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絝 作者:柳一條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9-28 20:5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9422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1 10:29
第30章 敲打

  “少爺的字,可是一天一個變化,且是越來越有大家的風範了,”小心地為他們家少爺硯著松墨,看著杜荷正在寫出的前三個字跡,杜荒有些心虛地拍著他們家少爺的馬屁:“若不是小人每日得見,斷是不會相信這日前日後紙上的字體竟是一人所為。想來便是老爺見了,也必會對少爺贊不絕口!”
  “嗯,”杜荷輕嗯了一聲,手下的筆跡不停,待將要寫的字體寫好,這才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低下頭來仔細地端瞧著自己方才所書寫出來的幾個大字。
  “赤子忠心!”輕聲將四個仍帶著墨香的大字朗聲讀出,杜荷頗為滿意地輕點了點頭,而後,不著痕跡地輕聲向身側的杜荒問道:“杜荒,怎麼說你也隨在本少爺的身邊讀了幾年的詩書,可知這幾字,是為何意?”
  “回少爺話,”硯墨的動作稍頓,杜荒眼中閃現一絲慌亂與怯意,不過仍是出聲向他們家少爺回道:“古語有雲‘子生赤色,故言赤子’,意指人如孩童,心無邪念;至於忠心,是為真誠、忠誠之意,意指……意指一心不事二主,不做有違主人或是君上心意之事……”
  “少爺現將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想是,”杜荒低下頭來,怯聲回道:“想是要講人若赤子,不起二心……”
  “很好,這兩年的書也算是沒有白讀,”見杜荒將這兩個詞講解得這般透徹,杜荷還真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實沒想到,就杜荒這麼一個小小的書童僕從,肚子裏倒還真有些實貨。
  “人若赤子,不起二心,說易行難啊!”輕嘆了一聲,杜荷直起身形,隨手端起桌上方倒不久的新茶,小呷了一口,而後看著桌上所寫的四個大字,神色淡然地輕聲向杜荒問道:“這些時日,見你似有偷偷收藏本少爺廢棄手稿之愛好,這一張,就當是本少爺贈予你的,也且收起來吧,省得稍後再提心吊膽地那般麻煩!”
  “少爺恕罪,少爺恕罪!”杜荷的話語方落,杜荒的小臉兒就是一白,唰的一下整個人便都跪倒在地,急聲向他們家少爺說道:“少爺明鑒,小人所收那些手稿,皆是因老爺夫人想要觀看,又怕冒然過來會打擾到少爺讀書習字,是以才讓小人時常帶出一些過去,小人並沒有對少爺不忠,並沒有對杜府起過二心,少爺恕罪!少爺明鑒!”
  杜荒顯然不是什麼笨人,從見到他們家少爺寫出‘赤子忠心’那四個字時,他心中就已隱約猜出二少爺的心思,二少爺這是在怪自己不經他的允許,就向老爺還有夫人回報了他的近況,這是在敲打警示自己。
  “行了,本少爺又沒有真個怪罪你的意思,起來吧!”低頭看了杜荒一眼,見小傢伙渾身發抖地低著腦袋,顯是被嚇得不輕,知道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杜荷便彎下身,將其拉起身來。
  “若是日後爹娘再想觀看,你可直接開口向我討要,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待杜荒站直了身子,杜荷淡聲說道:“沒有必要再向之前那般偷偷摸摸地拿些廢紙過去,平白汙了爹娘他們的眼睛。”
  “而且,”說著,杜荷又低頭深看了杜荒一眼,接聲說道:“我很不喜歡有人背著我,做一些或是說一些我不喜歡或是不願被旁邊人知道的事情。”
  “是,少爺,小人記下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杜荒乖乖地點頭應聲,感覺他們家少爺比之以前,可是聰明厲害了不止一點半點兒。
  像是以前,別說是從少爺這裏偷偷拿點廢紙,便是他背著少爺將少爺在府外的所有舉動全都向老爺夫人稟報了一遍,也沒見他有過哪怕一次地疑心與察覺,更別說像是今日這般拐彎抹角地借著寫字送字來敲打自己了。
  也許,正如老爺還有夫人所說,少爺他,是真的長進了,不止是學業,秉性,還有他的聰明才智與處世的手段與技巧,也都有了驚人的進步。
  不可小視,不可違逆,看來日後再在這位二少爺的身邊做事,一切都得多添些小心謹慎了,若是再遇到像是這般在背地裏通風報信兒事情,若是實在拖不過的話,杜荒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二少爺一眼,再不濟也要提前向這位爺當面知會一聲再去不遲。
  雖然在這府裏,主事之人是老爺還有夫人,但是作為二少爺的書僮兼貼身僕從,歸根結底,他還是二少爺的人,自己的前途和命運,終歸還掌握在二少爺的手裏。對于這一點,杜荒一直都看得很是分明。
  以前少爺不懂事,需要自己時刻提點照看,若是在外闖禍或是做了什麼錯事,自己不得不向老爺還有夫人他們回稟。
  但是現在,杜荒心中有了計較,二少爺明顯地有了長進,也開始有了想要自立自主的跡象,自然而然地也就會需要有屬於自己的空間與不想要外人知道的隱密,所以,做為少爺身邊最為親近的隨從,杜荒知道,有些事情,他也需要把牢自己的嘴巴了。
  不然的話,下一次,他所要面臨的,怕就不是現在這般簡單的敲打與隱晦的警示了。
  杜荒的年歲雖然不大,但是從小長在府裏,整日又陪著少爺在外面轉來轉去,聽得多了也見得多了,對于那些失去主子信任的僕從會有什麼下場,杜荒心中一直都很是清明,那種結果,絕對不止是淒慘那麼簡單,很多時候,怕是連性命都很難保全。
  “聽爹說明日大哥就要遠去登州赴任,”將手中的茶碗再次放回桌面兒,杜荷扭頭看了仍在那裏惶惶不已的杜荒一眼,輕聲向其問道:“依你之見,我該備些什麼禮物為大哥餞行?”
  “回少爺話,”杜荒聞言,忙著收拾心情,躬身回道:“大少爺周遭什麼都不短缺,像是儀程衣物之類的必須之物,夫人必是已經為大少爺收拾妥當,所以,依小人之見,少爺不妨親自寫上一幅詩詞送上,既文雅又顯得很是親切,大少爺定會歡喜。”
  “寫字麼?”杜荷輕點了點頭,凝神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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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1 10:29
第31章 難得糊塗

  “荷兒真是這般說講?”看著手中寫著‘赤子忠心’四個大字的凈紙,杜如晦倚靠在榻邊,半瞇著眼睛向杜荒看來,見杜荒低著腦袋,神色拘謹,不由輕聲向其問道:“只怕是,這副字也是荷兒囑咐著讓你送過來的吧?”
  “老爺明鑒,確是如此!”杜荷低著腦袋,腰身也隨之彎得更低了一些:“少爺知道老爺還有夫人對其關愛有佳,所以,決定日後每日都會專門寫出一副字來供老爹夫人點評!”
  “赤子忠心!”仔細端詳了下手中的四個大字,杜如晦好似沒有聽到杜荒的回言一般,仍是多有愜意地輕聲品評起來:“字體端正,字跡渾圓,敦厚之處蘊有鋒芒陣陣,平淡之間藏有雄心在內,雖仍不及構兒之筆風,但卻勝在已得了幾分剛正風骨在內,比起三日前,荷兒的進步,堪稱神速!”
  這倒不是杜如晦自誇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杜荷的進步著實讓人驚詫。
  五天,杜荷僅僅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已經徹底地改變了自己書寫的習慣與字跡,原本軟趴無力狀若蚯蚓且又難以入目的字跡,一下就成了剛正骨直,厚重如山,就像是已然勤練了十數年書藝的名家之作!
  就好比一個剛剛墜地的嬰孩,還沒有吃上兩口奶水,唰的一下就已開始掙脫母親的懷抱,跳在地上健步如飛,且看其姿其態,甚至比一個成人走得還要安穩。
  這可能嗎?看著手中兒子所書這四個端端正正的大字,杜如晦輕聲感嘆,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那種無師自通的天才,原來荷兒一旦認真做起某件事來,成效竟會如此顯著!
  若不是這五日來荷兒每日所書寫的字貼這裏都有所保存,若不是依稀還能從原來的字貼上看出荷兒每日書法上幾是脫胎換骨的變化,杜如晦斷是不會相信,這些竟全都是自家幼子在短短的五日之內所為。
  五日尚且如此,若是給他一旬,一月,或是一年,十年的時間,他又能走到何種地步?
  “至此以後,”輕輕將手中的字貼放下,杜如晦半瞇著眼睛輕聲向杜荒說道:“事關二少爺之事,若非緊要,就莫要再向老夫還有夫人稟報了。”
  “是,老爺!”杜荷心中頗為歡喜地高聲應了一句,沒想到他們家老爺這一次竟是這般地好說話,竟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直接免去了自己左右為難的境況。
  “行了,老夫乏了,你也且先退下吧。”看到杜荒面上不經意間所流露出來的那一絲歡喜,杜如晦心中不禁輕聲一嘆,看得出,這個小杜荒的心思,確是已經全都偏向在了荷兒的身上,縱是沒有自己的那一番吩咐,日後怕是也再難以從他的口中得到半分關於荷兒的確切消息了。
  對此,杜如晦並沒有任何失望和憤怒的意思,兒子長大了,身邊早就該有個知心的心腹之人了。而這個小杜荒,自幼聰明伶俐,做事不一絲不拘,對杜府更是忠心耿耿,也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事實上,當初之所以為如此地培養杜荒,所為的,不就是想讓荷兒長大之後,身邊能有一個能力不俗的可用之人麼?
  側身平躺,將身上的裘被蓋好,杜如晦輕沖著杜荒微擺了擺手,淡聲說道:“記得將老夫的話帶給荷兒知曉,想來,這也是他最想要的結果。”
  “是,老爺,小人記下了!”再次躬身一禮後,杜荒緩緩退身了了臥房,而後便急步向他們家二少所在的書房走去。正如老爺方才所說,他們家二少爺,怕是也在等著老爺的這番回復。
  “長大了!”聽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平躺在榻上的杜如晦又復睜開雙眼,嘴裏喃聲自語道:“想當年,便是老夫,也是在十五束發之後,才起了想要自立的心思,才有了一連串的計策將杜川從父親的掌控之中徹底收在了身邊。”
  “沒想到荷兒他較之老夫,竟還提前了三載,”想到杜荒方才一臉的情願與竊喜,杜如晦不禁輕聲感嘆道:“如此心計,如此手段,同齡之中,當是再無人能出其右。”
  “少爺!”回到書房,見他們家少爺正在一副長條的宣紙上用心題著字跡,杜荒輕身一禮,知趣地乖乖站在一邊,沒有多作言語,深怕自己過多的動作與聲音,會影響了少爺題字時的心境。
  “嗯,”將手中的毛筆醮足了墨汁,杜荷抬頭看了杜荒一眼,輕聲向其問道:“爹他怎麼說?對我的字,可還算滿意?”
  “老爺說少爺的字字體端正,字跡渾厚,雖仍不及大少爺所書,但是確也已有了幾分風骨在內,很難得。”杜荒恭聲回道:“少爺,小人還從來沒有聽聞過老爺有如此誇贊過誰呢,少爺是第一個!”
  “哦?是嗎?”杜荷不置可否地輕點了點頭,而後低頭靜思,片刻之後,乍然間提筆揮墨,一蹴而就地再次寫下了四個大字。
  “難得糊塗!”從上而下,字體圓潤,銜接自然,正好將整張宣紙分成四塊,偏旁的留白處,杜荷又換只狼毫小筆親自題跋上了一列小字:“貞觀四年三月初旬,別兄長杜構遠赴登州所書。”
  “還有呢?”低頭沖著墨跡輕吹了口氣,杜荷接聲向杜荒問道。
  “還有就是,”將目光從‘難得糊塗’這四個字上移開,杜荒躬身回道:“老爺已經默許了少爺的意思,從今往後,小人只聽從少爺一個人的差遣,不經少爺允許,決不會再向旁人透露一句關於少爺的所有事端。”
  “嗯,”老爹倒真是開明,杜荷再次輕點了點頭,心氣兒亦是瞬間變得頗為通暢,抬起頭看了杜荒一眼,指著書案上的題字輕聲向其吩咐道:“拿去將這幅字裝裱一下,明日這就是我送與大哥的餞別之禮。”
  “是,少爺!”應了一聲,杜荒小心上前將桌上的宣紙輕輕收起,雖然不是很明白他們家二少爺所題這四個字所代表的意思,不過杜荒還是知趣兒地沒有開口詢問,只是覺得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們家二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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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1 10:30
第32章 危機

  登州隸屬河南道,位於長安偏東的渤海之濱,距離長安約有三千餘裏,坐著馬車,便是日夜不停,至少也要走上三四個月的時間,這期間還不算上天氣、路況以及行程中的其他一些耽擱。
  總的來說,杜構這一次,僅是在路上怕是都要走上半年的時間,所以今次這一走,沒有兩三年的時間怕是再難以回返了。而且人在外地,舉目無親,若是遇個什麼難處,身邊連個可供商討的親人心腹都沒有,怎麼能讓家中的二老放心得下?
  原本,對大唐地理並不怎麼熟識的杜荷,雖數次聽老爹還有杜荒他們提及過什麼登州萊州,還有什麼河南道,還以為就在長安臨近的省市,相距不遠,若是想回,也就不過三五天的功夫,所以便一直都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昨夜,大哥臨行在即,老娘心中憂掛默默垂淚之時,杜荷才意識到事情似有些不妙,特意讓杜荒尋來了一幅大唐全圖,這才多少有些瞭解,原來登州,竟遠在山東渤海灣處,原來老爹老娘他們口中的河南道,並不是什麼河南省,而是黃河以南,東盡海,西距函谷,南濱淮,北臨河。
  若是按照後世的省市名稱,大唐的河南道,不止涵蓋了河南、山東兩省,甚至連江蘇、安徽也都被其占了大半。
  而杜構所要前往的登州之地,就在河南道的東盡海處,也就是後世的青島、煙臺一帶,從長安到登州,連綿近兩千公里,幾乎橫穿了大半的大唐國域,在這個只有車馬還有雙腿代步的時代,想要從長安橫穿至渤海,其中的艱險可想而知,也難怪老娘會心中牽扯,暗中垂淚。
  “怎麼會這麼讓大哥去這麼遠的地方?”手指點著地圖上的登州兩字,杜荷微皺著眉頭,惑聲向身邊的杜荒詢問:“爹不是尚書右僕射嗎?而且手中還掌管著選拔官吏之職,怎麼會讓大哥去那麼偏遠的地方任職?”
  這很不合常理,老爹不是那般狠心之人,縱是有意讓大哥出去歷練,混些資歷,但是再怎麼,也不該會是遠在數千裏外的什麼登州,這其中,定是有著什麼隱情。
  “少爺想是真的忘了,”杜荒面容一整,低聲向他們家少爺回道:“近兩個月來,老爺一直都因病在府中休養,少有再問朝中事務,而皇上,就在十數日之前,都還在北方與頡利交戰,根本無暇顧及朝中政事,朝中諸多事務,皆是由房大人還有太子殿下在代為打理。”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沒有多作言語,示意杜荒接著說講。
  “而就在一個多月以前,”杜荒接聲說道:“登州地方來報,說是登州海域,海匪猖獗,海邊的漁民時有被劫被斬,而登州府衙卻一直都無有作為,登州的縣令更是懼而遠遁,不知所蹤。所以,尚書省才決定再派一位年富力強且又知根知底的縣令過去主持局面,安穩當地局勢。”
  “這麼說,是房大人還有太子讓大哥過去的登州?”杜荷的皺頭不由又是一凝,覺著有些沒有道理,房玄齡與李承乾明顯是與老爹一邊的陣營,怎麼會做出這種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情來?
  “是蕭瑀的那些門生,還有長安城其他一些世家子弟聯合上疏,一致舉薦大少爺出任登州縣令。”杜荒低聲說道:“當時大少爺方獲功名,尚無官職及身,再加上那些大臣不斷以大義強勢施壓,太子殿下還有房大人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好的理由加以拒絕,是以在同老爺商議了一番之後,便將此事確定了下來。”
  “又是蕭瑀?”杜荷的腦中不由又想起前些天來府上那個說話直白強硬的老頭兒,難怪當時老娘沒有給他什麼好的臉色,原來這其中竟還有著這麼一個關節。
  說到底,還是朝中的那些世家大族,見老爹病重失勢,這才借機落井下石,想要絕了他們杜家日後的前程,這一次是大哥的年歲、功名全都趕在了那裏,被他們逮著機會給狠狠地將了一軍,若是下一次,怕就是要輪到自己了。
  一種很是強烈的危機感在杜荷的心中泛起,古語有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人家的大刀都已經高高舉起,若是自己再沒有一點防備的話,豈不是就要站在那裏任人宰割?
  還有大哥,讓這麼一個老實本份的書生前往登州平定海患,手握不得刀兵,身騎不得戰馬,且又不精水性,不習船戰,這與讓他直接前去送死有何異處?
  “少爺且放安心,”見他們家少爺面色變得很是陰沉,還以為他是在為大少爺的安危擔心,杜荒輕聲寬慰道:“老爺既然同意讓大少爺去登州赴任,其中定是已經有了萬全的安排,至少,大少爺自身,當是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才是。”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知道杜荒說得應是不假,雖然在表面上被人將住,不得不將大哥派往登州,但是私底下,做為一國太子,做為尚書右僕射,李承乾和房玄齡自是不會沒有一點安排,不然的話,老爹又怎麼會因為一點面子上的事情,而同意讓自己的長子身赴險地呢?
  想到此處,杜荷的心下稍安,雖然他與杜構這位大哥的交集不多,幾日下來總共說過的話語也不超過十句,但他終究是自己的至親兄長,血脈相連,而且對自己這個弟弟又有著明顯地關懷照護之意,所以杜荷自然是不希望他會有事。
  只是,大哥此去登州,天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回返,而且老爹重病,註定近幾年內都不能再入朝堂,失去了這麼一棵參天大樹的庇護,想來大哥在登州的日子也必會過得相當艱難。
  不過,杜荷緊握的拳頭緩緩松減,這件事情對大哥來說,雖有一定的兇險,但是若能操作得當,又未償不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想著,杜荷直起身形,快步出了書房,竟直向老爹所在的院落走去,所謂一人智短,兩人智長,老爹是為大唐名相,智謀自是超絕,說不得心中早就已然了對策呢?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2 17:21
第33章 送別(1)

  是夜,長安,房府書房。
  沒有經從下人的稟報,老二房遺愛竟直邁步走了進來,躬身與房玄齡一禮之后,顯得頗為隨意地向房玄齡問道:“爹,您叫我過來,不知有什么吩咐?”
  面上的表現雖然輕松自在,不過房遺愛的心里卻一直都在七上八下地不停犯著緊張,老爺子現在叫自己過來,不會是因為自己這幾日在外面做過的那些荒唐事被老爺子知道了吧?若是那樣的話,那自己這次可就慘了,少不了又是一頓訓斥。
  “哦,是愛兒過來了?”房玄齡聞得聲音,輕抬起頭,見要等的人已經過來,遂隨手將手中的書冊放下,輕聲向房遺愛說道:“且在一旁坐下說話。”
  “是,爹。”房玄齡稍緩的語氣,還有略微溫和的表情讓房遺愛的心下稍安,知道老爺子這時叫自己過來,當不是為了教訓自己,不然的話,老爺子的第一句話就不是坐,而是直接跪在地上了。
  不過,想想也是,老爺子平素公務繁忙,甚少沾家,便是連娘親每日想要多見上他幾面都不是易事,他又哪里會有那個時間去了解自己這個小兒子?便是哪一天,自己真個闖出了什么大禍,老爺子怕是永遠都是最后知道的那一個。
  想到此處,房遺愛的心中不免泛起一絲失落,不過隨即他便將這種失落給趕到了一邊,心說自己是不是犯賤,怎么好端端的竟感嘆起這種事情來,沒有人管不好么?吃喝玩樂,花天酒地,無拘無束的有什么不好?又何必非要企及著老爺子能夠狠狠地罵自己一番,著實地揍自己一頓?
  “怎么了?”見兒子的面色似有些反常,低著腦袋,一副郁郁寡歡之色,在說正事之前,房玄齡不由出聲詢問了一句。
  “沒,沒什么,”房遺愛回過神兒來,面上的神色又恢復至方進來時的輕松隨意之態,恭聲向老爺子回道:“只是許久未曾這樣在爹的跟前聆聽教誨,孩兒心中一時有些感慨罷了,爹不用擔心。”
  “也是為父平素太過繁忙,少有時間在家陪同你們母子,”瞬間便明白了兒子的心思,房玄齡抬手輕拍了拍他們家老二的肩膀,低聲感嘆道:“不過,誰讓為父現在身居要職,身上的責任又太過繁重呢?”
  “所謂在其位則謀其政,”房玄齡頗為無奈和多有愧意的輕聲說道:“為了不辜負皇上的知遇之恩,為了穩住我大唐這來之不易的穩定局面,也只有先冷落你們母子了。”
  “爹您多想了,”房遺愛開聲勸慰道:“孩兒還有娘親并沒有埋怨爹的意思,娘一直說,爹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哪能都蜷縮在家中,哪能因為這片方寸之地,而放棄整個天下?”
  “你娘她,真是這般說的?”房玄齡頗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兒子一眼,見其鄭重點頭應是,心中不禁涌現出一絲暖意一片柔情,沒想到一直在自己耳邊嘮叨報怨的夫人,心中竟是這般地理解與支持自己?
  “不知爹這次叫孩兒過來,是為了何事?”見老爺子面容稍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的房遺愛再一次出聲詢問。
  “哦,”輕應了一聲,亦是不想在兒子跟前失態的房玄齡收拾心情,淡聲說道:“明日你杜構世兄就要遠去登州赴任,此次一去,不知何年還能再次回返,所以為父思量著,明日一早,帶著你一同前去杜府為其送別。”
  “這么快?”房遺愛神情一愣,有些驚詫地開聲問道:“杜叔父仍是臥病不起,這種時候怎么好讓杜構遠去登州?爹你難道就不能管管嗎?難道就是連皇上也忍心想杜構去那么遠的地方去平定什么海患?”
  顯然,對于杜構的事情,房遺愛亦是一清二楚,只是沒有想到,朝廷竟會這般快地就要將其送去赴任而已。
  “為父若是能夠阻止的話,又何必非要拖至今日?”房玄齡聞此,亦是一聲長嘆:“群臣激奮,落井下石,但是他們那邊占著大義,占著法理,便是皇上心有不忍,又能如何?”
  “登州偏遠,且又鬧有海患,海匪橫行,著實是一險地,但是,旁人的孩子就能去得,為何他杜如晦的兒子就不能前去?”房玄齡道:“這就是那些人的原話,再加上杜構賢侄當時正值候守,正等著被分配官職,這才被他們給抓了空當,將在了那里。”
  “旁人的孩子就能去得,為何他杜如晦的兒子就不能前去?僅這一句話,就已將杜構賢侄給逼到了絕地。”房玄齡道:“皇上后來得知,便是心有怒氣,可是又能如何?又該如何去反駁?難道說皇室還有朝中重臣的子嗣,就真的比旁的一些官員高上一截,就真的不能身涉險地?”
  “原本,克明病重,皇上還能以此壓上一壓,”房玄齡接聲言道:“但是自五日前克明的病情稍有好轉之后,那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不斷地上疏進言,萬不得已之下,皇上也只好將杜構出行赴任的日子給定了下來。”
  “難道,就真的這么眼睜睜地看著杜構前去送死?”房遺愛的小臉有些慘白,從杜構現在的境遇,他好似也看到了自己將來可能要遭遇的狀況。
  “那倒不會,”房玄齡輕聲說道:“在他們出了長安,東行抵至蒲州時,會有一支三百人的精壯府軍隨行護衛,有他們在,當可保得杜構賢侄一路無憂。便是到了登州,那些海匪也莫想傷到杜構賢侄分毫。”
  “這是皇上的意思?”房遺愛的心下稍安,疑聲向老爺子問道。
  “皇上授意,為父親自發出的指令,”房玄齡輕點了點頭,道:“雖然杜構賢侄前往登州的決議不能改變,但是在細節上為其稍添些助力,為父卻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房玄齡說得字堅意定,若是連老友的子嗣都不能得以保全的話,那他房喬也就沒有必要再在這大唐的官場上廝混下去了,也就更別提日后還要幫著皇上消減這些世家子弟在朝中的影響了。
  “行了,今夜早些歇息,記得明早莫要起得遲了!”天已不早,且話已說完,所以房玄齡便輕沖著二兒子擺了擺手,示意其先行退下,不過在房遺愛退至門口時,房玄齡似有想起什么,最后向兒子叮囑道:“還有,你杜世叔的幼子杜荷,頗有不俗之處,日后你們之間不妨多多走動走動。”
  “是,爹!”應了一聲,房遺愛轉身退下,不過心中對老爺子最后的囑咐卻是不以為然,就杜荷那小子?房遺愛輕撇了撇嘴,甚至連自己都有些不如,又哪里會有什么不俗之處?老爺子這一次,怕是有些走眼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2 17:22
第34章 送別(2)

  “知道為父為什么會同意讓你大哥去往登州那么偏遠的地方赴任為官嗎?”半倚在榻上,杜如晦很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幼子。
  在知曉了登州的具體狀況以及兄長現下所面臨的險境之后,能夠這般著急忙慌,并第一時間來尋自己商量對策,這說明什么?杜如晦細致地打量了小兒子一眼,這說明他當初并沒有看錯,荷兒他確是一個有擔當,有責任,且又很護短顧家的小漢子。
  以前,家中一切都相安無事之時,也沒見著他們兄弟之間有多么親密,因為性子不同,甚至連話語都不甚多。但是現在,府中局勢危急,兄長又及將身赴險地,荷兒性子中的那種堅韌與不屈,也就隨之全都體現了出來。
  不害怕,不退縮,甚至還要想盡一切辦法的去反擊,去應對。
  前些時孫萬德父子是一例,眼前的這件事情又是一例,小兒子這一連番出色用心的表現,直讓杜如晦有一種得子如此夫復何求的贊嘆與感概,也更加堅定了他要請辭養病,悉心教導幼子的決定與打算。
  時間,荷兒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足夠他長大成材并能從容應對世間一切的時間與空間,所以,此次回鄉休養,不管自己的病情能不能像是王子和所言能夠好轉,杜如晦的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縱使病情惡化,縱是百病纏身,便是硬挺,他也要挺上幾年,也要親眼看著幼子能夠真正地擔當起杜府的家業。
  “孩兒不知,還請爹您明示!”被老爹看得心里有些發毛,杜荷忙著低下腦袋,輕聲向老爹請教。
  “形勢所逼,容不得為父推托固然是原因所在,”收回心神,杜如晦淡聲向杜荷說道:“但是,真正讓為父下定決心要將構兒送出為官的,還是因為先賢的一句古話。”
  “人不博覽者,不聞古今,不見事類,不知然否,猶目盲耳聾鼻癰者也。”杜如晦接聲說道:“構兒他自幼便博覽群書,說句不客氣的話,胸中學識當是已成七分,通古今,知對錯,唯一所欠缺者,就是仍不知事類,不曉人情,故對胸中所學,亦是不能心隨意指,靈活靈用。”
  “而這次遠去登州,僅是在途中,就有將近半載光景,且到了登州之后,他也要學著獨自去面對官場上的種種事端與各樣人物,”說到此處,杜如晦輕聲嘆道:“這對構兒來說,未償不是一個很好的歷練機會。”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聽了老爹的解釋,杜荷隨聲接了一句。
  “嗯,這句話雖然有失偏頗,不過倒是也有些道理。”杜如晦輕點著頭接聲說道:“所謂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有些東西,不去親身經歷,不曾親眼得見,永遠都不會真正的理解。”
  “話雖如此,”杜荷接過話頭兒,頗為憂心地開聲說道:“可是就這么讓大哥出去單飛,也未免太過殘酷與兇險了些。且不說路途偏遠,其中不知隱有幾多兇險,但就是大哥平安到了登州,就憑大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又該如何去平定匪患?”
  “柔弱書生?”大概猜出了杜荷話中所謂‘單飛’的意思,杜如晦微側了側身子,輕聲向杜荷說道:“你卻是有些輕看你的大哥了。”
  “莫看你大哥外表顯得有些單薄,好似身子極為柔弱,”杜如晦道:“而實則是,君子六藝之中,你大哥尤精騎射,尋常漢子,根本就難近其身。”
  “呃?”杜荷神情一愣,之前他還真沒看出來,莫不成大哥他還真是一高手?
  “而且,這一路,構兒也并非是獨自一人前行。”沒有理會杜荷面上的驚詫之色,杜如晦接聲說道:“除了府上的兩個心腹下人與隨行的兩位衙役護衛外,出了長安城后,你房伯父當是還會另有安排,至少還會有一支百人府軍在暗中隨同護衛,有這些人在,足可保得你大哥一路的周全。”
  “至于到了登州之后,能不能穩住局面,快速地平定海患,”杜如晦微閉上眼睛,淡聲說道:“那就要看構兒自身的才能與造化了,成,則定匪有功,既堵了朝中幽幽之口,皇上亦會趁機將其調回重用,日后仕途亦會是坦途一片;敗,亦是性命無憂,但是,至少十年之內,都莫要再想著離開登州了。”
  該做的都已做完,能爭取的也都已為其爭取到位,至于長子杜構最終能不能取得相應的成績,那就不是杜如晦所能掌控得了的了。
  “這,”杜荷張了張嘴,最后只得輕嘆了一句:“但愿大哥能夠早日平定海患,早些回來長安。”
  連老爹都是再沒更好的辦法,自己這個初來乍到的半調子則是更不用提,正所謂兇險與機遇并存,就看大哥他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行了,”杜如晦輕擺了擺手,道:“有空的話就去多勸勸你娘親,莫要整日哭哭啼啼地做那小女兒之態,于事無補不說,若是讓構兒見了,也是徒惹構兒難過煩心而已。”
  “知道了,爹。”先是應了一聲,杜荷之后亦是輕聲回了一句:“兒行母憂,人之常情,爹也莫要太過責難娘親。”
  “嗯。”杜如晦輕點了點頭,夫人心中憂掛兒子,他這個當爹的又何償不是如此?只是有些事情藏在心中也就是了,又何必非要特意表現出來,惹得兒子便是走也走得不甚安心。
  “如此,那荷兒就且先告退了,爹也早點休息!”見老爺似有些乏累,杜荷遂起身行禮離去。
  “少爺,這就回去歇息嗎?”見他們家少爺出來臥房,一直守在門外的杜荒輕身上前請示。
  “可知老夫人現在何處?”輕搖了搖頭,杜荷淡聲向杜荒詢問。
  “在大少爺的院子里,”杜荒躬身回道:“大少爺明日就要遠行,夫人心中不舍,晚飯后便一直都在大少爺屋里為大少爺收拾東西,多作叮囑……”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而后抬步移身,輕聲向杜荒言道:“咱們也過去看看,過了今夜,日后若是再想與大哥敘話,怕就是有些難了。”
  “是,少爺!”好似早有預料他們家少爺會有此一舉,所以杜荒面上并無太多意外之色,輕應了一聲之后,忙抬著步子緊跟在他們家二少爺身后。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2 17:22
第35章 送別(3)

  翌日清晨。
  早上七八點鐘左右的時候,太子李承乾,房玄齡父子,還有程處默程處亮程家兄弟,全都陸陸續續地趕至杜府。
  除了他們之外,也就只人長孫府與翼國公府等寥寥幾家有派下人過來送上儀程,算作心意。
  官場中的人情冷暖,由此可見一般,得勢,則門前熙攘,巴結奉承且不請自來者良多;失勢,則再難有人登門,冷眼旁觀且落井下石的小鬼群現。
  患難,方見人心,失勢,才知冷暖。
  堅持著下榻親送長子出府的杜如晦,就這樣穩穩地在廳堂坐著,雙目緊盯著周正的府門,過了今日,朝中諸人,何人可以深交,何人只需假結,何人不需理會,何人要心存戒備,已是一目了然,再也沒有比現在這種失勢之時的狀況,還能更加確切地試出人心了。
  “爹,時辰差不多了。”門前的冷清局面,杜構不禁是心酸一片,擔心老爺子會承受不住,傷了身子,所以見著外間的旭日已經高高升起,借機起身提醒。
  “嗯,想來后面也不會再有人來了,”輕點了點頭,杜如晦手扶椅柄顫顫地站起身來,淡聲說道:“如此,咱們就且一同出城吧!”
  “爹的身子方有起色,現下正需臥榻靜養,還是莫要再出府了,”杜構忙著上前攙扶,輕聲在旁勸道:“有娘親有二弟,還有房伯父他們去送孩兒,也就夠了。”
  “不親眼看著我兒安然離去,老夫心中定會不安,”輕拍了拍杜構的雙手,杜如晦溫聲說道:“所以,這件事情無須再提,出城!”
  老爺子作出的決定,沒有誰能執拗得過,所以,杜如晦,房玄齡還有李承乾一行數人全都出得府門,登上府外早已備好的馬車,緩緩向長安東城方向趕去。
  東城門外,驛站邊旁,一輛官家的驛車,兩位身材壯碩身著官服的帶刀衙役,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時,乍然間見到這么一群位高權重之人駕臨,全都低頭見禮,乖乖地站在那里不敢多言,先前什么路途遙遠,前程兇吉未卜之類的埋怨,這一刻,全都被拋到了九宵云外。
  “錢財雖俗,但是出門在外,卻最是不能或缺,”在他們家老爺子的示意下,房遺愛拿著早已備好的細軟盤資走至杜構身前,輕聲說道:“些許心意,還望大兄莫要推遲,一路保重!”
  “多謝賢弟!多謝房伯父!”禮之所致,并不是謙虛客套的時候,所以杜構并沒有出聲推辭,雙手將房遺愛遞來的盤資接過,隨手交于身邊的仆從,杜構拱手躬身向房玄齡父子謝禮。
  “男兒當殺人!當斬盡一切心懷不軌之賊寇!”程處默一如既往地彪悍,上前狠拍了下杜構的肩膀,而后從腰間取下一支短匕送上,道:“此匕幽泉,可削鐵如泥,為兄用之已斬數人,今贈于賢弟,望賢弟能用它斬盡海匪,建功立業!”
  “多謝大兄!”雙手將短匕接過,杜構的眼圈兒有些泛紅。幽泉短匕,一直都是程處默的貼身寶貝,平素便是想要借之一觀都是有些不舍,不想今日別離之時,他竟直接將其送出,此間情義,厚重如山。
  “杜荒!”見前來送別之人,除了李承乾這位太子殿下之外,其他幾位都已上前別過,杜荷不由輕向身邊的杜荒叫嚷了一聲,杜荒聞言,知道他們家二少的意思,遂直接將一直抱在懷中的字畫雙手遞上。
  “知道大哥即將遠行,小弟心中甚為不舍,”將字畫從杜荒的手中接過,杜荷又雙手轉遞至杜構的手中,沉聲道:“前些天,小弟心中頗有些感觸,故親筆寫了一副字贈與兄長,望大哥能夠早去早回,一路安康!”
  “二弟有心了!”接過字畫,抬手輕拍了拍杜荷的腦袋,杜構輕聲說道:“為兄此去,不知何日才是歸期,家中二老,就有勞二弟多盡孝道了。”
  “大哥放心!”杜荷重重地點了點腦袋,縱是沒有大哥的吩咐,他也絕不會讓老爹老娘在家中受了什么委屈。
  “嗯!”杜構再次在他們家老二的腦袋上輕拍了拍,微點了點頭,知道老二現在已是多有長進,已再不似以前那般胡鬧頑劣,所以有他在二老的跟前承歡膝下,他便是走,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把字畫交由身邊的仆從,杜構別過杜荷,抬步向杜如晦還有杜楚氏二老走來,彎身一禮,輕聲說道:“爹,娘,孩兒走了,二老保重!”
  “嗯,”沒有再多作訓導,杜如晦頗為硬氣地輕點了點頭,別過臉去,而在一邊攙扶著他的杜楚氏,則已是再次泣不成聲,淚流不止。
  “多余的話,孤也就不再多言,”見該說的話都已言盡,杜構也是臨行在即,一直沒有言語的李承乾從身邊的內侍手中接過一個包裹,上前來輕聲向杜構言道:“這里面裝著登州令的授印,還有登州、萊州以及青州臨近三地的駐守兵符,必要的時候,可憑此符向此三地守軍借調部分兵卒用以平蕩海患。”
  “總之,對于杜大哥來說,”李承乾鄭聲說道:“此去雖然兇險,但卻也是一個難得的建功之機,希望杜大哥能夠好好把握,早日還朝!”
  “是,太子殿下!”知道這里面裝著的全都是他到登州后得以安身立命的本錢,所以杜構直接雙手接過,堅聲向了李承乾說道:“微臣此去,定會竭盡所能,驅逐海匪,安穩地方,不負皇上還有太子殿下之厚望!”
  說完,對著李承乾還有在場之人一個全禮之后,杜構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向不遠處的驛車及兩位衙役所在的方位走去。
  及到馬車跟前,臨上車時,一直注視著杜構的眾人又見到杜構忽然又停下腳步,轉身跪倒在地,沖著杜如晦還有杜楚氏連著磕了三個響頭之后,這才起身登上馬車,命著車夫還有隨行之人,絕塵而去,不消片刻,便在官道上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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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3 15:05
第36章 邀請

  杜構走了,帶著杜如晦與杜楚氏滿懷的牽掛與擔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長安城。
  連著三天,杜如晦與杜楚氏的面上都再沒露出過笑意,尤其是杜楚氏,一有空閑就會呆坐在院中,神色憂鬱地注視著長安城東的方向,一待就是半天的時間,有時甚至連餐食都會忘記。
  對此,杜荷雖然心中憂掛,但是卻也沒有一點切實的辦法,像是這種離別之愁,只有足夠的時間才能緩緩地將其沖淡,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每日都多抽出些時間來陪伴在老娘的跟前,折騰,使勁兒的折騰,或跳或鬧,或說或笑,總之不讓老娘有太多的空閑獨處,不讓她再有時間去多作思量與掛念。
  不過,逗人開心,終歸不是杜荷的長項,雖然杜楚氏也看出了幼子的心思,心中多有感觸與暖意的同時亦在主動地配合,不再在小兒子的跟前流露出任何傷心和憂念的神色。不過類似于這種遊子之思,又豈是幾番話語幾多笑鬧就能夠撫得平捋得順的?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杜楚氏仍是會忍不住目視東方,眼中蘊淚。
  這些事情,杜楚氏做得隱蔽,原本杜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曉,不過杜荒卻是會不時地從小翠那裏得來一些杜夫人的近況,所以,連帶著杜荷也就隨之多少地知道了一些,心生憂慮的同時,也只能是一聲長嘆,沒有任何好的辦法。
  好在這種略顯壓抑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大哥杜構走了之後的第四天,老娘前些日子新收的那個義女淩若曦回來了。
  治辦完雙親的喪事,又在墳前守了七天的靈孝,之後在杜川的幫助下又將家中的財物與房產地產全都整理妥當,這才沒了半點牽掛地隨著杜川一起返回了府裏。
  回到府裏的第一時間,他們就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大少爺離府的事情,知道老夫人心下定然難受,所以顧不著怎麼收拾,淩若曦直接就來到了杜楚氏的身邊,整日陪伴、寬慰,便是到了夜裏,也都不曾離過半步,還別說,因為她的回歸,隨著她的精心陪伴與侍候,杜楚氏的神色還真是變得比之以前開懷了許多。
  善解人意,溫柔體貼,這是杜如晦在見到淩若曦後在杜荷的面前給出的評價,看得出,對於這個義女,杜如晦亦是滿意非常,身邊能有這麼一個溫柔可人的貼心女兒,對於他們一直都想要有個女兒卻一直都未能如願的杜氏兩口來說,亦是一樁幸事。
  對于杜荷來說,有這麼一個漂亮妹妹代自己在父母的跟前承歡膝下,既哄得了老爹老娘的開心,又為自己省下了不少的時間可以安心在書房去完成他現在最為需要的原始積累,心中亦是多有感激,也算是正式地在心裏面接受了有這麼一個妹妹的存在。
  所以,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淩若曦就憑著她的誠心實意,憑著她的溫柔可人,憑著她的勤快貼心,徹底地在杜府站穩了腳根。
  “少爺,”為他們家少爺硯著墨汁,杜荒輕聲在一旁稟報道:“晌午的時候,房二公子又著人過來邀請,說是三日後與其他幾位世子少爺去城北渭水河畔遊玩踏青,當時老爺正好下得床榻,在院中閑走活絡筋骨,知道後便已開口替公子應下了。”
  “嗯?”杜荷手中的毛筆一頓,不由扭頭向杜荒看來。這倒是奇了,別的父母都巴不得自己的孩子整日呆在房中用心讀書,老爹怎麼還主動地要將自己推出去玩耍?
  “老爺說,無論做什麼事情,不管是處理朝政,還是讀書習字,勞逸結合,張馳有度,才是正途,不然的話,只是一味地操勞習作,遲早有一日,也會如他一般,耗壞了身子,”杜荒接聲說道:“老爺見少爺在家中已經憋悶了半月有餘,整日呆在書房之中少有活動,也是該出去放鬆一下的時候了。”
  說出這番話來,杜荒心中也是多有感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出過府門一步,整日呆在書房之內,要麼讀書,要麼臨摹書藝,這事若是放在以前,說出去有誰會信?
  還有就是老爺對待二少爺的態度,以前巴不得天天將二少爺鎖在屋裏綁上書前的老爺,現在竟也會主動說出讓二少爺出去遊玩的話語來,若不是老爺當時說得真切,杜荒幾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什麼時候起,府裏的一些狀況,已變得讓杜荒有些一時都難以適應了?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道:“既然爹已經應下,那就且先這麼定下吧,時間到了,記得莫要忘了提醒我一句。”
  不知不覺,來到大唐已經小有半月,杜荷直起身子,看著桌案上被自己翻看過的一些常用書冊,還有已經初具前世鋼筆字七成功力的軟筆小楷,杜荷覺得,應是已經能夠出去見人了。
  而且,自到大唐以來,除了前些時大哥遠行出去相送時出過一次府門,其他時間一直都宅在家裏,也是時候出去領略一下大唐時代的生活百態與風土人情了。
  “還有,”見他們家少爺點頭應下,杜荒應了一聲,接聲向杜荷稟道:“方才老爺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還順便問了下那天二少爺贈予大少爺的那幅字畫,好似對字畫上的內容頗感興趣。”
  “哦?”杜荷再次抬頭向杜荒看來,輕聲問道:“你說了?”
  “回少爺話,”杜荒忙著彎下身來,躬身說道:“小人覺得那並不是什麼隱秘,而且又是老爺問起,所以就跟老爺提了一提。”
  “爹可有說些什麼?”無論是做官還是做人,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杜荷很想知道,老爹這個在史書上都留有名號的大唐輔宰,在聽到‘難得糊塗’這四個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老爺聽後,直接就愣在了那裏,”見他們家少爺沒有怪罪的意思,杜荒稍放下心來,恭聲回道:“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小人要侍候好少爺,之後就讓小人退下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3 15:06
第37章 拮據

  餐桌上,四人就座,兩葷一素,三菜一湯,就杜府這樣的大家宅院來說,這樣的餐食已算得上是相當樸素。
  一開始的時候,杜荷還以為是老爹老娘生活簡樸,家中的伙食一直都是這般簡單,所以也就入鄉隨俗,跟著把肚子吃飽也就是了,反正在吃食上,杜荷亦是從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
  以前日子緊巴的時候,饅頭就著鹹菜他就曾整整吃過兩年,現在能有三菜一湯,其中還有兩道葷菜,對杜荷來說,已經算是頂不錯的了,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怨言。
  不過隨著在杜府呆留的時間逾久,杜荷逾是覺著有些不對,老爹的身子現在正是急需調理之時,怎麼除了前些時皇上著人送來的那三支野參之外,府裏就再沒有準備什麼茲補的東西?
  而且,便是尋常百姓病了,也會在日常的餐食之中不時地宰上一隻雞仔或是煮上一禍葷腥,再不濟也會煎上兩只雞蛋,來改善一下病患的伙食,增強營養。
  但是在杜府的餐桌上,自老爹可以下榻與家人一同用餐之後,一日三餐,菜式一直都是一成不變,雖說這樣的葷素搭配在普通的家戶已是不錯,但是在杜府裏,尤其是府中的支柱老爺重恙在身的時候,菜式仍是一如往常,沒有一絲變動,那就顯得有些反常與不對了。
  想來是府中的經濟已經開始拮據,手中沒有太多的餘錢,不然的話,依著老娘的性子,人參、燕窩,雞鴨魚肉之類的東西,怕是早就全都運回了府裏,又哪會忍心看著老爹的身子不及調養?
  想想那日在柴房見到的那件帶有補丁的皮裘大衣,杜荷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家大院大開銷大,而老爹數月以來一直都病休在家,朝廷的供俸自然不會再如之前那般富裕,再加上老爹為人清正,斷收禮,絕貪墨,府裏面平素自然不可能會有太多的餘錢。
  而前幾日,大哥遠去登州,老爹老娘自然不可能不為大哥多備一些盤纏,這也就更加劇了府中經濟上的負擔,去多而入少,現在這般局面,當是已經開始有些入不敷出,捉襟見肘了。
  不過對於這種府中財務之類的事項,老爹老娘自然不會向他這個小孩子提及,就如同前世的老爹老媽一樣,生活中的所有苦難與艱辛,幾乎全都是他們兩人在默默地承受,從來都不會向自己說上一句。
  若不是自己素來對經濟錢財上的一些事情比較敏感,若不是不時地都能從杜荒那個碎嘴的口中聽到一些府中辭退下人,還有杜川管家置辦的一些日常用度越來越少的一些傳言,自己怕是會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但是,知道歸知道,只是,有什麼辦法才能讓杜府快速地解決財政吃緊的問題呢?杜荷微皺著眉頭,在心裏面思慮著任何一個可行性的辦法。
  “荷兒,在想什麼那?”見小兒子正有一筷沒一筷地往嘴裏扒弄著飯菜,心神明顯不在餐桌之上,還以為兒子遇到了什麼難事,杜楚氏不由溫聲出言相詢。
  “沒,沒什麼,”回過神兒來,聽到老娘詢問,杜荷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藉口:“只是在想咱們杜陵老家會是什麼樣子,娘也知道,之前的事情我已忘了大半,現在別說老家的樣子,便是杜陵在哪個方位都已經全然記不得了。”
  “這有什麼好想的?”見兒子只是在想這個問題,杜楚氏遂放下心來,輕聲說道:“反正再過幾日,待你爹辭去官職,咱們就要舉府遷回京兆了,到時候你自會見到,只是杜陵不比長安繁華,到時候你莫要失望也就是了。”
  “說起來,也有兩三年沒有再回過杜陵老家了,也不知老二他們在家過得可還如意。”放下手中的碗筷,杜如晦低聲輕嘆了一句。
  這兩年,大唐國勢初立,政局不穩,外有強敵窺視,內有人禍連連,為了能夠幫著皇上穩住局面,他們這些秦王府的一眾舊臣,哪一個不是兢兢業業,日夜操勞不已?又有哪一個會有閑暇回鄉探視?
  “老爺也不必太過憂心,”杜楚氏輕聲勸慰道:“咱們杜氏在京兆一帶怎麼說也是一方望族,有家業,有良田,再加上二叔為人也算勤懇,又豈會遇到什麼難處?”
  “嗯,但願如此。”輕點了點頭,杜如晦接過女兒若曦盛好的熱湯,低頭細品,不再多做言語。
  “荷兒,”拋開方才有些沉悶的話題,杜楚氏扭頭向杜荷看來,輕聲說道:“聽老爺言講,後天可是要去城北踏青遊玩?”
  “確有此事,”看了旁邊的老爹一眼,杜荷輕聲向杜楚氏回道:“房家世兄相邀,不好推辭,所以就應了下來。”
  “嗯,出去轉轉也好,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再來長安,就不知會是什麼時候了。”杜楚氏點頭附言,而後扭頭看了身邊的小女兒一眼,輕聲向杜荷說道:“去的時候,記得把若曦也給帶上,入府這般時日,整日都陪在老身的身邊難免會有些苦悶,也是時候出去散散心了。”
  “娘親這是說得哪里話來,”見杜楚氏提到自己,淩若曦接過話茬兒輕聲說道:“能夠陪在娘的身邊,若曦歡喜都還不及,又哪里會覺著煩悶?”
  “而且,”說著,淩若曦小心地抬頭看了杜荷一眼,怯聲說道:“二哥出去是為會友,女兒跟著過去怕也是會有些不便,還是莫要麻煩二哥了,女兒還是在家陪伴爹娘就好。”
  “沒有什麼不便,”見杜荷這邊沒有什麼反應,老太太直接決聲將事情定下,道:“說是出去會友,其實也就是幾個浪蕩公子湊在一起胡鬧嬉戲而已,有你在旁看著,為娘也能多安些心思,省得你二哥再在外面惹出什麼事端來。”
  “呃?”杜荷無語點頭,看得出,雖然這段時間自己在府中的表現不差,但是卻還是沒有能夠完全改變之前那個‘杜荷’在老娘心中所遺留下來的惡劣印象。有一個杜荒跟著還嫌不夠,現在卻是連新認的小女兒也給支配了過來。
  不過,杜荷扭頭看了旁邊這個個頭兒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兒一眼,倒也沒有什麼不愉的心思,這些天她在府裏確實是多有辛勞,帶她出去轉轉也是無可厚非之事。而且,有這麼一個小美女在身邊相伴,怎麼說也不是一樁壞事,不是麼?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4 08:53
第38章 赴約

  兩天的時間,在杜荷讀讀寫寫的空當就已悄然流過。
  早上起床的時候,遵著夫人的吩咐,杜荒特地取來了一套新凈的衣服,親自侍候著杜荷穿戴整齊。今日少爺出去遊玩,同行的除了房家二少爺外,雖不知還會再有誰在,但是不用想也知必不是尋常家戶的公子少爺,所以,在他們的跟前,再怎麼也不能丟了他們杜府的臉面。
  “杜陵老家你以前可曾回去過?”杜荷平舉著雙臂,任由杜荒在自己身上又是系又是掛地上下整理著,趁著這片刻的空閑,輕聲向杜荒嘮起了家常。
  “回過,”杜荒手上的動作不停,輕聲回道:“小人就是在五年前一路乞討流浪到杜陵時被回鄉祭祖的老爺遇到給收養進府裏的,說起來小人也算得上是半個杜陵人,對杜陵一帶,倒也是頗為熟識。”
  “五年前?”杜荷神色一頓,不由扭頭向杜荒這裏年來,輕聲問道:“五年前你不是才不到八歲?”
  “回少爺話,小人那時正好七歲半,僅比少爺小了兩月,”沒有太多的失落之色,杜荒反而一臉幸運地輕聲說道:“老爺就是看小人與少爺同歲,這才將小人收在了府裏,好陪少爺一起讀書,做個玩伴!算起來,小人當初之所以能夠留在府中,也全是托了少爺您的福運。”
  “看不出,你倒也是一可憐之人。”杜荷倒是真沒有想到,杜荒這孩子竟還有這麼一段苦難悲慘的過去。難怪他會對老爹那般地忠心,難怪他會對杜府這般地依賴與擁戴,原來這其中竟還有這麼一段關節。
  “小人不可憐,”感受到他們家少爺目光中傳來的那一絲感嘆與激勵,杜荒接言說道:“比起那些餓死在路邊的難民來說,小人能夠入得杜府,有吃有穿,而且每月還有例錢可拿,已經算得上是有福之人了。”
  “知足,方能常樂!”杜荷輕聲贊嘆一句,待杜荒將所有的物件全都掛帶整齊,這才接聲向其問起之前的問題:“既然你在杜陵呆過,那可知咱們杜府在杜陵的家勢如何?府內可有什麼過活的營生?”
  “這些小人倒是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們家少爺為何會問起這些,杜荒恭聲回道:“不過,杜氏一族在整個京兆亦算得上是數得著的名門望族,至於過活的營生,大抵也就是祖上留下的一些家宅與田產,足夠得整個氏族日常的開銷用度。”
  “這樣啊,”杜荷輕點了點頭,心下不免多少有些失望。
  杜荒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在長安城內也算得上是見過世面的大戶家僕,對於一個家族有沒有權勢,夠不夠富足,按理說只要打眼一瞧,從裝著,從言吐之上就能瞧出個大概,但是現在,對于京兆杜氏,杜荒並沒有直接明言,那就只能說明,老家的氏族,當是過得同樣不甚如意。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他們這一家從長安返回杜陵,怕是也不能從其中得到太多的助力。
  “少爺,時辰差不多了,”不知他們家少爺在想些什麼,眼見著約定的時辰已經臨近,杜荒輕聲在一旁提醒道:“若是再不動身的話,怕是就會有些遲了。”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出聲向杜荒問道:“小姐呢,可是已經準備齊當?”
  “方才小人過來的時候,小姐就已在前廳候了多時,”杜荒道:“現下當是正在廳中陪著夫人敘話。”
  “既如此,那咱們這就出發吧!”應了一聲,杜荷跨步出門。
  一刻鐘後,匆匆吃了幾口早點墊了下肚子,在淩若曦這個漂亮小妹低頭羞怯的陪同下,在老娘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囑咐與交待下,杜荷終是帶著小妹還有杜荒一起,登上了趕往北城的馬車。
  “這幾日在府中住得可還習慣?”這是杜荷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與這位漂亮小妹獨處,不過對于心理年齡已經快要奔三的他來說,還不至於會對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犯起什麼邪念,所以,不管是言談還是舉止之間,杜荷一直都顯得很是隨意,淡然。
  “還,還好。”小丫頭顯是有些緊張,低著腦袋,紅著小臉兒,怯怯地開聲說道:“爹還有娘親對若曦視如己出,府裏的下人也都很是和善,對若曦很好。”
  “呵呵,用不著這般拘謹,”杜荷輕笑了笑,溫聲說道:“咱們現在是為兄妹,在自己的兄長跟前,似你這般拘束小心,可是就顯得有些外道,將為兄當作外人來看了。”
  “沒,沒有!”小丫頭慌忙搖頭擺手,急聲解釋道:“若曦不敢,其實在心裏若曦早就已然將二哥當作了親生的哥哥來看待!”
  “這不就是了?”杜荷溫語說道:“難得有空出來一趟,自然是要放開心胸,玩得痛快一些,似你之前那般拘謹,又哪里會有什麼樂趣可言?”
  “一會兒到了地方,可讓杜荒帶著你四處轉轉,若是不覺無趣的話,亦可隨在為兄的身邊,”杜荷接聲說道:“不過,房二這次不知都約了何人過來,若是有人品性不佳,為兄擔心小妹會受了什麼委屈。”
  紈絝子弟,大抵都是一個德行,杜荷自己倒是不會懼怕了誰,但是若是讓小妹聽到什麼汙穢之語,受了什麼委屈,那可就不是他願意見到的事情了,回去之後,怕是老娘也不會輕饒了自己。
  “有二哥在身邊,若曦不怕!”或是杜荷之前的話語起了作用,又或是小丫頭在心中是真的已將杜荷看作親生哥哥,所以,在聽到了杜荷的擔憂之後,小丫頭頗是親昵和頗為信任地定聲向她的二哥說道:“若曦知道,二哥一定會保護若曦!”
  “呵呵,你這丫頭,倒是生了一張巧嘴!”杜荷聞言,不禁抬手在小妹的鼻尖輕輕刮了一下,算是默許了小丫頭呆在自己身邊的請求。
  若是在幾個紈絝子弟的跟前連一個小丫頭都保護不了,那他日後,又何淡去護衛杜府,去護衛老爹老娘他們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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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4 23:21
第39章 垂釣

  當杜荷兄妹帶著杜荒到達約定的河邊涼亭時,房遺愛等一行七八人已經赫然在候,見到杜荷他們過來,不少人面上已露不耐氣憤之色。
  老爹在朝中失了權勢,而他杜荷在這些紈絝子弟的眼中也就好比是掉了毛的鳳凰,早已是風光不在,所以他們不給自己什麼好的臉色,倒是全在杜荷的意料之中,是以,對待這些勢利之人,杜荷也是冷顏相對,不假辭色。
  不過,有些出乎杜荷意料的是,這次踏青,竟然把太子李承乾也給引了出來,見其穩如泰山地坐亭中,在一群少年公子的簇擁下,旁若無人地低著頭不停地與身邊的一個小姑娘說笑逗樂,杜荷忽然有些恍然,這次所謂的踏青郊遊,多也是這位太子爺的暗中授意,而所為者,無非就是拉攏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圈子,為自己的以後積蓄些許勢力。
  往小了說,這是太子關心朝中大臣子嗣,交好遊玩;往大了說,那就是結黨營私,心懷不軌。
  像是這種事情,電視上沒少去演,而杜荷也沒少去看,雖然說現實中的一些事情跟戲中所演畢竟會有所不同,但是有些東西,比如權勢,比如人心,卻都是相通的。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不想當皇帝的皇子皇孫,便是皇上也不會太過喜歡與看重。
  不過,不管這些皇子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也好,是心懷不軌想要謀奪皇位也罷,終歸都是李世民那位千古明君該去頭疼的問題,跟他杜荷並沒有太大的關聯,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莫要浪費了這大好的春光,也莫要浪費了這難得的戶外出遊。
  所以,在帶著小妹上前與李承乾見過一禮,禮貌性地打過一聲招呼之後,退在一旁的杜荷便神色淡然地旁若無人地開始打量起涼亭周圍的翠綠景色來。
  陽春三月,春暖而花開,水清而魚肥,目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掃視了一眼,想起方才臨出門時杜荒放在車馬上的那副魚桿,杜荷心中不由開始有些癢癢,好久都沒吃過烤魚了,今天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二哥!二哥!”感覺到身邊有人在輕輕拉拽自己的衣袖,杜荷回過神兒來,或然地向身邊的小妹看來。
  “二哥,太子殿下在問你話呢。”小丫頭低聲向杜荷如是說道。
  “呃?”杜荷不由抬頭向李承乾所在的位置看來,發現李承乾正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而他身邊的小姑娘卻是一臉可愛地鼓著腮幫正氣呼呼地怒視著自己。
  “多日未曾出門,乍見此處美景,不免有些神遊物外,失禮之處還望殿下勿怪!”躬身向李承乾賠了一禮,杜荷神色坦然地向李承乾看來,輕聲問道:“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神遊物外?”倒是找了一個不錯的藉口,看出杜荷的心思並不在他們這些人的身上,李承乾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孤方才問你,身邊的這位小姐,是為何人?”
  “哦,殿下說是若曦啊,”杜荷恍然回應,躬身說道:“若曦是家母親收義女,是為荷之三妹。”
  “原來只是兄妹啊,”李承乾輕點了點頭,而後扭頭看了身邊的小姑娘一眼,見其怒氣稍平,這才再沒了什麼言語。
  “行了,”環視了下圍在周遭的諸位少年,李承乾輕站起身形,淡聲說道:“既然是出來遊玩,也就沒有必要非得聚在此處,大家且都出去走動走動吧。”
  “是,殿下!”眾人齊應了一聲,不過李承乾沒有率先移步,卻是沒有誰敢先出涼亭。李承乾見此,不由再次輕搖了搖頭,只得拉著身邊的小姑娘一起抬步走出亭子。
  “杜荒,去把車上的漁具給本少爺取來!”李承乾走出,杜荷倒是再沒了什麼顧忌,不顧著旁邊諸人的神色,直接向亭外的杜荒吩咐一句,而後便帶著小妹竟直走向他方才就已盯好的位置。
  而他身後的諸位世家公子,全都不屑地朝著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後,亦是抬步出亭,接著向李承乾所去的方向走去。
  對他們來說,踏青遊玩,什麼時候沒有機會,得閑的時候,一天出來八趟都不是沒有可能。但是能像現在這般,陪著太子殿下一同出來遊玩的機會,那卻是少之又少,此番難得趕上,又怎能輕易錯過?
  “那些人全都去陪太子殿下遊玩,二哥怎麼不去?”乖乖地坐在杜荷的身邊,看著杜荷熟練地擺弄著杜荒方才拿來的漁具,淩若曦頗有些好奇地輕聲向她的二哥詢問。
  “怎麼?嫌陪著為兄釣魚覺著無聊,也想到那邊去湊湊熱鬧?”將魚餌掛上尖鉤,杜荷出聲向小丫頭玩笑道。
  “沒有!”小丫頭不停地搖著腦袋,而後雙手抱膝,將下巴放在膝蓋處,靜看著二哥將魚鉤甩向河面,輕聲說道:“以前爹在河塘釣魚的時候,若曦就喜歡陪在爹的身邊,每當有魚咬鉤,若曦都會高興上好半天呢。”
  “喜歡就好,待會有了收獲,為兄給你烤魚來吃。”見小丫頭似又開始回想起以前的種種不快,杜荷輕聲將話題岔開,道:“至於那邊的那群人,今後的幾年之內跟咱們都不會再有什麼交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去跟著看他們的臉色。”
  “而且,”杜荷扭頭朝著周圍瞧看了一番,接聲道:“太子出行,周圍自是不可能會沒有護衛隨行,為兄可不喜歡那種被人在暗中時刻盯看著的感覺,很不自在。”
  “嗯。”小丫頭輕點了點頭,她本身也不太喜歡太過熱鬧的地方,能跟在二哥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在河邊垂釣,感覺倒也不錯。
  “二哥!”
  “嗯?”
  “方才太子殿下身邊的那個小妹妹,好似對二哥很,很在意呢。”想了半天,淩若曦這才在關注、留心還有在意等幾個詞中,選出了在意這兩個字。
  “在意?”杜荷聞言,搖頭輕笑,道:“那怎麼可能,為兄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什麼?!”杜荷的話音方落,就聽得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在兩人的背後響起:“杜荷,怎麼以前你曾做過的好事,現在全都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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