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唐紈絝 作者:柳一條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9-28 20:5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9424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4 23:21
第40章 城陽

  “好你個杜荷!怎麼你以前曾做過的好事,現在全都忘了不成?!”兄妹兩人正在河邊閑嘮之時,一個清脆甜嫩地童聲從後面響起,杜荷與淩若曦聞聲向後觀看,卻是方才伴在太子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溜了過來,現正站在上面的岸邊,氣鼓鼓地瞪看著杜荷,好似杜荷真個曾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杜荒!”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前的小不點兒一眼,杜荷沒有多作回應,而是高聲向不遠處的杜荒呼喚了一聲。
  “少爺,您叫我?”因為怕攪了他們家少爺還有小姐的興致,所以杜荒並沒有貼身隨在旁邊侍候,而是在不遠處與房府二少的書童一起說笑玩鬧,待聽到他們家少爺的聲音後,一路小跑著就趕了過來。
  “這位小姐,你可認得?”杜荒是為杜荷的貼身書童,杜荷認識的人,他十之八九當是都會有所印象,所以,每次在這個朝代遇到像是眼前這種熟悉的陌生人,杜荷都會第一時間將杜荒叫來確認,免得胡亂搭言,最後會鬧出什麼笑話來。
  “這個,”早就察覺到少爺、小姐身旁的這個小姑娘,不過方才因為少爺叫得匆忙,所以也就未曾細細留意,現在聽得少爺吩咐,杜荒不由抬頭向小姑娘臉上仔細打量起來。
  “少爺,”待看清小姑娘的相貌還有穿著打扮之後,杜荒的面色微變,輕上前走了兩步,靠近他們家少爺輕聲在杜荷的耳邊問道:“少爺,這位小姐是不是隨太子殿下一同過來的?”
  “嗯,”見杜荒像是認出了來人,只是一時仍有些不太確定,杜荷點頭應是,道:“方才她確是與太子殿下坐在一起,看樣子,還頗為親昵。”
  “呃?”等等,話語剛落,杜荷自己好似也多少有些了然,與太子關系親昵,且年齡又只有五六歲大小,再加上一上來就苦大仇深地針對著自己,好似自己欠了她八百萬沒還似的,若是把這所有的情況全都加雜起來,那這個小丫頭的身份也就變得有些清明了然了。
  “少爺,”杜荒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一些,苦著臉輕聲向他們家少爺說道:“方才小人與房忠閑嘮之時,聽說這次踏青,除了太子殿下來了之外,城陽公主殿下也跟著過來湊了熱鬧,而眼前的這位小祖宗,十有八九怕就是未來的少主母,城陽公主殿下了!”
  果然!
  印證了心中所想,杜荷有些哭笑不得地朝著城陽公主打量了一眼,不就是小時候曾被自己捉弄過一次麼,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更離譜的是三年前這位城陽公主殿下也就不過才兩到三歲的年紀,她怎麼可能還能將事情記得那般清楚?
  “喂!你們在那邊偷偷摸摸說什麼那?”見主僕二人一陣地交頭接耳,還時不時地偷眼向自己這邊觀瞧,被冷落在一旁已是不少功夫的小丫頭終是耐不住性子,黑著小臉兒接著脆聲向杜荷喝問道:“是不是真的不認得本宮了?!”
  “原來是城陽公主殿下當面,先前臣下眼拙,未曾認出殿下,失禮怠慢之處,還望殿下恕罪!”人都已經本宮本宮地追到了眼前,想要再佯裝不識,怕也是有些來不及了,況且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而已,也沒必要去躲去讓,所以杜荷稍整了下心緒,直接便神色坦然地躬身迎上。
  “看來你是真的已經不記得了,”城陽顯然並沒有想要這般輕易放過杜荷的打算,氣呼呼地沖杜荷說道:“不過這件事情並不算完,雖然父皇母后他們都已不再追究,便是太子哥也在不停地為你說著好話,但是本公主卻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哼!”
  小丫頭昂著腦袋,把臉別過一邊,看樣子雖然氣憤,但是卻也沒有一點想要離開的意思。
  “公主殿下這是哪里話來,不知臣下何時得罪過殿下,竟惹得殿下如此埋怨?”杜荷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的這個未來的小媳婦兒是為何意。
  據杜荒言講,原來的那個‘杜荷’與城陽的最後一次交集已過去三年之久,之後當是再沒見過當面,而三年前的事情,雖然‘杜荷’是有些過錯,但是杜荷並不認為當時年僅兩三歲的城陽公主還會再有什麼記憶。
  “就知道你會死不承認!”小丫頭撅著小嘴兒,抬手將自己額前的細碎流海掀開,輕上前湊了湊,道:“你看你看,這就是你當年做過的好事,若不是你,本宮的額頭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塊疤痕?!”
  杜荷聞言,順勢觀瞧,別說,在小丫頭的前額,貼近發根處的地方,還真有一道淺淺的細長疤痕隱藏在那裏,若不是城陽特意將頭發攏起,平時還真是不易察覺得到。
  “這是,三年前那次留下的?”不是說只是把人給弄哭了嗎,怎麼還會有疤痕留下?向城問探問了一句之後,杜荷不由扭頭向杜荒看來。
  “母后親口所言,豈會有假?”城陽接聲說道:“這兩年本宮在宮中,因為這道疤痕,可是沒少遭人譏笑,這可全都是你這個大壞蛋的過錯!”
  “少爺,”這時候杜荒也小聲地在杜荷的身邊說道:“當年好像是真的磕到了腦袋,而且也見了血跡,小人記得因為這件事情,老爹不止用家法重罰了少爺,便是小人也因侍候不力沒有看好少爺而跟著受了責罰。”
  “呃?”杜荷一下噎在那裏,突然有一種想要提腳踹人的沖動,心說杜荒這丫到底是哪頭兒的?你說你現在說出這些話來,豈不正好幫著外人坐實了自家少爺的過錯?就算是你要討好未來的少夫人,現在也未免太早了點吧?
  “怎麼樣,現在沒話說了吧?”小丫頭開始有些小得意,恨恨地看了杜荷一眼,道:“害得本宮一直被人譏笑,還想要讓本宮嫁給你,想都不要去想,哼!”
  “大壞蛋!”說完,小丫頭捏著鼻子,吐了吐口中的小舌頭,沖著杜荷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兒,然後就頭也不回地紅著小臉兒遠遠地跑開了。
  “呃?”杜荷在後面張了張嘴,不說是來找自己麻煩的麼,怎麼這麼輕易地就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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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5 18:12
第41章 心意

  “二哥,”城陽走後,兄妹二人又回到河邊接茬兒垂釣,坐在二哥的身邊,安靜了好一會兒的若曦忽然出聲說道:“方才那位小殿下好像很喜歡二哥呢。”
  “是嗎?”杜荷隨口應了一聲,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不過腦子裏面卻不時會想起城陽走時所留下的那個可愛鬼臉,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丫頭。
  “嗯!”淩若曦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如果是真的記恨二哥的話,她就不會特意跑來跟二哥說話了,嗯,若是我的話,我就不會!”
  “若是再遇上孫立人那個壞蛋,”好似怕杜荷不信,淩若曦舉著例子輕聲說道:“若曦會頭也不回地走開,絕不會跟他說上一句話!”
  “呃?”杜荷有些無語,一個是小孩子玩鬧不小心傷了額頭,一個是紈絝子弟胡作非為傷人害命,這兩個性質上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的事情能夠相提並論嗎?不過看到小妹頗為認真的神色,杜荷還是溫聲出言勸慰道:“孫立人父子已經被皇上欽定了死罪,以後你再也沒有可能會再遇見他們了,不用擔心。”
  “嗯,”輕點了點頭,淩若曦繼續抱著雙膝盯看著表面上看似平靜的河面。
  見小妹如此,杜荷倒是也沒有再多作言語,畢竟,有些創傷並不是幾句話幾聲安慰就能輕易撫平安好的,只是希望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妹能夠將前陣子所發生的種種不幸漸漸淡忘,再不濟也不要再像現在這般憂鬱悲傷。
  “來了!”過了好一會兒,河面上的浮標終是有了動靜,杜荷緊了緊手中的漁桿兒,頓時來了精神。
  而一直靜坐在一邊的淩若曦,此時面上也露出了一絲喜意,滿臉期待地靜看著二哥手中的釣桿兒,靜候著漁線下方即將出水的魚兒。
  另一邊,李承乾終於將一直圍在自己邊的世家公子全都說服散開,只留下房遺愛一人陪在身邊於河道邊緣慢走,時不時地說上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太子哥哥!”從杜荷那邊小跑回來的城陽公主,額上帶著些許汗漬直接向李承乾身邊撲來,一把抱住李承乾的胳膊,頗為委屈地輕喚了一聲。
  “怎麼了?”輕拍了拍妹妹的腦袋,李承乾微彎下身來,溫笑著輕聲詢問:“可是你的那位小駙馬又欺負我們可愛的小初堯了?”
  嘴上雖然這般說講,不過李承乾心裏卻不認為杜荷還有那個膽子再如三年前那般對城陽不敬。
  “那個大壞蛋竟然連初堯是誰都不記得了!”城陽搖著李承乾的胳膊,嬌聲說道:“初堯再也不要嫁給他,太子哥哥,你去跟父皇說講好不好?”
  “呃?”李承乾神色一愣,繼而又溫笑著看了眼前的小不點一眼,沒有理會她後面不嫁之類的話事,輕聲說道:“這你倒是有些錯怪你的那位小駙馬了。”
  “前陣子杜荷在家受了責罰,不知怎的就得了瘋癲之癥,失去了許多記憶,”李承乾輕聲地為杜荷說著好話:“當時孤也在場,親眼見得他便是連杜夫人都不再認得,還因為對杜夫人無禮而被老夫人令人給關進了柴房呢。”
  “真的?”小丫頭頗為狐疑地抬頭看著她的太子哥哥,唯恐其又是在說哄自己。
  “自然不會有假,”知道小丫頭鬼靈精怪,並不好哄騙,李承乾淡笑著接聲說道:“當時除了孤之外,太醫署的諸位太醫也都在側,不信的話初堯大可以在回宮後去向王署令求證,若是孤有虛言,甘願受罰!”
  “這件事情,臣下倒是也曾聽聞家父提起過,”聽兩位殿下說起杜荷的事情,房遺愛也適時地在旁插言道:“據說杜荷在失憶之後,便是連性子也改變收斂了許多,每日都窩在書房埋頭苦讀,甚得杜僕射還有杜夫人的歡心呢。”
  “嗯,”李承乾接言點頭,道:“孤也覺著他確是變得安靜了許多,若是擱在以前,類似這種踏青遊玩,可是沒有誰會比他玩得更為歡實,哪里會像現在這般,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河面垂釣?”
  “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位好看的小姐姐呢!”城陽公主撅著小嘴兒,不滿地輕聲嘟囔著。
  “不過,杜荷能有如此改變,想來當是與杜府前些時突來的變故有些關聯,”沒有聽到城陽小聲的自語,李承乾接聲說道:“聽父皇言講,杜僕射似有請辭回鄉之心,想來再過不了多少時日,杜荷他們,就要起程返回京兆杜陵了。”
  雖然父皇在說起這件事時面上多有惋惜不舍之色,但是李承乾知道,若是杜如晦真個遞折請辭的話,父皇當是不會強留。畢竟杜僕射已經為朝廷操勞了這麼些年,而且身抱重恙,父皇也不希望他會真個有了什麼好歹。
  “這麼說,”城陽小臉兒一愣,在一邊喃聲說道:“杜荷,他要走了?”
  “少爺,這不好吧?”拿著兩條烤制金黃香氣濃鬱的烤魚,杜荒一臉苦色地看著他們家少爺,輕聲道:“皇家人的規矩多,吃食上更是小心謹慎,小人便是真個送了過去,太子殿下還有少主母他們也不定會吃啊?”
  “哪來那麼多廢話!”不滿地白看了杜荒一眼,杜荷直聲說道:“吃不吃那是他們的事情,但是送不送,卻是咱們自己的心意了。別管那般許多,你只需將魚給本少爺送到也就是了。”
  弄傷了人家的額頭,而且還被人家一臉委屈地找上門兒來,若是再沒有點什麼表示,那可就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二哥說得不錯,”一邊的淩若曦也輕聲幫著說道:“這到底是咱們的一片心意,說不定兩位殿下會很喜歡呢?”
  太子殿下會怎麼樣,淩若曦不敢保證,不過淩若曦的直覺告訴她,方才過來的那位城陽公主殿下,當是定然不會拒絕。
  “呃?”杜荒苦著小臉兒看了眼前的兩位主子一眼,無奈地輕聲道:“既然小姐也這般說講,那小人就,就跑去一趟!”
biching 發表於 2011-10-16 02:40
正文 第42章 請辭
    當城陽公主大口大口地啃著杜荒送去的烤魚並在嘴裡不停地嘟囔著我才不會原諒那個大壞蛋的話語時,長安城中她的父皇卻在太極殿中候來了杜如晦的求見。

    「真的要非走不可嗎?」看著愛臣瘦弱而無力的身子,李世民做著最後的挽留:「若僅只是修養的話,留在長安城內豈不更好?太醫、名醫皆可隨叫隨到,便是稀有的藥材也可隨時從太醫署支取,更重要的是,朕亦可以時常去探望愛卿。」

    「皇上厚愛,微臣惶恐!」杜如晦坐在椅上,拱手回道:「只是微臣已經許久未曾回過鄉里,心中也是甚為掛念,若是現在不回,日後還不知會不會再有那個機會,所以,還請皇上能夠恩准……」

    雖然王子和說過只要靜養,也就三五年的功夫就能痊癒,但是杜如晦自己也很清楚,病症這種東西,變故太多,縱是王子和醫術精湛,卻是也不能保證說可以穩治某個病患。

    先前自己只是咳嗽的時候,王子和不是也曾說過並無大礙只需靜調麼,可是一旦有了什麼急症變故,還不是一樣束手無策?

    這麼說並不是有意要怪罪太醫署的一干太醫,畢竟那些太醫也全都盡了全力,盡了本份,杜如晦雖然因此差點丟了性命,但是像是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這類的道理,他卻還是懂的。

    「那,杜荷呢?」見養病的事情說講不通,李世民只得又將話題移到孩子身上:「荷兒可是朕的女婿,是朕為城陽欽選的駙馬,留在長安,豈不比呆在杜陵更容易謀個上好的前程?」

    「兒孫自有兒孫福,」杜如晦微彎著身子輕聲回道:「荷兒能得皇上看重招為駙馬,已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份,又豈能再不知進退地厚著臉皮靠著城陽公主的關係再謀其他前程?」

    靠著裙帶關係上位,通常都會為人所恥為人所輕,說白了就是他們老杜家,丟不起那人,他杜如晦寧可兒子是為沒有任何官職的布衣,也絕不會讓兒子靠著媳婦兒的關係在外面作威作福。

    「是以,微臣有意讓他以科舉入仕,」杜如晦道:「此次回鄉,微臣一為養病調理,二便是為了荷兒的前程考慮,長安城雖然繁華,但卻也極易讓人迷失其中,實不是讀書養性的絕佳之所,所以,微臣覺得,還是杜陵老家最為適宜。」

    「你呀!」幾句話,堵得李世民再也沒有話說,看出愛臣已是鐵心要離開長安,無奈之下,只得多賞下一些財物,允了他辭官回鄉休養的請求。

    「李安然,」親自起身將杜如晦送出殿外,返回之後,李世民卻是已再無心批閱什麼奏章,心神不定之下不由輕聲向身邊的內侍總管問道:「你說,杜愛卿此次之所以執意要請辭回鄉,是不是因為前些時杜構遠去登州赴任之事,朕傷了杜愛卿的心思?」

    「回皇上話,」李安然躬著身子輕聲回道:「這個小人可是不敢妄加揣測,不過杜大人為官多年,朝中的情況又是無比清明,自然也會體諒到皇上的難處,所以,小人覺得杜大人當是不會為了這件事情埋怨皇上。」

    「既非如此,那他又何必非要捨近求遠,返回杜陵?」李世民眉頭微皺,顯是對於杜如晦的離去,顯真的不捨,便是事情已然定論,心中還仍是有些耿耿於懷。

    「這個,」見皇上對此事是頗為煩惱,李安然大著膽子輕聲說道:「小人倒小有一些淺見,就是不知當不當言……」

    「但說無妨!」所謂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李世民主政,從來都不特別限制臣下言語。只要你有想法,那就大膽地說講出來,哪怕是錯了,也不會多作追究怪罪。

    「小人覺得,杜大人之所以會如此迫切地想要離開長安,」李安然尖聲說道:「會不會是與杜府現在所面臨的種種狀況有所關聯……」

    「嗯,」李世民聞言,思緒一轉,心有所悟,不由輕點頭示意李安然接著說講。

    「首先一個,便是錢財生計,」見皇上沒有怪罪自己多嘴,李安然索性便放大了膽子接聲說道:「這兩年咱們大唐連年征戰,國庫一直以來都不甚充盈,別說朝中大臣的日子不太好過,便是皇上皇后平時不也是時有拮据,有時甚至連件像樣的衣物都舍不得添上一件。」

    李世民坐在那裡默然無語,他知道,李安然說得確是實情,這兩年,朝廷的日子,確實是過得有些拮据。

    「是以,小人猜想,」李安然道:「杜大人府上的資財,當是已不足以再讓他們支撐太久,所以……」

    「所以,克明他不願給朕給朝廷添上太多的麻煩,亦是不願接受好友同僚的賙濟,只好想著回鄉依靠祖業維持生計……」李世民心中頗為苦澀地接過話茬兒,當皇帝當到連自己的臣子都不能很好的過活,他怕是千古以來的第一個了。

    「還有就是,」見皇上已然明了,且頗有自責之意,李安然便知趣地不再多提,接聲向下說道:「杜大人乍然失了權勢,而杜府的兩位公子卻都還未成材,整個杜府也就算是徹底地失去了依靠,諸如孫萬德之輩之前曾與杜大人有過間隙的官員世家,全都在一邊虎視眈眈,所以,這當也是杜大人想要匆匆離去的原因所在。」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這麼多不懷好意的人在旁邊惦記著,縱是有孫萬德這個前車之鑑,縱是有皇上明顯的恩寵照拂,卻是也難保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這些,朕早該想到的,」李世民輕點著頭,低聲自責道:「自兩個月前,杜構被逼著給東遷到登州時,朕就已然該有所察覺,還有前幾日克明病危之時,那個孫萬德父子當是也並非偶然……」

    李世民也是從秦王時一路走過來的,失勢時朝中那些官員的嘴臉與刻薄之態自是沒少見過,自然也能很快想到杜如晦還有杜府現在所面臨的窘況。

    只是,想想朝中佔有七成的世家出身的官員,李世民頗為無奈地輕嘆了口氣,沒有多作言語,只是無力地輕聲向李安然吩咐了一句,在方才給杜如晦的賞賜中,再多加上一些而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6 20:39
第43章 收拾

  一直在家候著的杜楚氏,在見到他們家老爺安然回來並得了皇上的應允之後,終算是長松了口氣,這幾日一直壓在胸口上的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大半。
  年輕的時候,總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夠出人頭地,能夠平步青雲,但是等到夫君真的平步青雲高人一等,甚至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步時,杜楚氏又開始不停地擔心掛念,唯恐他們家老爺在外面出了什麼事端。
  自玄武門事發,秦王登上皇位之後,一直到現在,整整四年的時間,杜楚氏甚至都沒有睡過一天的安穩覺,不是擔心老爺在朝中的步步兇險,就是掛憂老爺日漸瘦弱的身子病癥,前幾日老爺病危之時,杜楚氏甚至連死的心思都曾有過,只是為了兩個孩子,為了他們杜府,她卻不得不故作堅強地忍著受著,勉強地維持著杜府的人心不亂,勉強地不失禮數地接待前來探視的朝廷大員。
  不攀登不知山險,不臨高不知風寒。
  年過不惑,許多事情杜楚氏亦是有著一番徹悟,什麼功名利祿,什麼富貴容華,說到底都還抵不過他們家老爺一個健康安然的身子,抵不過他們一家四口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飯。
  之前老爺執拗,不聽勸告,為報皇上知遇之恩,為了一展胸中抱負,便是身子不適也不願停下歇息,為了朝中的那些或大或小的事務,每日忙到夜半三更那是經常之事,似這般日夜操勞,少有停歇,便是身子康健之人也必不能堅持長久,更何他們家老爺還是久病之軀?
  不過現在,一番歷經生死的大病之後,老爺終是有了醒悟,心思也再一次地回了家裏,不但決定辭官回家休養,而且也有了親自教導荷兒成材的意思,這對杜楚氏來說,無疑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那片憂鬱,也隨之一直消散了大半。
  雖然返回杜陵老家,日子或是會過得有些艱難,但是在經歷了大富大貴大悲大喜之後的杜楚氏,對於這些外在的東西已是不甚在意,她現在最為在意的,就是一家人都能健康平安,如此而已。
  若是現在,構兒也在身邊,那就更好了。收拾著屋裏就要帶走的東西,杜楚氏不由又想起了現在當還在路上的長子,也不知構兒這一路上,可還順當?
  “後日方才起程,夫人又何必這般著急收拾?”坐在臥室偏旁的長椅之上,杜如晦靜看著自己夫人在屋子裏忙來忙去的一刻也不停歇,輕聲說道:“就是真個想要提前準備,也大可以讓小翠或是杜川他們來做,用不著這般張忙辛苦。”
  “他們都有自己的事做,”杜楚氏手不停歇,輕聲回言,道:“既然要回杜陵長住,府中數十口的下人,大半都要辭退,像是這種安置遣散之類的事情,妾身都已交由杜川與小翠前去打理。”
  “至於咱們現在所居的這座宅院,因是皇上禦賜,不好變賣,所以也只好安排下人特別照看打理。”杜楚氏接聲說道:“待日後咱們再回長安,或是構兒與荷兒在長安或是為官,或是安家,也都算是有個去處。”
  “嗯,夫人所慮極是。”輕點了點頭,杜如晦端起桌上的茶碗兒慢飲,神色之間,似乎有些飄乎不定。
  自十三年前被皇上召入秦王府後,便一直都少有再離過長安,助皇上登基為帝之後,更是連回鄉祭祖的時間都不能抽出,而這一次,自己卻是真的清閑了,遠離朝政紛爭,遠離奢靡繁華,在心有解脫倍感輕松的同時,杜如晦心底,亦是有著些許的不舍與放心不下。
  十數年的同僚、君臣之誼,十數年的拼搏奮取好不易才初有成效的大好局面,哪是一兩句話或是一走了之就能真個放得下的?
  不過事到如今,許多事情都已是再由不得自己,正如荷兒之前所言,身體乃萬事之基,沒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便是心思再遠,心氣兒再足,到時候也只能是望洋興嘆,徒之奈何。
  所謂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許這個時候遠離朝政,退而休養生息,確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若是構兒沒去登州,此番能隨咱們一同返回京兆杜陵,那該有多好!”夫人的話讓杜如晦回過神兒來,稍整了下思緒,接言說道:“一家團圓,固然是不為錯,只是構兒畢竟已經成人,而且也正式入了仕途,哪還能再如荷兒一般可以隨意奔走?”
  “這次就算不是登州,也必會是周遭其他幾個縣郡,斷是再無閑暇隨性之舉。”杜如晦輕聲說道:“況且此次遠去登州,其間雖小有風險,但是對構兒來說,亦是一樁天大的機緣,若是把握得當,則日後的前程再無憂矣!”
  男兒於世,自當是轟烈勇直,敢闖敢為,豈能有那偏安一偶小富即安之小女兒心態?對於兒子的將來,杜如晦一直都是如此著想,只是這些話,並不宜向夫人說道而已。
  “嗯,”輕應了一聲,杜楚氏的心緒不免變得有些低落,不過她也知道他們老爺所言確是不假,構兒畢竟已經長大,也該有了屬於自己的家業,不可還會像是小時候那樣,永遠地圍繞在父母的身邊。
  “此次進宮,皇上賜下了不少的財物,”想起切實的一些事情,杜如晦輕聲向夫人說道:“回頭記得讓帳房去清點盤算一下,全都換算成即用的銀錢,幾年未曾著家,也不知家中現在狀況如何,多備些錢財,總是有備無患。”
  “皇上的賞賜能有多少?”杜楚氏不以為意地輕聲說道:“最多也就不過五十金或是十幾匹絹帛而已,當是堪堪能夠抵消遣散下人還有找人打理宅子的費用,待咱們回到杜陵,手中的錢財怕是也不會太多。”
  “呃?”一向不理家中財務的杜如晦不免有些尷尬,不過夫人所言亦是不假,這兩年連著與突厥對戰,大唐的日子一向吃緊,僅是軍需與滿朝官員的食俸,就已是讓人頭疼不已,皇上便是想要多些賞賜,手中怕是也沒有太多的餘錢可用。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6 21:52
第44章 了結

  當杜荷與淩若曦一行從城北遊玩回來的時候,已是下午四五點的光景,杜川與小翠已經把府裏的一切給打理妥當,攆走了許多人,變賣了許多無用的傢俱器件。
  相比于杜荒小臉上那種不能接受和不肯置信的神態,杜荷與淩若曦則顯得淡然了許多,杜荷是因為原本就知道老爹要在最近幾日有所動作,而淩若曦,則是時常陪伴在老夫人的身邊侍候,多少也有些耳聞,所以一見到府裏這種冷清荒涼的場面,很快就想到了某種可能。
  要離開長安了!
  杜荷長松了口氣,長安雖然繁華,但是牛鬼蛇神實在太多,沒有一定的實力,尤其是在老爹病退之後,若是還繼續呆在這裏,就好比是一隻小棉羊掉到了一個狼群裏面,雖然身邊有一隻好心的老虎看著護著,但是這只老虎真的就能架得住嚇得住這些群狼嗎?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慫恿著老爹早早的離開這片是非之地,身體是為革命的本錢,但性命才是一切的根本。
  雖然不知道老爹的那些對頭裏面有沒有人會有那般大的膽子想要趕盡殺絕,但是從大哥被迫赴任登州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那是一群便是連皇上都不能明著去扳動去觸碰的龐大勢力,在這種皇權至上的封建朝代,尤其是在李世民這樣的千古明君的管轄之下,這種事情,這樣的一群人,難道不可怕嗎?
  雖然杜荷對李世民有信心,也相信李世民遲早有一天能將朝堂上的這些齷齪捋順擺平,將所有的一切全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但是,這個過程,卻需要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而這段時間,皇上等得起,他們杜府卻是很難在其中平安度過。
  若是老爹在前些時的那場急癥之中真個去了性命,那些人或是還會因此而罷手,畢竟對他們來說,老爹才是最大的威脅,而大哥還有自己,他們怕是根本就沒放在眼裏。
  至於大哥被調登州之事,想來也只不過是他們順手捎帶著使點絆子想要氣氣老爹加重病情而已。
  所以,只要老爹還活著,只要老爹還留在長安城,老爹的那些政敵當是就不會輕易罷手,而他們杜府的安全,也就依然存在著未知隱患。
  離開長安,看似脫離了皇上的庇佑,但是同時也是徹底地離開了禍源,避開了這個因為權力因為政見而形成的漩渦中心,相較而言,這才是最為妥貼的一個辦法。
  “少爺,”見他們家二少爺回來,杜川忙著出來迎上,命人將馬上還有車上的一些用具收拾齊當之後,杜川躬身向他們家二少稟道:“老爹之前有過吩咐,說是若二少爺回來,讓您直接去臥房找他。”
  “嗯,知道了,”輕點了點頭,杜荷很是隨意地沖著杜川微微一笑,道:“杜管家辛苦了!”
  “少爺言重了,”顯是沒想到杜荷會這般說講,杜川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彎身回道:“為了老爺少爺,為了咱們杜府,小人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當不得‘辛苦’二字。”
  面對著杜川這般萬金油似的答言,杜荷不禁搖頭一笑,不再多言,直接跨步向後院兒老爹所在的臥房方向走去。
  “少爺,您看到了嗎?”待幾人穿過前廳,再也看不到杜川身影的時候,杜荒一掃方才老實恭敬的神色,頗為誇張且極為崇拜地看著他們家少爺說道:“方才杜管家竟然,竟然對你那般地恭敬,除了在老爺還有夫人跟前,小人可是從來都沒見過他再對誰有過這般恭順之態。”
  少爺真了不起!
  這倒不是在恭維他們家少爺,算得上是杜荒最切實的心聲,以前他們家二少不爭氣的時候,別說是杜大管家,便是府中多數的丫環下人都不曾用正眼看過自己,哪像是現在,隨在他們少爺身邊,再沒有哪一個敢再小視自己,就在方才,少爺跟大管家說話的空當,杜荒還看到客廳裏有兩個小丫環還在不停地瞧看自己呢。
  “莫要胡言!”杜荷輕搖了搖頭,輕聲向杜荒喝斥了一句,道:“杜管家在府裏前後操勞了幾十年,可謂是勞苦功高,且又是從小看著我與大哥長大,亦算得上是我與大哥的長輩,無論他之前如何,日後都不許再妄評一句!”
  “哦,知道了,少爺!”杜荒怯怯地吐了吐舌頭,應了一聲便乖乖地呆在一邊不再多作言語。不過,見到他們家少爺竟會如此禮遇曾與他無禮的大管家,杜荒的心下不由也隨之泛起了一絲異樣與暖意。
  首先少爺並沒有看不起他們這些下人,其次,杜管家的現在,很有可能就是他杜荒不久以後的將來,他不可能永遠都呆在少爺的身邊陪少爺讀書侍候,等少爺長大成人,立了家業,依著這些大家院兒裏的習俗,最有可能會成為少爺新府管家的,也就只有他杜荒了,所以,看到二少爺對大管家如此,杜荒心中才會多有些感觸。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小院兒跟前,知道父親找二哥有事商淡不便打擾,所以淩若曦告罪一聲之後便轉身去尋娘親,杜荒則乖乖地守在門外,隨時聽從裏面老爺還有少爺的吩咐。
  屋裏的一些陳設已被撤去大半,只留有一些簡單的桌椅茶壺之類的常用器具,杜荷邁步走進,見老爹正一個人倚靠在榻前拿著一冊書薄在專注觀看,杜荷緊上前兩步,躬身道:“爹,您叫我?”
  “哦,是荷兒回來了,坐!”隨手將手中的書冊放于一旁,杜如晦抬手示意兒子在不遠處的椅上坐下,溫聲相詢:“出去一整日,玩得可還盡興?”
  “垂釣、燒烤,自娛自樂,倒也十分自在。”杜荷安坐下來,輕聲應對,而後抬頭環視四下略顯空曠的臥室,不由出聲向老爹問道:“見府中少了許多下人,而且之前的一些擺設也都被撤下,可是皇上已經允了爹的請辭?”
  “嗯,皇上已經應允,行程就定在後日,”杜如晦輕點頭說道:“這兩日若是還有什麼未了之事,就盡快去做個了結,該補償的補償,該道歉的道歉,畢竟此次離了長安,三五年內,怕是都不會再輕易回來了,老夫可不想在走了之後還會有人在背後戳咱們杜府脊樑骨!”
  “別用失憶或是不記得做為藉口,”不給杜荷說話的機會,老爺子厲聲說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所造成的後果亦不會因為你的失憶或不記得而變得不存在或是沒有一點影響,既然你現在已經痛改前非,那以前做過的錯事,也該去有個了結了。”
  “若實在想不起自己都做過什麼荒唐事,”想起兒子這段時間的良好表現,杜如晦的語氣稍緩,接聲說道:“可以去問杜荒,或是,直接交由杜荒代你處理也是一樣,反正,你做那些事的時候,杜荒也大半都在旁邊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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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7 19:10
第45章 長安四害

  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有一句話老爹卻是說得不錯,雖然杜荷已經改過自新,雖然此杜荷已非彼杜荷,但是這具身體之前所做過的事情,所遺留下來的隱患,卻是實實在在的在那放著,並不會因為你失憶或是穿越而消失不見。
  也就是說,既然已經成為了杜荷,既然已經在這個朝代紮下了根腳,那麼在接受了‘杜荷’家人還有社會關系的同時,卻是也不得不去面對他之前所惹下的一些禍事。
  杜荷可不想在幾年之後,等自己騎著高頭大馬迎娶公主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當街蹦出,沖著自己大喊一聲‘爹,我可找到你了!’,若是那樣的話,那自己可是就真的悲催了。
  雖然這樣想可能會顯得有些多慮,但是理論上來講,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特別是在古代這種大戶人家出身的孩子,應該是已經有了這種可能。
  從老爹的臥房出來,等杜荷一臉憂忡地向杜荒這個碎嘴詢問起相關的事由時,杜荒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們家少爺,過了好半天,等見他們家少爺開始板起了臉面,這才輕聲向杜荷回道:“少爺且放安心,之前少爺雖然胡鬧,但是這男女之事,卻是從來都不曾經過。”
  “真的?”頗有些意外的同時,杜荷亦是不由長松了口氣,沒想到之前那個‘杜荷’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是卻也挺知道潔身自愛的嘛?最起碼在作風問題上,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麼禍患與麻煩。
  “嗯!”杜荷肯定地點了點頭,不過隨後又小心地加上了一句,道:“至少,就小人所知,確是如此。”
  “既然沒有,那就莫要再提,”直接忽略了杜荒話中隱含著的意思,杜荷接聲向杜荒問道:“你那再說說,這些年,本少爺在長安都惹過什麼禍事?”
  “真的要說?”以為自己聽錯了,杜荒有些不確定地再一次向他們家少爺問道。
  “說!”杜荷板著臉斥看了杜荒一眼,覺著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肆了。
  “是,少爺。”見他們家少爺似真的生氣了,杜荒忙著收起面上頗為古怪的表情,正聲正色地向杜荷說道:“那小人就從少爺七歲的時候開始說起,至於七歲之前的一些事情,因為當時小人還尚未入府,所以並不清明,少爺若是想要知道,可以去向杜川管家或是小翠姐打聽……”
  “呃?”見杜荒碎嘴的毛病又開始患起,杜荷額前不由冒起數道黑線,直接打斷小傢夥接下來的話語,厲聲道:“挑重點!”
  “重點?”杜荒惑然地撓了撓頭,不知道他們家少爺之前所做過的事情裏面到底有哪些才算得上是重點,所以在偷瞄了杜荷一眼之後,杜荒小心地張口探問道:“少爺,不知道你同程家少爺一起偷看臨街張寡婦洗澡的事情算不算是重點?”
  “唔?”再次被杜荒給生噎了一下,杜荷老臉一紅,環顧了一下四圍,見沒有人在側,這才低聲向杜荒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都有誰知道?”
  “這是少爺七歲半的時候,”杜荒沒有一絲猶豫地開聲回道:“除了小人,少爺,還有程少爺與程少爺身邊的程前知道外,便是那個張寡婦自己都不曾察覺。”
  “太久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只說這兩年所生的一些大事就好。”無語的看了杜荒一眼,若不是知道杜荒對杜府忠心耿耿,不可能會出賣背叛自己,杜荷還真會懷疑,這小子方才的那番話是不是在威脅自己。
  難怪老爹會讓自己過來詢問杜荒,想想看,連偷看寡婦洗澡這種最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杜荷之前所做過的那些齷齪事,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杜荷算是看出來了,難怪這些大宅門兒裏的那些書童有大半最終都會成為新家主的管家與心腹,鬧了半天,原來問題的根結就出在這裏。
  “近兩年的話,”杜荒稍作思慮,接聲回道:“去年二月初旬,少爺為了替一個小娘子出頭,曾與程二少一起胖揍兵部尚書候大人的侄子,二月下旬,在‘得月樓’因看其掌櫃不順眼而接連帶著一群世家公子在酒樓裏吃了數天的霸王餐,吃得‘得月樓’不得不歇業幾日以避其禍……”
  “三月中的時候,因為醉酒,對吳王無禮,想要打人的時候反被吳王身邊的護衛給胖揍了一頓,回到府裏也沒少了老爺的責罵,最終還是老爺親自帶著少爺去吳王府上賠了罪過才算有了了結,四月時因為被老爺囚禁在家,所以倒是沒什麼大事,至於五月……六月……”
  連著半個時辰,杜荒的小嘴沒有一刻停歇,從去年一月到今年一月,再從今年一月一直說到現在,‘杜荷’的活動軌跡幾乎是遍佈了整個長城,沒有哪一個月算是真正地消停過,吃喝玩樂,坑蒙拐騙,幾乎就沒有他沒做過的事兒。
  汗,瀑布一樣的大汗在杜荷的心裏叭叭直流,原來,‘自己’以前的生活經歷,竟會是如此地彪悍!
  難怪在自己醒來之後,只是稍微正常一點的表現,就能讓老爹老娘那般地激動莫名,欣慰歡喜不已,原來,杜荷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做得太好,而是實在是之前的那個‘自己’做得實在是太讓人意外。
  難道這種事情,就沒有人出來管管或是稍微的制止一下?
  “老爺公務繁忙,夫人又少出府門,而那些官衙裏面的差役,一見少爺還有程二公子一行,也全都是繞道而行,只要少爺們做的事情不是太過火,沒有捅出什麼太大的簍子,他們自是不可能會出來管制。”杜荒接下來的這一番話,算是徹底解開了杜荷心中的迷惑。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背後的權勢,只要不是做了殺人放火或是十惡不赦的重罪,便是長安城的差官,也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任由他們在長安城內胡作非為。
  “所以,長安城內的大半的商戶與居民,還有一些小戶家的公子少爺,每每見了少爺與程二公子一行,都會遠遠地避開,”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杜荒接聲說道:“甚至還有人在私下裏稱呼二少爺與程家少爺為長安四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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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7 19:11
第46章 絕戶計

  說到四害,杜荷的第一反應就是蒼蠅、蚊子、老鼠和蟑螂。既惹人生厭,又危害無窮,任誰見了,都有一種想要抬腳踩死的沖動。
  不過,唐朝的時候顯然還沒有形成所謂‘四害’的說法,而杜荒口中所講的長安四害顯然也跟這些惡心的蟲子沒有太多的關聯。
  “長孫大人家的二公子長孫渙,尉遲將軍家的二公子尉遲寶慶,”知道他們家少爺定是忘了四害之中都有何人,杜荒直接出聲說道:“還有就是少爺您及程老將軍家的二公子程處亮了。”
  這麼巧,竟全都是四個大唐重臣的第二個子嗣?杜荷的眉頭微皺,直覺的覺著這其中似有些不對不妥之處。
  長孫無忌,尉遲恭,程知節還有老爹杜如晦,這些可全都是跟著李世民一起打下大唐江山的後進之臣,長安城內有那般多的紈絝子弟,比杜荷他們胡作妄為者比比皆是,可是為何就偏偏只有他們四人會在長安落下這般惡劣的名聲?
  唯一的解釋就是,當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有意促成這種結果,造成這種影響。
  細想一想,四年前,確切的說是三年半之前,李世民經玄武門之變順利登上皇位之後,自己,程處亮,還有長孫與尉遲兩家的次子頂多也就才八、九歲的樣子,正是貪玩而且容易受到外物影響的年紀,若是有人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在暗中不停地引導,以致於四人或是更多一些新進官員的子嗣,全都變成如‘杜荷’他們之前那般,那,事情就變得有些可怕了。
  壓制長子,誘導次子,若是下麵仍有三子四子,怕是仍會如此作為,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與那挖人祖墳,斷人子孫的絕戶計還有什麼兩樣?
  想想‘自己’,想想程處亮,還有‘四害’之外房家的老二房遺愛,幾乎全都是一個德行,好吃懶做,膽大妄為,一個是紈絝,兩個是紈絝,三個四個甚至是五個六個亦全都如此,這,怕是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巧合來形容來解釋了吧?
  或許,杜荷心中泛起一絲寒意,心中思道,或許,這就是一個用來對付他們這些新進權勢家族的絕戶計!
  富貴不過三代,當老爹他們這一輩的風光過後,下面的第二代、第三代,便也就再沒了能力去維持去繼續,不出三代,整個氏族當是就會泯然於眾,風光不在。
  不用想,杜荷的腦子裏面浮現出蕭瑀那個白胡老頭兒的形象,整個長安城,或是說整個大唐境內,最樂意也是最希望見到如此局面的,當也就是似蕭瑀他們這般傳承了數百年的門閥世家了,也只有他們,才能想出類似於這種溫水煮青娃之類的絕戶之策。
  只是,程知節與尉遲恭兩個武夫粗人也就罷了,可是老爹還有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那可都是大唐一等一的謀士,論起耍心眼兒玩詭計來,當是少有人能再出其右,難道就連他們,也都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妥嗎?
  “不過從去歲開始,不知為何,長孫公子忽然被長孫大人給送往老家洛州求學,而尉遲二爺也被尉遲將軍給早早地送進了軍營,”杜荒接聲說道:“這一次待少爺再返回杜陵老家,那四害之中也就只有程二少爺一人留在長安了。”
  “不過,據程二少爺身邊的程忠言講,”杜荒道:“程老將軍似也起了要將程二少爺送進軍中歷練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會切實執行。”
  “嗯,”杜荷輕點了點頭,看來自己方才設想得不錯,而且,老爹他們也已經有了察覺並作出了相應的對策,只是,兩個遠走歸鄉,兩個提早入伍,這樣的對策,這樣的結果,也未免太過淒涼與無奈了些。
  世家門閥的力量,終是不能小窺啊!
  杜荷在心中輕聲感嘆了一句,縱使發現了他們的險惡用心,縱使老爹他們現在位高權重,卻也一樣只得選擇退避一方。
  杜荷自己還好一點兒,有父母家人相陪,一同返鄉長住。而長孫渙與程處亮他們就是顯得有些可憐了,一個獨自在外求學,另外兩個卻不得不提早幾年前往軍中受苦。
  還有,看得出老爹這次之所以會決定辭官回鄉,除了是因為身子確是需要調養之外,卻也未償不是為了保全自己這個小兒子,免得自己再受那些世家貴族的險惡迫害。
  “別的廢話都不必再提,”感覺到頗有壓力的杜荷頓時有些興趣缺缺,再沒有心思去聽‘自己’以前的豐功偉績,直接輕聲向杜荒說道:“既然所有的事情你有于心在心,那明日你就代我出去奔走一趟,凡是恩怨未結,或是對人尚有所虧欠者,該賠禮的賠禮,該賠錢的賠錢,回頭我跟杜管家知會一聲,有什麼需要直接去杜管家那裏支取也就是了。”
  “是,少爺。”應了一聲,杜荒接聲說道:“少爺且放安心,大的恩怨老爺在之後就已親自出面擺平,現在所欠缺者,都只是一些小打小鬧的小場面而已,根本就用不著少爺費心,只管交給小人也就是了,只需一日,包管全都辦得妥貼,讓他們於不會對少爺您多有怨言。”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況且少爺之前所作的事情雖然惡劣,但是卻勝在從未給那些商戶還有附近的居民造成過太大的傷害,便是不給他們一文錢的補償,他們也不會多說些什麼,更何況現在還有錢拿?
  杜荒心中清明,縱是老爺現在失了權勢,杜府再沒了往日的風光,但是在那些平頭百姓的眼裏,杜府終究還是一個他們無法企及的龐然大物,斷是不會自找麻煩。
  “嗯,如此那是再好不過。”輕點了點頭,杜荷沖杜荒擺手道:“行了,在外跑了一天,也該是累了,這就退下歇息去吧。”
  “是,少爺!”聽到他們少爺的吩咐,躬身一禮之後,杜荒遂轉身緩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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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21:19
第47章 厚賜

  翌日。
  杜荒從管家杜川那裏討來了數十貫銀錢之後,早早地就出了府門,挨街竄巷地為他們家少爺擦著屁股,散著錢財。
  雖然每戶都給得不多,最多也就不過三兩貫而已,但是它卻架不住他們家少爺當初惹下的禍事實在太多,幾十貫銀錢,這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就已去了大半。
  低聲下氣地給人家說幾句軟和的客氣話也就算了,反正平日裏杜荒也沒少去說,倒算不得什麼難事,但是眼見著手中的銀錢漸少,杜荒亦是不免開始有些心疼起來。
  要知道,做為二少爺的貼身書僮,他一個月的例錢也就才不過五百余文而已,五年下來,除了平素的零用,再加上老爺夫人不時的賞賜,總共也就才攢下了近二十貫而已。五年的積蓄,卻還不及今兒一上午散出的一半,杜荒的心中自然是會有些不舍。
  況且,早上去杜川管家那裏支取銀錢的時候,老遠的就見老頭兒有些面色不善,好像自己要的不是錢,而是在抽他的血一般。後來又聽大管家隱諱地提了下府中現在的大致狀況,杜荒這才知道,原來府裏面,也已是沒有太多的餘糧了。
  變賣了部分的傢俱雖然得了一些錢財,但是在遣散府中那些家丁下人之時,就已用了個幹盡,若是再加上回鄉的車馬盤纏,老爺瞧病所需要的珍貴藥材,府中賬房所剩下的那點銀錢,怕是根本就遮蓋不住。
  雖然夫人說皇上還有一些賞賜未到,但是具體會有多少,能不能讓他們府裏的日子過得寬裕一些,能不能夠支撐他們回到杜陵老家,還都是未知。
  所以,本來杜川就在為府中銀財短缺的事情發愁憂慮,不想杜荒這小子卻還要在這種時候在他的心頭割肉,試想他又怎麼會給杜荒什麼好看的臉色?
  不過老爺的吩咐卻是沒人敢去違背,雖然這些錢不管是杜川還是杜荒看來,出得都有些不太值當,屬於那種可花不可花都可的情況,但是老爺還有少爺的吩咐下來,便是心有不舍,卻還是得乖乖地將手中的銀錢散發到別人的口袋裏面。
  杜荒在外面心疼不舍地散著銀錢,而府裏這個時候卻來了一位貴客。
  內侍總管李安然,說是貴客,倒不是因為李安然本身有多麼尊貴,雖然做為整個宮裏的宦官頭腦,李安然多少也頂著一個三品的職位,但是,若是沒有皇上在上前面罩著,滿朝的文武裏面,當是少有人會願意多看他一眼,多跟他說上一句閑話。
  而杜川,之所以會認為李安然是為貴客,在將其引到客廳落座之後,還巴巴地跑到後院兒向他們家老爺稟報,那是因為杜川知道,李安然這是在為皇上辦差,而且,也為他們府裏帶來了他期盼以久的賞賜,有了這些禦賜的錢財,他們府裏怎麼也能寬松一些,他這個杜府總管,在為老爺夫人辦事的時候也能多上一些底氣。
  說到底,這幾日被缺錢給逼得有些頭白的杜川,也只是看重了李安然所帶來的那些銀錢而已。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事,老爺從來都不過問內府事務,而夫人則是十分信任地將府中的財務交給他這個大總管來安排打理,府中有事需要用度,老爺夫人也是只管派人直接過來支取。
  至於府中的具體用度,除了夫人會不定時的過來查看一下賬面,而老爺,則是壓根就不知道府中每月進多放,出多少,還有帳上到底還有多少餘錢,整個就是一甩手的掌櫃,而且甩得還相當的徹底。
  是以,整個杜府幾乎大半的事務全都壓在了杜川這個管家的身上,也由不得他不去為錢財上的事情操心發愁。
  “李安然?”正在後院兒悠閑地曬著太陽的杜如晦在聽到杜川的稟報之後神色不由一愣,輕聲自語道:“只是一些尋常的賞賜而已,皇上怎麼把他也給支過來了?”
  “老爺,”杜川聞言,頗為欣喜地小聲地在他們家老爺身邊說道:“李總管還帶了十個內侍過來,每個內侍懷中都抱著不少的東西,看樣子,這次皇上的賞賜當是不薄兒。”
  “你呀,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見一提到錢財,杜川面上就顯現出歡喜不已的樣子,杜如晦不由輕搖了搖頭,道:“不過只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多之無益,反而會深受其累!”
  “是,老爺說得極是!”杜川恭順地彎身應了一聲,不過隨後又小聲地向他們家老爺說道:“不過這段時日,府中的日子確是有些拮據,先是大少爺出任登州令帶走了不少的盤纏,後又要遣散府中的一些下人,再加上老爹每日都要用藥、進補,府中的餘錢真的已是不多。”
  “嗯。”輕點了點頭,杜如晦便不再多言,這兩日夫人也沒少在他的跟前提及錢財的事情,回家在即,若是手中沒有一些財資備用,確是一個問題。
  杜如晦雖然一向不甚看重錢財,但是錢財的作用,他卻還是知道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當年翼國公秦老爺子,不就是因為手中短缺了一點盤纏,而差點被病死在異地他鄉嗎?錢無須多,但是怎麼也得足夠日常的用度才好。
  “走,隨老夫到前廳看看!”輕起身從椅上站起,在杜川的攙扶下,杜如晦緩緩移步向前院走動。
  既然李然安這個內侍總管都被皇上給打發了過來,想來這次的賞賜當是價值不菲,或是真能如杜川所言,能讓杜府度過此次難關也不一定。
  “李總管辛苦了!”進了廳裏,杜如晦輕沖著李安然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客氣的言語。
  “蔡國公言重了,”李安然起身見禮,尖聲說道:“知道蔡國公的身子欠佳,本不想多作打擾,不過此次皇上的賞賜著實是有些厚重,為了穩妥一些,這才不得不請蔡國公出來一趟,還望蔡國公莫要怪罪!”
  “哦?”杜如晦扭頭朝著廳外站立著的幾位小內侍瞧看了一眼,見幾人全都手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中的東西被黃色的綾子嚴嚴實實地蓋著,高高鼓起,好似真的有著不少的東西。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8 21:20
第48章 不能動

  長安,宋國公府,蕭宅。
  三位朝廷大員方下得朝堂,便齊齊來到蕭瑀的府前聚集,請求拜會。
  “老夫現在已經不聞世事,專心在家休養,你們幾個還來做什麼?”客廳裏,蕭瑀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三人,語氣一點也不客氣,若不是與這三人背後的世家皆是世代積累下來的交情,說不得蕭瑀便是見都不會與之一見。
  “誰不知道蕭伯父仍是我大唐的柱國之臣,暫時在家中休養,也不過只是一時之勢罷了,”為首的盧睿起身拱手,隨聲奉承了一句,道:“當初若不是有國公大人主事,皇上他怕是連朝堂的建制都搭建不齊,說到底,蕭伯父是我大唐的功臣,皇上他離不開您,召您回朝那只是遲早之事。”
  “達之兄說得不錯,”禮部侍郎崔顏也隨著起身接道:“大唐的朝事,少不了蕭伯父,想來過不了許久,皇上就會過來著請伯父出山。”
  “行了,”見後面的鄭義也要起身接話,蕭瑀直接擺手將之打住,低頭環視了三人一禮,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經得多也見得多,什麼好聽的話語沒有聽人說過,用不著你們三個在這裏給老夫添油加醋,有什麼事,直說吧!”
  “這,”三人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由最為年長的盧睿站出身來,躬身一禮,道:“此番我等過來,只有一事想要告知伯父,順便也想從伯父這裏討個妥貼的主意。”
  “就知道你們來沒安什麼好心,”抬手示意三人坐下,蕭瑀端起桌邊的茶水輕呷了一口,而後淡聲說道:“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能讓你們三人同時過來?”
  “不知蕭伯父有沒有過聽聞,”盧睿微彎著身子,輕聲說道:“就在昨日,杜如晦已經正式向皇上遞了摺子,準備辭官回鄉養病,而且皇上也已經親口允了。”
  “哦?”蕭瑀一愣,不過很快便又恢復自然,淡聲說道:“這倒算不得是什麼稀罕事情,杜克明身子消薄,早在數月之前不是就已再不能處理政務,現下辭官回鄉,亦是預料之中。”
  “況且,”說完,蕭瑀抬頭看了眼前的三人一眼,道:“杜克明辭去尚書右僕射之職,離開尚書省,離開長安城,對你們幾個來說,當是一件快事,少了一塊絆腳石,前路又是順坦了不少,但是你們為何對此還心有戚戚地過來老夫的府上探詢?”
  “蕭伯父說得極是,杜如晦走了,我等心中確是快意,不過,”一直沒有開口的鄭義接聲回道:“就在方才,我等瞧見皇上竟派著李安然帶著一些賞賜去了杜府,找相關的人稍一打聽,您猜怎麼著?”
  “自大唐貞觀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厚賜恩典,”見蕭瑀向自己看來,鄭義直聲說道:“金一百,帛五十,雙騎步輦兩駕,金銀玉器若干,您聽聽,自皇上登基以來,可曾對哪個臣子有過這般厚重的賞賜?”
  “兩輛馬車,及一些金石玉器而已,算得上很多嗎?”蕭瑀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顯是並沒有將之放在心。
  “東西倒是不多,且我等也都未曾看在眼裏,”崔顏介面道:“但是就皇家府庫中所有的那點財物來說,皇上僅這一次,就算是賜出了大半,足以見得杜如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我等擔心,杜如晦日後會不會再次東山再起,再次擋在我們這些世家子弟的前面。”
  “那你們,想要如何?”多少有點猜出幾人的心思,蕭瑀面色稍冷,淡聲向其問道。
  “自然是……”崔顏有些性急地接聲就要說講,不過卻被身邊的盧睿給出聲打斷。
  “就是因為不知該如何是好,”打斷崔顏的言語,盧睿賠著笑意拱手向蕭瑀說道:“這不,這才特意來向伯父您求個主意,看看怎麼才能一勞永逸,再不用為杜如晦之事憂心。”
  “哼!”冷哼一聲,蕭瑀冷眼瞧看了三人一眼,道:“別以為老夫常不在朝堂走動,就不知你們三人安的什麼心思,一句話,杜如晦你們不能動!”
  “為什麼啊?”崔顏急聲道:“杜如晦辭官回鄉,遠離長安,這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啊,若是錯過,怕是就再沒下次了!”
  “原因方才你已說過,”掃了崔顏一眼,蕭瑀淡聲說道:“皇上寧可自己手中無錢可用,也不惜對其賜下重賞,足可見得皇上對他的重視,若是杜克明在回鄉的路上遇了什麼不測,你們以為皇上他會如何?”
  “不要以為自家府中養了一些死士就可以為所欲為,不知收斂,”蕭瑀道:“要知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什麼真正的秘密,許多你自以為做得很隱秘的事情,說不得早就已被旁人看在眼裏,只等著你自己去露出馬腳!”
  “之前你們利用偏室子弟去蠶食那幾戶家人的幼子,雖然見了一些成效,但是結果如何?”再次環視了三人一眼,蕭瑀道:“還不是一樣被人察覺,甚至被人玩弄於掌股之間都尚不自知?”
  “呃?”三人一愣,最後盧睿輕聲詢道:“不知伯父此言,是為何意?”
  “別的孩子如何且不去說,杜克明家的幼子你們可都知曉?”將手中的茶碗放下,蕭瑀緩聲說道。
  “那是自然,”崔顏頗有些得意地接聲道:“長安四害之首,杜荷的惡名早已是遍傳長安。”
  “四害之首?”看著眼前這三人面上深以為然的表情,蕭瑀忽然有一種想要大笑的沖動,冷聲說道:“沉著,冷靜,城府,有禮,傲氣內斂,傲骨中生,若是這樣的人也能成為長安四害,那咱們這些世家子弟中的世子,豈不是也都該惡名昭著、一文不值了?”
  “怎麼?”盧睿等人一愣,不解地向蕭瑀問道:“難不成那杜荷還能與咱們府中的那些世子相提並論?”
  這不可能,三人齊搖著腦袋,杜荷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曾見過,雖然每次都是遠遠地觀瞧,但絕不會看錯。吃喝玩賭,打架鬥毆,幾乎樣樣都有沾邊兒,若非如此,縱使他們有心在暗中推波助瀾,卻是也未必能讓杜荷在長安城闖出這般大的名頭。
  “老夫親眼所見,甚至還稍有交鋒,自是不會有假!”見幾人直到現在仍是執迷不悟,沒有察覺到不妥之處,便是蕭瑀也不由心中一凜,能夠騙過這麼多人,那個杜荷胸中的城府,確是有些驚人。
  一個杜府家的幼子尚且如此,那長孫家還有房喬與程知節他們幾家的幼子又是如何?是不是也同杜荷一般,這四年以來所有的惡俗表現,全都只是做給外人看的而已?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0-19 20:18
第49章 杜如晦的遺憾

  昨日出門遊玩的時候,杜荷曾特意在街邊的小攤販跟前詢問了一些日常用品的物價,比如米糧,比如肉食,再比如一些常見的蘿蔔白菜之類的蔬菜。而後,又根據後世這些東西的價格稍作對比,略加換算,對于大唐初期一文錢的購買力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一文錢差不多也就能買一塊錢的東西而已,只不過唐代沒有紙票,所有的貨幣單位幾乎都是以文、貫為準,只有錢財實在太多不便安放之時,人們才會到金銀店或是櫃房將一貫貫的銀錢兌換成方便攜帶或貯存的黃金或是絲帛而已。
  而李世民這次所賜下的東西,就是這種可以直接兌換成銅錢使用的金、帛,一金當於十貫,一帛等於五貫,所以僅是實用的錢財就有差不多一千兩百五十餘貫,若是換算成人民幣的話,那也就相當於是一百二十五萬的錢財!
  若是再加上那兩輛馬車與順帶的玉器,差不多也能湊個一百五十萬的整數了。
  一百五十萬很多嗎?看著老爹坐在那裏激動莫名,一副受之有愧之色,杜荷多少有些納悶兒,一百五十萬對于一些普通的家戶來說,或是真的不少,省些花的話,甚至都夠一家幾口一輩子的花銷了。
  但是對於皇上,對於一國之君,尤其是對於這種集天下大權甚至是財富於一身的封建帝王來說,一百五十萬,怕也只是九牛之一毛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這麼感懷麼?
  不過,別的東西且不去提,就是這一百塊兒金磚擺放在眼前,滿滿一桌子的金光閃閃,看上去還真是有些讓人眼饞,若是放在後世,在那種黃金要論克來計算的年代,這一百塊兒近一百斤的金磚,怎麼也能賣個千八百萬了吧?
  可惜,這裏終究是唐朝,後世價值千八百萬的黃金,在這裏最多也就能買個百八十萬的東西,可惜了了。
  而相對于杜荷的嘆惜可惜,一邊的杜楚氏則是心中大安,沒想到皇上這次倒真大手筆,記憶中這當是他們家老爺所得到的最多的一次賞賜,記得幾年之前,皇上初稱帝時也就不過是賞下了五十余金外帶一些絲帛而已,斷是沒有現在這般闊綽。
  不過,說實話,錢財的多少杜楚氏其實並不甚在意,在她的心裏,只要能解了他們杜府的燃眉之急,不管是五十金也好,一百金也罷,她都不會抱怨一句,這一點,她的性子倒是跟他們家老爺甚為相似。
  “自皇上繼位以來,”看著廳中桌上堆放著的金帛,坐在那裏沉默了許久的杜如晦突然有些哽咽地開聲言道:“從未有哪個臣子能得皇上這般厚待,可是今日,皇上竟然為了一個辭官回鄉的老朽這般破費,實在是……”
  老爺子有些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稍整了下思緒,這才接聲說道:“老夫在朝為官,官拜尚書令兼尚書右僕射,代皇上掌典百官,朝中事務,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皆都有所瞭解,國庫之中空虛無物,皇家府庫之內亦是少有錢財,便是皇上皇后平素所食,也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幾道葷素而已。”
  “還有**中的那些妃嬪娘娘及小公主小皇子殿下,更是已有兩年沒有再添置過新的衣物,而宮內的一些宮殿,更是沿用先皇所留,沒有進行過一次修繕,有些房間甚至在雨天之時都有滲漏之象。”
  “這些狀況,是皇上不想吃好、穿好、住好嗎?”杜如晦眼中蘊淚,輕搖了搖頭,波為淒涼地澀聲說道:“概只是因為手中沒有餘錢而已!”
  “堂堂的一國之君,手中竟然無財可用,說出去別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笑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卻又讓人不得不信。”
  “只是,”說著,杜如晦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嚴厲:“堂堂的一個大唐帝國,治下數千萬甚至更多的百姓子民,怎麼可能會連皇上的衣食住行都供應不起?那些本應屬于皇上屬于大唐國庫的錢財,都去了哪里?還不是全都進了某些黑心之人的口袋?!”
  打仗和天災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是在杜如晦的眼中,那些趁機聚斂國難之財,不停地吸食著百姓還有朝廷氣血的人禍,才是大唐現在不得不去根除的毒瘤。
  “爹想要說的,”好似聽明白了老爹的話語,杜荷在一邊輕聲探問道:“可是那些門閥世家?”
  “除了他們,還有誰能有那般大的本事,能一舉劫取一國之財而不受半點牽連?”杜如晦重重地輕嘆了口氣:“可惜,老夫本有意助得皇上除此惡癰,奈何身體不支,不得不退離長安,實在是有愧於皇上這般厚愛!”
  “唔?”杜荷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這倒是難怪了,難怪蕭瑀還有他們那些世家會處處針對老爹,甚至不惜用絕戶計這般狠毒的計策來對付他們這些後進官員的子嗣,以圖絕了後患,原來究其根本,還是老爹他們在朝中的所為,觸及到了這些世家子弟的切身利益了。
  “世家存世,已有千年之久,雖歷經更替,但是根本卻一直未變,歷朝歷代都會有幾個甚至是十幾個這樣的士族大家,”杜夫人在一邊輕勸道:“就是本朝,開始的時候不是也曾以士取官,也需要那些世家的扶持與協調嗎?”
  “世家之害,固然會危及朝廷根本,但是要想一朝將之除去,卻也不是易事,”杜楚氏道:“老爺之前不是也曾說過麼,在沒有找到能夠替代世家在朝廷中的作用與影響之前,除之無益,亦會傷及大唐根本,這本就不是三年兩年就能做得到的事情。”
  “所以,老爺也無需太過自責,沒了老爺,不是還有長孫大人與房大人他們在麼?”杜楚氏道:“只要皇上的決心不改,三年五年好好,十年八年也罷,終有能將世家的影響與勢力消去的一天。”
  “唉!”再次輕嘆一聲,杜如晦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也只有如此去想了。”
  “讓杜川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畢竟是皇上的恩賜,不能輕弗,”指著桌上的財物,杜如晦輕聲吩咐了一句,道:“今天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齊當,明日一早,咱們就趕早出城,老夫實在是無顏再給皇上,再給朝中的那些老友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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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杜府二少’到此完結,下一卷‘名顯京兆’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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