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絝 作者:柳一條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9-28 20:5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9432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57
第11章 上門

  離開衙門之后,王政一、錢萬忠與趙三陽三人并沒有直接趕往杜府催債,而是等杜家的那些下人也都離了縣衙之后,又重新折返回了衙門,私下里與縣令張繼初會面拜訪,拿著當初杜楚客親筆寫下的那三份收據,想要求著張繼初同他們一起再到老杜家說道說道,杜如晦回來了又能怎樣?難道之前欠下的銀錢就可以不還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在王政一他們三人看來,只有這三張收據在手,便是從長安歸來的杜如晦,也必定玩不出什么花花兒來。
  而張繼初呢,因為今日杜荒在衙門前鬧的這一出打人搶劫事故,心上一直猶疑不定,也正想著找個機會過去杜府探聽一下虛實,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拒絕王政一他們三人的提議,如果杜如晦連眼前的這樁小事都不能擺平,那他也就沒有必要讓自己這般顧忌了。
  所以,各懷心思的四個人一拍即合,全齊齊起身,乘車向杜府老宅趕去。
  出乎張繼初意料的是,等他們到了杜府之后,接待他們的不是杜楚客,不是杜如晦,甚至連老杜家的長子杜傷都不是,只見得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屁孩兒正大刀闊馬地坐在大廳里看著他們一步步地進了廳中。
  “這位想必就是張繼初,張縣令了,幸會!”聽到杜荒在身后的一番講解介紹,杜荷客廳正中的位置站起身來,拱手與張繼初見禮,自我介紹道:“鄙人杜荷,家父杜如晦!”
  “原來是杜二公子,幸會幸會!”張繼初客氣了地拱手還禮,而后抬眼向著廳后看了一眼,道:“不知杜大人現在可在府中?張某對杜仆射可是一直都仰慕得緊,不知可有那個榮幸能與杜仆射一見?”
  “張縣令言重了,家父早在三日前就已辭去一身官職,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白身而已,當不得張縣令如此。”杜荷隨聲客氣道:“況且,家父身染重恙,今日又趕了一天的行程,心神有些不支,已經在后院歇下,實是不便見客,還望張大人見諒!”
  “那杜楚客呢?!”從始至終,連看都沒被人看上一眼的王政一這時頗為憤慨地在旁插言質問,道:“杜如晦閉門不見,總不至于連杜楚客也不能出來吧?讓一個小孩子出來接人待物,擋攔事端,總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就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被晾了半天的錢、趙二人也在一旁搭腔:“杜氏在杜陵立門百年,總不至于會賴賬不還,做那小人行徑吧?”
  “張大人,”沒有理會王政一他們三的話語,杜荷只是面帶不悅之色,略為不滿地向張繼初問道:“張大人的手下,端是有些不懂規矩,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多言的地方?帶這樣的下屬出來,怕是會有損張大人的官威吧?”
  “唔?”張繼初的面色乍然間得有些怪異,眼前的這位小少爺,應該是故意的吧?但就看王政一他們三人那一身的綾羅綢緞,甚至比他這個縣令的官服還要好上太多,怎么可能會是他的下屬?
  太壞了,這是張繼初對杜荷的處一印象,就是惡心人也沒有這般惡心的,光是看看王政一三人已經變得豬肝一樣的臉色,張繼初就知道,眼前的這位杜二公子,已經成功地挑起了王、錢、趙三氏家族的怒火。
  “杜公子誤會了,”在三位家主沒有發火叫囂之前,張繼初一本正經地向杜荷介紹道:“這三位乃是本地鄉申,今日過來府上另有其事,并非衙門中人,更不是本官的什么下屬。”
  “少爺,”這時,杜荒也小聲在杜荷的背后適時提醒道:“今日咱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地痞無賴,好像就是眼前這個王老爺的犬子,方才在衙堂前還曾與小人當面對峙過呢。”
  “哦?”杜荷頗為詫異地扭頭向王政一看來,道:“就是那個想要搶劫堂兄錢財,不遂之后竟還想要打人的那個無賴?可有按我的吩咐好好的修理一番?”
  “遵著少爺的吩咐,”明白他們家少爺的意思,杜荒稍提了一些聲音回道:“一視同人,那幾個地痞全都是被下人們給抬著送至府衙前的。”
  “好!”杜荷輕拍了一下手掌,高聲喝道:“本少爺平素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要想不勞而獲、時刻惦記著他人囊中錢財的無恥之徒,若不是懾于我大唐律法,像是這種人,依我看就是打死也不足慮!”
  “張大人以為如何?”說完,杜荷還不忘向張繼初詢問一句。
  “這?”張繼初的額前不由冒起一絲冷汗,沒想到這位杜二公子說起話來竟是如此地不講情面,非擔當著人家的面罵人子嗣,甚至還要含沙射影的將他們這些人全都給痛罵了一遍。
  “哼!”一邊早已是怒火中燒的王政一冷哼一聲,道:“犬子是否搶劫尚無定論,不勞杜公子費心,現在我等有事來尋杜家主事,讓杜楚客出來說話!”
  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跟杜荷計較,等逼得杜氏沒了祖業與田產之后,到時想怎么收拾還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想想長子被人打得那副慘樣,甚至連起身都有些困難,王政一心中不禁就是一陣發狠,心想著待事成之后,定要將眼前這個可惡的小子十倍百倍地償還回來!
  “想見我二叔?”杜荷蠻不在乎地輕搖了搖頭,道:“還真是不巧,前幾日府里剛收了幾家店鋪,二叔還有堂兄全都出去打理張羅去了,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都難以回來。”
  “不過這話又說了回來,”杜荷面上笑瞇瞇地向張繼初幾人拱手道:“過幾日待將那些店面收拾齊整,我杜氏的酒樓還有客棧開張之時,還望張大人還有諸位能去捧個場,到時小子做東,保管讓幾位吃得痛快!”
  見杜荷說得這般冠冕堂皇,眨巴眼的功夫就已經將自家的店鋪看成了他們杜府的東西,錢萬忠三人的眼角兒不由就是一陣抽搐。
  “你們杜府的酒樓客棧什么時候開張,我等沒有興趣,”趙三陽出聲說道:“我等所關心的是,你杜府欠下的那一千八百六十五貫銀錢,什么時候能夠還上?”
  “什么什么,一千八百六十五貫?我沒聽錯吧?”杜荷伸出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回頭向杜荒問道:“杜荒,咱們家有向外人借過銀錢嗎?”
  “沒有吧?”杜荒躬身回道:“小人可是從來都沒聽人說起過,咱們杜府一向都是家大業大,從來都只有人向咱們借錢,何曾有過向外借別人錢的時候?”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57
第12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爺!”杜府後院兒,杜楚氏正陪著杜如晦在院中的長椅上曬暖兒閑嘮,看他們家老爺沒事兒人一般地躺在那裏悠然自得,杜楚氏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地輕聲在一邊說道:“方才聽下人過來稟報,說是杜陵縣令還有那些想要找咱們杜氏麻煩的世家家主已經找上門兒來,你看,咱們是不是也要出去照應一下?”
  “荷兒的年紀終歸太小,再加上平素又喜愛胡鬧,沒有規矩,”杜楚氏道:“妾身怕他一個人會應付不來,反而把事情給弄得更僵更難化解了。”
  “夫人不必擔心,”杜如晦半瞇著眼睛,面朝著太陽,有一句沒一句地淡聲說道:“荷兒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荷兒了,這些事情,他能處理得好。”
  “再說,就算是處理不好也沒關系,”杜如晦道:“這種事情,僵不僵的都是一樣,本來就是沒有必要去化解,他們三家既然想要將咱們杜氏趕出杜陵,你以為咱們出去說上兩句好話,或是如實將欠下的那些錢款還上,他們就不會再有其他心思了?”
  “催債,只不過是他們的一種手段而已,他們的最終目的,說到底還是咱們杜氏的祖宅與田產,”杜如晦道:“夫人信不信,若是咱們現在一口氣將帶回的那些銀錢全都還上,那些人得到錢後,怕是非但不會高興,反而會對咱們杜氏更加忌恨。”
  “沒想到,在長安時處處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聽了他們家老爺的話語,杜楚氏不由默然低聲一嘆,道:“不想回了杜陵,卻還是勾心鬥角不斷,讓人不得安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名利爭端,又有哪里能真個避得開?”對於這種事情,自從介入官場的那一刻,杜如晦就早已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可是事情總得有個瞭解,”杜楚氏道:“總不能真就由著荷兒在前面胡鬧,老爺也得拿出個具體的章程出來才是。”
  “這事兒不急,且就由著荷兒在前面鬧去,”杜如晦的語氣一如繼往的平淡沒有波瀾:“說不定,這事兒還真能讓荷兒給順當的糊弄過去。”
  “方才杜川不是也說了嗎?”見媳婦兒仍是放心不下,杜如晦接聲說道:“荷兒不但一眼就瞧出了那些人的破綻之處,而且已經讓老二還有杜傷他們開始有所舉動,說明荷兒心中當是已經有了打算,就連這些人的到來,不也是都在荷兒的預料之中麼?”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荷兒將事情辦砸了,將人給得罪死了,那又如何?”杜如晦輕撇了下嘴,道:“別忘了,荷兒現在可也是官身,皇上親封的尚乘奉禦,官階與縣、丞同級,在這個小小的杜陵縣裏,沒有人敢把他如何,就是那個縣令,也不行。”
  雖然這並不是杜如晦唯一的依仗,但是就目前來講,就小兒子的這個官職,在杜陵來說,已是足用,這也是之前,杜如晦之所以會由著杜荷肆意妄為縱僕行兇的原因所在。
  “沒有吧?”杜荒躬身回道:“小人可是從來都沒聽人說起過,咱們杜府一向都是家大業大,從來都只有人向咱們借錢,何曾有過向外借別人錢的時候?”
  如果說杜荒的一番話是其心可誅,在慫恿著他們家少爺抵賴死不承認欠帳的話,那杜荷接下的這番話,卻是直接就讓王政一等人給氣了個半死。
  “嗯,本少爺也是這麼想的。”杜荷深以為然地輕點了點頭,一臉正色地輕聲說道:“想我杜氏一族,在杜陵立家已過百年,區區的一千八百餘貫,還需要向別人去借嗎?這位趙姓家主,不會是記錯了吧?”
  “哼,不可理喻!”見杜荷在這裏給他們裝瘋賣傻,趙三陽索性也就不再理會,直接轉身向縣令張繼初看來,拱手道:“張大人,既然杜氏有意要賴帳不還,還請張大人能為我等主持公道!”
  “這,”不得已,張繼初再次出聲向杜荷言道:“杜公子方從長安回來,有些事情可能還不大清楚,半個月前,杜家主確是從王、錢、趙三家借取過一批錢財,且當時還都開具了字據,鐵證如山,就是本官也徇私不得,有心想要幫襯一二,卻也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有嗎?”杜荷惑然道:“竟然還有二叔親寫的借據?我可是從來都未曾聽聞二叔提起過,張大人不會是看杜某年幼,故意在蒙騙杜某吧?”
  “不敢不敢,杜公子若是不信,本官手中尚有實物為證,杜公子盡可一觀!”見杜荷態度囂張霸道,始終都是一副有持無恐之態,這讓張繼初越發相信自己之前的猜想,料想杜氏必有所持,所以在舉止言行之間,張繼初也就顯得越發的客氣起來。
  “今從仁兄王政一處,得錢七百二十五貫整,以此為證,貞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今從賢弟錢萬忠處,得錢六百二十五貫整,以此為證,貞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今從賢弟趙三陽處,得錢五百一十五貫整,以此為證,貞觀四年三月二十一日,杜楚客立!”
  照著三張紙上所寫的字句,杜荷朗聲將之讀出,而後,面帶著譏笑之意地看了張繼初與王政一四人一眼,搖著手上他們所謂的罪證,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可以證明我二叔借錢的證據?”
  “張大人,小子才疏學淺,還真是有些看不明白,倒是真要向您請教一二了,”指著紙上所書的那個‘得’字,杜荷拱手向張繼初請教道:“敢問張大人,這‘得’字,可能與‘借’字相提並論?為何在這張所謂的‘借’據上,小了卻沒看到哪怕是一丁點兒借錢的意思呢?”
  “在小子看來,”沒等張繼初答言,杜荷又自顧自地接聲說道:“這倒是更像是一張收據,而它的作用,也僅只能證明,我二叔曾從王政一、趙三陽還有這個什麼錢萬忠的手中收取過一些銀錢而已。”
  “至於我二叔為何會寫下這張收據,”杜荷挺直了身子,淡聲說道:“可能是他們有事相求,甘心相送,我二叔不忍拒絕;也可能他們之前于我杜氏曾有欠貸,這次只不過是正常的欠債還錢而已;同時,還有可能是有人心懷不軌,事先將二叔灌醉,強逼著二叔寫下此據,其間甚至連一文錢都不曾見過……”
  “既然種種可能都有可能,”杜荷看了張繼初一眼,道:“小子實在是很想知道,為何張大人就偏偏認定,這一定就是我二叔借了他們的銀錢,而不是他們在借了我杜府的銀錢之後正常的還債呢?莫不是覺得我杜氏柔弱可欺,可以肆意污蔑不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58
第13章 小木墩兒

  見杜荷幾句話就把他們老杜家收錢欠錢的事情給推得一干二凈,且縣令幾人口中的證據也被他給評得一文不值,張繼初心中不免有些窩火,杜荷這般說講,與當面扇打他這個縣老爺的臉面有何異處?
  況且,這件事情,前次來的時候杜楚客都還沒有怎么辯駁,眼前的這個小孩子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三道四?難道就憑著他是杜如晦的兒子?
  雖然對杜如晦還仍有所顧忌,但是這并不代表著他張繼初就活該低聲下氣地聽著一個小孩子的訓斥、質疑,正準備端出幾分官架子來打壓教訓一下杜荷的張繼初,突然注意到,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位杜二少的手中竟然多了一塊金色的小牌牌,不停地晃來晃去,來回把玩。
  “尚乘?”待看清金色令牌上所刻印著的‘尚乘’兩字時,張繼初不由又將到口的話語給憋回了肚子里,尚乘局奉御,負責掌控皇上出行乘騎所需,官階與令、丞同級,但是與外放的縣令與縣丞相比起來,尚乘奉御與皇上的關系與距離可都要近得多。
  眼見著這樣一個與自己授印同階的牌牌就這樣被杜荷拿在手中隨意把玩,張繼初便是腦袋再不靈光,現在也能多少猜到,眼前的這個小少爺,當就是這塊‘尚乘’牌子的主人,也就是皇上身邊的尚乘奉御。
  不管年齡的大小如何,至少在官職上,人與自己確是同階,連這么一個沒有取得任何功名的小家伙都被皇上給封成了尚乘奉御,足可見得皇上對杜如晦對他們杜氏的恩寵如何,所以,張繼初不得不再一次地將自己心中的火氣給強壓下來,小心地與之應對。
  “杜公子說笑了,”張繼初強笑了一聲,道:“前些時杜家主已經親口承認了這些銀錢的來處與用處,雖然有些事情確是有些出入,他用了這些錢那卻是確有其事,現在王、趙、錢他們三位家主一致要求歸還欠款,本官無奈之下也只好依律而行,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決沒有故意針對貴府的意思。”
  “是嗎?”杜荷把玩著手中的令牌,抬頭看了張繼初還有其身后的王政一三人,道:“張大人就那么肯定,不會是有些小人貪念我杜氏祖產,這才合起伙來想要訛詐我二叔?”
  “這個,本官倒是不甚清楚,”張繼初忙著撇清自己的關系,跨步與王、錢、趙三人分開一些距離,輕聲道:“不過,這三位都是我杜陵有頭有臉的大戶家主,想來不會行那般齷齪之舉,不然的話,本官亦是不會容情!”
  “我就說嘛,張大人一看就是青天一樣的父母官,又怎么可能會與旁人勾結一塊來陷害我們杜氏?”杜荷面上現出笑意,頗為熱情的招呼著張繼初在廳中落座,站在那里說了半天,也該讓人坐下歇息一會兒了。
  不過,今日杜府的客廳相當的干凈,除了正堂的一桌兩椅之外,其它再是空無一物,杜荷請著張繼初在正首僅有兩張方椅上坐定之后,王政一、錢萬忠與趙三陽等人,就是想要厚著臉皮自己找座兒,卻是也再沒了機會,只得氣急敗壞地站在廳中,對著杜荷怒目而視。
  眼前的這個小個子,從一開始就在不停地掃著他們三家的面子,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非但想要將杜楚客當初收下的銀錢全部賴下,現在便是連一個座位一杯茶水都是懶得準備,就這樣任由他們三人傻傻的在廳中站著,看著他與張繼初二人坐在那里相變甚歡,實在是,實在是無恥至極!
  “今日倒真是開了眼界,”王政一還算是有些城俯,雖然心中早已是怒不可支,但是臉上的表情倒還相對冷靜,斜眼看了杜荷一眼,輕聲冷諷道:“沒想到一向以書香門弟自居的杜府,竟還有這般待客的道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原來三位還在啊?”正低著頭與張繼初閑嘮的杜荷聞言扭過頭來,頗為詫異地看了王政一三人一眼,忙著起身拱手報歉道:“失禮,真是失禮,還以為三位已經離去,不想竟都還在。”
  “杜荒,你個小崽子有點眼色行不行?”杜荷回頭故作氣憤地向杜荒喝斥道:“沒見著還有客人沒座兒嗎?還不快去旁邊的屋里搬些凳子過來?”
  “是,少爺!”杜荒明了的應了一聲,之后轉身去了廳后的廂房,那里面,有他們家少爺早就為王政一他們三位家主準備好的座椅板凳。
  “這兩日府內整修,大半家具都要重新置換,所以桌椅一時有些短缺,真是對不住幾位了,”將杜荒打發下去,杜荷拱手向幾人客套道:“怠慢之處,還望見諒!”
  “哼!”見杜荷像是服了軟,王政一與趙三陽等人皆是一聲冷哼,毫不領情。
  “少爺,家中能坐的東西就只有這些了,不知?”不一會兒的功夫,杜荒便抱著三只不過膝蓋的小木墩兒從里廂返回,輕聲向他們家少爺請示。
  “廢什么話,沒見三位老爺都站累了嗎?”一屁股坐在正首的方椅之上,杜荷一本正經地開聲吩咐道:“還不快侍候三位貴客坐下?不然的話,人還真以為咱們杜府不有禮數,吝嗇得連坐的地方都不給呢?”
  “是,少爺!”應了一聲,杜荒抱著木墩兒走至三人身邊,緩將矮小的木墩兒放在地上,輕聲向王、錢、趙三人說道:“三位老爺,請吧?!”
  “欺人太甚!”一腳將地上的木墩兒踢至一邊,王政一終是不堪忍受杜荷的如此羞辱,直接拂袖而去,臨走前還不忘高聲向杜荷說道:“待杜楚客回來,老夫必會再來拜訪,想要賴帳不還,門兒都沒有!哼!”
  見王政一如此,趙三陽與錢萬忠亦是有樣學樣,氣呼呼地出了杜府,不告而別。
  “行了,走了更好,省得在這里礙本少爺的眼。”不以為意地端起茶碗兒小呷一口,杜荷滿帶著笑意地抬頭看了對面的張繼初一眼,道:“正好,有一些事情,小子也想單獨向張大人請教。”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6 13:58
第14章 私塾

  除了杜荒這個杜荷身邊最為親近的貼身心腹外,再沒有人知道杜荷與張繼初在杜府那個只有一桌兩椅三個半截兒木墩兒的破客廳裏,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負責留在杜府門外監視杜府狀況的王、錢、趙三家的下人,只看到在他們各自的主家氣急敗壞地從杜府裏走出之後,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見得縣老爺張繼初像是掉進了蜜罐裏一樣一臉喜意地與杜家二少爺勾著肩搭著背地也出了杜府。
  看兩人關系的親密程度,活像是一對失散了多年的兄弟,看著這麼一個年近半百的縣令老爺,這般親近地摟著一個個頭甚至還不到他腋下的小屁孩子稱兄道弟,著實是讓人覺著有些怪異。
  這位杜家二少不是剛從長安回來嗎?什麼時候竟也與縣老爺廝混得這般親近嫻熟起來?要知道就是連他們家老爺都還未曾有過被縣老爺這般勾肩搭背的待遇,這位杜二少是如何做到的?這兩人之前應該是從未見過的啊?
  心中的疑問漸起,不過這些都且不去管他,見到縣令老爺現在與杜氏這般交好,便是傻子也能想到,他們家老爺的算計,怕是就要落空,現在的當務之急,應是盡快將這件事情報於他們家老爺知曉才是。
  是以,當杜荷一臉熱情地將張繼初送出府門,乘車遠去之後,那些守在暗地裏的三家僕從也都開始急急地返回各自的主家,如實地將所見所聞匯報上去。
  “少爺,這麼做是不是太便宜這個狗縣令了,”看著張繼初乘車遠去,杜荒站在他們家少爺身後,頗有些不舍輕聲報怨道:“之前他對咱們杜府,可是也沒存著什麼好的心思。”
  “再說,少爺是尚乘奉禦,且又是未來的大唐駙馬,無論是身份地位,都穩穩地壓他一頭,”杜荒道:“有什麼事直接吩咐一聲也就是了,諒他一個小縣令也不敢有所違背,何必非要再給他那般多的好處?”
  “以權相壓,遠不及以利相誘來得妥貼,”回身向府內走動,杜荷淡聲說道:“你沒見他方才那一臉的殷切歡喜的樣子麼?對待他這樣的墻頭草,除了要以勢相逼之外,必要的利誘也是必不可少,只要他收了咱們的錢,那就是一隻被咱們給穿上繩子的螞蚱,日後便是再有爭端,只可能會倒向咱們杜氏這邊。”
  杜荒是自己身邊的貼身書僮,是屬心腹之人,日後少不了會重用於他,許多事也需要他去為自己打理規置,所以,杜荷倒不在意多給他一些點撥和引導。就好比前世那個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助理一般,必要的時候,也能幫得上大忙。
  “而且,”杜荷接聲說道:“這杜陵再怎麼說也是他的一畝三分地,有他這個縣令在一旁用心幫襯著,別的不說,至少咱們杜氏那些酒樓客棧的生意,斷是不會有人敢去搗亂或是白食,只要生意能夠興旺,錢財,不過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不必去太過在意。”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杜荷不認為他們杜氏現在還是什麼強龍,但是張繼初卻絕對杜陵地面兒實打實的最為強大的一條地頭蛇,只要能將他給拉攏過來,日後在杜陵地面兒上,不管是做什麼事兒,也都會順當方便許多。
  “知道了,少爺!”知道他們家少爺說得在理,所以縱是心有不舍,杜荒也不敢在多有怨言,只是一些銀錢而已,與王政一他們三家這次的損失相比起來,這些錢不過就是一絲毛毛雨而已,根本就不值一提。
  說話間,主僕兩人就來到了後院兒大老爺所在的院落,此時,日已西斜,曬了一下午太陽的老爺子早已回屋歇息,將杜荒留在門外,杜荷敲門而入。
  “爹!”輕叫了一聲,杜荷緩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壺將老爹身前的空碗兒給續上茶水,之後乖乖地立在一旁,顯得規矩無比,之前在前廳與張繼初等人面對時所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之態,此刻全都消散無蹤。
  “嗯,坐吧。”將手中的書冊放下,看了眼碗中被續滿的茶水,杜如晦伸手示意兒子在旁邊坐下,端起茶碗兒小飲一口,平聲問道:“前面的事,可了了?”
  “了了。”面對老爹的詢問,杜荷同樣平靜地定聲回道:“不出意外的話,日後當是再不會有人來咱們府上催債了。”
  “那個杜陵縣,已經被你給拉攏過來了?”杜如晦接聲詢問,雖然並沒有摻與到廳前杜荷與張繼初的會談,但是杜如晦卻好似親眼所見一般,直接就猜出了小兒子所施展出來的手段。
  “談不上拉攏,只是找到了一點兒共同的愛好,許給了他一點兒不是太多也不是太少的好處罷了。”對于老爹的預料,杜荷倒是不怎麼奇怪,若是連這點兒事情都料想不到,那老爹這幾年的尚書右僕射也就算是白瞎了。
  “呵呵,”聽杜荷這般說講,看著小兒子,杜如晦突然頗為開懷地輕聲暢笑起來。
  “既然煩心的事情已經解決,那日後家中的事務仍交由你二叔主持打理,你就莫要再摻雜其中了。”不想在之前的問題上多作討論,杜如晦笑聲平定之後,輕聲向杜荷說道:“這兩天,為父會著人去請幾位先生過來授你課業,多放些心思在學業上,來年鄉試,為父希望你能奪個三甲回來。”
  “唔?”沒想到老爹這麼快就起了這種為自己著請先生的心思,心中稍泛起一絲苦意,杜荷忙著接聲說道:“爹,哪用得著這般麻煩,咱們杜陵不是也有私塾授課麼,何必非要將先生請到府裏來,孩兒到私塾去聆聽先生教誨不也是一樣?”
  “私塾?”杜如晦的眉頭微皺,杜陵不比長安,鄉下的私塾哪里會有專門著請的名士更為優異?
  不過,想起杜陵縣最為有名的那家書院,杜如晦心下不免有些松動,若是荷兒能夠通過考核,在那裏讀書學業,倒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去處。
  只是,杜如晦抬頭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那家書院雖好,甚至從長安都有人專門過來求學,只是,這家書院招收學員是出了名的苛正嚴明,從來沒有人情好講,就荷兒之前放蕩少學、胸無點墨的樣子,能夠順利通過考核被人收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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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16
第15章 寒山書院

  寒山書院,這就是杜如晦在聽到杜荷想要去私塾讀書的請求後所想到的唯一家名譽京兆的杜陵本地私塾。
  是杜陵韋氏所設,辦院已有百年,大唐立國之前曾名‘寒山私塾’、‘寒山別苑’,在整個長安地界兒,早已是贊譽有佳,聞名遐邇,培養出來的才子文臣在朝者亦是不少,當年杜如晦就曾拜讀於此,所以對這家書院亦是瞭解至深。
  之前之所以沒有向杜荷提起,不是杜如晦沒有想起,事實上自有心歸鄉休養之後,杜如晦就已興起過送幼子至寒山書院讀書之事,只是想起書院招收學員的規矩與限制,再想想自家孩子自身的條件,只得將此念作罷。
  原想著先請幾位當地名士調教個一年半載,再加上自己的從旁指導,等杜荷腹中有了些點墨,性子盡數收斂懂了規矩之後,再將其送至書院結交同窗,開闊眼界,好生精學歷練兩年。
  不想,杜荷現在竟自己提出了想要直接去私塾讀書的意願,對於兒子到底安的什麼心思,杜如晦自是心知肚明,無外乎就是嫌在家中憋悶無趣,不比在私塾內,學問之時,尚有諸多同齡之人說話嬉鬧。
  “想要去私塾讀書也不是不可,”杜如晦吟聲說道:“咱們杜陵的寒山書院,在正個京兆府都是小有名氣,院主韋隘,更是當世少有之名士,若是你能入得寒山書院,為父自是沒有異議。”
  “怎麼,爹,”聽老爹的話意似有所隱,杜荷接聲說道:“難道要進這個所謂的寒山書院讀書,還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不成?”
  私塾,也就是古代的學校,在杜荷的想像中,所謂私塾,無外乎就是一間茅草屋,三兩老夫子,再加上一群或大或小或貧或富的酸書生一同所組成的一個畫面,斷是沒有前世那種小學、中學、高中、大學那般地階級分明。
  上個學,讀個書而已,有錢的坐等先生上門,沒錢的出去私塾讀書,所以在杜荷的念想裏,只要有錢交學費,向來都只有學生挑私塾,斷是沒有私塾拒收學生的道理。再說,縱是有些私塾的門檻高點,但是老爹再怎麼說也是當朝的前右僕射,再不濟也是當世的名士之流,怎麼可能會有書院會不給老爹面子,拒收自己?
  “三不收,”沒有跟杜荷廢話,杜如晦直接伸出三根手指,道:“品行不端,不學無術者,不收;歲過弱冠者,不收;愚笨不聰,不過院試者,不收。”
  “就這些?”杜荷一愣,很正常的一些條件,並沒有什麼不妥啊?不知道老爹之前為何會說得那般慎重,好似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一點信心一般?
  “前兩條,都不是問題,”見杜荷並不以為然,杜如晦輕搖了搖頭,道:“最重要的還是第三條,每位學生入院之前,書院都會組織一次院試,分上、中、下三等,任其挑選,上等者,十過其三為底線,中等者,十過其五,下等者,十者皆過,不及者,則會被拒之門外。”
  “嗯,”杜荷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入學考試,後世的那些學校幾乎都有,倒也算不得奇怪,只是,杜荷抬頭看了老爹一眼,道:“爹是擔心孩兒會通不過他們的入門測試?”
  “你以為呢?”杜如晦很不客氣地反問一句,道:“之前在長安時就未曾見你用功讀過詩書,胸中的才學更是泛泛。雖說這半個月來你有了些長進,但是距離通過書院的測試,當是還有千里之遙,不然的話,為父又何必要舍近而求遠,再為你去著請一些名士過來府中教授?”
  “呃?”杜荷被問得有些啞口無言,若是按著常理,杜荷在長安城裏浪蕩多年,一概的不學無術,少有讀書,杜如晦會有這樣的想法倒也不算奇怪,只是現在,此杜荷早已非彼杜荷,到底能不能通過書院的測試,尚在兩可之間。
  “不試怎就知定不能通過?”在這個沒有電腦沒有娛樂的朝代,實在是不想整日被憋悶宅在家中的杜荷,起身拱手,堅聲向杜如晦說道:“孩兒願意一試,請爹成全!”
  “試試也好,省得你不能安心。”抬頭盯看了杜荷一陣,杜如晦輕輕點頭應下,淡聲道:“回頭我會修書一封,你帶著它隨你堂兄一起去書院找陶儼先生,他會為你引薦。”
  “另外,”杜如晦道:“你杜傷堂兄早在去歲就已入了寒山書院,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請他指點一二。”
  “知道了,爹。”杜荷低聲應下。
  “這事兒不算完!”王政一一個功兒的拍打著桌面兒,桌面上的茶碗兒茶壺一個勁兒的亂蹦亂跳,裏面的茶水溢出,順著桌面直灑了一地。
  方從衙門回來,想起張繼初方才那副公事公辦,對自己冷言冷語,對杜氏百般維護的嘴臉,王政一胸中的怒氣就難以自抑。
  諸般算計,千貫錢財,就這麼一朝盡毀,就這麼拱手讓于杜氏,王政一的心中不甘。
  “誰也沒想到張縣令他,竟這麼快地就被杜氏給攏到了一邊,”錢萬忠在一旁唉聲嘆氣,道:“現在,沒有張縣令的幫襯,咱們手中的那些收據,就如杜家的那個小孩兒所言,那就是一張廢紙,這一次卻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擔搭上了數百貫的銀錢,便是手中的那幾鋪子,也都改名易姓,成了別人家的產業。”
  “行了!”趙三陽神色不愉地瞥了錢萬忠一眼,對這個遇上一點事端就慌裏慌張沒有一點主張的暴發戶著實是有些瞧不上,冷哼了一聲,道:“多說無益,既然現在張繼初已經偏向了杜氏,那咱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是向長安求援。”
  “我還就不信了,”說著,趙三陽抬頭看了王政一一眼,道:“就憑著王世兄在長安城的關系,還會連一個小小的杜陵縣都收拾不了?”
  “對呀,咱們還有王老大人啊?”錢萬忠眼前一亮,亦是一臉希冀地扭頭向王政一看來,道:“王兄,要不,你就給王老大人修書一封?畢竟這已經不只是幾百貫錢的事情了,晟賢侄這次,可是也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啊!”
  “兩位賢弟且放安心,屬於咱們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王政一拱手看了兩人一眼,道:“為兄這就動筆,讓二叔想些辦法,好好地敲打敲打那個張繼初,實在不行,就是將之調離或是罷免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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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書院,想閑嘮兩句,很多童鞋一看到書院這兩個字,就直覺得以為這是宋、明、清時的叫法,所以我想特別糾正一下。
  書院這個詞,最早見于唐朝,史書上有記載的官辦書院是在唐開元年間,而民間書院的叫法則更早,所以,貞觀時有間民辦書院,當算不得什麼奇怪的事情……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18
第16章 入院準備

  “王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晚餐過後,杜楚客在杜如晦的跟前憂聲說道:“一千八百餘貫銀錢,外加城內的二十二家店鋪,當是已經快要掏空了他們三家的家底,他們豈會這般輕易舍棄?”
  雖然對王、趙、錢三家有此下場,先前被他們給逼得幾乎已經無路可走的杜楚客,心中自然是無比的舒暢,不過手中突然多出的這麼些財物,仍是讓他覺著有些燙手,不甚踏實。
  “大哥當還記得,”杜楚客低聲說道:“王家還有一個仍在長安任職的長輩,這種時候,那個王政一怕是會忍不住向長安求助,以此來逼迫我等。”
  “王耿王逸臣?”杜如晦不以為意的抬頭看了處家二弟一眼,淡聲說道:“刑部侍郎,在刑部主管刑獄之責,若是他的話,二弟就莫要將之放在心上了,他沒那個膽子過來幹預杜陵之事。”
  “是,大哥!”杜楚客頗為意外地抬頭看了兄長一眼,不是說已經辭去官職再無權勢了麼,怎麼感覺大哥身上的威勢卻比之前還要強盛幾分,評論起在職的當朝官員來,仍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杜如晦輕聲提點道:“既然他們已經將獠牙咬到了咱們杜氏的身上,想要一擊斃命,那咱們也就沒有必要再給他們留有什麼情面,直接一棒打死也就是了,沒有必要覺著心有愧欠。”
  “至於手中的那些店鋪,”杜如晦道:“若是實在不想親自打理的話,就去尋幾個信得過的掌櫃,再怎麼說這也是一樁不錯的產業,莫要荒廢了。”
  “知道了,大哥,”杜楚客應了一聲,之後面現難色地輕聲說道:“不過,無論是酒樓還是客棧,想要重新開張,都需要一筆不小的本錢,不瞞大哥知曉,咱們府裏現在所有的餘錢加起來甚至還不足百貫,若是一下全都打理出去,府中的日子就不免……”
  “需要多少錢,直接去杜川那裏提取,”杜如晦直接出聲將老二的話語打斷,道:“這次回來,皇上亦是賜下了不少的財物,足夠你在其中上下打理。”
  “還有,”想起杜荷似乎對這種事情特別上心,杜如晦不由出聲向杜楚客提醒道:“這種事情莫要讓傷兒還有荷兒他們過多參與,他們這個年紀,正是讀書學業的上好時機,切莫要讓他們在這種小道上浪費時間。”
  “大哥放心,這些我都省得,斷是不會讓他們沾染太多。”杜楚客點頭回應,像是這種連他自己都不甚喜歡的商賈之事,他又怎會讓自己的子侄去過多碰觸?
  “說起荷兒的學業,”杜楚客輕聲詢道:“大哥可是有意讓荷兒去寒山書院讀書?”
  “有這個念想,不過到底能不能進,還要看荷兒自己的造化。”杜如晦輕搖了搖頭,道:“二弟或是不知,這兩年在長安,這個臭小子書沒讀多少,禍事卻是惹了一籮筐,就他胸中的那丁點才學,想要入寒山書院,難。”
  同尋常的父母一樣,平素再過嚴肅的一個人,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孩子,這話語自然也就隨之多了起來,而且在自己的二弟面前,杜如晦也沒有必要再擺什麼架子,所以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許多。
  “不會啊?”杜楚客一愣,道:“之前確是也有一些耳聞,可是今次回來,見荷兒為人機敏,行事有度,並沒有旁人所傳那般不堪。”
  “二弟有所不知……”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覺之間,多年未見所產生的那一絲隔閡,也隨之煙消雲散,兩人的關系,也顯得更為親近了一些。
  在兩位長輩閑淡敘舊的空當,杜荷也趁著夜色偷偷地鉆到了堂兄杜傷的房間裏,為了自己今後兩年甚至更久的逍遙自在,開始細心地向這位堂兄兼學長討教起寒山書院的事情來。
  “所謂下等,”見堂弟對這些事情比較感興趣,杜傷遂耐心地開始為其講解:“皆為基礎,比如《論語》、《詩經》之類字句的解釋或承接,題有十道,全對著算為通過。”
  “哦,”輕點了點頭,杜荷心中直接便將這個所謂下等測試給PASS掉,十道題雖然不多,但是《詩經》《論語》之類的書冊卻是不薄,從裏面隨便抽出十句話讓你解釋或銜接,而且還不能有一句出錯,短時間內,斷是沒有可能。
  “至於中等,”杜傷道:“考得則是個人的應變與腹中的才學,負責測試的先生多會隨便以一物為題,讓你即興賦詩一首,或是寫上一篇文章也行。試後會有先生為之點評,分甲、乙、丙、丁四等,過乙等者視為通過。”
  “那上等呢?”顯然,這個所謂的中等測試也被杜荷給甩到了一邊,賦詩,或是寫一篇古文,不確定因素太多,若是題目自己以前學過倒還好說,到時直接從以前所背誦的詩詞當中默寫下來一首也就是了,但是,若是完全是一個生僻的題目,比如桌子、板凳、蒼蠅、蚊子之類,又當如何?
  “上等嘛,”杜傷輕搖了搖頭,道:“很少有人會選,為兄也只是偶有聽聞而已。”
  “聽之前考上等未過,卻不得不以下等入院的同窗言講,”稍頓了一下,杜傷輕聲說道:“上等院試所出之題,已經完全脫離了書中所學,除了幾道較為復雜的術算之題尚還有跡可尋外,其餘一些時政之類的題目,根本就是無從答起,只能胡亂地寫上三言兩語。”
  “哦?”一聽到術算幾個字,杜荷頓時便來了精神,切聲向杜傷問道:“怎麼這院試之中,竟還有術算之類的題目?”
  “這個,賢弟就有所不知了,”看了杜荷一眼,杜傷淡笑著出聲說道:“算經之道雖然生僻,但是凡精通術算之人,皆是一些心思聰敏之輩,再加上院主韋隘,對於算經一道亦是頗為癡迷,所以,題目中會有一些術算之題,倒也算不得奇怪。”
  “那這術算題目,可有超過三成?”
  “五五之數,”明白杜荷的意思,杜傷伸出三根手指道:“只要能無誤答出其中三道題目,自然也就能夠通過院試,只是,歷年來,從未聽聞有哪個學子能連做三道術算之題的,所以,賢弟若想通過院試,依為兄之見,還是選擇中、下為上。”
  妥了!就它了!
  沒有在意杜傷一旁的勸說之言,杜荷心中已是有了定論,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會比做幾道算術題來得更簡單一些?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7 21:22
第17章 無功而返

  翌日,午時。
  剛剛從刑部回到府中的王耿直接就聽到府中管家的稟報,杜陵老家他的那個大侄子王政一,到了。
  並沒有急著去見,王耿先回後院換上了在家休息時的便裝之後,這才命人將王政一給請到了自己的書房。
  “賢侄突然來,事前也沒打個招呼,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端?”叔侄二人分長幼在書房落座之後,王耿將房內所有下人摒退,輕聲向王政一詢問。
  “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原本只是一封書信的事情,”王政一躬身說道:“只是後來實在是有些氣不過,這才特意過來長安,向二叔討個章程。”
  “哦?”王耿端起茶碗兒,不以為意地看了王政一眼,淡聲道:“說說看。”
  “還不就是想要將杜氏趕出杜陵之事,”想起自己在杜陵時所受到的屈辱,王政一憤憤說道:“原本,一切都很順當,眼見著杜楚客就會變賣了所有的祖宅與田產,滾出杜陵,但是誰想就在昨日,一直都在長安的杜如晦竟然突然返回了杜陵。”
  “您的侄孫被杜如晦的二子給打得直到現在都還不能下地,更可氣的是,那個張繼初也不知被人給灌了什麼迷魂藥,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態度大變,根杜氏交好得好像是一個娘胎裏生出來的兄弟,”王政一道:“之前共同對付杜氏的約定概不理會不說,甚至還幫著杜氏一舉墨下了我王、錢、趙三家近兩千貫銀錢及二十二家店鋪,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這樣做,分明是不把二叔你給放在眼裏,不把咱們太原王氏給放在眼裏!”王政一道:“是以,小侄想請二叔想些辦法,好好地敲打敲打這個杜陵縣,再不濟也要讓他將鋪子給咱們從杜氏那裏奪回來,不是小侄貪財,實在是那些店鋪著實是一處天大的聚寶盆,亦是咱們杜陵王氏豈今為止最好的一處產業,絕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杜氏一族!”
  “那個張繼初,”王政一一大嘟嚕的話語好似都沒放在心上,王耿手捧著茶碗兒,輕聲向王政一詢道:“若是老夫記得不錯,當是在武德七年時,經由宋國公舉薦才坐上杜陵縣這個位置的吧?”
  “二叔好記性,”不知老爺子為何會忽然問起了這個,王政一躬身回道:“他確是在武德七年時到的杜陵,距今已有六載。”
  “那就難怪了,”王耿輕聲說道:“小家族出來的人,背後沒有大的依靠,難免就會有點見風使舵的油滑,不然的話,他又怎麼可能能在杜陵呆得這般許久。”
  “二叔,您這是?”王政一面帶惑色,怎麼聽老爺子的意思,倒更像是在誇贊張繼初?就張繼初那種小人嘴臉,竟還值得二叔這般贊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王耿輕嘆了口氣,道:“就在前日,也就是杜如晦辭官離開長安的前一天,皇上對杜如晦大加賞賜,不但賜下兩駕步輦,金、帛之物更是皆過百數,這可是自皇上登基以來,從未有過的巨賞厚賜,杜如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般。”
  “當然,這還不算,”王耿接聲說道:“數日之前,杜如晦病危之時,為安其心,皇上直接將杜如晦的兩個兒子封為尚舍奉禦與尚乘奉禦,其中二子杜荷,就是你口中那個打了晟兒的不學無術之輩,更是被皇上當著群臣之面,召為駙馬,將長孫皇后娘娘膝下的城陽公主許配於他。”
  “啊?!”王政一聽得心中一陣抽搐,人杜如晦的皇恩正隆,小兒子甚至都已被皇上召為駙馬,而他們卻還密謀著想要奪了人在杜陵的產業,這不是沒事兒給自己找麻煩玩麼?
  “既如此,那二叔你怎麼不事先……”王政一張了張嘴,多少有些埋怨他二叔的意思。
  “這是兩碼事兒,”知道王政一想說的是什麼,王耿直聲道:“杜如晦畢竟已辭去了官職,他在長安雖無人敢去招惹,但是他們杜氏在杜陵的基業,卻是不在其中,也入不了皇上的眼界,若是你們能無聲無息地將之奪去,杜如晦縱是事後知曉,也是毫無辦法。”
  “只是,”王耿道:“唯一讓人沒有預料到的就是,誰也沒想到他杜如晦竟打定了要回老家休養的心思,更沒想到在正式辭去官職的第二天,他就帶著家人匆匆回了杜陵。”
  “杜如晦忽然回鄉,你們的計劃必然會跟著受阻,”王耿道:“只是老夫沒有想到你會來得這般快而已。”
  換句話說就是,王耿亦是埋怨,王政一在杜陵經營了那麼久,怎麼會連一天都支撐不住地就被人給逼到了長安來。
  “這,小侄慚愧!”王政一低著腦袋,心中憋屈異常,不過面對著王耿,他卻是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來。
  “說起來,這倒也怨不得你,”王耿緩聲寬慰,道:“不說杜如晦在朝中所隱藏著的能量,就是杜荷那個紈絝子弟,一旦耍起無賴、鬥起狠來,也不是你們還有那個杜陵縣所能應付得了的。”
  “尚乘奉禦雖然只是個閑職,但名義上卻也與令、丞同階,在杜陵也是一個能橫著走的存在,更何況他還是皇上指定的未來駙馬,正宗的皇親國戚,雖無實權,但卻也不是誰都能輕易招惹的。”王耿道:“張繼初之所以會突然變臉,倒向杜氏一邊,倒也算不上奇怪,只能說,他比較識實務而已。”
  “難道就這樣由著他們?”想起兒子那一身的傷勢,想起杜荷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恥笑與羞辱,再想想張繼初的小人嘴臉及他們三家所損失的大筆財物,王政一心有不舍、心有不服地輕聲說道:“小侄在杜陵人言輕微,沒有辦法,但是二叔貴為刑部郎中,官居正五品,縱使管不著杜氏父子,可是難道連那個張繼初也沒有辦法嗎?”
  “正五品,很大麼?”王耿自嘲地輕笑了笑,道:“知道老夫的頂頭上司是誰嗎?尚書左丞戴胄,杜如晦的忘年之交,他的這個尚書左丞的位置,就是由杜如晦親自舉薦。賢侄你說,若是這個時候老夫對杜陵稍有什麼動作,這位左丞大人會有什麼反應?”
  “這?”見二叔都把話說講到了這個份兒上,王政一知趣地閉上了嘴巴,知道他這一次的長安之行,怕是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8 18:04
第18章 入院考核(1)

  聽了老爹還有堂兄的建議,杜荷老老實實地在家中呆了三日,將所有可能會涉及到的書冊全都梳理研讀一遍,縱使時間不及,也總比沒有一點準備得好。
  在他們看來,杜荷唯一的機會也就在於下等,若是連下等測試都不能通過,那中等、上等也就更不用去想,也就只有在家裏安心潛讀兩年,等根基紮實之後再進書院了。
  沒有人想到,杜荷從一開始就有了要考上等的打算,下等雖然簡單,但卻非短時間內就能有所成效;而中等,說白了,考的是命題作文,若是前世,那自是不在話下,分分鐘就能搞定,但是若用古文,落筆成詩,對他來說,難了點兒。
  所以,寒山書院中的三種入院考試當中,也就只有那個所謂最難的上等,還會有一絲的機會,杜荷不信,這些古人所出的算術題,會有他在前世所學的那些高數、微積分還要來得困難。況且五道題中只要做對三道,就能順利通過考核,杜荷不認為自己會把握不住這五分之三的機會。
  是以,這三日所謂的溫習,也就是他在書房習字的同時,在腦中稍稍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數學知識而已。
  至於杜楚客與杜傷二人,見事情真如杜荷所言,連著三日都再無惡客上門逼債,父子倆的心思不由開始放定,杜傷又開始了每日書院學堂的課業,杜楚客則在忙著篩選合適的人手去替他管理他們杜氏新得的那二十二間店鋪。
  就此,杜府的日子又開始歸於平淡。
  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等到第四日的上午,一大早兒的,杜荷就帶著老爹親筆所書的信箋,帶著他的貼身小書僮杜荒,隨著杜傷一起奔向傳說中杜陵乃至整個京兆都聞名遐邇、好評如潮的寒山書院。
  寒山書院座落於東城門外不遠處的一處空曠之地,背倚一條不知名的小河,左右兩側樹木蔥鬱,有近半的樹木都高達數丈,離著好遠就能看到,看其樹幹的茁壯程度,三兩個人怕是根本就抱之不住。
  從城門到寒山書院之間,官道的右側,有一條專門用青石鋪設的平整小道,長約二三裏,便是步行也用不了一刻的時間就能趕到。恰好,杜氏的祖宅就座落在東城,所以,杜荷他們一行並沒有顯擺地乘車而去,就這麼一步一步地緩向寒山書院的方向走去。
  “杜傷少爺,那些人怎麼也全都下了馬車?”見凡是要去書院的書生,只要一離官道,就會自動下得馬車,步行向書院走動,杜荒便好奇寶寶地輕聲向熟悉情況的杜傷問道:“難不成這裏不許車馬通行?”
  “那倒不是,”杜傷搖頭輕笑,道:“因為歷代院主都不喜書院門前有車馬喧鬧,所以為了以示對院主還有書院的敬重,從很久以前就少再有書院學子在此縱馬而行了。”
  “所以,久而久之的,”杜傷接聲說道:“這也就成了一種不成文的約定,縱使無人看管,大家也會自覺遵守,少有人會……”
  杜傷的話音未落,三人就覺身側一道勁風駛過,卻是一輛馬車在小道上橫沖直撞,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路的盡頭,驚得路邊的學子一陣喝斥。
  “呃?”見杜荷與杜荒全都奇怪地看著自己,杜傷的小臉兒一紅,感覺像是被人在當面給扇了一個嘴巴一般,剛說過不會有人乘馬肆虐,不想話音未落就見車馬從身邊駛過,這不是在明著打臉麼?
  “或許是有急事,”杜荷出聲為堂兄打著圓場,道:“不然這馬車也不會行得如此快捷。”
  “這是咱們杜陵縣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杜傷苦笑一聲,道:“宋禮宋青山,也就是為兄方才所說,少數不守約定中的一個,每日皆以此為樂,面皮甚厚,不知羞恥為何物。”
  “送禮送青山?”杜荷巴咂了兩下嘴,喃聲自語道:“這個名字好,很強大!”
  而杜荒,在聽到杜傷對這個什麼宋青山的評價之後,則是不由自主地瞅了瞅他們家少爺,不知道這位杜陵縣的小紈絝,跟他們家少爺比較起來,到底誰的臉皮會更厚一些呢?
  “一個整日只知胡鬧的紈絝而已,若不是有著幾分小聰明能討得院中先生歡心,怕是早就已被趕出了書院,賢弟不必去多作理會。”顯然,對這樣有些離經叛道之人,杜傷一向都是敬而遠之,並沒有與之有過太多的交集。
  “堂兄所言極是,”隨聲咐和了一句,杜荷道:“日後小弟定會對這種不知尊師敬道之人,敬而遠之!”
  “如此,那自是再好不過!”杜傷信以為真,滿懷歡喜地輕點了點頭,卻沒注意到,在杜荷說起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語之時,他身後的小書僮杜荒,正一臉鄙視地看著他們家少爺。
  “前面就是陶儼先生的居所,賢弟且隨為兄過來。”進了書院,在杜荷頗為好奇地打量著書院內部的面貌時,杜傷輕拉了拉堂弟的衣袖,示意其跟著自己,莫要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迷了路途。
  “這家書院,也忒小了點吧?”杜荷在杜傷的身後輕聲感嘆,前後三個院落,方圓不足十畝,若是刨開裏面先生的住所,還有一些必要的涼亭景致,學堂當是不過十座,還不及前世一座小學裝得人多。
  “小?”杜傷輕搖了搖頭,道:“賢弟說的是與長安的官學相較吧?與官學相比,這裏確實不大,不過據為兄所知,就整個京兆尹而言,民間私塾之中,這座寒山書院的規模已算得上是首屈一指了。”
  “或許是吧。”杜荷輕應了一聲,眼見著堂兄領著自己來到了一處幽靜獨院之中。
  “陶儼先生可在?”在院中止步,杜傷拱手向裏同的房門向高聲禮道:“學生杜傷,攜弟杜荷,特來拜會先生!”
  “杜傷?杜荷?”一個淡淡地聲音從房間裏飄出:“可是城東杜氏子弟?”
  “先生明鑒!”雖未曾見著當面,杜傷仍是躬身恭敬回言。
  “嗯,”裏面的人輕應了一聲,之後開門之聲想起,一個身形頗為富態的中年儒生從裏出來,低頭朝著院中站立著的三人打量了一眼,直接聲出問道:“哪個是杜克明的兒子?”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28 20:06
第19章 入院考核(2)

  陶儼是個妙人兒,為人豁達,言語諧趣,比起杜荷想像中的那些呆板固執的老夫子來,陶儼更像是一個身邊的同齡朋友,沒有一點夫子當有的架子與距離感,很容易與自己的學生打成一片。
  這是一個怪人,四十好幾,卻還懷有一顆赤子之心,這是杜荷在與陶儼有過幾句交談之後在心中所給出的評價。
  若是放在後世,放在思想比較開放的二十一世紀,陶儼的這種性子與與學生相處的方式,自然是會多獲贊譽與大加提倡,也確實能夠教好學生,獲取學生的擁戴。
  但是現在,這是唐朝,重尊卑之禮,行君臣之道,天地君親師,絕不能亂了綱常,一個夫子,沒有一點正形地與學生談天說地,嬉笑顏開,不免就會有一點離經叛道的嫌疑。
  不過,看眼前的情況,這樣的一個性子活泛的夫子,不擔沒有受到學院的排擠,看樣子日子過得還挺滋潤,那就不得不讓杜荷有些浮想了,要麼是陶儼的背景深厚,無人可以憾動,要麼就是眼前的這個寒山書院,學風真的是相當地開放,有海納百川的容人之量,只要你有真本事,哪怕是你的身體或是性格上有著什麼缺陷,學院也不會將你拒之門外。
  看陶儼的裝著談吐,加上他與老爹的同窗關系,以及他已經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子職業,很顯然,他當不屬於前者,畢竟豪門大戶或是正經的書香門弟,陶冶不出似他這般活脫的性子。
  既然沒有深厚的背景,且還能在寒山書院過活得這般滋潤,那原因也就只有可能是後者了,眼前的這個陶儼,身上必有什麼過人的本領,值得寒山書院這般地去包容於他。
  “就你?還想過上等院試?”抬頭看了杜荷一眼,陶儼一點不給面子地輕撇了撇嘴,道:“小二啊,不是伯伯我瞧不起你,上等院試,有大半都是院主以前親自出的題目,別說是你,就是咱們整座寒山書院,能夠十對其三者,也不過一二人而已,你呀,沒戲!”
  “唔?”杜荷滿腦袋的黑線冒起,不是因為陶儼的出言打擊,而他對自己的那個特別稱呼,自從知道這自己在家排行老二之後,陶儼這個自來熟的長輩便開始了要麼‘二’要麼‘小二’的叫來叫去,每聽一次,杜荷心中的別扭都會增加幾分。
  “怎麼?還不服氣?”見杜荷正一臉怨氣地看著自己,陶儼直聲說道:“十道題目,時局問答也就算了,諒你一個小孩子也答不出什麼好的見解來,現在伯伯我就考考你的術算之能,若是你能過關,下面的測試老夫親自去為你爭取,如何?”
  “君子一言!”杜荷的眼前一亮,直接拿話將之將住,道:“請伯父出題!”
  “好,聽著!”陶儼翻著眼皮想了一會兒,而後提筆醮墨,邊書邊言道:“一日,學生問夫子年歲幾何,夫子答曰:吾若爾時,爾方三歲;爾若吾時,吾已三十有九。問,學生年歲幾何,夫子年歲幾何?”
  “夫子也是,不就是問他多大歲數麼,至於繞這麼多彎嗎?不想說也不能這麼整人玩呀?”在杜傷與杜荷思量的空當,一邊的杜荒但覺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被攪成了一團漿糊,不由得小聲在一邊報怨了一句。
  “這智慧!智慧你懂嗎?!”被一個小傢伙這般說道,陶儼不禁有些惱羞成怒,狠瞪了杜荒一眼,道:“算不出來就別在那裏唧唧歪歪,讓老夫聽著心煩!若是嫌這屋裏呆著憋悶,就給老夫出去一邊兒玩兒去!”
  “是是是,陶先生說得對,是小人愚鈍,一時失言,小人這就閉嘴。”在一間屋子裏面呆了半天,杜荒多少也摸到了一點兒這位陶老夫子的脾氣,所以見其發怒,杜荒倒也並不著急,只是稍微道了一個歉意之後,仍是厚著臉皮賴在屋裏。
  “哼!”輕哼了一聲,便將杜荒甩在一邊不再理會,陶儼扭頭向他的兩個大侄子看來,輕聲問道:“怎麼樣,你們兩個可有了結果?”
  “學生愚鈍,”杜傷率先低頭拱手回言:“尚未想到破題之法。”
  “小二,你呢?”陶儼輕點了點頭,又接聲向杜荷看來,道:“心中可是已經有了答案?”
  “若是小侄算得不錯,”自動將陶儼嘴中的小二給忽略過去,杜荷神情自若地輕聲回道:“夫子已是二十有七,而學生則剛至束發之齡,可對?”
  題目雖然多繞了幾個彎角,但是杜荷卻至少有三種方法將之解出,所以,這才不過片刻的功夫,杜荷就在心中將最終的結果給推算了出來。
  “這個?”原本想要借機調笑並訓導杜荷幾句,讓其不要好高騖遠的陶儼,在聽到杜荷所報出的答案之後,整個面部表情一瞬間就那樣地定在了那裏。
  這怎麼可能?!
  陶儼的第一直覺就是不信,連他自己想要算出正確答案都需要近半個時辰推導,演算,光是草紙都需要數十張,而眼前的這個小杜荷,只用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只是用想的就直接得出了正確答案,這也太…太扯了點吧?
  “你以前見過這道題目?”陶儼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畢竟這道題目他也是從院主那裏得來,說不定之前杜荷也從哪里見過。
  “這道題目小侄倒是第一次見,”杜荷輕搖了搖頭,一想這麼說可能會顯得有些招搖,光看陶儼現在面上的表情,就不難猜出這道題在他們這裏當是有些難度,所以又接聲說道:“不過類似的題目,以前卻是見過不少,所以換算起來,倒也不覺得太難。若是伯父再換一道其他類別的題目,小侄怕就是不會這般輕松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得到了一個符合心意的答案,陶儼長松了口氣,道:“不過這種題目演算起來也是比較麻煩,你能這麼快,而且不用一紙一筆地就能心算得出正確答案,也算是頂不錯了,難怪你會有意選擇上等測試。”
  “走!”說完,陶儼忽然站起身來,火燒火燎地拉拽著杜荷的胳膊,邊走邊高聲說道:“二啊,伯伯這就帶你去後院兒尋負責院試的高老夫子,看看你在上等院試中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30 12:09
第20章 入院考核(3)

  陶儼口中的高老夫子,全名高仁,字全義,是寒山書院一個元老級別的夫子,為人嚴肅、刻板,在書院裏充當著教導主任之類的角色,平素裏只要這高老夫子一板起臉,不僅院中的學生害怕,會遠遠繞道避走,就是已經身為人師的陶儼,也多少有著幾分懼意。
  “說起來,高老夫子也曾是伯伯我和你爹之前的先生,待人嚴厲,秉公執禮,”在快到高夫子院子的時候,陶儼又一次地鄭重向杜荷幾人交待道:“一會兒你們幾個給老夫都注意著些,若是言行舉止有什麼越禮之處,少不了你們的苦頭!”
  “陶伯父放心!”杜荷杜荒點頭應是,看向陶儼時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怎麼看上去,這位陶老夫子的神情,竟比他們這幾個初來學生還要緊張幾分?
  及到一個古樸小院兒,幾人並沒有急著進去,只見得陶儼站在門口,上下左右地仔細地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的著裝,不順的地方將之捋順,不平的衣角將之壓平,除此之外,還有頭上的發髻,眼角的眼屎,下巴上的胡須,以及脖頸處的衣襟,都整個正正經經仔仔細細地上下梳理了一遍,待確定沒有什麼紕漏之後,陶儼這才一本正經地挺直腰桿,神情恭敬地上前叫門。
  “堂兄,”見到陶儼的這一番作派,杜荷多少有些好奇地小聲向杜傷問道:“這個高老夫子什麼來頭,怎麼看上去,陶伯父對其是頗有懼意?”
  “賢弟有所不知,”杜傷倒是沒有多少奇怪的意思,聽杜荷問起,便小聲答道:“高老夫子為人嚴厲,行事只憑禮法而不拘人情,全院師生沒有人敢對他不禮不敬,縱是韋隘院主,對這位高老夫子也是客氣有佳。”
  “而陶先生,”抬頭看了眼正在前面叫門的陶儼,杜傷輕聲說道:“因為平素舉止多為隨性,不拘禮法,已不止一次被高老夫子訓斥,是以,才會有之前這般舉止。”
  “嗯?”察覺到身後兩個小傢夥在交頭接耳,陶儼一臉不善地回頭怒視了一眼,沒看到老夫正在小心謹慎在等待夫子接見麼,怎麼沒有一點眼色?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唔?”看到陶儼無聲的警告,還以為他聽到了兩人言語中關於他的評論,杜傷與杜荷齊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陶儼?”片刻之後,一個頭須皆已半白的老者從屋裏開門出來,抬頭看了一眼陶儼,而後又朝著後面的三個小傢夥也打量了一遍,肅聲問道:“何事?”
  “夫子容稟,”陶儼一本正經地躬身回道:“有一學子,心慕書院,想要過入院試,肯請夫子通容。”
  “院試時間已過,讓他明年再來!”說完,沒有一點猶豫地,高仁又將房門關上,從始至終,都沒有想要讓幾人進屋一坐的意思,由此可見,帶頭的陶儼有多麼地不遭這位夫子的待見。
  “是杜克明的幼子!”好似早有預料,陶儼沒有一點氣餒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高聲追加了一句。
  “克明的幼子?”房門被再次打開,高仁的目光跳過陶儼,直接看向杜傷杜荷三個小輩,道:“是哪一個?”
  “學生杜荷,見過先生!”知道自己出場的時候到了,所以迎著高仁的目光,杜荷沒有一絲猶豫地坦然站出身來,躬身與高仁見禮。
  “嗯,倒是還有幾分克明的氣度,就是不知學識如何。”盯看了杜荷一會兒,高仁面上的神色稍緩,輕點了點頭道:“去前面甲子學堂等候,老夫稍後就至。”
  “夫子,”躬身道謝之後,陶儼小聲插言,輕聲詢道:“杜荷有意參加上等院試,不知……?”
  “上等?”原本已經轉身的高仁又一次回過身來,再次上下打量了杜荷一番之後,遂扭頭向陶儼看來,淡聲詢道:“過來之前,可有做過考較?”
  “回夫子話,”陶儼如小學生一般,老實回道:“學生親自測試,其確有通過上等院試之可能,所以……”
  “行了,”出聲將陶儼的話語打斷,高仁直聲說道:“機會只有一次,選擇哪類院試,老夫不會多加干涉,你這就帶他們過去吧,老夫隨後就到。”
  說完,不等陶儼答話,高仁再一次將房門關上,將幾人留在院中,不予理會。
  “高夫子說話向來如此,你們以後,嗯,習慣了就好了。”乾笑了兩聲,陶儼便帶著三人快速地出了院門。
  “二啊,”前腳剛出院門兒,陶儼就撕去了方才高老夫子面前的一身偽裝,再次回復之前的隨性放蕩之態,肥胖的大手輕拍了拍杜荷的肩膀,道:“夫子既然已經同意,伯伯我也就算是盡足了心力,下面的院試能不能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有勞伯父了。”再次將陶儼口中的稱呼忽略,杜荷對其躬身一禮。
  “行了,在老夫的面前不必如此俗禮,”抬手將杜荷扶起,回頭看了高老夫子的院子一眼,陶儼道:“回去莫要忘記跟你爹提上一句,就說高夫子還未曾忘記他這個得意門生,讓他有閑暇的時候,也記得過來看看。”
  “小侄記下了!”明白陶儼話中的意思,杜荷替他老爹輕應了一聲。
  “嗯!”輕點了點頭,眼見著學堂即將開課,將杜傷打發回自己的學堂上課之後,陶儼這才帶著杜荷竟直向書院的甲子學堂走去。
  寒山書院的建制,根據學生的年齡,分為甲、乙、丙三個學段,每個學段又根據每位學子的成績與潛力,又分為甲子、甲醜、甲寅、甲卯、甲辰等五個學堂,換算下來,整個書院,總共也就十五個學堂而已。
  現在,陶儼帶杜荷過去的,就是寒山書院最為頂尖的一處學堂,是院主韋隘親自授課之處,若是韋隘不在,則這處學堂便會一直空著,不允學生隨便進入。
  而現在,高仁直接將杜荷給支配到這裏參加院試,很顯然,院主韋隘現在當是並不在書院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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