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絝 作者:柳一條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9-28 20:5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942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5 07:47
第20章 安穩

  杜如晦身子大有好轉,心裏面最為開心的莫過于李世民與杜楚氏。
  對于李世民來說,愛臣不死,大唐仍有重臣可依;摯友得活,他這個皇帝也免得會再受那孤家寡人之苦楚,心情愁苦落沒之時,亦尚有可說話之人。
  對于杜楚氏來講,夫君在,則天在,夫君亡,則天塌。現在夫君好轉,則自己的天仍在,則杜府的依靠不倒。
  所以,對于醫好杜如晦,保得杜如晦逃過此劫的主要功臣,不管是李世民還是杜楚氏,心中都是多有感激。
  不過,不管是身為一國之君兼杜荷岳丈的李世民,還是身為杜荷娘親杜楚氏,都不好對一個小輩施禮道謝,所以這些感激他們都有意識地藏在了心裏,隱而不露,在面對杜荷的時候,也只是親切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或是輕輕撫摸一下他的額頭以示激勵。
  不過有些話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從平時的一些行為舉止之中卻是也能夠感受得到,在告知了臥房門外這些人老爹無憂的好消息之後,杜荷明顯地感覺到不管是李世民也好,長孫皇后也罷,甚至連自己這個略顯陌生的老娘,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都不約而同地湧現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愫。
  這種目光,杜荷很熟悉,前世的時候,不管是老爹老媽,還是學校的各科老師,都曾這麼地注視過自己。所以杜荷明白,這是一種長輩心中對於晚輩關愛和喜歡的隱晦表達,是一種心有感懷卻從不言出的外在表現。
  看到他們這般親切地看著自己,杜荷就知道,自己今夜一連番的舉動,不管是被打也好,不管是救人也罷,已經徹徹底底地得到了他們的認可,自此,他杜荷也算是在這個陌生的朝代裏面,初步地站穩了跟腳。
  “好了,杜愛卿吉人天相,現下已是安然度過此劫,諸位愛卿也都不必再過擔憂,”在進屋親自探看過杜如晦,確認杜如晦真的已然多有好轉之後,李世民再次走出臥房,擺手向在場的所有官員說道:“辛苦候了一夜,想是也都累了,諸位愛卿這就且先回去歇息吧!”
  得到皇上的親口認證,在場的諸位朝臣有人歡喜有人憂,不過不管怎麼說,人活過來了,他們全都聚在這裏也就沒了什麼意義,得了皇上的吩咐之後,十數位朝臣全都拱手告辭,離了杜府。
  沒有這些朝臣大員,沒了停在杜府門外的車馬車夫,整個杜府內外,也都一時顯得清靜安穩了不少。
  “皇上,您跟皇后娘娘也都跟著熬了一夜,不若也都回宮歇息去吧,”待將所有的朝臣送出府門,杜楚氏躬身向李世民說道:“不能因為我們家老爺一人之事,而誤了國家誤了朝廷的大事。不然的話,我們家老爺也定會心有不安的。”
  “嗯,克明無事,朕的心也就安了。”沒有出言拒絕,李世民輕點了點頭,溫聲向杜楚氏說道:“回頭朕會讓李安然著人送來幾株陳年的野參,為克明調理身子,滋補氣血,若是府中還有什麼難處,嫂夫人都可直接派人到宮裏知會一聲,只要是對克明的病情有益,無論是朕還是皇后,都不會怠慢!”
  “多謝皇上,小婦人記下了!能得皇上這般掛念,實是我們家老爺無上的福運!”杜楚氏心下多有感懷,眼中不由又蘊出了些許淚水。
  “行了,娘,皇上他們都已經走遠了,”看著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同乘離去,杜荷輕聲向杜楚氏勸道:“外間天寒,不宜久候,咱們還是且先回屋吧。”
  “嗯,”杜楚氏點頭回轉,及到後院兒杜如晦所在的院落之前輕聲對杜構杜荷說道:“折騰了一夜,你們兩個定也都是累了,這就都回各自的屋裏歇著吧,你們爹這裏,有娘親在就好了。”
  “這,”沒等杜荷答言,杜構搶先向杜楚氏回道:“二弟眼上有傷,且方才為了爹的病癥又多費精力,還是讓二弟先去歇息,至於孩兒,一天下來,幾乎都沒幫上什麼手腳,心下著實不安,所以,娘,這守看爹的事情,還是由孩兒代勞吧。”
  “你這孩子,”杜夫人慈愛地看了杜構一眼,輕點了點頭,道:“也罷,難得你有此孝心,就且過來陪娘說說話吧,反正這一天一夜下來,咱們府裏大起大落的幾經波折,想是也都是沒了睡意,正好就都過來陪陪你爹吧。”
  “至於荷兒,”說完,杜楚氏扭頭向杜荷說道:“新傷舊患的都在身上,就不必再辛苦陪同了,這就回屋歇息去吧。”
  “如此,那孩兒就且先告退了!”杜荷倒是沒有多作推辭,一是自己眼處的傷患確實該去處理一下,二則是老爹的病情已然安穩,有什麼事就是明天再做也是一樣,沒有必要非得全都擠在今晚。
  所以,在同杜夫人與杜構別過之後,杜荷就由杜荒領著又回到了他之前醒來時所在的臥房之內。
  再次回到初來的地方,杜荷的心境卻已是大有不同,尤其是在見到現在的老爹之後,杜荷現在的心境已是變得更是安穩,初知道自己穿越到唐朝時的彷徨與不知所措,隨著老爹的出現,隨著這一夜府中所發生的種種事端,已經全都消失無蹤。
  “少爺,謝謝你!”回到臥房,侍候著他們家少爺寬了衣物上了床榻之後,在離去之時,杜荒站在門口輕聲向他們家少爺說了一句。
  “哦?”杜荷神色一愣,翻過身來,看著門口處身材小小的杜荒,頗為好奇地開聲問道:“謝我什麼?”
  “謝謝少爺你救了老爺!”杜荒理所當然地開聲回道:“老爺與小人有大恩,少爺救了老爺,自然也就如同救了小人一樣,所以小人自然要多謝謝少爺!”
  說完,不待杜荷有什麼反應,杜荒便輕輕地將房門關上,遠遠地跑開。
  “這孩子!”杜荷見此,不由搖頭輕笑,沒想到老爹在這府裏的人緣兒,竟是這般地堅挺,甚至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廝都對他這般地忠心敬重。
  想著,杜荷輕閉上眼睛,今夜,註定會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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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6 07:42
第21章 有女若曦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在杜荷入夢還不及兩個時辰的時候,就被一陣緊湊的拍門聲音吵醒。
  “少爺!少爺!”緊接著杜荒稚嫩的聲音從外間響起:“少爺,快些起來,出事了,夫人叫您過去呢?”
  “出事了?”杜荷一個激靈從榻上爬起身來,邊亂七八糟地往身上套著衣物,邊急聲向門外的杜荒問道:“是不是老爺的身子又出了什么狀況?”
  物理退燒雖然快速,也能及時地緩解一些高熱癥狀,但是卻也存在著一個容易反復的問題,只要內在的炎癥不消,雖時都有再次反彈的可能,所以在聽到杜荒的叫喊之后,杜荷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是老爹又開始發熱了吧?
  “不是老爺,老爺昨夜睡得很安穩,直到現在都還未曾醒來,”聽他們家少爺問得焦急,杜荒忙著開聲解釋道:“這次夫人叫少爺過去,是為少爺自己的事情。”
  “我?”聽到老爹安好,杜荷的心下稍安,不過接著又開有些迷惑起來,自己初來乍到的,能有什么事情?莫不成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之前給惹出的什么事端?
  “知道是什么事兒嗎?”不緊不慢地研究著身邊的衣物該如何穿戴,杜荷輕聲向外面的杜荒詢問道。
  “具體什么事端小人也不甚清楚,”聽到他們家少爺問起,杜荒老老實實地出聲回道:“不過好像是跟一個什么女人有關,小人也是在小翠姐姐那里聽了兩句,說是今兒一大早兒,就有一個年青貌美的女人跪在府門前,指名道姓地要見二少爺,方才小人過來的時候,夫人已經著人去將人給請進了府里,現在想是已經到了前廳,所以……”
  “找上門兒來的女人?!”杜荷好懸沒有被杜荒的這些話給憋出內傷來,上下瞅了瞅自己現在的身體,頂多也就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就這么大點兒的一個小屁孩兒,難道就已經能夠在外面做出什么風流韻事來?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大唐的民風,也就顯得忒過開放了些吧?想當年,就是某個最為變態的大和民族,也不至于在十一二歲就已經那啥了吧?杜荷很糾結。
  第一印象是不信,覺得完全沒有這種可能,第二印象則是,縱是‘杜荷’之前真曾有過什么風流逸事,那他也不至于會笨到不在外面吃干抹凈,還讓一個女人尋到了家里來吧?若是那樣的話,那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就不止是做人失敗那么簡單了。
  還有,穿好衣服的空當,杜荷又想到了第三種可能,不會是有人為了昨夜皇上賜婚之事,心有不忿,故意針對自己所設下的一個圈套吧?
  “少爺好了嗎?”等了半天不見屋里有什么動靜,杜荒在外面多少有些著急,不由再次開聲向他們家少爺催促道:“夫人還在前面候著,少爺不好去得太晚,不然夫人怕是又要生氣了。”
  “行了行了,羅嗦!”有些受不了杜荒的小碎嘴,杜荷又稍整了下衣服的前襟,這才跨步走出了房門。
  等他們主仆二人一同來到前廳的時候,杜夫人正牽著一個身著一身素孝,且眼圈兒有些紅腫的漂亮小姑娘的小手,坐在那里低聲細語地輕敘著閑話。
  看老夫人面上的神情,和藹慈善,細語溫聲,并沒有一點生氣憤怒的意思,杜荷心下不由又是一陣嘀咕,看樣子不像是有人在表演上門尋夫的戲碼,難不成之前所有的推測,都想差了?
  “娘,”恭身上前見禮,而后杜荷出聲向老夫人問道:“不知娘親喚孩兒過來,所謂何事?”
  “喏,小若,這就是你所要找尋之人,”沒有回答兒子的問話,杜夫人輕拍了拍小姑娘的小手,沖著杜荷這里瞧看了一眼,輕聲說道:“有什么話,你就自己對他說吧,有老身地,他不敢對你無禮!”
  “呃?”杜荷一頭霧水地看著老娘還有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姑娘,不知她們這是在打的什么啞迷。
  “小女子凌若曦,見過杜公子!”怯怯地抬頭看了杜荷一眼,小姑娘將小手兒從杜夫人的手中撤出,從椅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彎身與杜荷福了一福。
  “若曦再替已經亡故的父母雙親,拜謝杜公子!”剛站起身,凌若曦又一次地俯下身去,這一次卻是雙膝跪地,眼中含淚地為杜荷磕頭道謝:“謝杜公子高義,不但一而再地救若曦于水火,還為若曦冤死于獄中的雙親報了仇怨,謝謝杜公子!”
  “那個,”被小姑娘這突如其來的大禮驚得后退了一步,杜荷側身讓開正首,看著跪在地上已是有些泣不成聲的小姑娘,心中多有明悟,輕聲問道:“你不會就是被孫立人那頭肥豬給搶回府里的小美人兒吧?”
  想起昨夜孫立人那小胖子在自己面前的一番炫耀之辭,再加上小姑娘這又是水火又是冤獄的講述,杜荷很自然地就將他們給對了上號座。沒想到這大唐官吏做起事來竟是這般地爽利,昨后半夜才發生的事情,這今兒一大早兒地人就已經全都給放了出來。
  小姑娘長得確實漂亮,比起杜荷前世那個甚至連手都沒牽過的女朋友,好看了不止一個檔次,只是可惜,卻是一天妒紅顏之命,因為天生的美貌,不止自己差點被人污辱,還累得父母雙親都遭了奸人謀害。
  “荷兒!”有些聽不得‘小美人’這三個略顯輕浮的字眼兒,杜夫人不由在一旁重聲提醒了一句,示意兒子給老娘規矩點兒,莫要沒個正形。
  “你這孩子,還不快將小若攙扶起來?!”見兒子神色尷尬地站在那里沒有什么動作,杜夫人有些看不過眼地白看了兒子一眼,不得不再次出聲向其提醒道。
  “哦哦,娘親說得是,”見老娘對這個小姑娘似頗為歡喜,杜荷哪敢怠慢,配合地伸手虛扶,輕聲說道:“有什么話凌姑娘還是先起來再說,而且小生也不習慣有人在我的面前跪著說話。”
  “若曦有一請求,希望杜公子希望老夫人能夠答應,”沒有應聲起身,凌若曦的身子在地上趴得更低了一些,決聲向杜荷還有杜夫人說道:“不然的話,若曦寧愿長跪不起!”
  “這,”看到這種情形,杜荷忽然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俗套的英雄救美,俗套的長跪相求,這小姑娘,該不會是想要以身相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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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6 07:43
第22章 義女

  人跟人的緣份就是這么奇怪,原本素不相識的兩個,這才見了一面,就開始打心底里覺著歡喜,就忍不住想要去關心,去關懷,去憐惜,不忍其受上哪怕一丁點兒的苦楚與傷害。
  對于這個一大早兒就穿著一身白素跪在自己家門前的凌若曦,杜夫人就是這種感覺,投緣,親切,打見著她的第一眼,杜夫人就覺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被人給觸動了一般,沒來由的覺著歡喜。
  所以,老夫人分毫沒有覺著這個小姑娘一身喪衣礙眼晦氣,反而因為凌若曦的悲慘遭遇而感到越發的憐惜。
  而且原本以為是小兒子在外面的一些荒唐事兒被鬧到了府里,正覺著有些氣憤不平的心氣兒,在見著凌若曦這個柔弱可親的小姑娘之后,竟也很是神奇地恢復并開始變得有些歡愉起來。
  所以,在凌若曦提出要入杜府為奴為婢侍候杜荷以報大恩的時候,杜夫人自是有些不忍,竟出所有人意料的做了一個想要收小姑娘為義女的決定。
  老夫人發話,有哪個敢去反對?
  杜荷自不用說,初來的第一天就有過被老夫人給關進柴房的經歷,哪還敢再輕犯老夫人的雌威?再說,只是收個義女兒已,只要老娘要興,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問題,更何況這個凌若曦的身世倒也算是清白,且又知恩圖報,性子可人,日后有這么一個貼心的小棉襖陪著老娘,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至于凌若曦,屬初來乍到之人,在這么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對著這么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哪里會有什么異議。
  雖然這跟她來時的初衷有些出入,但是只要能進得杜府,只要能時刻守在恩人還有恩人家人的身邊,不管自己在府里的身份如何,是老夫人的義女也好,是杜公子身邊的丫環下人也罷,只要她自己記住自己的身世與目的,也就夠了。
  所以,杜夫人與凌若曦她們這種母女關系,也就在杜夫人提議,當事人沒有反對的情況下正式確定了下來,至此,杜府在兩位少爺之后,又終是添進了一位小小姐。
  杜荒,小翠,還有在場的其他杜府下人,全都一臉羨慕地看著凌若曦,沒想到他們這些下人盼一輩子都奢望不來的福份,在見到老夫人的第一面,這位小小姐就全都得到了。這,大概就是人們常的,個人的命數與緣法了吧?
  “既然是老身的女兒,那日后就在老身的身邊呆著吧,一會兒讓小翠在老身的院落旁再為你收拾一個房間,”一直都想有個女兒的杜楚氏今日終是如愿得償,親近地拉著女兒的小手兒,溫聲說道:“以后,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過幾日,待你爹的身子有了好轉,你親生父母的大喪安定,咱們再正式地敬茶擺酒,呼喚親朋,把你的身份真個確定下來!”
  “一切全憑娘親按排!”感受到杜夫人話語言辭之中的關心與親切,凌若曦心中一暖,低著腦袋,紅著小臉,怯怯地應了一聲。
  “嗯,乖!”凌若曦的這一聲娘親,叫得杜夫人打心眼兒里覺著舒服,輕拍了拍女兒的小手,而后抬頭向一旁的管家杜川吩咐道:“杜川,若曦家中再沒了親人,稍后若曦父母的喪事就由你出面幫著操辦一下,這已經算是咱們自家的事情,記得莫要怠慢了!”
  “是,夫人!”明白夫人的意思,杜川高應了一聲,道:“夫人小姐且放安心,上等的棺槨,臨近的風水寶地,小人定會將已經過逝的二老風光大葬!”
  “多謝娘親!”小丫頭的眼圈兒又開始泛紅,不過這一次卻是沒有再跪,所謂大恩不言謝,杜府于他們凌家的大恩,已不是幾句謝謝,幾番跪拜所能償還得清的,凌若曦心中已經有了要用一輩子的侍奉來報償的打算。
  “傻孩子,跟娘哪還用這般客氣!”見女兒又有要哭的架勢,杜夫人溫聲說道:“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就莫要再多作他想,怪只怪孫家那對父子太過胡作妄為,根本就怨不得我們若曦,所以,若曦也要想開一些,心里面莫要太過自責。”
  “況且孫萬德父子已經入了大獄,眼見著也都再活不長久,你爹娘的仇怨也就算是有了一個了結,你爹娘若是泉下有知,也定會心懷寬慰,”杜夫人溫聲勸道:“所以,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想來便是你爹娘,也希望你日后能夠過得安好一些。”
  “嗯!”輕點了點頭,凌若曦低著腦袋沒有多作言語,看得出,這一時半會兒的,小丫頭的心思怕是都轉不過來了。
  “行了,兩位老人尚未入土,知道你這丫頭也是沒有什么心思,”杜夫人沖著杜川使了個眼色,而后輕聲向凌若曦說道:“若是不覺疲累的話,這就隨杜川一起,且先去將二老的尸骨給收殮了吧。”
  “多謝娘親!”小姑娘站起身形,躬身于老夫人一禮,而后又微彎身向杜川說道:“有勞杜管家!”
  “荷兒,覺著你這個小妹的心性如何?”看著兩人緩步出了客廳,杜夫人又復安穩坐下,淡聲向被晾在一邊半天的小兒子問道。
  “規矩,有禮,看上去亦像是一心善之人。”聽到老娘問起,杜荷在一邊規矩回答。
  “可惜,你與城陽公主已經有了婚約,不然的話,”杜楚氏抬頭看著府門方向,輕聲說道:“這個若曦,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呃?”杜荷頗為無語地立在那里,不知該如答言。
  “這個女兒,娘是真心認下,心中亦是甚為歡喜,”見杜荷沒有答言,杜楚氏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聲說道:“所以,日后對這個妹妹你要上些心思,莫要讓她在府中受了什么委屈。”
  “是,娘,荷兒記下了。”杜荷輕應了一聲,心中卻在思量著,老娘的這句‘上些心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讓自己與之保持好正常的兄妹關系并多加照顧,還是干脆直接把她給納入房中,讓她成為老娘的兒媳?
  輕搖了搖頭,杜荷心想自己的思想什么時候竟變得這般邪惡了,不會是受了這具身體前主人的影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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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6 20:50
第23章 五歲

  將淩若曦這個新進的小妹送出府門,杜荷便隨著杜楚氏一同前往後院老爹的臥房所在,探看老爹的病況如何。
  在前往後院兒的路上,想起方才老娘提到的婚約,提到的城陽公主,杜荷心有所感,不由輕聲向一直隨在身後的杜荒小聲打聽起來。
  後世不是有哲言一直都很流行麼?生活就像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試著去享受吧。
  皇上賜下的婚約,本就已經沒有任何可供選擇的權利,既然如此,倒還不如提前試著去瞭解一下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未來妻子。
  “城陽公主啊?”聽他們家少爺問起這個,杜荒頗有些好奇地扭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之後輕聲回道:“少爺應該也有見過,小人記得三年前,老爺大壽的時候,長孫皇后曾抱著小公主殿下來過府裏,當時少爺在城陽公主殿下的小臉上又是揉又是捏的,還將公主殿下給逗哭了呢。”
  “呃?”杜荷的老臉不由一黑,飛起一腳踹在杜荒的小屁股蛋兒上,沒好氣地輕聲喝道:“這些有的沒的東西,不需要你去提醒,你只要告訴本公子,那個城陽公主長相如何,秉性如何也就是了!”
  “哦,知道了,少爺!”輕揉著被他們家少爺踹得有些生疼的屁股,杜荒頗顯委屈地輕應了一聲,接聲說道:“城陽公主是長孫皇后娘娘親生,相貌自然是沒有話說,三年前就已是粉嘟嘟地甚是可愛,想來現在,當是更為出色。”
  “至於秉性,”杜荒有些為難地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輕聲說道:“小人也只是在三年前見了公主殿下一面,對于公主殿下的性子,並不甚瞭解,而且,城陽公主殿下現在年歲尚幼,秉性什麼的,當是還未定型,誰也說不清明啊……”
  “等等!”方才光顧著生氣了,一直沒有留意杜荒在提起那位城陽公主時所用的形容詞匯,現在稍有反應,杜荷忙著出聲將杜荒的話語打斷,有些不太確定地輕聲向杜荒問道:“方才你說,三年前,城陽公主是被長孫皇后抱著來到府裏的?而且長得還粉嘟嘟的甚是可愛?”
  “是啊,若是不可愛的話,少爺當年怎麼會一個勁地捏公主殿下的臉蛋兒?”杜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聽到他們家少爺問起,反而有些奇怪地反聲向杜荷問道:“難道少爺對這些,全都已經忘記了嗎?”
  不會是昨天的瘋癲之證又犯了吧?杜荒頗有些擔心地抬頭打量了他們家少爺一眼,顯然,對于昨夜杜荷因為不明就理而胡言亂語的狀況,仍是有些心有餘悸。
  “三年前的事情,誰還能記得那般清明,”隨便找個理由敷衍過去,杜荷又開始問起了他現在最為擔心的一個問題:“杜荒,你老實告訴我,那個城陽公主,現在到底有多大年歲?”
  “三年前城陽公主殿下隨長孫皇后娘娘一同來府裏的時候,好像是才剛滿兩周歲的樣子,”杜荒掰著手指直聲回道:“現在算來,城陽公主殿下差不多也有五歲了,不過城陽公主殿下自小就非常聰明,兩歲的時候就已識得了許多文字,就是連古詩也都背會了數首,現在已經過了三年,想來公主殿下已經變得更為厲害了……”
  “五歲?!”杜荒後面絮絮叨叨的話語,杜荷一句也沒聽進耳裏,他已經完全被城陽公主的年齡給打擊得有些外焦裏嫩。
  五歲?幼兒園級別的小朋友?自己未來的媳婦兒、老婆、孩子他媽?
  還有什麼能比這件事情來得更離譜一些的嗎?杜荷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崩潰,五歲,等到自己十五束發之時,她也不過才八歲而已。
  八歲的小女孩兒能夠嫁人嗎?杜荷以前還真不知道,不過現在,他卻已是有了切身的體會。
  “怎麼了,荷兒?”見兒子乍然間停下了腳步,杜楚氏不由也止住腳步,轉身回頭輕聲詢問。
  “哦,沒,沒什麼!”苦笑了一聲,輕搖了搖頭,杜荷抬步向前緊趕了兩步,及到老娘的近前,有些企及地看著杜夫人輕聲問道:“娘,現在爹的病情已有好轉,您說昨夜皇上為了讓爹安心而特意頒下的那些旨意,有沒有可能會有所變動?”
  “比如大哥還有我在宮裏的那些官職,比如孩兒還有城陽公主之間的所謂婚約,”怕老夫人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杜荷又進一步地將話語挑明,輕聲說道:“咱們若是開口回絕了,您說皇上他會不會同意?”
  “莫要胡言!”厲斥了杜荷一句,杜楚氏堅聲說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說出的話,那就是聖旨!況且當時又有諸多朝臣在場為證,不管皇上當時的真實意圖為何,此事都已成了定論!”
  “所以,”杜夫人扭頭看了小兒子一眼,語氣稍緩地輕聲說道:“諸如反悔之類的事情,無論是皇上還是咱們杜府,都是斷無可能,甚至連提都不能提上一句。荷兒你也莫要再作他想,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學堂,在你爹的跟前多學些本事,免得到時會被公主殿下所看輕!”
  “哦,知道了,娘。”僅有的一點念想被老娘掐斷,杜荷有些無精打彩地應了一聲,低著腦袋在杜夫人的身後緩緩跟隨。看來,他這輩子,是註定要走所謂的養成路線了。
  “還有,”輕點了點頭,杜夫人接聲向兒子說道:“皇上所賜下的那些官職,雖說品級不小,但多都只是一些隻領俸祿不理實事的虛職,所以,至於走馬上任之類的念頭也趁早打消掉,還是安心呆在府裏,乖乖跟府裏的先生讀書養氣,將來也好正式地在科場上搏取一個功名回來,為你爹還有咱們杜府,爭口氣。”
  “知道了,娘!”杜荷乖乖地輕應了一聲,好似又回到了前世老媽還健在的時候,每次放假在家,老媽都會不停地絮叨,在學校要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要考上大學,找個好點兒的工作,討個賢惠懂事的媳婦兒等等等等……
  希望自己的孩子爭氣,能幹,過得比自己好,這大概就是全天下父母一樣的心思吧。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8 08:06
第24章 心痛

  杜楚氏與杜荷走進里臥的時候,杜如晦已經醒來,正在杜構的侍候下,吃著一碗稀粥,見夫人還有幼子進來,杜如晦隨手將粥碗推至一旁,面帶笑意地向兩人迎了過來。
  “方才醒來,見夫人不在身邊,聽得構兒言講,說是府外來了客人,不知是何人來訪?怎么不請到后院來坐?”由杜構攙扶著在床榻上靠坐妥當,杜如晦溫聲向已經走近的杜楚氏詢問。
  “也說不上是什么客人,”見他們家老爺的身子明顯有了起色,不僅進了粥食,而且說起話來底氣亦是十分充足,杜夫人心下歡喜,走近床榻之后,屈膝在榻邊坐下,再次端起一邊的粥碗,邊為他們家老爺喂食,邊輕聲說道:“說起來,也是荷兒昨夜所做下的一樁善事,不僅為咱們府里免去了一方隱患,竟還順帶地又給妾身給老爺送來了一個可人兒的義女。”
  說著,杜楚氏滿是歡喜地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為夫君講述了一遍,最后輕聲向杜如晦說道:“是以,妾身見那丫頭可憐,且又與之甚為投緣,所以就做主將之收在了膝下,晚幾天,待若曦父母的喪事料理完畢,就會過來正式拜見老爺,想來老爺見了,也定會心中歡喜。”
  “這么說,是孫萬德縱子行兇,就在昨夜,就在皇上還有皇后娘娘他們全都在府上探視之時,讓其子故意尋了荷兒的晦氣,還出手傷了荷兒的眼睛?”很顯然,杜如晦并沒有把夫人收女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是自然而然地把事情的側重點放在了孫萬德父子昨夜的作為之上。
  同時,杜如晦亦是扭頭向杜荷這里瞧來,待看到杜荷眼眶處尚未全消的青腫之時,眼睛更是猛地一縮,心疼之余,亦是震驚一片。
  “是啊,”沒有留意到他們家老爺面上的異色神情,杜夫人隨聲應道:“見到荷兒面上的傷勢,皇后娘娘還有房喬大伯當時就有了動作,直接命人將孫萬德父子看守在廂房之內,并著人外出徹查,后來皇上出來,更是直接將人給送進了刑部大牢之內,不然的話,若曦那孩子又怎么能這么快地就被人從孫府里救了出來?”
  一直以為這件事情是出自于夫君授意,所以杜楚氏在敘說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顧忌,直接就將昨夜杜荷與孫萬德父子之間的沖突詳細說講了一遍。
  看得出,孫萬德父子能得此下場,杜夫人心中亦是出了一口惡氣,顯得特別痛快。對于想要欺負他們母子還有他們杜府的惡人,杜夫人素來都不會有太多的同情之心。
  “孫萬德縱子強搶民女,而且還肆意草菅人命,能得些下場,亦是罪有應得。”顯是也看出了夫人言語之中所隱含著的誤解與誤會,不過杜如晦在朝著杜荷這里看了一眼之后,也只是隨聲應和了一句,并沒有多作解釋。
  杜荷以前的秉性與做為,在長安城是出了名的紈绔與浪蕩子弟,相信認為昨夜杜荷所為之事多是出自于他杜如晦手筆的,當不止是眼前的夫人一個,長孫皇后,房玄齡,還有昨夜所有在場的諸位朝臣,怕是都有這個想法。
  事實上,若不是作為當事人之一,就是他杜如晦也不會相信那一連串的算計會是出自于他這個一向都不太看好的小兒子身上,也定會認為,荷兒的背后定有高人指點云云。
  喝過稀粥,隨便找了個借口將夫人還有長子杜構給打發出去,杜如晦特意將杜荷給留在了房中。
  “孫萬德這個人,雖然以前并未曾有過太多的交道,不過對其為父倒是也多有了解,”待所有人都退出臥房,杜如晦抬頭深看了杜荷一眼,直聲說道:“這個人雖然平素才能不顯,但是身為宋國公的得意門生,卻也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魯莽之人,斷是不會在昨夜那種場合,犯下這般致命之過錯。”
  “是,昨夜若不是有房伯父還有長孫皇后暗中相助,對孩兒有所偏相,怕是就早已經被孫萬德的一張巧嘴給狡辯了過去。”早知道老爹會有如此一說,所以杜荷倒也沒有否認,接過老爹的話頭,輕聲說道:“所以,與其說是孩兒整倒了他們孫氏父子,倒不如說是孩兒借得爹的威勢,引動了爹這些年在朝中所苦心經營而來的人脈與人心。”
  “不然的話,”杜荷接聲說道:“房伯父還有長孫皇后,以及后來從臥房出去的皇上,又怎會明知事有蹊蹺,卻還是會一味地偏袒,直接斷了孫萬德的前程?”
  “這里面的蹊蹺,你倒是看得分明。”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幼子,杜如晦的眼中不由閃現出一絲異彩,能說出這么一番明理透勢的話語,看來這個素來都不甚爭氣的小兒子,也終是有了一些長進。
  “過來為父這邊安坐!”伸手向杜荷示意一下,待杜荷在榻邊坐定,杜如晦多有憐意地朝著兒子面上的傷處看去,輕聲說道:“這眼上的傷患,是我兒自己所為吧?”
  雖然當時自己并不在場,但是杜如晦卻很輕易地就能想象得到當時自己兒子與孫萬德幼子對峙時的情景。孫立人自是不可能會主動出手,更不會傻到直接將荷兒的眼睛傷得那般明顯。
  所以,荷兒臉上的傷勢,細想下來,也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種可能了。
  “當時孫立人欺人太甚,說出的話也有些不堪入耳,”輕點了點頭,杜荷故作輕松地輕聲說道:“所以,為了給他長點記性,也為了日后能夠少些麻煩,所以孩兒就狠下心思,主動出手拉了他一把,至于那個孫萬德,也只是順手捎帶而已。”
  不想讓老爹心里有什么負擔,所以杜荷在說話的時候,面上一直都帶著些許的笑意。
  “十指連心,尚不及一眼之痛,”明白杜荷話中的意思,杜如晦輕抬手臂,輕輕地在兒子的傷處撫摸,心痛、自責,還有一絲沒有邊盡的惱意:“都怪為父無能,竟讓我兒為了守護府中安寧,平白受得這般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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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8 08:06
第25章 杜如晦的決定

  夫妻之間沒有隔夜的仇恨,父子之間更是如此,哪怕之前對小兒子的所作所為再為失望,眼見著兒子在外面受了旁人的欺負,沒有哪個父親會不為之心疼與憤怒。
  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兒子,豈能容得他人肆意欺辱?
  更何況他們家荷兒現在已經變得這般乖巧懂事,杜如晦寶貝都還不及,哪能忍心兒子受得這般委屈與苦楚?
  雖然事情已然過去,雖然罪魁禍首已然伏首,但是,若是下一次再有類似的狀況,又該如何?難道還要讓兒子再揮拳自殘一次?要知道皇上還有房玄齡他們,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好就在身邊的。
  身為一家之主,在心痛之余,杜如晦又不得不考慮這件事情之后更深層次的一些問題,自己臥病在床,雖然性命暫時已然無憂,但是據王子和言講,沒有個三五年時間的周細調養,自己肝肺上的病癥若想除根,怕也只是妄想。
  而且這種病癥,最是需要靜養,最怕晝夜操勞,所以,若是想要病癥除根兒,或者說是若是想要活得長久,至少五年甚至是更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杜如晦怕是都不能在朝為官,幫著皇上處理政務了。
  對于已經見慣了生死之事且昨夜已經死過一回的杜如晦來說,死亡不過就是一閉眼的事情,并不足為懼。而最讓他感到害怕和放心不下的,是自己過逝之后,自己的家人還有族人該何去何從?若是再有人像是昨夜那般上門挑釁又該如何?
  所以,看了一眼兒子眼處紅腫的傷患,杜如晦微閉上眼睛,心中思道,或許,也是時候該為自己還有家人考慮一下了。
  年初時皇上已經將突厥平定,大唐的局勢已穩,所欠缺的也只是時間還有農務商務上的積累而已,能夠陪著皇上走到現在,而且在經歷了昨夜的生死之后,也算是償全了皇上的知遇之恩,現在,也是時候考慮一下請辭回家安心修養的事情了。
  “過幾日,待為父的身子有了好轉,為父想要去皇上那里請辭,帶著你娘還有你一同回杜陵老家修養,不知荷兒以為如何?”不知道為什么,像是這種本應與夫人與摯友等一些同輩子這商議說講的事情,杜如晦卻有了一種想與眼前這個尚未束發的幼子商討的沖動。
  也許,經過昨夜所發生的種種,自己已經不再如往常一般,仍是把荷兒當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在問出了上面的那句話語之后,心中感覺有些異樣的杜如晦如是對自己說道。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爹早在得病之初就已該有此念,”杜荷輕聲附和,比起能不能做官二代在長安城耀武揚威來,他更在意老爹的身子是不是安好。
  畢竟那些所謂的官位,權勢,金錢,名利,甚至是女人,只要他自己日后多做些努力,也未必就不會如現在這般風光,但是,若是老爹的身體有恙,再如這次這般陷入險境,那么下一次,老爹就未必會有現在這般運氣了。
  已經有過一次喪父之痛的杜荷,再也不想再去經歷一次。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杜如晦輕點了點頭,道:“荷兒所說的‘革命’,可是前途、立世之意?”
  “嗯,”聽到老爹問起,杜荷這才注意到竟順嘴說出了一個后世才有的名詞,見老爹這么快就有了自己的理解與解釋,只得點頭敷衍,算是勉強應付了過去。
  “身體是立世之基,體魄愈強健,則基礎愈穩固,不管所為何事,只有根基穩固,才能走得更為長遠,”杜如晦頗為贊同地點頭說道:“荷兒這句話用得好,為父就是因為之前過于操忙朝務而忽略了身子的調理,這才有了今日之禍患。”
  “好在為父尚過不惑之齡,正值富壯之年,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改過,去調理,”杜如晦直坐起身子,神色頗為振奮地宏聲說道:“五年之后,為父也不過才至天命之年,昔日武圣呂公七十方遇文王,更何況為父到時也不過才五十而已,尚大有可為!”
  “爹說得極是!”見老爺子雄心不死,杜荷倒也樂得見到老爹有個念想,況且五年后的事情,誰也預料不到,不管到時老爹的病根能不能完全除去,不管老爺子是不是還能再重振雄風東山再起,重要的是老爹現在肯放下身上的重擔,安心回歸故里去調養身體。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五年后老爹五十,而他杜荷也才不過十七而已,若是老爺子能夠再得李世民重用,自己這個官二代,不也正好能夠隨著風光一把?杜荷很沒有出息地在心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不過這幾年倒是也不能虛度,”說著,杜如晦將目光再次歸到眼前的小兒子身上來,淡聲說道:“以前是為父沒有時間,不能經常教導你們兄弟二人,以致于你大哥詩才謀略皆是平平,而荷兒你,亦是少有讀書,胸無點墨,著實是浪費了大把的光陰。”
  “現在,你大哥的性子已經定型,改之晚矣,且不久之后構兒就要遠去登州就任,不能久待家中,可謂是時機不待,”頗為惋惜地感嘆了一句,杜如晦接聲向杜荷說道:“不過好在荷兒你尚年幼,尚有可塑之機,待日后歸鄉之后,為父將親自監督并教授你修習課業,進以督促你能早日成材。”
  “呃?”杜荷啞然,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行了,老夫有些乏了,荷兒面上有傷,無須多陪,且也下去休息吧。”心中有了決斷,身子也是一身輕松,很快就有一股困意襲來,杜如晦欠了欠身子,在榻上平躺蓋好,而后輕沖著杜荷擺了擺手,吩咐了一句。
  “知道了,爹!”應了一聲,杜荷起身將老爹腿處的被子掖好,見老爹很快就已入睡,這才輕輕地抬腳退出屋外。
  “少爺!少爺!”見二少爺出來,已經在臥房門口等了半天的杜荒著急忙慌地上來招呼,急聲說道:“宋國公蕭瑀蕭大人方才前來拜會,現正在前廳跟夫人敘話呢!”
  “蕭瑀?”杜荷一愣,方才還聽得老爹提起,那個已被關入刑部大牢的孫萬德,不就是這個蕭瑀的門生嗎?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么?是要為孫萬德求情,還是前來興師問罪?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8 08:07
第26章 蕭瑀

    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所以在去往前廳的路上,杜荷特意向杜荒這個碎嘴打聽了一下關于蕭瑀這個大唐重臣的具體的情況。
  結果不打聽還好,這一聽,還真把杜荷給嚇了一跳。
  祖父是后梁宣帝,姐姐是前隋皇后,媳婦兒與李淵更是姑舅表兄妹,若真個論起輩份來,就是說他是李世民的表姑父也不為過。
  皇室之后,三朝富貴,累經數代的金枝玉葉,便是用腳指頭也能想象得到,這個蕭瑀還有其背后的世家勢力與影響力,已經達到了何種驚人的地步?
  這已經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朝廷大員那般簡單了,三朝數代的積累與沉淀,已經足以讓他與當朝的任何一個世家相媲美了,而對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怕是就連皇上,也會多有顧忌。
  難怪老爹在提到這個蕭瑀時表情會那般地鄭重,原來問題的根源就在此處。
  “不止如此,”杜荒接聲說道:“宋國公早在十幾歲時就已是前隋的銀青光祿大夫,后來投了高祖,深得高祖器重,不止授其光祿大夫,封宋國公,更是將其拜為當時的民部尚書,”
  頓了一下,怕他們家少爺不明白,杜荒又接聲解釋道:“也就是現在的戶部尚書,那可是響當當的正三品的大員,手中掌有整個大唐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等等等等,可以說是掌握著整個大唐命脈的實權重臣,若不是深得高祖皇帝信任,高祖皇帝又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職位交由他做?”
  “現在呢?現在他還能再承得皇上器重么?”杜荷神色如常,并不為所動,現在畢竟是李世民這位唐太宗的天下,蕭瑀在高祖李淵時代便是再為輝煌,卻也早已成了過去,杜荷現在最想要知道的,是蕭瑀現在在李世民這位千古名君心中的位置。
  “這個,”早料到他們家少爺會有此一問,杜荒好整以暇地躬身回道:“貞觀初時,這位宋國公直接被皇上拜為尚書左仆射,在尚書省幫助皇上管理日常政務及部分官吏的任免之責,在朝中的權勢可謂一時無倆。”
  “不過好景不長,”杜荒接聲說道:“蕭大人在左仆射的位置上呆了不到兩年,到了貞觀三年,也就是去年年初時,這位宋國公就因一些事情在朝堂上觸怒皇上而被廢在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官爵。”
  “尚書左仆射?”這倒有些意思了,杜荷的眉頭一挑,輕聲向杜荒問道:“若是本少爺記得不錯的話,房伯父還有我爹他們兩個現在的職位,就分別是為尚書左仆射與尚書右仆射吧?”
  “少爺說得不錯,”杜荒接過話頭兒,道:“所以,這位宋國公與房大人還有老爺他們一直都有些不太對付,既瞧不上房大人還有老爺他們淺顯的出身,又有些看不慣或是說有些妒嫉和不滿皇上對老爺他們的寵信與恩賜,所以,這位宋國公與咱們還有房大人之間,幾是從來沒有過來往。”
  “是嗎?”杜荷饒有興致地回頭看了杜荒一眼,輕聲說道:“看不出,你對這位宋國公,倒還是蠻為了解的嘛?”
  這小子,不會是某個勢力派來杜府的雙面間諜吧?想起后世電視中常看到的一些諜戰劇情,杜荷心中無不惡毒地胡亂猜想。
  “回少爺話,”聽他們家少爺問起,杜荒很是自然并且理所當然地接聲回道:“這并不奇怪,不止是蕭國公,整個長安城內,所有與咱們杜府交好或是交惡的大宅門兒,小人心里都記得萬分清明,不然的話,平素隨著少爺出門游玩,若是眼力不到,得罪了不當之人,那可不是小事。”
  “呃?”一句話,又把杜荷給噎了個啞口無言,看得出,這個杜荒就是老爹老娘派來提點和看護他這個不太成氣的小兒子的,至于杜荒腦中所記下的那些資料,多也是出于老爹或是老娘的授意,省得自己在外闖禍時所招非人,弄得最后便是老爹出面也收拾不了局面。
  可憐天下父母心,尤其是自己兒子不成氣的時候,更是得諸事勞心,甚至連兒子出門后所遇到的種種境況,都得事先有所預防與準備。
  說話間,主仆二人就已到了前院兒,在客廳的偏側一個隱晦的小窗跟前,杜荒抬手指著正在廳里與杜楚氏敘話的一個白須老人,開聲向他們家少爺介紹道:“少爺您看,那位老先生,就是宋國公蕭瑀蕭大人了!”
  “廢話!”沒好氣地白看了杜荒一眼,杜荷輕聲喝道:“你覺得本少爺是傻子么,客廳中只有三人,除了娘親與大哥之外,另一個不是蕭瑀難道還會是張瑀李瑀么?”
  說完,不理會杜荒在后面的誠惶誠恐,杜荷直接跨步,朝著正廳廳門走去。
  “娘親!”進得客廳,上前先與杜楚氏行過一禮之后,杜荷又轉身拱手與蕭瑀見禮,道:“小子杜荷,見過蕭大人!”
  “嗯,”蕭瑀面無表情地點頭回禮,而后低頭深看了杜荷一眼,輕聲問道:“你就是杜荷?”
  “正是小子!”杜荷從容淡定地坦聲回言。
  “果然是少年老成,一表人才,”蕭瑀再次點頭,虛聲言道:“杜仆射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幼子頑劣,當不得宋國公如此評斷。”不管人是不是出自于真心,不過身為人母,杜楚氏卻還是要替兒子謙虛客套兩句。而后,杜楚氏將目光移至杜荷身上,輕聲向其問道:“荷兒不在后院好生養傷,怎么有暇跑到前廳來了?”
  老娘的一句養傷之后,杜荷明顯感覺到了蕭瑀面上神色的尷尬,頗有一些手足無措甚至是老羞成怒之感,顯然,對于蕭瑀此次的來意,老娘亦是心知肚明,提前說上這么一句,也只不過是想要堵上蕭瑀還未出口的話語而已。
  “回娘親的話,”杜荷頗為配合地拱手說道:“孩兒眼上的傷勢雖重,但是手腳卻是沒有大礙,聽聞宋國公過來府上,父親臥病于榻,不便相迎,身為人子,孩兒哪有不過來代為拜會之理?”
  “嗯,”杜楚氏輕點了點頭,溫聲說道:“難得你現在這般明理,且在一旁坐下敘話吧。”
  “是!”應了一聲,杜荷又彎身沖老娘還有在座的蕭瑀拱手一禮,這才提擺在老大杜構的下首安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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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8 14:41
第27章 賠禮

  要說蕭瑀,到底是服侍過三位皇帝的兩朝老臣,心性,還有涵養全都在那放著,便是聽出眼前這母子兩人的出言擠兌,面上的神色依舊如常,仍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對于杜氏母子的這一唱一喝,分毫不予理會。
  老狐貍,杜荷與老娘對視一眼,頗有一種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昨夜之事,老夫亦是略有耳聞,”隨意地端起桌面上的茶碗小呷一口,蕭瑀略感惋惜地輕聲說道:“沒想到克明他正值壯年,卻身染重恙,得虧令郎身有妙方并及時救治,不然,我大唐豈不又要失去一肱骨之臣?”

  這個老不羞,聽到蕭瑀這般言語,杜楚氏與杜氏兄弟皆是眉頭一皺,早知道他來沒安什么好心,這一大清早兒就來府里說講這般晦氣之言,這不是在咒他們家老爺早亡么?

  做為一個在朝堂上混了幾十年的老臣大員,杜楚氏可不認為蕭瑀還會如那些毛頭小子一樣,說話不作思量,沒遮沒攔。現在老頭兒既然說出了這般犯忌之言,唯一的解釋就是,他這是在成心如此。

  “蕭大人且請放心,家父雖有微恙,不過就如蕭大人方才所言,家父正值壯年,勝在年富力強,只要稍作調養,必能長壽而安。”在杜楚氏答話之前,杜荷毛頭小子一樣沒有規矩地接聲插言,拱手向蕭瑀說道:“倒是蕭大人您,已經上了歲數,看樣子沒有耄耋也近古稀了吧?”

  “俗語有云,人老百病至,”沒有給蕭瑀答言的機會,杜荷接聲說道:“蕭大人這個歲數,最是應當注意,不然若是哪天有個不測,我大唐的肱骨之臣,豈不是又要失去一位?這可不是我大唐之福啊!”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杜荷覺得自己已經將姑蘇慕容家的這種絕學修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斗嘴,猶如辯論,杜荷前世雖然沒事喜歡宅在家中,一副老實本份的模樣,但是認識他的人全都知道,若是將他惹毛了,你就會知道什么是雄辯滔滔,什么是口若毒舌。

  “放肆!”聽了兒子的一番言語,心中頗為通暢的杜楚氏慈目一凝,故作氣憤地輕聲向杜荷斥道:“你這兔崽子怎么還是這般沒有規矩,說起話來沒遮沒攔?”

  “宋國公老當益壯,將來定然能夠長命百歲,哪里會有什么不測?”說完,杜楚氏回轉過身,輕聲向蕭瑀賠禮道:“稚子頑劣,不知規矩,胡言亂語之處,還請宋國公莫要放在心上!”

  “無妨!無妨!”原以為即使不會當堂暴怒拂袖而去,再不濟也會面目陰沉神色不愉的蕭瑀,這種時候卻出人意料地首次露出了笑意,再一次將注意移到杜荷身上,再一次地出聲夸贊道:“赤子之心,難得可貴!”

  “有什么話不藏不掖,直來直去,”蕭瑀輕捋胡須,扭過頭來溫聲向杜楚氏說道:“這一點,令郎與老夫倒是頗為相似!”

  “國公大人過譽了,劣子頑劣,哪能與國公大人相較?”見老頭兒笑得坦蕩,杜楚氏一時有些搞不明白蕭瑀的真實用意,只得隨意敷衍一番。

  “呵呵,”蕭瑀不置可否地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老夫這輩子,經歷的事情太多,各式各樣的人物也見得太多,所以,有些事情,老夫看得透,而杜夫人卻身在局中看不分明。”

  “呃?”杜夫人神色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覺著,眼前這老頭兒,說話也太過直接了些吧?

  “也罷!”將手中的茶碗兒放下,蕭瑀緩緩站起身來,扭頭環視了杜楚氏母子三人一眼,直聲說道:“老夫知道,在你們眼中,老夫就是一不速之客,既然克明不便相見,老夫在此多呆亦是無益,這就且先告辭吧!”

  “國公大人言重了,若是小婦人有什么不當之處,還望國公大人見諒!”杜楚氏也隨之起身,面上略顯惶恐地輕聲回應。

  “有些事情,咱們彼此心知肚明,”低頭看了杜楚氏與杜氏兄弟一眼,蕭瑀輕聲說道:“老夫的來意,你們心中當是也多有猜測,無外乎就是要為那孫萬德父子求請而已。”

  “可是那個孫萬德是什么東西?!”老頭驟然發火,高聲喝道:“表面上正人君子,內地里卻是男盜女娼,恬不知恥!老夫又豈會為這種傷風敗俗、目無法紀的東西求情?!他也配?!”

  “呃?”杜氏母子齊齊后退一步,啞然地看著蕭瑀,這老頭兒,不會是被氣瘋了吧?怎么這般大的火氣?

  “昨夜貴府之事,今日一早就有學生到老夫的府上通氣求情,直接就被老夫給罵了出去!”怒氣稍斂,蕭瑀的語氣稍微松減,扭頭看了杜荷一眼,輕聲向杜楚氏說道:“雖然事情多有蹊蹺,但是終歸是孫家父子犯錯在先,他們會得此下場,亦是罪有應得,這一點,老夫斷是不會包庇求情為其減輕罪責!”

  “至于老夫人今日過來府上的目的,”蕭瑀緩聲說道:“一是為探克明病癥,二,則是為老夫那不成氣的學生登門賠罪,授徒如教子,徒弟得此心性,實是老夫這個為人師者之過錯,理當登門致歉。”

  “國公大人言重了,”杜楚氏慌忙接言,道:“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孫萬德父子所犯下的過錯,又何須國公大人如此?”

  “好了,”打斷杜夫人的話語,蕭瑀直起身形,直聲說道:“現在老夫人到心意到,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個了結,也不會再覺著對克明再有什么虧欠,日后再面對克明還有滿朝文武之時,亦不會再覺著理虧和氣短,該說的話依然會說,斷是不會因此而講什么情理,告辭了!”

  說完,不待杜楚氏三人起身相送,老頭兒直接就大跨步穿廳過府,不到片刻便已出了府門。

  杜氏母子站在客廳面面相覷,過了好半天,一直沒有出聲的杜構這才輕聲感嘆了一句:“早就聽爹言講,說是宋國公性情骨鯁,為人剛忌梗直,說起話來更是不講一絲情面,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啊!”

  杜楚氏與杜荷聞言,不由同時點頭附和,深以為然。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1 10:28
第28章 破障

  來,則面上無光;不來,則心中有愧。而他又是一個驕傲和死要面子的人,在選擇要問心無愧前來府上道歉賠禮的同時,他又不想太多的失去自己的驕傲與顏面,所以他才會有那般直白生硬的表現。
  這是杜如晦在聽了杜荷的講述之後,對於蕭瑀在府中反常表現的一種解釋。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雖然私下很少與蕭瑀打過交道,且兩人之間的關系也一直都不太融洽,但這並阻礙不了杜如晦對於蕭瑀這個人的瞭解:“說到底,除了有些偏執與頑固之外,這個蕭瑀終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而且現在大唐有近半的官員都是他的門生,有些事情皇上還離不開他。”
  躺在榻上,杜如晦半瞇著眼睛,輕聲說道:“想來等不了太久,皇上還會再重新重用於他。所以,現在實不宜與之鬧得太過僵持,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
  既然已經決定要請辭退隱一段時間,那麼朝堂上的一些恩怨,該放下的時候也就得暫時放下。更何況,他與蕭瑀之間並無切實的仇怨,所不同者,也只是門弟觀念有些差異而已。
  而且,蕭瑀的門生眾多,在朝中的諸多朝臣之中影響頗巨,且這些年來但凡科舉取士,皆是由他來擔任主考之職,杜如晦雖然自己沒有什麼顧慮,但是他卻不得不替自己小兒子的將來多作考慮。
  荷兒眼見著就要長大,再過幾年少不了也要在科場上走上一遭,雖然到時候蕭瑀可能早已不再是主考官員,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提前打算,能夠做到有備無患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爹說得是,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想起前世做生意時不時會碰到的一些難處,杜荷頗有感觸地接聲說道:“不管是做什麼事情,總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對頭多堵墻,像是蕭瑀這樣明知鬥不倒的權勢之人,即使是不能成為朋友,卻也要盡量避免與之為敵。”
  “嗯,”杜如晦滿意地看了小兒子一眼,頗為欣慰地輕聲說道:“能有如此言論,足見我兒這些時日是動了心思,也確實有了不小的長進。”
  這兩日來,每與兒子多接觸一會兒,杜如晦都能從兒子的身上感覺到兒子以前所沒有的一些優點與長處,在倍感欣慰的同時,杜如晦心中亦是不免有些疑惑。
  一夜之間,洗心革面,從裏到外全然如另外一個人般,這樣的變化雖好,但是卻也未免變得快了些,快得讓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覺著有些詫異。
  若不是見杜荷的樣子沒變,聲音沒變,還有在與父母接觸時所表現出的那種真摯情感仍是一如往常沒有什麼異樣,杜如晦怕是早就開始起了疑心。
  不過即使如此,杜如晦也在不止一次地在心中猜測,兒子以前是不是在故意裝傻藏拙,直到自己病危家族臨難之時才開始鋒芒畢露,有所展現?又或者是兒子最近得遇了什麼高人,有高人在暗中指點教化,所以才能有現在這般改變?
  “有一個詞叫做幡然醒悟,”看出老爹心中的迷惑與猜疑,知道這種事情若是沒有個解釋,不只是老爹,怕就是連老娘他們心中也都會有所介懷,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杜荷直接將已經想好的理由道出:“而孩兒正是其中的一個特例!”
  “那是一種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回想著自己初來唐朝時所經歷的那個夢境,杜荷半真半假地述聲說道:“就好像一瞬間,有一道光亮乍然在腦中閃現,一時之間,天清地明,混沌消散,心中所有的迷茫與障礙全都隨之盡數消融不見。”
  “之後,”見老爹正神情專注地注視著自己,杜荷接聲向下說道:“孩兒就覺得自己變得神清目明,豁達通透了許多,再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除了記得自己是杜荷,還有在見到爹娘之後還略有印象之外,其他的諸如時節諸如年份之類的事情大半都已記不清明。”
  有杜荷那個碎嘴在,相信在自己醒來之後的種種情況,那小傢伙早就已然向老爹老娘他們說得分明,所以,這倒也省得杜荷再多作贅述。
  “聽荷兒這般說講,”杜如晦聞言,並沒有多作懷疑,而是閉目沉凝半日,而後睜開雙眼,鄭色輕聲向杜荷說道:“你之遭遇,倒頗有些像佛語中的‘破障’。”
  “佛語有雲,魔由心生,障從心起,凡人心中皆有魔障,”杜如晦扭頭深看了杜荷一眼,接聲說道:“但是,若想破除障礙,得見自我,卻是非有大智慧大慧根之人所能做到。”
  “破障?”這一次倒輪至杜荷開始迷糊起來,老爹真是太有才了,除了精通四書五經之外,竟然連佛理也研讀得這般精透,這才多大會兒功夫,他就能從佛經中為自己找到一個名正言順的轉變理由?
  “對,破障!”杜如晦定聲說道:“破除心障,正知正見,通透自我,所以你才會忘記過去,所以你才會一夜之間改了本性!”
  “雖然這種事情鮮有人見聞,但是卻也並非完全沒有,至少在一些野史上就曾有過類似的記載。”杜如晦無比肯定地開聲說道:“所以說,我兒當是一有大智慧之人,將來的成就,亦當是不可限量!”
  “唔?”杜荷愣在一邊,有些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半真半假的胡言亂語,竟然出人意料地引來了老爹如此驚人論斷。
  破障,大智慧,大慧根,難道說,自己真的就是一個,天才?
  “可是,”杜荷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輕聲向老爹說道:“孩兒並不曾讀過半句佛經,更是根本不信什麼滿天神佛之說,又怎麼可能會有破障的緣法?”
  “眾生皆有佛性,眾生皆能成佛,”杜如晦輕聲說道:“誰告訴你只人信佛之人才有能力才有緣法可以破除魔障?”
  “佛語是為‘破障’,道家稱之‘頓悟’,說得玄乎,其實都是一個意思,”杜如晦側翻了翻身,接聲說道:“而且世人能夠做到這些,跟那些虛無飄渺的所謂神佛根本就沒有半點兒關聯,所依靠者,唯有個人的經歷與毅力而已。”
  所以,杜如晦慈愛地看著杜荷,兒子能夠做到現在這般地步,能夠悟破心障,一夜之間改掉所有陋習,其間所經歷的壓力與痛楚,絕非常人所能承受。
  壓力來自府外,很好理解。而痛楚,除了自己這個為人父者病危瀕死之外,杜如晦實在是再找不出其他緣由。
  原來,荷兒竟是這般地在乎他這個父親……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1 10:29
第29章 讀書習字

  有事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三天的時間,除了三餐之後會定點去父母的臥室探看一下老爹病情之外,剩下的所有時間,杜荷幾乎都是在杜府的書房之中度過。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這篇被古人列為最基本啟蒙讀物的《千字文》,就是杜荷這三天以來一直都在研讀背誦的唯一一本書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杜荷一個字一個字地將它們分別寫在紙上,而後又根據他們的字型與發音又分別在這些繁體字的下麵標注上與之相對應的簡體寫法,然後,他又根據熟知的簡體字再去反過來將相對的繁體死死地記在心中,印在腦上,即便是不能做到心隨意動,至少也要先混個臉熟,知道它們的發音與意思,免得日後在老爹還有先生的跟前露了馬腳,丟了臉面。
  要知道,前面的那個‘杜荷’,雖然放蕩、紈絝,整日沒有正形,但再怎麼說也是出身書香門弟,若是日後出得府門,口不能讀,手不能寫,怕是會有些說不過去吧?
  不過,前世學習了二十幾年並且已經深入骨髓、習慣成自然的簡體字,突然之間要全部屏棄換上古字繁體,對於任何一下已經習慣了簡體字的中國人來說,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別扭,繁瑣,更讓人頭疼的是,有些字,根本就不認識。
  在這個沒有字典沒有度娘的時代,碰上不認識的古字,在不好意思和不便向旁人請教的情況下,杜荷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抱著一本許慎的《說文解字》,一知半解地一點一點地去查,去找,去揣摩。
  所以,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杜荷才初步地將《千字文》上的一千個古字給標注清明,一千個字雖然不多,但是若能全部記下,當是也能應付一般的小場面了。
  當最後一個古字被查清明,杜荷輕松了口氣地放下手中的毛筆,低頭觀看著這份被自己寫了十數頁的古字,字雖醜了些,但是橫平豎直的卻也能看得分明,對于很少用毛筆寫過字的杜荷來說,能用軟筆頭將這些字寫得這般像字,已是相當巴錯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當杜荷一字一句,首次通暢順當地將這篇《千字文》吟讀出來的時候,杜荷的心情也隨之變得一片順暢。
  既然無力改變自己周遭的環境,那就要盡自己最大努力地去讓自己變得適應,而這篇《千字文》,還有這接連三天的不斷摸索與努力,就是杜荷開始適應這個朝代,並在這個朝代安身立命的第一步。
  前世的一些經歷已經把杜荷的性子磨礪得很是堅韌與不屈,所以在前世的時候,杜荷做事的態度就是,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會盡一百二十萬分的努力。
  所以,在校時,他是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深得老師喜愛同學敬重,出學校後,他是鍥而不舍,永不言棄的商場老闆,年紀輕輕,便已是小有身家,事業有成。
  現在,到了大唐,雖然身份地位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但是,前世二十幾年所養成的性子,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
  “這麼說,”杜楚氏面上帶著些許喜地輕聲向杜荒問道:“這些天荷兒一直都在書房用功讀書了?”
  “回夫人話,確是如此。”杜荒躬身回道:“三日以來,少爺從未出過府門一步,整日都呆在書房之中靜心讀書、習字,光是紙張跟松墨就用去了許多,都快趕上往日半月的用量了。”
  說著,杜荷從懷中掏出幾頁折疊得甚為整齊的紙張向上遞來,嘴中輕聲說道:“這些就是少爺這些天來所書寫的部份內容,請老爺夫人過目!”
  “老爺,老爺你聽到了嗎?”沒顧著去接那些草紙,杜楚氏多有些喜極而泣地意思,一臉欣喜與激動地扭頭看著杜如晦,振聲說道:“荷兒他,真的已經去盡了陋習,他開始能夠安心在書房讀書了,這一次,荷兒是真的長進了!”
  “嗯,”杜如晦倒是沒有多少意外地輕點了點頭,溫聲向夫人說道:“荷兒能夠破除心障,幡然悔悟,自然亦會知恥而後勇,雖然前些年他確是有些頑劣,但是好在他現在年歲尚幼,悔之不晚,若是自現在起開始潛心修學,倒也未必不能成就大器。”
  “杜荒,把你們二少爺所寫的紙張拿來,讓老夫看看荷兒這幾日都在讀哪些詩書!”撐著身子半倚在榻上,杜如晦伸手將杜荒遞來的幾頁文字接過觀瞧。
  “字跡還是這般難看,”看到紙上字跡的第一眼,杜如晦不由眉頭微皺,不過隨後便緩緩舒展開來:“不過比之以前,卻是多出了幾分厚重與規矩,足見荷兒在書寫之時,已是用了心思,不再似以前那般只為應付。”
  字不好,可以勤練,但是若是心不正,那就再難有什麼作為了。所以這一次,杜如晦倒是難得地沒有在杜荷的字跡上多作訓斥。
  “孟軻敦素,史魚秉直。庶幾中庸,勞謙謹敕……,,
  “這不是《千字文》麼?”方聽老爺吟出兩句,杜楚氏便已知曉了它的出處:“荷兒怎麼又讀起《千字文》來,這篇文章他不是早在五歲時就已經熟爛於胸了嗎?”
  “熟爛於胸,並不等於就已理解得通透徹切,”杜如晦倒是有著不同的見解:“千字文雖只有千字,但是裏面卻涵蓋著古往今來的諸多先賢聖者的心血典故,上至日月星辰,下至人情事故,可謂無所不包囊其中,荷兒能想到從此入手,多有重築根基從頭再來之念,足見其是真心悔過,不願再重蹈覆轍,仍如先前一般。”
  “嗯,老爺說得有理!”杜楚氏點頭附言,心中對小兒子的表現,不由又多出了幾分歡喜與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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