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傳奇之蠱婚 作者:清風淺笑(連載中)

WLO1788304 2011-7-31 14:04: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 18841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7-31 17:38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章 穗穗之死(下)


  

  這是母親的遺物,如今丈夫要為了自己要將熔掉,穗穗也替黃博不舍,接過鐲子,愛不釋手地玩弄著,黃博看著妻子恢複了活力,喜出望外,寵愛地看著她。穗穗瞅見黃博的呆傻幸福的表情,忍俊不住,捅了他一下,故意調皮:“看什麼呢?你要是舍不得,就收回去吧!”

  黃博以為穗穗生氣了,說:“沒、沒、我就見這鐲子挺適合你——你戴上去肯定好看。”說著,親自為穗穗套穩了鐲子。

  穗穗說:“我已經好久沒戴鐲子了,這沉甸甸的,要我怎麼干活呢?”說著,裝模作樣要將鐲子褪下去。黃博疼妻子,忙說:“戴上好看!你戴著啊,家務我做就好了!”

  穗穗大笑,將計就計,整日里喚著黃博東忙西忙。穗穗娘看著奇怪,喚住女兒說:“怎麼了?兩口子吵架了。”黃博搔首弄耳,不吭一聲,穗穗掩嘴而笑,也不解釋。穗穗娘知道兩口子打打鬧鬧,也不多嘴,卻是兀然見注意到穗穗手上的銀手鐲,她面目扭曲,凶容如惡狼,吼道:“哪來的鐲子?”

  黃博兩口子被嚇住了,面面相覷,誰都不開口,穗穗娘跨步上前,欲一把奪下鐲子,穗穗驚恐,不明白娘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本能地護住鐲子說:“娘!這是黃博他娘留下來的!你要干什麼?”

  穗穗娘怒:“我當然知道這是他娘留下來的,怎麼會在你這里?”

  黃博為之一怔:“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娘的?”

  母女二人望著黃博,女兒投去的是無辜的求助,而母親則是怒不可遏的凶悍,僵持了半分鍾,穗穗娘給自己打了圓場:“寨子里就那麼幾戶人家,誰家養了多少雞都是清白的事,更何況那是你娘的陪嫁鐲子,她天天戴著的——就像我一樣,我能不記著嗎?”

  夫妻二人沒了話,聽著是合情合理,但有有些別扭,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穗穗娘的緩了口氣,對穗穗說:“你也是的!這女人家的首飾是隨便戴的嗎?你婆婆失蹤了十幾年,誰知道她落下的東西干不乾淨,萬一沾上了什麼不好的東西,苦的可是你啊!”

  穗穗低下頭,目光仍不離手上鐲子。

  穗穗娘知道方才失了分寸,也不用強,換了勸慰的話語:“這鐲子啊,你解下來,我幫你們收起,你們在我眼里還是孩子,放在你們身上我不放心。”

  穗穗聽了,慢騰騰地磨著鐲子,眼色偷偷探向黃博。

  黃博也是有脾氣的人,聽到別人這樣說他娘親,火氣一下子躥了上來,摔門而去。

  穗穗娘也不想將事情弄得那麼僵硬,對穗穗連哄帶騙:“唉,這孩子,怎麼這麼個脾氣,穗穗啊,你知道娘的苦心,做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好,哎,這鐲子給我吧,我幫你們收著。”

  穗穗仍不開口,但是雙手卻攏在胸前。穗穗娘知道女兒不樂意,又不能用搶的,話憋在胸膛,急得她面紅耳赤,穗穗越發奇怪:“娘這是怎麼了?今天何故如此暴躁?難道,與這鐲子有關?”穗穗記起小時候別人說娘親和黃博娘那些齷齪的傳聞,脫口而出:“娘,你認得這鐲子?黃博娘失蹤的事,你知道的?”豈料,穗穗娘聽聞暴怒:“穗穗,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殺了人嗎?”穗穗咬緊嘴唇,娘親的面目變得猙獰模糊了,穗穗開始恐慌,往日的點點滴滴再次聚成了潮水向她湧來,帶著他們游手好閑的爹爹,溫順膽小的春兒,還有那個粗話連篇卻還算溫柔的前夫,這些記憶和眼前的這張臉慢慢連成了一線。

  她如夢初醒,喃喃道:“我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

  穗穗娘見女兒神色不對,有些慌張,惱怒去仍未褪去,吼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啊?!”

  穗穗居然笑了:“我知道我的孩子為什麼會死了。報應啊,全是報應!”

  穗穗娘被女兒的語無倫次弄得手足無措,傻了半天,罵了句神經病,也顧不上鐲子了,走了。

  只剩下穗穗,榆木般呆著,跟她說什麼,都只是笑。夜里,黃博醒來,發現妻子不見了,只當她去解手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仍不見她的影蹤,家里人才開始急了,誰知道,這一尋,只撈得個尸體。

  黃博一見到尸體,兩眼頓時黑了一片,穗穗娘當場哭暈過去,幾天前的喜氣頓時煙消云散,人人都為這個不幸的家庭哀傷著。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2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一章 眾說紛紜


  

  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為什麼穗穗死去表情是那麼平靜,甚至隱隱約約還掛著笑意?黃博想不下去了,思緒像是被封住的河水,被一種無形的壓力堵住,人人都以為他會知道更多,事實上,他對這件事也是一頭霧水。

  如果,當時沒有在生氣,也許自己就會對穗穗多個心眼,悲劇也不會發生。

  是啊!黃博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穗穗一直在傻笑,像三歲稚童一般笑得透徹的單純。她在笑什麼呢?是什麼事情讓她如此開心?既然很開心,為什麼會想不開做了傻事呢?

  黃博從懷里掏出穗穗的手腕上遺下的鐲子——那是他趁穗穗娘還未發覺的時候偷偷捋下來的——越想越覺得可疑:為什麼穗穗娘看見這鐲子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她和娘到底是什麼交情,能讓她對這鐲子如此熟悉?

  那只鐲子靜靜的握在他手上。不知道為什麼,這被穗穗娘看做是不吉之物的東西,他卻感到一種神秘的親切。沒有恐懼,沒有害怕,這鐲子里面,似乎藏著一些只能對他傾訴的密語。他不由自主將鐲子貼近耳邊,卻聽來這樣的碎語:

  “穗穗那丫頭,真的是可惜了,夫妻感情好好的,也沒婆家的負擔,娘家又對她照顧,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

  “我聽說啊,穗穗他男人有問題啊,據說他前面那個婆娘是那個——死的時候還屙出一只老鼠呢……”

  黃博還清醒著,知道這不是鐲子說的,抬頭回顧了四周,見有一堆中年婦女邊納鞋墊,邊在那里唧唧喳喳著說著是是非非。

  穗穗這麼突然的走了,是個人都會好奇,黃博早料到會引來一些亂七八糟的閑話,他既不害怕也不反感,索性躲在櫃台後面,聽著那些雜言碎語:

  “唉!女方家也有不乾淨的事情,你記不記得穗穗他前個男人,怎麼死的?也是晚上掉進水里淹死的。還有還有,穗穗他爹,怎麼死的?也是在水里栽跟頭的!”說話的人拉長了語調,語氣堅定不容置疑,黃博也跟著一驚一乍。

  有人符合著:“是啊,是啊,我看,女方家也是有些問題,世界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家里人連著連著往河里蹦……他們家啊,是不是得罪了河神爺爺?”

  “我看是!要不就是他們家房子沒建好,犯了什麼沖,才招了這樣的災禍。”

  黃博想起住了一年半載的家,居然是這樣的一所凶宅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嚇得四肢疲軟,癱在地上直冒冷汗。

  當然,並不是人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比如,那個好奇的韋方同學,他仍然沒有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有人勸他:“你是不是想多了?也許穗穗看她嫂子還沒進門就懷孕了,自己解了兩次婚都沒有一兒半女,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哎,據說她前段日子懷上了,不知怎麼地,又給流掉了,真是造孽啊。”

  這顯然不能說服講究證據的韋方同學,他認為,既然向家女兒還有生育的能力,她就沒必要做傻事。事發在深夜,如果說向家女兒是自殺,那麼她生前一定做了激烈的思想斗爭而難以入睡。能讓一個人由生想到了死,這其間一定是什麼大事。既然是一件大事,為什麼身邊的人沒有察覺?既然人人都咬定向家女兒沒有什麼異常現象,她又有什麼理由跑去自殺呢?

  很明顯,向家女兒自殺動機不充分。如果是他殺,就不妨做進一步的推斷——死者死去的時候,身體沒有斗毆的痕跡,表情也是平靜,這說明凶手應該是跟死者很熟悉的,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了毒手,很有可能是先將她殺死,再推向河里的。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穗穗死了,他或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韋方像只貪婪的獵豹,細細地洗刷著所探得的線索,他迫不及待想要揪出這個謎底。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2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二章 被切斷的線索


  

  能推斷的,能揣摩的,韋方無一不做了詳細的假設。偏偏他是追求完美的人,每種假設他又找了紕漏,做了自我否定。

  他殺也不是,自殺又找不著理由,“稀奇之地盡是稀奇之事啊!難不成,真的有鬼怪存在?”當日與學者討論的情景曆曆在目,他苦笑著:“確實啊,在未知面前,太多的疑惑和恐懼,如果我從小生活在這里,面對這麼多未知的事情,也許我也和這里大多數人一樣,虔誠地信奉著蠱術與巫神。”

  這時候的湘西正是秋意愈濃的時節,太陽也不是剛來那會兒那麼灼人,韋方煩悶不已,出門想要去散散步。迎面正好碰上房東太太。房東太太是個很典型的湘西婦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他忙活著,她笑著對韋方說:“小韋啊,日子過的真快啊,又要到收房租的時候了。”

  韋方對房東一家頗具好感,韋方的在這里住了三四個月房東先生愛在家里打麻將,韋方嫌吵,一次借著玩笑提起這件事情,房東先生很是上心將這件事情記了下來,家里從此斷了麻將聲。房東家的一雙兒女正是上學的年紀,雖然頑皮的厲害,但是看見韋方,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謙卑模樣,也從不煩著韋方。

  哎呀,不知不覺又是一個月了,自己還是一事無成。韋方強忍住沮喪,對房東太太說:“哎、哎,您等著,我就給你取去!”說話間,他心里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整顆心好像被塞進一個密不透風的塑料袋中,然後被一只無形的手隨意地擠捏,竟能感覺胸口在隱隱作痛。

  怎麼搞的?韋方很惱火自己這種不被控制的狀態,他拼命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默念道:“房租,房租,先取了房租再說!”

  房——租!對了,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呢?韋方又發現了一條線索: “聽說死者的父親生前曾經因為房子,與死者發生了沖突——” 韋方心胸豁然開朗:“那麼,死者的丈夫會不會也因為這樣,對死者起了殺心,好讓房子歸于自己的名下?”

  韋方激動不已,他終于將這個案子想明白了,來不及交錢,急匆匆把王龍和楊局長叫了過來:“我終于知道這個案子誰是凶手了!”

  王龍不解:“哪……哪個案子?”

  韋方猶如當頭被潑了冷水,自己拼命的思考,當地的辦案機關卻根本就不在意呢!他壓住火,說:“就是那件投河的案子,我今天終于想通了!”韋方壓低嗓子說:“我懷疑凶手就是死者的丈夫!”

  王龍聳聳肩膀,貌似很不耐煩:“證據!證據呢?”

  韋方說:“沒有,不過如果我們對他做進一步調查的話,就能找到證據的。現在只是一個推測。”

  王龍說:“那好,你先說你的推測吧!”

  韋方說:“死者生前沒有發生過什麼大的變故,大家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現象,因此我認為,比起自殺,他殺的可能性更大,我們把這個假設進一步深入——事發時又正是深夜了,家里人也證實了,那個時候死者已經入睡,這說明死者跟凶手的關系異常密切,再加上,死者的面部表情平靜,由此可以推斷,死者對凶手應該毫無防備之心,能做到這一點的,應該跟死者關系非比尋常,而殺了她又能得到好處的,就只有死者的丈夫了,因為他將會繼承死者可觀的遺產。”

  韋方自覺得說的頭頭是道,推測也無懈可擊,誰知道,王龍並不贊同,他說:“韋方,這辦案子不是寫小說,不是你想怎麼樣,事情就會按照你的想法去發展的。”這韋方和王龍也是對冤家,平日里,兩個人開開玩笑相處得還算融洽,一談起正是,兩個人就如冤家一般,各持意見,誰也不肯讓步。雖然楊局長也對王龍漫不經心的辦案方式頗有微詞,但他也知道,王龍也是經過曆練的,他就好像是公安局的巫師,案子能不能破,他基本上能一錘定音。

  楊局長對韋方說:“小韋啊,你要多聽聽小王的意見,他比你出來早,經驗,閱曆都比你豐富,有很多地方值得你去學習的。”

  平日里,楊局長總是有意無意偏袒著韋方,這次突然護著王龍,王龍自是喜上眉梢,韋方一時有些郁結,但他仍擺了那副清高的模樣,仿佛在說:“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你們絕對錯了!”

  王龍心里高興,也不高興繼續斗嘴傷了感情,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她男人昨天把房子讓給他岳母娘,自己一分錢沒拿,回鄉下種田去了!”

  韋方傻眼了,事情怎麼來得那麼快?楊局長也知道韋方為這件事操了不少心,好不容易有了線索就這麼突然斷掉了,那“同情”二字都不忍心說出口。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2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三章 旁人之見


  

  看著韋方悶悶不樂,楊局長于心不忍,他說:“沒關系,這事情也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我們先出去喝兩杯,別老帶在家里,容易悶壞!”

  韋方垂頭喪氣,跟著楊局長後面,小酒樓稀稀松松擺著桌子,但這絲毫不妨礙人們探聽別桌的話題。

  韋方專心喝著酒,楊局長突然遞了個臉色——韋方側耳一聽,原來有一桌也在討論黃博的事情。

  “事情傳的真快!”韋方說。

  “那可不!”楊局長說:“這城市太小, 一棵狗尾巴草折了都有人知道。”

  韋方借著喝酒,看看那四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麼。

  那四個人,甲穿的斯斯文文,只顧低頭喝酒,只在他們討論到精彩之處的時候蹦出兩句話;而乙,聲音特別粗獷,洪亮,語言卻粗俗,髒話一句接一句;丙、丁一看就是這里的老實人,雖有暴粗口,但還算的上平和。

  乙說:“黃博真的是命苦,討了兩個漂亮老婆,居然都死于非命!他前一個老婆,死的時候被人發現是草蠱婆,據說是因為產後太虛弱,反被蠱蟲給害倒了!真的假的暫且不說,你們看那穗穗,可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呐,前一天我還跟她打了招呼,開過玩笑的,一下子,說沒了就沒了!”

  丙說:“穗穗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不開呢?”

  甲說:“運氣悖到這種地步也不容易,兩個漂亮老婆都沒熬過三年。”

  乙說:“他沒那個福氣吧!”

  丁說:“可惜了穗穗,那麼好的一個女人,心底好,又漂亮,又能干。”

  丙插話道:“他好像還有個兒子!”

  乙說:“有!原先有的,現在也沒了!他原先的丈人跟他吵架的時候,兒子被人抱走了。”

  丙說:“真的是造孽啦!”

  甲說:“是啊,他現在是想開了,什麼東西都賣了,回老家寨子種田去了?”

  丙壓低聲音問道:“那房子原先是穗穗的,現在歸他了,也賣了?”

  乙很興奮,大聲嚷道:“沒賣,給他丈母娘了,哎,黃博不錯,不該拿的,放在跟前他都不要。”

  丙詫異:“房子賣了,他睡哪兒啊?”

  乙說:“哎!他老家有房子,再說了,他店子賣了那麼多錢,怎麼可能沒地方去?”

  甲慢悠悠地說:“黃博家那麼爛,門都鎖不了了,怎麼住人?黃博啊,他現在住在張福家——就是他原先丈人那里。”

  余下三人大吃一驚,倒是旁桌的人插上了話:“黃博跟張福再有恩怨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兩個孤人相依為命,我們這些閑人也不要落井下石了。”

  眾人連連說是,閑談也換了話題。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韋方好奇又起,到底,死者丈夫和前丈人有什麼恩怨呢?楊局長雖有染耳,也沒有細細問過,借了這個機會,向知情人打聽去了。眾人看他是公安局的,什麼也不瞞,不止這件事情打聽清楚了,甚至還知道了另一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黃博的親娘至今無所蹤跡。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2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四章 爭執(上)


  

  韋方將一切默記于心,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其中一定潛在著殺機,可是又找不到實際的線索,他的苦悶與日俱增,楊局長勸他放下這件案子,他不肯,說了這樣一番話:

  “昨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第二天突然就在河邊找到尸體了,要自殺總得有個理由吧?難道說她半夜爬起來去河邊洗澡,溺水而死?就算是溺水,臨死前總會有窒息的難過?那麼,為什麼在死者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痛苦?唯一的解釋就是死者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殺害了!”

  楊局長說道:“你的推測很有道理,可是沒有實在的證據,而且,死者的家屬也不認為死者是被殺害的,沒有將事情上報。依我看,這件事就算了,給死者留個清淨吧!”

  韋方說:“這怎麼行?!如果是他殺,就可能還會有第二個受害者,至少,你要讓我知道她自殺的理由?”

  楊局長覺得好笑:“說服?我怎麼說服你,我要是說‘那是河神爺爺看上她了’,你會信嗎?”

  韋方惱怒,換了張苦瓜臉說道:

  “我從來不認為世界上存在著鬼怪邪神——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謎都是由于人們對未知事物的害怕而強加于它們的一種精神寄托。尤其是刑事案件,很多事情都是人為的,越是高智商的人犯下的案子越是迷霧重重,這需要一點點地找線索,去發現蛛絲馬跡,再經過思維細密的邏輯推理,最終得出唯一的結果。

  這片土地人們吃著同樣的米飯,同樣為著生計而奔波,卻為什麼屢次發生讓人捉摸不透的稀奇事情?我承認,蠱毒、趕尸、落洞,這些都是非目前科學能解釋的,但是,不能什麼困難事情都往這些東西上推,這樣下去,科學怎麼得到進步、得到發展?

  哎,我算是知道湘西為什麼落後了,凡事裹足不前,又不肯虛心請教,你說說,這樣的地方能不窮嗎?”

  楊局長耐心聽他訴完苦,安慰道:“所謂山不轉水轉。我以前也跟你一樣,還因為這種事情對王龍發過脾氣,可是當我設身處地站在王龍的立場上,我又能理解他的這種做法。你想,如果從小到大都被那些奇異之術恐嚇著,遇上常識不能解釋的事情,難免會想到有異物作祟?

  不只是王龍,每一個湘西人都是這樣長大的,就好像是馬戲團中拴著小獅子的那根繩子,現在的他們,只要跟巫術挨上邊,都不會去碰觸那些事情的。”

  韋方順著楊局長的思路,似懂非懂:“上次我去見了一個學者,我們還見了一個草蠱婆,他對蠱也是懷了否定的態度。他認為,蠱毒很有可能是人們對大自然一種特殊的民族敬畏,而且,我們也見到了傳說中的草蠱婆,——哪是什麼草蠱婆啊!?那里的人,連闌尾炎都不知道,硬說是別人放了蠱毒,活生生地迫害了一個中年婦女。”

  楊局長興奮中帶了些遺憾,因為不能錯過了接觸草蠱婆的機會,口氣中帶了點埋怨:“你去見過草蠱婆了?什麼時候的事?”

  韋方忙解釋說:“有幾個星期了,事出突然,我就一個人去了。”話鋒一轉,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為什麼王龍他們認定這是樁自殺案?”

  楊局長似乎因為錯過了草蠱婆,生了小小的悶氣,說:“我哪知道!你得問王龍!”

  韋方聽出了楊局長的不高興,話題也沒有繼續下去。倒是楊局長對自己的反常的表現有些在意,找了機會,當著韋方的面,向王龍討教:“小王啊,我對你辦案的能力特別欣賞,你是怎麼判斷那些案子哪些能成功,哪些會失敗?”

  楊局長說著這樣贊揚的話,讓王龍怪不好意思的,他憨憨地笑著,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說:“那有什麼?我們這里的人直爽的,嫉惡如仇,楊局長,你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是他殺,不用我們出面,鄉親們自然會將凶手扭送到局里來;即使找不到證據,這閑話也會到處傳的。可是這件事情人們沒有對死者有任何非議,你說,生活在死者周圍的人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我們要調查那更是難上加難。”

  韋方聽得氣憤,道:“放他媽的狗屁,高智商犯罪的人能讓你們輕易找他嗎?因為暫時的輿論不支持,你們就放棄了下一步的努力,吃的政府的,用著政府的,居然碌碌無為,遇上了一點點困難就打退堂鼓,你們對得起國家嗎?”

  一席話,說的王龍眼紅脖子粗,王龍不甘示弱,加大了音量說:“這方圓幾十里的山彎彎誰不知道你是大城市來的大人物,我們敬重你是飽讀詩書的人,你卻自以為讀了幾年書,擺了那些傲氣,從來沒把我們放在眼里,動不動就搬出那套所謂的‘科學理論’,嫌我們窮,嫌我們無知。姓韋的,你要有本事,把這案子破了,我當著眾多兄弟的面,給你磕三個響頭!”

  王龍的暴怒,讓韋方措手不及。往常王龍要是跟他起了爭執,都是哼哼著走人,沒想到今天竟與他破口大罵,雖然也有些震住了,但他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3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五章 爭執(下)


  

  韋方說:“我什麼時候擺傲氣了?我跟大家同吃同住,有什麼地方特殊了?倒是你,辦事的時候不能盡心盡力,反而怪我多管閑事!如果當初你們早點協助我,這案子也許早破了。”

  王龍罵道:“無論我們做什麼事情你都覺得沒做好,都要挑點毛病出來!還不是擺傲氣?就拿這件事情來說,你以為你就憑你的那點推測就能破案?抓幾個嫌疑人就能破案?別做白日夢了!還有比辦案更複雜的,你不知道的事情!”

  韋方吼道:“借口,借口!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去不去做!你看看你們,就往尸體那里走了一回,草草就把案子結了,你們怎麼面對受害者的家屬。”

  王龍冷笑道:“不好意思,死者家屬跟我們一個意思!”

  韋方不明白,楊局長心里有數,當初他跟王龍也在這事情上起了沖突。他勸道:“好了,一個屋簷下的同事,用得著這麼大動肝火嗎?回去,都回去。”晚上的時候他又給韋方開小灶,將他當時與王龍鬧矛盾的事情告訴了他,韋方聽後,苦笑道:“這家伙,怎麼那麼霸蠻?”

  楊局長說:“王龍是個爽利的人,他辦起事來絕對不含糊,但是他覺得不該做的,絕對不會插手。”

  韋方說:“照他那個脾氣,還能辦成什麼事情!?”

  楊局長說:“你可別小看他,據說王龍認定的案子,無一不破,這也是鍛煉出來的。”

  韋方問:“您見過他辦過什麼案子?”

  楊局長說:“我來這里不過一年左右的時間,這又是個小縣城,哪有那麼多案子辦,也是聽人家說的。”

  韋方說:“還是眼見為實妥當些。”

  “那是那是!”楊局長嘴上附和著,心里卻有點小意見:這個韋方,比王龍的脾氣還要倔,還有點剛愎自用,也是個麻煩!

  與楊局長分道揚鑣後,韋方心里也不大舒服,在房間中坐立不安,像暴雨即將到來的夏天一樣,煩悶暴躁,已是深夜,仍不能安睡。

  正當他煩悶不安的時候,響了急躁的敲門聲,開門一看,原來是房東先生。房東先生一臉謙卑,說:“小韋啊,我見你燈還沒熄……我們家兩個伢崽疼得不行,想請你幫忙看看……”

  韋方忙跟在後頭,房間里,房東太太焦急地正守在兩個孩子身邊,弟弟哭的撕心裂肺;姐姐不說話,趴在娘的膝上,一臉委屈,也是滿面淚痕。

  平日里,小孩子有個小病小痛的,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過幾天自然就好了。但是這病有些不同,起初時斷時續,微微痛,總不見好,並且越到後來發作越發頻繁,疼痛亦隨之加劇,如千萬只螞蟻輪番撕咬。韋方給孩子們做了簡單的檢查,沒發現什麼大問題,只是有點便秘的跡象。韋方對房東倆口子說:“估計吃了不消化的東西,便秘了,明天給他們弄點藥就好了。”房東先生追問:“什麼藥?”韋方說:“蜂蜜啊、巴豆啊,這些常用的,幫助排泄的藥——藥店里面應該都有賣。”

  房東先生還想說些什麼,看著韋方這樣胸有成竹,也就不再追問了。

  回到房里,韋方越發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便秘而已,怎麼疼的這麼厲害?難道是結石腫瘤之類的?韋方想去跟房東先生商量一下,從窗台一看,屋內的燈火已經熄滅了。

  算了,韋方想,明天早上再說吧,再說了,促泄的東西也不傷身,就當促進腸胃消化了。

  他一蒙被子,昏昏沉沉睡著了。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3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六章 怪病


  

  第二天,韋方還在睡夢中,就被敲門聲震醒了,拉開門,只見房東先生面帶慍色,說:“小韋,我照你說的抓了草藥,現在兩個孩子更疼了。”

  韋方來不及思考,就被房東先生連拖帶拽扯進了臥室,那兩個孩子正在床上翻來覆去,疼的死去活來,房東太太按住這個按不住那個,著急又無可奈何,也跟著哭了。

  韋方看了孩子,還是昨天晚上的症狀,有看了房東先生趕早抓來的藥——普普通通幾味平和的草藥。

  怎麼會是這樣呢?韋方不明白。

  “要不,試試西藥?”韋方說。他的本行就是西醫的。

  房東先生一腦門子汗水浸濕衣袖,說:“怎麼都好,只求孩子們平安。”

  韋方急匆匆上了路,一路上他還在考慮那種西藥最合適,到了醫院,這一切思考又作廢了,醫院里,患者家屬正與醫生護士們鬧得不可開交。

  醫院里有七、八個這樣的病人,與房東家兩個孩子的症狀一模一樣,小腹脹痛,有便秘的跡象,而且,在吃了通便的藥後,疼痛不減反而加劇。

  主治醫生是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他很努力的向家屬們解釋:這種病醫院里面沒出現過,出現了“些許”誤診,實非他們所願。家屬們有的不依不饒,有的連哭帶嚎,求他們救人救到底。這沒把握的事,誰敢隨便許諾?主治醫生拿捏了一陣,跟家屬們商量:“要不,換中藥試試,可能他們對西藥敏感了,或者是這種藥是存在副作用?”說完,小聲嘀咕著:“這也太奇怪了,怎麼這麼多人得同一種病?難道是這種病能傳染?”說著,還打了小冷顫。韋方趁他擠出人群的,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職業,並將房東孩子的事情述了一遍。那醫生聽後,微汗陣陣,說:“這麼說來,中藥也不管用了?”

  韋方說:“我也是前來請教的。”

  主治醫生結結巴巴說道:“這……這麼邪門?”他匆匆忙忙召集其他的醫生,嘀嘀咕咕著,還不時用手指著韋方。幾分鍾後,另一個醫生垮著臉,對求醫的人說:“對不住了,請大家另請高明吧。”

  還未散去的人們聽到這話,大罵不已:“當初你們不是說醫術精湛,救死扶傷嗎?我們慕名而來,怎麼會是這個結果?”還有人說道:“病也看了,藥也吃了,診金也付了,卻要我們 ‘另請高明’,這不是在拿黑心錢嗎?”那醫生汗抹額頭,結結巴巴道:“我們實在無能為力。”眾人不服,那醫生只是一句話:“我們已經盡力了!”

  突然一個聲音哭喊道:“一定是被人下藥①了!”——在迷惘面前,人心很容易被黑暗的一面吸引,不祥之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湘西的詭異之術。周圍寂靜,接著就是一片慘不入耳的哭聲。人們默默地接受了這種推測。再也沒有人跟醫生糾纏了,家屬們背著、抬著自己的親人們嚴肅、悲哀的散了。

  韋方看著那些病人一個個遠離自己的視線,恍如做夢一樣,雖然身臨其境,心卻在隔岸觀火。這是他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苗鄉人們對蠱的恐懼,就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命數,這種鎮定、麻木的恐懼,比突如其來的恐懼更蠱惑人心。

  韋方對醫生說:“你們也認為他們是中蠱了,對嗎?”

  那醫生沒有正面回答。

  韋方說:“你們怎麼判斷他們中蠱了?”

  醫生說:“年輕人,你對這個地方不了解,這里有的疾病用現代醫術真的回天乏術。說來慚愧,早些年我們也試著說服一些病人配合臨床實驗,但都以失敗告終,我們甚至連病因都沒有查出來。”

  韋方說:“這也不足以說明他們是中蠱了。”

  那醫生意味聲長地說道:“我並沒有給他們下診斷——剛剛你也聽到了吧,不能治好他們,我們只能認輸,也許他們能用另一種方式治好這種怪病,凡是都得入鄉隨俗嘛!”說完扭頭就走,沒留給韋方發問的時間。韋方還有問題:這種事情怎麼入鄉隨俗?如果其他人能治好,為什麼學院不學習這種技術?他想問其他的醫生,可是其他人看見他走來,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韋方這才注意到,剛剛他張口閉口地提起“蠱”,已經觸犯了這里的禁忌。他感歎道:“沒想到那東西有這麼大的威力,連科研人員都要忌它三分。”

  注解:①下藥:苗人避免說“蠱”用“下藥”來代替。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3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七章 另一種方式


  

  他說的“另一種方式”是什麼呢?韋方頭疼,事情來的太突然了,他都沒有時間好好思考。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麼給房東家一個交代?韋方磨磨蹭蹭回到住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兩口子並沒有跟韋方提起此事。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韋方按捺不住,沖到房東先生面前,說:“孩子們……”未等他說完,房東先生做了噓聲的動作,請他回房。韋方又羞又怒:出門的時候還對他恭敬有加,怎麼現在對他如此冷漠,連話都不讓他說完?他上了脾氣,對房東先生的行為置若惘然。房東先請他不動,幽了口氣,說道:“小韋,孩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命天定,你就回去休息吧。”

  韋方詫異:怎麼那麼快就放棄了孩子們?

  看著房東先生無奈的送客,韋方的話哽在喉嚨里:那可是他的親骨肉啊,怎麼說放就放?亦或者,他有難隱之言?

  韋方對房東的態度非常不快,郁郁回到房內,回想在醫院時,人們對“蠱”束手就擒的態度,不覺出了一身冷汗:看樣子,這蠱不僅僅是“藥”那麼簡單,究竟是什麼力量讓人們對它如此敬畏?

  他悶在房間里想著當初的雄心壯志與現在的一事無成,現在連自己也開始對蠱術有些懷疑和害怕,越發傷心自己的窩囊。

  天黑的時候,窗外飄來了小曲聲,彌漫了燒烤的香味,撓的他心癢癢,于是叫上了楊局長一起去喝酒。

  遠遠的,房東屋里昏暗的燈光曖昧了他的思緒,他感歎著:“我的立場開始搖擺了。雖然我對蠱術仍持有懷疑,但是不得不承認,這里面還有很多事情,以我現在的水平確實無法做進一步的研究。”

  楊局長笑道:“年輕人有思想是好的,不過很多事情也要考慮到客觀因素。”

  韋方說:“是啊,以前一直是道聽途說,覺得事情只是人為而已。現在真的碰上了,才知道自己原來太武斷了。”

  楊局長問:“碰上什麼事了?”

  韋方便將這兩天的見聞仔細敘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話,楊局長面色凝重,點了一支煙,顧自享受了。韋方看出楊局長也有心事,他自己的事還沒解決,也沒心思去打探,低頭自己享受著煙熏的美味。哎,以前還有王胖子,還是人多熱鬧點。

  想到跟王龍爭的面紅耳赤的那一幕,他有些無奈,自己怎麼就成了傲慢的代言人?楊局長很委婉的說道:“你是受過頂尖教育的,家境也良好,你雖然和他們稱兄道弟,但生活習慣、談吐方式都和他們有很大的區別,在地位不如你的人們眼中,你的平時的個性很容易被人們理解為傲慢。在行為上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些,民俗不等于低俗,要多多尊重當地人民的習慣。”想想也是,難道真要跟他們一樣,領著三十幾塊錢的工資,喝著便宜苦澀的米酒,對著未婚的姑娘唱情歌,才不算傲慢嗎?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不要。至于楊局長的話中話,他不以為然,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沒有尊重科學的民俗不應該繼續存在。

  他不樂意逞口舌之快,默默想著心事,楊局長緩緩地說:“縣里很多人都得了這場怪病,他們好像在湊錢請巫醫。”

  韋方恍然大悟——請巫醫?這就那個醫生說的“另一種方式”?!看樣子在他回來之間,房東一定得了消息,他不是不給願意讓他醫治,而是要請巫醫來為孩子們擺脫這場魔咒,但是顯然,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說了那句“人命天定”。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3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八章 故弄玄虛?(上)


  

  韋方沒想明白:“不是說中蠱了嗎?找出草蠱婆不就好辦了嗎?”

  楊局長說:“那你說,誰是草蠱婆?”

  這可把韋方問住了,他支支吾吾道:“我哪知道啊,不是有判別草蠱婆的辦法嗎?縣里不是還有草蠱婆嗎?”

  楊局長笑,說:“道師說了,中蠱的人這麼多,這下蠱的可不簡單,縣里鄉里的那些草蠱婆都是些小魚小蝦米,放不了那麼厲害的蠱。這放蠱的人很有可能是住在深山里的黑巫醫,要不就把這個人揪出來,不然就只能開壇做法了。”

  韋方問:“哪個道師?”

  楊局長說:“就是最近一次做喪事的那個道師,你懷疑他的法術……就是那個什麼什麼來著。”

  楊局長半天比劃,自己都糊塗了,還好韋方聰明,他知道楊局長說的是那個能是尸體半個月不變臭的道師,他心領神會,說道:“嗯、嗯,我知道了。不過科學都束手無策的事情,迷信方式行得通嗎?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呐!弄不好會出人命的!你也不阻止嗎?”

  楊局長反問道:“萬一能治好呢?”

  韋方略一思索,說:“理論上,這種事成功的概率不大。”

  楊局長狡黠一笑,說:“你也說了:“理論上’!理論和實際也會有出入的時候,對吧?!”

  韋方哭笑不得,一直以為楊局長是一個老實忠厚,搖擺不定的人,沒想到楊局長也有狡猾的時候,這樣巧妙地堅持了他的觀點。話說回來,楊局長對工作也是盡心盡責,他既然對此事睜只眼閉只眼,說不定這事情還真有可能成功。只不過,這是迷信啊,不是用用障眼法就能瞞天過海的,弄不好,就是血淋淋的悲劇。

  看著韋方憂心忡忡的樣子,楊局長說:“醫生已經放手不管了,你總不能讓他們眼睜睜的等死吧,死馬權當活馬醫了。放心吧,這里的巫師跟那些招搖撞騙罪的江湖騙子不一樣,他們都是當地很受尊重的人,有一定的道德水准,不會草菅人命的。”

  楊局長說的有道理,可是韋方就是還是放心不下,思來想去,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唉,船到橋頭自然直,先看看吧。

  事情進展的很迅速,第二天,趕秋場上,各種干貨還未來得及收拾,香案就已經擺上了,場上圍滿了人,病人、家屬、閑著的幾乎都來看熱鬧了。

  這是今年最後一場秋老虎了,晌午的太陽依舊灼人,樹葉都快曬紅了。韋方和楊局長站在人群中間,周圍擁擠的溫度讓他汗流浹背,似乎再多流一滴汗,他就面臨著脫水的危險。

  隨著一陣低沉的古苗歌,法事正是開始了。香案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站在香案站著一名帶花冠穿紅袍的道師,兩只手都拿著法器,在他身後,五六個道師站成一排,他們雖然也是花冠紅袍,但是兩手空空,穿著略顯隨意。很明顯,站前的道師是主要的施法者,而後面的只是來護法的。

  一場法事來了那麼多道師,可見事情的重大。韋方想知道那個領頭的道師是誰,舔舔干扁的嘴唇,想要問問楊局長,余光瞄到周圍的群眾,一個個屏息靜氣,整個場上除了道師的苗歌,再也聽不到一絲人為的聲音。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努力伸長脖子望啊望,老天似乎故意跟他過不去,好不容易等道師轉過身,總會有一抹金屬的反光,眼睛都看疼了,還沒見主道師的真面目。

  贊美祖先的歌唱完了,驅邪舞蹈開始了,副道師們戴上各種各樣猙獰的面具,手舞足蹈。主道師依舊拿著法器,口中念念有詞,大概一刻鍾後,道師手捧一碗清水,大聲喊道“邪魔邪魔快快散去,莫再擾人。”然後口含水對著戴面具的副道師噴去,每個道師都沾上水後都速速離開表演場。這段法事結束後,趕秋場上的氣氛才開始有些緩和,大家都說:“好了好了,趕走髒東西,我們才可以安心。”

  韋方從壓抑中緩過神來,對楊局長說:“這能行嗎?”

  這人堆中央,歎口氣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等楊局長答話,周圍的一老頭插上了嘴:“行,一定能行,這些道師的本事我們都是見過的,尤其是領頭的那個道師,本事大著呢。”

  韋方帶著疑問的口氣輕輕回了一下:“是嗎?”

  那老頭見他不信,繼續說道:“這可不是吹牛,那件事很多人都是親眼看的。”

  話題很快就圍繞著這個主道師展開了,有人說:“是啊,聽說他接受的法事沒有一次失敗的,可厲害了。”

  還有人補充道:“這次就是其他道師的推舉他做主場的。”

  接著,人群中一片贊揚聲:“嘖、嘖、嘖、大道師啊!”

  “是啊是啊,這下,大家都有救了!”

  “真了不起。”

  “真厲害啊!”
WLO1788304 發表於 2011-8-1 11:13
第四卷 新的陰謀 第八十九章 故弄玄虛?(下)


  

  喧鬧中,副道師們抬上來三張黑木大圓桌,整整齊齊擺上白瓷碗,每張桌子的正中間放著酒窖里還未開封的糯米酒。

  謠傳中蠱的人陸陸續續集了上來,隔著一臂距離,虔誠的跪下了。

  韋方怎麼看怎麼覺得別扭:這怎麼像是邪教集會啊?但是他忍著不說,沉了一口氣,看看這道師到底有什麼高招。

  一切准備就緒後,跪在香案面前的道師開始唱歌祈藥了:

  晝夜交替兮鬼神出

  吾持家訓兮清清白白

  山神洞鬼慕吾佳才兮

  傷病襲來絞心疼

  舉頭三尺有神明

  蜘蛛造網織神諭

  蚩尤、蚩尤

  三苗之祖!

  子孫禍殃兮岌岌可危

  盤瓢、盤瓢

  護吾苗胞

  救吾離痛兮賜吾靈藥

  何處魔物何處去

  莫再糾纏惹人嫌

  ……

  韋方聽得津津有味,這歌比起那些流行音樂別有一番趣味。再看那跪著候藥的鄉親,多為孩子們,房東的一雙兒女也在;其中夾雜著屈指可數的婦女,韋方注意到,在一個不惹眼的角落里還跪著一個男人,他正在祈禱著,旁邊站著的應該是他的妻子,肚子略顯弧形,一只手搭在她男人的肩上,另一只手還拿著一根拐杖。

  她是瘸子?韋方好奇心有來了,這女人兩只腿好端端的啊,難道是她男人的?

  韋方定睛一看,這不是死者的哥哥嗎?為了證明自己的推論,韋方偷偷調查過他們家。難怪這兩個人這麼眼熱!

  唱完歌,道師做法了,他拿著一個法器,依次在每個壇子上嘀嘀咕咕,比劃了一陣,就讓病人們排隊來領酒了。這倒酒分酒的活還不是主巫師親自來做的。

  韋方苦笑了一下:這就是所謂的做法嗎,這怎麼能解蠱呢?難道他有解藥?那他把什麼時候下的解藥呢?酒壇子都沒有啟封,他又怎麼做手腳呢?莫非,他早就打開壇子,事先把解藥放進酒里了?

  韋方氣憤不已:“這道師,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弄虛作假!”他走上前,想要當面“揭穿”道師,誰知,人們早已將巫師圍的水泄不通,韋方臉皮薄,拉不下臉往里面擠,只好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

  “哎呀,您真是辛苦了,一大早從趕了那麼遠的路,還沒喘口氣就來做法了。”

  那道師唱了半天的歌,嗓子都嘶啞了:“哪里哪里,應該的,應該的!”

  有個人興奮的說道:“哎!要是能救下那麼多人,我這三壇新酒沒白釀!再多的酒我也願意出——照您的吩咐,我可是再三小心喲,壇子從地窖里搬出來的時候,手都不敢挨蓋子……哎、哎,今天大家都去我家喝酒,我請了!”

  ……

  韋方傻眼了,這酒不是道師的,是酒家直接從地窖里搬出來的?那他怎麼將解藥送出?難道他是在弄虛作假,騙人錢財?

  正發呆,胳膊被人拽得生疼,沒等他發怒,來人開口了——原來是楊局長:“你干什麼呢?找你好半天了。”

  韋方趕緊賠笑到:“就來湊會兒熱鬧。”

  正在這時,一個人慌慌張張跑來:“出事了出事了!法場上出事了。”

  大家一激動,扔下話題全跑去看熱鬧了。楊局長說:“走,我們也去看看!”

  法場上,年輕的副道師正跟一個老婦人爭執不休,韋方走近一看,原來是死者向穗穗的母親,她似乎對道師很懷疑,堅持不讓兒子喝手中的酒水。她怒氣沖沖說道:“這麼厲害的蠱你們都能解,那些中蠱死的人,你們怎麼沒救下來了?”韋方心里暗暗叫好,說不定能把道師們的尾巴給揪出來!

  誰知那主道師並不慌亂,慢條斯理說道:“這麼說吧,如果把這個蠱放在一個人身上,這個蠱就解不了,但是當那麼多人將蠱毒分開了以後,中蠱的人數雖然增多了,但個人中蠱不深所以就比較好解。”

  穗穗娘說道:“既然是被人放蠱的,如果我能找到放蠱的人,我兒子就有救了?”

  好大的口氣呵!眾人聽聞,倒吸了一口涼氣,韋方看著那道師,也帶了些許驚色說:“看樣子,你一點都不想讓你兒子吃藥?”

  穗穗娘冷笑道:“張田富?我憑什麼相信你?”

  被人這樣直呼名字,張道師的臉上掛不住了,他說:“大家中毒都很深了,就算吃了藥也要一陣子才能見藥效,我看你兒子面色發黑,如果再不服藥,半天之內必有禍事。再說就算你找到了放蠱人,她也未必你能給你解蠱。”

  穗穗娘問:“為什麼?”

  張道師說:“練蠱的人未必會及時煉出解藥。”

  穗穗娘嘴快舌利:“你怎麼知道?”

  張道師臉色的越來越難看:“話已經跟你說清白了,信不信是你們的事,出了人命別來賴我!”

  兩邊陷入僵持了,這人命關天的事,誰都不敢多嘴,只是覺得穗穗娘今天有些反常。旁邊的小媳婦心急如焚:病人的好消息還沒有傳來,這酒水又是目前唯一的解藥,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究竟該如何是好?

  穗穗娘拉著兒子的手說:“這是我唯一的骨肉了,我實在不敢讓他輕易嘗試。”眾人想到入土不久的穗穗,一陣惋惜。也難怪了她對兒子的事太敏感了,不過,一碗酒水而已,喝下去也無害啊,何必鬧得這麼凶呢?

  張道師歎了口氣,意味聲長說道:“如果草蠱婆沒有解藥,在取她左腕三寸處取半勺血,也許能解毒。不過這碗酒你們帶走吧,多個打算也不是壞事。”

  穗穗娘沒表示,小媳婦林卉接了碗,千恩萬謝扶著丈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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