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絝 作者:柳一條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9-28 20:5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9439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3 20:44
第31章 巨額藥費

  “宋哥,這次您一定得幫小弟一把,不然回去之後,我們家老爺子還不得把小弟給打死啊?救命啊宋哥!”
  從杜荷那裏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思後想一番之後,終是有些信不過杜荷保證的許佑山死皮賴臉地抱著宋青山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方才杜荷跟他說的事情整個敘述了一遍,希望能從宋青山這裏討個靠譜的主意。
  “別在這惡心老子,一邊去!”一把將許佑山扒拉到一邊,宋青山沉聲問道:“這麼說,杜荷是看重你們家的那座‘得月樓’了?”
  “雖然他沒有明說,不過也確就是那個意思,”許佑山晃了晃手中的那張方子,道:“雖然我不懂釀酒,也看不明白這方子的獨特之處,但是再怎麼,它也不可能抵得上那座‘得月樓’啊?”
  “宋哥您也知道,”許佑山接聲道:“‘得月樓’在長安城雖說不是首屈一指,但怎麼也是數三數四排得上名號的一處老店,我們家老爺子一直把那當命根子來看待,又怎麼可能會捨得兌換出去?”
  “所以,你就認為他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敲詐或是訛詐你們許家了?”宋青山的面色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有些迷惑地喃聲自語道:“這小子到底想要搞什麼?皇上的厚賜,加上杜陵所有的酒樓客棧的歸屬,他們杜氏應是已經不缺銀錢了啊,怎麼現在又搞了這麼一出?”
  “誰說不是啊,您說他怎麼一下就盯上了我們許家,”接過話茬兒,許佑山一臉苦色地低聲報怨,道:“要說我們許氏以前也沒得罪過他啊?”
  “這件事情,你就別跟著摻合了,”抬頭看了許佑山一眼,宋禮道:“你們許家的‘得月樓’能在長安城開辦這麼些年,背後不可能會沒有一點實力,回去後將這張方子交由你爹,若是他認為值的話,那就好商好量,若是他認為不值的話,想來他也不會輕易妥協,用不著你在這裏瞎操心。”
  “可是,”話趕到了這裏,許佑山終於說出了他心中最想要說的一句話:“若是老爺子也沒有辦法,又能如何?”
  “杜荷不是已經說了嗎?”見這小子跟自己耍心眼兒,宋青山提起就是一腳,將其踹回自己的座位,道:“若是你爹也沒辦法的話,本少爺自是會出面為你們兩方調解,決不會讓你們許氏吃虧也就是了。”
  “多謝宋哥!宋哥高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證,許佑山一掃方才的臉面愁容,嬉皮笑臉地開始拱手道謝。
  “少爺,”另一邊,杜荒這個碎嘴也開始好奇地向他們家少爺打聽起來:“咱們現在都離了長安,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去,要那‘得月樓’做什麼?”
  杜荒有點想不通,少爺不好好地在書院讀書,爭取入秋時能在鄉試中得個好成績,怎麼又將心思放到人家的酒樓上去了?現在府裏又不缺銀錢,甚至還多了二十幾家酒樓客棧的產業,足以保得他們杜氏近幾年內都是衣食無憂,真不知少爺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若是這件事情被老爺知曉,老爺少不得又要大發雷霆,杜荒有些擔心,現在的老爺,可是再禁不得怒氣了。
  “怎麼?”回頭看了杜荒一眼,杜荷輕聲問道:“就是連你也覺得咱們杜府現在很有錢了是不是?皇上前所未有的厚賜,二十二家價值近兩千貫的店鋪產業,覺得這樣咱們杜府就能高枕無憂,不必再為錢財之事憂慮了,是不是?”
  杜荒是自己的心腹,一天之中有過半的時間都同自己在一起,所以有些事情杜荷並不想瞞著他,而且很多時候也需要他去為自己做些事情或是打些掩護,所以,說起話來,杜荷也就沒有太多的顧忌。
  “知道百年份的野山參多少貫一株嗎?知道稍好一點兒的鹿茸、川貝、阿膠還有燕窩多少貫一兩嗎?知道這些藥材還有補品,老爺每次用藥,每日所食,都需要多少劑量嗎?知道一年下來,不算府裏的日常開銷,僅是老爺的用藥,共需多少銀錢嗎?”
  杜荷掰著手指頭,一點一點地給杜荒盤算著,直到杜荒聽得小臉有些煞白的時候這才停下話頭兒,看著杜荒道:“皇上的那些賞賜雖然不薄,二十二間店面雖然不少,但是能夠撐上多少時日?怕是一年之後就已是再無錢購置,到時候老爺怎麼辦,咱們杜府怎麼辦?”
  “真的需要這麼多嗎?”杜荒聽得有些心驚膽戰,原來上千貫的銀錢竟還不足以讓老爺支撐上半年的藥量,原來老爺以前在長安時所吃的那些藥濟竟是那般地名貴:“怎麼以前,從來都沒聽大管家提起過?”
  “以前的藥方是太醫署的太醫開具,藥材也是直接從太醫署的藥房支取,並不無需咱們府中支付銀錢,這是皇上特許的恩德,”杜荷道:“所以,便是杜川管家也並不太清楚那些藥材的名貴程度,自然也就無從提起。”
  “不過現在,爹他辭官歸了杜陵,自是不好再去太醫署白拿藥材,所以購藥的這些錢財自是需要咱們府裏自己承擔。”杜荷接聲道:“而王太醫所列出的那張藥方上面,又無一不是精貴名藥,想要將之置辦齊全,並能讓爹堅持吃上五年甚至更久,一千兩千貫的銀錢,也僅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這件事情,老爺還有夫人他們知曉嗎?”這個消息讓杜荒乍然有了一種剛出苦海又入火海的感覺,原以為老爺的病情有了好轉,府中又突然多了那般多的財物,本應無憂了才是,不想,竟還有這麼一個大坑在後面等著,等著他們去有無盡的銀錢去填補。
  “這種事情,自是不能讓爹娘他們知曉,”杜荷抬手輕揉了揉眉頭,道:“現在整個府裏,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杜川管家之外,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記得管好你的嘴巴,在本少爺沒有想到妥善的辦法或是賺到足夠多的銀錢之前,最好將這件事情給我爛在心裏。”
  不怪杜荷小心謹慎,而是依著老爹的秉性,若是讓他知道為了給他瞧病,光是藥材與補品都需要花費數萬貫甚至是數十萬貫的銀錢時,老爺子定會直接斷藥,絕不會因為他自己而拖累整個杜氏一族。
  “少爺放心,事關老爺的身體安危,小人知道輕重,”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杜荒鄭聲鄭氣地接聲保證道:“便是有人拿刀捅著小人,小人也絕不會透露半句!”
  做出保證的同時,杜荒亦是一臉感懷地看著他們家二少爺,沒想到這些天表面上仍是一副沒心沒肺玩笑浪蕩的二少爺,心中竟還隱藏著這麼一個,對他們杜氏來說可謂驚天的大秘密。
  沒有告訴老爺夫人,沒有告訴二老爺還有堂少爺他們,是少爺他想要獨自將這件事情給承擔下來嗎?少爺他,能做得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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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29
第32章 挑唆

  上午的課業結束,當杜荷與杜荒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回府歇息的時候,甲院的杜傷匆匆跑來報信兒,說是王晟已經返院,現正帶著幾個同窗在乙院的大院門處守候,似有報復之嫌。
  “多謝堂兄特意過來知會,不過這件事情早在課前小弟就已知曉,”杜荷不以為意地點頭輕笑,看著杜荷,道:“先前還有些擔心,怕王晟會率先找尋兄長麻煩,現見兄長無恙,荷也就放心了。”
  “書院之中他自然是不敢如何,”見堂弟竟先關心起了自己,杜傷心中一暖,接聲說道:“不過出了書院,可就難說了,王晟平素在書院的表現雖然低調和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但是其心卻是毒若蛇蠍,咱們一會兒出去,還是小心為上。”
  看得出,之前王晟對杜傷的一連番設計陷害,仍是讓杜傷心有餘悸,已是對王晟其人有了一種來自心底的懼怕與退避之意。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杜荷的眉頭微皺,沒想到前陣子剛讓這位堂兄激奮起來的熱血,竟這麼快地就冷卻了下來。
  他們杜氏這一代的男丁不多,至親之中,除了自己還有遠在登州的大哥杜構之外,也就只有二叔家的杜傷與杜昆兩人,杜昆不足十歲,尚不堪大用,而杜傷雖已過了束發之齡,可是性子卻是太過中庸,遇事時缺少些許膽氣,屬於那種得過且過,習慣退讓之人,若不是讓人給逼到絕處,絕不會奮起反抗。
  這樣的人,不生事,不惹事,不鬧事,若為尋常百姓,倒也能偏安一世,但是就他們杜氏現在的處境來看,退縮,就意味著敗亡,就意味著會被人欺壓至死。
  杜氏需要與人為善,但是不需要與任何人為善,杜氏可以忍讓,但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忍讓,堂兄現在的這個性子,尚不足以獨當一面,日後不管是為官還是主持家業,怕是也不能走得太遠,還需要再徹底地刺激打磨一番啊。
  “堂兄以前,是不是很少與人毆鬥?”東西收拾整齊,杜荷扭頭向杜傷問道。
  “君子動口不動手,以力欺人,為兄所不恥也。”杜傷點頭回道:“所以,除了上次在街邊賢弟看到的那次,為兄從來都未曾與人動過手腳。”
  “君子與人爭,應以理服人,這話亦是不錯,”出得院門,見乙院院門處已是聚攏了滿滿一堆的學生,杜荷淡笑著向杜傷說道:“但是,若是對方不是君子,非要與你動武的話,又當如何?”
  “這裏畢竟是書院,王晟他不敢如何吧?”看到王晟帶著幾人立在院中,四圍又有數十學子在熱鬧圍觀,杜傷面上不由露出了些許怯意,不過他仍是堅持著向前走了一些,將杜荷給護在了身後。
  “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最多也就是頭破血流,與之一戰而已。”見杜傷防護自己的動作,杜荷對這個堂兄不由又是高看了一眼,雖然怕,卻仍有堅持,還有救。
  “堂兄,”見杜傷正緊張地向前邁著步子,杜荷隨意地輕喚了一聲,平聲說道:“知道杜荒這小子第一次隨小弟出去與那些長安世子打架時,是什麼表現嗎?”
  “呃?”杜傷一愣神兒,不知杜荷現在說起這些是為何意,眼前的這種情形,似乎並不是閑嘮家常的好時機啊?
  “人都還沒打到他的身上,他就已然被嚇得尿了褲子。”杜荷直聲說道:“為了這事兒,當時只要一出門兒,就會有很多人對著杜荒還有我這個少爺主子指指點點,嘲笑了近有兩個月的時間。”
  “少爺!”聽他們家少爺提起這事兒,杜荒羞得小臉兒通紅,心中亦是暗暗後悔,早知道就不跟少爺提起這事兒了,好不易人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都給忘了,偏偏自己嘴賤,當初幫助少爺回憶從前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把這件事情給忽略過去呢?
  “知道當初我是怎麼做的嗎?”裝作沒有聽到杜荒的埋怨之聲,杜荷輕聲向杜傷詢問。
  “怎麼做的?”杜傷看了杜荒一眼,看杜荒羞愧不已的表情就知道堂弟並不是瞎編,遂頗有些好奇地輕聲問道。
  “當時是三九天,杜荒身上穿的是厚褲棉裙,他尿出來的那些東西,一滴都沒浪費,全都被下身的衣物給吸浸全完,”杜荷道:“當時我很生氣,打架嘛,本來就有輸有贏,輸了也就輸了,不丟人,可是你卻因為害怕而尿了滿身,以後不會成為別人的笑柄才是怪事。”
  “所以,我就命他不許將濕衣脫下,既然敢尿,那就得再把它給本少爺暖幹才行!而且,再沒有將那個把他嚇得尿了褲子的原兇給打趴下之前,這輩子都別想再將那身衣物脫下!本少爺丟不起那人!”
  “這,會不是有些過了?”杜傷不由又回頭看了杜荒一眼,不難想像杜荒當時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狀態,主子的責罰,一身尿騷味兒的衣物,還有旁人的指點與嘲笑,真不知他當初是怎麼熬過來的。
  “過嗎?或許吧。”杜荷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道:“不過,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既不會致命,又不會致殘,最多也就是流一點鼻血或是落下一些疼痛而已,若是連這些他都承受不了,甚至還被嚇得尿了褲子,那日後,若是有人欺上門來,找尋咱們杜府的麻煩,就他那個樣子,行嗎?”
  “這……?”杜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反駁之言來,話說到此,他似乎已經有些明白堂弟為何會同他說講這些事端了。
  “所謂知恥而後勇,”杜荷接聲說道:“從那之後,我每天都會帶著杜荒出去溜達,時常地也會為他創造一些與人毆鬥的機會,錘煉他的臉皮還有他那不大的膽魄。”
  “結果不出兩月,杜荒就已經有了幾分樣子,”杜荷道:“兩個月後,杜荒不止將那個把他嚇得尿了褲子的小廝打得哭爹喊娘、求饒不已,還一舉將他那條兩個月沒有脫下,已經滿是騷臭味的褲子直接套在了那人的頭上,至此,再沒人敢再拿那件事情嘲笑杜荒。”
  “而杜荒,也因為這件事情而練就了一身的膽氣,事後少有什麼事情能再嚇得到他。”杜荷道:“所以,我才會將杜荒一直留在身邊,便是進了這寒山書院,也沒將他落下。”
  “這……”杜傷回頭看了看雖然害羞但卻沒有一點怯意的杜荒,又看了看從始至終面色都一直淡然坦然的堂弟,再想想方才自己在見到王晟他們一行人時心中懼怕和手腳顫抖的拙劣表現,面色不由一紅。
  自己怎麼能連杜荒這個年歲不大的小書僮都多有不如?
  堂弟方才說得不錯,最多也就是頭破血流,與之一戰而已,有什麼好怕的?!不覺之間,杜傷挺直了身子,面對著前面的王晟一夥,已經能夠坦然相對。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29
第33章 圍觀

  “少爺,你說那個杜二少跟杜傷都說了些什麼呀,”眼見著方才還有點畏縮露怯的杜傷一下就變得有些大義凜然起來,呆在一邊瞧看熱鬧的上官弘小聲向他們家少爺問道:“怎麼那個膽小鬼杜傷好像一下就,一下就膽子大了起來?”
  杜傷平素在甲院裏面一直都是老實本份,雖然名聲不顯,但是卻也能經常碰到,一直以來上官弘都以為杜傷是個膽小鬼,遇到不公或是同窗欺淩,一直都是忍氣吞聲,甚至連大聲叫斥都沒敢喊過一句,像是今日這般氣慨無畏的一面,還真是從來都沒見過。
  所以,上官弘實在是很很很很好奇,杜荷杜二少到底說了什麼咒語,竟能讓一個膽小鬼,一下就變成了無畏無懼的漢子?
  “首先,杜傷公子是為大度,不與人爭,不是膽小鬼,記得日後莫要再提這些,”白看了上官弘一眼,上官雲鷹接聲道:“其次,至於杜傷公子為何會一下變得這般反常,估計多也是杜二少說了一些什麼激勵或是挑唆之類的話語,他以前在長安時,不就是最擅長這個嗎?”
  “少爺的意思是,”上官弘兩眼放光,頗為精神地向他們家少爺問道:“杜二少有意讓杜傷去同王晟爭鬥,想要教杜傷那個膽小鬼怎麼打架?”
  “什麼膽小鬼!”一巴掌拍在小傢伙的腦袋上,上官雲鷹道:“再讓我聽到你說這三個字,小心以後本少爺就不再帶你來書院了!”
  “知道了,少爺!”捂著腦袋,上官弘小聲地嘟囔了兩句,道:“小人不說了,是杜傷公子,杜傷公子。”
  “嗯,可能是杜二少覺得杜傷公子身上缺少一些血性與氣魄,”見小傢伙服軟,上官雲鷹這才又將目光移向杜荷三人,輕聲說道:“這才刻意地想要培養塑造出一些吧,畢竟,就杜傷公子現在的秉性,還遠不足以能獨當一面,確是需要一些必要的歷練。”
  “我就說嘛,那個膽……不是,那個杜傷公子,就是有些軟綿綿的,不經風霜,確實是該好好的……”見他們家少爺又扭頭向自己瞪來,上官弘這才又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再次故作全神貫注地看著從乙院走出來的杜荷一行。
  “那個,少爺,”眼見著兩撥人越來越近,上官弘搓著兩小手兒,終是有些忍不住地再次開口向他們家少爺問道:“呆會萬一他們真打起來,你說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總不能就這麼看著杜二少挨打被揍吧?”
  “他們打不起來,”沒有半點思量,上官雲鷹不以為意地直接開聲說道:“這裏是寒山書院,縱是王晟不想在此就讀,也絕沒有那個膽子在這裏惹事生非,毆打寒山書院的學子,他不敢。”
  “那咱們還在這看什麼?反正又打不起來?”上官弘多少有些失望,很顯然,這小子也是一唯恐天下不亂的暴亂份子,直盼著眼前的人真能打將起來,那樣的話,他多少也能隨之伸展一下手腳。
  “沒什麼,就是兩年不見了,想看看他。”目光沒有從杜荷的身上移開,上官雲鷹淡聲說道。
  “再有,”又過了一會兒,上官雲鷹再次開聲說道:“書院裏王晟不敢如何,但是書院外就不好說了。咱們留在這裏,稍後若是有了什麼意外,多少也能有個接應,兩年前受了他的大恩,現在再見,能幫的,自然是不能袖手一旁。”
  “這麼說,”小傢伙頓時又變得興奮起來,興沖沖地看著他們家少爺,道:“待會兒,很有可能會打起來?”
  “那個王晟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在杜陵城裏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不可能會這般輕易放棄,”上官雲鷹輕點了點頭,道:“所以,待會兒出了院門,你給本少爺多注意著點兒,若是真個打了起來,別讓他們傷了杜二少爺。”
  “知道了,少爺放心!”頗為痛快地應了一聲,上官弘道:“有小人在,決不會讓任何人傷了杜二少爺一根寒毛!”
  “嗯,”輕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似又想起了什麼,上官雲鷹再次慎重向小傢伙交待道:“稍後若是動手,記得下手輕些,胳膊腿兒的斷了無所謂,但是切記,莫要傷了人的性命!”
  “少爺放心!”上官弘拍著小胸脯保證,一副躍躍欲試之態。
  “宋哥,”另一側,宋青山三人亦在圍觀之中,看著緩緩走來的杜荷三人,姚懷遠有些不忍地開聲向宋青山問道:“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真要動起手來,杜荷他們,怕是不是對手。”
  “不用,”宋青山饒有興致地看著場中越靠越近的兩撥人,淡聲回道:“沒見杜二少從始至終連眼都沒眨一下嗎?說明他已是胸有成竹,根本沒將眼前的那個王晟給放在眼裏,無須擔憂。”
  “況且,”宋青山道:“在這寒山書院之中,他們也打不起來,本少爺現在只是有些好奇,杜二少是怎麼讓他的那位窩囊堂兄瞬間變得這般神武無懼的?”
  “這個確是有些奇怪,你說平時那麼與世無爭那麼膽小的一人,”一邊的許佑山隨聲附和,道:“怎麼這才幾息的功夫,他就一下變得神勇了起來呢?你看他現在的那個架勢,好似真敢上去與王晟他們拼命一般!這個杜二少,還真是有點兒邪門兒!”
  “杜傷這個人我知道,”姚懷遠接過話頭兒,道:“雖然不素有些習慣忍讓、避讓,不與人爭,但是卻也並沒有你們所說的那麼不堪,真要發起狠來,並不會比咱們哪個差上許多。”
  “我更好奇的是,”說完,姚懷遠看了一眼王晟還有他身後的幾個同窗,淡聲說道:“這個王晟,到底安的什麼心思?明知在書院內打不起來,卻為何還偏偏要將杜荷他們堵在這裏?”
  “威脅,恐嚇,宣洩,都有可能,”許佑山道:“畢竟之前,他可沒少在杜荷的手中吃過苦頭,聽說不僅被人送官,且在送官之前還被人揍得連站都不能站起,後來光是在榻上,就躺了足有三天的時間。”
  “這倒是很符合杜二少一貫的行事風格,”宋青山嘴角微微勾起,淡聲說道:“揍人的時候,永遠都不留餘地,只要不死不殘,傷勢自然是越重越好。”
  “唔?”許、姚二人聞言,彼此對視了一眼,不禁齊齊打了個寒戰。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30
第34章 打臉

  眼前的境況,對于杜荷,對于宋青山,對于上官雲鷹他們來說,或許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微不足道的一點小事,但是對于杜傷這個從來沒有主動與人生過事端,從來沒有正經與人打過一架的正人君子來說,卻是一道很難過去的溝坎兒。
  雖然胸中的懼意全消,心境也恢復了平靜,但是多年來所養成的那種保守性格,還是讓他控制著自己沒有沖上前去,走到距離王晟三四米遠的位置時,杜傷停下腳步,靜看著王晟道:“王晟,你要如何?”
  王晟有些意外地看了杜傷一眼,與杜傷同窗三年,交好三年,對杜傷的為人與秉性他自是多有瞭解,除了上次自己想要讓杜傷鉆過自己胯下時見他反抗過一次之外,今天這是第二次。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平素行事懦弱可欺、耿直好騙的杜傷少爺,在面對著自己的對頭時,竟也能這般坦然無畏了?
  不覺之間,王晟將目光移向杜傷身後那個個頭不大的杜二少身上,很顯然,杜傷有此改變的主要原因就出在這個小不點兒的身上。
  王晟怎麼也不會忘記,上一次就是他為杜傷出頭,就是他命人狠揍了自己一頓,就是他讓自己在杜陵府衙受盡屈辱,就是他讓自己接連三天都不能下得床榻,就是他讓自己在返回學堂後會被無數同窗指點恥笑。
  王晟緊握了握拳頭,不過很快就又鬆散開來,仿若變臉一般,方才還陰沉憤恨的那張臉面,瞬間就變得猶如一朵嬌花綻放,很是燦爛地輕笑起來,拱手與杜傷杜荷兄弟一禮,口中滿是和善地開聲道:“先前是小弟一時糊塗,有些事情做得確是有些失了體統,多有得罪,今日正好貴昆仲皆在,小弟在此給二位兄臺賠禮了!”
  說完,王晟深深地一揖到地,倒是將已經做好打仗準備的杜傷給嚇了一跳,有些失了分寸地後退了一步。
  所謂舉手不打笑臉人,人現在誠肯過來道歉,跟自己之前所想尋茲生事完全是兩個概念,這麼大的反差,杜傷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如何去應對,只得再回頭向比他還要小上兩歲的堂弟看來。
  “杜荒,”杜荷沒事兒人一樣地瞥了王晟一眼,輕聲向杜荒叫嚷吩咐了一句,道:“堂少爺被眼前這個小人給惡心到了,沒心情說話,你出去替堂少爺說兩句,別讓堂少爺與這種人浪費口舌,傷了心神與胃口。”
  “是,少爺!”杜荒應聲出列,先是恭敬地與杜傷一禮,將杜傷請到他們家二少的身邊,之後杜荒挺直了腰桿兒,正視著仍彎身未起的王晟,忽然雙腿一岔,紮起了一個馬步,趾高氣揚地高聲沖著王晟說道:“我們家堂少爺素來寬宏大量,不管你今日這般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你從本書僮的胯下鉆過,過往的事情也就一筆勾銷了!來吧!”
  “呃?哈哈哈……!”聽到杜荒這句比較有建設性的打臉話語,一邊的宋青山率先忍之不住,在人群之中肆無忌憚哈哈大笑起來,不愧是杜荷身邊的貼身小書僮,平時看上去挺老實本份的一個孩子,沒想到做起事說起話來,竟也是這般地蠻不講理,囂張霸道,我喜歡!
  “宋堅,看到沒?”高聲暢笑地同時,宋青山還忘教導身後的書僮,道:“欺負人打人臉的時候,就得像杜荒這樣,給本少好好學著點,等哪天你也能使出這般氣勢,也能說出這種話時,本少爺重重有賞!”
  “是,少爺,”宋堅正經應了一聲,像是真有要向杜荒學習的意思。
  “這?”許佑山與姚懷遠再次對視一眼,不由相對苦笑,怎麼像是他們這些大家戶出來的孩子,全都是這般無法無天,就沒有一個稍微正常一點兒的麼?
  “這個杜荷,還是同以前一樣,睚眥必報,不肯原諒任何一個曾經得罪過他的人。”忍俊不禁的同時,上官雲鷹也多少有些擔憂,像是杜荷這樣,難免會樹敵太多,終不是什麼好事。
  “有仇就報,有什麼不好?”聽到他們家少爺的言語,上官弘小聲地在一邊嘟囔著:“小人倒是覺著杜二少這樣做挺好,直來直去的夠坦蕩,雖然杜荒的表現有些無恥了些,但是對待自己的對頭,無恥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上官雲鷹無語地看了身邊的小書僮一眼,很顯然,才這麼一會兒,這小傢伙就已被杜二少還有他身邊的書僮給感染了,帶壞了。
  “杜傷,杜荷,”聽到周圍的笑聲,王晟被羞得滿面通紅,強忍著胸中的怒氣,開聲向杜傷兄弟質問道:“王某誠心過來道歉,就是想要化解咱們雙方之前的一些仇怨,你們就是不願,也沒有必要用一個下人來羞辱王某吧?這可不是君子當為!”
  “賢弟,”杜傷多少有些不忍地看了杜荷一眼,低聲道:“咱們這樣做,會不會有些過了?”
  “過嗎?”杜荷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輕聲向杜傷問道:“堂兄以為,若是咱們對他客氣些,他會不會就能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心中沒有一點仇隙,咱們杜、王兩家還能合好如初,堂兄與他之間,也能再如之前那樣,親若兄弟?”
  “這……”杜傷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既然不能,咱們又何必對他客氣?”杜荷冷聲道:“對於這種口蜜腹劍之人,若是心存仁念,早晚會吃大虧。堂兄若是仍覺著心有不忍的話,大可以想想他之前是如何對待堂兄的,在欺辱堂兄之時,他可有過不忍之心?”
  杜傷聞言,輕點了點頭,站在一邊不再多言。
  “別在那裏唧唧歪歪了,我家少爺沒那般多時間與你在此磨蹭,”見身後的兩位少爺並沒有搭言,杜荒便明白了他們家少爺的意思,再次昂頭向王晟喝道:“兩條路供你自選,要麼鉆,要麼滾,別在這裏耽誤了我們家少爺回府用餐!”
  “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都莫要做得太過了,小心日後會遭天報!告辭!”沒有理會眼前的小書僮,王晟目光陰沉地看著杜傷與杜荷,撂下一句耍狠的話語之後,決然轉身離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30
第35章 埋伏

  隨著王晟的離開,圍觀的人群也盡數散去,心中預想的激烈沖突沒有發生,杜傷不禁長鬆了口氣。
  “賢弟,既然事情已了,咱們這就回去吧,晚了,大伯還有伯母他們免不了就會擔心掛念。”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杜傷輕聲向堂弟杜荷說道。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看著不遠處並沒有離開的宋青山等人,輕聲說道:“書院內的事情是了了,不過書院外,就不一定了。”
  “怎麼,王晟他竟還敢在書院外埋伏咱們不成?”杜傷的心又是一提,惑聲向杜荷問道:“見王晟方才致歉時的神態,並不是作偽,雖然咱們掃了他的顏面,但是當也不至於如此吧?”
  “不至於嗎?”杜荷輕搖了搖頭,知道他的這位堂兄終還是沒有經過太多的歷練,還沒有認識到人心的險惡之處,也沒有因此而養成的那種防人之心和萬事警惕的習性,抬步緩向宋青山他們一行走去,杜荷淡聲向杜傷說道:“有一件事情,不知堂兄有沒有想過……”
  “何事?”緊走兩步趕上,杜傷接聲詢問。
  “如果堂兄做了錯事,比如打了人或是偷了東西,需要向別人賠禮道歉之時,”杜荷輕聲問道:“不知堂兄是願意選擇在少有人跡的空曠之處呢,還是願意選擇在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的鬧市之中呢?”
  “賠禮道歉嘛,自然會有些不好意思,若是為兄,自是會選擇人少而安靜的……”話到一半兒,杜傷不由輕閉上了嘴巴,是啊,賠禮道歉,本就有些羞於見人,王晟他有必要將事情弄得這般熱鬧,這般人盡皆知嗎?
  “還有,”見杜傷似有所悟,杜荷接著說道:“方才王晟那廝在這裏等候咱們過來時,堂兄有沒有注意到他的身邊少了一個人?”
  “賢弟說的是他的書僮王三兒?”杜傷的眉頭稍稍提起,這才想起,在課前還與王晟形影不離的那個小書僮,方才確是不在這裏,他去了何處?
  “賢弟的意思是,”杜傷的拳頭微微握起,沉聲道:“方才王晟在此攔下咱們,道歉是假,拖住咱們才是他最終的目的?而那個王三兒,就是趁著王晟與咱們交淡的空當,出去通風報信,招集人手?”
  “大致就是如此,”杜荷點頭道:“方才小弟之所以會讓杜荒上前去掃了他的面子,當眾打了他的臉面,一是因為看他不順眼,本就不想搭理,二就是看出其包藏禍心,之所以當眾道歉,除了拖延時間之外,也不外乎是他想要在事後洗脫自己嫌疑的一種手段而已,所以,對於這種小人,根本就不用再給他什麼臉面。”
  “若不是身在書院,不宜動手,”杜荷冷聲道:“否則,擱著小弟以前的脾氣,管他安的什麼心思,方才就直接上去使勁兒地胖揍一頓,擒賊先擒王,好好地給他長長記性!”
  “唔?”杜傷無語地看了杜荷一眼,對于堂弟的這種暴力傾向,一時也不知該去如何評斷。
  “些許閑雜之事,讓三位兄臺見笑了!”走至宋青山三人跟前,杜荷輕拱了拱手,略作寒暄。
  “難得的一出好戲,”宋青山看了杜荷三人一眼,淡笑著惜聲說道:“可惜的是王晟那廝太慫,不戰而走,真是讓人好生失望!”
  “呵呵,”杜荷隨聲輕笑,淡看著宋禮道:“宋兄此言,小弟是不是可以當作是對小弟的一番褒獎之言?”
  “那是自然,”宋青山直視著杜荷,道:“否則的話,曲終人散之際,為兄又為何會在此等候?”
  “貴昆促讓宋某瞧看了一出好戲,作為回敬,青山作東,姚、許兩位賢弟作陪,著請貴昆仲去城東‘悠然閣’吃些酒水,”宋青山看了杜傷杜荷兄弟二人一眼,直聲問道:“不知二位能否賞個臉面?”
  這個宋青山,不是也看出了些什麼吧?
  聽到宋禮這般說辭,似有意在幫襯他們兄弟二人,杜傷的心下不由一動,不知道這個杜陵縣內有名的紈絝子弟,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思。不過,若是有他出面的話,王晟當是也不敢再有什麼舉動,由他做擋箭牌,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宋兄的好意,小弟心領了,”杜荷輕搖了搖頭,靜看著宋青山直接回絕道:“宋兄的心意,我明白,不過有些事情,雖然宋兄並不介意,但是小弟卻很不習慣,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該解決的誰也代替不了,所以,宋兄若是喜歡看戲的話,就且在一邊安靜地看著就是了。”
  “該面對的遲早都要去面對,該解決的誰也代替不了,”聽到這句話時,杜傷的身形不由一震,腦子裏剛冒起的那種想要借助宋禮力量度過此劫的念頭頓時散去,人,不能總想著去依賴別人。
  現在只是尋常的小打小鬧就不敢去單獨面對,還要想著去依賴別人,借助別人的力量,若是日後,當自己遇到了事關生死性命攸關的大事時,又當如何?到時還會有人願意再對你伸出援手嗎?
  “堂弟說得不錯,”想通此節,杜傷從旁插言道:“若是連這種小場面都不能獨自應對,那日後,也就別想再有其他大的作為了,所以,宋公子的好意,我們兄弟心領了,待過了些節,我兄弟二人再請三位共醉!”
  “呃?”誰也沒有想到杜傷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止是宋禮,許佑山還有姚懷遠,便是杜傷身邊的杜荷,也沒想到堂兄竟會在這個時候忽然開竅兒,意外之中亦是不乏驚喜。
  “既如此,那宋某也就不便再多作勉強,兩位請便!”沒有半點被人拒絕後的尷尬與不悅,宋青山帶著姚、許二人側身讓開,目視著杜傷杜荷還有杜荒他們三人向書院院門處走去。
  “何苦呢?”許佑山在後面不解地搖頭嘆惜。
  “何必呢?”姚懷遠不失時宜地接過話頭兒。
  “這就是你們,不如他們的地方。”低頭輕掃了兩人一眼,宋青山輕搖了搖頭,而後抬腳緩步跟在杜荷他們後面不遠,等待著出門後的一場好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30
第36章 事後

  當杜荷、杜傷還有杜荒他們三個鼻青臉腫,一瘸一拐地回到府裏的時候,每個人的心情竟然都出奇的愉快,哪怕是受到杜如晦與杜楚客兩位大佬象徵性地處罰,屁股挨著板子的時候,面上也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行完家法,三個人同趴在一張榻上,杜傷微瞇著眼睛,淡聲說道:“挨了打,流了血,全身上下都痛得厲害,但是為兄這心裏,卻是感覺特別的暢快,從小到大,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一種輕松通暢之感!”
  想想方才,在那幫小混混追著趕著拳打腳踢自己的時候,自己仍是不管不顧地在人群中將看熱鬧的王晟拉出來摁下去一陣地胖揍,杜傷的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與解氣,現在的那個王晟,舊傷加上新患,當是不會比他們好上多少,這一仗打的,也算是值了!
  “堂兄知道為何我會那般迂腐,寧願挨打受罪也不願接受宋青山他們援手幫助的原因嗎?”杜荷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輕聲說道:“不是因為你兄弟的臉皮薄兒不想承宋青山的人情,今天這只是一件小事,就是沒有宋青山,只要我想,至少會有三種方法可以完全將王晟找來的那些混混避過。”
  “亦不是因為想要去充什麼好漢,明知不敵還傻啦吧嘰地要沖上去與人死鬥。”杜荷強忍著肩頸處的疼痛緩扭過頭來,看了眼身邊同樣鼻青臉腫的堂兄,道:“堂兄覺得小弟會有那麼傻那般想不開麼?”
  “呃,那,堂弟今日故意這般作為,到底是為何故?”杜傷忽然想起了在出書院之前,杜荷對宋青山所說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辭,什麼該面對的遲早要去面對,什麼該解決的誰也代替不了,聽得自己也是一陣地熱血沸騰,恨不得當場就沖出去與人血拼一場。
  但是現在,怎麼聽著堂弟話中的意思,這些話怎麼越聽越覺著像是一個玩笑?杜傷的心中不免有種上當受騙被人忽悠的感覺。
  “那是因為,”一看杜傷一臉猶疑受傷的表情,杜荷就知道這位堂兄現在心中所想,遂不緊不慢地開聲向其解釋道:“我料定王晟那廝不敢下狠手,咱們出去,最多也就是像現在這樣受些輕傷,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自己再怎麼說也是一皇親國戚,公主未來的老公,大唐未來的駙馬,王晟那小子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真個將自己如何,最多也就是如尋常世家子弟間的爭鬥一樣,打上幾拳,踢上幾腳,揍一頓出口惡氣而已。
  也只有這樣,家中的長輩還有明面兒上的官衙,才不會過多追究,這件事情才不會被人給捅到長安捅到皇上的跟前,不然的話,不管是王晟、王政一,還是他們在長安的那個長輩,怎麼也撇不幹凈,掙脫不了干係,他們沒那個膽子。
  “另外一個原因,”說著,杜荷抬起眼皮看了杜傷一眼,道:“堂兄現在當是已有感覺,經此一役,不管是心理還是外在的行止表現,堂兄的變化顯而易見,而堂兄的這種轉變,就是小弟今日此為的另外一個目的。”
  張揚,無懼,身有擔當,這才是他們杜氏嫡系現在最需的一種度量。
  “嗯。”杜傷默然地輕點了點頭,自己身上的變化,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從他揮出拳頭無懼無畏地與那些人廝鬥在一起的那一刻,杜傷就知道,他已經脫胎換骨,變得自信,變得無畏,變成了一個可以頂天立地可以承擔一切的漢子,只是他沒想到,這些竟然也全都在杜荷堂弟的算計之中。
  被一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的堂弟這般指點、引導,杜傷心中多少有點兒不是滋味。可是自己身上的這些變化與轉變,又一直都是自己心底最可望而不可及,並且在書院裏學了兩年都未曾學到一點兒的東西,從這方面來說,對于這個堂弟,杜傷又是多有感激。
  “當然,這也不全是為了堂兄,”見杜傷的心緒已然平緩,杜荷接聲說道:“除了方才所說的那些,其實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讓我不得不如此作為。”
  “那就是,”見杜傷與杜荒全都好奇地扭頭向自己看來,杜荷微瞇著眼睛,道:“我希望在別人的眼中,杜荷仍是以前那個不知所畏,不可一世,行事囂張霸道,蠻不講理的‘長安四害’之一。”
  “怎麼,老爺這次好像並不生氣?”杜如晦的臥房之內,原本想要過來替兒子求情的杜楚氏,見夫君竟還有閑情逸致在那裏靜心習字,不禁有些意外地出聲相詢。
  以前在長安時,每次荷兒在外與人毆鬥,無論對錯,他們家老爺都會暴跳如雷,胖揍一頓不說,至少還要再關上三天的禁閉,不許飲食,不許見人,不許出得房門一步,每次都鬧得杜楚氏憂心心疼不已。
  所以,這一次,眼見著兒子又在外面犯了過錯,在擔心老爺身子的同時,亦怕老爺對荷兒再加嚴懲,所以,杜楚氏這才會早早地過來向他們家老爺勸說求情,畢竟一個是夫君,一個是兒子,杜夫人自是不希望他們出了什麼意外。
  “生氣?”杜如晦手下的筆勢不停,淡聲反問了一句:“老夫為何要氣?”
  “如果一架能為我杜氏打出一個足以頂天立地的子侄來,”杜如晦停筆蘸墨,抬頭看了夫人一眼,道:“老夫巴不得他們天天出去打上一場!”
  “呃?”杜夫人一愣,不過很快就又緩過神來,輕聲向杜如晦問道:“老爺說的是傷兒?”
  “說起來,”見老爺沒有否認,杜楚氏接聲說道:“傷兒這孩子這一次倒是頗有些出人意料,不改往日謹小慎微之態,不止陪著荷兒一起打人了、挨了打,且看他的樣子,似還頗為振奮,大有一副意猶未盡之意。”
  “傷兒之前就是因為太過謹小慎微,以致於遇事畏縮不前,少有魄力,”杜如晦道:“這樣的人,將來不管是為官,還是主掌咱們杜氏,都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怕是連守成都很難做到。”
  “原本為夫還想抽個空當對其加以引導,”杜如晦接聲道:“不想,今日這小孩子間的一場胡鬧,竟直接讓他開了竅,平添了許多膽魄,此乃我杜氏之福啊!”
  “既然如此,那老爺為何還要責罰他們?”杜楚氏有些心疼地說道:“原本孩子身上就有傷患,老爺卻還忍心對他們杖責!”
  “那是要給他們長些記性!”杜如晦肅聲言道:“與人毆鬥生事,不管錯在誰人,終非君子所為,若是不加責罰,他們日後豈不是會更加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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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30
第37章 跟他換!

  “杜荷?”聽完兒子的敘述,許茂財眉頭微皺,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在代其父詢問?”
  許茂財心下猜疑不定,若是杜荷自己的心思倒還罷了,拒了也就拒了,沒有所謂,但是若是這其中摻雜了前右僕射杜如晦的意思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得月樓’怎麼說也是他們許家三代祖傳下的產業,從前隋時就已開業,直到現在都還是生意興隆,日進鬥金,可謂是他們許氏現在主要的產業之一,豈能隨便地就讓予他人?
  “應該是杜荷臨時起的心思,就連這張方子都是他在學堂練字時隨手所書,”知道他們家老爺在擔心些什麼,許佑山直接開聲說道:“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杜荷並未提起過什麼家中的長輩,只說是他自己想與咱們許氏做成這麼一筆交易。”
  “成與不成,關鍵在於爹的意思,爹若同意,那自是皆大歡喜,爹若拒絕,他也再三保證,亦是絕不會勉強。”許佑山道:“這件事情宋家的獨子也已知曉,並願意從中作保,有宋青山的保證,杜荷當是不會過於為難咱們。”
  “這麼說,這確是杜荷自己的心思了?”許茂財長松了口氣,抬頭看了小兒子一眼,道:“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回頭去賬房領取一貫銀錢,算是爹對你的獎賞。日後在書院內,但有所需,盡管去帳房支取,只要能與宋、杜他們這樣的人搭上關系,花多少錢爹都不在乎!”
  “知道了,爹!”猜著老爺子就會來這一套,許佑山有些興趣缺缺地輕點了點頭,看著手中杜荷給他的那方釀酒方子,玩笑道:“不過這張方子爹要不要看看?當時看杜荷說得那般信誓旦旦,好似爹一定不會拒絕一般,說不定這還真是什麼稀世奇方,足以抵換咱家的那座‘得月樓’呢?”
  “一張酒方就想換咱們的‘得月樓’?這位杜二少怕是想錢想瘋了,”隨手將兒子手中的方子接來,許茂財撇嘴說道:“釀酒的方子老夫見得多了,有哪一個能及得上咱祖上所傳下來的方法?他們杜氏是書香門弟,官宦世家,喝酒的話或還湊合,但是這釀酒之術,又怎麼可能會……呃?”
  話說到一半,目光落到杜荷親筆所書的那張方子上,許茂財的聲間嘎然而止,好似被什麼東西給掐住了喉嚨一般,驚詫不可思議地指著手中的紙張,道:“這……”
  “怎麼了,爹?”見老爹有些失態,臉紅脖子粗地呆看著杜荷的方子,好像魔障了一般,許佑山不由輕聲問詢了一句。
  “這個方子,有些古怪,”緩過神兒來,許茂財盯看著紙上的字跡還有幾幅簡易圖形,怔怔地開聲說道:“若是真能行得通的話,沒準還真是一條財路,你先別忙著向杜二少回話,老夫得先試試才好,若是真行,倒是不妨多給他些錢財將之買下。”
  “晚兩天倒是無所謂,反正杜家的兩位少爺今日沒少遭罪,這兩日怕是都不會去學堂讀書。”想起因逞強而被王晟一夥揍得不輕的杜傷杜荷兩兄弟,許佑山輕點了點頭,接聲說道:“不過,爹若想要收購杜二少的這個方子,怕是會難點兒,杜荷有言在先,好似除了咱們在長安的‘得月樓’外,其他的,人並不在乎。”
  “呵呵,你這孩子,終歸還是嫩點兒,”許茂財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生意場上的事情,從來都是你來我往,有價有還,哪能全由著別人的意思?到時候只要咱們給出的價錢合適,杜荷他也定不會拒絕。”
  “可是這個杜荷與旁人不同,”許佑山道:“年歲不大,卻很有主見,怕是不易被人說動……”
  “行了,”許茂財開聲將兒子的話語打斷,道:“這件事情為父自有論斷,你就無須太過操心了,這兩日老夫會找人試下他的這張方子,若是真的可行,咱們再找杜荷商談亦是不遲!”
  “是,爹!”見老爺子還是如此武斷,許佑山無力地輕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方才的話算是白說了。
  下午學堂,一如許佑山先前所料,杜荷主僕果然沒有出現,乙辰學堂的課業繼續,許佑山趴在桌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時不時地同旁邊的姚懷遠逗上兩句嘴,時間就在這種輕松又無聊的空當一點點兒的溜走。
  等到下午放學,許佑山回到府裏,前腳剛踏進院門兒,就見老爹火燒火燎一臉激動潮紅地向自己奔來。
  “山兒,快,代為父去一趟杜府,務必要將杜荷約出來與為父一見!”攥著許佑山的胳膊,許茂財激動緊張又興奮不已地如是說道。
  “怎麼了,爹?”許佑山惑然地看著有失常態的老爹,道:“晌午時不是說了嗎?杜二少上午受了傷患,下午連學堂都沒去,又怎麼可能會出來與爹見面?”
  “再說,”想到老爹之所以會這般著急去見杜荷的最可能原因,許佑山道:“若是為了釀酒方子的事情,爹大可以直接去上門商談,又何必非要將我也牽扯進去?您不是不許我現在就摻合這生意場上的事情麼?”
  “此一時,彼一時,那張方子的奇異之處,實仍為父憑生所僅見,說是價值千金一點也不為過,你與他既是同窗,由你出面,自然是好說話些。”許茂財道:“至於為父為何不親自登門拜訪,實是因為為父有點摸不透這個杜二少的心思,不知這件事情杜如晦是不是真不知曉,不便冒然登門。”
  若是這是杜荷自己的意思,自己登門,必然會被杜如晦知曉,先不說這件事情杜荷有沒有想要保密的意思,若是被杜如晦撞破,少不了就是一番阻撓,生意難成。
  若是這是杜如晦的意思,他既然選擇要通過孩子過來搭線,那自是不想將這種商賈之事擺到明面兒上來,至少是不想將事情牽扯到他杜如晦的身上去,若是自己冒然前去,豈不就是弗了杜如晦的心思,生意必不能成。
  所以,出於種種考慮,盡管心下著急,許茂財還是強忍著親自登門的沖動,一直等著許佑山從學堂回來。現在這種境況,也就只有讓兒子借作同窗之名上門探視最為合適。
  “如果,”沒有拒絕老爺子的意思,臨出門前,許佑山回頭向老爺子問道:“如果,杜荷鐵了心地就是想要咱們的‘得月樓’,又當如何?”
  “跟他換!”許茂財咬牙切齒,一改之前對‘得月樓’的不舍之態,決聲說道。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7 19:31
第38章 韋隘院主

  在杜荷與王晟他們發生沖突的第二日,寒山書院一直沒露面兒的院主韋隘忽然從長安返回。
  一如往常,韋隘並沒有知會書院的夫子學生,只是在悄然返回書院自己的住處之後,這才著人去將負責書院管理的高仁夫子給著請了過來,以便詢問他不在的這段日子,書院內的各項事宜。
  “院主此去長安,”在韋隘開口之前,高仁反而有些迫不及待地率先開聲向老院主問道:“不知今年省試,咱們寒山書院,有幾人入闈?”
  “省試雖過,不過距離放榜之期,卻是還有一段時日,現在尚不能定論。”韋隘面帶笑意,溫聲說道:“不過今年的題目不難,且現在朝廷又是正值用人之際,入闈底線也會適當放寬,是以,今年能夠通過省試的學子當中,咱們書院,當有不下十人!”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高仁聞言,樂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十人入闈,聽起來好似不多,但是與往年每次只有三五人入闈的情況相較,已經算得上是他們書院這十餘年來最好的一次成績了,經此一試,他們寒山書院的名氣,必會更盛於往惜。
  “現在歡喜,為時尚早,”見老夫子樂得門牙都露了出來,韋隘亦是輕笑勸道:“還是等榜單下來,再賀不遲!”
  “院主莫要誆我,”高仁搖頭道:“若是沒有確切把握,院主又豈會隨意說來?”
  顯然,對於韋隘這個院主在長安的關系與門路,高老夫子深信不疑,知道韋隘能說出不下十人這樣的話語,必是提前已經得了什麼消息。
  “就是不知,今年春闈,咱們書院能有幾人能考得進士?”話音方落,高仁老夫子又開始憧憬起另外一個問題來。
  “進士?”韋隘輕搖了搖頭,道:“進士重賦,非才思過人之輩不能通過,整個大唐國境,每年能夠進士及第的也就不過十數人而已,其中不是出自官學世家,就是已經三五十歲,老夫子還是別想了,能有十位明經,就已是不可多得了。”
  “院主說得是,是老夫有些貪心了。”高仁輕點了點頭,將方才那種不太實際的想法給收了起來。
  “這段時日老夫不在院中,”提壺為高仁斟倒一杯茶水,韋隘輕聲說道:“書院內的諸多事務,全都仰仗夫子操心打理,夫子辛苦了!”
  “院主客氣!”知道韋隘這是想要詢問院中近況,高仁接過茶水,輕聲說道:“其實老夫也沒做什麼,書院內一如往常,並無太多事端。”
  “哦,有一件事,院主可能會有些興趣,”想起幾日前杜荷所做的那張試卷,高仁道:“前幾日,有一個小傢伙通過了書院的上等院試,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接連做對三道術算題目。”
  “哦?”韋隘頓時來的精神,道:“叫什麼名字?可知是誰家的子嗣?”
  “杜荷,是為杜克明之子。”知道韋隘必有此一問,高仁不緊不慢地輕聲回答。
  “杜如晦?”韋隘不由扭頭向高仁看來,道:“那可是老夫子當年的得意門生啊,不過,老夫記得他好似並不通明算,怎麼其子卻有如此才能?”
  “克明有子如此,老夫也是甚為婉惜,”高仁搖頭說道:“且不說明算一科現在少有人考,就算考得頭名又能如何?除了類似於各府賬房的寫寫算算,難得為朝廷重用,杜荷小子精通此道,實非幸事。”
  “莫不成,除了術算之外,此子其餘各科並不盡如人意?”聽得高仁如此說辭,韋隘亦是不好反駁,只得輕聲從旁探問。
  “不通《論語》,不知《詩經》,便是《孟子》、《春秋》亦是一塌糊塗,”高仁痛惜道:“若不是他年歲已大,不宜放到丙院,老夫定會讓他同那些童子一起,重讀一遍!”
  “呃?”沒想到對于這個杜荷,老夫子竟會有這般大的怨念,韋隘在一邊輕聲問道:“不知現在,夫子將其分在了何處?”
  “乙辰學堂。”高仁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開聲回道。
  “唔?”韋隘輕張了張嘴,通過上等院試,卻被分入了乙辰學堂,這當是他們寒山書院近年來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了吧?
  並沒有責怪與埋怨高仁的意思,雖然韋隘自己酷熱於術算一道,但是他也知道,僅靠著術算,並不能讓一個學子真正地出人頭地,搏取一個較好的前程,當初之所以會以上等院試中加上五道術算題,除了是韋隘這個院主個人的性趣之外,也是想要給那些參加上待院試學子一個可以入院的機會。
  畢竟,便是朝廷在以科舉取士之時,也不全是以文章來定名次,來評優劣,除了明經與進士之外,尚還有明法,明算,明字等途供天下學子選擇,所以書院院試之時,除了下、中這兩種類似於明經、進士的考較方式之外,韋隘還特意在上等院試中加了一點明算的名頭在裏面。
  “乙辰就乙辰吧,根基不穩,終不是什麼益事。”對于高仁的安排,沒有多作評判,韋隘小呷了一口茶水,輕聲向高仁問道:“他所書的那張試卷可有帶來?”
  “請院主過目!”知道院主必有此問,所以沒有多作猶豫,高仁便伸手將一直放於內袖中的試卷掏出遞上。
  “一柱香內,連做三題,且三題皆對?”將試卷接過,韋隘打眼觀瞧,輕聲說道:“這麼說,他是仍有餘力,但卻不願再做下面兩題了?”
  “確是如此,”高仁回聲道:“做事遮掩,不盡全力,這也是老夫將他分入乙辰的原因之一。”
  “嗯,小小年紀,卻是這般懶憊,沒有分毫上進之心,確不可取。”韋隘附和地輕點了點頭,目光順著試卷一直向下,等他看到杜荷所題的那道數字詩時,神情不由一頓,緊接著便徹底地陷入其中。
  “這首詩也是那個杜荷所題?”許久之後,韋隘長舒了口氣,兩眼放光地抬頭向高仁問道,見高仁點頭,隨之又急聲向高仁問道:“那個杜荷現在可在院中?老夫想要與他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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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9 20:45
第39章 得月樓

  “少爺,您叫小人?”日上三桿,杜川看著剛從榻上睡醒並沒有想要起來意思的二少爺,恭聲詢問。
  “是川叔過來了,”杜荷趴在榻上抬了下眼皮,脖子後背還有屁股上的疼痛讓他懶得動一下身子,見杜川從外面進來,開聲招呼道:“身有傷患,荷不便起身敘談,還請川叔近前安坐。”
  “是,少爺。”應了一聲,杜川躬身上前兩步,拉過床榻不遠處的座椅,虛身而坐。
  “昨日夜時,荷有一同窗過來探視,川叔當還記得吧?”稍動了下腦袋,杜荷輕咧著嘴向杜川問道。
  “記得,”杜川恭聲回道:“當時您與堂少爺還有杜荒身有傷患,是小人親自帶他過來的。”
  “知道他是誰嗎?”
  “許佑山,”杜川回道:“杜陵巨賈許茂財之子,世代以釀酒為生,整個京兆尹的各個城縣,幾乎都有他們許氏的產業在側。”
  “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麼嗎?”知道方才的問題難不住他,所以杜荷又接著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難道不是為了探望少爺還有堂少爺,以借此與咱們杜氏攀上關系?”杜川不解地輕聲反問了一句。
  “給你這個!”因為事前已將屋內侍候的下人摒退出去,所以杜荷說起話來倒也再沒了什麼顧忌,直接就向杜川說起了緊要之事,忍著胳膊處的疼痛將一張契約遞于杜川,道:“除了這張房契,過兩日許茂財還會著人送來一張字據,到時有勞川叔直接收起就是。如無必要,盡量不要讓爹娘還有二叔他們知曉。”
  “這是?”見二少爺說得鄭重,杜川雙手將契約接過,低頭一看不由驚聲呼道:“長安‘得月樓’的房契?!”
  “少爺,這這……”杜川一會看看手上的切實契約,一會看看躺上榻上少有動彈的二少爺,不敢置信地開聲說道:“這張房契少爺是怎麼得來的?那個許茂財他怎麼能捨得?”
  杜川雖對杜陵許氏瞭解得不多,但是卻也知道這‘得月樓’既是許氏的祖產,又是難得的一座生財工具,可謂是許氏在長安城內最主要的產業之一,那個許茂財他怎麼可能會捨得將之送予他們家二少爺?
  “怎麼得來的,就不勞川叔掛記了,反正是不偷不搶不逼迫,這是許茂財心甘情願讓其子給送過來的。”杜荷輕搖了搖頭,淡笑著向杜川說道:“從今往後,這就是咱們杜府的產業了,還望川叔能夠盡快找些人手,將之接手過來。”
  “是,少爺!”正在為老爺日後藥錢的事情發愁的杜川,面上不由浮現出一絲喜色,看著手中‘得月樓’的房契,輕聲向杜荷請示道:“少爺您看,這件事情,要不要事先向老爺夫人他們稟報一聲?”
  “不是說了嗎?如無必要,最好還是不要讓爹娘他們知曉,”杜荷輕翻了翻白眼,怎麼這個杜川同杜荒那小子樣,一見到這座‘得月樓’的房契,就興奮得有些昏頭昏腦了?自己剛說過的話他就給忘到了一邊。
  “對對對對,是小人一時糊塗了,”杜川輕拍著自己的腦袋,道:“這種事情確實不宜讓老爺夫人他們知曉,那樣的話老爺不免就會看出些許端倪,若是讓老爺知曉少爺謀來‘得月樓’的最終目的,怕是會對老爺的病情不利。”
  “所以,不止是咱們這邊要嚴守此密,”杜荷輕點了點頭,道:“就是許氏那邊,我之前也已經有過交待,他們並不會將‘得月樓’易主的事情大肆宣揚,更不會將咱們杜氏掌控‘得月樓’的事情洩露出去。”
  “稍後,川叔挑選接管‘得月樓’人手的時候,”杜荷輕聲交待道:“最好不要從咱們府裏挑選,盡量挑一些老實可靠,又與咱們杜氏沒有太多關聯的外人、生人,總之是一定要盡量做得隱密一些。”
  “少爺放心,這些小人都省得。”杜川點頭附言,道:“不過,若是想要在長安城站穩腳根,除了招牌與名氣之外,總得要有個過硬的靠山相依才是,不知少爺……”
  “找靠山的話,還有誰會比程知節程叔父更為合適?”杜荷對此似早有預料,淡聲說道:“回頭只要川叔過去與程叔父知會一聲,想來程叔父不會袖手不理,不顧一點情面。”
  有程咬金這個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在長安城罩著,杜荷還真就不信會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去找麻煩、撈便宜。要知道,在長安城裏,程咬金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護短與不講道理,一旦有人惹了他,老頭兒耍起橫來,有時候便是皇上也拿他沒有辦法。
  所以,在有了想要與許氏兌換酒樓的念頭之後,杜荷直接就想到他的這個程叔父。
  “當然,人情歸人情,卻是也不能讓程叔父白忙活,”杜荷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要說服程叔父收下‘得月樓’每月十分之一的盈利,不然的話,寧願不做。”
  “這,怕是會有些難度,”杜川有些猶豫地輕聲說道:“程將軍並非貪財之人,若是少爺想要以利相誘的話,只怕是會適得其反。”
  “這個好辦,”杜荷不以為意地輕聲說道:“程叔父不是一直與尉遲將軍不太對付麼?若是他不願接受的話,你就告訴他,你會去找尉遲將軍,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這個,小人之前倒是沒有想到,”杜川聞言,忙著點頭不已,挑撥,激將,將原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一下就變成了可能,他們家這個二少爺,可是越來越像老爺年青的時候了,聰明,而且詭計多端。
  唯一不同的是,老爺在少爺這般年歲的時候,仍是無憂無慮地頑皮搗蛋,斷是沒有二少爺現在所遇到的諸般難處與擔當。
  “還有,”說完,杜荷又從枕頭下面拿出一疊十幾頁的小冊,遞于杜川,道:“這是我前兩日得閑時寫下的酒樓經營策略,待‘得月樓’交接完全,就暫依此策經營開張。”
  “是,少爺!”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9 20:45
第40章 上官雲鶯

  “院主爺爺!”中午休堂之後,並沒有急著回家的上官雲鷹帶著小書僮上官弘,偷偷摸摸地來到院主韋隘所在的小院之中。
  “是你們兩個小傢伙呀,進來坐吧。”韋隘倒是沒有什麼架子,開門將兩人讓進屋中,溫聲道:“可是方才學堂所講有什麼不解之處?來,咱們坐下說講。”
  “謝謝院主爺爺!”上官雲鷹規矩地躬身一禮,而後曲膝在韋隘的側旁坐下,輕聲道:“這幾日院主爺爺都不在書院,雲鷹還真是有些著想爺爺呢。”
  “呵呵,你這小丫頭,就是嘴甜!”韋隘老懷寬慰,輕撫著胡須輕聲嘆道:“可惜你爺爺還有你爹他們走得太早,不然的話,有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漂亮孫女兒,上官老友必會歡心不已。”
  “院主爺爺過獎了,”上官雲鷹的神色一黯,聲音也不受控制地變得清脆甜嫩,成了標準的女聲:“爺爺還有父親他們遇難的時候,鶯兒還未出生,平時若不是大哥時常會提及一些以前府中的事情,怕是早就已經沒了半點印象……”
  “是我老頭子思慮不周,說錯話了,”見小丫頭神色黯然,韋隘輕搖了搖頭,道:“不過人死不能復生,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不管怎麼說,前隋已亡,宇文化及一眾也已盡數被滅,你們上官家的仇也算是有了一個了結,不用再想太多。”
  “看到你們兄妹現在平安無恙,想來上官老友他們也能含笑九泉了。”抬手輕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韋隘輕聲勸說。
  “嗯,”輕點了點頭,上官雲鶯(鷹)輕聲說道:“這兩年鶯兒能在留在書院,全賴院主爺爺幫忙照顧,謝謝院主爺爺!”
  “你這丫頭,說這話可就外道了,”韋隘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老夫與你爺爺是為至交,當年不能親自為他報仇就已是心有愧疚,若是現在連你這個小丫頭都不能照拂,那待老夫百年之後,又有何顏面去見上官老友?”
  “不過,”低頭看了上官雲鶯一眼,韋隘道:“你終歸是一女子,前兩年年歲小些倒沒什麼,但是眼見著你一天天的長大,就這麼一直呆在書院,終非什麼長久之計,而且時間久了,也難免會露出什麼馬腳,若是讓別人知道你是女兒之身,那可就是有些不妙了。”
  “院主爺爺說得是,”上官雲鶯接聲道:“原本哥哥已在長安站穩了根腳,曾來書信想要將鶯兒接回長安,不過是鶯兒有些不舍,不舍院主爺爺,不舍這麼好的讀書機會,所以也就一直拖著沒有回復。”
  “這麼說,”韋隘面色一愣,道:“你現在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
  “嗯,前段時間鶯兒的身上有了一些變化,且說話的聲音也開始變得越發清脆難以控制,若是再在書院長呆,難免會被人瞧看出來,所以就有了想要離開的念頭,”上官雲鶯道:“原本想等院主爺爺回來後就向爺爺辭行的,可是不想,幾日前卻有一位以前的恩人也考進了書院,所以……”
  “你說的是,杜荷?”想起昨夜高仁提到的那個杜家小子,韋隘不由出聲問道:“莫不成他就是那個在長安時曾經接濟過你們兄妹的少年公子?”
  見小丫頭點頭承認,韋隘這才恍然道:“我說怎麼初聽到這個名字時就覺著有些耳熟呢,原來是聽你們兄妹以前提過。”
  “不過,即便是要報恩,也沒有必要非留在書院啊?你大哥現在長安的官職雖然不大,但是卻也不是沒有一點能力,多少也是能夠幫上一些的。”韋隘不解問道:“倒不是說爺爺想要趕你出去,而是隨著年歲的增長,你一個小丫頭確是不宜在書院久呆,不然的話,這麼聰明伶俐的乖孫女兒,爺爺又怎麼捨得往外趕呢?”
  “鶯兒知道院主爺爺是為了鶯兒著想,”上官雲鶯道:“不過杜府現在沒落無勢,而杜荷公子自入院之初就開始藏拙隱鋒,裝作一副玩世不恭之態,就如昨日,明知外面有險,卻還是要裝作一副莽撞之態出去與人毆鬥。”
  “鶯兒看得出,他的心中很苦,他一直都在防備著些什麼人,或者是他的身邊本就有著很大的危險,讓他不得不這樣裝瘋賣傻,”上官雲鶯道:“所以,鶯兒想要留下,鶯兒想要幫他度過這次難關。”
  有嗎?那傢伙過得有小姐說得那麼慘麼?聽了他們家小姐的話,一直站在上官雲鶯後面的上官紅(弘)一臉疑惑地看了他們家小姐一眼,心說我怎麼覺著杜二少這兩天在學堂過得挺滋潤的?不是睡就是玩,而且還沒有夫子過去管教,這些都是他裝出來的嗎?
  還有還有,昨天打架的時候,我怎麼看杜二少他們打得挺痛快的,哪有一點像是裝出來的樣子?小姐她,不是為了想要繼續留在書院,故意說些瞎話來騙韋老院主的吧?
  “杜如晦辭官回鄉,杜氏現在的局面確是有些微妙,要說是暗中兇機倒也不為過,”韋隘並沒有出聲反駁,杜如晦辭官的事情早已不是什麼隱秘,他自然能推斷得出杜氏現在所面臨的一些狀況。
  “不過,你留在這裏又能幫上些什麼?”韋隘輕搖了搖頭,道:“說到底,你這丫頭,也終歸只是一個孩子而已,若是有人真想對杜氏不利,你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幫不上什麼手腳。”
  “可是,鶯兒至少能夠保護好杜荷公子的周全,”上官雲鶯堅聲道:“有我和紅兒在,沒有人能夠真正傷到杜荷公子!”
  “嗯!”上官紅在他們家小姐的身後配合地昂起了小腦袋,一副我是絕世高手之姿態。
  “呵,”韋隘被兩個小丫頭逗得面色稍緩,輕聲道:“老夫倒是忘了,你們上官家一直都是以武起家,雖然現在你們兄妹都讀了詩書,你兄長甚至還做了文職官員,但是這家傳的武藝當是都不曾撂下。”
  “只是,”韋隘看著兩個小丫頭,道:“你們現在剛過豆蔻之齡,氣力都還沒有完全,身手又能好到哪里去?還是聽爺爺的話,暫且返回長安,報恩的事情,日後再議也是不遲。而且這書院之中,有爺爺在旁邊看著,也不會有人敢對杜荷不利,你們放心就是。”
  “多謝院主爺爺好意,”上官雲鶯道:“不過鶯兒已經下定了決心,而且大哥也已經同意,還請院主爺爺能夠成全!”
  “你們怎麼……?”韋隘有些激動地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小丫頭,見小丫頭面色堅定,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最後高舉的手臂只得又無力放下,低聲嘆道:“罷了,到底是上官家的子嗣,跟你們爺爺當年一樣,有情有義,有恩必報,明知兇險卻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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