方陣,轟轟地踩踏著鼓點節奏,如壓路機一般向前拱來。



  完成了騷擾任務的散兵線開始向後退卻。

  輕騎散兵逃逸速度快,而海亞爾的輕步散兵則弱了不止一個檔次,很多人尚在跑路的途中就被胡瑪騎手、熊族武士追上砍倒。

  兩箭之遠的距離很快消失,兩邊最前排的將士們已在二十米外瞪視對手!

  冒著箭雨沖鋒的熊族武士和胡瑪騎手,速度更快,動能更大,而海亞爾人的軍陣更嚴整,更結實,更鋼硬。

  海亞爾人的重甲方陣,經過塞尼等人的訓練,確實像模像樣,但如果仔細觀察,他們與其他強國的步兵仍存在相當的差距。這種差距體現在非常細微的地方,但這些地方卻非同小可,往往決定了戰役成敗。比如眼神,與猛虎軍團重步兵的那種直視前方、全神貫注不同,海亞爾士兵的目光是閃爍不定的,狐疑地左右瞟窺,顯示出自信心的明顯不足。

  當然,敵人的強悍姿態也給他們以巨大的心理壓力。

  騎兵以一匹戰馬獲得了居高臨下的優勢地位,胡瑪騎手控弦彎弓,馬刀閃閃,箭似連珠,劈砍凶狠。

  熊族武士則更加可怕,他們體軀龐大,滿臉是毛,黑岩城做工精巧的甲冑,掩不住那一身山莽野氣、嗜血殺氣!吧呀吧呀的叫聲震得耳朵失聰,寒光亮的斧頭駭得肝膽俱裂!面對這樣的敵軍,仿佛不是在與人作戰,而是在跟野獸交鋒!

  海亞爾人邊跑邊下意識地往中間靠,似乎與同伴依偎在一起就能增強膂力,壯大膽略。當然,這也是正確的,團結就是力量,面對胡瑪輕騎和熊族半輕裝武士,重甲步兵越密集,越是擠成一個刺蝟狀,防護能力就越強,給對方造成的傷害就越大。

  「吧呀!吧呀!」

  在距離敵軍十米左右的時候,熊王班哈運足中氣,發出自己最高音的嚎叫,恍若一只受傷的熊在哀鳴!

  「嘩啦!」

  「當!」

  「轟隆!」

  成千上萬把手斧從熊族軍陣中擲出,呼嘯著鑽入海亞爾軍陣中,引發一波接一波的可怕混亂!

  重甲步兵鋼筋鐵骨,一般情況下自不懼輕裝、半輕裝對手的正面挑戰,但這些海亞爾人忘記了,當年在自己的首都前,熊族武士曾迎著塞爾鐵騎對沖並取勝!那時候,熊族尚無這麼好的裝備!

  或許只有切身之痛才能記憶深刻,在這次塞爾入侵戰中,古格率領的熊族縱隊開到哪里,哪里的塞爾人就聞風喪膽,望風而逃。相反,當年是跟熊族結盟對付塞爾,倒霉的是塞爾入侵軍,故而海亞爾人很快就患了健忘癥,把那段歷史丟到腦後。直至今日,他們才又一次重溫當年塞爾人的噩夢!

  為這次作戰,班哈令手下人準備了很多手斧,而且一直隱忍到陣前十米才發力投擲!

  臂力無窮的熊族是玩斧頭的天才,小手斧在十米內的距離投擲,破壞力大得駭人,足以與集群發射的投石機媲美!

  想像一下,成千上萬架小型投石機一起發射,對方又是擁擠密集的重甲方陣,這是何等的可怖!

  巨盾也好,鋼盔也好,護胸也好,披肩也好,都擋不住手斧集群冰雹一般的砸擊!

  尖利的斧刃借助強大的投擲力,以驚人的速度飛入軍陣,在巨大的動能驅使下,嵌入甲冑鐵板,把一排排的士兵釘死在荒野上!

  當海亞爾鬼哭狼嚎,東倒西歪的時候,熊族武士已經沖到了近前!

  被手斧群破壞得歪歪斜斜的阻擊面,根本擋不住這伙森林野獸的狂野沖擊!

  莽漢們抓住矛頭一撥,海亞爾兵就趔趄著躺下一串……

  對著阻路的巨盾一踹,前方就裂開一個大口子……

  巨大的戰斧一劈,肉泥血浪就開始翻騰滾濺……

  如泛上堤壩的洪水一樣,熊族武士輕松沖破盾牆,在亂成一團的敵陣中橫沖直撞,暢意屠殺……

  當中路的熊族武士進展順利的時候,兩翼的胡瑪輕騎卻在敗退。用輕騎直沖重甲方陣,素來是吃虧的買賣。雖然熊族武士的手斧群造成了很多缺口,但胡瑪人似乎有些束手束腳,沖進敵陣進行近身肉搏決心不大,在前兩排將士未能成功後,扔下千余具人軀馬尸就打馬轉身,邊跑邊回身射箭。

  海亞爾人抓住敵人驚慌圖逃的機會,立刻發起反擊,朝敵人猛追。

  胡瑪人的回射技巧確實高超,箭枝又狠又準,追來的海亞爾士兵被一片片射倒。

  倒地的傷員尚來不及掙扎起身,後面沖上來的戰友又把他們踩倒在地,踐踏成泥。

  「該死的海亞爾蠢豬,叫他們不要去追騎弓手,一到臨陣接鋒,就全忘了!」看到勝利場景的塞尼,反倒暴跳如雷。

  確實,有作戰經驗和沒有經驗的戰士,一支部隊戰斗力的強弱,區別就在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細微之處。真正的勁旅,能夠一絲不苟地執行作戰指令,再大的誘惑在前,也毫不動心,堅定不移地按既定戰術行動。

  「怎麼辦?」戈締斯問道。

  「第二梯隊上!」塞尼手指女婿,「你親自帶隊!」

  海亞爾軍陣的第二橫開始前移。

  中部順利挺進,兩翼飛馳敗退後,熊族軍陣已經與胡瑪輕騎脫節,深深扎入敵陣中心。雖然胡瑪人的敗退帶有誘敵性質,但海亞爾部隊已經在事實上形成了對熊族部眾的包圍。

  塞尼知道,對付熊族這樣使用疏陣沖擊,但又極其強悍的部隊,一個重要破敵之法就是四面合圍,不斷縮小他們的作戰空間,讓他們擠成一團,連揮動武器的余地都沒有。到那個時候,熊族就如被困在獵網中的狗熊,力氣再大,也只能任人宰割。

  當然,胡瑪輕騎必然會干擾這個獵熊過程,故而塞尼要及時增強前線實力,形成一個鐵桶般的包圍圈,把熊族和胡瑪人截成內外兩部,分而食之!

  塞尼能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見招拆招,確實堪稱老練圓通,但這一頭的席爾瓦,嘴角也掛上了一絲微笑。

  與塞尼不同,紅發右相把所有將士派出去作戰,後軍本陣只有他孤零零一人,外加兩個傳令親兵。

  胡瑪熊族聯軍的「一」字軍陣已經被分解成三部分,中部的熊族軍陣奮勇向前,兩側的胡瑪騎手飛馬撤後。海亞爾的「二」字軍陣,第一橫變成了「U」型的彎曲線,第二橫繼續前推,與第一攻擊梯隊重疊,試圖加粗加厚,形成一個完整的「O」型包圍圈,把熊族武士囫圇一口吞掉!

  「反攻!」

  「深海之神」向前斜指!

  中軍大旗急遽地左右擺動。

  「圖拉!圖拉!」

  胡瑪戰士一齊鼓噪出他們的傳統戰號,飛奔的戰馬嘶鳴著進行今日的第二次轉向!

  興沖沖追殺逃敵的海亞爾人,這下子見識到了胡瑪輕騎的真實作戰水準  

  狐狸般的狡詐,野兔般的敏捷,閃電一樣的速度,炸雷一樣的爆發力!

  就像河水分岔,洪流改道,本來邊射箭邊後撤的胡瑪騎兵,猛然變作幾十支,轉身殺往已經因向前沖奔,因反復挨箭而損傷慘重、陣形不整的敵軍。

  這個返身回殺,不是簡單的直線條進退,而是周旋游進,迭次曲擊。四萬騎兵瞬即化整為零,變成幾十支分插騎隊,如一只巨大的章魚伸出無數長長的黑爪,盡情張開懷抱,要把所有敵人攬入懷中扼殺!

  這是一輪全方向的回馬捅刺,無論海亞爾的第一梯隊還是第二梯隊,無論東西南北哪個作戰方向的敵軍,都被納入了胡瑪輕騎的反擊範圍。

  這個反擊不僅非常突然,而且時機選得非常精準。

  第一梯隊的海亞爾步兵,中路被熊族武士砍得節節敗退,立不住腳,兩翼受誘發足猛追,收不住腳。這只所謂的鐵刺蝟,毛發繽紛零亂,空檔漏洞層出不窮。

  第二梯隊的海亞爾步兵剛剛趕到。中路剛與友軍接觸,被熊族武士逼得一起後退,兩軍互相推慫,沒有完成隊列的磨合。兩翼尚在做曲線環繞運動,未能與友軍匯合。

  這本來是戰場上的常態。戰爭很難打得像時鐘那樣精確無差,尤其是戰斗力較弱的部隊。然而,這個稍縱即逝的戰機,這個很容易被忽略的剎那,卻被紅發右相抓個正著!

  正兵對攻,決定戰役勝負的,往往就是那幾個不經意的瞬間……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42
第三十二集 第七章

  熊族武士在暢意地狂劈猛砍,他們的巨斧起起落落,血肉翻飛,金鐵悶鳴。  著人,人死,  著盾,盾破,  著槍,槍折!

  軍陣散亂的海亞爾人,被砍得哭爹喊娘,被推得跌跌撞撞,被嚇得失魂落魄!他們只有不斷地踉蹌後退。

  按理說,熊族這會兒功夫已經成了網兜中的獵物,但大熊豈是容易降服之物?!撕咬掌拍,來回撕扯,想要其就範,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得了的。弄不好讓它破網而去,倒霉的就是網外可憐的獵人了。

  倘若沒有外面的胡瑪狼群,海亞爾刺  憑借其雄厚的兵力優勢,合理運用以柔化剛的太極手法,獵熊卻也不無可能。

  像胡瑪人這樣輕騎部隊去擊海亞爾重步兵方陣,確屬不智之舉。第一次的試探性攻擊吃了暗虧,就是明證。這就類似於狗咬刺  ,愣是下不了嘴。

  但席爾瓦卻算無遺策,早等著那個特殊戰機的出現,而素稱機敏的胡瑪騎手也很完美實現了預定戰略戰術。他們恰等在兩個敵方梯隊未完成匯合的當口,死咬著對手露出來的命門,覷隙而進,對著刺  肉多皮嫩的地方,狂捅亂刺!

  戰場上呈現出一種非常特殊的作戰態勢。

  兩軍形成了一個三環同心圓,熊族居中,海亞爾人包外,而胡瑪輕騎則借助游移的馬步,在最外層反包圍。這又是一張三層夾心餅,里頭是熊餡,中間是刺  餡,外圈是狼皮。

  海亞爾很廣,很厚,但處境卻相當糟糕。熊族武士在內圈的肆意破壞已經把他們折騰得夠嗆,但最致命的打擊,還來自外圈的胡瑪騎手。

  這些游牧戰士已經撕開了海亞爾人的防護層,如游龍般鑽捅挺刺,捅得海亞爾人皮開肉綻,刺得他們體無完膚!

  中間環其實正在遭受內外夾擊,許多地方已被咬碎,整個軍陣岌岌可危,隨時會被人捅爛。就如一件樣式顏色都不錯的衫子,已經出現了幾個大洞,還有無數破綻在滋生,不出一個小時,就會被割裂成一塊塊花花綠綠的碎布片。

  席爾瓦確實稱得上膽大包天,把胡瑪騎兵的機敏靈活優勢運用得出神入化,竟敢以半數兵力合圍敵軍,而且還取得成功!

  塞尼的五千騎隊也已經啟動,想要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

  不過,此刻,熊王班哈率領身邊的親兵愛將,也已到了即將實現中央突破的邊緣。

  兩位熊將莫賀、爪拿,五百名嗜血的熊兵,全都環繞在熊王周圍,與首領一同鋒。

  前面提過,熊兵熊將,這些弟兄可全都是聖熊的直系子嗣!

  有著熊一般的體魄,殺傷力比之普通的熊族山民十倍劇增。這樣一個恐怖的作戰集團,是任何與其對壘的軍隊之噩夢!

  同等人數交鋒,只怕連丹西的親衛縱隊、教皇的聖堂武士隊,這些聲名顯赫的超級精銳,亦得要拱手認輸!

  若說一支擅打硬仗的勁旅面對他們,或許還能好歹支撐一段時間,可軟腳蟹海亞爾人遇上這伙真正的「暴熊」,那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兒!

  「哇!哇——」

  詹魯山區,烏雷帶著一伙弟兄正在崎嶇的小道上艱難行軍。

  這是一條只容一人一馬行走的山路,四壁懸崖,極其難行,而這些人除了自己走路之外,還得要輪流抬著半死不活的萊德國王前進。

  偏生這個萊德還不爭氣,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臉色慘白,時不時嘔吐,飯不香,睡不好,身體一天天孱弱下去,就剩了個皮包骨頭,一對眼楮無神而空洞。

  烏雷心中氣苦。

  好不容易,想盡辦法把這個殘疾傀儡偷出來,漂亮地完成了狄龍交付的使命。可現今這樣子,如何突破詹魯人的邊防國境倒不是什麼大事,關鍵是這個萊德廢物,要人抬著走也就罷了,身體還如此虛弱,瞧這情形,還沒出邊界,他自個兒就會兩腿一伸,仙游而去!

  「哇!哇——」

  嘔吐聲還在繼續,烏雷嫌惡地啐口痰,然後無奈地甩頭。

  「烏雷將軍!烏雷將軍!」

  為了照料這個傀儡國王,烏雷此行特意帶了個醫生同行。誰料到,還是出了事。

  「怎麼啦?」

  烏雷壓住內心的煩躁,走了過去。

  「陛下開始吐血了。」

  地上,除了剛吃過的早飯、腸胃里的酸水之外,還有一灘灘令人觸目驚心的猩紅……

  崩潰,大崩潰!

  滿山遍野到處都是惶惶亂竄的海亞爾逃兵。

  塞尼的最後突擊僅能救出自己受傷的女婿戈締斯,連關門都回不去了,只好往東落荒而逃……

  親眼目睹關外這場大屠殺慘劇的書香關守將,手腳冰涼,完全被敵軍的威勢嚇破了膽。

  他心里清楚,自己手里僅有萬余守兵,對方不僅悍勇無比,而且人數也多出本軍七八倍,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經席爾瓦一番關下喊話,做出絕不擾民的莊嚴承諾之後,守軍獻關投降……

  塞爾城。

  靈犀騎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城門口,孔狄持劍挺立,面向西方。

  被俘的太子拉夫諾,身穿朝服,也肅立一旁。

  還有很多膽大的市民,跑到城頭或者郊外的道旁,想看看那個被稱作魔王的丹西,究竟怎樣一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

  遠處的官道上漫起一片煙塵。

  丹西一路飛奔疾馳,終於抵達了這座歷史名都。

  望月海岬。

  二十艘懸掛蛟龍軍團旗幟的三桅帆艦,護送一支打著半島海豚旗龐大的商業船隊,劈波逐浪,飛速北上。

  中央走廊鏖戰未休,正是用兵之時,可這多達二十艘的巨型戰艦和萬余水兵,卻被查理騰出來去充當半島某個大商人的保鏢,頗令人覺得詫異。

  某艘貨船的艙簾被掀起一個小角,一雙銳利的眼楮在茫茫的海面上四處掃望。很快就有海員過來干涉,強行把艙簾閉合嚴實。

  「去你媽的!」大胡子乘客對著海員的背影狠狠唾一口痰,「該死的邪教徒!」

  「忍著點吧,這是威塞克海盜艦隊控制的海域。」身旁一個聲音說道,「再過幾天,我們就能靠岸,不再受這種禁閉式的折磨了。」

  廂門打開,丹西跳下馬車。

  接著,他又把老婆小美,丹虎、丹豹、丹鳳三個孩子,還有密爾頓、瓦萊娜等小鬼,一一抱下車來。

  出乎大多數塞爾人的意料,那個傳說中凶神惡煞的魔王,只是一個中等身材,體魄健壯的青年人。

  他今天也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素淡的褐色便服。如果不是身後戰將衛兵眾星拱月般簇擁在身旁,乍一看,此人跟一個串門走親戚的普通人毫無兩樣。

  身旁的老婆可就比他漂亮多了。美芙洛娃天仙般的容貌,吸引了大多數市民的目光,丹西反而成了配角。兩個小男孩也非常可愛,拉著父親的手,左顧右盼,興奮不已。

  惟有伊莎貝拉被丹西「雪藏」在後面的一輛馬車里沒有露面。因她的身份比較特殊,不宜在這種場合出現。

  普通老百姓喜歡盯望美人養眼的習性,自然無可厚非,但他們不知不覺中就被丹西俘虜於無形。

  今趟來此,丹西需要低調行事,以成功塑造他的親民形象,而絕對禁止任何以征服者自居的傲慢姿態。

  當然,陪伴太子出來迎駕的一眾塞爾官僚和將領們跟老百姓不同,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到平民裝束的自治領領主身上。

  這個人,才是一言九鼎,可以決定他們生死存亡、貧富賤貴的關鍵人物……

  「丹西領主。」

  拉夫諾脫帽鞠躬。

  這是一個模樣清俊的年輕人,身體有些瘦弱,一雙灰色的眼楮,看不出喜怒哀樂,把內心的情感掩藏得密密實實。

  「拉夫諾太子,」丹西微笑著回禮,「我只是到你這個朋友家里來串串門,走訪走訪,不必講什麼外交客套。」

  「來,」丹西攙起拉夫諾的手臂道,「這是你的家,該你盡地主之誼,帶我參觀參觀。」

  「這邊請。」拉夫諾一擺手。

  丹西帶著老婆孩子跟在他身後,真的就如探望親戚一般,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走進了塞爾首都的城門。

  「你這頭該死的病豬!你這個下地獄的爛貨!」

  烏雷氣得抓起萊德的尸體一通猛打,可是,那具斷了氣、已經冰涼的病軀,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其他的十幾個特別行動隊成員,都肅立一旁,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烏雷抱著腦袋,坐在懸崖邊痛哭失聲。

  他當然不是為小兒麻痹癥患者,傀儡國王萊德的離世感到悲戚,而是郁積在胸中的累累怨憤,實在找不到其他發泄途徑。

  費盡心機,搜腸刮肚,終於成功地偷出萊德,然後沿既定路線,一路順利地翻山越嶺。可就在抵達邊境前兩天,這個歷經千辛萬苦才弄到手的萊德,卻莫名其妙地病死了!

  在即將成功的當口,一切化為烏有,變做泡影,灰飛煙滅!

  簡直是上帝開的一個殘忍的玩笑!

  「烏雷大人,現在怎麼辦?」

  「燒了吧,帶著這具死尸回去,只會給我們惹來麻煩!」

  塞爾王宮的密議室里,丹西與拉夫諾分主賓位落坐。

  自治領和塞爾高級軍政首領分列左右,相對而坐。

  剛才在城內的大街上,丹西的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如今卻僵硬得像一塊化石。

  「北部厚土郡的敵人已被安多里爾左相擊潰,普內爾只騎出逃,生死不詳。但各地仍有殘余部隊在進行抵抗,」李維說道,「主要集中在塞爾王國東部邊境一帶。」

  「我國東部與甦來爾王國接壤,東北與海亞爾交界,這兩個都是反猛虎派國家,必然趁機插手干涉。在這些地方出現一些動蕩,也是情有可原的。」拉夫諾緩聲解釋道。

  「反抗,說明他們不服,可以煽動暴民鬧事,與中央政府對抗。」

  丹西點頭道,「所以我們要馬上扶立太子登基大統,重定乾綱。自此之後,即便發生抵抗,我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兵剿滅。這件事一定要抓緊,越快越好。我看,明天就辦!」

  「拉夫諾王子早日登基當然是好事,可我擔心萊德事件在塞爾重演哩。」

  塞爾副相法蘭德陰惻惻地說道。

  「萊德陛下突然失蹤一事,確實蹊蹺,但絕對與自治領無關。」

  貝葉接過話頭道,「詹魯王位,我們將虛設一年,恭候萊德陛下回歸。如若超過一年,將在王室旁支中擇取優秀人選擔任,自治領絕無其他異心。」

  「拉夫諾太子與萊德完全兩樣,萊德因健康原因無法執掌政務,必須安心療病,」丹西緩緩說道,「至於拉夫諾太子,完全可以親政。」

  「我的身體也有些虛弱,只怕……」

  「這沒問題,」丹西打斷拉夫諾的推辭,「我給你配備最好的政務助手。貝葉先生曾在閃特、詹魯等多個國家輔政,經驗豐富,完全可以勝任大國宰相一職。」

  「可這……」拉夫諾望望法蘭德,欲言又止。



  「法蘭德副相才華橫溢,調任自治領政務顧問,享受宰相待遇。」

  丹西道,「我給你一個人才,你還我一個人才,咱們等價交換嘛。」

  「軍隊事務如何處理?」拉夫諾繼續問道,「是否重新組建塞爾軍團?」

  「按道理,需要對塞爾軍務進行一次整合,完成整合後,猛虎軍團全數撤離塞爾國境。」丹西沉吟著,「不過呢,目前呼蘭異教徒大舉西進,我們必須保持駐軍。我的建議是,貴我雙方簽訂駐軍協議,在把呼蘭異教徒趕出走廊前,猛虎自治領有權在塞爾駐扎和通行。戰爭結束後,我軍立刻離開。」

  「軍部的負責人,領主是否已有人選?」

  「我推薦凱提南亞總督齊諾亞先生出任軍部大臣,掌管全國兵馬,兼任塞爾軍團軍團長,」丹西看了拉夫諾一眼,「在新國王的領導下,負責軍隊的整合籌建事宜。」

  「各牧區主教呢?」

  「塞爾大牧區主教已然身故,我將推薦合適人選。至於其他的分牧區主教,暫不變動。」

  「政務、軍事、宗教,所有的一切都被貴方挾制,」法蘭德忍不住道,「塞爾本國主權,被置於何處?!」

  「我們只是友好鄰邦之間的官員交流互換,談不上什麼干涉主權吧?」丹西冷笑道,「政治、軍事、宗教等一切權力,都源於國王陛下,也忠實執行國王的指令,我們又怎能挾制得了?!」

  「丹西領主,」拉夫諾問道,「呼蘭人的威脅如何解決?」

  「這是我和軻庫里能之間的恩怨,塞爾王國不必參戰,只需為我軍提供後勤保障就行了。」丹西緩聲說道,「打仗的事,猛虎軍團自有籌劃。」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43
第三十二集 第八章

  黃金之都。

  這個城市的名字是如此誘人,以至於一提起來就令人向往不已。

  沒錯,這就是甦來爾首都,大陸最大的金礦所在地!

  黃金之都里的金礦,不僅儲量豐富,而且是絕世罕見的富礦、易選礦,開采容易,采礦成本低廉。

  在任何時代,黃金都是財富的代名詞。與巨木堡的軍事掠奪、薩格爾的海上交易、洛茲的精細手工、阿拉格侖的農業勞作等不同,黃金之都的致富方式非常簡單,腳底下就埋著一座似乎取之不竭的巨大寶藏,挖起來就發了財。

  錢來得太容易,人也就懶惰而不思進取。甦來爾坐擁寶藏,全國富得流油,但卻無所作為,依然是走廊里一個不大不小的中等國家,影響力也比較有限。當然,該國也在努力擴大自己能量,比如現任國王喬克斯既是甦來爾君主,同時也是中部大陸最大的高利貸金主,很多的國家和大商人都從他那里借錢周轉。

  甦來爾屬丘陵、山地和沼澤交織的地區,以礦業立國,農業以梯田為主,僅能堪堪養活本國人口,一遇到天災人禍就必須向外購糧,故而該國與海亞爾的關系很密切,是傳統盟友。

  地形不平,行軍就困難。浩浩蕩蕩的呼蘭大軍一路西進,終於抵達了這個夢幻般的城市。

  大隊人馬在城外各處扎營,軻庫里能及其麾下猛將則被喬克斯延請入城,設宴款待。

  東大陸戰神剛入城,就接到了一連串壞消息  

  塞爾戰敗投降,丹西立拉夫諾太子為新王,並與該國建立永久軍事同盟,從政治、經濟、軍事、宗教等各方面完全控制該國命脈,呼蘭失去一位強大的盟友;

  塞尼在書香關大敗,席爾瓦跨越門戶,開進黑土平原,直撲阿拉格侖而去,海亞爾岌岌可危;

  狄龍在聖火國初戰告捷,波拉丁敗退;

  東教廷向狄龍和丹西兩位聖徒頒發榮譽獎章,並譴責呼蘭異教徒的入侵行徑,嚴厲斥責庫姆奇、甦來爾、海亞爾等國勾結異教徒的惡行……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軻庫里能卻毫不在意。

  酒宴後,他還特地抽暇接見了自塞爾狼狽逃出來的三名敗軍之將  丘根、魯道夫和普內爾。

  「塞爾王國的失利,是習博卡二世和吉卡斯的失誤,倒也怨不得你們,」望著下頭的三個垂頭喪氣的敗將,軻庫里能緩聲道,「諸位已經盡力了,不要過多自責。」

  「過去的就不提了,」丘根狠聲道,「我希望大將軍給我一份上陣殺的差使,好讓我跟丹西了結仇怨!」

  「不要著急,報仇的機會,會出現的。」軻庫里能含笑點頭。

  「假如抓到孔狄,請一定交給我處置!」魯道夫跟孔狄之間的私怨越結越深。

  「嗯,我會考慮的。」

  「丹西立拉夫諾為塞爾偽王,與帝國為敵,我們是否應該采取針鋒相對的行動?」

  普內爾在試探,看呼蘭人是否在自己籌碼盡失的時候,仍願意遵守昔日承諾。

  「當然會采取行動,但如何行動,且待商議再定。」軻庫里能含糊其辭,既絕掉普內爾不切實際的幻想,又留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三位一路辛勞,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軻庫里能站起身來,「老夫估計,我們和丹西之間很快就能相會了。」

  阿拉格侖,一座享譽大陸的歷史文化名城。

  深秋時節,谷麥成熟,是「糧倉」海亞爾的收獲季節。

  首都的市民當然無須下地做田,一般到此時,其他地方忙著收割糧食,首都則總會舉行很多的慶典活動,歡慶五谷豐登,祈求風調雨順。

  但今年的秋天,與往年完全兩樣。阿拉格侖全城都籠罩在一片悲戚、壓抑、緊張和慌亂的氣氛之中。

  書香關戰報消息傳來,上到國王亞希米德,下至普通百姓,全都被驚呆了。

  匯集全國主力的十七萬兵馬,竟然一役盡歿!御前軍事顧問兼前敵總指揮塞尼,倉惶奔逃,不知去向。書香關守將肝膽俱寒,開門獻降。暴熊山民、胡瑪輕騎,輕松穿越隘口,上富饒的黑土平原,呈扇形展開兵鋒,直朝阿拉格侖撲來!

  剛接獲戰報的時候,凱佩爾還想隱瞞下來,給自己兩天緩時間,想法子替自己洗脫舉薦塞尼為帥的罪名。但紙總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掃蕩萬里、吞噬一切的戰火。任這位奸相如何在權力場上翻雲覆雨,只手遮天,他也掩蓋不住這個巨大的血窟窿。

  紅發魔鬼席爾瓦進兵神速,佔領書香關後,不稍事停留,次日即動身啟程,繼續東侵。胡瑪戰士更發揮出他們的特長,風馳電掣,勢若奔雷,一路奪城佔市,掃州掠郡。肥沃的黑土平原上煙塵翻滾,富饒的海亞爾腹地一片接一片地落入飛馬軍團手中。

  當海亞爾宰相凱佩爾接獲前線敗績的第二天,他尚未向亞希米德匯報此事,還在揣摩國王的心情,還在思索如何推卸責任、嫁禍他人、保住自己,阿拉格侖西門外就出現了大批難民。

  那是從戰區逃來首都的避禍的老百姓。

  到了第三天,私下流傳的小道消息終於確證了。

  白駿部落馬術冠軍麥耳斯率一支五百人的前鋒探路騎隊在城下現身。這些人遠遠地繞城一圈,又掉轉方向,絕塵西去。

  這支部隊的人數不多,給阿拉格侖兵民心頭造成的震駭卻是異常巨大。山林暴民和草原強盜,將在那個可怕的紅發魔鬼帶領下大舉來犯,而海亞爾再無足夠的兵馬與侵略者抗衡!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繼黑土平原西部戰區之後,阿拉格侖又掀起了逃難大潮。市民們攜家帶口,蜂擁離城,官吏們不理政務,掛印而走,城內守軍每天都有不少人開小差,當逃兵……

  下面亂成一團,政令、軍令和聖旨都失去了效力,但朝堂里卻還在爭吵不休。

  歷史總是非常相似,每到這種時刻,每逢國難當頭,臣子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分裂為投降、逃跑、和談、抵抗四派。除了投降派不敢聲張,披上各種偽裝混在人群中間之外,其他三派都振振有辭,一副全為社稷江山殫精竭慮的樣兒。但要真正認識一個人,並非語言而是行動,並非廟堂擘畫之時,而是兵臨城下之際。

  強大的外國侵略軍是考驗一個人是否真正忠勇的試金石,誰貪生怕死,誰奮不顧身,誰只考慮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誰為了國家和民族竭心盡力,略經一試,便清清楚楚,  毫畢現。

  不過,那些亡國之君,卻總是看不透這個簡單的道理。

  在海亞爾王宮,目前主要是主戰派和主逃派在爭議。

  凱佩爾與以前的冒險主義相一貫,是主戰派首領,他請亞希米德留駐京城,激勵軍民死守阿拉格侖,等待呼蘭盟軍來援。為了說服陛下,宰相大人豪言壯語,信誓旦旦,甚至磕破額頭,以示自己肝膽可照汗青,忠心可昭日月。

  因塞尼失蹤而復起的大將軍武索,是主逃派代表。他詳細剖析形勢,理智地估算敵我力量對比,指出阿拉格侖守軍根本無法與席爾瓦侵略軍抗衡,也撐不到彭薩大軍來援。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請國王暫避災禍,待時復國。

  兩方爭持不下,甚至到了惡語相加,互相指斥,翻歷史老帳的地步。此時,亞希米德發話了。

  要說這個亞希米德,除了性格懦弱,優柔寡斷之外,倒也不完全是個笨蛋。他的決定,差點沒把凱佩爾嚇癱癇過去。

  「朕欲東去省親,武索大將軍也有此意,就由大將軍率五千禁軍護駕同行。凱佩爾宰相忠勇可嘉,就由閣下帶領剩余兵馬駐守京城,與侵略者一決生死。」

  聖火國南部邊境,烈火熊熊。一隊隊聖瓦爾尼兵士在殘垣斷壁間搜索前進,而身穿聖火國將士們則在遠方倉惶撤退。

  「在上帝光芒的指引下,我軍節節勝利!」

  利祖興奮地嚷道。

  「不可大意。」狄龍搖頭道,「敵人只是被擊退,並沒有遭到毀滅性損失。」

  狄龍與波拉丁是老相識了,狄龍的成名之作——甦蘭姆湖畔大捷就是從波拉丁身上撈取到手的,而「精靈之眼」更在波拉丁臉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痕跡。

  此次入侵,狄龍雖然連連得手,取得很多勝利,但也看得出來,波拉丁的主力完好,並未受到沉重打擊。以狂熱死戰聞名的聖火教徒,也一改自己的風格,遇到挫折後就返身回撤,不再堅守。這種戰法令狄龍不能不起疑心,對方在誘敵深入,以空間換取優越作戰條件,醞釀某種陰謀。

  不過,狄龍素來謹慎小心,行軍布陣無懈可擊,根本不會給對手留下什麼機會。如此打下去,聖瓦爾尼將不斷地積小勝為大勝,最終把波拉丁手下的聖火狂徒徹底消滅。

  其他國家在本國吃緊的時候可以利用外交手段爭取盟友,突然改變兩方的力量對比,而聖火國不同。該國因宗教和歷史原因,外交回旋余地幾乎沒有,不可能有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援助這個異教國家,連丹西這樣敢作敢為的人都不會出此下策。

  那麼,波拉丁究竟想干什麼呢?

  難道他一直這麼消極地打下去,直到被自己逼入死角,最後來一場悲壯的天鵝絕唱麼?如果這樣,狄龍一點也不怕,反而非常歡迎。

  但是,異教徒會如此甘心這樣麼?

  狄龍越想越覺得蹊蹺……

  深夜,聖火國西海岸。

  一支龐大的艦隊在此登陸。戰馬、武器、糧草,還有一批批的黑袍武士,從船上卸下碼頭,然後趁著夜幕掩護迅速離去。

  沒錯,這就是由一支蛟龍分艦隊護航,從鯊魚島趕來援助教友的馬赫迪部眾,足有五萬援軍。

  半島大戰後,威塞克的海盜艦隊也繳獲了兩艘三桅帆艦,從而讓聖瓦爾尼人攫取了這一海戰利器的制造技術。但由於獲知時間較晚,狄龍又無法像丹西那樣投入巨額軍費,故而新船廠正在規劃,新戰艦正在設計之中,尚未來得及建造。不過,瓦爾芹海盜確是海上驕子,威塞克艦隊除防衛本方領海外,還配合對聖火國的陸地進攻,連續兩次打敗異教海軍,並封鎖了該國大部分海域。

  蛟龍軍團以護送大商隊前往欽斯尼亞進貢為名,偷偷從鯊魚島運走沙漠戰士,走一條偏僻航道,繞開瓦爾芹海盜防區,向西飛馳。為迷惑世人耳目,他們刻意先向西行駛數日,遠離聖火國海域,然後悄悄返頭,在安全水域卸下這五萬雄兵。

  在當今時代,各大勢力矛盾重重,勾心斗角,互相拆台,外交局勢異常的復雜。宗教矛盾、民族矛盾、國家矛盾、社會階層矛盾,纏繞交織在一起,互相影響,互相制約,很難歸結出一個簡化的固定樣式。

  僅以宗教為例,基督教與聖火教的對立是一條矛盾主線,但基督教內部東西兩大教廷不和,聖火教內部四大主要教派互相斗爭,這再加上教廷與世俗君主爭奪本國教會主導權,各國神職人員、文官官僚、軍事貴族之間的分分合合、明爭暗斗,局外人很難看清楚渾濁而涌動的水面下到底掩藏著什麼東西,有幾條大魚在爭食。

  即便是決定所有一切的利益主線,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分明。國家、民族、教會、君主、國內不同勢力和集團等,各方的利益關系也在不停地變化,不斷根據形勢作出調整。不是核心決策圈的高層人物,根據浮現出來的真真假假的表象,根據一些支離破碎的線索,很難理清個頭緒,遑論撥開團團迷霧,剝去層層外殼,看到事物的真正內核。

  這真是一個黑暗的世界,盟友之間的關系很不牢靠,敵人與朋友的角色區別也模糊不清,誠意缺失,欺詐橫行,背信棄義和賣主求榮,如家常便飯。

  當然,一切問題都要辨證看待。

  對敵仁慈,就是對己殘忍。不論虛偽狡黠,胡謅扯蛋,還是赤裸裸地威脅,惡狠狠地敲詐,抑或無恥地落井下石,充其量只是一個個人品德問題,而這些「缺德」「沒品」的行為,如果都是為了本國本民族的利益,那這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的「德」,很高的「品」,不應受到斥責,反要大力褒獎。

  外交活動的職業特性就決定了它只顧公利,勿論私德。那種為了個人道德圓滿而誠實待人,把本國情報和盤托出,憐恤敵人苦境而收拳罷手的家伙,不是真蠢豬,就是假道學。

  尤其以後一類人為多,打出所謂的道義幌子,行出賣國家民族利益之實,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缺德」「沒品」之人。真正的政治家,不可能跟這樣的人做朋友。他們會利用敵方的叛徒,他們會跟三姓家奴做交易,但絕不會施以信任……

  從目前的走廊局勢來看,丹西與狄龍之間仍是盟友,保持著表面上的和睦與親熱,但隨著半島瓜分完畢,結盟的利益基石被抽空大半,相互間拆台破壞,偷施暗算,再度成為兩國關系的主流。

  雙方雖然不願意進行兩敗俱傷的戰爭,但也不願看到對方順利地獲勝,他們都希望對方陷入無法自拔的戰爭泥沼,而自己卻不斷發展壯大。為此,狄龍策劃了萊德失蹤這樁無頭公案,而丹西則設計了一出「異教徒跨海增援」的好劇。

  阿里掌控本土大陸,馬赫迪主管新大陸拓殖,這是艾哈邁德和休倫定下的基調。老皇帝也給二皇子留下八萬精兵,作為立業之基。

  馬赫迪手上有相當的實力,不可能情願蝸居小島,仰人鼻息,他一直鼓動自己的妹夫丹西,兩人協力消滅狄龍,然後平分其地,而最迫切的,是首先奪回半島西區的狄龍轄地,讓他在大陸上獲得一個立足點。

  丹西顯然不願跟狄龍和軻庫里能兩面開戰,聯合異教徒進攻狄龍,在目前環境下更萬萬使不得。他的建議是,由蛟龍軍團秘密護送一支部隊前去增援聖火國,與波拉丁一起對抗狄龍。丹西答應,只要馬赫迪出兵,就同意在結束東線戰役後與妻兄聯手進攻狄龍。如果馬赫迪能在聖火國擋住狄龍一年時間,可獲得四分之一的半島份額,如果能拖住狄龍四年時間,丹西將整個半島拱手相讓。

  這確是一招損棋。

  誰都不可能去援助聖火國異教徒,但馬赫迪出兵卻是名正言順,因沙漠帝國與波拉丁早就訂有盟約。有這支部隊加盟,狄龍在兵力上迅速轉為劣勢,陷入泥沼的可能性大增。割讓半島的承諾,更對馬赫迪有極大的激勵作用。

  馬赫迪亦沒有辦法,惟有一試。他的實力尚不足以單獨面對狄龍,必須找到可以聯合作戰的同盟軍,尤其是他手里沒有海軍艦隊,必須有蛟龍軍團配合。丹西不同意他直接進攻半島,他也就只有在鯊魚島上干瞪眼,連登上大陸的船只都沒有。

  進入聖火國與波拉丁並肩作戰,不僅能獲得在大陸上的一塊立足點,而且與教胞和盟國聯手,且能獲得丹西的巨額獎勵。在聖火國的國土上擊敗狄龍,削弱其實力,即使丹西不履約,將來以這里為基地進攻半島,受到的阻力也會大大減輕。

  基於以上考慮,馬赫迪最終接受了出兵建議。

  這次協助馬赫迪登陸聖火國,保密性工作完成得非常好,但猛虎軍團還須做足表面文章,以便擺脫干系,不給別人留下任何話柄。

  卸下異教徒後,艦隊繼續啟航。二十艘三桅帆艦當然是立刻返航,開向戰火連天的半島南部海域,而余下的商船則繼續向西,沿著預定航線行進。商船隊除運載馬赫迪部眾之外,還確有一半的船只上載著貨物,其中有一船半島土特產,是丹西用來獻給費文及賄賂東教廷各位高階神職人員的。

  戰艦不再護送商船而返航,理由也相當充分  離開異教徒控制的水域,進入東教會國家領海,船隊已經安全了,無須再擔驚受怕。
sotkort 發表於 2013-8-28 13:43
第三十二集 第九章

  中央走廊東部,是指包括庫姆奇、甦來爾、海亞爾、塞爾東境一小部分在內的廣闊區域。除了上述涉及到的大中型國家之外,還包括一些附庸公國、封建主領地和眾多獨立城市。

  整個走廊東部,人們形象地用這麼一句話來描繪︰「兩條飄帶夾著三級台階。」

  所謂的兩條飄帶是指北部原始森林構成的綠色飄帶和南部海岸線構成的藍色飄帶。

  南北向的灰岩山脈與東西向的斷腸山脈呈鈍角相交,勾畫出中央走廊的北部和東北部邊界。自兩大山脈的交角處起,一路往西,直抵以鐵掌坡為中心的熊族山區領地,是一條狹長的寒溫帶原始森林地帶,郁郁莽莽,無邊無際。在地圖上望去,確實就像一條綠色的長飄帶,故而它的名字就叫做「綠色飄帶」森林。綠色飄帶森林還有另一個別稱,中部大陸之肺。因為這片佔地極其廣闊的森林,起著淨化空氣,為中部大陸呼吸吐納的重要功能。

  綠色飄帶與庫姆奇、甦來爾、海亞爾三國北部和熊族領地東部接壤,但它的歸屬權卻一直未定。綠色飄帶森林里,樹木密匝,藤蔓如牆,野獸出沒,如一座天然的迷宮,不存在人跡,也沒有道路。人類還在為適合耕種的優質土地殺得天昏地暗,此時的科技水平也不足以征服原始森林,因而根本沒有余暇顧及,來開發這一林區。

  庫姆奇、甦來爾、海亞爾,猛虎自治領代表熊族領地,四個國家都在外交場合宣稱本國對綠色飄帶擁有主權,但實際上,沒有任何國家真正派人進入森林大舉開發,只有少數冒險家曾進入森林探索,在外圍轉悠一圈就淺嘗輒止了,無人能夠突入綠色迷宮的核心。

  藍色飄帶是指南部的瀕海地區。

  兩盟半島的海岸線平直而少凹凸,故而海灣和島嶼較少,優良的港口不多,非常珍貴。這就不同於對綠色飄帶那種只有口頭不見行動的態度了,各國對這些優良港口的爭奪非常激烈。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塞爾之外,庫姆奇和甦來爾都沒有搶到出海口,海亞爾是內陸國,自然也不會有。

  走廊東部的藍色飄帶,除了西邊的塞爾佔了一小段之外,被三個獨立領和一個公國瓜分。四個狹長的沿海小國如四條蚯蚓一般霸佔了藍色飄帶。最東邊的是庫姆奇的附庸國——白塔公國,隨後從東往西依次為三塊具有獨立主權的領地,紅杉獨立領、千湖獨立領、靛河獨立領。

  這種格局深刻地反映出各國對區域霸權的明爭暗斗。

  甦來爾雖然富庶,但並不強盛。它非常希望向南部海岸拓展空間,擺脫在貿易上受制於人,須經他國轉運的窘境,不過,三個獨立領緊密團結,互相援助,共同對抗北方的威脅,西邊大國塞爾插手其間,暗中支持三個獨立領,致使甦來爾人一直無法遂願。

  塞爾的國土面積和軍事實力遠大於甦來爾,是走廊里數一數二的強國,該國也具有自給自足的完善的農商體系,而礦業國甦來爾和農業國海亞爾之間存在著很強的經濟互補關系,故而甦來爾又與海亞爾結盟,共同對抗塞爾。這也是甦來爾與海亞爾兩國間具有長期傳統友誼的真正原因。

  庫姆奇距離塞爾較遠,且該國需要將全副精力用於提防東部的呼蘭之威脅,不願介入西面糾紛,故而兩國矛盾不大,庫姆奇通過其附屬國白塔公國獲得了出海口。

  一綠一藍,一北一南,兩條飄帶為走廊東部瓖嵌下兩條明麗的邊幅。在它們中間,是三級台階。

  走廊東部的地勢,大致呈階梯狀逐次降低。

  東部邊境的灰岩山脈和通天山脈,高聳入雲,隔斷了中央走廊與呼蘭大草原的聯系,僅留下摩雲關一個通道隘口。

  往西是庫姆奇高原,也是最高的一級台階。

  高原等地形都是相對於周邊地區而言的,不能純以海拔而論。海拔兩千米的盆地和海拔數百米的高原都是存在的,關鍵看它周圍是些什麼地方。庫姆奇高原屬於典型的矮個子高原,海拔不到千米,比之摩里王國的雲庭高原、走廊西部的不里埃高原等,不可同日而語。

  因海拔不高,地面平坦,故而這里氣候適宜,空氣清新,水量充足,可耕可牧。

  北部是綠色飄帶,自不必提。南部的藍色飄帶,大部分海岸都是懸崖陡壁,驚濤拍岸,白浪四濺。白塔公國的整個海岸線上只有兩個港口可以出海。

  庫姆奇高原,顧名思義,當然大部分地區都被中等國家庫姆奇王國所佔據。此外,這里尚有兩個庫姆奇王國的附庸小國,東部與摩雲關直接相連的柚雲公國,南部的白塔公國。

  柚雲大公和白塔大公都是隸屬於庫姆奇國王的公爵,享有領地內的自治權,但在政治和軍事與宗主國同進共退。王室與兩位大公之間以聯姻方式加強血緣紐帶,結為永久同盟,三者關系非常牢固。

  庫姆奇高原往西是第二級台階,是以甦來爾為主體的,一片丘陵、山地和沼澤交織的過渡性地帶。這片地區,農業以坡地梯田為主,產量不高,但蘊含著豐富的礦產資源,主要被盛產黃金和各種礦產的中型國家——甦來爾王國所佔據。

  這個地區的海岸線稍微復雜一點,港口多一些,但藍色飄帶被紅杉獨立領、千湖獨立領、靛河獨立領完全控制。三個獨立領都位於南部地區,碾轉連結,互相嵌合,恰好把南部海岸線佔滿,使得甦來爾成為一個沒有出海口的內陸礦業國。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二級台階和第一級台階之間,緊靠著大陸公路,存在一片緩沖帶。庫姆奇盯著東面的巨無霸呼蘭不敢有絲毫懈怠,甦來爾揪心西邊的塞爾而擔驚受怕,兩國一個朝東,一個朝西,主要精力都無法顧及中間交界處。

  凡有權力真空,必有人來填補,於是乎,在這個地區冒出了很多獨立的商業城市。這些城市散落在庫姆奇高原西部和甦來爾丘陵東部,大多與大陸公路相連,借助這條商業大動脈發財致富。它們或卡住大陸公路,或佔有附近某片礦區,或控制某塊高效產糧地帶,以這些方式獲得收入,保證本城的開支和生存。

  這個以大陸公路為中軸,散落數十座小城的地區,又稱為「環路城市帶」。

  環路城市帶雖然號稱是兩盟半島商業城市群落的小一號的翻版,但實際上兩者完全不同。兩盟半島的商業城市屬於自由城邦體制,而環路城市帶的各大小城市則基本上都是城主一手遮天,軍閥專制割據的小諸侯。

  環路城市帶的局勢非常復雜。雖然有強硬的城主卓然中立,但大多數城主沒有這等魄力和實力。他們有的投奔庫姆奇,有的親近甦來爾,有的與呼蘭關系密切,有的跟塞爾眉來眼去,而且,根據「娘」的奶水的豐厚程度,根據各國的實力消長,不斷變換著靠山。

  在這些城市里頭,比較著名的有︰盧卡城主坐鎮的白鹿城,他是一個一直保持中立的異類,曾跟隨丹西一起搶購糧食,不僅保證了本城人民的需要,還發了一筆小財;跟呼蘭穿一條褲子,靠轉運東方絲絹發了大財的絲絹城;號稱是遠古大英雄維克托之苗裔,以飼養水鴨起家的水鴨城;由崇尚暴力、喜歡動武的半野蠻民族吠人建立的以制磚聞名的青磚城等。

  第二級台階再往西,第三級台階就是肥沃的農業平原區,北部為海亞爾的黑土平原,南部為塞爾平原之一部分。

  海亞爾擁有全大陸罕見的黑土平原。它由地表植被經過長時間腐蝕形成腐殖質後演化而成,有機質含量高,土壤肥沃,土質疏松,農作物不僅品質優良,產出能力也非常驚人,是其他農耕地區的幾倍。

  南部是日照充足的塞爾平原,宜農宜牧。

  相較於其他國家,塞爾擁有完整的海岸線,農牧漁商等各部門經濟齊全,國土廣闊,兵勢強盛,雖然特色不明顯,但各方面都有比較高的平均水平。該國在走廊東部樹立區域霸權,其他國家聯合反抗這一霸權,都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區域外交必須與全局方針相適應,國際關系也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牢不可破的結盟或不共戴天的對抗。根據總體形勢的變化,局部利益必須有取有舍,各種力量亦在不斷地分化組合。

  過去,塞爾要是跟閃特、詹魯在走廊中心地帶爭霸,那里是它的主要進攻方向;如果呼蘭帝國西侵,那麼所有走廊里的大國又會全部聯合起來,糾集所有盟軍與之對抗。塞爾跟東部國家間的關系非常微妙,一忽兒是盟友,一忽兒是敵人,沒有什麼固定模式。

  這些年來,隨著猛虎自治領在三大強國的夾縫中驀然崛起,不僅改變了走廊中部的形勢,也令整個中部大陸的力量格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猛虎軍團北上閃特,力拒蠻族,突入草原;南下詹魯,打敗異教徒,瓜分半島。第一階段的擴張,總體上是在走一條南北縱向發展的道路,把國境線從苦寒的草原一直推進到溫潤的亞熱帶海域。

  當自治領在第一發展階段時,東部各國就意識到危險,垂涎於財富,曾放棄歧見,趁猛虎軍團主力北上之機齊攻巨木堡,但最終卻以慘敗收場。失利大損實力,但也令東部各國的結盟關系更加牢固。當丹西陷身半島,與異教徒對壘時,塞爾、海亞爾、甦來爾三國又勾結呼蘭,試圖再次趁人之危,不意這卻激起了自治領的第二次擴張狂潮。

  這一次,是由西向東,橫向發展。

  塞爾人引火燒身,國破家亡,被迫屈服。海亞爾咎由自取,所托非人,只能倉惶逃竄。猛虎軍團乘勝追擊,一直殺到兩國的東部邊境。

  但這兩個國家也不是沒有破後重生的機會,因為在猛虎軍團大舉東侵的同時,呼蘭帝國西征集團也在一路急行,穿越各國各城領地,開始與他們正式接觸。

  兩支相隔遙遠,不僅從未交鋒,也從未見過面的勁旅,即將正面  撞……

  靛河,水深流緩,河面寬闊,是塞爾、甦來爾以及靛河獨立領三方的分界河。塞爾在西,甦來爾在東,靛河獨立領佔據東南一小片狹長地區。

  聖龍號鐵甲艦帶頭,率領由一百艘鐵甲艦,五十艘三桅帆艦,兩百多艘輔助運輸船組成的龐大艦隊,出現在靛河河口。

  查理率蛟龍軍團的龐大水師一路東侵,攻佔沿岸港口城市,運送兵力抵達各處戰場,終於在秋末時節抵達了塞爾的東部邊境。

  到了這里,蛟龍軍團遠征艦隊一分為二,查理帶著鐵甲艦隊緩緩地溯河而上,阿爾古帶領帆船艦隊繼續沿岸東進。

  靛河西岸,一支騎隊排成一條金線,如梳子一般在河岸來回掃蕩,那是跛子別亞麾下的偵察騎兵在沿河搜索敵情。

  靛河東岸,警鐘長鳴,甦來爾的巡航河艦紛紛向碼頭逃離,龜縮在港口不敢出來。

  岸邊,藍色戰袍的甦來爾將士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嚴陣以待。

  河灘上還出現了幾面獵獵招展的嘯狼戰旗,一群身穿呼蘭戰甲的騎兵眾星拱月般繞在一位老將的身旁。那個圓滾滾的胖老頭,正是呼蘭著名騎將,軻門四老之一的蓋普!

  說及蓋普,走廊里三十五歲以下的人恐怕都有些陌生,但三十五歲以上年紀的人絕對會印象深刻。這位可怕的呼蘭前鋒,就是當年無堅不摧、無陣不破的風雲猛將,死在他那柄流星大錘下的塞爾、閃特、詹魯等走廊各國萬夫長級別以上的戰將,超過了四十名!

  想當年,每當談及煞神蓋普之名,人人面色沉郁,呼吸沉重。走廊里頭的母親帶愛哭的孩子而束手無策時,一句蓋普來了,啼聲竟驀然而噤!

  一些甦來爾邊境的青年人在遠處指指點點,遙望蓋普和呼蘭前鋒騎隊,嬉鬧著打賭,看到底是猛虎軍團那些新銳鋒將更猛,還是蓋普這個陳年老貨更凶。

  但上了年紀的中老年人,卻在屋檐下唉聲嘆氣,蓋普給他們童年時造成的心理恐懼仍揮之不去,雖然現在兩國結盟,但他們對呼蘭人的殘忍狠毒,依然無法釋懷。

  他們更知道,此戰一旦開打,其殘酷程度將超乎想像,戰區的所有生靈,甚至一草一木,都可能徹底毀滅!

  最不自在、最緊張的就是靛河獨立領了。凡處於夾縫中的弱國小邦,都深悉求存之道。靛河獨立領宣布在這場戰爭中嚴格保持中立,互不相幫。但兩大武裝集團就如兩座大山一般擠壓過來,雖然沒有觸  他們半分,但也把小小的獨立領嚇得冷汗涔涔!

  兩支大軍的前鋒部現身,讓該領的邊防部隊緊張得直哆嗦。他們謹守邊境,戰戰兢兢地觀察這兩支在國界線上耀武揚威的部隊的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怠慢……

  呼蘭帝國西征集團與猛虎軍團對陣於中央走廊東部,這個戰場非常廣闊,從南到北,戰線相當漫長。南部,兩方隔著靛河對峙,北部,則是對戰略要地——三角高地的爭奪。

  三角高地呈北寬南窄的倒金字塔形狀,是一塊面積巨大的狹長狀的山區高原。它是塞爾東北邊境、甦來爾西部邊境和海亞爾東部邊境的交界區域,三國各控制一塊,三分其地。歷史上,關於此地的爭奪,幾乎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三角高地往西俯瞰海亞爾黑土平原,往西南凝望塞爾平原的東北角,往東扼控通往甦來爾首都黃金之都的西北大道,居高臨下,傲視四方,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可以說,控制了這塊高地,就等於獲得了開啟敵國軟腹的鑰匙,有了以利刃直捅敵方心髒的機會!

  三角高地西南邊緣,穆斯塔法率一萬胡瑪輕騎現身。

  席爾瓦的胡瑪熊族聯軍已佔據了阿拉格侖,丹西也把手里的一個胡瑪騎兵縱隊,一個熊族武士縱隊派往東北方向增援,保持這些從屬國武裝的建制完整,令戰場配合更加默契。

  三角高地西側,麥耳斯率兩千胡瑪輕騎飛進。

  三角高地的邊防關口,海亞爾王旗隨風舒展。

  凱佩爾帶五千人駐守阿拉格侖,根本擋不住席爾瓦大軍的進攻,敵兵主力在城下現身的第一天,凱佩爾就帶頭出逃。隨後幾乎沒有經過什麼象樣的抵抗,當天晚上,這座歷史名都就陷入胡瑪熊族聯軍手中。

  席爾瓦根本不給敵人以喘息的機會,當即命令胡瑪輕騎追殺。

  在武索的保護下,亞希米德一路急急東奔,終於擺脫了胡瑪輕騎的追蹤,抵達了鄰國邊境。

  回身望去,故國已經全境淪陷,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身邊只有可憐的五千衛士。

  當然,朝前看,還是值得欣慰的。

  三角高地東側,彭薩正親率一萬呼蘭輕騎狂奔。

  蓋普給走廊里上了年紀的民眾以很大心理威懾,彭薩則遠沒有這麼出名,不過,在軍界,在將領圈子里頭,這個名字比蓋普還要駭人!

  彭薩長相不佳,是一個凹型的月牙臉,額頭與吻部突出,中間的眼鼻斂等內陷凹入,看起來讓人頗不舒服。不過,這是次要的,跟他打仗,才真正會讓人不舒服。

  他陰沉毒辣,外號叫做毒蠱,殺人於無形,滅敵於無狀,一旦中招,毒發致命,絕無生還之理!

  在摩里,在大荒漠,在摩雲關外,這只毒蠱噴沫吐涎,竟然總共害死了超過二十萬生靈!

  而今,在紅發魔鬼的指揮下,草原飛馬和山地暴熊聯手對敵,即將再試蠱毒,一搏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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