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道 作者:骷髏煙 (已停更)

tt9981 2011-8-7 00:0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3086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28
浮雲兆【唐雲卷】第二百一十三章 石怪3

    倪丁的舉動吸引了二百刀斧手從側翼迂迴了過去,倪丁的黃能依然半蹲在地,只不過雙手的簧機弩微微分開了些,散眼便是如此,視野極其開闊不說,而且可以如鷹隼般緊緊鎖定住移動的目標,只不過倪丁如今只能鎖定十個獨立的目標,而倪丁知道自己大哥可以輕鬆鎖定上百獨立的目標,當初箭魔的稱號絕不是偶然。

    這就是散眼的優勢,左眼可以繼續掩護莽撞的陶安,而右眼則可以瞄準漸漸向自己逼近的刀斧手。

    血!是催生暴戾的最佳藥劑,何況是被鮮血蒙蔽了雙眼的陶安。陶安下意識的將右手從控制前肢的甬道中縮回來,然後拉下來內壁上的拉桿。

    「飛旋啟動!」這是特地為陶安的金剛設計的**。

    習慣性的怒吼,金剛龐然巨軀劇烈的抖動起來,三隻粗壯的鋼腳深深陷入地下,地面碎石迸飛,氣勢驚人。與當日獵熊時的情景一般模樣。

    看到金剛的異狀,包圍在週身的刀斧手還以為這石怪在亂斧劈砍下受了損傷。發現了這一點後,剩下的三百刀斧手盡數撲了上來,狂亂的揮舞著手中的板斧,向金剛砍來。

    金剛三足還在一寸寸的下沉,渾身仍在抖動,低垂的粗短前臂將巨斧托在地上,也不還手,怔怔地接受著火花的洗禮。但只要高高躍起想要敲碎金剛頭罩的刀斧手盡數被身後不遠處的倪丁用手弩射落。

    倪丁操作著黃能發揮著天才般的射術,左手弩精確到極致的點射,右手弩則是狂風暴雨般的掃射,如此兩種截然不同的特徵竟然出自一人,而且還是左右開工。

    當然這些刀斧手看不到坐在黃能中的人,只能看到黃能恐怖的手弩,當衝上去的二百人死了三十人的時候,他們退後了,但「不怕死」的稱號不是白蓋的,他們的退後不是妥協,是為了進一步的衝刺。

    「他娘的,給老子沖,他們的弱點是罩在頭上的黑鍋蓋,給老子把那鍋蓋砸了。」

    「那傢伙的右手弩一次只能五珠連發,左手弩還要掩護拿巨斧的蠢貨,大伙不用怕,衝過去。」

    唐雲見對方竟然如此勇武,終於將防護在黃能兩側的三角盾抽了出來,提在手中,擋在倪丁前面。

    唐雲不會半點武技,便算有黃能相助,對與武器也是沒有絲毫興趣,最後拗不過倪丁與陶安苦口婆心的勸慰,這才為自己打造了兩面精鋼三角盾,這盾牌與倪丁黃能的手弩一樣都可以外掛在背後。

    這兩面盾牌主要用來防禦,對與唐雲這樣的人來說再合適不過。

    手弩連射,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的箭矢竟然比上次多了一倍不止,而且精準無比。

    「快撤啊,這傢伙這回是雙弩齊射——」

    判斷失誤的下場是又留下了近五十名屍體。許多箭矢都是一箭雙鵰,這是刀斧手緊密的陣形造成的。唐雲也撞飛了三個衝殺到近前的刀斧手。

    倪丁既然放棄了掩護陶安,那便意味著——「這下該我還手了吧。」陶安透過頭罩發出略帶稚氣的喊殺聲。

    金剛腰身以上飛速的旋轉了起來,自然下垂的前臂開始被帶動起來,而被鋼爪牢牢鉗住的長柄巨斧更是飛舞出了一道近三丈的刃圈,剪斷了雨幕。

    刃圈週遭罡風陣陣,激的近前的刀斧手皆瞇起了眼睛,當然他們的眼睛不用再張開了,因為不需要了。

    果然如倪丁想像的那般,但又不僅僅是血肉橫飛,更多的是一種快感,好像從心靈深處放出來了一頭嗜血的猛獸,只有鮮血才能撫平它的躁動。

    「飛旋」揭起了一股狂暴的腥風血雨,三百名刀斧手在一瞬間便折損大半。碎肉殘渣堆積了厚厚一層,連漫天的大雨也衝散不開,陶安縮回甬道的雙手緊緊抱在胸前,除過支撐黃能身體的三足,腰際以上都在旋轉著,飛快迴旋的頭罩遮蔽了孔隙,飛旋的過程中陶安處於盲視,基本是憑感覺在感知方向。

    雖然看不見,但耳畔迴繞的慘叫聲還是令陶安臉色蒼白,冷汗濕襟。這些慘叫聲是發自心靈的絕望,是極度的恐懼。如果說恐懼可以**的話,那麼陶安十七歲的心也在顫抖不已。

    這就是殺人的感覺,陶安捫心自問,喉頭一陣滾動,忽的乾嘔起來。

    「停下,快停下啊。」陶安發狂了般拉著內壁上的拉桿,但是「飛旋」是用黑匣子控制的,除非黑匣子中的能量告罄,不然絕不會停下來。

    陶安拚命用雙腳踢撞著,希望這屠殺機器能遠離這些脆弱的生命。

    刀斧手慘遭屠殺,站在外圍的近百刀斧手急忙收住腳步,轉身便跑,連手中的板斧都丟棄了。如果死改變不了什麼,那麼這個累人的頭銜便可以果斷的丟棄,刀斧手開始畏懼起**,就算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這算什麼,只有白癡才會送死!

    明白這個道理的還有偷襲唐雲與倪丁的那二百刀斧手,只不過經過兩輪箭雨的洗禮,只剩下一百多人。

    這兩股殘兵默契的會合在一處,向大方陣跑去。

    但往往善意的動作帶來的卻是災難。三足動搖,黃能搖搖晃晃的向逃跑的刀斧手衝撞過去。

    金剛成了血金剛,連雨水也沖刷不掉沾染在身上的血糊。一顆少了左耳和下顎的殘破腦殼,在大斧的絞殺下貼在了陶安的頭罩上,紅色的是血,白色的是腦漿,兩者混合著滲進了頭罩中,然後在下個瞬間被旋轉的頭罩彈開,更多的碎肉如水蛭一般吸附在金剛血污的身上,似乎被那血腥所吸引。

    這場一面倒的屠殺要描述起來,的確有些倒胃口,所以很快便結束了,兩個圓心,兩堆血肉。這就是結果。

    「停下,金剛停下來啊,不要在殺了,已經夠多了。」濺射在臉上的血幹成了痂,而頭髮上那一堆堆的白糊狀的腦漿還在不斷的往下滴落。

    陶安一遍狂嘔,一遍哭喊著。

    「陶安,陶安,冷靜些。」唐雲顫聲喊道,將佈滿血污的金剛從碎肉堆中拉了出來,急忙打開自己的頭罩,然後將陶安的頭罩揭開,兩人四目相對,淚流滿面。

    「唐雲,剛才好可怕,好像到了地獄,一個人也沒有,好孤單。」陶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噹」的一聲巨斧掉在地上。

    倪丁將箭矢上滿,然後半蹲在地,守護在二人身前,靜默的如同一隻捕食的貓。冰冷地盯視著不遠處的大方陣。

    腦漿滴落,唐雲伸出左手接住,落在手心,然後悄然拿開。再滴落,再接住。

    「對不起,陶安,以後你不會再孤單一人。」唐雲哭著,笑著,將陶安頭上的腦漿殘渣拂落,又用衣袖將陶安臉上的血污擦淨。輕緩的合上了金剛的頭罩,然後在合上自己的。

    「殺人麼,」唐雲將盾牌重新插回黃能腰身兩側,然後撿起浸泡在血水中的兩柄巨斧,小聲道:「為了不再令同伴感到孤單。」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28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石怪4

    「那石怪,」陳維勒馬,停在袁亮面前,一路從前軍疾馳過來,令陳維氣喘吁吁,「果然是類似神武械的東西。裡面,裡面有人操控。」

    「原來如此,逃回來的刀斧手說他們的弱點是頭罩,」袁亮雙眼開始狂熱起來,對與新奇的玩意,袁亮總是興趣勃發,「竟然刀斧不過他們,那麼便將騎兵隊派出去,務必將這三座神武械抓住,到時候交給張太史,以張太史之能定能仿造出來。」

    袁亮見陳維一臉茫然,便耐心的解釋道:「這傢伙要是在帝岳軍中普及,組成一支石怪大軍,那絕對是天下無敵,北元狼兵也不是對手,到時橫掃漠北指日可待!」

    聽著袁亮的暢談,陳維卻急道:「將軍,這石怪兇猛異常,恐怕騎兵也不是對手,更何況季將軍還等著咱們救援啊。」

    「大火又沒有燒起來,季將軍有兩千精銳,面對區區三百人會有什麼危險。行了快去傳令。」若不陳維提醒,袁亮還真將救援的事情忘記了。

    但是轉念一想,這無亂是進山剿匪,還是捕捉石怪,都可謂是大功一件,竟然現成的立功機會就在眼前,何必那般麻煩呢。無論什麼功勞,對於袁亮來說都是一樣的。

    唐雲的黃能提著沉重的巨斧,一夫當關!腰側的三角盾像一對造型獨特的黑翼保護在兩側。

    倪丁的黃能這次不再定點狙擊,而是與唐雲並列站在一起,將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的陶安保護在身後。

    「得得」「踏踏」騎兵奔來,泥水飛濺中殺氣騰騰。這五百騎兵隊其實不是台獄駐軍的轄屬,而是從帝君親轄禁衛軍躍龍營中抽調出來的精銳輕騎兵。

    說道騎兵不能不將已經露過的面的騎兵做個比較。

    說先在閩牧州大戰時的三支騎兵。風麾都尉梁莊率領的五千鐵騎,這五千騎兵皆是宗朝餘黨子弟兵,其中不少都是具裝騎兵,他們傳承了橫槍營的怒海蒼龍奇陣,也頗為厲害。

    折衝都尉壽霸的一千騎兵,算是整個八域最弱的騎兵了,要不是謀士陶信文曾經訓練這些騎兵布設過縱虎出柙陣,根本抵擋不住梁莊的進攻。

    再就是都護府先鋒杜飛的一千鬼騎,也叫黑風騎。是朗齊烈的密軍「五難」之一。在這支騎兵出現的周圍總會瀰漫著風吹不散的黑煙。這黑煙既是他們的掩護,也是他們的攻擊輔助。還有一點這一千鬼騎皆是具裝騎兵,也就是所謂的重騎兵。

    具裝騎兵除過皇室親信部隊是不允許以外的軍隊裝備的,從這裡便能看出朗齊烈的狼子野心。

    要說排名的話,自然是杜飛的鬼騎第一了,梁莊的騎兵次之,壽霸的輕騎最末。之所以將壽霸的騎兵排在最末,雖然也有單兵素質的影響,但最主要的是,前兩支騎兵都是具裝騎兵,而壽霸的騎兵只不過是一般的輕騎兵而已,自然相差頗大。

    而這裡出現的躍龍營的輕騎兵算是整個八域最厲害的輕騎兵了,足以和梁莊的重騎兵相抗衡,首先他們馬匹都是育馬苑精挑細選出來的上品軍馬,而且騎手的單兵素質也很優秀,再加上精良的裝備,訓練嫻熟的上等軍陣,足以所向匹敵了。

    但面對黃能呢?只有交鋒過才能分曉。

    五百輕騎兵,五人一組,每五組有合成一個小錐陣,在飛馳的過程中,每一組都會時縮時放,也帶動的每個小錐陣也是分合收縮,整支騎兵都處於一種規律的微動中,遠處看去令人眼花繚亂。這正是躍馬營的騎兵的特點,輕騎兵雖然行動迅捷異常,但防護相對就要薄弱一些,如此做法是用來防禦對方的箭矢流的。

    但對於擁有散眼的倪丁來說,依然瞧得一清二楚,倪丁一瞬間便鎖定了最靠前的一個錐陣,迅速彈出背後的手弩,瞄準其中的兩組掃射出了一排鐵箭。

    「嗖嗖——」破風聲過後,兩組騎兵應聲到底,馬上的騎手被精準的貫穿胸甲,然後翻到馬下,被後面衝上來的騎兵踏成肉泥。

    但倪丁沒有第二次的機會了,對方已經衝到了近前,倪丁迅速將手弩縮回黃能背後,然後彈出黃能前肢外側的護臂刃。整個黃能壓低了腰身,粗短的雙臂護住頭罩,迎向了自己身前的一支小錐陣。

    黃能交叉在頭罩前的短臂將兩柄揮砍歸來的馬刀擋飛,然後猛力的來了一擊「十字斬」。強勁的力道將雨幕撞散,水滴射進週遭的軍馬的眼睛中,軍馬吃痛皆躁亂起來,騎手身形亂晃間已被護臂刃斬落馬下,便這一擊,便消滅了一組五人隊。

    但如此五人組還要幾十個,兩側小錐陣迅速向暴露出頭罩黃能合圍過來,但最快的還是從前面衝起過來的騎兵,三柄馬刀從不同角度,接著巨大的衝進,向黃能的頭罩斬來。

    倪丁冷哼一聲,三足上的黑匣子發動,猛地向前彈跳而起,躲過了騎兵犀利的攻擊,騎兵飛快的衝了過去,但是從兩側趕過來的騎兵卻沒有真麼好運,被從高空中落下的黃能砸了個稀爛,連馬都是肚破腸流,肉花飛濺開來。

    唐雲調整著呼吸,努力回憶著陶安揮動巨斧的每個瞬間,然後有樣學樣操作著黃能扭腰踏足,借助慣力,劈出沉重的巨斧。巨斧所過之處,除了慘叫便是斷屍。

    唐雲一支保護在陶安的身側,寸步不離,接住三角盾和巨斧保護著驀然不動的金剛,唐雲知道陶安依然沒有從方才恐怖的場景中走出來。

    大量的騎兵被左右突刺的倪丁攪亂,而唐雲這裡只有五六組騎兵。

    雖然黃能可以分出大部分力量,但是基本的勁力還是要操作的人釋放,這兩柄巨斧是相當的沉重,唐雲沒有訓練過臂力,更不會出勁的技巧,所以漸感力不從心。

    唐雲氣息開始混亂,體力迅速的流逝著,巨斧慢了下來,甚至連送到眼前的騎兵都砍不住了。

    忽的唐雲眼前一晃,一騎腳下一滑竟然斜斜撞在左邊的三角盾上,唐雲身體一傾,再也控制不住平衡,轟然倒地,建起一片血水。

    如此突變令心中鬱結的騎兵看到了契機,猶如看到羊羔的狼一樣,迅速圍了過來,連圍剿倪丁的騎兵也團團向唐雲欺近。

    黃能是三足支撐,本就是控制平衡,防止摔倒,但如今唐雲的黃能卻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被騎撞倒,這下想要起來,更是不易。

    騎兵皆飛躍而起,然後踏過躺倒在地上的黃能軀體,但除了發出「鏘鏘」的金鐵相擊之聲,黃能卻是完好無損。

    有些聰明的額騎兵已經開始將目標轉向黃能的頭罩。頭罩前側都已一道瞄準縫,而馬刀略厚的刀刃剛好能穿刺進去,這些騎兵當然知道只要將坐在石怪中的人殺死,這石怪便也跟著「死」了。

    唐雲透過瞄準縫望著圍著自己團團轉的騎兵心中忽的一涼,急忙操作這黃能的前肢想要護住頭罩。

    但任自己如何操作,黃能的雙臂卻是紋絲不動。如果細看便能看到在黃能前肢與軀體接口的縫隙已經被兩柄斷折的馬刀緊緊卡住。

    唐雲在一陣驚恐中,看到了漸漸逼近頭罩的馬刀刀尖,刀尖上有一處銹跡,而且還滴著血水。

    唐雲苦笑的搖了搖頭,暗恨自己無用,坐在如此強悍的神武械中竟然被幾支騎兵便擊敗了,真是沒用啊,不會武技,連多餘的力氣都沒有——異變出現在唐雲閉眼前的一瞬,一團閃爍的紅光透過頭罩刺痛了唐雲的眼睛,而且還傳來一股熾熱。唐雲頭臉上的雨水變成了冉冉白煙。

    彷彿同時耳邊還傳來淒厲的慘叫聲,紅光一閃而過,在朦朧的白霧中,唐雲彷彿看到了一隻扇動著兩隻三角翅膀的蛇形怪物,怪物體形也不打,也就一般山雞大小,但是那紅光好像這怪物吐出的?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29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石怪5

    頭罩被那團熾熱的紅光損壞了。當陶安操作著金剛將周圍的騎兵盡數撞開,拉起躺在地上的黃能時,唐雲已經被雨水澆醒了。

    「唐雲,你怎麼樣?」陶安將破損的頭罩揭開,然後對著唐雲喊道,音調顫抖不已。

    「發生了什麼?」倪丁也趕了過來。

    唐雲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向四周看去,騎兵雖然還在週身游竄,但卻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

    一股焦糊的肉香忽的刺入唐雲鼻中,唐雲下意識的抽動著鼻息,然後在雨幕中搜尋起來,首先看到的是冒著絲絲白氣的三柄斷折的馬刀,馬刀的碎片插在泥地上,三尺長的刀柄插在一堆焦黑的糊狀物上。

    看到這裡,唐雲不禁乾嘔起來,那是燒焦的軍馬,而粘連在馬上的自然是燒焦的騎手了。

    如此焦屍還有六具,唐雲甩開粘在眼前的髮絲,俊朗的臉不斷的抽搐起來,「哇」的一聲終於嘔出了一絲苦水。

    這麼大的雨中竟然能發出如此熾烈的火焰,不僅將馬刀燒斷,而且連人帶馬都被燒焦。會是何物?

    唐雲忽的想起了方才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隻小巧的蛇形怪物,怪物還長著一對三角翅膀。是真的看到了這種怪物,還是幻覺?或者——唐雲雙眼一閃,不會雷彈被啟動了吧?

    倪丁從唐雲的黃能背後走了過來,「不是雷彈。」

    「怎麼,你們也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嗎?」唐雲神情一緩,隨即問道。

    「我只看到一團刺目的紅芒,接著一道細長的火焰射出,足有三丈之長,所掃之處,儘是白霧瀰漫,當我趕到這裡的時候,一切都詭異的消失了,只留下了這七具想要刺殺你的屍體。」倪丁透過瞄準縫,盯防著遠處蠢蠢欲動的騎兵。

    「我,我也什麼都沒有看見,當時白霧茫茫,什麼都看不清楚。」陶安將自己的頭罩卸下來。

    「不用,你快將頭罩戴上,我不用。」唐雲搖了搖頭,操作著黃能退了開來。

    突然唐雲輕呼一聲,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難道」好熟悉的律動,好熟悉的溫暖,唐雲一臉驚喜,呼吸急促起來,緩緩抬頭向天穹望去。

    「怎麼了?」二人見唐雲舉動異常,也跟著抬頭望去。

    「桀——」一聲怪叫,一隻蛇形怪物突兀地閃現在雨幕中,然後向唐雲飛來。

    陶安臉色一變,急忙將黃能手中的頭罩向唐雲頭上罩去,以阻止蛇怪靠近唐雲。

    「等等。」倪丁果斷地擋住了陶安,「它不會傷害唐雲的。」

    「真的是你嗎?」唐雲看著落在黃能肩膀上的飛蛇,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被岩漿吞沒了。」

    「桀——」飛蛇暗紅色的三角翅膀扇動著,然後玄黑色的蛇尾盤成一團,高高揚起倒三角形狀的小腦袋,吐出赤紅色的蛇信,親暱的舔舐著唐雲被雨水打濕的面頰,雨水化作白氣消散,而唐雲卻安然無恙。

    「難道這就是當初的玄蛇蛋?」陶安不禁大叫起來。

    「現在已經孵化了出來,成為真正的玄蛇了。」倪丁也開心的笑道。

    「當初北嶺的大火,卻月城和荊江城的火災,難道是玄蛇放的?」陶安興奮的手舞足蹈,「原來這傢伙卻是一直跟著我們。」

    「那火是怎麼回事?」袁亮煩躁地揮舞著中手中的馬鞭,在空中發出「啪啪」的脆響,震散的雨水濺落了陳維一身。

    「將軍,又出現了怪物,退回來的斥候說,那會噴火的怪物小巧如蛇,卻長著翅膀,」陳維神色難看道:「蛇怪似乎與那些傢伙是一夥的。」

    袁亮呼吸沉重,神情亢奮不已,身子微微前傾,盯著陳維句道:「無論如何都要講那三頭石怪還有那蛇怪一併逮住,這絕對是大功一件啊。」

    三頭以一抵百的石怪,在加上一頭會噴火的蛇怪,這些傢伙都是稀世之物啊,若是逮住,上供帝君,別說是在朝為官,就算是進入三省都有可能。

    八域誰人不知,帝君對怪物有收藏的癖好,當初更是派遣天策府暗探深入荒山野嶺,大漠深淵,便是為了搜尋怪物。但百姓不知道的是,帝君口中的怪物指的便是五逆。

    對於五逆的傳說,世間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由於其逆天的特質,五逆的真相總是隱藏在歷史的暗流中。

    帝君所好,臣下競相效仿,這種怪物搜集癖,在皇族士族子弟中廣為流傳,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文化。作為士族紈褲子弟代表的袁亮便充分體現了這一特點。

    「代傳兵部尚書袁大人令,制服石怪者,賞千金,封狼牙校尉。」袁亮策馬衝到中軍,大聲喊道。狼牙校尉是僅次於虎牙校尉的中級將領,對於兵部尚書來說,這點提拔的權利還是有的。

    而袁亮也不算假傳,如果兵部尚書在此,估計比袁亮下的封賞還要大的多。

    全軍騷動起來,要知道這種封賞的機會是很少見的,本以為這次出兵便是一次無聊的演習,但誰知道情況一再出乎這些士卒的預料,如今又耳聞將軍下了賞格,這無疑與天上掉下了餡餅。

    只要是軍人,誰不希望當將軍,如果說有一步登天的途徑,那麼這次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鐵軍威武,鐵軍威武!」大方陣開始向前激進。

    「我們能啟動的黑匣子已經不多了,若是繼續戰鬥下去,用不了多久,黃能便動不了了。」倪丁不無擔心道。

    「難道說啟動雷彈?」陶安小聲詢問道。

    「不行,這裡的人都會死的。」唐雲斷然搖著頭,雨水散落了玄蛇一身,玄蛇低鳴一聲,渾身紅光一閃,滴落在身上的雨珠便被蒸發了,當紅光完全暗淡下來,雨水便會重新將玄蛇淋濕,接著又是紅光。如此的律動,令唐雲啞然失笑。

    「看來這傢伙不怎麼喜歡被雨淋,若是一直這麼閃呀閃的也不是辦法。」唐雲只好將陶安的頭罩扣在玄蛇身上,這樣的話至少不會淋到雨水。

    玄蛇似乎很聰明,小心的突出一道細小的火焰,將頭罩的邊緣盡數舔舐一遍,這樣燒軟的邊緣在雨水的冷卻下,便能粘附在黃能的寬闊的肩膀上,不會在黃能運動時掉落下來。

    「在這裡使用雷彈,的確太過危險,陰光的輻射太過可怕了。」倪丁沉吟了片刻道:「那我們只有在他們趕過來之前,將身後這阻障清理開一條通路,不然我們只有被困死在這裡了,陶安你與唐雲去挖通道,我來掩護你們。」

    「我不會讓大家死的。」唐雲平靜道,似乎再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雷彈能造出來本就是巧然,也許它並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沒有人願意活在充滿陰光的地方,就好比沒有願意下地獄。

    「唐雲——」倪丁之所以沒有說破,便是顧及到唐雲的感受,畢竟這雷彈是唐雲製造的,如果一下子殺死六千多人,那麼唐雲所背負的沉重可想而知。

    「當初製造雷彈的時候,只是想製造威力巨大的武器,並沒有想過會死多少人。但這是一個迴避不了的問題,總之——」唐雲忽的笑了起來,「我不會讓大家死就是了。」

    殘存的騎兵回到了大方陣中,經過多次調整,大方陣最前層的士兵也披著兩層身甲,手中的盾牌猶如鱗片一般,密集地將大方陣保護起來,兩層重甲盾牌手後面的長槍隊也變成了投槍隊,等到了合適的距離,便會將手中的長槍投射出去,如果在二十步之內,全力投射出去的投槍威力也是相當驚人的。

    在長槍隊後,是殘存的四百五十名騎兵,這些騎兵手中的馬刀也換成了長槍,馬刀在方纔的交鋒中,不是卷刃就是崩裂,他們想要借助強勁的衝力,利用更為堅韌的長槍將黃能的精鋼軀甲洞穿。

    其餘的兵種大部分是障刀隊,連刀斧手都是全軍覆沒,這些障刀去多少死多少。所以大量的障刀隊與弓箭手都被調到了大方陣的後方。

    至於融入駐軍的那兩千「偽帝岳軍」更是自告奮勇的沖在了最前面,充當盾牌手,生怕這些編制內的真正帝岳軍瞧他們不起。

    「踏踏踏」為了黃金千兩。

    「踏踏踏」為了狼牙校尉的封號。

    「踏踏踏」對方也不過是三個全身包裹著堅硬鎧甲的人而已,有何可怕。

    只要不是怪物,沒有什麼可怕,就能想辦法殺死。但是他們卻忽略了真正的怪物,身為五逆之一的玄蛇!

    唐雲額頭開始冒出汗珠,雙臂酸痛不已,黃能雙臂無力的垂下,鉗在鋼爪中的橫木再也拖不動半分。

    「唐雲,你休息會,我一個人來好了。」陶安操作著金剛將腳下的巨石挪開,回過頭勸著唐雲。

    為了能夠揮舞起沉重的巨斧,唐雲方才啟動了黃能前肢上的所有黑匣子,如今沒有了能量補充,黃能的雙臂已經動不了了。

    而陶安的膂力本就強大,啟動「飛旋」也只是耗費安裝在黃能腰肢上的黑匣子,所以黃能前肢上的黑匣子還有剩餘。

    唐雲黯然的搖了搖頭,尷尬的看著金剛忙碌的背影,像個廢人一般站在雨中,還是不行啊,總是成為別人的負擔。

    如果黃能的能量可以像青鳥那般取之不竭該多好。唐雲不禁苦笑起來,頭腦一片混亂。

    「桀——」躲在頭罩裡的玄蛇似乎感受到唐雲失落的心情,低聲鳴叫著以示鼓勵。

    倪丁回頭看了看兩人的進展,不禁皺起了眉頭,唐雲的黃能消耗過巨,如今只有金剛在挖掘,進展相當緩慢,只怕沒有半個時辰根本挖不開。

    大方陣已經逼近到五百步遠,為了保持嚴整的陣型,方陣緩慢地向前推進,猶如鐵板一塊,不愧被稱作「鐵軍」。

    散發出來的蕭殺之氣,令倪丁渾身佈滿冷汗,若是一開始便如此圍剿的話,只怕自己這三人早就死了,就算有黃能輔助,也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從背後彈出手弩,然後半蹲在地,瞄準,倪丁靜靜地等待著對方踏進一百步。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29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援助1

    「桀——」玄蛇噴出一道細小的火焰,將頭罩化開一個洞,然後飛了出來。

    「玄蛇,你要去哪裡?」唐雲急忙吹散眼前的白霧,抬頭望著向金剛飛去的玄蛇。

    玄蛇細密的鱗甲開始發紅,週身白霧騰騰,站在遠處的唐雲心中一動,急忙將陶安喚了回來。

    紅光很快變成了黃光,接著又變成了黃白光,而且散發出刺眼的光暈。

    唐雲知道,這些變幻的光芒代表著溫度的急速提升,玄蛇週身開始發出「絲絲」的爆響,三角翅膀扇動的飛快,氣流開始狂亂起來,在高溫的燒灼下,**出陣陣旋風,連雨幕都知趣的避過了玄蛇,像一道被揭起的珠簾。

    「玄蛇怎麼了?」陶安一臉驚異,問道。

    「玄蛇好像要幫我們打開通道。」唐雲雙眼透出一絲興奮,但更多的是緊張。

    「桀——」「呼——」詭異的長鳴,然後從那團刺眼的白光中,噴射出一道微細的黃白光柱。

    唐雲知道,當火焰的溫度接近極限時,顏色便會變成這般刺眼的黃白色,就像孤首山中的岩漿。

    麻繩般粗細的熾熱火焰,在風雨中漸漸膨脹,鋪散開來,形成了一道急速旋轉的火焰漩渦,只不過這道漩渦是橫向旋射。

    在射出了五丈之後,這道火焰漩渦已大如傘蓋,然後脫離了玄蛇的控制,以更快的速度向阻障撞去。

    玄蛇又是一聲鳴叫,只不過這次音調十分短促,而且是對著唐雲所發。

    「不好,要爆炸了,陶安,快隨我後撤。」唐雲對著陶安一通亂喊,然後啟動黃能三足上的黑匣子,向後迅速彈射開來。陶安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身形卻不慢,緊隨唐雲身後,高高躍起。

    於此同時,身後的火焰漩渦也撞上了陶安挖掘了一半的阻障,轟然巨響中,紅光四散,將暗沉的山谷映照的如同烈陽。

    異象一閃而過,在漫天的白霧中,阻障崩裂坍塌,似乎還燃燒起了熊熊烈焰,停頓的雨幕又開始揮灑而下,澆滅了火焰,盪開了白霧。

    在濃烈的黑煙中,唐雲似乎感受到了從對面倒灌進來的勁風,風中似乎嗅到了辛辣的氣味。

    多虧跳開的及時,不然又會被亂石掩埋了。唐雲看著滾落到面前的巨石,心悸不已。

    首先是身體表面發出代表溫度的火焰,當確定好顏色,也就是溫度後,再從口中噴射而出,就像毒液一樣,只不過玄蛇噴射而出的是火焰。

    唐雲心念電閃,應該是液體才對,而且玄蛇噴射出的液體比烈油強了至少百倍。

    這種液體燃料的濃度應該很高,方才唐雲仔細觀察過,這液體是從玄蛇口中噴出去後才被身體散發的高溫光暈點燃,然後在飛射的過程中,不斷的膨脹,擴散,最終形成了那詭異巨大的火焰漩渦。

    「唐雲,阻障被炸開了,連裡面的焦黑的樹林都能看見了。」陶安操作著黃能原地跳了起來,「我去喊師兄過來,你先進去。」

    「桀——」耳畔的怪叫替唐雲做了回答,不知何時,玄蛇已經飛回了頭罩中。

    「你這傢伙,的確不簡單,這次謝謝你啦。」唐雲對著頭罩感激笑道。然後操作著黃能飛快地向通道跑去。

    倪丁眼神渙散,透過瞄準縫迅速鎖定了十個盾牌手,大方陣已經進入了百丈圈了,這是手弩的狙擊範圍。

    「嗖嗖——」十支鐵箭並作一排,破開雨幕向毫不畏懼的盾牌手射去。倪丁沒有仰角射擊,如今首要問題是破開大方陣的盾牌防禦,若是撕不開一道口子,這大方陣幾乎無懈可擊。

    這次盾牌手早有準備,對於金剛手弩的射程還有威力都已知曉,在倪丁還沒發射之前,盾牌手已經將身體小心的躲在了相疊的盾牌後面。

    鐵箭精準的射在了盾牌上,憑借強大的衝勁,直接貫穿相疊的盾牌。如同撞在了無形的牆上,十名盾牌手被硬生生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甚至向後滑動而去,終於在後兩層士兵的支撐下穩住了身形。

    倪丁瞪大了眼睛,看著出現缺口的大方陣緊緊癒合,然後若無其事的逼近過來。

    鐵箭既然被擋住了,這些傢伙難道穿了兩側鐵甲嗎?倪丁自言自語道,已經將手弩收回了黃能背後,「噌噌」兩聲彈出了護臂刃,然後操作著黃能站了起來,一人獨對大方陣,是該衝鋒的時候了。

    倪丁決殺的心,忽的被身後突兀的爆炸所攪亂,倪丁在耀眼的白光中轉身回頭,驚人的一幕,這就是玄蛇的力量?難怪被稱為五逆,的確逆天啊。

    「師兄,通道被炸開了,我們快些進去吧。」陶安興奮地跑了過來。

    「唐雲呢?」倪丁語氣平靜之極。

    「我讓唐雲先過去了,我們也快走吧,這些士卒已經覺察到了。」陶安望著騷動起來的大方陣,他們似乎加快了前進的步伐,猶豫忌憚黃能的威力,依然保持著嚴密的陣型。

    「快走吧。」倪丁率先向阻障跑去。

    「嗡嗡——」再也顧不得什麼陣型了,大方陣兵分三路,開始衝刺,左右二路皆又騎兵帶領由兩側包抄過去,準備截斷兩座黃能的退路。

    中路的盾牌手為了加快速度,丟棄了手中的盾牌,甚至連鐵甲也卸掉了。投急速衝刺起來,卯足了勁,將手中的大槍向兩座黃能投擲而去。

    「好不容易形成合圍之勢,阻障怎麼突然就崩塌了呢?」

    「已經逃進去一頭石怪了,決不能讓這兩頭再逃跑了。」

    「賞格變了,黃金萬兩,封狼牙都尉了。」

    「都尉啊,快快,堵上去,封都尉啊。」

    士卒瘋狂了。沒有背景的士卒就算死拼一輩子,也頂多混個校尉,就算光耀門楣,祖上積德了。這是帝岳軍,臥虎藏龍,高手如雲,優秀的軍人多得是,想要憑借自己的戰功向上爬,太難了。逮住石怪,就能混上都尉,這些士卒不瘋狂才奇怪呢。

    標槍如林,瞬間插的遍地都是,堅硬的岩石地面被攢射的破裂不堪,黃能身上的鐵甲雖然沒有被貫穿,但也出現了凹痕,可見這些士卒的瘋狂。

    兩座黃能無暇顧及週身的攻擊,甚至連躲避的時間都沒有,陶安揮舞著巨斧將插在前路上的長槍掃開,黃能身上儲備的黑匣子不多了,奔跑的速度一再減慢。

    距離入口還有三四丈,兩側的騎兵首先衝了過來,堵在入口處。身後的士卒更是拖著橫木,抬著石塊,想要將入口封堵起來。

    「滾開!」陶安已經殺紅了眼,金剛掄起巨斧,將身前一併騎兵連人帶馬劈作兩半,又用身體撞到了兩名騎兵,當先衝到了入口。

    便在此時,兩側的士卒趕了過來,將橫木,巨石,盡數拋擲過來,目標並不是黃能,而是要想封住入口。

    啟動黑匣子,倪丁操作著黃能最後一次彈跳而起,先要越過擋在入口處的阻障。

    「吱吱——」倪丁發出一絲苦笑,身在空中對著已經進入通道的陶安大喊,「陶安,將巨斧拋過來。」

    發出吱響,代表著黑匣子的能量將要告罄,倪丁的黃能偏重敏捷,所以安裝在黃能三足上的黑匣子最多,但是經過早先一次又一次的彈跳攻擊,三足上的黑匣子被大量的消耗掉了,如今連低矮的屏障也越不過去。

    倪丁身在空中接過陶安扔過來的雙斧,最後望了一眼等在通道中的二人,重重劈出了手中的巨斧。

    「倪丁,不要啊——」唐雲臉色驟變,嘶喊起來。

    「師兄——」陶安不敢置信,喃喃自語。

    竟然已經逃不掉,那麼便斷後算了,倪丁站在屏障前,將雙斧劈在了兩側的阻障上。

    「轟隆隆——」滾木移位,亂石崩塌,入口瞬間被掩埋。

    雖然黃能已不能再跳躍,但前肢上的黑匣子卻很足量,倪丁悶哼一聲,冷眼掃視一圈,包圍在週身的士卒,淡然道:「便我手中這兩柄巨斧,有種便上吧。」

    「媽的,還是晚了,跑了兩頭石怪,連那蛇怪也不見了蹤影,」袁亮雙目赤紅,面目猙獰,大聲嘶吼,「將石怪中的人殺死,一定要確保石怪的完整,解決了這頭,我們與季將軍匯合,再將其他兩頭剿滅。」

    陳維也大聲鼓動,「兄弟們,這石怪能量已經消耗殆盡,沒什麼好怕的,殺完了石怪,分黃金,當都尉。」

    「殺完了石怪,分黃金,當都尉!」

    「分黃金,當都尉!」

    「當都尉——」

    這就是帝岳軍,只有利可圖,便如北元狼兵一般,氣勢如虹!

    當年帝宗大戰時,強如廉如海,也喊過如此不堪的口號,將強大的宗軍一舉擊潰。如果說宗軍的強大靠的是一股軍人的信念,那麼帝軍便是被利益驅使的死士。俗話說,重金之下,必有死士。說的便是帝軍無疑了。

    「還真是瘋狂啊,想要分黃金,當都尉,先過了我這關在說吧。」

    「啊,呀呀——」經過寇宗強化訓練的倪丁,膂力也有了不小的進步,雖然倪丁的武器是匕首,但巨斧也使得大開大合,頗為流暢。

    黑匣子開啟!百餘名騎兵團團將倪丁圍住,然後繞著圈,尋找著攻擊的契機。

    在騎兵圈外,更是密密麻麻圍滿了士卒,這些士卒早已丟棄了手中的武器,甚至連甲冑也拋棄了,皆合力將散落在地上的斷木,碎石托起,向黃能砸來,經過了幾次的交鋒,他們放棄了武器,採用了更為有效地辦法,如果能將黃能掩埋了,使其動彈不得,那麼只要隨手一斧子,便能劈開黃能的頭罩,將黃能裡的人殺死,也就結束了。

    巨斧將拋擲過來的石塊劈碎,倪丁見這些騎兵站在巨斧攻擊的範圍之外,只是圍困,也不見攻過來。

    「你們還真以為我動不來啊,」倪丁自言自語道:「我只不過是不能跳躍而已。」

    三足移動,粹不及防的騎兵被巨斧接二連三的劈倒,騎兵出現了缺口,但倪丁能逃到哪裡呢,四周被瘋狂的士卒圍得水洩不通,就算突圍出去,只不過進入了另一個包圍圈而已。

    騎兵的缺口又被堵上了,倪丁沒有繼續突圍,又退回到了被掩埋的入口前,我不能走開,唐雲他們的黃能也快到了極限,若是再將這群瘋狂的士卒放進去,後果不堪設想。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29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援助2

    「師兄,師兄——」陶安操作著黃能瘋狂地挖掘著被亂石封堵的通道。

    堆疊的碎石一塊皆一塊被金剛挪開,但更多的石塊、斷木卻從兩側填補了進來。

    「陶安,不要再挖了。」唐雲在後面喊道,唐雲黃能前肢的能量已經告罄了,但唐雲清楚就算自己與陶安的黃能都是飽滿狀態,想要在短時間挖開這阻障也是不可能的。

    設置這阻障的人十分聰明,滾木與碎石都是經過精心切剖過的,大大加強了其整體的不穩定**,若是不顧後果的亂挖,極有可能發生崩塌,被掩埋在裡面。

    「師兄還在外面,他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大方陣啊。」陶安紅著眼睛,蒼白的臉色,因為過度疲勞而漸變扭曲。

    「黃能也快要到極限了,如果你在這般亂挖,要是出現崩塌地話,那麼我們都會被掩埋,倪丁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唐雲心如刀絞,這些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卻說給陶安聽。

    「那我們就不管師兄了,任他自生自滅?」陶安不敢置信的望著唐雲,黃能懷中的斷木應聲掉落在地上,「你去救你父親吧,就算把我掩埋,我也要把這通道挖開,與師兄並肩作戰!」

    陶安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沉默不語的唐雲,獨自挖掘著。「吱吱」陶安將所剩無幾的黑匣子一併開啟。

    感受著冰冷的雨水,唐雲哭了,唐雲側首看了看曲捲在頭罩中的玄蛇,玄蛇方才耗能過甚,已經進入了虛弱狀態。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像倪丁那麼做嗎?」唐雲走到金剛背後,平靜問道。

    見陶安依然埋頭苦幹,唐雲堅定道:「如果換做是我,也會那樣做。但我不希望你這樣做,你明白嗎?」

    「我只知道,師兄還在奮戰,我不能丟下他,你快些進去吧。」陶安回頭望了眼焦黑的松柏林,淡然道,彷彿唐雲已成為陌路人。

    「我師從百家雜學,本無世俗觀念,八域的英雄傳奇故事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看的書之一,但我體質羸弱,練不成武,只能遊走於幻想之中。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英雄救美,劫富濟貧,被百姓稱為英雄。」

    唐雲淡然笑道,慢慢將從後背彈出來的尖錐形狀的雷彈取出,小心的握在黃能的鋼爪中,「我與倪丁雖然相識不久,但二人患難與共,早已成為知己,倪丁教會了我射箭、握刀、爬樹——在叢林生存的常識。」

    鋼爪旋轉起來,在地面上鑽了一處三寸深的小坑,然後將雷彈插在了裡面。唐雲接著道:「因為遇到了倪丁,我勇敢地走出了自己幻想的世界,不再自卑,因為我也曾用弓箭射過黑熊,用橫刀斬過野狼,甚至傳說中的爪蟒也纏鬥過。」

    「唐雲,」陶安一臉悔恨,真不該說那樣的話傷害唐雲,「你真的要用雷彈嗎?」

    「我說過,我不會讓大家死的,」唐雲打開黃能的罩甲,然後跳了出來,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插在地上的雷彈,仰起頭,對陶安笑道:「倪丁不會一人奮戰的。」

    當日與三侯遊湖心閣,唐雲便被三侯真摯的友誼所感動,如今自己也有了同伴,卻怎能將同伴丟下呢?

    透過瞄準縫,倪丁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方陣,倪丁知道被保護在小方陣中的便是這支軍隊的統帥。倪丁也想過趁其不備,突圍出去將那統帥砍了,就算死也值了。

    但這只不過是倪丁的幻想罷了,如果黃能狀態飽滿,倪丁自信以自己的操作絕對能辦到,但是現在黃能只能緩慢的移動,連最擅長的彈跳都發揮不出,還作何希望呢?

    帝岳軍的確訓練有素,方才衝過來的騎兵大半已經退回去了,多數障刀隊也沒有衝過來。

    如今包圍在倪丁週身的只有這近百名騎兵,和騎兵身後那兩千名「偽帝岳軍」。

    小方陣在修,似乎已經做好了進入通道的準備,倪丁渙散的眼神,恢復常態,體力的消耗,嚴重的失水,散眼也看不清楚了。

    「崩」一聲巨響,一塊車的石塊砸在了黃能的背後,兩把外掛的手弩也掉落到地上,黃能更是向前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搖搖晃晃,倪丁費力地穩住黃能的身形,氣喘吁吁。

    黃能周圍已經堆滿了碎石斷木,對方瘋狂的拋擲根本無力抵擋,入口已經被加固的差不多了。倪丁最後回望額一眼,操作著黃能艱難地向前走去。他的目標是小方陣。

    雖然黃能移動緩慢,但只要動起來,那些拋擲而來的石塊也就構不成威脅。巨斧將迎面飛來的斷木劈碎,然後被黃能扔出,砸向身前的士卒,炸開一地血水,將十幾名士卒攔腰截斷。

    右手的巨斧也被扔出,這兩柄大斧太過沉重了,如今黃能行動不便,圖添累贅。兩千名士卒隨著黃能的移動而移動著,包圍圈依然緊密無間,但卻不能將黃能怎麼樣,漸漸他們不再拋擲石塊斷木。因為沉默的包圍更為有效,他們想要拖死黃能。

    士卒們有的是時間,但袁亮卻惱怒不已,「這些廢物,石怪明顯已經虛弱不堪,他們卻畏懼不前,給我上!」

    袁亮的暴怒,猶如瘟疫般在士卒中蔓延開來,兩千人的包圍圈漸漸縮小,然後他們重新拾丟棄的板斧,長槍,向黃能衝了上去。

    「這群士兵到底不是編內的帝岳軍,當初就不應該派他們做先鋒,丟盡了帝岳軍的臉。」陳維也是一臉鄙夷道。

    「只不過是向用他們拖垮石怪而已,你以為本將對他們報以希望嗎?」袁亮沉吟道:「等他們這波攻擊完,你帶著騎兵出擊吧,我們在這裡消耗的時間太多了,那蛇怪其實比這石怪更有趣啊。」

    「多謝將軍抬愛。」陳維雙眼發亮,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袁將軍明顯是要提拔自己啊,分黃金,封都尉,哈哈,陳維激動不已,坐在馬上,緊緊握著攥在手中的長槍。

    「放丟了巨斧,就衝了上來,早知道就再點扔了。」倪丁巴不得這些傢伙衝過來。

    倪丁心思慎密,在方纔的交鋒中多借助能的三足,將前肢以及腰身上的黑匣子盡數保留了下來。黃能行動不便,只不過是倪丁故意在士卒面前暴漏的弱點。

    護臂刃彈出,將迎面躍起的一名刀斧手劈作兩半,然後黃能腰身扭動,左臂回甩,將一名向頭罩刺來的長槍撞飛。

    跨前一步,慢慢的騰挪,小心的保護著頭罩,然後在雨幕中揮舞著雙臂,高大的黃能以絕強的姿態,在這一刻成為「陸地之王」。

    「吱吱」聲漸漸微弱,黃能的挪動絕大多數的能量都已經轉接到倪丁的雙腿,雖然有三足安裝有無數槓桿、齒輪系,但也省不了多少力氣,畢竟精鋼包裹的黃能可比八百多斤的人熊要重得多。

    倪丁的雙腿的肌肉抖動不已,猶如刺針一般疼痛,繼續跨前一步,倪丁直到現在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只怕雙腿筋肉疲憊,再也無力動彈了。所以他只能繼續邁動。

    「噹」的一聲,一名刀斧手趁黃能不備,舉起長柄板斧,狠狠地砸在了倪丁的頭罩上,在雨幕中擦出一道火花。

    倪丁雙耳一痛,兩眼一黑,差點被這聲悶響震暈,頭罩已經出現了裂痕,只怕再挨一斧頭,便要崩裂了。若是那樣,倪丁暴漏在外的腦袋很快便會被長槍刺成馬蜂窩。

    倪丁一聲怒喝,黃能猛的轉身,用強壯的精鋼前肢,將那名刀斧手撞飛,而鋒利的護臂刃更是將其胸腹劃開,倒飛中腸子灑落一地。

    倪丁渾身汗湧如漿,雙腿已經酸麻,漸漸感覺不到疼痛,黃能艱難的轉身,然後繼續向前邁去。

    方纔那一斧令士卒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頭罩上那道明顯的裂痕,但是他們卻看不到腸子流淌了滿地的那名刀斧手,所以他們這次不再是試探性的攻擊,而是一擁而上,群起而擊之。

    「來的好,早就應該這麼做的,總是試探,太無趣了。」倪丁強忍著雙眼的酸痛,渙散了眼神,開啟了散眼。

    鎖定!兩名借助同伴的脊背飛躍而起的刀斧手被黃能的前肢上的鋼爪抓爆腦袋。

    鎖定!身後五名長槍手,槍尖攢到一處,然後向頭罩擊刺而來,槍尖劃著小圈,發出細微的嗡嗡聲,這幾人槍術道不錯,倪丁搖了搖頭,暗叫可惜。黃能腰肢扭動,左臂上的護臂刃將五柄大槍切斷,然後右臂回轉,五顆睜著眼睛的腦袋滾落到泥水裡。

    鎖定!左側三人合力將一塊車的石塊向黃能砸來,跨步躲開已經來不及了,倪丁索性將拋過來的巨石用鋼爪抓住,然後又扔了回去。合三人之力便能將如此沉重的石塊扔起半丈之高,這三人的武技定然不錯,但是面對以力量著稱的黃能,他們注定被砸成肉餅。

    已經到極限了,十個目標,在他們還沒有動作之前,便早已被倪丁鎖定。

    但還是不行啊,右側已經露出了空門,而且這裡也是倪丁視線的死角,他只能鎖定十個目標。右側七個士卒暗呼幸運,沒被發現,拖著手中的橫木,借助幾十步的衝刺,狠狠的撞在了黃能的腰側。

    這回不只是打個趔趄幸運了,在倪丁漸漸暗淡的眼神中,黃能轟然倒地,濺起一片血泥。

    「哥哥,好想你啊。」倪丁輕聲呼喚著。

    平靜的死去,一直是倪丁嚮往死法,但是耳中漸漸浩大的喊殺聲卻不禁令倪丁皺起了眉頭,閉著眼睛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快。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30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援助3

    大雨磅礡,黑雲翻湧,腸谷口西坡「老大,等那石怪被宰了再過去麼?」小德急切道,猛的站了起來,黑熊般壯實的身板挺立在大雨中。

    「小德,別急呀,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等他們互相咬完了再說。」小伍從罩有篷布的木車上鑽下來,迅速地穿上甲冑,裸在外的皮膚儘是傷痕,雨水淋在傷口上,痛的小伍呲牙咧嘴。

    「小伍,你就別去了,你這一身傷痕,被雨淋久了,很難痊癒的。」岳鉉也跟著從山坡上站了起來,「這支黑甲軍是台獄駐軍,被保護在小方陣中是袁亮那小子,他們是奉命圍剿三侯的,既然他們圍攻那石怪——」

    「敵人的敵人既是朋友,早該這麼做了。」小德搶過話頭,大笑一聲,翻身上馬。手中提著丈長馬刀,顯得興奮不已。

    這岳鉉不是在百里之外的千戶所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日因為偷盜玉虎之事,小伍替岳鉉領罪,被閻文應關入軍牢。此事之後,岳鉉心中愧疚不已,也從渾噩中清醒過來,他終於還是決定去追隨廉侯。

    但在離開之前,他必須要將小伍救出來,岳鉉知道,一旦自己離開,閻文應將再無所忌憚,而身在獄中的小伍也會受到牽連。

    岳鉉孤身來到珞珈城,準備去劫獄。沒想卻在軍獄中碰到了早已潛伏在這裡的小德。一問之下,岳鉉才知道,在小伍入獄之後,小德便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會在此等候自己。

    這蕭公城畢竟多是廉侯舊部,二人沒費什麼功夫,便將渾身是傷的小伍救出獄來。這軍牢中典獄大多都識得小伍,岳鉉知道小伍這一身傷痕定是惱羞成怒的季和所賜。

    本來這三人已經商議好,潛出軍牢後,便逃出城,去找尋廉侯。

    但季和的出現卻令岳鉉改變了計劃,岳鉉對二人囑咐過後,便悄悄跟隨著季和潛入天威府,想要將季和殺了,以報小伍之仇。

    小伍和小德見勸阻不下,便悄然出府,他們二人知道岳鉉此番入府定然危險重重,所以急急趕回千戶所,然後將千戶所的士卒集結在一起,又從就近的驛所借出一百多匹軍馬,然後前去接應岳鉉。

    誰知混亂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岳鉉早已等候在城外的小林子中。

    「我們還是遲來一步,季和領著大軍已經進谷了,所以只好先將眼前的障礙清掃了吧。」岳鉉站了起來,轉身望著身後跟隨自己而來一百兵衛。

    他們趴伏在馬背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馬首,擋住雨水。黑鐵甲也被塗上了泥水,防止反射出來的光亮被敵軍斥候發現。

    他們都是廉侯一手訓練出來的黑鱗軍,如今整個蕭公城的黑鱗軍已有大半被閻文應調到薊北,其餘的黑鱗軍也藉故被分散到各個戶所。

    「兄弟們,蕭公城已經不是原來的城了,城中的兄弟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兄弟了,我們黑鱗軍被驅趕,被敵視,甚至被重新編製。」

    岳鉉修長的眉毛一挑,雙眼閃過一絲悲痛,「黑鱗軍是侯爺一手組建的,成立至今已有五十年了,但號稱最強鐵軍的黑鱗軍如今為何會變成這般呢?」

    「因為侯爺離去了,但是侯爺並沒有拋棄我們,只是侯爺有難言的苦衷。並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樣。」

    「大伙自然不信那些流言,侯爺當然不會拋棄我們。」小德揮舞著馬刀,劈斬著雨幕。

    身後士卒的噪雜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皆低頭沉默不語。

    岳鉉聲音減小,鼻翼抽動,「黑鱗軍就像是侯爺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如今侯爺就在這台獄中,被這些混蛋圍困,作為孩子我們應該怎麼做?」

    「侯爺曾經,是一聲不響的離開,」小伍知道大伙根本就不在乎生死,但糾結的心結卻令大伙困惑不已。

    小伍雙眼開始濕潤,接著道:「侯爺是誰啊,曾經南下軍最高指揮,天威大將軍!而南下的主力軍又是誰,是侯爺一手組建起來的黑鱗軍,侯爺之所以拋棄我們,是為了保護我們,局勢已經變了,現在的侯爺只是一個老人,需要大家保護的老人——」

    「小伍哥,別說了,大伙不是責怪侯爺拋棄了大伙,只是覺得侯爺變了,變得畏首畏尾,好像——」

    「好像不再是以前威震八域的大將軍了嗎?」岳鉉搖了搖頭,淡然笑道:「現在的局勢已經變了,如果侯爺不拋棄我們,就會讓帝君感到威脅,到那時我們整個黑鱗軍便會連根拔起,侯爺這麼做恰恰是為了給黑鱗軍留下火種,現在北元蠢蠢欲動,大家還不明白嗎?」

    岳鉉的一番話,令身後百名騎兵挺直了腰板,他們重新找回了曾經引以為傲的信仰。

    岳鉉跨上軍馬,將馬嘴中的銜木卸下,將插在泥地上的大槍提在手中,「目標,小方陣,袁亮。」

    「踏踏」「踏踏」等小方陣反應過來,岳鉉的百騎已經衝殺到了近前。

    一名愕然轉身的障刀手被岳鉉一槍刺中胸口,強勁的衝力又撞飛兩名欺近的士卒,小方陣猶如炸開鍋的炒豆,障刀隊瞬間被撕裂開一道缺口。

    小方陣雖亂,但卻不散,在迅速的移位中,小方陣變成了圓陣,開始向左側移動。

    「袁將軍,我軍被一支來歷不明的騎兵從背後偷襲了。」

    「對方多少人?」袁亮臉色一變,難道對方還有伏兵,若是被從谷口包圍,那麼這裡就是死地了。想到這裡袁亮不禁慌亂起來。

    「對方只有百餘騎,但不知是否還有伏兵,斥候已經派出去了。」陳維繼續道:「這些騎兵左臂上都系有紅巾,為首的是一名脖頸繫有紅巾的年輕軍官。」

    「報——對方也是帝岳軍,只不過,」斥候小聲嘀咕道:「他們好像是黑鱗軍。」

    「黑鱗軍,果然是來救廉侯的。」遠處的喊殺聲漸大,袁亮雙眼閃爍不定。

    「將軍下令吧,障刀隊是抵不過騎兵的,他們的目標是將軍你啊。」陳維見袁亮猶豫不決,心中焦急道。

    袁亮望了眼阻障前極力突圍的石怪,暗歎口氣,對陳維道:「將躍龍營的騎兵調回來對付黑鱗軍,石怪那裡先讓刀斧手困著。」

    石怪如今已經虛弱不堪,若是騎兵衝殺過去,定能一舉擒伏,卻沒想到關鍵時刻卻又出了狀況,從背後衝殺出來一支騎兵,而且還是黑鱗軍。

    袁亮仰首向谷口望去,圓陣以層層的旋轉,竭力防禦著騎兵的突圍,但依然不時被騎兵撕開一道缺口,要不是己方人數眾多,裡三層外三層的嚴密防護,不多時這支騎兵便能衝殺到自己近前。

    那衝殺在最前頭的一騎,脖頸繫著一道紅巾,在這昏暗的雨幕中十分醒目,手中大槍更是如狂蛇亂舞,無論點刺、掃殺總能精確的結束一名障刀手的性命。

    這人竟是如此面熟,袁亮猛的一拍大腿,訝然出聲,「脖頸繫紅巾,又用紅漆將長髮染紅,如此怪異打扮,不是廉侯義子岳鉉又是誰?」

    袁亮的父親雖然是兵部尚書,但是他自己卻不屑與軍中人物往來,若不是父命難為,袁亮是絕然不會出現在這裡。

    「陳維,我想起來了,那紅髮紅巾的將領是廉侯的義子岳鉉,沒想到這傢伙卻敢造反。」袁亮心驚不已。

    「沒錯,這小子不久前才被閻文應降職,定是心懷不滿,所以才敢公然造反。」

    陳維見袁亮臉色慘白,嘴唇哆嗦,暗自搖了搖頭,輕聲道:「黑鱗軍的主力已經被閻文應調到了薊北,如今帝都中只剩不到三萬,便這三萬也被編製在各個戶所,他們不可能聯手而為的。」

    袁亮盯著一臉平靜的陳維,疑惑道:「可這傢伙是廉侯的義子,定然有莫大的號召力,若他們還有伏兵的話,我們可就完啦。」

    「據卑職瞭解,岳鉉一個月前才被降職為千總,那個戶所中本就有一百多名黑鱗軍,圍剿三侯的消息十分機密,我們也不過是今日早晨才知曉。」陳維見袁亮露出了笑容,將後面的話便嚥回了肚裡。

    是啊,就算岳鉉偷得了機密,也不可能早過我們,帝都戶所分佈極廣,他們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調集。

    「袁將軍,岳鉉之前一直與季將軍不和,若我們將岳鉉活擒,然後交給季將軍,這樣我們便能拉近和閻文應的關係。所以卑職想親自率領躍龍營騎兵。」陳維雙眼閃爍,似乎極為興奮。

    袁亮聽的心中一暖,不由得佩服陳維來,難怪父親總是在自己面前稱讚陳維,閻文應是李復庭的人,雖然父親是太子黨,但李復庭也是得罪不起的,若是能拉上閻文應這層關係,自然再好不過。

    「陳維,一切小心。」袁亮將自己的兜鍪遞給陳維。

    陳維將手中的大槍插在地上,雙手接過兜鍪套在頭上,然後抽出了藏在馬鞍下的金刀。

    「你,你竟然要用金刀,」袁亮訝然道:「岳鉉很厲害嗎?」

    「季和在那傢伙手中走不過三個回合,算是個天資卓越的傢伙吧。」金刀在手,陳維渾身氣勢一變,儼然一位高手風範,與之前瞻前顧後的副將完全變作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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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援助4

    「小德,保護好小伍。」岳鉉回槍一掃,將兩名障刀手震開,擋住身後準備強行衝撞的小德。

    「老大,這障刀手層層防衛,我們很難衝殺進去啊。」馬刀直刺,一名障刀手應聲倒地。

    尖錐型的騎兵陣已經射散開,變化成防禦為主的圓陣。如此情景便如同兩隻齒輪緊密咬合在一起,互相旋轉。但障刀隊這只齒輪比之騎兵隊要大上許多,若真的如此消耗下去騎兵隊也絕無勝算。畢竟騎兵的優勢在於迂迴突刺,運動中消弱敵人,雖然黑鱗軍的單兵素質略高一籌,但雙方的兵力太過懸殊了。

    強如黃能也力有未逮,更別提區區百騎,再沒偷襲之前,岳鉉便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老大難道是為了救那石怪?」小伍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趕了過來,圓陣的缺口被身後一騎迅速補上。小伍勒馬停在岳鉉身後,看著兩陣交合處,那堆積了厚厚一層的屍體,若有所思。

    兩支齒輪慢慢的旋轉著,騎兵隊必須以快速的旋轉才能保持圓陣不散,但**的加快速度,只能更加快速的消耗騎兵的體力,雖然陣外的敵方屍體堆積的很厚,但也不能挽回敗局,小伍知道,己方根本消耗不起。

    「看,對方的騎兵放棄了那石怪,朝我們這邊來啦。」小德馬刀一揮,興奮道:「這下可有的玩了。」

    「那是躍龍營的具狀騎兵,不可大意。」岳鉉修長的眉頭一聳,雙眼穿過飛馳而來的四百重騎兵,而是看向了被兩千刀斧手圍困在中間的石怪。

    「那石怪果真強悍,難道那就是祝大師所造的神武械嗎?」岳鉉鼻子,收回了目光。

    「不就是躍龍營嗎,當初南下時的側翼護軍,能強到哪裡去。」小德冷哼一聲,很是不屑。

    「小伍,看著點小德,待會交戰時不可亂衝,大伙就交給你指揮啦。」

    小伍聽的一愣,正自疑惑,卻見岳鉉大喝一聲,閃身向兩陣交合處衝去。

    「老大,你怎麼一人衝進去了。」小德急叫一聲,雙腿一夾,便要隨岳鉉而去。

    「小德,你去送死啊。」

    「鐺」的一聲,兩人的馬刀咬在一起,小伍臉色慘白,被雨水漂白的傷口酸痛不已。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大去送死啊,老大獨自一人衝了進去,那可是五千人的障刀隊啊。」小德雙眼急雙眼噴火,雙臂一震,格開了小伍的馬刀。

    「你認為老大會那麼笨嗎?」小伍忍著痛楚,拉住小德的韁繩,小聲道:「老大肯定給大伙交代過了,不然大伙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老大衝進去。再說以老大的武技就算沖不到袁亮身前,但足以全身而退了。」

    小德暗罵一聲,瞪著小伍道:「那為何老大不告訴咱倆。」

    「如果我早知道了還會攔著你嗎?」小伍揉了揉被小德震得酸麻的手腕,歎聲道。

    「呵呵,說的也是。」小德當然知道小伍心性謹慎,自然不會攔著自己,而是攔著老大了。

    「不好,對方衝過來了,」小伍怪叫一聲,將馬刀插在泥地裡,雙手揮舞在空中,打出一疊手語。

    這是變陣的暗號,要對付重騎兵必須要在運動中與之消耗,不然以重騎兵的衝擊力,絕對是屍骨無存。

    圓陣散開了,黑鱗軍組成的齒輪瞬間瓦解,然後三人一組,兩前一後,互相交疊,忽而散開,忽而密集。便如同龍身上的鱗甲一般。

    原來老大早就是如此打算啊,小伍一拍腦門,似乎頗為沮喪。再沒偷襲之前岳鉉便算到了這一步,首先佯攻小方陣,逼迫敵方變圓陣防禦,然後再以騎兵與之咬合,為自己衝陣提供切口。

    等到敵方騎兵趕回來時,岳鉉也已經衝進了陣中。岳鉉此舉不僅成功替石怪解圍,而且也巧妙地混入了陣中,但是令小伍想不通的是岳鉉孤身闖陣的目的何在,面對六層防禦的障刀隊,小伍怎麼不提自己老大擔心呢。

    「躍龍營聽令,防止黑鱗騎兵接近障刀隊,將其逼進死地,然後絞殺之。」陳維大喝一聲,催馬斜刺進障刀隊中。

    「小伍,老大為何衝陣啊?」小德一邊回頭望著追上來的四百重騎兵,一邊問身邊的小武。

    回想起岳鉉當時胸有成竹的神情,小伍竟然咧嘴笑了起來,「難不成老大是真的要去殺了袁亮?」

    小德吐了口濃痰,疑惑道:「老大與那小子有過節嗎?不記得了。」

    「你忘了,半年前在煙雨樓喝酒,這小子領著一大幫士族子弟,曾經羞辱過老大。」

    「不會吧,老大不是那種眥睚必報的人吧,你小子別胡扯了。」小德繼續催馬疾奔。

    「那日你喝醉了,有些事並不清楚,這可不是眥睚小事。」小伍見小德還要發問,急忙喊停,「行了,等打完了,再好好說與你聽,我們是不是該反擊了,總被這麼追著打,大伙怨言很深啊。」

    「小伍哥,老大讓你指揮,你倒是下令啊。」

    「別看他們人多,將他們掛散了,一個一個收拾。」身後果然響起了一片抱怨聲。

    「那就反擊吧。」小伍大喝一身,掉轉馬首,催馬折了回去。散亂的龍鱗陣忽的急收,然後借助速度的優勢,與從後面趕過來的重騎兵擦肩而過。

    小德擋過對方的長槍,忽的側身翻到,倒掛在馬腹之下,借助衝力,將馬刀揮向重騎兵沒有防護的馬腿。馬腿被鋒利的馬刀劃過,猶如陷入了沼澤般,失去了平衡,翻到在地,在巨大的衝力下,直直跌出了五丈之遠,馬上的身披重甲的騎摔得丟盔棄甲,腦漿混著血肉揮灑了一地。

    這便是龍鱗陣的「逆掛」。龍鱗軍中人人都是不遜於北元狼兵的出色騎手。與重騎兵相貼的龍鱗騎兵皆是如此手法,探刀入馬下,一個照面過後,地上便散落了二十幾具屍體。

    「直他娘的,對方既然早有準備。」小德急急勒馬,掉轉馬首。

    「竟然只掛住了區區二十騎,顯然對方對我們的套路瞭然,才會在關鍵時候避過。」小伍穩住坐騎,打眼一瞧,忽的臉色一變,「沒想到我們卻是自入死地啊。」

    如今身後是阻障,右側是兩千刀斧手,雖然刀斧手的目標是圍困在其中苦苦掙扎的石怪。左側是障刀隊組成的圓陣。而前方更是有四百重騎兵嚴陣以待。

    沒有足夠的空間,「逆掛」便施展不開。如此境況若是重騎兵衝刺過來,我軍只得硬撼,和重騎兵硬拚,絕對是死路一條,便算是在出色的騎手也是無用。

    「怎麼辦?」小德盯著正在修整陣型的重騎兵,急問道。

    「右側是兩千刀斧手,左側是五千障刀隊,你說我們要衝那邊。」小伍將兜鍪卸下,丟在地上。仰起頭顱任雨水的沖刷。也許這樣大腦能清醒一些。

    「老大還在障刀隊中,我們去接老大出陣。沒有我們老大很難衝殺出來的。」小德才不管那邊更危險,只要大伙能在一起,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況且就算與重騎兵硬拚,小德自信以黑鱗軍的素質,絕對是一比一的交換。但是對於只有百騎的黑鱗軍來說一對一的交換面臨的就是被絞殺殆盡。

    「那麼就去接應老大,然後我們再去救那只石怪。」也只好如此了,小伍搖了搖頭,心中責怪起岳鉉來,老大什麼都好,但總是喜歡孤身犯險,不說遠的,就算近前的,先是去軍牢劫獄救自己,然後又溜進天威府要刺殺季和,現在更離譜,竟然孤身衝進五千殺陣中。

    岳鉉將大槍貫入身側一名障刀手的身體中,然後催馬急進,竟是將大槍棄了。

    對方人數太多了,岳鉉渾身上下傷口無數,若不是穿有鐵甲,只怕非得被削掉一層皮不可。而身下坐騎更是慘不忍睹,這可不比重騎兵,有馬鎧護體,若不是大部分致命攻擊都被岳鉉以大槍一一化去,只怕這馬被劈成六塊都不嫌少。

    幸虧馬的四足無恙,不然岳鉉只有棄馬了。見岳鉉棄了大槍,近側一圈障刀手皆滾到馬下,準備砍馬足。馬足一傷,對方定然落進陣中,到那時便算是耗也耗死他了。

    岳鉉冷哼一聲,繼續催馬衝刺,對腳下的危險視而不見,只聽「叮」的一聲,暗藏在馬鞍下的精鋼長劍被岳鉉瞬間抽出,腰肢搖擺,手腕抖動間揮舞出朵朵梨花。

    「雜雨疑霰落,因風似蝶飛」岳鉉輕聲哼著劍曲,朵朵梨花劍影飄然而落,只聽落處慘叫不絕,才知道這一手梨花劍乃岳鉉的精妙劍法。

    岳鉉以快速絕倫的劍招不僅將欺近不軌的障刀手盡數挑殺,更為自己強行撕開了一條通道。

    終於闖進第四層了。「呼——」岳鉉吐了口飄進嘴中的苦澀雨水,然後直起身來,開始衝刺。

    見識過岳鉉詭異莫測的快劍,障刀手無人再敢欺近,只是象徵性的格擋兩下。這些障刀手中達到暗勁的士卒雖然不多,但一百個中總有一兩個,但無一人能活著走出岳鉉的梨花劍網。

    在死之前的一刻,他們才明白,打架運氣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碰到的是一位催谷高手,便算是最初級的催谷高手,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

    暗勁可以將自身的扭力、推力、吸力一切肌肉可以產生的力過嫁至敵手的身體上,從而傷敵與無形,這便是暗勁的精要,當然這些力也可以通過武器導出,這就需要暗勁後期的高手才能辦到,比如震刀,便能將崩力傳導至刀上,通過武器過嫁給敵手。

    雖然催谷的原理與暗勁類似,但卻比暗勁強大得多,催谷高手可以更為巧妙細緻的控制全身的肌肉,並能將產生出來的各種力轉化為風壓,風壓是力與空氣激化後的產物。風壓之前有過細緻的描述,在這裡便不多做累述。

    「沒想到你竟然修的了催谷境界,難怪有膽孤身闖陣。」陳維勒馬,終於從陣外趕了過來。

    岳鉉見擋在自己身前的傢伙,氣度不凡,雙眼隱隱散發出金光。不由停了下來,不再衝陣。岳鉉頗為遺憾的望了眼距自己不過百步之遙的袁亮。這一路斬荊而來,從無停滯,這氣勢一衰,只怕再無後繼之力了。

    此時袁亮早已想起了自己與岳鉉的舊日的瓜葛,嚇得面無人色,急急向陣後退去。

    「就差一層了,卻被你這傢伙擋在身前,可惜啊可惜。」岳鉉用劍柄敲打著馬鞍,一臉無奈之色。看來只有下次再教訓那小子了。

    「可惜什麼?」陳維將金刀護在胸前,冷聲問道。

    「可惜你就要死了,你死了,就沒人能阻攔我了,我就可以繼續去揍那小子。」岳鉉漸漸握緊了鋼劍,對方的殺氣很重。

    「金刀麼?我這幾日才突破的催谷,估計是打不過你的。」岳鉉語調調侃,但說的倒也是實話,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能遇到金刀護衛。

    能成為金刀護衛,自然都是催谷高手,想郎將軍帳下有一十八金刀衛,各個身手不凡,皆是催谷高手。便算是刑天獨力戰這十八人也不見得有把握。

    但郎將軍畢竟是異數,試問八域誰人能擁有十八位催谷高手護衛,便算是天命教的刑天也不過才八大弟子。

    佛儒二教如今式微,也不過爾爾。至於天策府與蕭公城,多是些暗勁高手,只怕除過故藏牧州的鎮西將軍張弘范手下的一十八雲騎,在沒有如此眾多的催谷高手了。當然守護在帝君身側的大內高手除外,這些隱蔽的高手除過帝君自己再無人知道其底細。

    岳鉉的鎮定自若,卻是另陳維不敢輕易動手,陳維大笑一聲,「難得遇到一位催谷高手,不妨我們立個賭約,如何?」

    「今日我與岳將軍軍中挑將,眾士卒讓開一個圈子。」既是軍中挑將,那麼週身眾多的障刀手便不能偷襲岳鉉,這便是挑將的規矩,回想閩牧州時,梁莊與杜飛軍前挑將,便因為一騎想要去救援梁莊,便被對方鬼騎射殺。

    「若是你勝出,我不為難你就是,帶著你的手下可自行離去。」陳維見岳鉉目露詢問之色,慢條斯理道:「若是我勝出,那麼你的人生也就到頭了。包括你的那些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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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二十章 援助5

   
    陳維只是想要活捉岳鉉,而挑將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岳鉉自然不會知道陳維心中的算盤,能碰到金刀衛,已經說明今日的運氣很差,竟然對方給自己挑將的機會,那麼也只得硬拚了。

    就算自己贏了,也定會身負重傷,到時別說斬殺袁亮,就算是逃出陣也絕無可能。

    怎麼會遇到金刀衛呢?這袁亮不過是兵部尚書的子嗣,就算是三省的官員也不可能請的動金刀衛吧。

    「在我死之前,可不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岳鉉感受著胯下坐騎顫抖的肌肉,輕歎一聲,跳下馬來,軍馬流血過多,已經支撐不住了。

    「打完再我們還等著進谷呢。」陳維也跟著下馬,兩馬被近前的兵卒牽了出去。

    「聽你口音,應該是南方人,怎麼淪落至此?」金刀護衛天下聞名,無一不守護王侯將相,何時被三省六部收為己用,這不是淪落是什麼?

    「淪落?金刀衛雖然攀附權貴,但也懂得信忠二字。」陳維搖了搖頭,不耐道:「別拖延時間了,今日無人能從這谷中走出去。」

    陳維不屑的眼神,瞧得岳鉉無名火起,精鋼劍斜刺入天,雙腿並一。雨幕中,修眉如劍,長髮似火,在週身氣場中浮動不休。

    如此儼然的氣勢,瞧得陳維心中一凜,這傢伙絕不是初級催谷那麼簡單啊。

    「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岳鉉口中輕哼劍曲,並沒有急著攻過去,而是站在雨幕中突兀的跳起了劍舞,朵朵梨花劍影從手腕抖出,雨幕被氣流擾動,被劍光映出一片雪亮,然後腰肢崩落,震出點點星光。

    岳鉉的劍舞竟是如此好看,蕭殺的軍陣中,異彩紛呈的劍舞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眾士卒似乎暫時忘卻了緊張的激戰,而陶醉其中。

    「哈哈,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演繹的分毫不差。」陳維大笑三聲,「你可以死而無憾了。」

    陳維倒提金刀,破開一地石花,向岳鉉疾馳而來,岳鉉似乎沉浸在夢幻當中,雙腳踏圈,腰肢旋轉,手腕迴繞,便似漫天梨花灑落。

    如此精彩的場面看的周圍士卒更是如癡如醉,根本無人在意陳維漸漸逼近的殺意,竟然高聲喝彩,好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演出。

    突兀的喝彩聲,令陳維心中狐疑,雙腳連踏三步,急急收住去勢,離岳鉉一步之遙停了下來。「這傢伙的功法路數詭異,竟可擾人心智,與我金刀的伏魔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維的輕敵,使得氣勢被岳鉉所奪,陳維大喝一聲,震醒週身渾然不覺的士卒,右手握在刀柄,左手倒提刀背,手臂搖曳,狀似磨刀,然後雙腳連踏,向岳鉉的精鋼劍撞去。

    金鐵交擊之聲並沒有出現,令人奇怪的是,連陳維也跳起了刀舞,彎腰弓背的「磨刀式」左右突擊,圍繞在岳鉉週身。而岳鉉的精鋼劍依然憑空抖落著梨花,連陳維瞧也不瞧,恐怕再無如此詭異的武鬥了。

    圍繞在週身的士卒似乎也分作了兩撥,分別為二人精彩的舞蹈喝彩著。

    但這畢竟是在戰鬥,如果細看的話,便能覺察出一絲怪異,岳鉉雙眼漸漸赤紅,被雨水漂濕的頭髮被氣流激盪的沖頂而起,所謂怒髮衝冠,用來形容岳鉉現在的神態在合適不過了。

    而陳維也是氣喘吁吁,「磨刀」的動作變的十分緩慢,似乎受到了無形的阻力。

    二人催谷出來的風壓將週身氣流激盪的紊亂不已,雨幕更是發出「絲絲」的細碎聲響。

    岳鉉玄黑的鐵甲發出尖刺的摩擦聲,然後是鐵片的崩裂,整塊胸甲分崩離析,散落一地,岳鉉胸口一痛,彷彿被無數尖針刺中胸口,忽的慘呼一聲,向後退開兩步。

    陳維也是臉色蒼白,半蹲在地上,嘴角流淌出一絲血水。金亮的兜鍪不知何時被利器劃出兩道細長的印痕,但沒有裂開。

    場中狀況詭異莫名,只瞧得圍在近側的眾士卒訝然不已,兩人跳舞跳得好好的,怎麼突然都受傷了?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看來這次卻是相反。

    岳鉉精鋼劍插在泥地上,支撐著酸痛的身子,小心的掃視了一圈,見眾軍士並沒有圍攻上來,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將體內紊亂的氣血平息下去。

    陳維將兜鍪小小從頭上取下,然後用衣袖擦了擦,遞給身後一位士卒,士卒恭敬接過兜鍪退回到包圍圈中,他不得不恭敬,因為這兜鍪可是袁將軍護胄。

    「你是如何發現的?」陳維氣息漸歸平穩,抹了把嘴角的血絲。

    「這有何難?」岳鉉將胸甲的繩系抽掉,將破散的鐵甲丟在了地上,「當我看到你那把金刀時,便開始觀察你了。世人皆傳,捨身入魔,方成金刀之功。以魔心練功,怎麼會沒有破綻。」

    岳鉉知道對方這時發問是為了拖延時間,修整內息,這時間對自己也同樣重要。

    修習金刀,就要以魔喂刀,無限放縱內心的慾望,以期催發出無窮的潛力。

    正所謂欲擒故縱,然後再以獨門心法將魔心束縛住,這就是金刀的修習綱要。若心智不堅,魔心失控,那麼就會瘋狂而死。若是能將魔心同化,這才算是入了門。

    同化也伴隨著化物外,也就是養成一些不為人察覺的癖好,這是金刀衛的破綻,這些破綻不僅影響潛力的發揮,嚴重者更可能導致失心瘋。

    那麼陳維的破綻是什麼呢?「別人的破綻多是些無人察覺的小動作,但你卻不同,而是氣質。」

    岳鉉似乎頗為得意,繼續道:「為了修習金刀,你似乎刻意壓制自己的心性,在方才戰鬥時,我明顯能感受到兩股不同的氣息,一股懦弱無力,另一股卻凶霸異常,但如今的你並不能很好的控制兩股氣息,總是在戰鬥的過程中,互相制衡,如此我還不能與你打成平手的話,也就不配拿這柄梨星劍了。」

    陳維輕咦一聲,雙眼微瞇,「梨星劍?」陳維仔細瞧了瞧岳鉉普通之極的精鋼劍,臉上疑惑道:「你和泰不華什麼關係?」

    「泰不華,誰是泰不華?」岳鉉試著吸了口氣,胸口已經不再隱痛,岳鉉心中冷笑一聲,左腳緩緩發力,陷入泥地中。

    「還有哪個泰不華,我說的當然是『殺神』泰不華了,帝宗大戰時,殺神的梨星劍陣可是威名赫赫。」陳維一臉冷笑,右手握緊了金刀。

    「殺神八域誰人不知,早在三十年前便死了,」岳鉉不知陳維在搞什麼鬼,「我這劍法可是我師父教的,與哪個什麼叛軍之將一點瓜葛都沒有。」

    是了,這小子怎麼會和殺神有瓜葛,這小子的劍招雖然與梨星劍陣頗為類似,但卻更為精妙,看劍意似乎與儒教頗有淵源。

    帝宗兩朝當年南北割據時,儒教支持的是宗朝,而二人口中的殺神泰不華更是宗朝的大將軍,統領天下無敵的五合營,與廉如海的南征軍對壘。儒教知曉梨星劍陣倒也不無可能,也難怪陳維為如此猜測。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在眾人看來近乎閒扯,但是士卒中的極少數暗勁高手瞧出了這二人實質是在互相試探。

    岳鉉與陳維在場中閒扯,圍在近側的士卒也沒閒著,雙眼一邊觀察著場中的動靜,耳朵卻聽著身邊暗勁高手解說方纔的「激戰」。

    「大伙有所不知,咱陳副將與那小子都是催谷高手,而且所修習的功法都是偏門,首次交鋒,由於不知對方底細,都以功法進行試探。」

    「他們看似在跳舞,其實刀劍利刃上都催谷出了風壓,方才空氣中那絲絲怪響,便是相互交擊所發出的。」

    「原來如此,還從沒見過催谷高手如此武鬥,太詭異了。」

    「看,那騎兵隊又圍過來了。」

    如今障刀隊已經一分為二,成為兩個圓陣,剝離出來的小圓陣是岳鉉與陳維武鬥的場所。靠近崖壁的大圓陣保護著心有餘悸的袁亮。

    袁亮焦急的坐在馬上,眺望著小圓陣中的戰局,袁亮知道陳維想要生擒岳鉉。但是看戰況,岳鉉似乎武技不弱,還不如亂軍砍死,將屍首交給季和來的穩妥。

    如今在這裡已經被耽擱的太久了,也不知台獄裡面是什麼情況,要不是半路殺出這支騎兵,那石怪早就被躍龍騎兵擒住了。

    袁亮一臉不耐,惡狠狠地望著右側又刀斧手圍成的圓陣,這些偽帝岳軍真是廢物,既貪財又怕死,只是將石怪虛圍著,卻不上前衝殺。如今兩千人的大圓陣竟是隨著石怪緩慢的移動向這面挪來。

    突然一道黑線又細變粗,映入袁亮眼中,這是龍鱗軍的那一百騎兵,龍鱗騎兵人數少,又是輕裝,自然敵不過躍龍騎兵。

    如今又被封堵住出路,可以迂迴的空間越來越少,來不及轉折的尾翼已經被衝殺了不少,如今這不到七十騎竟然還向這便衝來,這不是尋死嗎?袁亮忽的笑出聲來。

    還是帝君的躍龍騎厲害啊,龍鱗軍的赫赫威名畢竟過時啦。這支殘騎看樣子是要去沖小圓陣,看到這裡,袁亮忽的來了豪氣,急忙對身側傳令兵,道:「傳令,等龍鱗騎兵靠近小圓陣時,我們迂迴到其後側,然後以三角合圍之勢,將其困死。」

    己方畢竟人數佔優,等將這支殘兵消滅掉,再將那頭垂死掙扎的大石怪擒住,然後大軍進谷,谷中已是死地,有我大軍坐鎮谷中,絕無一人能逃出去,無論是怪物,還是梟賊都盡如我手,這次可算立大功了,哈哈。

    人都有貪慾,尤其是像袁亮這類無本領,卻又權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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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五星1

   
    大雨之中,狹窄的谷地

    三方勢力互相糾纏在一起,但無疑袁亮的六千駐軍控制著局面,陳維的確有做將軍的潛質,袁亮心中佩服不已,先將兵力分散,然後各個擊破,等將局勢控制後再合圍一處,將龍鱗騎兵與大石怪一舉殲滅。

    龍鱗騎兵很快移動到了小方陣邊緣,陣中是岳鉉與陳維的挑將。大部分障刀手都去保護袁亮,留在這裡的只有區區五百多人,這些人顯然不是龍鱗騎兵的對手,在對方飛快的旋轉絞殺下,漸漸撕裂了一道缺口。

    陳維雙眉微皺,警惕地朝陣外掃視了一遍,見躍龍營正飛奔而來解圍,右側的袁亮也調動著障刀隊將龍鱗騎兵的退路堵死。

    「原來龍鱗軍已經如此不堪了,連曾經輔助側翼的躍龍騎兵都敵不過啦。」陳維譏諷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岳鉉。

    蓄力待發的雙腿從泥地中抽了出來,岳鉉直起腰身,將精鋼劍橫指著陳維,無比莊嚴道:「我龍鱗軍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接招吧,殺了你,再去摘了袁亮的狗頭。」

    紅髮在雨幕中飛舞,岳鉉雙眼漸變冰冷將脖頸處的紅巾解下,然後纏在握劍的右手上,「紅晏,這次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陳維雙眼流露出一絲訝然,與之前散發的凌厲殺氣不同,眼前的岳鉉似乎一點氣場都沒有散發出來,完全收斂入體。

    陳維知道這是藏氣,藏氣不僅能隱匿行蹤,更可以提升能量。天道宗除過神靈二府(指大腦和心臟)不可逾越之外,渾身上下無所不修。

    催谷鍛煉的是肌肉,這藏氣鍛煉的便是皮膚,皮膚上密佈毛孔,也就是氣孔,肌肉催谷出來的能量便會通過這些氣孔激射出來,若能控制這些氣孔的話,則可以暫時將能量存蓄起來,以期激射出更強大的風壓,這一法門可以瞬間提升自身實力。

    陳維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紅髮青年了,自己修煉的金刀已經夠偏門了,沒想到今日卻遇見了更為偏門的功法,先是詭異的梨星劍,現在又是「藏氣納海」。

    為何偏門?所謂偏門功法,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魔道,魔道最突出的一點就是反噬其身。金刀剝離人的心性,梨星劍目前還不清楚,但岳鉉胸痛如針刺定然與梨星劍有關。而這「藏氣納海」損傷的便是五臟內裡。

    沉靜的如同岩石,岳鉉立在雨幕中,與陳維對持著,週遭是漸漸雜亂的喊殺聲。

    陳維心性多疑,武鬥之時尤為謹慎。陳維將金刀護住臉面,雙眼從刀背後觀察著低眉垂目的岳鉉。

    岳鉉雙耳微動,聆聽著一步步挪進的腳步,週身皮膚的氣孔強行關閉,岳鉉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胸中翻騰不休,喉結滾動,發出細微的乾嘔之聲。

    練武之人都知道,呼吸不只是口鼻之能,十之七八都要週身氣孔來提供所需的氧氣。岳鉉的異態便是缺氧症狀,但這些都還能忍受,被彙集在體內漸漸膨脹的能量由於無處宣洩,在體內胡亂衝撞,直攪動的岳鉉痛苦異常,四肢百骸如浸烈油之中,皮肉煎熬。

    陳維不精於藏氣的修煉,對於岳鉉的異狀疑心不已,不敢貿然攻近。三十步的距離,陳維一步步的走來,為岳鉉提供了寶貴的準備時間。

    岳鉉的週身的氣息收斂殆盡,陳維感受不到絲毫的壓迫之力,心中不免放鬆了警惕,但這一點正是陳維不敢偷襲的理由。

    「砰砰砰」三聲突兀的悶響自岳鉉身體上發出,衣袍碎裂。首先是胸腹的的衣袍被一股無形的氣炸開,然後是胸口,接著是右臂,然後「叮」的一聲,詭異的蕭殺之氣從精鋼劍尖透射出來。

    每一聲悶響都會炸出一團血霧,這就是反噬之力。陳維臉色一變,急急向後退了兩步,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岳鉉指向自己的精鋼劍,陳維能感受到一股絕強的風壓自劍尖透射而出。

    岳鉉強行提升的實力是短暫的,身體在強化的的那一刻,同時也版伴隨著反噬之對身體的損害。所以岳鉉必須速戰速決。

    渾身氣孔盡數關閉,強行將催谷出來的能量,導向右臂,然後瞬間打開右臂的氣孔,將風壓激射出來,足有三尺之長。

    捕食的老虎,突然發現被壓在身下的羔羊變成了黑熊,如此滑稽的角色轉換,令陳維哭笑不得,現在只能盡量避開岳鉉凌厲的攻勢,將其拖垮。

    金刀主要依仗的是戰勢,如果勢衰,那麼金刀的威力是發揮不出來的。這也就是為什麼第一回合中,二人近身跳著刀劍舞,只不過是為了壓制對方的戰勢。

    陳維進一步退三步,始終迴避岳鉉的挑釁,不作正面的對抗。

    「我終於知道了,作為金刀衛你為何會如此落魄?」岳鉉面目猙獰,這是體內反噬所帶來的痛楚,「你太弱了,根本就是被金刀衛驅逐出來的,因為你不配繼承金刀,雖然你也姓金。」

    「如果猜得沒錯,你應該叫金維吧。」岳鉉乾嘔兩聲,哇的吐出一口黑稠的血污。將陳維逼到了山崖的一角。

    這是挑將,不會有士卒來救的,況且如今士卒們忙著圍剿那支殘騎,和那頭石怪。他們知道陳副將定然不會輸的,因為陳維是金刀衛,在軍中這三個字就是強者的稱號。

    岳鉉的話令陳維停止了繼續逃竄,沉穩的跨前一步,然後雙腳蓄力,深深地陷入了泥地中,沒有再後退那對金刀衛來說恥辱的三步。

    岳鉉抹了把嘴角的血污,浸泡在雨水中的雙眼一閃,「不會吧,只不過是胡言亂語,難道被我言中了。」岳鉉心中竊喜不已,得意的摸了摸鼻尖。

    陳維雙眼漸漸升騰起一股濃烈的殺氣,但又不純粹是殺氣,這股氣比殺氣多了一分冰冷,多了一分陰暗。這是獨屬於金刀衛的氣。

    陳維左手握在刀背,再次擺出「磨刀式」,舉刀護面,雙眼如錐如刺,將岳鉉釘在當場。

    岳鉉渾身被瞧得難受之極,猛的大喝一聲,雙腿氣孔陡開,釋放出來的能量提供了超常的力量,岳鉉身形電閃,高躍而起,手中精鋼劍抖若梨花,將陳維全身團團罩住,而精鋼劍更是從高空斜刺而來,直指陳維的頭顱。

    陳維似乎被說中了埋藏內心最深的隱痛,神情悲憤,雙眼殺氣沖天,早已不復先前的冷靜沉穩。這一刻,陳維終於能暫時擺脫懦弱無力的心性,將壓抑在心中的凶霸釋放出來。

    蓄力已久的雙腿無懼的彈起,陳維飛身而起,向凌空而來的岳鉉迎了上去。

    腰身搖擺,手腕抖落,虛實之間梨花片片飛落,散開一層密集的星光,岳鉉的劍太快了,陳維根本反應不過來。

    對付快招,最佳的防禦就是以快打快,但若是身法不及對手,那麼便只能以靜制動,陳維選擇了後者。

    陳維腰身極限弓起,雙腳收在腹下,雙手將金刀舉起,護在頭頂,將自身的體積盡最大可能縮作一團。

    等陳維在空中做好這一切的時候,岳鉉的劍影已經攢射過來,只聽一陣裂帛之聲,雨幕中似乎真的出現了無數細碎的梨花,這是陳維被劍尖挑破的衣袍碎片。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層細密的血霧,在進一步擴散之前,混著雨水泠然跌落下來。

    越過制高點,二人開始下落,岳鉉的劍影依然沒有衰弱的跡象,反而更凌厲了,催谷出來的能量盡數導向開有氣孔的右臂,這劍要是不快才奇怪呢。

    忍著錐心之痛,陳維強行催谷,手中金刀金光一閃,極限緊繃的身體猛的舒張開來,週身風壓一收一張,勢如狂風,不僅將漫天梨花星辰劍影震散,更是衝擊的岳鉉身子一滯,陳維口鼻湧血,身體如石向地面墜去。

    岳鉉胸腹如火在焚,哎,到極限了嗎?岳鉉大喝一聲,空中一個翻身,急急向下方的陳維刺去,只怕這是最後一擊了。

    陳維如今凶霸畢現,大吼一聲,雙腳甫一落地,又急速向空中躍起,準備硬撼岳鉉最後一擊。

    「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金刀吧,我不是懦夫啊——」陳維狀若癡狂,渾身被利劍割開無數細密的傷口,上身衣袍破碎不堪,如同一塊破布掛在身上,在氣流的激射下四散開來。

    ——

    「師父,我們修煉的金刀很厲害嗎?」

    「金刀過於偏門,欲練先瘋,功成心狂。為正道武者所不齒,但阿維你要記住,我們的金刀是唯一以天道通靈道的修煉法門。」

    「師父,什麼是靈道,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們的天道什麼都修,唯獨修煉不了腦和心。腦屬於元道,心則屬於靈道。而我們的金刀則可以是以天道為基石,修煉的極致則可以衝破限制,進入靈道。」

    「難道靈道很厲害嗎?比我們的天道還厲害?」

    「阿維,普通人在我們眼裡是不是很弱。」

    「那當然,實在是太弱了,就好比羊羔和老虎。」

    「呵呵,如果我們是老虎的話,那麼元靈二道就是黑熊。所以啊,阿維你可要努力啊,你的心魔是情緒,如果你能克服這一點,將會成為最接近金刀老祖的人。」

    ——

    「師父,我明白您的苦心了。」陳維淚流滿面,混著雨水痛哭起來,對著岳鉉劈出了光芒四射的金刀。

    岳鉉忽的心中驚疑不已,這傢伙又哭又叫,渾身彷彿籠罩著一股黑氣,金光閃閃的厚背大刀劈落,再劈落。雖然每一刀都被輕易躲過,但為什麼週身氣血翻騰,便似要爆開來一般。

    渾身的氣孔開始不受控制,自行開闔,能量瘋狂的流瀉,週身血霧噴薄,這是氣孔受損的緣故,金刀依然一刀一刀的劈落,從左眼舉起,然後在右眼劃落。

    岳鉉的劍開始慢了下來,週身似乎纏滿了看不見的繩索,手腳漸漸被束縛。

    幻覺,一定是幻覺,岳鉉鐵齒咬破舌尖,短暫的疼痛,令岳鉉恍然一醒,關閉氣孔太久,大腦嚴重缺氧,週身反應動作全靠儲存的能量提供。

    金刀本就詭異,可以影響人心,這般看來,自己定是入了魔障。但,但總可以刺出這一劍吧。

    短暫的清醒,令岳鉉清楚了自身的處境,如今二人已經落地,陳維的舉著金刀急急向自己衝來,胸口空門大露。岳鉉顧不得週身異狀,再次強行催谷,雙手緊握精鋼劍,向前推去,然後下意識的側身滑步,讓開當頭一刀。

    ——

    「小鉉,你又忘了嗎?這大刀雖說是大開大合,但絕無當頭劈砍這種招數,軍中大刀都是撩,擋,斜劈,都是從低到高,不然胸口空門大露,若是對敵,你現在已經死啦。」

    「侯爺,軍中作戰拼的是膽氣,我這也是兩敗俱傷的招式啊,就算我胸口空門大露,但是當你刺我的時候,我也已經將你砍倒了。嘿嘿。」

    「是嗎?那你就用這兩敗俱傷的招式砍我吧。」

    「侯爺,您,您怎麼能避過我的大刀呢?」

    「我側身滑步,手中利劍將你刺穿,你的大刀也不過才堪堪劈到我雙臂,然後我在旋身挑開,你連我一根毛也劈不找,你傻啊,以後不准再用這種傻瓜招式了。」

    ——
tt9981 發表於 2011-8-12 12:31
浮雲兆【唐雲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星2

   
    金刀將二人帶入了幻境,陳維分裂的心性暫時的得到了克制,想起師傅的話,陳維哭了,他知道師傅是對的。

    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往,但如果今日能活下來,陳維知道自己一定會重新回到金刀門,為師傅報仇!

    金刀當頭劈下,岳鉉心中慶幸不已,沒有想到陳維竟然使出了這種傻瓜招數。

    無比嫻熟的側身滑步,然後旋身跳開,將精鋼劍當胸刺出。意識開始散亂,週身風壓紊亂,岳鉉努力保持清醒,想要看著自己的劍穿過陳維的胸膛。

    「侯爺?怎麼是您?」岳鉉雙眼閃過一絲驚異,強行將精鋼劍收住,然後側身滾倒,劍尖劃破衣襟,堪堪從腰側刺過。

    怎麼會這樣,躺在泥地裡的岳鉉莫名的感到一絲恐慌,為什麼眼前的陳維變成了侯爺?週身破損的氣孔,血霧騰騰,混著汗水雨水,蟄的岳鉉渾身剌痛,猶如羊癲瘋一般,肌肉顫動不已,就差口吐白沫了,沒想到「藏氣納海」的反噬之力竟然厲害如斯,最後一擊已然落空,現在的岳鉉就是一個廢人,只怕連十幾歲的小童也打不過吧。

    「原來廉侯就是你的心魔,」陳維舉著金刀站在岳鉉的側首,面無表情道:「本來那一劍我是避不開的,但是沒想到你果真刺偏了。」

    岳鉉恍然,原來方才是幻覺,「金刀果然厲害,我敗了。」對不起了,侯爺,岳鉉不孝,以後不能再伺候您了。平靜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後的了結。

    陳維修煉了二十年的金刀,始終沒能突破自己的心魔,沒想到在生死之際卻突破了伏魔功最關鍵的第五重「破蘊魔」。但這只是開端,想要徹底跨越這一瓶頸,必須面對自己曾經逃避過的一切,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真是個好對手,」陳維仍然沉浸在一種莫以言狀的境地,面無表情,口齒不清道:「我會記住你的。」然後金刀斬下。「小德,怎麼辦,老大還沒有突圍出來。」小伍努力控制著驚懼騰躍的坐騎。

    「太亂了,看不到老大的身影,」小德將小伍護在身後,狂亂的揮斬著馬刀,「這裡這麼大的動靜,老大自然知道我們過來了,叫兄弟們再堅持一陣,你守在陣中。」小德輕喝一聲,夾著坐騎衝了上去。

    百名騎兵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如今三面合圍,猶如互相咬合的巨大齒輪,將龍鱗騎兵緊緊圍困在中間,只等著被攪碎。

    面對兵力的懸殊,再厲害的戰陣也失去了意義。這就是戰爭的殘酷,沒有奇跡,沒有英雄,就算是強如大宗師的武者也是抵擋不住的。

    騎兵組成緊密的圓陣,飛快的旋轉著,將防禦提升到所能達到的極限。但大家都知道,被消滅只是時間的問題,就是將岳鉉救出來也挽回不了敗局。明知是死路,但卻沒有任何怨言,一如既往的誓死追隨,這就是龍鱗軍的戰念「將不棄兵,兵不離將」。

    兩側的障刀隊作為掩障,只是虛攻。從前方飛奔而來的躍龍營三百具狀騎兵才是最致命的殺器。

    小德橫刀立馬站在陣列的最前方,黑熊般壯實的身軀無所畏懼的挺立,披散開來的長髮沾染著血跡,在雨水的沖刷下,塗滿全身。

    「踏踏」「踏踏」泥水飛濺,沉重的踢踏聲敲響了死亡的警鐘,這是第一波的衝擊。

    小伍指揮著圓陣繼續在障刀隊內部絞殺,但沒有後繼的衝擊力,如同陷進泥沼,可謂舉步維艱。

    「看到了,看到老大了。」小伍忽的興奮大叫起來。岳鉉身在障刀隊最深處,不想這支騎兵竟然能衝到這裡。

    「老大——你他娘的站起來啊。」小伍的確看到了岳鉉,不僅小伍看到了,週遭的同澤也看到了,不過他們看到的不是岳鉉奮力衝殺的畫面,而是渾身血污的躺在泥地裡,然後靜等著金刀的斬殺。

    將不棄兵,兵不離將。龍鱗軍沸騰了。無聲的咆哮,小伍憤然躍馬殺了出去,緊跟在身後的還有三十騎兵。老大撐住啊,小伍這就來救你。

    剩下的三十騎卻向障刀隊外衝殺而去,這是小德的使命,至少要能抵住著第一波的衝擊吧,不然小伍還沒衝到近前便會被從後而來的重騎兵碾碎。

    障刀隊識趣的向兩側退讓開來,將目標盡數轉移到小伍,因為在他們眼裡,殿後的騎兵已經死了。

    衝過來了。重騎兵連人帶馬都包裹在厚重的鐵鎧之中,長槍被夾在腋下,像一堵帶刺的鐵壁壓迫而來。

    感受到雨幕中濃厚的殺氣,小德急忙將將馬韁向後拉扯而起,韁繩連結著馬嘴,軍馬吃痛,急急搖首人立而起,「咧咧——」一陣悲鳴之聲接連響起,殿後的三十騎整齊劃一的做著相同的動作。

    「砰砰——」首先是長槍刺入馬腹,然後帶著可怕的衝擊力與龍鱗騎兵撞在了一起。

    血霧瀰漫,連雨幕也化不開的血腥,沒有馬鎧保護的軍馬不僅被撞得血肉橫飛,更是被撞得飛了出去。

    但飛出去的只是馬,人卻在相撞之前的瞬間高高躍起,一共三十一道身影,雙手緊握馬刀,當空刺下。

    面對重騎兵,從來都是迂迴掩殺,或者抱頭逃竄,但是這次他們的驕傲被擊碎了,被三十殘騎擊碎了。

    為了加強衝擊力,重騎兵的陣型十分密集,如今被軍馬一滯,瞬間崩亂,頓時人仰馬翻,前後相撞。所謂至剛欲折,就是這個道理。

    當空而下的龍鱗士卒各自選定了自己的目標,小德雙眼映入一名被撞斷左腿的騎兵,馬刀重重的從騎兵後仰的脖頸刺入,然後從後腰刺出。

    雙腳斜斜踏在騎兵的胸口,然後翻身,抽刀,坐在了馬上。

    混亂在繼續,重騎兵開始向兩側分散,避開了前面的擁堵,帶著衝勁斜刺入兩側的障刀隊中,像兩支利劍。

    小德一如既往的囂張大笑,揮刀將身側一名前來偷襲的騎兵劈倒,然後躍馬前衝,高聲吼道:「集結!錐陣。」

    「踏踏」「踏踏」三十名騎著重甲軍馬龍鱗士卒迅速從混亂的馬陣中衝出,在小德身後集結。真是奇跡,三十一人竟然無一人失誤,盡數奪得了一匹重甲軍馬。

    小德側首看向護在自己身後的一名同澤,握刀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被斬落,傷臂血流如注,但他的臉上似乎看不到一點痛苦之色,甚至一臉不屑的將提在左手中的人頭仍在小德的馬前。

    「小德哥,別忘了給咱記上一功啊,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躍龍營騎兵帶隊的首級啊。」

    斷臂士卒的話引來了一片善意的大笑。小德鼻子酸酸的,「侯爺就在谷中,這功勞可沒人敢跟你搶啊。」

    「我這裡也有兩顆首級。」

    「三顆。」

    「四顆。」

    「你那是馬頭啊,你小子敢冒領軍功。」

    「踏踏」「踏踏」躍龍騎兵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重新集結在一起。

    看著對方的鬆散的方陣,小德忍不住大笑起來。

    毫無疑問,第一次的對陣,三十對三百,龍鱗騎兵大勝,對方竟然折損了將近百人。不可思議的戰況。

    能戰到這種程度,龍鱗士卒早已不在乎生死了,既然對方不沖,那麼——

    「兄弟們,衝陣——」

    馬刀與長槍相撞,但對方的武技似乎不弱,槍柄一抖,被彈開的槍頭逆旋著又刺了過來,而且更為迅捷。

    「噗」一聲,槍尖刺入左臂,小德暗罵一聲,將落空的馬刀想對方脖頸斬去,對方長槍一收,腰肢一扭,槍尖精準的彈向小德的面門。

    小德心中一驚,上身極限後仰,堪堪躲過致命一刺,但拉長距離的馬刀卻劈了個空。對方根本不給小德喘息的機會,長槍隨手一抖,槍尖又向胸口刺來。

    小德的胸甲早已在混戰中不知去向了,這一槍要是刺中,定然當場斃命。

    躍龍營騎兵是帝君的禁衛隊,武技皆十分出眾,方才連番的失誤只不過是由於實戰經驗不足而已。若是論單打獨鬥,龍鱗軍也不一定敵得過。

    「嘿嘿,你小子也太不濟了,竟然被一桿大槍逼的這般狼狽,丟人啊。」關鍵時刻卻是小伍及時出現,將對方人頭摘下,救了小德一命。

    小德死裡逃生,心中慶幸不已,還來不及還嘴,卻見一柄血淋淋的槍尖從小伍微笑的嘴中刺出,鮮血噴了小德一臉。小德茫然四顧,彷彿在尋找什麼,他不敢置信站在自己面前被穿腦而過的人是小伍,那個倔強,喜歡與自己鬥嘴的小伍。

    身邊的同澤一個接一個倒下,在對方密集的長槍面前,腸子流了一地,身體支離破碎,血肉飛灑,腦袋掉落,然後被馬蹄踩碎,紅白塗在地上,像一幅幅地獄惡鬼圖。

    那是什麼?腦海中一片轟鳴,小德看了看刺進胸口的長槍,笑了笑,然後抬頭向阻障望去,半圓形的巨大藍光,刺的雙眼升騰,碎石滾木堆積的阻障怎麼被出現在空中,藍光圈還在擴大,小德甚至撓了撓頭皮,對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他總是喜歡做這個動作。

    難道人在死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形如倒扣碗狀的巨大藍光圈,對了,還有巨大的轟鳴聲,似乎從藍光中還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強風,想四面八風激射溢散。

    如果這是真的就好了,小德開心不已,因為他看到那離藍光最近的兩千刀斧手盡數被強風吹散,不是吹散,而是如同砂礫一樣消失了。忘了,那頭好像是朋友的石怪還想還在那刀斧手中,希望他沒有事。既然這是自己的幻覺,那麼久殺光所有的敵人就好了。

    對了,還有這漫天的石雨,小德在倒地的一瞬,心滿意足的想著,就讓這漫天的石雨將這些敵人盡數砸死吧。當然老大定要活著。

    小伍,常德來了,黃泉路上有伴嘍!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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