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傳奇] 國士無雙 作者:驍騎校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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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5
第十章 雙面間諜

    一行人出了七十六號魔窟車老先生望著外面白花花的日頭熱淚盈眶頓有重見天日之感在女婿的攙扶下顫巍巍下拜:「多謝義士搭救之恩」

    御竜王道:「老先生的不用客氣我和燕桑關係大大的好燕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應該的」

    車老先生臉色一變:「你是日本人」

    「哈伊我是日本人御竜王請多指教」御竜王微微欠身

    「哼」車老先生轉身便走絲毫不領情慕易辰去勸被他一把甩開:「就是死在七十六號也不能當漢奸」

    慕易辰苦著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御竜王寬宏大量的擺擺手:「沒關係趕緊回家吧」

    慕易辰開著自己的汽車帶著岳父走了御竜王和燕青羽也上了汽車呼嘯而去到了虹口寓所前御竜王道:「燕桑喝酒去吧我請客」說著將兩根小黃魚放在他面前:「這是你應得的」

    燕青羽沒有推辭對吃喝玩樂他向來來者不拒對黃金就更沒有抵抗力了兩人來到一處日本料理店吃了一頓有生魚片和壽司的大餐還喝了不少清酒然後去風呂洗澡泡在大木桶裡讓下女搓著背木地板上放著清酒和梅子時不時的喝兩口那叫一個愜意

    「燕桑你覺得是日本人壞還是中國人壞」御竜王酒意正酣隨口問道

    燕青羽想了一下:「當然是日本人壞」

    御竜王笑道:「哈哈哈你答錯了七十六號的特工都是中國人他們殘害起同胞來比憲兵隊還狠毒澀谷准尉是駐七十六號的憲兵督導分隊長權力比他們大多了可是每月只有一百日元的薪水而這些特工靠綁票勒索和敲詐獲利以百萬計你說難道不是我們日本人更正直麼」

    燕青羽無言以對

    ……

    慕易辰載著岳父回到家裡一家人驚喜萬分請來醫生給老頭子調養慕易辰趕緊打了個電話給陳子錕告訴他今天的奇遇

    「總之人已經救回來了你的計畫可以做相應調整了」慕易辰的語氣輕快無比

    陳子錕很驚訝:「你說是燕青羽請了個日本人出面」

    「沒錯是個很年輕的日本人把林之江訓的跟三孫子似的真解氣」

    「等等這麼說燕青羽真落水了你知道他住在哪兒」

    「是虹口的一個宅子我想想門牌號碼應該能記起來……」

    ……

    燕青羽醉醺醺回到住處在進臥室前還不忘檢查拴在門鎖上的頭髮絲有沒有斷掉住在日本人家裡他不得不防

    進了臥室剛把外衣脫下來就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似乎有什麼猛獸在盯著自己的感覺剛要動角落黑暗處傳來熟悉的聲音:「行啊整天醉生夢死的」

    燕青羽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換上嬉皮笑臉:「大姐你咋來了我正找你呢」

    暗處正是夏小青一身夜行衣腰裡別著飛刀冷笑道:「還以為你傍上日本人不認我這個當姐姐的了呢」

    燕青羽道:「借我倆膽也不敢啊對啊我這純粹是逼上梁山完全誤會我正想找你給姐夫捎個話還我清白呢」

    夏小青道:「合著你還是梁山好漢呢想找你姐夫簡單啊你跟我走他就在上海」

    說這話的時候夏小青手裡捏著一把啐了毒的飛針如果燕青羽不肯走的話就證明他確實落水了那就不得不刀兵相見骨肉相殘來之間她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

    沒想到燕青羽答應的很爽快:「好啊沒問題」

    出了臥室隔壁就是御竜王的房間夏小青走路如同貓一般寂靜無聲鋪著榻榻米的走廊裡響徹著御竜王熟睡的鼾聲

    夏小青手腕一翻亮出一把匕首就要進御竜王的臥室

    燕青羽一把拉住她低聲道:「大姐你幹啥」

    「殺賊」夏小青道

    「不能殺他他現在還有用」燕青羽緊攥著夏小青的手眼神很堅決

    夏小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終於收起了匕首:「咱們走」

    出了房子門口停著一輛汽車夏小青拉開車門讓燕青羽先進去坐進去之後發現後排坐著雙喜

    「你好」燕青羽打了個招呼

    「你也好」雙喜微笑著說道

    一路來到法租界某處偏僻的弄堂燕青羽道:「住在旮旯裡怪不得找不到你們」

    夜色已深月黑風高汽車停下遠處路燈發出昏黃的光芒夏小青下車道:「下來吧」

    燕青羽下了車打了個酒嗝伸了個懶腰:「真困啊」

    忽然夏小青一腳踢在他膝蓋窩將他踢翻在地雙喜上前按住他上了背銬鋼製的手銬勒的很緊就算燕青羽會縮骨一時半會也脫不開身

    「大姐這是干啥」燕青羽慌了神

    「幹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夏小青冷哼一聲雙喜拿出一個黑布頭套蒙在燕青羽頭上拔出擼子推彈上膛

    「弟弟別怪姐姐無情你認賊作父當漢奸我只能殺了你還夏家和燕家一個清白黃泉路上好走吧」夏小青的聲音很冷峻無情

    「別別別誤會絕對誤會我不是漢奸我是自己人我也是特工奉命打入敵人內部的特工啊」生死關頭燕青羽也不顧什麼保密全招了

    「你是誰家的特工重慶方面沒你這號人」夏小青質問道

    「我是共產黨的人潘漢年和我單線聯繫的不信你找他問問我說的全是實話拿咱娘在天之靈發誓絕對是真的」燕青羽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暗處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陳子錕一把揭開頭套:「怎麼不早說」

    燕青羽委屈道:「我不是一直想說來著你們給我機會麼差點死在自己人手裡你說我冤不冤」

    夏小青笑道:「傻子真以為你姐夫要殺你麼就是嚇唬嚇唬你想讓你說實話」

    燕青羽氣得鼻子都歪了:「這一招也太黑了吧我都尿了」

    「上車吧」陳子錕招呼眾人上車邊走邊談

    既然燕青羽報出潘漢年的名字說明他沒撒謊再說自己小舅子的為人陳子錕也是清楚的雖然玩世不恭但骨子裡還是傳統的武林俠士

    聽燕青羽介紹了一番後陳子錕道:「這麼說這個御竜王很有利用價值你留在他身邊不但能刺探到高級別的情報某些時候還能發揮奇效比如營救被捕人員什麼的……這個御竜王有什麼弱點麼」

    燕青羽道:「他是日本貴族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到上海來當外交官純粹是玩票他不缺錢更不缺女人他爹是日本貴族院的議員近衛首相的好友權勢滔天說白了他就是個二世祖花花公子紈褲子弟什麼都不缺」

    「不對是人就有弱點你多留意吧」陳子錕道

    汽車開回了虹口陳子錕示意燕青羽可以走了

    「你們不會再來殺我了吧」燕青羽心有餘悸的問道

    陳子錕道:「不會從今天開始你歸我領導我會和重慶方面打招呼讓他們不要動你」

    汽車開走了燕青羽支起風衣領子慢慢的往回走一時間竟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身負重大使命的滋味太得瑟了國共兩黨都仰仗自己日本人敬著自己漢奸也不敢惹自己從今往後上海灘我就橫著走了

    一時興起他拽起了戲文:「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在路上搖頭擺尾不亦樂乎

    嚇得兩位夜歸的日本女人停下腳步點頭哈腰目送這個瘋子過去

    ……

    陳子錕驅車返回法租界忽然夏小青道:「糟了過點了」

    已經過了零時現在是宵禁時間這個點在外面的人一律要被巡捕抓進拘留所過一夜

    說曹操曹操到前面巡捕設卡攔路汽車被迫停下一個年輕華捕走過來敲敲車窗:「證件」

    雙喜拿出行車證夾著一疊鈔票遞過去笑道:「通融通融」

    那巡捕居然將鈔票摔了回來硬梆梆道:「違反宵禁條例全都下車」

    雙喜大怒開門下車氣勢洶洶道:「少給臉不要臉我和你們程子卿探長很熟一句閒話就扒你的衣服」

    巡捕不吃他這一套挺起胸膛道:「我不管你認識誰栽到我手裡就是不行全部下車」

    路燈昏暗的燈光下年輕的巡捕英氣勃勃如同蓄勢待發的猛虎腰間的槍套搭扣已經解開右手的手指靈活的晃動著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陳子錕推開車門微笑道:「小夥子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何苦來哉替法國人賣命沒意思的」

    「我穿這身衣服就要盡職」巡捕不買賬生硬無比的回答道忽然看清楚陳子錕的面容表情頓時一變:「你姓陳」

    「對我姓陳」陳子錕道

    雙喜已經攥住了槍柄車裡的夏小青也捏住了飛刀

    年輕巡捕左右看了看那些安南巡捕都躲在遠處生怕惹禍上身便壓低聲音道:「陳大帥」

    「哦你認識我」陳子錕很納悶

    「我爹跟你當過馬弁」年輕人道

    「你爹是」陳子錕糊塗了自己馬弁那麼多怎麼記得起來

    「不是我親爹是我娘給我找的後爹他姓李」

    「想起來了你是李常勝家的」陳子錕恍然大悟李常勝的手指斷了以後就不再跟著自己走南闖北而是在省城安家落戶娶了個帶孩子的寡婦如今那孩子已經長大了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陳子錕問道

    「我叫林懷部」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5
第十一章 悲喜

    毫無懸念陳子錕的汽車被放行他記下了林懷部的名字這小夥子有一股銳氣是個可造之才

    回到住處小青一直滿腹心事的樣子陳子錕看她似乎有話要說便道:「有話就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夏小青道:「你可知道滄州燕家祖輩是做什麼的」

    這是個設問句陳子錕自然不會知道燕家的來歷他只是靜靜聽夏小青繼續往下說

    「我聽娘講過燕家的故事明朝天啟年間燕家一位祖先在錦衣衛做指揮使專門負責那些安插在大臣家裡的密探這些人個個身懷絕技負責監視主人的一切行蹤言行主人頭天晚上吃的什麼菜和小妾夜裡說的什麼枕頭話第二天都能送到宮裡秉筆太監那裡去」

    「後來呢」陳子錕若有所思

    「後來魏忠賢伏誅錦衣衛鎮撫司許多官員下獄拿問我祖先避禍到了鄉下隱姓埋名直到如今」

    陳子錕點點頭:「怪不得滄州燕家的武功和別家有所不同以輕功暗器見長原來還有這個典故」

    夏小青道:「其實燕家的絕活不光輕功暗器還有易容術、縮骨術只是傳男不傳女我母親沒有學到罷了我今天說這些並不是想介紹燕家的來歷而是想告訴你搞特務老祖宗很有一套雖然時代不同了但是依然有可以借鑑之處」

    陳子錕是聰明人一點就透道:「我懂了我的方法是錯的在淪陷區打打殺殺等於以卵擊石正中敵人下懷就算我找兩卡車的人馬拿著機關槍衝進去也不如找一個有權有勢的日本人說句話情報工作不重蠻力重的是巧勁上海灘就是一個泥潭想在這兒混的風生水起就得利用一切力量」

    夏小青欣慰的笑了:「你明白就好」

    ……

    次日陳子錕召集在上海的主要部眾開會部署了下一步工作重點先讓李耀廷把練兵的事兒停下

    「怎麼不殺張嘯林和林之江了」李耀廷很納悶

    「殺但是要換個方式殺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興師動眾雖然很能振奮士氣但也會帶來不必要的損失我們的力量沒那麼雄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不能干」陳子錕這樣解釋

    然後給慕易辰安排任務:「洋行的生意停了人也不能停遍地商機得找點事幹才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錢是最重要的」

    慕易辰深以為然道:「如今上海最賺錢的行當有兩個一是販米二是販毒蘇南到處打游擊農村的糧食收不上來米價飛漲如果能從印度支那進口暹羅米的話一本萬利販毒也是這個道理上海菸民幾十萬就算不吃飯每天也都少不了一口大煙四川雲南的煙土進不來現在市面上最暢銷的是熱河土如果能把經銷權拿下來比販米的利潤還大可是這兩項都得有極其強硬的後台才行」

    李耀廷插言道:「吳四寶行不行」

    慕易辰搖搖頭:「七十六號只是日本人的走狗這種高層面的事情就算李士群出面也不好使據我所知很多人在搶煙土的經銷權牽扯到華中派遣軍和海軍的利益爭端這裡面的水太深了」

    眾人一籌莫展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除了投靠日本人不然寸步難行

    陳子錕卻很有信心:「別急嘛慢慢會有辦法的」

    他嘴上說有辦法其實心裡也是一團亂麻搞地下情報工作不能靠好勇鬥狠是一項長期而複雜細緻的工作任重道遠慢慢來吧

    上海地下工作的重任就交給三槍會秘書長蘇青彥負責青鋒留在上海協助李耀廷和慕易辰主要負責籌錢至於埋伏在敵人內部的釘子燕青羽則由陳子錕親自掌握

    他是國府上將不能在上海久留一切安排妥當後帶著家眷前往香港現在小白菜已經八個月大了但是因為早產依然無比羸弱陳子錕給小女兒起了個名字叫陳姣

    臨行前上海的《新申報》上刊登頭版號外汪精衛自安南抵達上海日軍高級將領駐滬外交人員和維新政府高官社會賢達都前往碼頭迎接在歡迎名單上赫然有影星燕青羽的名字陳子錕看到後莞爾一笑小舅子干的不賴隨手將報紙放下一陣風吹過報紙散落在地

    法國郵輪汽笛長鳴離開了上海灘林文靜抱著女兒依偎著丈夫看著霧靄中的黃浦江喃喃道:「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用不了十年就能把日本人徹底趕走」陳子錕道

    ……

    十六鋪碼頭外一隻手從地上撿起陳子錕丟下的報紙看到汪精衛抵滬的新聞趕緊將報紙疊好放進西裝兜裡

    這位正是前中統情報人員徐二搞情報工作的人都很細緻而多疑徐二雖然辦事還算得力但總讓上司徐恩曾覺得哪兒不對勁下力氣一查果然發現此人乃是冒充徐樹錚侄子大學畢業證書什麼都是假的

    單單這一件事情未必會讓徐恩曾震怒偏巧徐二又利用職權敲詐勒索還還報務室的女秘書眉來眼去終於惹惱上峰將他開革了事

    徐二到底幹了許多年特務積攢了一些家底上海淪陷之後他就處心積慮的想著怎麼發財不過就算想當漢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本來在中統已經做到了中層幹部李士群丁默邨不敢用他當小漢奸他又拉不下臉來只好坐吃山空已經快要山窮水盡了

    汪精衛抵達上海這是一個極好的契機汪某人雖然投靠日本的時間較晚但是地位高名氣大肯定要組建自己的一套人馬現在投過去正是雪中送炭還愁以後不發達麼什麼李士群丁默邨吳四寶全都他媽給老子一邊歇著去以後上海灘就是我徐二哦不徐庭戈的天下

    徐二越想越興奮沉侵在美好的憧憬之中路過租界閘口的時候忘了向站崗的日本憲兵鞠躬一槍托砸過來頓時口鼻冒血趕緊忙不迭鞠躬心裡罵道小日本等老子得計了就……貌似就算在汪精衛手下混的風生水起也不能把日本兵咋樣算了不愉快的事情暫且不去考慮了

    如同徐二想的那樣汪精衛抵滬之後果然開始大張旗鼓的招兵買馬以前不管是梁弘志、傅筱庵、蘇錫文都是政界三流人物形不成氣候汪精衛可是先總理的得意門生寫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革命黨先輩而且他還極有才華能把荒謬的理論說的一套套的很能蠱惑人心所以汪某人一吹哨子原先蟄伏在各處躍躍欲試想當漢奸的人全都跳了出來

    日本人很看重汪精衛撥給他大量金錢在威海路上租了一間公寓美其名曰「招賢館」收納各路失意政客尤其歡迎在國民黨中做過執行委員的以及有特務機關工作經驗的人才

    徐庭戈乘興而去失望而歸因為在日本人的協調下七十六號特工總部完全投向汪精衛為了避免日本人的猜忌汪精衛也就不再組建自己的特工力量徐庭戈只拿到一筆很少的津貼日子過的和以前差不多

    ……

    陳子錕經香港回到了重慶官方似乎並未發覺他失蹤了一個月對於陪都官場來說陳上將似乎已經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

    劉婷告訴他一件事戚家班即將離開重慶陳子錕急忙前去碼頭送行匆匆來到朝天門碼頭戲班子的衣箱、兵器已經搬上船了白玉舫在船頭翹首以盼如同一尊雕像

    一輛汽車急馳而至陳子錕跳下車來徑直上船沒人攔他戚秀囁嚅著想說什麼還是沒說悄悄退到一邊去了

    面對白玉舫陳子錕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如果他十八歲那年沒去北京或許生命的軌跡又是另外一副樣子或許今天的他就能義無反顧的跟著戚家班一起闖蕩江湖或許那才是他的人生

    命運不能假設一切都已經注定對他內心的糾結白玉舫很理解淡淡一笑迎著風道:「江湖兒女愛了就愛了恨了就恨了你不欠我的」

    人家一介女流都如此灑脫陳子錕也釋然了抱拳道:「白班主後會有期」

    船開了陳子錕站在碼頭上目送他們離去白玉舫望著越來越遠的人影低低吟誦起來:「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懷著惆悵的心情回到家裡卻見眾人俱是滿臉喜色劉婷將一份《中央日報》遞過來道:「日本和蘇聯開戰了」

    陳子錕大喜過望一目十行報紙上說蘇聯軍隊和日本關東軍在蒙古和偽滿洲國接壤的諾門罕激戰雙方出動騎兵、飛機和摩托化部隊日滿軍大敗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5
第十二章 御機關

    這一仗打得激烈,蒙古騎兵,滿洲國興安軍騎兵,蘇聯機械化部隊和空軍,日本關東軍的步兵和炮兵都參與進來,雖然名義上是蒙古和滿洲國之間的領土衝突,但背後卻是蘇聯和日本兩個大國之間的博弈。

    蘇日開戰,日本增加一個強敵,對中國的抗戰大業頗為有利,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所以興奮的如同過年一般,巴不得這場仗越打越大,最好把蘇聯扯進來。

    忽然陳子錕嘆口氣:「悲哀啊,蒙古和滿洲國本來都是中國的領土,蘇日開戰,和幾十年前的日俄戰爭如出一轍,我們總是想著漁翁得利,其實這是不折不扣的弱者思維,不知道哪一天,中國才能真正強大起來,把膽敢侵犯我領土的宵小全都打出去,唉,怕是等我老了才能看到了。」

    劉婷勸他:「不管怎麼樣,此事對於抗戰局面是大有益處的,汪精衛叛國,對士氣的影響很大,蘇日開戰可以挽回一些信心。」

    陳子錕道:「但願如此吧。」

    接下來的兩個月,陳子錕時刻關注諾門罕戰事,蘇日雙方不斷增兵,關東軍在滿蒙邊境集結了五萬虎狼之師,大有長驅直入之勢,令人不禁想起當年日俄戰爭時沙俄慘敗的舊事,歷史究竟會不會重演,全世界拭目以待。

    八月,一直偃旗息鼓以弱示敵的蘇聯陸空軍,突然以雷霆萬鈞之勢發起進攻,十萬大軍南下,在數百架戰鬥機轟炸機,數千門火炮,無數坦克的支援下,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痛殲日本最精銳的關東軍兩個師團。

    消息傳來,舉世皆驚,重慶一片歡騰,蘇日戰爭愈演愈烈,抗戰勝利指日可待。

    可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就在乘勝追擊的最佳時刻,蘇聯竟然和日本簽訂了停戰協定,打得血頭血臉,忽然握手言和,讓中國人白高興了一回。

    ……

    上海虹口,一家日本料理店裡,哀怨的東瀛樂曲中,御竜王喝的酩酊大醉,因為皇軍在諾門罕的慘敗,讓他倍感挫折,流著淚道:「兩萬皇軍,戰死在大漠戈壁,馬革裹尸,何其壯烈。」

    被拉來一起喝酒的燕青羽道:「是啊,壯烈,可惜壯烈的太少了。」

    御竜王大怒:「八嘎,你敢幸災樂禍。」

    燕青羽道:「上個月是誰說的,關東軍一出馬,定讓蘇聯人丟盔棄甲,你都忘了。」

    「八嘎,你太過分了,皇軍在諾門罕為了亞洲人民而戰,你作為東亞的一份子,居然心裡向著俄國人,你是

    御竜王一拳打過來,燕青羽輕鬆躲過:「君子動口不動手。」

    御竜王還要繼續撲過來,忽然推拉門打開,一個滿臉脂粉穿著和服的女人跪坐在門口道:「失禮了,有客人想和御桑一起喝酒。」

    「是誰。」御竜王醉眼惺忪問道。

    「是我,今井武夫。」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身著西裝,但是身上的軍人氣質卻是遮掩不住的。

    「是今井君啊,大本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參謀。」御竜王咕噥著,又灌了一口酒。

    今井武夫向引路的女人鞠躬致謝:「麻煩了。」

    女人回禮,拉上了門。

    今井武夫冷冷盯著御竜王,一言不發。

    御竜王放下酒壺,回瞪著他。

    突然之間,今井武夫出手扇了御竜王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極其響亮,御竜王被打懵了,居然不還手,也不躲閃。

    今井武夫繼續出手:「這一巴掌,是替御子爵教訓你的。」

    「這一巴掌,是替戰死在諾門罕的數萬皇軍英靈教訓你的,將士們戰死疆場,你卻在上海醉生夢死,你覺悟吧。」

    御竜王被打的眼冒金星,今井武夫越打越上癮,正要扇第三個耳刮子,卻被燕青羽抓住了手:「混蛋,打兩下是個意思,你丫上癮了是不,爺陪你練練。」

    今井武夫聽得懂中國話,冷冷的看了燕青羽一眼,冷峻的目光讓他不寒而慄。

    「你就是燕桑吧,看來你還算清醒,給你三分鐘時間,把這個醉鬼弄醒,我在外面等他。」說完,今井武夫便出去了。

    「燕桑,謝謝你。」御竜王依然醉意朦朧。

    燕青羽將御竜王拖到水龍頭旁邊,用冷水將他澆醒,年輕的外交官終於恢復了神智,喃喃道:「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傢伙啊。」

    「你說誰,外面那小子。」

    「即使在軍部內,也沒人敢和今井武夫大佐叫板。」御竜王胡亂擦擦臉,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咕噥著,雖然萬般不願意,還是出了玄關。

    中庭裡,今井武夫背對著他站立,聲音很嚴厲:「御家的公子難道就是這種生活狀態麼,你讓我很失望。」

    御竜王立正鞠躬:「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從即日起,你轉為現役,授銜陸軍少佐,直屬我領導,和過去紙醉金迷的生活告別吧。」

    「什麼。」御竜王目瞪口呆,他只是文部省的文化間諜,怎麼直接劃歸陸軍了,還是少佐軍銜,起點不低啊。

    今井武夫繼續背對著他說道:「諾門罕一戰,帝國雖然損兵折將,但是卻讓蘇聯見識了皇軍決死的武士道精神,讓斯大林不敢輕易在遠東發難,從戰略層面上來講,帝國勝利了。」

    「哈伊。」御竜王一低頭,心中五味雜陳,不得不服啊,軍部這幫參謀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打敗也能說成是勝利。

    「帝國和蘇聯達成協議,關東軍北進的計畫不得不廢止,今後帝國的戰略方向是南方。」今井武夫大手一揮,彷彿面前擺著世界地圖。

    「香港、新加坡、菲律賓、爪哇、密克羅尼西亞、澳大利亞,盛產石油和橡膠還有鐵礦石的南半球,都將是帝國光榮的戰利品。」

    御竜王不禁也激動起來:「前輩,大本營終於要向英米鬼畜開戰了麼。」

    今井武夫矜持的點點頭:「亞洲人和歐美的碰撞,遲早都會發生,現在皇軍在中國泥足深陷,兵力捉襟見肘,為了展拓新的戰場,必須和重慶達成和平協議。」

    「前輩,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御竜王插嘴道。

    「八嘎,讓你問話了麼。」今井武夫暴跳如雷。

    御竜王趕緊閉嘴。

    「你身邊那個傢伙,叫燕青羽的,他的姐夫是重慶方面的重要人士。」

    「可是,陳子錕只是一個非嫡系的前軍閥,現在也不過是負責戰死者家屬事務的無足輕重的官員啊。」御竜王為了顯擺自己所掌握的情報,再次插嘴。

    今井武夫看了他一眼,臉上依然火辣辣的御竜王趕緊住嘴。

    「真是拿你沒辦法,雖然陳子錕不在權力中樞,但是他和最高當局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尤其是和蔣夫人宋美齡女士,以及外交和財政界的大員宋子文之間的關係相當融洽,換句話說,他是可以影響到重慶方面最高決策的人。」

    「就是中國人常說的吹枕頭風。」御竜王還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這次今井武夫沒有罵他,反而讚道:「不錯,就是這個意思,汪精衛這條線的利用價值已經基本榨盡,本來以為他的倒戈能帶來起碼五十個師的國民黨軍隊投降,沒想到效果不像理想的那麼好,所以我們必須要建立和重慶的聯繫管道,御桑,你明白了麼。」

    御竜王挺直了腰桿:「前輩,我明白,利用燕青羽的關係,打通陳子錕這條線,取得和宋家的聯繫,進而建立和重慶最高當局的秘密聯絡管道。」

    今井武夫看看手錶:「不早了,我還有事,明天你到百老匯大廈十一樓辦公室找我。」

    兩個人的對話,全被燕青羽聽在耳朵裡,可惜他不懂日語,只能隱約聽懂幾個字眼,貌似和自己有關。

    御竜王進了屋子,滿臉苦笑:「燕桑,我的仕途全在你身上了。」

    燕青羽做茫然狀:「和我有什麼關係。」

    「走吧,明天你就知道了。」御竜王拉起燕青羽出門了。

    ……

    次日,御竜王和燕青羽驅車來到蘇州河岸邊的百老匯大廈,這座雄偉的大廈以前是英商的資產,八一三後被日本人強買,現在盤踞大廈內的都是日軍將領和特務機關,門口有憲兵站崗,尋常人等不敢駐足。

    今井武夫的辦公室在十一層,是兩間打通的酒店客房,一間辦公,一間居住,牆上掛著太陽旗,刀架上放著太刀和協差,辦公桌上擺著地球儀,從窗口可以俯瞰外白渡橋和外灘,遠處就是黃浦江,景色非常優美。

    「御桑,你坐在這裡。」今井武夫非常和氣,雖然穿著一身大佐軍裝,但慈祥的像個鄰家大叔。

    御竜王試了試大班椅,轉了一圈,笑道:「很威風。」

    「嗯,從現在開始,這個座位就是你的了。」今井武夫道。

    「什麼。」御竜王跳了起來,不知所措。

    今井武夫笑了:「好了,小子,別裝了,這間辦公室是御機關在上海的駐所,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御竜王很感動:「前輩,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真沒出息,眼淚都要出來了。」

    今井武夫哈哈大笑:「忽然得到以自己姓氏命名的機關,激動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沒有軍方背景,不至於招人反感,又熟悉中國文化,這項任務交給你最合適了,還記得昨天我告訴你的話麼。」

    說著今井武夫忽然一鞠躬:「御桑,拜託了。」

    御竜王急忙還禮:「可是……前輩,經費和人員的問題如何解決。」

    今井武夫苦笑著搖搖頭:「軍部的經費很有限,都被影佐禎昭閣下的梅機關拿去了,你知道,汪政府的籌建需要巨額的資金……所以我只能給你一些軍票。」

    御竜王道:「軍票就是廢紙,乞丐都不要。」

    「那你只能自己想辦法了,利用令尊在議會的影響力或許可以幫上忙。」

    「那麼人員呢。」

    「自己想辦法。」

    今井武夫說完,戴上軍帽,拿起軍刀出去了,只留下一串馬靴敲在走廊大理石地面上的鏗鏘聲。

    御竜王看了看自己唯一的手下燕青羽,兩人大眼瞪小眼,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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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要做遠東最富有的人

    兩人在御機關的辦公室裡翻箱倒櫃,除了一包樟腦丸之外別無所獲,氣得御竜王大罵今井前輩是個老八嘎。

    「御,到底怎麼回事。」燕青羽一頭霧水。

    御竜王沒好氣道:「你知道大日本帝國的命運掌握在誰手裡麼。」

    燕青羽道:「難道不是掌握在你們天皇,還有首相大臣大本營參謀總長手裡麼。」

    御竜王道:「不對,掌握日本這艘大船舵輪的不是天皇陛下,不是首相,也不是陸海軍的大將們,而是大本營那幫掛緒飾的參謀手裡,今井武夫就是這樣的人,還有土肥原賢二、影佐楨昭,石原莞爾,遷政信等混蛋們,日本帝國就是被他們一步步拉入泥沼的。」

    燕青羽道:「你說的這些名字我一個也不認識,不過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御竜王道:「你不懂沒關係,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和你坐在這裡,因為日本軍部不想再和中國繼續作戰了,他們想盡快結束戰爭,現在軍部分為兩派,一派計畫以汪精衛為新的代理人,取締王克敏梁弘志等人,還有一派認為結束戰爭必須和重慶談和,影佐就是扶持汪精衛的那一派,而今井武夫作為影佐的副手,一直想幹出一些成績來,他想通過聯絡重慶蔣介石來結束戰爭,但苦於沒有資源,所以找上了我。」

    燕青羽道:「為什麼找你,你有什麼資源,你不過是一個花花公子罷了。」

    御竜王大怒:「燕桑,雖然我很欣賞你的直率,但你這話未免太令人傷心了,我的父親是日本政壇響噹噹的人物,我的家族是日本華族,和天皇家素有來往,我和近衛首相的兒子近衛文隆,還有興亞院總務長官的兒子柳川楓是帝國大學的同學,更重要的是,我有你啊。」

    「有我,和我啥關係。」

    「你真是笨啊,剛才不說了麼,今井武夫要和重慶搭上關係,你的姐夫陳子錕不是重慶方面的高官麼。」

    「這樣啊……」燕青羽腦子迅速轉著,道:「這可不大容易,我整天跟你混在一起,被他們當成漢奸,想殺我還來不及呢,我再跑去說什麼日中和談,我那姐夫脾氣大,說不定當場就把我打死了。」

    「難道沒有辦法了麼。」御竜王愁眉苦臉。

    「辦法應該是有的,陳子錕有四位夫人,一位女秘書,都是能說得上話的人,走她們的路子,這事兒就能成,可是……」燕青羽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混蛋,不要賣關子。」御竜王急躁了。

    「打點門路需要錢啊,陳子錕那幾個夫人都是見錢眼開的主兒,最喜歡金銀首飾,珠寶玉器,名畫古董、名表名包……」

    「好了,你說,需要多少錢吧。」御竜王不耐煩的擺擺手。

    燕青羽眨眨眼睛:「我估摸著,十萬塊差不多。」

    「哦,不多嘛。」御竜王似乎鬆了口氣。

    「十萬塊只是第一步的花費,還有很多開銷沒計算在內,你想啊,要建立聯繫就得去重慶啊,來回香港重慶的機票不要花錢,住店吃飯不要花錢,搭上宋子文什麼的高級官員之後不要送禮,建立渠道之後在哪兒會晤,車馬費、警衛費用,都是開支啊,我覺得沒個幾百萬根本擋不住。」

    聽了燕青羽的話,御竜王傻眼了:「幾百萬巨款,我怎麼拿得出手,軍部又不給報銷,這不是坑我麼,難道讓我去搶啊。」

    燕青羽道:「御桑,我覺得吧,軍部把這個重任交給你,肯定是看你年輕有闖勁,很多話不用多說,沒有資金,可以自己籌措嘛,你看看人家七十六號,混的風生水起,哪個不是百萬身家,他們是什麼人,都是些漢奸二鬼子,你是正兒八經的大鬼子,你想發財還不跟玩兒似的。」

    御竜王道:「燕桑你真是個混蛋,就你這樣的言論都該槍斃的,不過我可以放過你,但你要告訴我,到底怎麼籌集資金,難道讓我像林之江那樣去綁票麼,我身為貴族,可干不來那樣的事情。」

    燕青羽道:「那是髒活兒,咱不干,販賣東西就行,一個是糧食,一個是鴉片,你看著辦。」

    御竜王想了想道:「糧食是軍用物資,不方便插手,還是做鴉片買賣吧。」

    鴉片買賣四個字,說起來簡單,真正操作起來千頭萬緒,可不是兩個年輕人能駕馭的來,想當年多少軍閥,多少梟雄為了鴉片丟掉了地盤,丟掉了性命,上海灘多少雙眼睛緊盯著呢,豈容外人插足。

    其中道理,兩人都明白,但是話又說回來,上海灘自開埠以來就是冒險家的樂園,多少豪傑身無分文來到這裡,白手打天下,最終功成名就,成為一代傳奇,況且如今御竜王還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不轟轟烈烈的幹一場都對不起自己。

    說幹就幹,兩人立刻動身考察市場,先驅車前往南市,租界到南市的閘口有日本憲兵站崗,進出的中國人必須向憲兵鞠躬,不然就要挨耳光,就算是有身份的紳士也不例外,而燕青羽乘坐的汽車懸掛著日本國旗和領事館徽章,憲兵不但不敢阻攔,還要持槍敬禮。

    南市有一條馬路叫老天主堂街,房屋密密麻麻,幸而沒有遭到轟炸得以保存,街上的煙館總有數百家之多,家家門口都掛著顯眼的招牌,一線天、霧中趣、神仙宮、快樂園之類令人浮想聯翩的名字,裡面卻是烏煙瘴氣,進門就是煙塌,排放的密密麻麻,有的甚至連天井內都搭著煙塌,骨瘦如柴的菸客躺在上面吞雲吐霧。

    所有的煙館生意都很好,裡面人滿為患,煙塌擠滿了,就在地上鋪張蓆子照樣過癮,外面排滿了客人,都眼巴巴的等著空位。

    御竜王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場景,相當之驚愕,用手帕掩著鼻子,生怕被毒霧熏到,露出厭惡的神情來。

    「走吧。」燕青羽也覺得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

    兩人慢慢向前走,馬路兩側弄堂裡,依然有很多隊列,看那些排隊人幹枯瘦弱的樣子就知道是癮君子,前面是一家教堂,大門敞開,路過的時候瞅一眼,裡面鋪滿了蓆子,躺著的都是抽鴉片的菸民。

    「燕桑,你們支那人真不愧是東亞病夫啊。」御竜王感慨道。

    燕青羽道:「還不是拜你們日本人所賜,想當年我姐夫在上海的時候,建立禁菸執法總隊,把上海的鴉片生意都快查禁完了,你們日本人一進來,前功盡棄,現在上海一半人都是菸民,買鴉片比買米還方便,菸民不吃飯也要抽兩口。」

    正說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男子湊到跟前,可憐巴巴道:「老闆,打發一點吧。」

    御竜王打開錢包,拿出一張小鈔來:「拿去。」

    那菸民看見錢包裡厚厚一疊鈔票,眼睛都綠了,一把搶過去,扭頭就跑,燕青羽下意識想追,見那菸民雖然瘦的一陣風能吹倒,但卻健步如飛,跑得比自己還快,不禁哈哈大笑:「御桑,該你倒霉。」

    御竜王無奈地笑笑,回去的路上沒有說話。

    回到百老匯大廈辦公室裡,御竜王憑欄眺望黃浦江,靜靜的抽了一支菸,燕青羽從未見他如此安靜,不敢打擾。

    忽然,御竜王指著遠處的十六鋪碼頭道:「七十年前,猶太人哈同在那裡下船登岸,身上只帶了幾塊銀幣,後來,他成為遠東最富有的人,我,御竜王,也要做遠東最富有的人。」

    燕青羽道:「哥們,中午吃頂了麼。」

    御竜王道:「我不但要壟斷全上海的鴉片,還要壟斷全支那的鴉片買賣,我要每一兩鴉片,每一顆紅丸,都從我手裡過,我要讓御機關成為最有權勢,讓人聞風喪膽的秘密機關,我要讓追隨我的人,都成為百萬富翁。」

    忽然一轉身,眼中閃耀著熱忱和野心:「燕桑,你願意和我一起努力麼。」

    燕青羽被他的豪言壯語所打動:「御,我願意。」

    御竜王道:「好吧,上層路線我來負責,下層社會關係由你來打通,支那人的事情,還是支那人自己處理比較好,梅機關當初設立七十六號,就是因為日本特工無法適應上海的複雜局面,只有利用南京政府的前特工人員和上海的江湖混混,我們也要這樣做,招募一批精幹的人員充實機關。」

    燕青羽道:「那麼,拍電影的事情怎麼辦,滿映送來的劇本我都看過三遍了。」

    御竜王淡淡一笑:「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再說我已經不負責文化事務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燕青羽大喜:「招兵買馬我在行,我絕對給你辦的妥妥的。」

    「是我們,這是我們的事業。」御竜王糾正他的話,躊躇滿志道:「我這就坐船回東京疏通關係,你盡快聯絡上重慶陳子錕,如果我們做不出成績,就別想得到高層的認可,你的明白。」

    「哈伊。」燕青羽一鞠躬,有模有樣,煞有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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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高層接觸

    御竜王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搞到一張去橫濱的船票,竄回東京跑關係去了,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燕青羽獨霸虹口的大宅子,自己整點小酒喝著,心裡一番合計,覺得這事兒靠譜,比起當飛賊強多了,比拍電影來錢也快,一時間躊躇滿志,恨不得御竜王就在跟前,兩人青梅煮酒,來一句:論世間英雄,唯燕桑與我爾。

    不過詳細盤算,不免垂頭喪氣,這事兒太宏大了,兩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如何壟斷全國的鴉片買賣,別說全國了,就是上海都壟斷不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還是先把聯絡重慶的事情辦好吧,陳子錕離滬之際曾經留下聯絡方式,燕青羽牢記在心,出門去找自己的女朋友瑪麗,讓她去新申報的報社刊登一則廣告,內容是虹口張先生有一批德文原版書處理,有興趣者請來電洽談,後面留了電話號碼。

    次日,燕青羽在家抓耳撓腮等電話,直到中午時分,電話鈴才響,拿起來一聽,傳來莫西莫西的聲音,原來還是找御竜王的。

    李公館,李耀廷打了一夜麻將,中午才起床,穿著西裝馬甲下樓,傭人們鞠躬致敬:「老爺早。」

    「早。」李耀廷徑直來到餐廳,桌上擺著報紙和牛奶面包,一邊用餐一邊拿起報紙胡亂翻看,在旁邊伺候的傭人張媽很納悶,從幾個月前開始,一向不看報紙的老爺忽然訂了一份《新申報》而且最愛看的不是時政,而是廣告。

    忽然,一則廣告映入眼簾,李耀廷飯也不吃了,拿著報紙來到書房,關上門,按照號碼打了過去,開始一番對話。

    「找張先生。」

    「什麼事。」

    「買書。」

    「賣完了。」

    「有俄文版的麼。」

    「有法文版的。」

    一番沒有營養的對話是聯絡暗語,其實李耀廷早聽出對方是燕青羽了,但還是耐著性子假裝下去,因為陳子錕交代過,地下工作不能馬虎,一點疏漏都可能造成犧牲。

    電話中自然不能談及重要事情,李耀廷和燕青羽約了時間地點見面,沒帶保鏢,自己一個人開車出去,來到虹口一間日本寺廟前,接了燕青羽,驅車在馬路上疾馳。

    「說吧,啥事,搞這麼多幺蛾子,真他媽無聊。」李耀廷大大咧咧,燕青羽都進入狀態了,覺得自己已經化身超級間諜,被他一瓢冷水澆醒,有氣無力道:「我也不想這樣啊,姐夫交代的,是這樣的,一個叫今井武夫的日本人想通過我姐夫和重慶最高當局搭上線……」

    「就這。」

    「還有,我需要人手。」

    「知道了,下車吧。」

    汽車停下,李耀廷揚長而去,燕青羽略有不爽,這和想像中的諜報工作大相逕庭啊,怎麼看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此刻他還還不知道,他的一生從現在開始發生了巨大的轉折。

    ……

    重慶,陳子錕正在看中央日報,今天的重大新聞是波蘭淪陷,納粹德國軍隊與蘇聯軍隊在布列斯特會師,歐洲戰局複雜,似有愈演愈烈的驅使,這對飽受日寇摧殘的中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英法忙於對付德國,沒有精力牽扯亞洲事務,日本將更加肆無忌憚。

    蘇聯和德國瓜分波蘭,好的如同穿一條褲子,又和日本簽訂條約,擺明了要坐山觀虎鬥,英法焦頭爛額,無暇抽身,大洋彼岸的美國至今還在向日本出口石油和廢鐵,中國半壁山河淪陷敵手,精銳軍隊盡喪,武器彈藥捉襟見肘,再不能獲取外援的話,難保不會重演滿清入關的舊事,亡國滅種就在不遠。

    書房的門被敲響,劉婷拿著一封信進來,是上海轉香港寄來的密信,表面上看是普通家信,但真實的內容是用隱形藥水寫在字裡行間的,此時已經顯影,陳子錕一目十行看完,問劉婷:「你怎麼看。」

    劉婷道:「日本人急於扶持汪精衛,說明他們不願意再繼續泥足深陷,消耗軍隊,畢竟他們的最終目的不止中國,按照近衛首相的說法是要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現在他們已經拿下了朝鮮和大半個中國,本來意欲北上奪取西伯利亞,但在諾門罕碰壁之後,大約會向南發展,奪取印度支那、菲律賓、馬來亞新加坡等地,直接挑戰英美勢力範圍,如果我的猜測屬實的話,那他們就得盡快消化中國,達成和平協定。」

    陳子錕道:「中日之間的戰爭是不死不休,可日本人的邏輯實在古怪,他們怎麼就會認為,重慶會和談呢。」

    劉婷道:「汪精衛做了一個很不好的表率,讓日本人以為中國不乏這樣的政治投機客,我認為不妨接觸一下,瞭解日本高層的心態,對我方的決策是很有益處的,當然,此事必須保持高度機密,不然被人知曉,一個漢奸的罪名是脫不開的。」

    陳子錕道:「要不要上報蔣委員長。」

    劉婷搖搖頭:「還是先確定屬實之後再報告吧。」

    陳子錕讓劉婷寫了回信,約定在中立地區香港與日方代表會面,密信依然通過香港轉到上海。

    此時御竜王已經從東京回來了,燕青羽帶他來到一家旅社,房間裡有八個大漢,鴨舌帽花呢西裝打扮,一看就是街面上游手好閒的癟三。

    「這就是咱們的人馬。」燕青羽介紹道。

    八個流氓點頭哈腰,奴顏婢膝。

    御竜王煞有介事的檢閱了一番,癟三們挺起胸膛作出很威猛的架勢。

    「喲西,解散。」御竜王擺擺手讓他們出去,質問道:「燕桑,質量太差了吧。」

    燕青羽一攤手道:「沒辦法,一流的人都去抗日了,二流三流的都被七十六號招攬了去,輪到咱們,只能是四五流的角色了。」

    御竜王不在此事上糾纏,他關注的是打通重慶聯絡渠道的問題。

    前日在東京,身為貴族院資深議員的父親御子爵狠狠發了脾氣,就因為自己擔任了軍職,為今井武夫奔走一事。

    「御家的人,居然和軍部那幫混蛋攪在一起,真是恥辱,你被人當槍使了,傻小子。」父親的話依然在耳畔迴響。

    父親說的不是沒道理,軍部那幫丘八可不把文官放在眼裡,二二六兵變,他們殺了多少大臣啊,御家是貴族,可不是陸海軍那些低級武士階層可以比擬的。

    但御竜王堅持己見,他認為在這風雲激盪的大時代,男兒就應該幹出一番事業來,他流著眼淚說:「父親,您不是一直認為兒子是個沒出息的花花公子麼,就讓兒子做出一番令你驕傲的業績來吧,拜託了。」

    子爵大人被兒子的魄力所打動,終於答應了他,而且還動用了自己在政界的關係,給興亞院和大本營參謀本部都打了招呼,這就等於給御機關謀到了一把尚方寶劍,從此行事再無顧忌。

    「算了,燕桑,重慶方面有回音了麼。」御竜王的思緒拉了回來。

    「有,我姐夫答應在香港和今井武夫會面。」

    「喲西,燕桑你的功勞大大的。」

    ……

    一週後,香港半島酒店,今井武夫和陳子錕終於會面。

    陳子錕白西裝巴拿馬草帽打扮,風流倜儻,今井武夫相形見絀,但也氣場強大,可以分庭抗禮,為防止竊聽,會面在戶外茶室進行,偌大一個茶室只有兩人,身著便服的警衛人員離得遠遠的,在四周遊蕩。

    今井武夫似乎很疲憊,言辭也沒有日本軍人那種咄咄逼人,他中國話說的還算不錯,所以不用翻譯在場。

    一番寒暄後,今井武夫主動提起了自己的工作「最近一直在推進汪政權和華北王克敏、南京梁弘志之間的融合,爭取建立一個統一的、和日本友好的新中國,似乎不像軍部預料的那樣順利,汪精衛的號召力也不夠理想。」

    今井武夫侃侃而談,主動拿起茶壺為陳子錕沏茶:「我學過茶道的哦。」

    「謝謝。」陳子錕接了茶杯,「今井君的意思是。」

    「和談。」今井武夫很鄭重的說道,「再打下去,對日中兩國都沒有好處,日方願意坐下來和重慶當局認真的談判,首要前提就是建立聯絡通道,這就是請陳將軍到香港來的原因。」

    陳子錕道:「我無權代表重慶當局,茲事體大,還需匯報之後再做定奪。」

    今井武夫道:「理解,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希望我們能夠促成和談,使日中兩國人民共享和平。」說著伸出了右手。

    陳子錕沒有和他握手。

    「期待您的答覆。」今井武夫微微欠身,獨自離去。

    ……

    陳子錕回到重慶,立刻向蔣介石秘密匯報此事。

    蔣介石表示可以和日方進行秘密接觸,但要確保絕對機密。

    「如果被人知道我們和日方和談,賣國賊的罵名是跑不掉的,這件事我不插手,你和戴笠去辦吧。」

    軍統方面迅速介入此事,經商討,決定以宋家人的名義出面比較能騙過對方,這個人的身份不一定需要很高,但一定要很特殊,比如宋美齡的弟弟……

    當然不可能真把國舅爺派去和日本特務周旋,於是軍統局開始在內部物色合適的人選,很快一個人進入高層視線。

    這個人叫沈開,現任軍統通訊部門中尉機要軍官,長相和宋美齡的弟弟宋子良酷似,而且出身富家,會說上海話,讓他扮演宋子良再合適不過了。

    除了一點,年齡上不太對應,宋子良已經四十歲了,沈開卻只有二十多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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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下女和特務

    對於特工部門來說,年齡不是問題,搞諜報就是要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互相試探的階段,派個年輕特工出馬,就算機密洩露也無所謂,有無數彌補的辦法,如果真讓宋家人出馬,出了岔子誰也擔不起。

    這種高層次的雙邊秘密談判很複雜,每次會晤都要經過細緻的安排和溝通,週期很長,所以給軍統方面流出了培訓沈開的時間。

    沈開只是上海灘小業主家的少爺,和宋家這種顯赫門閥的差距很大,想在短時間內達到氣質和修養上的突飛猛進絕非易事,不過陳子錕有辦法,直接讓沈開跟宋子文做臨時秘書,形影相隨,鞍前馬後,耳濡目染,不學別的,學的就是國舅爺的派頭。

    這邊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上海御機關也在忙碌著,不過是忙賺錢,燕青羽約了李耀廷在虹口一家咖啡館見面,轉交了陳子錕的親筆密信,上面就是寥寥幾個字:幫他找幾個得力人手。

    把紙條燒掉以後,李耀廷道:「需要什麼樣人,你說吧。」

    燕青羽道:「最好名氣大,能壓得住陣腳,人不需要太精明,不然不好掌控。」

    「做什麼買賣。」

    燕青羽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鴉片。」

    李耀廷道:「開煙館啊,這生意好,來錢快,行,我幫你找個人,管保鎮得住場子。」

    燕青羽知道他誤會了,道:「李哥,我們要做的買賣恐怕不是你想的這麼小。」

    「哦,多大。」

    「先是全上海,然後是全國。」

    「喲呵,小子,口氣不小啊。」李耀廷重新審視燕青羽,小夥子風輕雲淡,成竹在胸,牛逼轟轟,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好,我確實有個合適的人選,盛老三。」

    燕青羽一頭霧水:「沒聽說過這人。」

    「那盛宣懷總聽過吧。」

    「好像聽說過……」

    「別好像啊,我告訴你,盛宣懷是大清洋務先驅,當過一任郵傳大臣,開礦山辦鐵廠,老厲害了,想當年太后老佛爺為了表彰他的功績,把東海上的釣魚島賜給他做了封地。」

    燕青羽咋乍舌:「是挺牛逼,盛老三是盛宣懷的後人。」

    「沒錯,是他侄子,排行老三,大名叫盛文頤,這人沒大本事,但是架不住盛家的名氣大啊,做大買賣,找他出面絕對壓得住陣腳,而且他最近手頭緊,坐吃山空都快山窮水盡了,你們找他出山,他絕對樂意。」

    「那太好了,先這麼定了,我還需要一些精幹人員,最好是搞過特工業務的,現在手下這些人都太差勁了。」

    「好辦,招賢館大把這樣的角色,回頭託人搞一份名單來,你們按圖索驥,看誰合適就招攬誰。」

    事情辦妥,燕青羽回去交差,御竜王非常滿意,道:「燕桑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給你預備了一樣小禮物,放在你房間了,希望你能喜歡。」

    燕青羽道:「咱哥們還客氣啥。」興致勃勃趕回家,心裡想著御竜王是不是送自己一輛新車還是名表,可是車庫裡沒新車,客廳茶几上也沒包紮著綵帶的禮盒,悻悻推開臥室門,卻看到一個明眸皓齒的和服女子坐在屋裡,見他進來,鞠躬行禮,聲音甜甜糯糯:「你回來了。」

    「你是。」燕青羽心說難不成這就是禮物,御桑真是太客氣了。

    女子道:「我叫淺草珈代,是燕桑您的家庭教師。」

    「等等,不是禮物啊,家庭教師,教什麼。」

    「燕大人您說什麼呢,好奇怪的話,我是負責教您學習日語的哦。」

    「哦,這樣啊,失禮了,淺草小姐,請問你怎麼進我的臥室了。」

    淺草珈代捂著嘴吃吃地笑:「大人您說什麼呢,叫我珈代就可以了,其實我主要是您的下女,就是伺候您生活起居的,順便教您說日語。」

    「下女。」燕青羽不由自主露出奇怪的笑容,在日式風呂洗澡的時候,下女會幫男客人搓背,如果有興致的話,就算按倒幹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據說在日本本土,主人更是可以隨便和下女睡覺的。

    想著想著,兩隻賊眼便不老實起來,到處踅摸。

    彷彿猜到燕青羽齷齪的心思似的,淺草珈代的臉蛋忽然變得通紅,低下頭道:「主人,那個……不可以的。」

    燕青羽嘿嘿一笑:「放心好了,我不會亂來的,你去放水伺候我洗澡吧。」

    淺草珈代顛顛去放水了,燕青羽的嬉皮笑臉漸漸變得冷峻起來,這個女子往好了說是御竜王送給自己的玩物,往壞處想就是派來監視自己的暗哨,看來自己還要多加小心才是。

    忽然電話鈴響了,燕青羽剛要去接,淺草珈代跑出來搶過了電話:「莫西莫西。」然後將話筒遞過來:「主人,找您的。」

    燕青羽接了,乾咳一聲:「喂,哪位。」

    「燕先生,這裡是潘記裁縫店,您定做的洋裝大樣已經好了,可以來試穿了。」

    「好的,我抽時間去。」燕青羽放下電話,心裡忐忑不已,這是約定好的暗語,共產黨要找自己。

    「先不洗澡了,我出去一下。」燕青羽徑直出門,他不開汽車,而是乘坐電車,以他眼觀六路的本領,恐怕全上海灘還找不出能盯住他的特務來,轉了幾個彎子後,來到三馬路上一家咖啡廳,拐角處的位子上已經坐了一個女人,三十多歲樣子,有些眼熟。

    燕青羽走過去坐下,那女子埋怨道:「怎麼才來。」招手點了一杯咖啡,似乎和燕青羽很熟悉的樣子。

    「我叫唐嫣,是你的聯絡人,我這裡有你要的東西。」唐嫣將咖啡杯推過去,下面壓了一卷小紙條,燕青羽不動聲色捏在手裡,隨口扯些別的話,他是演員出身,逢場作戲的本領張嘴就來。

    唐嫣道:「還有一件事,上面很想知道,你去香港見了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燕青羽遲疑了一下,道:「日本人想打通和重慶的聯絡管道,初步已經開始運作,但雙方只見了一次。」

    唐嫣道:「和我們估計的一樣,重慶果然要媾和了,這個情報很重要,關係到中國的未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生死,你要跟進,爭取拿到重慶當局賣國的鐵證。」

    燕青羽道:「這個……談談也不一定就是賣國吧。」

    唐嫣道:「你會和殺你父母,奸你妻女的強盜談判麼。」

    燕青羽啞口無言。

    「好了,我們見面的時間不能太久,我走了。」唐嫣起身,將一個紙包遞給他:「經費很緊張,暫時只能拿出這麼多,你省著點用。」

    燕青羽接過來:「謝謝。」

    唐嫣走了,過了三分鐘,燕青羽也離開了咖啡廳,跳上一輛電車,打開紙包,裡面一卷法幣,大概三四百元的樣子。

    忽然他注意到電車裡有一人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自己,那人長衫禮帽,看起來像個讀書人,但身上的特務味道卻是掩飾不住的。

    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燕青羽也不敢輕舉妄動,到了下一站跳下電車,在弄堂裡轉了幾趟就甩掉了尾巴,找個僻靜角落打開唐嫣給自己的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姓名和地址和介紹,竟然是汪精衛招賢館的津貼發放名單。

    他不禁毛骨悚然,共產黨怎麼知道自己需要這種東西。

    回到住所,御竜王已經到家,燕青羽拿出名單,御竜王也不問他從哪裡獲得的,直接鋪在桌子上,用放大鏡瀏覽著,讚道:「不錯。」

    燕青羽道:「這玩意可花了我不少錢呢,我就不明白了,這種東西你直接找他們要不就成了。」

    御竜王道:「燕桑,你一定要搞清楚一件事,梅機關是我們的競爭對手,汪精衛政權是他們扶持的,我們不會從汪那裡得到資源,一切都需要自己去爭取。」

    「哈伊。」

    「這個人可以。」御竜王指著名單上一個人道。

    「徐庭戈,前中統行動處科長。」

    「好,就是他了。」

    御竜王又指了幾個名字,準備明天約見他們,辦完公事,心情大好,拉著燕青羽出去喝酒,一直喝到午夜時分才回來,兩人醉醺醺的進了門,淺草珈代一直在等門,她上前幫燕青羽脫掉沾了酒水的衣服,扶他進了臥室,拉上移門就聽見一聲尖叫。

    「真沒辦法,想必是燕桑手腳不老實了吧。」御竜王苦笑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燕青羽喝醉了,但什麼該幹什麼不該干心裡清楚的很,他藉著酒勁狠狠調戲了淺草珈代一番,可以確認的是,這丫頭不會武術,絕不是什麼忍者,而且在男女方面也是個雛兒。

    「好了,你回去睡覺吧。」燕青羽將臉蛋紅撲撲的淺草珈代推出了臥室,關上了屋門,外面砰砰的敲門,他背靠門自言自語道:「老子真是柳下惠重生啊。」心裡無限糾結。

    過了好一會,外面沒了聲音,燕青羽悄悄推開門一看,淺草珈代誰在走廊榻榻米上,於是他回身從櫃子裡拿了一條毛毯輕輕蓋在她身上。

    ……

    次日,淺草珈代很早就爬起來幫他們預備早餐,飯糰和煎蛋還有牛奶,日西合璧,味道也不錯,御竜王擠眉弄眼道:「燕桑,昨晚服侍的你還舒坦吧。」

    淺草珈代在一旁羞紅了臉。

    燕青羽正義凜然道:「中華傳統,男女授受不親,御桑不要亂開玩笑污人清白。」

    「燕桑真是個混蛋啊。」御竜王發出由衷的感慨,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6
第十六章 徐二的投名狀

    法租界某弄堂,石庫門住宅被分割為許多小單元出租給難民居住,狹窄逼仄如同鴿子籠,住在裡面無比壓抑,但是相比露宿街頭的人,能有個棲身之所已經很幸運了。

    徐庭戈就租了一個亭子間,此刻正坐在黑暗的屋裡子,就著蠟燭微弱的火光梳頭,他剛出門花了兩枚銅元在路口剃了個時髦頭,兩邊鬢角刮得乾乾淨淨,頭髮從中間分開,人顯得格外精神。

    鏡子裡的面孔似乎有些陌生,唏噓的胡茬子,短短的煙蒂,迷茫的眼神,已經四十歲的人了,還一事無成,如果再不抓住眼前的機會,恐怕就再沒有翻身之日了,徐庭戈拿出垃圾箱裡撿來的馬口鐵髮蠟罐子,用手指從裡面抹出最後一點髮蠟擦在頭上,用斷了幾個齒的破梳子將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

    桌上散落著煙盒、火柴,還有一本封皮上帶青天白日的中統特工手冊,床板上鋪著襯衣和舊西裝,用一個大搪瓷缸盛滿熱水權當熨斗使用,胡亂熨了幾趟再去打熱水已經沒了,徐庭戈暗罵一句,從枕頭下拿出壓了一夜的西褲套上,褲線筆直,倒也派頭,穿上襯衣打上領帶,對著鏡子搔首弄姿,卻又黯然神傷,想起了當年在北京拉洋車的時光。

    收到御機關面試通知的不止徐庭戈一個人,招賢館一幫落魄同仁中有四五個都接到相同的信函,當徐庭戈乘坐黃包車經過外白渡橋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姓王的朋友正垂頭喪氣站在欄杆旁抽菸。

    「老王,怎麼不進去。」徐庭戈叫停黃包車,付了車資,下來搭訕。

    「進不去,門崗不讓進,也不給通報。」老王道。

    「你沒說是到御機關來面試的麼。」徐庭戈很納悶。

    「說了,人家照樣不讓進,站崗的都是憲兵,蠻橫的很,說不通道理的。」老王很生氣,拿出煙盒:「來一根。」

    徐庭戈抽著煙,心思開始嘀咕,日本人搞什麼花樣,難道說這也算面試的一種,對,搞特工的就應善於隨即應變,如果連區區百老匯大廈都進不去的話,就不用進去面試了。

    抽了一支菸,將煙蒂朝蘇州河裡一丟,徐庭戈戴上禮帽,準備去碰碰運氣,來到門口一看,果然進出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日本人,兩個挎著手槍的憲兵站在門口,遇到熟悉的長官就立正敬禮,不認識的人,尤其是中國人,一定會攔下認真盤查。

    這也難怪,百老匯大廈是上海灘有名的高級公寓,住的不是皇軍的高級將領就是日資會社和特務機關,屬於軍機重地,要是阿貓阿狗都能進去,太君們的安全誰來保障。

    忽然一輛車從身邊駛過,徐庭戈眼尖,認出車裡坐的是一個叫羅君強的熟人,以前在陸軍官校做政治教官的,現在穿的人模人樣的,還坐著小汽車,定然也是落水了。

    徐庭戈腦海中電光火時的一閃,計上心來,快步來到百老匯大廈門口,恰巧此時小轎車停下,他一把拉開車門,親熱無比:「老羅,你好你好。」

    羅君強一愣,隨即認出是中統的徐庭戈,雖然以前不算很熟,但也打過一兩次交道,看他皮鞋鋥亮西褲筆挺的,還以為他是來特意迎接自己的,趕緊握手寒暄:「你好徐科長,什麼時候到的上海。」

    小汽車裡又下來一個人,大背頭圓框眼鏡,氣宇軒昂的非常有派頭,徐庭戈一驚,這不是曾經擔任過國民黨中執委,宣傳部長的周佛海麼,周是汪派大將,出現在上海並不奇怪,看來自己這一步棋還真是堵對了。

    「周部長,歡迎歡迎,太君已經等候多時了。」徐庭戈熱情洋溢的摘下帽子向周佛海鞠恭敬禮,周佛海本來還覺得他先迎羅君強而不快,現在見他鞠這麼深的躬頓覺很有面子,還以為他是上面派來迎接的,呵呵笑道:「你好。」

    他們一邊寒暄一邊進了大廈,憲兵果然不加盤問,徐庭戈上了電梯猶自一路談笑風生,到了十一樓下來,對羅君強道:「我在這兒上班,有空來喝茶。」

    「一定一定。」羅君強道。

    電梯繼續上行,周佛海隨口問道:「那誰啊。」

    「以前中統一個特務。」羅君強淡淡答道。

    ……

    徐庭戈是第一個抵達御機關的面試人員,他興沖沖的去敲門,卻吃了個閉門羹,一看時間,距離面試時間還差五分鐘,只好在走廊裡等待,此時電梯門打開,又有幾個人上來,大家互相一打聽,有的是裝成送信的進來,有的是裝成日本人混進來,總之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時間到,面試開始,簡單的令人難以想像,每人發一個信封,裡面是面試任務。

    徐庭戈也拿到了一個信封,裡面一張寫著字的紙,要求他殺掉法租界巡捕房的一個叫葉天龍的探長,沒要求在多長時間內完成,但用的時間越短,得分越高。

    「媽的,這就是投名狀啊。」徐庭戈不禁他為頭疼,耍小聰明他很有一套,殺人可就差點意思,中統的長處可不是暗殺啊。

    仔細想想,御機關招募人員,肯定要選擇智勇雙全者,混進門是智,殺人就是勇了,怎麼辦,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一幫前中統軍統的末流特務們出了百老匯大廈,一個個長吁短嘆,顯然他們的任務也很艱巨,有人甚至將信封撕碎丟進了蘇州河:「丟他媽,老子不干了。」

    「日本人真是欺人太甚,這不是擺明了要讓我們送死麼。」徐庭戈也表現的憤憤不平,心裡卻道,你們不干正好,老子干。

    可是殺人沒那麼簡單,殺一個租界巡捕房帶槍的探長就更難了,殺掉以後也很難全身而退,徐庭戈把自己關在屋子絞盡腦汁,終於琢磨出一套方案來。

    他先設法搞清楚葉天龍長什麼樣子,這一點很簡單,巡捕房的探長都是社會上的名人,一提名字,誰都認識,然後他開始跟蹤葉天龍,設法摸清他的行動規律。

    葉天龍每天上午到巡捕房點卯,然後去茶館喝茶,中午找個館子吃一頓,下午去煙館抽一筒鴉片,順便收取附近一條街的規費,然後去泡澡,晚飯也在澡堂裡吃,他身邊常有兩個保鏢,身上都有槍,警惕性也頗高,想靠近頗為不易,要下手唯有趁他洗澡的時候。

    徐庭戈買了一把刀,把身上僅剩下的幾塊錢買了一隻燒雞,一瓶白酒,飽餐了一頓,在月光下將刀磨得風快,忽然間潸然淚下,摸著刀鋒喃喃自語道:「徐二,你丫走到今天不容易,想混出個人樣,就拼了吧。」

    刀子磨好了,酒和喝足了,穿上衣服帶刀直奔澡堂子,脫了衣服,用毛巾包著刀子進了霧氣騰騰的浴室,恰巧葉天龍的兩個保鏢吃飯去了,只剩他一人坐在角落的小池子裡閉目養神,毛巾搭在臉上,一副愜意的樣子。

    浴室裡能見度很差,徐庭戈膽氣更壯,索性不用刀子,上前一把將葉天龍按進池子,用身體壓住他。

    葉天龍常年抽鴉片,身子早就掏空了,骨瘦如柴的無力反抗,水底浮上來一團團氣泡,徐庭戈咬牙切齒,死死按著他的腦袋,過了一會,終於不再掙扎,鬆開手,葉天龍頭朝下浮起,死了。

    徐庭戈累的氣喘吁吁,這才發現葉天龍的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小腿裡。

    他深吸一口氣,將葉天龍擺成剛才的坐姿,仰天躺著閉目養神,這才回到更衣室,有條不紊的穿上衣服,回門付賬的時候正好看見兩個保鏢回來。

    走出浴室,徐庭戈才出了一身冷汗,摸出煙來,火柴擦了幾次都沒擦著,找個避風的角落蹲下,覺得腿腳發軟,心裡堵得難受,抽了兩根菸才慢慢緩過來,捲起褲子一看,小腿位置清晰的指印,彷彿被魔鬼抓過一般。

    草他娘的小日本,老子哪天得計了,一樣整死你們,徐庭戈狠狠罵道。

    ……

    次日,徐庭戈再次來到百老匯大廈十一層御機關辦公室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御竜王少佐熱情的面孔:「歡迎加入,徐桑。」

    經歷了生死磨難的徐庭戈只是淡淡一笑:「阿里亞多。」

    御竜王遞上一疊鈔票:「徐桑,去定做一套好點的西裝,再買雙新皮鞋吧。」

    「阿里亞多狗仔一馬死。」徐庭戈的語氣裡比剛才多了一點興奮。

    事實上他不光買了新西裝和皮鞋,還添置了新的禮帽和風衣,以及皮夾子腰帶絲綢手帕金袖扣等一切能彰顯身份的玩意,以符合他御機關特務頭子的身份。

    坐在百老匯大廈的辦公室裡,曬著陽光,喝著清茶,瞄著報紙上「法捕房探長溺斃浴池」的新聞,徐庭戈可謂春風得意。

    他躊躇滿志的告訴御竜王,先前招募的八個行動人員都是最低級的街頭混混,根本不堪大任,必須全部辭退重新招募人手,具體培訓計畫自己已經列出,洋洋灑灑萬言書,從紀律到具體操作守則,全盤照搬中統的特務培訓守則。

    御竜王很欣賞徐庭戈,但他告訴這位新部下,御機關沒有錢,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再過兩天,有一批貨從天津運來,到時候我們的經費就充裕了。」御竜王道。

    「請問閣下,是什麼貨。」

    「熱河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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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二次會晤

    兩天後,御機關一干人等全體出動,前往碼頭接貨,因為行動人員太少,御竜王出面找上海軍司令部借了一個班的憲兵,整個碼頭都戒嚴了。

    一箱箱鴉片被苦力們搬下貨船,在碼頭上堆積如山,徐庭戈撬開一箱,拿出裡面油紙包裹的鴉片,熟稔的挑開一角用指甲摳了一點下來嘗嘗,咂咂嘴道:「正經熱河紅土。」

    「徐桑,吃生鴉片是要死人的。」御竜王冷冷道。

    燕青羽見狀乾咳一聲道:「機關的幹部和僱員,嚴禁吸食鴉片,違者開革。」

    徐庭戈看了燕青羽一眼,心中很是厭惡此人,都是當漢奸,誰也不比誰高一頭,怎麼你丫的就爬在老子頭上呢。

    一旁的盛文頤表情有些尷尬,他可是老菸民了,想戒也戒不了的。

    「呵呵,當然盛老闆不在此列,您是機關的合作夥伴,不是下屬。」燕青羽接下來的話讓盛文頤放下了心,拿著手帕擦著腦門上的汗嘻嘻笑道:「嚇我一跳。」

    盛文頤確實不算御機關的人,為了避嫌,御竜王指示他開了一家「宏濟善堂」的慈善機構,以戒菸丸的名義販賣鴉片,盛老三在上海灘也算一號人物,此前和相熟的十幾家煙館老闆都打了招呼,只進宏濟善堂的土。

    上海灘的菸民足有幾十萬,生意太大,誰也不可能一家獨霸,江湖豪傑各顯神通,黑道大佬,漢奸特務,土匪武裝,全都來分一杯羹,有人運輸,有人販賣,有人開煙館,各得其所,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七十六號。

    宏濟善堂的鴉片貨純正,不摻假,價格也公道,就是有一點,必須先款後貨,概不賒欠,起初還有人想拖欠貨款,立刻就被日本憲兵隊請了去,打了個血肉模糊,嚇得褲子都尿濕了,從此再不敢欠錢。

    慢慢的大家都知道宏濟善堂盛老三背後是日本人在撐腰,誰也不敢打他們的主意,做鴉片生意來錢果然迅速,短短一週,進賬二十萬元,熱河土在當地的收購價不過三元一兩,到了上海就是三十元,其中利潤之大令人咋舌。

    宏濟善堂的所有收入除了必要開支以外全部上交御機關,御竜王留下一部分用於機關開銷,其餘的都拿去送禮,軍部大佬、華中派遣軍、華北方面軍、興亞院,甚至還有海軍省全都要打點,蘇杭絲綢、瓷器,以及各種高檔舶來品,御機關簡直像個百貨公司的貨倉。

    賺錢不耽誤幹正事,第二次日中秘密非正式會晤在香港舉行,這次御機關派出陣容遠勝前次,光警衛人員就有二十多個,由徐庭戈帶隊指揮,一水的西裝禮帽,馬牌擼子,精幹彪悍。

    重慶方面派出宋氏家族代言人「宋子良」前來密談,隨同還有軍事委員會上將陳子錕,重慶行營一位參謀長、國防會議秘書等人,都是些名不見經傳但是身居要職的中層人物。

    日方以今井武夫和御竜王為首

    今井武夫提出,日中休戰,簽訂和平協議,恢復到1937年的狀態,但日軍要駐紮在上海和華北協助中方。

    陳子錕針鋒相對,要求恢復到九一八之前的領土狀態,即日軍退出東三省,談判開局不利,陷入僵局,好在並非正式會談,而且是在中立地區香港,大家的心態都很平和,既談不攏,不妨坐下來喝喝酒,談談風月。

    大家一同離開半島酒店,前往海邊飯店吃海鮮,出門上車的時候,陳子錕注意到了站在附近的徐庭戈,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有事麼。」御竜王問道。

    「沒什麼,「陳子錕笑笑,上了汽車。

    內地已經是深秋季節,香港卻依然炎熱,吃完海鮮,今井武夫忽然提出要和「宋子良「單獨去海上划船,沈開以目光請示陳子錕,後者略一點頭表示同意。

    沈開和今井武夫兩個人劃著小船下海私聊去了,陳子錕來到走廊上吹著海風抽著煙,忽然徐庭戈走到旁邊,憑欄眺望廣闊的大海,眯著眼睛道:「二十年了,你還是比我強,你坐在屋裡談事,我只能在外面站崗。」

    陳子錕道:「徐二,想不到你也落水了。」

    徐庭戈道:「汪某人都落水,我就不能落水,再說重慶那位光頭不也是一樣,把自己小舅子都派來了,不過我看這宋子良有點太年輕啊,該不會是狸貓冒充的太子吧。」

    陳子錕哈哈大笑,拍了拍徐二的肩膀:「想套話,再回去練練吧。」說罷掐滅菸頭回去了。

    徐庭戈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

    四十分鐘後,小船靠岸,今井武夫和沈開下船,親切握手話別,各自回去。

    半島酒店房間內,陳子錕詢問沈開在船上說了什麼。

    沈開道:「他問我一些家裡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培訓過的內容,不會答錯,關於和談問題他問我委座的態度,我說委座心向和平,但是對於和談後汪精衛的去留比較關切,如果日方一意孤行扶持汪精衛建立政權的話,重慶態度將會趨於強硬。」

    陳子錕讚許道:「開誠布公,說的不錯,把球踢回去,試探一下日方的底線,並且給汪精衛製造一點麻煩,也不枉此行。」

    今井武夫的房間內,徐庭戈向他報告說已經透過鎖孔拍攝了會談照片。

    「喲西,徐桑做得好。」今井武夫拍拍他的肩膀。

    次日,沈開說需要回重慶請示高層,以確定下次正式會晤的時間和名單,日方摸清楚重慶的態度後也急於回去報告,雙方在香港機場道別,各自回去。

    今井武夫等人回到上海之後,將秘密拍攝的膠片洗出來,請宋家相熟的人鑑別,周佛海看了照片後表示,這個人雖然很像宋子良,但肯定不是,因為宋子良今年四十歲,即便錦衣玉食生活優越,也不會這麼年輕。

    「可是他的談吐氣質都很高雅,對宋家的人和事瞭如指掌,對重慶高層的態度也很清楚。」今井武夫這樣說。

    周佛海道:「哦,這樣啊,那麼這個人有可能是宋家小弟宋子安。」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今井武夫更加狐疑。

    日方和重慶進行秘密接觸的事情很快傳到汪精衛耳朵裡,他極為憤慨,當即找到影佐楨昭要求加快成立南京政府,影佐惱恨今井武夫背著自己另搞一套,滿口答應,承諾明年初一定把南京政府的架子搭起來。

    汪精衛雖然著急,但也明白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想要的可不是一個政令不出首都的花架子政權,而是一個包括華北、上海在內的半壁江山的「統一」政府,不過這個目標很難實現,各地的漢奸們各自為政,北平王克敏、內蒙德王、上海傅筱庵,南京梁弘志,各懷鬼胎,想把這些人湊到一起沒那麼簡單。

    ……

    燕青羽這次沒去香港,他留在上海一邊學習日語一邊經營善堂買賣,燕家的人對學藝有著與生俱來的能力,短短數週,他的日語突飛猛進,已經能出入虹口各處而被人誤認為是純正日本人了。

    忽然他接到了唐嫣的電話,約他見面,依然是上次的咖啡廳,上次的座位,店裡客人稀少,酒保在櫃檯內漫不經心的擦拭著杯子,留聲機裡放著輕音樂,外面人來人往,梧桐樹的葉子都落了。

    「領導指示,必須搞到今井武夫保險櫃裡的東西。」唐嫣道。

    「我總得知道是什麼東西吧。」燕青羽道。

    「膠卷,照片,還有文字記錄,關於這次香港會談的。」唐嫣攪著咖啡,一綹頭髮垂下,輕輕掠起,不得不說這小娘們三十多了還是獨有魅力,據說姐夫當年和她有一腿,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燕青羽胡思亂想著,半天沒說話。

    「這東西很重要,關係到抗日的前途,我以全國人民的名義請求你,一定要拿到。」唐嫣以為燕青羽退縮了,加重了語氣。

    燕青羽道:「這個……你們怎麼知道香港會談的。」

    唐嫣淡淡一笑:「這個你不需要關心,你只要拿到東西即可。」

    「太難了,恐怕辦不到,今井武夫住在哪兒我都不清楚,怎麼偷。」燕青羽兩手一攤。

    「他的住址我會告訴你。」

    「看來我別無選擇了。」

    「不,你有選擇,是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還是做一個漢奸。」

    這話有點誅心,燕青羽避開唐嫣咄咄逼人的目光,望著窗外的行人,這裡是租界,街上很多白俄、猶太佬,宛如外國。

    「我們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咱們的合作沒有約束性,我沒捏著你的把柄,你想走就走,甚至把我賣給日本人也是可以的,而且為我們工作沒有什麼好處,經費有限,風險極大,不比為日本人做事,風光無限,財源廣進,但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人活一輩子圖的什麼,言盡於此,你看著辦吧。」

    唐嫣說完,起身便走。

    「等等。」燕青羽叫住她,嘆了口氣:「上船容易下船難,我答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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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雨夜驚魂

    不出三天,唐嫣就再次約見燕青羽,這次他們換了接頭地點,秋雨綿綿的黃浦江畔,兩人打著一把雨傘慢步街頭,如同情侶。

    「組織上得到確切情報,重慶當局賣國的證據就藏在百老匯大廈第十八層今井武夫的住宅裡,你去把它拿到。」唐嫣輕聲道。

    燕青羽點點頭:「好吧,百老匯大廈的地形還算熟悉,我會相機行事的。」

    「不,必須今晚行動。」

    「為什麼。」

    「今晚今井武夫會去南京洽談汪偽和梁弘志維新政府的合併問題,不在家,這是絕好的機會,而明天下午他會乘船回日本,所以只有今晚合適。」

    燕青羽道:「時間太倉促了,容我想想。」

    想了一會道:「十八層是高級軍官住所,樓梯口都封死了,電梯門口有憲兵值班,再說整棟大樓到處都是日本人,想神不知鬼不覺潛進去,比登天還難。」

    唐嫣道:「你可以從外牆攀援而上。」

    燕青羽道:「我是會飛簷走壁,可那都是中式建築,就算掉下來也摔不死,你讓我爬十八層高的大樓,你去看看百老匯大廈的外牆,那麼窄淺的磚頭縫,怎麼爬,再說夜裡到處都是燈,我跟個壁虎似地趴在牆上,用不了三分鐘就被憲兵當靶子打。」

    唐嫣淡淡一笑:「這些你不用擔心,今晚蘇州河北會停電。」

    燕青羽道:「你說停電就停電啊。」

    「對啊,我說會停電,就一定會停電。」唐嫣笑的高深莫測。

    「那也不成,下著雨,濕漉漉的很難爬,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相信自己。」唐嫣忽然握住燕青羽的手,堅定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過了十幾秒,燕青羽終於屈服:「好了好了,我幹。」

    唐嫣正色道:「我代表人民,感謝你。」

    ……

    回到住宅,燕青羽將夜行衣,飛虎爪,迷魂香等物放進公文包,對著鏡子打起了領帶,一出臥室的門,淺草珈代將雨傘奉上:「主人,要出門麼。」

    「是啊,出去有點事,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淺草珈代一直將燕青羽送出大門,目送他背影遠去才關上門。

    燕青羽沒開車,而是坐電車來到百老匯大廈,門口憲兵正在換六點鐘的崗,穿著綠色雨衣的士兵在雨中交接班,刺刀在路燈下閃著寒光。

    百老匯大廈是一座集辦公和居住為一身的現代化公寓樓,地下室為鍋爐房,一層為大堂和公共服務區,二層到九層是公寓,十層到十六層是客房,十七層是餐廳廚房,十八層以前是業主住所,現在是日軍高級軍官居住,十九層到二十一層是設備層,所以十八層就是最高居住層,外人很難上來,平時駐有一個班的武裝憲兵,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

    燕青羽先上到十一層,進了御機關辦公室,裝模作樣的處理公務,過了一會,幾個職員下班回家,只剩下他一人,便將電燈關上,靜靜等候天黑。

    雨越下越大,玻璃窗模模糊糊,遠處外灘霓虹閃爍,燈紅酒綠,燕青羽依然穩坐泰山。

    牆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走著,已經深夜十二點了,外面依舊燈火通明,雖然電力供應不足,但百老匯大廈卻是優先保障目標,停電也是先停閘北南市滬西之類地區。

    忽然,外面電燈熄滅,整個蘇州河北岸區域全部滅燈。

    燕青羽脫下西裝,打開窗戶,一股冷雨澆了進來,讓他頭腦為之一醒,俯瞰外面,外灘的霓虹已經熄滅,樓下崗哨處有微弱燭火,雨繼續下,淅淅瀝瀝的沒有停止的跡象。

    從十一層往上爬顯然太難,他先走樓梯來到十七層,深夜餐廳關閉,大門緊鎖,區區彈子鎖難不倒赫赫有名的飛賊,用一張卡片輕輕一別門就開了,悄無聲息的摸進去,聽到一陣鼾聲,餐廳清潔工夜裡在這兒打地鋪,萬萬不能驚醒他們。

    打開一扇窗慢慢爬出去,將窗戶虛掩上,腳下踩著狹窄的磚縫,手攀著窗檯,向樓的側翼挪過去。

    百老匯大廈兩端呈八字形,在交接處構成一個l形的結構,很方便攀爬,即便如此,燕青羽的行動還是極為緩慢,雨水沖刷著外牆,咖啡色的泰山面磚光滑無比,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外面漆黑一團,雨打在臉上,冰涼,十七層的高度,風呼呼的吹,耳畔傳來哨音,上面就是今井武夫的住宅,燕青羽一咬牙,一扣袖筒裡的機簧,飛虎爪拋射出去,抓住了窗檯,拽一拽試試強度,很結實。

    拉著繩索爬上去,窗戶緊閉,裡面掛著窗簾,燕青羽拔出小刀撥開窗戶,側耳傾聽一下,房間內寂靜無聲,應該無人,這才輕輕爬進去,關上窗戶,靜靜站了一會,等眼睛適應了室內的黑暗,再度確認無人,這才拿著煤油打火機來打著,迅速觀察,牆角擺著一口保險櫃,有密碼盤和鎖孔。

    區區保險櫃難不倒燕青羽,撬門別鎖是燕家傳男不傳女的絕學,古代的鎖不但有那種一投就開的家常鎖,更有機關無比複雜的皇家用鎖,再說日本保險櫃燕大俠也不是沒開過,當年北京日本公使館失竊案可是驚天大案呢。

    他摸出一個聽診器按在密碼盤上,右手輕輕擰動,來回幾圈,然後拿出鋼絲在鎖孔裡搗鼓一番,低聲道:「芝麻開門。」

    保險箱應聲而開,裡面擺著厚厚幾摞現金,還有十幾根金磚,在打火機的光芒下閃著黃燦燦的光芒,燕青羽咽口唾沫,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按捺住把金磚全都揣進兜裡的慾望。

    重要的東西在保險箱內的抽屜裡,是薄薄一個檔案袋,裡面裝著報告書和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照片上,赫然是姐夫陳子錕,和他面對面坐的是今井武夫,這便是重慶當局賣國的鐵證了。

    忽然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聽得出是今井武夫和樓層執勤憲兵的對話。

    「大佐閣下,怎麼連夜回來了。」

    「哦,是啊,軍務繁忙啊。」

    腳步聲越來越近,如果兩人一起進來的話,燕青羽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負責高層保衛任務的都是受過特種訓練的精銳憲兵,今井武夫本人更是柔道七段,小覷不得。

    「我操,怎麼提前回來了。」燕青羽大驚,好在這是一個套間,從外面進來需要一定時間,這就給他留出了潛逃的時間,他迅速燕青羽將照片塞回檔案袋,裝到隨身的防水魚皮袋裡,關上保險櫃,將密碼盤轉到原來位置,爬出窗戶,解開飛虎爪,將窗戶關上的一瞬間,今井武夫進來了。

    燕青羽整個人如同壁虎一般扒在大廈十八層外牆上,忍受著風吹雨打,紋絲不敢動,他的兩腳踩著淺淺的磚縫,手指扣在窗檯上,如果今井武夫開窗戶的話,一定會發現有人吊在這兒。

    今井武夫進門就發現窗口的地毯濕了一塊,多年特務經驗讓他養成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習性,立刻叫住了執勤憲兵:「山田君,請來一下。」

    山田是憲兵軍曹,聽到今井大佐召喚,立刻警惕起來,掏出南部十四年手槍,輕輕推上了子彈。

    子彈上膛的聲音傳到燕青羽耳朵裡,他心裡那個後悔啊,早知道不接這趟活兒啊,正在懊喪,窗戶已經推開,先探出來的是黑漆漆的槍管。

    忽然眼角餘光瞄到一旁牆壁上垂著一根粗大的電纜,燕青羽來不及多想,一躍過去緊緊抓住電纜攀附在窗戶的下方。

    山田軍曹探頭出來,用手電四下照射一番,縮頭回去道:「沒什麼,大佐閣下是不是走之前忘記關窗了。」

    今井武夫搖搖頭,房間是勤務兵負責打掃的,或許是那個小子開了窗戶透氣忘記關上導致雨水進來也未可知,自己這幾天太忙了,搞的神經兮兮疑神疑鬼的,他苦笑一下:「沒事了,謝謝你山田。」

    「沒事卑職告退了。」山田軍曹收了槍退出了今井武夫的房間。

    多疑的大佐依然親自探頭出去查看了一番,由於視線死角,他同樣沒看到窗檯下面的燕青羽。

    此時燕青羽最慶幸的是沒貪財拿那些沉甸甸的金磚,如若不然的話,肯定無法保證平衡而掉下去摔成一攤肉泥。

    今井武夫很累,直接脫衣上床睡覺,很快傳出鼾聲,燕青羽極力克制住爬上去吹一管迷魂香把他徹底麻翻再將保險櫃裡的好東西一掃而光的念頭,聚精會神,排除雜念,慢慢向下爬。

    爬牆這種活兒,向下走比往上爬更難,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挪動著,終於爬到十七層窗口,卻懊惱的發現,窗戶被某個半夜睡醒的雜役給關上了,而且這幫貨色在餐廳裡偷偷點上蠟燭偷吃壽司呢。

    貿然進去定然打草驚蛇,可是繼續往下爬,燕青羽也沒那個信心,萬一不小心摔下去可就前功盡棄了,好在百老匯大廈的造型比較別緻,從十一層開始逐漸收縮,形成一個塔狀結構,他只要向一側平移即可。

    終於從十五層爬進了樓梯間,悄悄下到十一層,進了御機關辦公室,脫下濕漉漉的夜行衣,換上乾衣服,躺在沙發上長長出了一口氣,點了一支菸定定神,想了想,從魚皮袋子裡拿出照片重新審視著,最後將帶有陳子錕的那張用打火機點燃,燒成了灰燼。

    凌晨時分,雨停了,電力供應也恢復了,燕青羽出了大廈,忍不住回頭望去,心說老子昨天差點從十八樓掉下來,幸虧有根救命的電纜,哎,不對啊,電纜哪去了。

    十八層外牆上乾乾淨淨,哪有什麼垂下來的電纜,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7
第十九章 洩天機

    燕青羽沒去細想,總之逃出生天是老天爺保佑,考慮得越多,越給自己添亂。

    他匆匆回到住處,淺草珈代在門口迎接:「主人,您回來了,我給您預備了早點呢。」

    「以後不要喊我主人,怪彆扭的。」燕青羽掃一眼桌上的飯糰,又道:「不餓,我先睡一會。」

    「是,主人。」淺草珈代委屈的撅起了嘴,飯糰是她一個個親手捏的,沒想到主人正眼都不看。

    燕青羽沒睡夠一小時就被電話鈴吵醒,是唐嫣打來的,約定接頭地點後,他匆匆出門,正在走廊裡跪著擦地的淺草珈代一溜小跑跟著:「主人,您去哪兒,能帶我一起去麼,人家來了上海好久都沒上過街呢。」

    「不是說了呢,別喊我主人。」燕青羽一皺眉,回望淺草,小丫頭十七八歲年紀,個頭很小,大概一米五出頭的樣子,兩隻眼睛分的很開,一笑露出兩邊的虎牙,在日本人裡大概能算秀氣的,但是在見慣了美女的燕大俠面前,就是個沒長開的青蘋果。

    「下次吧。」燕青羽戴上禮帽揚長而去,淺草珈代站在門口又撅起了嘴。

    這次接頭地點在閘北,戰後閘北得以重建,但規模不比當年,街道雜亂無章,汽車黃包車穿梭其間,喇叭聲叫賣聲混成一片,燕青羽坐在一輛黃包車上自南向北行駛,唐嫣打著陽傘同樣坐著黃包車從對面過來,兩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藉著陽傘的掩護,檔案袋神不知鬼不覺的移交過去。

    送出了情報,燕青羽鬆了一口氣,讓拉車繞一圈往回走,走著走著,忽見路邊一個熟悉的身影,貌似淺草珈代,穿著中國式的對襟褲褂,手裡拿著小風車之類的玩具和零食正開心的在街上晃悠。

    「這丫頭不是跟蹤自己的吧。」燕青羽嘀咕道,隨即就釋然了,依自己的本事,被人盯梢肯定會有感覺。

    剛要回過頭來,卻發現兩個形容猥瑣的男子在不遠處緊盯著珈代,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竟然尾隨過去。

    燕青羽叫停黃包車,付了車資,朝那邊走過去。

    淺草珈代還無憂無慮的吹著肥皂泡,忽然後面過來一人,拍著她的肩膀獰笑道:「小妹妹,儂姆媽呢。」

    「你說什麼。」淺草珈代聽不懂上海方言。

    那漢子也不囉嗦,直接攬住淺草細細的脖頸把她往一旁弄堂裡拖,路人見慣不驚,如今世道亂,特務土匪橫行,租界內尚且綁票成風,更何況是閘北。

    淺草珈代瘦小的像個孩子,最多七十斤體重,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提走,哇哇大喊卻沒人救她,那漢子腰間分明別著利器,誰也不敢多管閒事。

    弄堂裡坐著一幫流裡流氣刺龍畫虎的傢伙,淺草珈代嚇得渾身發抖,話都不敢說。

    「大哥,你看這貨色咋樣。」漢子提著淺草珈代問道。

    為首一個流氓走過來,捏著淺草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著:「馬馬虎虎,虹口的日本人喜歡這樣的妹子,帶走。」

    旁邊有人拿了一條麻袋過來就要往淺草頭上套,忽聽弄堂口有人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還有王法麼。」

    一個穿著考究的男子正在弄堂口,陽光從背後射來,給他偉岸的身軀鑲上了一層金邊,淺草珈代眼淚都出來了:「主人」

    流氓們二話不說,捲起袖子上前就打,以燕青羽的身手收拾幾個小流氓不成問題,可是就在他出身的一剎那,忽然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而且如果自己在淺草珈代面前顯示了身手,竊密東窗事發,肯定第一個懷疑到自己頭上。

    他選擇了不抵抗,一巴掌打在臉上,眼前直冒金星,閘北的小混混出身真狠。

    「冊那,還挺硬,給阿拉照死裡打。」一幫流氓圍上來將燕青羽放翻在地,拳打腳踢。

    「珈代,快跑。」燕青羽大喊道。

    忽然一記悶棍砸在他後腦,人頓時昏了過去。

    當燕青羽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家裡了,淺草珈代淚眼濛濛守在床前看護著他,見他醒來趕緊一抹眼淚道:「主人,您醒了,想吃點什麼。」

    「你把我怎麼著了」燕青羽覺得行動很不自如,手腳都被繃帶纏上了,整個腦袋更是被包的如同木乃伊。

    淺草珈代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全身受傷,我幫著包紮了一下下。」

    「你把我捆成粽子了,快解開,對了,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哦,警察趕到了把他們都抓起來了。」淺草珈代一邊解釋一邊幫燕青羽解著繃帶,扭頭的一瞬間,卻呲著小虎牙詭異的一笑。

    閘北那條弄堂裡,警察正在收屍,四個死者都是從事人口販賣的川沙土匪,全部喉頭中鏢而死。

    一名警官拿起四角星狀的飛鏢仔細觀察,黝黑的鋼鏢絕非中國式樣,邊緣鋒利無比,瓦藍色,似乎淬過毒。

    「見血封喉啊。」警官將飛鏢收了起來,招呼收隊。

    「長官,這案子怎麼辦。」手下警察問道。

    「這種雜碎,死了就死了,還能怎麼辦。」警官滿不在乎道,哪天街面上不倒斃幾十個乞丐、癮君子之類的人物,這世道什麼都稀罕,就是人命不稀罕。

    ……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上海、香港、重慶的報界都收到了一份署名「無名愛國者」的爆料,包括日本特務機關的備忘錄和照片,資料顯示重慶當局正在秘密與日本媾和,而且談判代表正是蔣委員長的小舅子。

    除了中央掌控下的重慶,上海和香港都報紙都刊登了這條重大新聞,而不受國民黨宣傳機構控制的新華日報也刊發了消息,並且在文章末尾提請當局闢謠。

    消息一出,舉國震驚,社會各界紛紛強烈抗議當局與日本私下媾和,西南聯大的學生更是上街遊行示威,要求蔣介石作出解釋,重慶的大學生也蠢蠢欲動,輿論一片嘩然。

    蔣介石雷霆震怒,將戴笠找來罵了個狗血噴頭,光「娘希匹」的出現頻率就高達每分鐘十餘次,軍統的當家人垂頭肅立,動也不敢動,更不敢爭辯。

    委座發完了脾氣,才道:「你說,事情是誰洩漏的。」

    戴笠道:「按理說,誰得利就是誰洩漏的,最不願意看到我們和日本媾和的應該是汪精衛,他正在籌建南京偽政府,如果日本人不全力支持的話,為難繼續。」

    蔣介石點點頭:「有些道理,接著說。」

    「還有,就是共產黨,他們從來都不遺餘力的在輿論上給我黨抹黑。」

    「那個不用說,共產黨搞宣傳是很有一套滴。」蔣介石翻了翻報紙,上面有很多人的照片,唯獨沒有陳子錕,「你似乎忘記了一個人。」

    戴笠掏出手帕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委座,陳將軍他……」

    「說。」

    「陳將軍和周恩來似乎關係很好,但卑職以為,他還是很以大局為重,做不出這等事情的,況且和談本來就是他介紹的啊,哪有給自己拆台的道理。」

    蔣介石點點頭,戴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他僅僅想到了第一層,更深層次的問題沒有考慮到,如果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就是為了給黨國栽贓,給自己臉上抹黑,那就能說得通了。

    千頭萬緒,錯綜複雜,蔣介石也不願意去想,擺擺手道:「雨農,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查處洩密者,嚴加懲處。」

    「是。」戴笠一挺腰桿,旋即低聲道:「和談的事情。」

    「終止,相關工作人員解散,誰也不許向外界透露半個字,否則軍法從事。」

    「是。」

    蔣介石閉目養神片刻,按鈴叫侍從打電話請何應欽來。

    何應欽知道委座這兩天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進來:「校長,有何吩咐。」

    「敬之啊,我準備把陳子錕派到前線去,你看哪個戰區有位置。」

    何應欽略一思忖道:「顧祝同的第三戰區負責蘇南皖南閩浙等地,不妨讓小陳去兼任副司令長官,另外再委任他一個江東遊擊區司令官的職務,他不是一直想開闢敵後戰場麼,就讓他一展抱負吧。」

    蔣介石頷首道:「好,你草擬一道命令吧。」

    ……

    打通與重慶的聯絡渠道,洽談媾和事宜,在日本軍部被稱作「桐工作」,由中國課課長今井武夫大佐以及御機關負責,如此機密的事情突然走漏,報紙上都刊登了備忘錄的影印件,讓今井武夫非常惱怒,可是他此時人在東京,無法親自趕回處置,只好打電報讓御竜王處理。

    御竜王認為肯定是中間環節出了問題,責令徐庭戈對汪精衛系統進行偵查,因為此前曾經請周佛海鑑別過照片,而與重慶的談判會直接導致汪精衛政權的失寵甚至夭折,這幫漢奸不著急上火才怪。

    在家養傷的燕青羽沒有受到任何波及,御竜王聽說他英雄救美的事蹟之後給了他一個月的假期,正好帶著淺草珈代去蘇州遊山玩水,不亦樂乎。

    在虎丘遊玩的時候,遇到一對來自南京的夫妻,男的不認識,女的正是唐嫣,燕青羽將淺草珈代打發到一邊去,和唐嫣在孫虎亭內相對而坐。

    「祝賀你,燕青羽同志,你已經通過了組織的考驗,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的隊伍。」唐嫣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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