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傳奇] 國士無雙 作者:驍騎校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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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7
第二十章 單刀赴任

    燕青羽沒和唐嫣握手,急切道:「我可沒要求加入你們,該幫的已經幫了,咱們兩清。」

    唐嫣淡淡一笑:「燕青羽,這麼說就沒意思了,你是幫我們麼,你是在幫你的國家,你的民族,還有你自己。」

    燕青羽道:「總之以後有什麼要命的差事千萬別來找我,我還想多活兩年呢,對不住,先走了。」說罷轉身就走。

    唐嫣在身後悠悠道:「你說,日本人和重慶方面如果知道是你洩的密,御竜王會怎麼處置你,你姐夫又會怎麼懲罰你。」

    燕青羽頓時站住,猛回頭:「你要挾我。」

    「不要氣急敗壞嘛,我沒有要挾你,只是陳述一個事實,既然你不願加入我們,我們就沒有辦法對你進行保護,燕大俠,想腳踩幾隻船是不現實的,你必須作出決定,是站在人民一邊,還是站在敵人一邊。」唐嫣微笑道。

    燕青羽舉手投降:「好吧,我服了你了,反正已經上了賊船,就一條路走到黑吧。」

    唐嫣笑了:「這才對嘛,組織給你的下一步指示是打入汪偽內部,放心,這個階段你的任務很輕鬆,就是潛伏而已,具體事宜會有戰友進行安排。」

    「謝了,沒別的事我先走了。」燕青羽一抱拳就要下山。

    「哦,和你在一起的那個日本女孩,你多留意一下,很可能是日本人派來監視你的。」唐嫣提醒道。

    「謝了。」燕青羽揚長而去。

    淺草珈代一溜小碎步跟過來:「主人,那是誰呀。」

    燕青羽停下腳步看著她,覺得這丫頭長的很奇葩,說她十四五歲也行,十七八歲也行,二十四五歲也有人信。

    「珈代,你到底多大。」

    「不告訴你,嘻嘻。」

    ……

    重慶,陳子錕接到了軍事委員會的委任狀,不出預料,新職務是江東遊擊區司令,隸屬於第三戰區顧祝同麾下,誰都知道,這是作為對洩密事件的懲處。

    秘密和談走漏風聲,導致委座和宋家顏面大損,作為項目領導者,陳子錕自然要擔負責任,不過以這種方式接受懲罰,對他來說恰恰是求之不得的。

    本來戰區副總司令長官的委任要由委員長親自出馬,但是出於某種原因,蔣介石並未出現,而是由負責軍政大權的何應欽出面,重慶官場上的人就都明白,陳子錕這回是被發配到敵後去受罪了。

    陳子錕想面見蔣介石,被侍從室婉拒,說委座最近日程排滿了,有什麼事情可以去找何應欽解決。

    何應欽和陳子錕的關係一直不睦,找他自然沒有下文,沒有軍隊,沒有裝備,沒有資金,有的只是一紙委任狀,陳子錕又成了光桿司令,這回比起當年出任江北護軍使的時候還慘些。

    既然重慶已經容不下他,還不如盡快趕赴前線,閻肅本來要同去,還當他的參謀長,但是考慮到後方要有人照顧,被陳子錕婉言謝絕,陳啟麟傷重,依然在醫院躺著,據說上峰對這位黃埔出身的猛將很欣賞,打算等他傷癒之後委以重任,陳子錕也不好斷人家的前程,至於薛斌,最近很不在狀態,神魂顛倒的不知道在搞什麼,也不堪使用。

    幸好還有個忠心耿耿的副官雙喜護送司令赴任,從重慶到江北關山萬里,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穿越湖北河南敵佔區,經大青山脈滲透,還有一條是經香港上海去江東省城,也是要走敵後通道,這兩條路陳子錕都不走,他選了第三條路,直接空降江北。

    洩密事件讓陳子錕很謹慎,他懷疑是重慶內部出了叛徒,所以不敢大張旗鼓的上任,出行日期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

    一九三九年十一月初的一個傍晚,重慶白市驛機場,一架塗成深灰色的dc-3飛機整裝待發,螺旋槳已經開始轉動,一身飛行皮衣的陳子錕和妻兒話別,沒有太多的叮囑,轉身上了舷梯,站在機艙口向送別人群瀟灑的敬了一個軍禮,雙喜緊跟著上去,關上了艙門,飛機開始滑行。

    忽然一輛汽車急馳而至,車上下來的是宋美齡,此時飛機已經騰空而起,宋美齡嘆息我來晚了,飛機彷彿聽到似的,調轉飛來,在機場上空盤旋,眾人灑淚揮手,目送親人出征。

    夜間飛行是個技術活兒,好在抗戰已經打了兩年,原本技術生疏的飛行員都被戰爭磨礪成了精英,夜航不在話下,依靠羅盤和地標可以準確的飛到目的地。

    航程無聊枯燥,雙喜在艙裡打盹,陳子錕在駕駛艙和飛行員嘮嗑,問他們晚上飛行安不安全,會不會遇到日軍巡邏戰鬥機。

    飛行員說我軍完全不掌握制空權,敵佔區空域相對安全,沒有高射炮也沒有敵人的戰鬥機,只要不迷航就沒事。

    不知不覺,陳子錕也沉沉睡去,在迷糊中被雙喜推醒:「總司令,該跳傘了。」

    機艙內已經亮起了紅燈,艙門打開,冷風呼呼的灌進來,還夾雜著雨水,變天了,雙喜先將一箱裝備推了出去,傘花在夜空中綻放,如同一朵白蓮,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陳子錕背上傘包,將開傘鉤掛在滑道上,對輔助跳傘的空軍人員挑了挑大拇指,一頭跳進了夜空,雙喜緊隨其後跳了下去,艙門隨即關閉,飛機掉頭回航。

    空中風雨交加,兩人先後落在田裡,秋天的天地已經收割完畢,但還留著一尺多高的高粱茬子,要不是穿著厚底跳傘靴,差點把腳扎傷。

    將降落傘收起藏在林子裡,再去找第一個空投的裝備箱,卻只看見降落傘在河面上慢慢沉沒,雙喜一攤手:「完了,全掉河裡了。」

    好在隨身還有一個裝備包,兩人找了棵大樹避雨,把跳傘服換下來,穿上預備好的便服,陳子錕長衫禮帽,雙喜短打氈帽,看起來就像是主僕二人。

    不大工夫,天亮了,雨也停了,降落傘和軍服靴子都挖坑埋了,兩人走在田埂上,只覺得空氣中帶著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芳香,比終日陰雨濛濛霧氣籠罩的重慶感覺好多了。

    這兒是南泰縣城外的一個村子,天剛濛濛亮,只有一個拾糞的老頭在路邊慢吞吞的走著,狐疑的看著兩個外鄉人。

    「老人家,縣城怎麼走。」陳子錕客氣的問道。

    「哦,前邊有條大路,往東走小半個時辰就到了。」老頭道,一條黃狗在他腿邊撒歡的繞來繞去,還跑到陳子錕腳旁嗅了嗅味道。

    「謝了。」陳子錕一抱拳,帶著雙喜向東而去。

    「掌櫃的,上縣城幹啥,那兒可是鬼子的地盤。」雙喜低聲道。

    「毛,那是老子的地盤。」陳子錕道。

    走了小半個時辰,果然看到南泰縣的城牆,城樓子上掛著一面五色旗,旗幟有氣無力的垂在旗杆上,路上有三三兩兩進城賣菜的農民,城門口站著倆大兵,一時間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讓陳子錕覺得身處民國十二年間。

    進城門要搜身,雙喜頓時緊張起來,身上可帶著傢伙呢,被人抄到怎麼辦,陳子錕若無其事,走到門口掏出兩包煙甩過去:「老總辛苦了。」

    倆哨兵拿了煙,也不盤問,直接放他們進去,早晨的縣城熱鬧非凡,今天是趕集的日子,老縣衙門口的路兩旁,都是四鄉來的菜農和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雞糞狗屎遍地。

    陳子錕找了家早點攤子坐下,一邊吃雞蛋烙饃一邊觀察縣城的變化,令他驚訝的是,縣城竟然比淪陷前還要熱鬧一些,臨街的門面招牌都是嶄新的,老縣衙現在成了日本人的據點,門口堆著沙包架著機關槍,還建了一座水塔模樣的碉樓,上面飄著日本膏藥旗,射擊孔黑洞洞的,整座建築用洋灰和花崗岩、磚頭壘成,怕是用手榴彈是炸不倒的。

    忽然鬼子據點裡衝出幾輛邊三輪摩托車,轟鳴著向城門口駛去,大街上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咱們走。」陳子錕放下一張法幣,戴上禮帽,匆匆穿過小巷,來到一處民宅後門,輕輕敲三下門,停一停,再敲五下。

    後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警惕的面孔,隨即變得驚喜萬分:「司令,是您啊。」

    這兒是南泰縣三槍會秘密聯絡點,受三槍會和軍統雙重領導,負責人是蓋龍泉手下的一個兄弟。

    簡單寒暄後,聯絡點準備了一輛騾車送陳司令下鄉,出城沒走二里地呢,就見日本人的摩托車隊迎面而來,騾車趕緊避讓,雙喜手伸進兜裡捏住了槍柄,摩托車從他們面前呼嘯而過,眾人鬆了一口氣。

    陳子錕斜眼一瞥,只見摩托車斗裡裝著降落傘和皮衣,上面還帶著新鮮泥土,分明是剛從土裡挖出來的。

    一個坐在車斗裡的軍曹回頭看了看騾車上的人,說了句什麼,三輛摩托戛然停下,掉了個頭開過來,眾人大驚失色,一時慌了手腳。

    三輛摩托車呈品字形將騾車圍住,軍曹下車傲慢的打量著他們,聯絡人點頭哈腰,遞上良民證:「太君,良民大大的。」

    軍曹一擺手:「搜。」

    說時遲那時快,陳子錕一撩長袍,雙槍在手,第一槍將抱著歪把子的機槍手天靈蓋掀開,第二槍在軍曹的眉心開了一個洞,雙喜緊隨其後掏出兩把機頭大張的m1932速射型駁殼槍,一通猛掃,鬼子們連槍栓都沒來得及拉開就被盡數打死,整個交火過程不到十秒鐘。

    陳子錕將軍曹的呢子軍裝扒開,用手指蘸著血在他白襯衣前襟上寫了幾個字:殺人者陳子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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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子彈殼

    周圍人全呆了,這可是太君啊,說殺就殺,眼睛都不眨一下,七個皇軍全報銷了,槍栓都沒來得及拉開。

    車把式嚇得兩腿一彎跪倒在地:「好漢,饒命啊,一家老小啊。」

    雙喜喝道:「你求什麼饒,又不殺你。」

    車把式痛哭流涕:「你殺了日本子,俺也逃不了干係啊。」

    聯絡人道:「日本人施行連坐法,死一個日本人,要十個中國人抵命,在哪兒死的人,就屠最近的村子。」

    陳子錕略一思忖,一揮手:「你走吧。」

    車把式千恩萬謝,駕著騾車落荒而逃,陳子錕指揮大家把日本人身上的裝備扒下來,屍體堆到一處,砸開一輛摩托車的油箱,汽油淌了一地,擦著火柴一扔,烈火騰空而起,點燃了屍體。

    陳子錕踏上摩托車,用力一踹發動起來,雙喜上了另一輛,聯絡人端起機槍坐在車斗裡,一陣轟鳴,呼嘯而去。

    南泰縣是陳子錕的發家之地,道路網本來就很發達,日本人佔領之後,驅使勞工修繕交通,道路更加平坦暢通,怪不得連縣城的日軍都裝備了摩托車。

    兩輛摩托在道路上疾馳,風呼呼地刮在臉上,生疼,幸虧有繳獲的風鏡,要不然連眼睛都睜不開,風太大也不能張嘴說話,只能看著聯絡人的手勢向前開。

    ……

    南泰縣駐紮了一個中隊的日本兵,隸屬於田路支隊,經過一年的清剿,游擊隊已經被壓迫到了山區,縣城附近五十里內基本安全。

    今天早上,十里鋪的保長前來報告,說是村裡發現了奇怪的東西,根據他的形容,山田中隊長確定是降落傘,於是派了一個分隊的部下去現場勘察並取回降落傘,過了不久,城牆上的哨兵發現城外有黑煙,出去查看發現了七具被燒焦的屍體,還有一面寫了血字的白襯衫在寒風中飄揚,一輛摩托車被燒成了殘骸鐵架子,另外兩輛不見了。

    山田中隊長下令全體緊急集合,老縣衙大院內響起淒厲的警報聲,大隊穿著土黃色軍裝和翻毛皮鞋的日本兵從宿舍裡衝出來,爬上汽車和摩托,架起機關槍,中隊長閣下拔出指揮刀大喝一聲,車隊衝出了據點,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殺出縣城一路向西,沿著摩托車的車轍印追了過去。

    深秋的南泰,到處光禿禿一片,因為青紗帳便於隱藏游擊隊,被日本人強逼著老百姓踏平了,雨後天晴,能見度極高,汽車飛馳,不知不覺就開出五十里外,道路變得泥濘起來。

    陳子錕駕駛的摩托車也陷入了泥沼,道路越向西越難走,縣城附近是鋪著碎石子的車馬路,十幾里外就是壓實的土路,再走下去就是這樣的鄉間便道,一下雨就變成泥潭,摩托車陷進去就開不出來,徒勞的轟鳴著,排氣管冒出陣陣黑煙。

    忽然陳子錕覺察到空氣中有一股危險的味道,拔出雙槍警戒,聯絡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恐萬分道:「這兒是趙司令的地盤,咱們得趕緊走。」

    「哪個趙司令,「陳子錕狐疑道。

    話音剛落,一聲唿哨傳來,道路兩邊的土丘上冒出一排槍管來,一個高大漢子如同神兵天降般站在高處,內穿白布衫,外罩黑色對襟褂子,腰間玄色大帶,黑色泡褲,紮著腿帶,腳上卻是一雙滿是泥巴的草鞋,頭上帶著鐵路工人的制帽,打扮的不倫不類,正是趙子銘。

    「趙司令就是我,我就是趙司令,早就瞅見你們了,哪路人馬,報上名號。」趙子銘拿長苗駁殼槍的槍管頂一頂帽簷,一口京片子地道的很。

    陳子錕道:「我是你叔。」

    趙子銘定睛一看:「哎呀媽呀,真是叔啊,弟兄們,收傢伙,是我叔來了。」

    說著跳下來,滿臉喜色:「叔,你可來了,那啥,家裡都好吧,嬸子們都好吧。」

    陳子錕道:「別嘮家常了,日本人攆著腚追呢。」

    趙子銘道:「敢到老子地頭來,山田他是活膩了,小的們,上菜。」

    幾個嘍囉下來,在地上刨個坑開始埋地雷,是那種土造的鐵疙瘩,看起來老大一坨,其實裝的是黑藥,殺傷力有限,趙子銘瞅見摩托車斗裡幾條三八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叔,給我兩桿咋樣。」

    陳子錕好爽無比:「都拿去。」

    ……

    山田中隊長舉起望遠鏡,看到遠處兩輛摩托車正在艱難跋涉,殺害皇軍的元兇就在眼前,日本兵們群情激奮,架在卡車頭上的輕機槍開始射擊,前頭開路的摩托車也加快了速度。

    鄉間土路就那麼寬,摩托車毫無懸念的壓上了地雷,一聲巨響,摩托被炸翻,車輪猶自空轉,士兵血肉模糊,搖搖晃晃,竟然沒死,地雷的威力可見一斑。

    緊隨其後的卡車急剎車停下,車頂的機槍向道路兩側掃射,士兵們紛紛跳下,尋找掩護,動作有條不紊。

    兩邊飛來雨點般的手榴彈,有中式木柄手榴彈,也有日本造的四十八瓣小甜瓜,炸起一團團爛泥,鬼子兵們陣型不亂,沉著還擊,子彈啾啾的響著,雙方打得很是熱鬧。

    游擊隊火力有限,長槍大都是膛線磨平了的舊漢陽造或者土炮,手槍在野戰中作用有限,要不是陳子錕帶來六支繳獲的三八式和十幾個裝滿子彈的皮子彈盒,這場仗就更難打了。

    陳子錕和趙子銘都是神槍手,兩人各持一桿三八大蓋,先把卡車輪胎給打爆了,然後接連打死七八個人,這是陳子錕第一次使用三八大蓋打仗,不由驚嘆這槍真他媽好使,後坐力小的很,指哪兒打哪兒,精度極好。

    打了十幾槍後,趙子銘指著遠處道:「叔,小鬼子想繞過來抄咱的後路。」

    陳子錕道:「你是指揮官,你說咋辦就咋辦。」

    趙子銘道:「還能咋辦,跑吧。」

    說罷將手指塞進嘴裡吹了一聲長長的唿哨,又是一陣手榴彈投出去,弟兄們開始撤離,只留下十幾個人阻擊。

    「叔,你先走,我掩護。」趙子銘不停地拉栓,扣扳機,黃澄澄的子彈殼帶著熱氣拋到爛泥裡,每一槍都有一個小鬼子倒下。

    「麻利點。」陳子錕只好先撤,跟著眾人退入樹林。

    趙子銘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接連扔出三枚手雷,拎起槍兔子一般竄了。

    等日本兵爬上土坡,只看見滿地子彈殼,;連個人影都沒有。

    山田中隊長大怒:「追。」

    爛泥地上遍佈雜亂的腳印,日本兵們尾追而去,前面是一片松林,正適合伏擊,他們先趴下打了一陣亂槍,再小心翼翼的端著槍貓著腰進去,搜索了一番,依然毫無蹤跡。

    「山田大尉,看那兒。」一個伍長指著遠處喊道。

    山田舉起望遠鏡,大約八百米外,一張囂張的面孔正對著自己呲牙,大概是笑話皇軍的無能。

    日本兵們紛紛舉槍射擊,三八槍雖然精度高射程遠,但是對八百米外的目標也只能靠運氣,繼續追吧,可是前面泥濘更深,穿著笨重的編上靴根本邁不開步子,走兩步腳下就沾滿了泥巴,可謂舉步維艱。

    沒追到人,還損失了十幾個人,山田大尉非常惱怒,卻無可奈何,這兒是游擊區,繼續待下去危險的很,於是下令收兵回縣城。

    一小時後,趙子銘率領游擊隊回到了戰場,除了一具汽車殘骸和滿地子彈殼外,什麼都沒留下。

    「拆。」趙子銘一聲令下,隊員上前拆卸起汽車零件來。

    陳子錕納悶:「你打算拼一輛新車出來。」

    趙子銘道:「我哪有那個本事,就算拼出來也沒有汽油啊,汽車上有好鋼材,拿來打大刀最好了。」

    陳子錕看到不少隊員滿地撿子彈殼,更納悶了:「你們還用復裝子彈。」

    趙子銘道:「俺們可沒兵工廠,可是派別的用場的。」

    隊員們風捲殘雲般收拾了一切可用的物資,撤到了附近一個村子,趙子銘讓人預備飯菜給叔接風,吃的是日本牛肉罐頭,喝的是日本麒麟啤酒。

    「招呼不周,叔別見怪。」趙子銘大馬金刀的坐著,豪爽的舉起酒碗,頗有乃父風範。

    「子銘,我這次回來,是領著大家打日本的,你跟我干吧。」陳子錕道。

    出乎意料的是,趙子銘沒有痛快的答應,反而撓著頭,很為難的樣子。

    「你倒是給個痛快話啊。」雙喜急了。

    「叔,我沒別的意思,我這人吧,天生不服管教,屬孫猴子的……」趙子銘嘿嘿笑著。

    陳子錕爽朗大笑:「好,有性格,罷了,我不強求你,你知道陳壽蓋龍泉在哪兒麼,送我過去找他們。」

    趙子銘道:「他倆啊,各幹各的,還不在一塊呢,我和他們也尿不到一個壺裡去,回頭找人送叔過去。」

    事不宜遲,吃罷了接風酒,趙子銘安排了十個人護送陳子錕進山找蓋龍泉,自己拎著一口袋子彈殼,騎著一匹棗紅馬跑了。

    來到十里外的一處破廟,趙子銘下馬步行,嘴裡學著鳥叫:「咕咕,咕咕。」

    破廟裡走出來一個妙齡女子,齊耳短髮,碎花小棉襖,不盈一握的小蠻腰紮著皮帶,英姿颯爽。

    「小唯妹子,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趙子銘獻寶一樣將手中裝著子彈殼的口袋奉上。

    「呸,誰是你妹子,叫我葉護士。」女子接過口袋一看,驚喜無比:「呀,好多子彈殼,這回葉政委可得高興死。」

    趙子銘的臉立刻耷拉下來:「又是葉政委,你就不能提點別的。」

    女子滿不在乎道:「為什麼不能提,葉政委是我哥哥。」

    趙子銘道:「打住,我聽不得這人的名字,你要是再提他,別想我下回再給你送子彈殼。」

    女子露出兩枚白生生的虎牙笑道:「好了好了,不提就不提,我哪敢惹咱們趙司令生氣。」

    趙子銘道:「那啥,外邊冷,咱到廟裡去坐會。」

    女子道:「不了,今天來了好幾個傷員,我們可忙了,我不陪你了,再見。」說著扭頭跑了。

    趙子銘望著她遠去的苗條背影,悵然若失,忽然翻身上馬,大喝一聲:「駕。」一騎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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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軍工廠

    葉唯蹦蹦跳跳進了村子,一手提著裝滿子彈殼的口袋,一手拿著一束野花,村口站崗的戰士笑呵呵問:「葉護士,今天這麼高興。」

    「是啊,今天豐收。」葉唯笑著回答,一路和村民們打著招呼,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敲敲門,沒人應聲,便躡手躡腳的摸了進去,堂屋的門敞著,一個削瘦的背影正坐在桌旁寫字。

    葉唯倚在門框旁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乾咳一聲,那人回轉身來,皺起眉頭道:「小葉,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人家敲了,你沒聽見。」葉唯撅起了嘴,走進來將一口袋子彈殼放在桌上,忽然看見攤開的日記本,眼睛一亮,嬉皮笑臉道:「葉政委寫什麼呢,給我看看。」

    葉政委急忙合上筆記本塞進軍裝上衣口袋裡,衣服是黃綠色的中山裝,用石榴皮染的顏色,青一塊綠一塊的,跟乞丐的百衲衣似的。

    「沒,就是記一些抗日鬥爭中的心得。」葉政委扶一扶臉上的黑色圓框眼鏡道。

    葉唯哼了一聲道:「還說是人家的乾哥哥,日記都不給看。」

    葉政委急道:「葉護士,雖然令尊把你託付給我,但我們只是革命戰友關係,乾哥哥乾妹妹那一套,八路軍裡不興的。」

    葉唯一擺手:「好了,不和你玩了,看我給你帶的什麼好東西。」

    葉政委拿起口袋一看,欣喜萬分:「都是六五子彈殼,軍工廠的同志們太需要了,你從哪兒弄來的。」

    葉唯道:「你帶我去參觀軍工廠,我就告訴你這個秘密。」

    葉政委沉吟片刻,終於答應:「好吧,我帶你去,不過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保密紀律我都懂。」葉唯興奮起來。

    葉政委從牆上摘下駁殼槍背在身上,帶著葉唯離開小院,前往村西的鐵匠鋪,初冬的大青山地區已經很寒冷,可鐵匠鋪裡幾條大漢依然著上身,揮動鐵錘砸個不停,他們在鍛打大刀和梭標,八路軍游擊隊武器不足,只能以冷兵器湊數。

    南泰地區最不缺的就是優質鐵礦石,可是農村鐵匠技術有限,再加上成本問題,只能打造鐵質大刀,偶爾造一些夾鋼的紅纓槍,至於刺刀是不敢做的,那東西因為要和槍口榫合,精度要求很高,廢品率很高,還不如直接造大砍刀。

    鐵匠鋪裡堆著幾十截鋼軌,是游擊隊從鐵路線上扒來的優質鋼材,不過這種材料可不捨得用來打造大刀,都是用來造槍管的。

    桌上已經有幾根槍管,是鐵皮捲著鋼棍不停鍛打而成的,不過沒有膛線,只能發射鐵砂子。

    鐵匠們見葉政委和葉護士來參觀,都咧開嘴笑呵呵的招呼,手中的活兒卻不停,葉政委道:「同志們加把油,造出最好的大刀,砍的小鬼子人頭滾滾。」

    大夥兒叫一聲好,鐵錘落在砧子上的聲音更密集有力了。

    葉政委道:「葉護士,參觀完了,你可以告訴我子彈殼是從哪兒來的吧。」

    葉唯眨眨眼睛:「堂堂政委,竟然騙人。」

    「我哪裡騙你了。」

    「這兒不是真的軍工廠。」

    「這兒就是真的軍工廠。」

    葉唯提起裝著子彈殼的袋子:「這些東西在這兒派不上用場吧。」

    葉政委沉默了一會,似乎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帶你去『真正』的軍工廠,但你一定要嚴格保密。」

    「好了,剛才都說了,我知道紀律。」葉唯得意的笑了。

    葉政委帶著她出了村子,饒了兩個彎爬上了山,半山腰有一座廟,門口有哨兵站崗,報了口令之後才進去,院子裡鋪滿簸箕,裡面曬得是黑色的火藥。

    一個中年人出來招呼道:「葉政委來了。」

    葉政委道:「這是咱們軍工廠的工程師老張同志,這是咱們支隊衛生隊的葉護士。」

    老張笑道:「小葉子,我們誰不認識啊,衛生隊一枝花嘛。」

    葉唯不好意思道:「張大叔你又笑話我。」

    老張道:「不開玩笑了,昨兒晚上下雨,火藥都受潮了,趁著出太陽趕緊晾晾,不然半個月白忙。」

    葉政委道:「同志們辛苦了,對了,我帶來一些子彈殼,你看看能不能用。」

    葉唯將袋子遞上,老張接過來將子彈殼傾倒在地上,一枚枚的撿起觀察:「嗯,大部分都比較完好,只有這幾個上面有凹坑,口也變形了,不過銅殼好復原,我讓人敲打敲打就行。」

    葉政委問起最近的工作情況,老張叫苦不迭:「物資太匱乏了,雷汞所剩無幾,現在力量都集中在黑火藥的生產上,硝只能用茅房的牆壁上刮,來源太貧乏,硫磺和木炭倒是好找,可是硝的比例摻少了,造出的地雷殺傷力太弱。」

    葉政委道:「支隊領導會考慮解決的。」

    兩人這邊聊著,葉唯無聊的四處看,工人們用石碾子將木炭壓成粉末,又用蘿子過,每個人都在忙碌著,本來供奉菩薩的廟裡擺上了工作台,幾個技師正在修理步槍。

    偏殿的門虛掩著,裡面黑洞洞的,葉唯好奇心上來,輕輕推開走進去,只見牆角放著一口木箱,打開蓋子一看,裡面是一枚黑黝黝的巨大炮彈,比她見過的日本山炮的炮彈大多了,彈體發著幽光,彈殼上似乎還有洋文字母。

    「小葉。」背後傳來葉政委的喊聲,「你怎麼到處亂跑,一點紀律都沒有。」

    葉唯吐了吐舌頭跑出來,問老張:「那個大傢伙是干什麼用的。」

    老張道:「那是國民黨留下的大炮彈,我們一直想拆開利用裡面的優質炸藥製造武器,可是沒技術,拆不開,只好先放著。」

    「哦,這樣啊。」葉唯點點頭,其實根本不懂。

    參觀完了軍工廠,葉護士心滿意足,葉政委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的彈殼哪裡來的。」

    葉唯道:「說來話長,上次我奉命去縣城採購藥品,回來的路上看見地下有幾個子彈殼,我就想起你說的話了,咱們游擊隊缺子彈殼,就撿起來了,可是一抬頭,你猜怎麼著。」

    葉政委不耐煩了:「小葉同志,現在不是你講故事的時機。」

    「好吧好吧,是這樣的,兩個偽軍想欺負我,一個騎著棗紅馬的英雄出現了,用皮鞭抽了偽軍一頓攆他們滾蛋,然後他問我,妹子,你撿子彈殼做什麼,我就說了,本姑娘喜歡。」

    葉唯繪聲繪色的講著,連語言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葉政委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然後他就給你一袋子彈殼。」

    「不是,他可有意思了,下馬和我一起到處找子彈殼,然後他問我住哪兒,叫啥,說要給我送一口袋子彈殼來,我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可是想到咱們的戰士每人只能發三顆子彈,就……就……」

    「他叫什麼,你知道麼。」

    「知道,他叫趙子銘,是附近的土匪頭兒,不過他也是打日本的。」

    葉政委的表情很怪異,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葉唯小碎步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問道:「葉政委,我做錯了麼。」

    葉政委勉強一笑:「沒有,你沒做錯,不過你可以做的更好一些,我們八路軍初到江北,很多工作沒來得及展開,統一戰線就是重要的一項,這個趙子銘在江北各路抗日雜牌武裝中,算比較有個性的一股,如果能爭取他們加入我軍,那麼咱們大青山支隊就如虎添翼了。」

    「那下次我和他說說。」葉唯道。

    葉政委搖搖頭:「不用,統一戰線工作是我的職責,再說……」

    「再說什麼。」

    「沒什麼,你去吧,出來這麼久,衛生隊的白軍醫肯定到處找你呢。」

    「噢,那我去了。」葉唯乖乖先走了。

    葉政委對著茫茫青山吐出埋在胸中的一口濁氣,道:「再說趙子銘是我的舊相識啊,不過他願不願認我這個義兄就難說了。」

    遠在鄰村的趙子銘覺得耳根子熱,嘀咕道:「誰他娘的念叨我呢。」

    ……

    陳子錕被護送到了大青山深處的蓋龍泉密營,這兒他曾經來過,民國十三年的時候混成旅圍剿土匪,拉著山炮雪夜奔襲,就是奔這兒來的。

    山寨隱秘,易守難攻,只有一條陡峭的山路通行,山上遍佈暗哨機關,來到山門前,蓋龍泉坐著輪椅前來迎接,抱拳道:「總司令莫要見怪,和小日本打仗傷了腿,還沒好利索。」

    進了山門,高聳的旗杆上懸著一面杏黃色的大旗,上面繡了四個字:「抗日救國。」

    聚義堂前,弟兄們列隊等候總司令的檢閱,槍械武器雜亂,軍裝也不整齊,望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陳子錕百感交集,和他們每一個人親切握手,喊著他們的名字噓寒問暖,總司令的到來讓山寨上下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蓋龍泉讓人殺豬宰羊,上好酒,廚子愁眉苦臉道:「司令,咱就兩口豬,三隻羊了,都殺了明天吃啥。」

    「不過了。」蓋龍泉道。

    眾人都興高采烈的附和:「不過了。」他們都知道,陳子錕以上將之尊來到大青山,說明黨國沒有忘記他們,大批物資肯定隨後就到。

    酒宴擺好,弟兄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亦樂乎。

    「總司令,你帶了多少槍,多少軍餉來。」蓋龍泉興沖沖問道,他喝的有點高,臉膛通紅,每一顆麻子都飽滿無比,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7
第二十三章 英雄會

    陳子錕爽朗大笑:「就帶了雙喜一個副官,空投的時候倒是有一口箱子,可惜掉河裡了。」

    蓋龍泉大失所望:「合著你是單槍匹馬來的啊。」

    陳子錕道:「那又如何,我來了,就什麼都有了。」

    蓋龍泉愣了片刻,被酒精麻醉的大腦終於醒悟過來,陳子錕是啥人,堂堂國府上將軍,一言九鼎的大帥,他能讓弟兄們受委屈,看來這大山裡的苦日子真是熬到頭了。

    「弟兄們,大帥回來了,咱們又該開張了,喝。」蓋龍泉舉起酒碗,下面眾嘍囉跟著嗷嗷怪叫,興奮莫名。

    陳子錕離開江北一年時間,對現在的局勢很不瞭解,蓋龍泉打開話匣子,說自從游擊軍被打散以後,日本人和漢奸二鬼子稱王稱霸,大夥兒被追的跟喪家犬一般到處流竄,直到半年前才漸漸在山區站住腳跟,現在江北的地方武裝很多,除了國軍系統的游擊隊之外,還有共產黨八路軍的武工隊,土匪更是牛毛遍地。

    「共產黨也來了。」陳子錕皺起了眉頭。

    「對,叫什麼大青山支隊,起初只有幾十個人,現在越滾越大,有幾百號人馬,盤踞在牛馬莊一帶,招兵買馬熱鬧的很,領頭的叫武長青,聽說是個狠角色,還有你的侄子趙子銘,也混的不賴,拉起一支人馬當了司令。」蓋龍泉侃侃而談。

    「陳壽和曾蛟呢。」

    「這小子以正規軍自居,手下幾百號人,在苦水井一帶活動,實力最大,曾蛟在淮江裡干老本行,混的馬馬虎虎。」

    經過蓋龍泉一番介紹,陳子錕總算是明白了幾分,江北情況錯綜複雜,武裝林立,互不統屬,誰也不服誰,怪不得遲遲打不開局面,不過隨著自己的到來,這些情況將會得到有效改觀。

    他先下令將陳壽和曾蛟找來,當年的老部下聚在一起開了個會,商量怎麼把江北的抗日武裝整合起來。

    「要我說,誰不聽話就打誰,先把共產黨收拾了,剩下的小雜魚都不在話下。」陳壽說道,他的部隊曾經和八路軍起過衝突,結下了梁子。

    蓋龍泉附和道:「陳壽這回說的在理,共產黨那是屬耗子的,下崽快的趕不上,到哪兒都是一窩一窩的,得先他他們滅了才好安心打日本。」

    曾蛟是淮江裡的水匪,對陸上的事情不太關注,他只是說總司令怎麼安排我就怎麼辦。

    陳子錕道:「我以江北遊擊區總司令的名義下令,三日後江北所有抗日武裝的頭兒都到苦水井集合,逾期不到,軍法從事。」

    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

    牛馬莊,八路軍大青山支隊駐地,葉政委拿著一封信匆匆進了支隊長武長青的辦公室,支隊長正蹲在地上喂雞,看見政委進來便站起來招呼:「雪峰你來了,快進屋喝口水。」

    葉雪峰道:「不喝了,事情緊急。」說著將一封信拍在桌子上,憤憤然道:「頑軍又要挑起摩擦了,他們居然命令咱們去開會,我看這分明就是鴻門宴。」

    武長青拿起信瀏覽了一番,最後目光定格在落款的大印上。

    「第三戰區江北遊擊區總司令印,呵呵,來頭挺大啊,對了雪峰,聽說你和這位陳司令長官還有些淵源。」武長青輕輕將信放下,給葉雪峰倒了一碗水。

    葉雪峰道:「不錯,我認識這位陳子錕將軍,那還是在大革命時期,我在上海從事地下工運,我的一位上級不幸被敵人逮捕,是他出面營救回來的,再後來又陸續見過一兩次,但不算很熟悉。」

    武長青道:「不熟悉也可以談談看法嘛。」

    葉雪峰陷入了沉思,伸手摸身上,煙盒是癟的。

    武長青拿出自己的煙袋過去,葉雪峰也不客氣,點上抽了一口,道:「陳子錕是北洋軍閥出身,按理說應該是腐朽反動的代表,但他又是國民黨員,留美學生,生活完全西化,他是投機政客,誰得勢就投靠誰,直系吳佩孚、奉系張學良,還有愛國將領馮玉祥,都當過他的靠山,當然他現在投靠的是蔣介石。」

    「接著說。」武長青很認真的聽著,拿出鋼筆在舌頭上舔了一下,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

    「他善於斂財,卻又體恤百姓,曾經在統治區域實行過有限的惠民政策,但由於本身的革命不徹底性,最後還是失敗了,他對我黨是持抵制態度的,卻又因為私交和我黨有匪淺的聯繫,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人的抗日決心還是很堅定的,在淞滬戰場上投入大量部隊,在北泰保衛戰時,更是拼光了老本,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

    武長青道:「據你這麼一說,這個人倒是個矛盾的綜合體,他為什麼選擇這個時機到江北來呢。」

    葉雪峰道:「前段時間,爆出重慶和日本侵略者私下媾和的醜聞,據說和陳有關,我想他來江北,是被蔣介石發配了吧。」

    武長青停筆道:「我們來分析一下,陳子錕出身複雜,算不得國民黨的嫡系將領,蔣介石榨盡了他的利用價值,現在把他當棄子使用,以他的政治智慧來講,應該是清楚的,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拉他一把,把他拉到人民這邊來。」

    葉雪峰道:「支隊長,這麼說你準備赴會了。」

    武長青點點頭:「要去,一定要去,從大面上來講,陳子錕是重慶任命的江北遊擊區司令,咱們八路軍大青山支隊雖然不歸他直接管轄,但同屬一區,總要有所來往才是;從小的方面說,咱們不去,豈不給了他們口實,以陳壽為首的頑軍不是一直想搞摩擦麼,不能給他們製造機會。」

    葉雪峰道:「支隊長,太危險了,你不能去,要不這樣,我替你去。」

    武長青淡然一笑:「再危險能有爬雪山,過草地危險,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我相信馬克思不會這麼急著召見我的。」

    葉雪峰還要堅持,武長青語重心長道:「雪峰,我是軍事幹部,犧牲了還有人頂上,你是政工幹部,少了你,部隊的方向就把不准了,還是我去吧,這是命令。」

    「支隊長……」葉雪峰無言以對。

    武長青道:「敵後工作,任重道遠,咱們初到這裡,一窮二白,打仗之前每個戰士就發三顆子彈,還是軍工廠造的復裝子彈,十發能打響七發就算不錯了,打光了子彈只能和敵人拼刺刀,用拳頭和牙齒上,戰士們吃穿也跟不上,實在是太艱苦了,江北地區遲遲打不開局面,不是因為敵人太厲害,而是因為抗日武裝之間不團結,現在陳子錕來了,這個困局終於有希望解開,只要咱們擰成一股繩,就怕打不過日本人麼,我這次去,就是為了勸說他停止摩擦,一致抗日。」

    葉雪峰終於點點頭:「好吧,支隊長,我支持你。」

    ……

    南泰縣,鬼子據點,山田大尉的辦公桌前,偽縣長夏景琦奴顏婢膝的站著。

    「夏縣長,你看看這是什麼。」山田大尉指著寫著血字的白襯衫問道。

    夏景琦低頭一看,臉色大變:「殺人者陳子錕也,陳子錕來了,大事不好啊,山田太君。」

    「納尼,這個陳子錕是什麼的幹活。」山田剛調來不久,對江北的事務不是很清楚。

    「報告山田太君,陳子錕是國民政府陸軍上將的幹活。」

    「上將。」山田很是狐疑,「夏縣長,你覺得重慶會派上將級別的軍官到南泰來麼,那可是和畑俊六大將一樣級別的將官啊,用你們支那的話說,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這個……太君,不可不防啊,我建議派得力人員下鄉偵查,若是屬實,得趕緊請田路將軍增派援兵才行啊。」

    「好吧,夏縣長,此事就交給你了。」

    ……

    陳壽是苦水井人,早年就在這一帶當土匪,後來發達了,遠親近鄰都跟著雞犬升天,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了,越活越回去,從國軍將官又變成了土匪,手下幾百號弟兄,號稱國軍正規軍,盤踞方圓五十里的地盤,有槍有炮,實力不凡。

    雙喜先來聯絡,陳壽得知陳子錕駕到,不禁大喜過望,問他兄弟,司令帶了多少人,多少軍餉槍械,答案自然讓他大失所望,不過雙喜說了:「總司令人都過來了,你還愁什麼,要人馬要槍炮,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

    這話在理,江北群雄並起,缺的就是一個主心骨,這個人選非陳子錕莫屬。

    所以陳壽對陳子錕召開軍事會議的主張大力支持,這是整合江北勢力最好的機會。

    三天很快過去了,苦水井附近來了很多人馬,村裡陳家祠堂現在是陳子錕的臨時司令部,曾蛟已經將掉進河裡的空降裝備箱打撈出來,裡面是上將軍的全套行頭,包括呢子制服武裝帶佩刀皮靴勛章等,還有一大摞空白的委任狀。

    各路頭領覲見的時候,陳子錕已經換了行頭,深綠色呢子軍裝,胸前掛著一枚青天白日勛章,武裝帶一絲不苟,馬靴鋥亮,白手套一塵不染,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眾人被他強大的氣場所懾服,再囂張的人也不敢出大氣,忽然遠近聞名的刺頭趙子銘昂首闊步走了進來,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搞不好總司令的下馬威就得用在他身上。

    哪知道趙子銘張嘴就喊了一聲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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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關門打狗

    陳子錕才不屑耍什麼下馬威,他是什麼身份,民國十三年的陸軍少將,北洋驍威上將軍,民國陸軍一級上將,國光勛章和青天白日勛章的獲得者,更是江東省的土皇帝,統治長達十餘年之久,威信已經滲透到江北父老的骨子裡去了。

    江北地面上的人誰不認識陳子錕,想當年是他把南泰的土匪收編成第七混成旅,攻下省城做了督軍,這一段歷史土匪們耳熟能詳,自古匪聚兵的例子不算少,兵散為匪更是常見,這些做土匪大王的,倒有一多半吃過糧當過兵,對高級軍官有天生的敬畏之心。

    將軍虎威之下,別管是土匪頭子還是民團頭目,全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其實陳子錕並沒擺臉色抖威風,只是身份擺在那兒,正所謂不怒自威就是這個道理。

    陳子錕環顧四周,和顏悅色,讓大家報上字號,眾人莫敢不從,全都自我介紹一遍後,他又問:「有沒來的麼。」

    「有。」陳壽道,「大青山支隊的人沒來。」

    「哦。」陳子錕有些意外,沒想到共產黨的隊伍裡竟然連個有膽識的漢子都沒有。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大喊:「我來遲了。」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大踏步進來,洗的發白的軍裝,臂章上兩個字「八路」格外清晰,軍帽戴的一絲不苟,但沒有青天白日徽,身軀高大,腰間繫一條皮帶,掛著擼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警衛員,牽著馬背著槍,面對眾多土匪,滿臉鄙夷之色。

    那人敬禮道:「陳將軍,久仰大名,我是八路軍大青山支隊的武長青,收到請柬之後就趕過來。」

    有人陰陽怪氣道:「武支隊長,你怎麼來晚了,是不是不給陳總司令面子啊。」

    武長青淡淡一笑:「我就怕遲到,所以提前出發了,沒想到路上遇到鬼子的阻擊,要不是馬快,恐怕已經死在路上了,想必不會是有人給鬼子通風報信了吧。」

    現場頓時吵吵起來,陳子錕暗道江北的水果然深,各方關係錯綜複雜,不來個快刀斬亂麻還真理不順這些頭緒。

    他輕輕乾咳一聲,爭吵立刻停止。

    「既然人到齊了,咱們就開會,我奉委座之命前來江北開闢敵後戰場,來了有三天,情況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各路武裝各自為戰,互相拆台,甚至製造摩擦,做出此等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形同漢奸,罪該萬死。」

    陳總司令忽然發飆,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外面進來一個軍官,附耳給陳壽說了幾句話,陳壽麵色大變,上前低聲報告,陳子錕喝道:「帶進來。」

    片刻後,押進來一個走方郎中打扮的傢伙,帶著瓜皮帽,頭上貼著膏藥,藥箱裡一堆藥丸,還有一把日本造小手槍。

    這扮相,分明就是漢奸特務,祠堂裡頓時炸了窩,一人指著特務喝問:「說,你來幹什麼,是不是想暗害咱們陳總司令。」

    不待特務回答,那人又迫不及待道:「肯定是姓武的給日本人通風報信,把他抓起來。」

    武長青冷笑不語。

    陳子錕問陳壽:「這小子是哪村的。」

    陳壽道:「他叫呂三里,原先當過十里鋪的保長,後來拉起隊伍當起了司令,手底下幾十好人槍,也算一個人物。」

    陳子錕道:「子銘,你去審審。」

    趙子銘揪著特務的脖頸下去了,再看場中眾位「司令」們,一個個怒氣衝天憤憤然的樣子,似乎都把矛頭指向了武長青。

    陳子錕並不為他們的情緒所幹擾,道:「繼續吧,江北抗日戰場一盤散沙,已經到了非整理不可的地步,本司令決定,整編所有部隊,統一指揮,展開游擊戰,控制鄉村,把日寇困在城鎮中,讓他們不敢出城,不敢徵糧,不敢掃蕩。」

    眾人都點頭稱是,心裡卻各懷鬼胎,蓋龍泉陳壽等老部下自然是樂得有人掌握大局,可那些草頭王們可不樂意了,現如今形勢怎麼發展誰也說不好,汪主席在南京馬上就要另起爐灶了,重慶能不能撐到明年都是個問題,跟著姓陳的一條路走到黑,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當然這話只能藏在肚裡,面子上都是滿口答應,和這些草莽之輩談什麼國際形勢那是對牛彈琴,陳子錕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讓陳壽開席。

    陳壽早就殺豬宰羊預備了十幾罈好酒,在祠堂院子裡擺開桌子,司令們三五成群,喝酒吃肉,大快朵頤。

    陳子錕點名讓武長青陪坐,這人不卑不亢,鎮定自若,讓他想起了趙大海,席間談到游擊戰的話題,武長青道:「毛主席提出一個十六字方針,可謂游擊戰的精髓。」

    「哦,武支隊長可否講講,大家學習一下。」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游擊戰裡操勝算;大步進退,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運動戰中殲敵人。」武長青揮動著拳頭,眼神中閃爍著火花。

    陳子錕笑道:「這是你們共產黨人在反圍剿作戰中總結出的經驗吧,想不到潤之兄一介文人,對戰略戰術的運用如此精深,不錯,不錯。」

    武長青驚愕道:「莫非陳總司令認識毛主席。」

    「當年在北平,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正說著,趙子銘進來了:「叔,問出來了,那小子是夏景琦派來刺探消息的,我在他藥匣子裡發現這個,應該是鴿子糞,他帶著信鴿呢,「

    陳子錕面色一沉:「不好,消息走漏了。」

    陳壽也進來了,臉色很緊張:「縣城鬼子傾巢出動,偽軍也出動了一個大隊,奔咱們這兒來了。」

    陳子錕道:「來的正好,趁大家都在,和小鬼子們打一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今天方圓三百里之內的抗日武裝頭領都到了苦水井,多了帶了十幾個護兵,少的也帶了兩三個警衛,光這些人就一二百人,再加上蓋龍泉和陳壽的部隊,兵力高達八百,對付一個不滿編的鬼子中隊綽綽有餘。

    陳子錕帶兵多年,指揮這種團營級的作戰不在話下,他指揮若定,調度有方,眾頭領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只有武長青欲言又止。

    陳子錕知道這個武長青身上絕對有故事,八路軍的團級幹部應該是經歷過反圍剿和長征和老革命,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論游擊戰絕對是老手,聽聽他的意見應該有幫助。

    於是私下裡問他:「武支隊長,你有什麼看法不妨直言。」

    武長青道:「鬼子長驅直入,應避其鋒芒才是,正面迎敵,怕是不妥。」

    陳子錕道:「從戰術層面上來講,你的話是對的,可是從戰略層面上講,如果我在上任之初,手握絕對優勢的兵力還不敢和日寇碰一下,如何服眾。」

    武長青道:「咱們的兵力是比日寇多,但有時候人多了未必是好事,不管怎麼樣,總司令既然已經決定,我保留意見,堅決支持。」

    陳子錕點點頭:「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陳壽忙著調兵遣將,他把麾下一營長劉驍勇派給陳子錕做衛隊長,帶一個班專門保護總司令安全,其餘各部隊開到鬼子的必經之路上設伏,布下一個口袋陣,只等鬼子鑽進來就關門打狗。

    部隊緊急調動,到處人喊馬嘶,武長青瞅個機會把自己的警衛員叫過來,拿出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撕下來交給他:「武英,把命令交給葉政委。」

    「是。」少年將紙疊好塞進軍裝上衣口袋,利落的敬了軍禮,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

    山田大尉騎在一匹高大的東洋馬背上,麾下八十餘名皇軍扛著閃亮的刺刀槍行進在南泰縣的田野裡,隊列整齊,步伐一致,而走在隊伍前面的皇協軍大隊的隊形就差了點,稀稀拉拉如同羊屎豆。

    夏景琦在鄉下有不少眼線,得到確切情報,前幾天空降的確實是重慶方面的高級將領陳子錕,他還廣發英雄帖,召集江北各路豪傑到苦水井開會商討抗日大計。

    陳子錕是何等人,夏景琦再清楚不過了,那可是殺父仇人不共戴天,他居然敢在日本人眼皮底下開會,這是絕好的報仇機會,於是他迅速報告山田太君,請他出兵剿殺之。

    南泰縣駐有一個中隊的日本兵,這裡不屬於前線,守軍屬守備部隊性質,所以不滿員,裝備也略差,沒有山炮野炮,只有重機槍和擲彈筒,一百多人的中隊,去掉留守人員和傷兵之外,能出勤的只有八十多人。

    驕傲的山田認為,八十人的皇軍足以對付八百人的支那游擊隊,所以並未向北泰的司令部求援,而是直接出擊,為了彌補兵力上的不足,他把縣城的皇協軍全部帶上了。

    此前追擊戰中皇軍的摩托車和卡車都損失了,現在只能步行前進,縣城距離苦水井有四十華裡,走了大半個鐘頭,忽然前鋒踩上了地雷,頓時炸翻一片,然後道路兩側手榴彈雨點一般飛出,中埋伏了。

    山田中隊絲毫不亂,迅速反擊,士兵們各自尋找掩護,沉著的射擊投彈,擲彈筒嘡嘡的發射著,榴彈在敵陣中炸響,有效的壓制了游擊隊的火力,皇軍們打得頑強,偽軍們也不敢亂竄,趴在地上砰砰的放槍。

    敵人像一隻滿身長刺的豪豬,雖然就在嘴邊卻無法下口,陳子錕著急也沒辦法,游擊隊裝備太差,嚴重缺乏子彈,手榴彈殺傷力也不強,很多頭領來開會只帶著駁殼槍,在野戰中作用有限,兵力數倍於敵人,卻根本佔不到便宜。

    日軍的擲彈筒很厲害,炮彈跟長了眼睛似的往人堆裡炸,游擊隊僅有的幾挺機槍都被打啞了,只靠步槍和手槍根本壓不住敵人,很多人打光了子彈,只能退出戰鬥。

    漸漸的,戰場形勢開始逆轉,日軍越打越強,側翼的部隊見勢不妙,悄悄溜了,山田大尉派出一個小隊從側方包抄過來,直接威脅到陳子錕的前沿指揮部,轉敗為勝就在眼前。

    「總司令,撤吧。」陳壽見勢不妙,趕緊勸道。

    陳子錕懊喪不已,自己太高估游擊隊的戰鬥力了,打伏擊都能打出這樣的水平,指望他們白刃戰豈不是白日做夢,沒轍,撤吧。

    剛要下令,忽然日軍先撤了。

    原來山田大尉接到緊急報告,游擊隊進攻縣城,他意識到中了敵人的引蛇出洞之際,趕忙帶兵殺回南泰。

    急行軍趕回,卻發現縣城安然無恙,所謂的攻城只是虛晃一槍。

    「游擊隊,大大的狡猾。」山田大尉恨恨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8
第二十五章 統一戰線

    大多數情況下,日軍都掌握戰場主動權,輪不到游擊隊收拾殘局,這回倉促回撤,也沒忘了把傷員屍體和武器都拿走,但皇協軍可做不到這一點,丟了一地的屍體和槍械,游擊隊一擁而上,哄搶起來。

    遠處過來一隊人馬,眾人立刻警戒起來,武長青卻道:「不要驚慌,那是我們大青山支隊的人。」

    果然,這是葉雪峰帶領的八路軍主力,武長青熱情的拉著葉雪峰向陳子錕介紹:「陳將軍,這是你的舊相識,我們支隊的葉政委。」

    陳子錕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葉開。」

    葉雪峰敬了個禮:「我是葉開,現在改名叫葉雪峰。」

    陳子錕爽朗大笑,拍著他的肩膀,回頭喊道:「子銘,你兄弟來了。」

    葉雪峰是趙大海的乾兒子,和趙子銘也曾經共同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此刻趙子銘卻充耳不聞,似乎根本沒興趣見這位義兄。

    陳子錕知道他還記恨著父親趙大海被肅反一事,也不勉強,問葉雪峰:「你這是從哪兒來。」

    葉雪峰道:「我部奉命前去南泰縣襲擾敵人,剛從戰場上撤下來。」

    「不錯,好一個圍魏救趙之計。」陳子錕滿有興趣的看了看八路軍的戰士們,他們正滿地撿著子彈殼、炮彈皮,軍裝混雜,有石榴皮染的二尺半,也有直接穿的老百姓衣服,只在腰間紮了條腰帶,戴了頂八路帽子,武器裝備更是五花八門,老套筒、漢陽造、火銃、三八大蓋都有,士兵背著的子彈帶裡,插滿了秫秸桿,子彈少的可憐。

    「雪峰,你們是怎麼襲擾的縣城。」陳子錕很納悶,就憑這樣的裝備,怎麼可能給城牆高大的縣城造成威脅。

    葉雪峰指了指隊伍裡幾隻洋鐵桶,道:「在鐵桶裡放鞭炮,聲音和機關槍是一樣的,縣城敵人很少,聽見機關槍密集就嚇破了膽,趕緊出城求援,把山田老鬼子叫回去了。」

    武長青笑眯眯補充了一句:「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忽然一陣激昂的歌聲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列八路軍正在土坡上唱歌:「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河西山崗萬丈高,河東河北高梁熟了,萬山叢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紗帳裡游擊健兒真英豪,端起了土槍洋槍,揮動著大刀長矛……」中間還夾雜著清脆的女聲,原來隊列中有幾個女戰士,齊耳短髮,英姿勃發。

    再看自己手下的人,三三倆倆坐在田埂上抽菸吹牛,不懷好意瞅著八路軍的女兵,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粗野的笑聲。

    陳子錕不禁暗自思量,如果這兩股人馬打起來,究竟誰的戰鬥力更強。

    葉雪峰注意到陳子錕似乎在思索什麼,道:「陳將軍,我部空有無數熱血男兒,無奈槍支彈藥有限,期望將軍能支援一下。」

    陳子錕還沒答話,陳壽在後面說道:「憑什麼,老子在這兒和鬼子拚死拚活真刀真槍的干,你們就放了幾掛狗日的鞭炮,就想分軍火,門都沒有。」

    葉雪峰針鋒相對道:「如果不是我們,你們早被鬼子消滅了。」

    「放屁。」陳壽大怒,伸手拔槍,被雙喜拉住。

    武長青也嚴肅道:「葉政委,抗日戰場上沒有我們你們之分,只要打日本,就是咱們,看來陳將軍他們的軍火也不寬裕,咱們就不要了吧。」

    陳子錕暗道雖然葉雪峰是政工幹部,但年紀畢竟還輕,不如武長青豁達幹練,八路軍有這樣一個支隊長,看來陳壽他們是遇到強勁對手了。

    「陳壽,繳獲了多少槍支彈藥。」陳子錕問道。

    一聽這話,陳壽就明白了,沒好氣道:「繳的都是偽軍的槍,一共二十八支七九步槍,其中壞的十二支,子彈一千五百發,手榴彈四十多顆,就這些了。」

    陳子錕道:「拿十支好槍給武支隊長,子彈全給。」

    陳壽一瞪眼,很不忿的樣子,但終於沒有說什麼。

    武長青卻道:「陳將軍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你們的物資也不充裕,這樣吧,把損壞的步槍給我們,好槍你們留著,子彈我們也不能全要,就要個零頭吧,另外這些戰場遺留的子彈殼,我們也拿著,陳將軍您看怎麼樣。」

    陳子錕不禁佩服起武長青來,這人有水平,道:「好吧,就按武支隊長的意思辦。」

    八路軍得了十二支破槍,五百發子彈,又撿了上千枚的子彈殼,歡天喜地跟過年似的,一張張年輕淳樸的臉上寫滿了興奮,武長青也很滿意,再三表示了感謝。

    陳子錕注意到他腰間別著一把擼子,便道:「武支隊長的配槍可否借來一觀。」

    武長青掏出擼子遞過來,這是一把馬牌擼子,槍柄上繫著紅綢子,槍身烤藍已經斑駁不堪,拉開套筒看看槍膛,擦拭的很乾淨,但膛線都快磨平了,這把槍已經到了報廢的年限,再退出子彈匣看看,只有三顆七六五口徑的手槍彈。

    陳子錕將槍遞迴,一伸手,雙喜會意,將一把毛瑟m1932速射型駁殼槍連同木製槍套遞了過來。

    「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把槍就當作我的見面禮吧。」陳子錕將槍奉上,武長青雖然沉穩,但見了好槍也難掩驚喜之色,接了槍嘩嘩拉著槍栓擺弄著,讚道:「果然好槍。」

    「這可是俺們從重慶帶來的新貨,德國原裝進口,一共也沒打過百發子彈。」雙喜酸溜溜道,這槍是他的配槍,被總司令當了禮物送人,他高興才怪。

    武長青摸摸身上,頗為汗顏道:「我沒什麼東西可以回贈,不如這樣,陳將軍,我助你奪取南泰,權當禮物了。」

    陳子錕眼睛一亮:「你可有把握。」

    「有,我們早有計畫攻打縣城奪取物資,只是苦於力量太過薄弱,現在陳將軍來了,江北的抗日力量團結起來了,別說南泰,就是北泰,咱們也能打一打。」

    武長青說的信心滿滿,陳子錕頗感興趣,問他可有詳細方案,武長青笑道:「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不過茲事體大,在行動前先得把日本人的奸細清除掉。」

    「這些人裡有日本奸細。」陳子錕回望那幫好漢。

    「有,而且不止一個,他們是夏景琦布下的棋子,不過我們在縣城也有眼線,敵人的動作瞞不住我們,那個叫呂三里的,就是奸細。」

    陳子錕記得呂三里,這傢伙貌似忠厚,但一雙眼睛總是躲躲閃閃,給人心裡有鬼的感覺。

    「我看,不如將計就計,用他給日本人送假情報,引蛇出洞,方便我們攻取縣城。」陳子錕道。

    武長青露出欽佩的神色來:「所見略同啊。」

    兩人哈哈大笑。

    戰鬥中有不少游擊隊員掛綵,八路軍的軍醫幫他們治療,葉唯也背著醫藥箱幫一個五大三粗的傷員用酒精消毒創口,這人胳膊上被擲彈筒炸了一個口子,傷的並不重,葉唯蹲在他跟前的時候,他另一隻不老實的手剛伸到葉唯屁股上想佔點便宜,卻被人一把捏住,反關節一掰,咔吧一聲,骨頭錯位了,疼的他怪叫一聲差點蹦起來。

    葉唯嚇了一跳,站起來看去,原來是趙子銘來了。

    那傷員也看見了趙子銘,一聲怒罵生生憋回嗓子裡,灰溜溜捧著斷手跑了。

    趙子銘面無表情的拿出一把花口擼子遞過去:「給你防身用。」

    葉唯驚喜萬分:「真的是給我的。」捧著手槍左看右看,別在小蠻腰上再看,高興的合不攏嘴。

    「會用麼,我教你。」趙子銘道,手不老實的伸過去。

    正好八路軍的集合號響了,葉唯趕緊收拾醫藥箱:「我走了,不用你教,回頭讓葉政委教我,他打槍可准了。」

    趙子銘無奈,目送葉唯匆匆而去,站在八路軍隊伍裡和戰友們說說笑笑,根本不看自己一眼,不由得七竅生煙。

    ……

    大青山支隊回到駐地,武長青召開連長以上幹部會議,商討下一步作戰計畫,他說目前來看,陳子錕對我軍的態度還算友好,這是一個很好的兆頭,我們可以騰出力量來對付日本人,借此機會打一次大的戰役,打出八路軍的威風來。

    葉雪峰埋頭做筆記,沒有發表看法,等幹部們散場了,才道:「老武,我總覺得不對勁,這個陳子錕老奸巨猾,善於邀買人心,你可別被他灌了迷魂湯啊。」

    武長青笑道:「雪峰你放心,當年國民黨用高官厚祿收買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又豈會被一把槍收買,我看人不會錯,這個陳子錕是真心抗日的。」

    「好吧,我贊成你的計畫。」葉雪峰也很爽快。

    送走了武長青,葉雪峰獨自坐著,點燃一支菸開始思索,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息,他厲聲喝問:「誰。」

    「我。」葉唯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葉雪峰看看手錶,晚上八點了,頓時板起臉道:「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來做什麼。」

    葉唯委屈道:「人家來找你學打槍。」

    「什麼槍」

    「這個。」葉唯喜滋滋將一把花口擼子遞上來,沉甸甸的小手槍烏黑油亮,子彈裝的滿滿的。

    葉雪峰不由得低頭看看自己的配槍,那是一把上海兵工廠仿造的駁殼槍,經常卡殼,做工也不怎麼好。

    「小葉同志,這把槍是哪裡來的。」葉雪峰正色道。

    「是……人家送的。」

    「誰送的。」

    「趙子銘。」

    「一切繳獲要歸公,這一點紀律你不知道麼。」葉雪峰的聲音嚴厲起來。

    「我……」葉唯沒想到這個結果,捏著衣角囁嚅起來。

    「把槍留下,你走吧。」葉雪峰冷著臉,繼續埋頭寫筆記。

    葉唯撅著嘴出去,剛走到門口又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站住。」心底泛起希冀的小火花,高興的扭過頭來,卻聽葉雪峰冷冰冰道:「寫一份深刻的檢討,必須八百字以上,明天交給我。」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8
第二十六章 糾結的政委

    大青山支隊的女兵只有兩個,白軍醫和葉護士,為了照顧女同志,把她倆的宿舍安排在支隊領導隔壁,是個獨立的小院子,戰士們還搭了個單獨茅房給她倆使用,房間裡家具齊全,有架子床和書桌。

    葉唯氣鼓鼓的回到宿舍,白軍醫已經睡下了,看到小護士坐在書桌旁挑亮了煤油燈,托著腮幫子冥思苦想,眼角似乎還掛著淚珠,不由得笑笑,披衣起來問道:「誰惹我們小葉子生氣了。」

    「還有誰,還不是那個大壞蛋。」

    「喲,背後說政委是大壞蛋可不好啊,先前是誰哥哥長哥哥短來著。」白軍醫笑呵呵道。

    葉唯撒嬌道:「白玲姐你又笑話人家,你給評評理,我好心好意去請教他怎麼打槍,他卻凶巴巴的訓我一頓,把槍沒收了不說,還讓人家寫檢討,八百字那麼多,怎麼寫啊。」

    白玲道:「部隊有紀律,一切繳獲要歸公,由組織進行分配,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故意去顯擺。」

    葉唯道:「其實不用他沒收,那把槍我也打算送給他的,哼,不識好人心。」

    白玲道:「對了,你還沒說那槍是哪兒來的呢。」

    葉唯道:「哦,是土匪頭子趙子銘送的。」

    白玲道:「又是子彈殼,又是送手槍,看來這個姓趙的挺喜歡你啊。」

    葉唯一撇嘴:「他喜歡我是他的事情,我又不喜歡他。」

    白玲憐愛的撫摸著葉唯的秀髮,道:「傻丫頭,不喜歡人家就別收人家的東西啊,趙子銘可是土匪,不講道理的,萬一哪天生氣了把你搶去怎麼辦。」

    葉唯道:「才不怕他呢,有武支隊長和葉政委保護我。」

    白玲搖搖頭無奈的笑了。

    與此同時,政委的臥室裡,葉雪峰伏案寫著日記,油燈如豆,外面北風怒號,他在本子上寫道:今天小唯又來找我,我聽到趙子銘的名字就發了脾氣,沒收她的手槍,還讓她寫檢討,我做的有些過火了,但我身為黨的政工幹部,必須以身作則,小唯對我的感情,我是知道的,我多想把她抱在懷裡狂吻啊,可是支隊還未打開局面,根據地一窮二白,面臨頑軍和鬼子的威脅,我豈能纏綿於兒女情長,那樣會讓戰士們,老鄉們怎麼看我,怎麼看黨。

    寫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將這一頁日記撕下,湊到油燈邊點燃,燒成了灰燼。

    第二天清晨,支隊直屬部隊緊急集合,警衛連、衛生隊、炊事班、通訊班的戰士們在院子裡列隊,葉雪峰政委鐵青著臉出來,拿出一把花口擼子揚了揚,道:「昨天有人在戰場上搞了一把擼子,竟然無視紀律,私自扣留,把我們八路軍當什麼了,土匪還是國民黨。」

    葉唯都快哭出來了,白玲悄悄拉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注意影響。

    戰士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葉政委批評的是誰。

    葉雪峰繼續道:「具體是哪個同志,我就不點名了,以後注意就行,葉唯,出列。」

    葉唯跑步上前,敬了一個禮,不曉得葉政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葉雪峰道:「衛生隊雖然不是一線戰鬥部隊,但也要面對敵人的威脅,白軍醫已經有配槍了,我建議把這把擼子分配給葉護士,大家同意麼。」

    雖然部隊裡講究服從命令為天職,但八路軍游擊隊物資缺乏,尤其在武器彈藥的分配上很講究組織內民主,花口擼子雖然是把好強,但男同志往往更喜歡充滿陽剛之氣的盒子炮,覺得這是女人用的槍,再加上葉唯人緣好,大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於是,這把趙子銘送的花口擼子,在葉雪峰手裡轉了一個圈後重新回到葉唯手裡,不過私鹽已經成了官鹽,變成葉政委代表組織發的配槍了。

    「解散。」葉雪峰一聲令下,同志們各忙各的去了,葉唯拿著檢討悄悄走過去:「葉政委,我的檢討,你看看深刻不。」

    葉雪峰接過來瞄了一眼:「嗯,還行。」

    葉唯開心了:「我寫了一夜呢,趴在被窩裡打著手電寫的。」

    葉雪峰將檢討塞進口袋,正色道:「你不是要學打槍麼。」

    「你要教我打槍。」葉唯更高興了。

    葉雪峰道:「不,讓武支隊長的警衛員武英教你打槍。」

    「他啊,小毛孩一個。」葉唯滿不在乎道,但還是乖乖去了。

    葉雪峰迴到辦公室,看看四下無人,將葉唯的檢討拿出來放在鼻子下面嗅著,紙上帶著少女的體香,讓他陶醉無比。

    忽然有人敲門,葉雪峰急忙將檢討塞進抽屜,回頭一看是武長青進來了。

    「雪峰啊,要打硬仗了,你要把戰士們的思想動員工作做起來。」武長青將大衣脫下,抖抖雪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已經下雪了。

    葉雪峰一驚:「真要進攻南泰。」

    「對,不但要進攻南泰,還要圍城打援,干北泰的鬼子一下。」武長青豪爽道。

    葉雪峰擰起了眉頭:「老武,過早暴露我們的力量,和延安的精神是相違背的啊。」

    武長青道:「不打擊敵人,怎麼壯大自己,游擊游擊,就是要在運動戰中消滅敵人,游而不擊,會讓反動派們說三道四的。」

    葉雪峰道:「你是軍事幹部,你做主吧。」

    武長青道:「雪峰同志,黨派你來當支隊政委,可不是來當應聲蟲的,我做軍事指揮員是比較有經驗,但是思想境界不高,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要多提醒我才是。」

    葉雪峰道:「老武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在紅軍裡當師長的時候,我還在敵後當交通員呢,論革命經驗你是老前輩l,組織上讓咱倆搭班,主要是想發揮你的優勢,我做好後勤和戰士的思想工作就行,至於怎麼開展敵後工作,進一步擴大根據地,那是你的工做,我就一句話,千萬別被敵人利用了,當了他們的馬前卒。」

    武長青哈哈大笑:「這點戒備我還是有的,當年在江西反圍剿的時候和國民黨反動派交過手,老蔣經常驅使雜牌軍當炮灰,那一套咱們清楚的很,雖說現在國共合作,一致抗日,但他們一直不死心,在河北,在山東多次搞摩擦,均被我軍粉碎,江北的國民黨如果想玩這一手,我一定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葉雪峰欣慰道:「老武,你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

    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

    陳子錕制定了一個龐大的作戰計畫,把大家都嚇到了,他不但要攻佔南泰,還要圍城打援,消滅前來增援的北泰日軍,這胃口未免太大了,連蓋龍泉都忍不住勸他,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千萬被被八路軍忽悠了,別的不說,游擊隊根本沒有足夠的軍火來支撐這麼大的戰役。

    「軍火我來想辦法。」陳子錕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回去,並且決定親自潛入北泰偵查,眾人苦勸無效,只好派出大量精幹人員護衛。

    北泰火車站,一列省城開來的客車緩緩駛入,月台上白霧茫茫,旅客們魚貫而行,三個西裝革履長大衣的男子從頭等車廂下來,大搖大擺向出站口走去,月台上兩個特務對視一眼,走上前攔住他們:「幹什麼的。」

    其中一個男子亮出派司,赫然是省城憲兵司令部頒發的證件,嚇得倆特務趕緊鞠躬:「失禮了。」

    三人為首的正是喬裝改扮後的陳子錕,左右隨行的是雙喜和趙子銘,出了車站上了汽車,直奔市政廳而去。

    江東偽政府屬於南京梁弘志臨時政權,掛五色旗,大小漢奸齊聚於此,在老百姓眼裡就是魔窟,蕭郎依然擔任著北泰的市長,但手下沒幾個心腹,權力都被架空,若不是田路少將是他的朋友,那些漢奸恨不得把他弄死而後快。

    蕭郎正在制定化工廠修復計畫,秘書輕輕敲門進來道:「市長,不好了,省城特高課來人找你。」

    「讓他們進來。」蕭郎不慌不忙道,從抽屜裡摸出一把勃朗寧小手槍藏在手裡,心中暗道自己私下和游擊隊來往的事情終於還是敗露了。

    門開了,兩個面無表情的幹練男子進來分立兩旁,黑色禮帽,黑色大衣,領子支起來,一看就是特務打扮,隨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信步走進來四下打望,不認識,但又覺得似曾相識。

    那人一笑,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道:「怎麼見了老朋友也不倒茶遞煙。」

    他一開口,蕭郎終於聽出來了,如釋重負道:「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小王,去把門關上,不許任何人進來。」

    秘書小王狐疑的看看他們,還是帶上門出去了。

    「以為是省城的特務來抓你,對不對。」陳子錕笑了,因為他看到蕭郎將勃朗寧放回了抽屜。

    蕭郎拉上了窗簾,低聲道:「你們膽子太大了,你潛入江北的事情,日本人已經知道了,正要興兵討伐你呢。」

    陳子錕道:「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找你要點情報,再弄點軍火。」

    蕭郎道:「我雖然是市長,也接觸不到核心機密,至於軍火更是無能為力。」

    陳子錕道:「我們不需要機槍大炮,你幫我弄幾台機床,一些汽油和硝酸就行,對了,還有藥品和手術器械。」

    蕭郎苦著臉道:「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這些物資比軍火還難弄。」

    忽然秘書急匆匆再次闖入,臉色煞白:「不好了,偵緝隊來人要見您。」

    蕭郎忽地站起:「小王你拖住他們。」又對陳子錕道:「肯定是衝你來的,趕緊躲一躲。」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8
第二十七章 英雄本色

    蕭郎害怕不是沒有道理的,日本人在南泰施行恐怖統治,憲兵隊經常抓人,半夜裡狼狗狂吠,犯人拷打之聲令人毛骨悚然,更有漢奸組成的偵緝隊為虎作倀,捕風捉影,抓人領賞,很多無辜百姓被他們害死,若不是有田路少將撐腰,自己怕是早被抓起來了。

    但陳子錕絲毫無懼,風輕雲淡。

    秘書小王根本擋不住偵緝隊的人,一群彪形大漢走了進來,一水的黑禮帽,黑墨鏡,黑色長衫上繫著牛皮板帶,掛著駁殼槍,威風凜凜,狗仗人勢。

    「這位先生,聽說你是省城特高課的,可否借你的證件一看。」為首的偵緝隊長皮笑肉不笑的盯著沙發上的陳子錕道。

    蕭郎緊張的都快冒汗了,雖然他知道陳子錕槍法很好,但這裡畢竟不是戰場,槍聲一起,憲兵隊出動,插翅也難飛。

    陳子錕上下打量著偵緝隊長,這廝大概以前是地痞流氓吧,總之沒見過這號角色,不慌不忙點了一支菸道:「讓別人出示證件前,是不是先亮出你的身份。」

    偵緝隊長冷笑一聲:「我是北泰憲兵隊麾下偵緝隊長洪天霸,這是我的證件,你看清楚嘍。」說著亮出自己的派司。

    陳子錕正眼都不看他,道:「小趙,你檢查一下。」

    趙子銘一把搶過洪天霸的證件,還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胡亂看了兩眼道:「嗯,是叫洪天霸,偵緝隊長。」

    陳子錕道:「小趙,把咱的證件亮出他見識見識。」

    趙子銘拿出省城憲兵司令部頒發的特別通行證,傲慢無比的展示了一下。

    洪天霸道:「對不住,能讓兄弟仔細看看麼。」

    趙子銘道:「不行。」

    「小子,跟洪爺說話客氣點。」一個特務喝道。

    趙子銘扭頭瞪著他:「你再說一句。」

    那特務被他凌厲眼神嚇了一跳,不過平時橫行慣了的,偵緝隊的人怕過誰,頓時強硬起來:「你他娘的少裝蒜,你是重慶來的特務。」

    蕭郎差點嚇尿了,趕緊掩飾:「洪隊長,誤會啊,他們是我的朋友。」

    洪天霸冷冷看著陳子錕,他早懷疑蕭郎和抗日分子有聯繫了,這回終於逮到了現行。

    忽然陳子錕哈哈大笑,道:「蕭市長,借你的電話用一下。」說罷拿起電話道:「給我接憲兵隊小野大尉。」

    很快電話通了,陳子錕純熟無比的日語和對方談笑風生,完了將電話遞給洪天霸:「小野找你說話。」

    洪天霸狐疑無比接了電話:「莫西莫西。」

    聽筒裡傳來小野大尉熟悉的聲音,劈頭蓋臉將他痛罵一頓,讓他不要影響上海來的特高課人員工作,趕緊滾回來。

    洪天霸的一張胖臉青一陣白一陣,汗珠滾滾而下,他終於明白這回擺了烏龍,踢到了鐵板。

    「對不住,對不住,您忙著,回見。」洪天霸連連鞠躬,倒退著出去了。

    特務們走了,蕭郎擦了一把冷汗道:「真懸啊,可把我嚇死了,你們用了什麼法子瞞天過海的。」

    陳子錕道:「我可沒有瞞天過海的本事,所有的證件都是真的,就算憲兵隊打長途電話到南京去問也不會露餡,因為身份確實是真的。」

    蕭郎知道事關機密,便不再問,道:「這裡不方面說話,到我家去吧。」

    北泰保衛戰焚燬了大量民房,人口損失也很大,現在的住宅都是臨時搭建的,蕭郎的家是一棟帶院子的兩層樓,在書房裡他向陳子錕詳細介紹了目前的情況。

    現在江北已經是敵佔區,原先負責圍剿中國軍隊的田路支隊改編為獨立混成旅團,負責江北十萬平方公里的治安以及鐵路線的安全,旅團屬於乙種守備部隊,下面沒有聯隊編制,下轄五個步兵大隊,炮兵隊、工兵隊、通信隊等,總兵力五千人,基本上都是輕步兵,火力很差,機動性也不強,部隊分駐各地,北泰守軍只有一個大隊而已。

    「王三柳陞官了麼。」陳子錕問道。

    「早先聽說他想到省城去當治安軍司令,後來事情被人攪黃了,他到底不是本鄉本土的人,鬥不過孫開勤張鵬程之流,怎麼,你和他很熟。」

    「隨口一問而已。」陳子錕可不想把王三柳這條線暴露了,雖然他也相信蕭郎,但畢竟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

    蕭郎想了想道:「你提到王三柳我倒想起一件事,要搞軍火的話不妨從皇協軍上下手,據說這幾天有一批軍火從省城運來,走的是鐵路,北泰附近治安良好,所以押車的士兵不會太多,不過車次時間表只有憲兵隊才知道。」

    陳子錕笑道:「我記下了,老蕭,你這個市長好像當的不是很開心嘛,不如跟我進山抗日算了,我們需要你這樣的知識分子。」

    蕭郎道:「我答應過田路朝一,不過我不是為日本人當這個市長,而是為百姓們當市長。」

    陳子錕道:「我早有耳聞,如果不是你,很多無辜百姓將會慘死在屠刀之下,與其找一個為虎作倀的漢奸當市長,不如讓一個愛民如子的正直之士來當,不過被人指著脊樑骨的滋味不好過,這一年來,真是委屈你了。」

    蕭郎淡然一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正說著,外面一陣馬達轟鳴,趙子銘撩起窗簾看去,只見兩輛摩托車和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蕭公館門口,車上下來兩個日本軍官,指揮刀,馬靴,胳膊上戴著白袖章,上寫倆字:憲兵。

    「叔,憲兵來了,「趙子銘低聲道,掰開了腰間盒子炮的狗頭。

    陳子錕站起來朝窗外看了一眼,眉頭都不皺一下,憲兵要是來抓人,肯定拉一卡車的兵過來,豈會開轎車來,他繼續大馬金刀的坐著,過了一會,傭人戰戰兢兢來通報,說憲兵隊小野大尉前來拜見。

    「請他進來,「蕭郎見陳子錕如此鎮定,也放下心來。

    樓梯一陣咚咚響,小野進門先敬禮,然後把帽子軍刀摘下,恭恭敬敬的坐下,和陳子錕攀談起來,兩人用日語談話,時不時發出爽朗笑聲,陳子錕拿出一支菸叼在嘴上,小野立刻拿出打火機伸過來,慇勤的幫他點著,一旁眾人都看傻了。

    聊了一會,小野告退,陳子錕只是略微起身而已,打發雙喜送他出去,對蕭郎道:「小野大尉想托我的門路調到上海去呢,他約我晚上看戲吃飯,一起吧。」

    蕭郎苦笑:「我心臟受不了,還是你去吧。」

    晚上,陳子錕欣然赴約,先吃飯,然後去北泰大劇院聽戲,小野大尉換了西裝全程陪伴,洪天霸率領偵緝隊保護,此時他的神態全變了,諂媚無比像條哈巴狗,就差屁股上裝條尾巴了。

    聽戲的時候,陳子錕和小野大尉竊竊私語道:「我這次來,是要在江北開闢一片煙田,你知道,熱河土的產地在滿蒙政府轄區內,屬關東軍勢力範圍,總歸不太方面,所以御機關要開闢自己的種植區域,江北曾經種植過鴉片,這裡的土壤是很合適的,臨來的時候今井大佐交代我,有事情可以找憲兵隊解決,小野桑,以後還要多多關照啊。」

    聽到今井武夫的名字,小野大尉肅然起敬:「啊,陳桑和今井大佐很熟麼。」

    陳子錕道:「共事過一段時間,他最近忙於和重慶媾和的事情,頭髮都白了許多,我經常勸他說:今井君不要那麼拚命,你猜他怎麼說。」

    小野大尉道:「怎麼說。」

    「今井君說,工作就是我的生命,不讓我工作就是要了我的命,哎,真拿這幫大本營的參謀沒辦法,哈哈哈。」

    小野大尉也陪著笑,洪天霸等人聽不懂他倆說的啥,但是太君都笑了,他們自然也得跟著笑,一時間台下笑聲四起,台上戲子們不明就裡,還以為自己唱走音了。

    聽完了戲,小野大尉邀請陳子錕到憲兵隊參觀並指導工作,陳子錕欣然前往,參觀了水牢地牢和刑訊室,對小野的工作大加讚揚,在辦公室小坐的時候,陳子錕注意到桌上擺了一份鐵路運輸兵力配置清單,很隨意的瞥了一眼,卻不經意看到圍牆外的一樣東西。

    那是一尊88毫米口徑德國造高射炮,北泰保衛戰的功臣,不過此時已經殘缺不全,炮閂不見了,瞄準機構也沒了,像個不屈的鬥士一般經受著風吹雨淋,德國槍炮鋼質量極好,炮筒上一點鏽跡也沒有。

    「這是戰利品,擺在那裡已經一年了。」小野大尉頗為驕傲的介紹道,實際上他並未參加過北泰之戰。

    「擺在這兒有些可惜了,不如裝車運到上海,擺在百老匯大廈門口,我想大佐一定很高興。」陳子錕道。

    小野大尉才不在乎這堆廢銅爛鐵,道:「既然陳桑喜歡,那就安排人拉人便是,我來安排車皮。」

    「那就謝謝了。」陳子錕微微點頭。

    ……

    88炮裝車運走之前,陳子錕就離開了北泰,這兒畢竟是敵佔區,和敵人混的越熟,暴露的可能性越大,雖然他化了裝也改變了口音,但畢竟是北泰的創建者,認識他的人太多了。

    走的時候,小野大尉親自送行,王三柳聽到風聲說上海來個大特務頭子,便找了個由頭跑到火車站去看熱鬧,一看不要緊,嚇了他一大跳,那人的身高體態和陳子錕太像了,不過仔細端詳,面容和氣質上的差距頗大,應該不是一個人。

    陳子錕離開後,廢炮裝上火車運往省城,在省城轉貨輪運往上海,不幸的是貨船遇險沉沒,貨物也沉入淮江。

    又過了兩天,這門88毫米大炮出現在南泰縣苦水井,一群人圍著看熱鬧,有人嘖嘖嘆道:「可惜廢了,不然拿來打小鬼子多好,縣城炮樓,一下就能掀翻。」

    又有人說:「聽說八路有軍工廠,不如找他們的技師過來幫忙,看看能不能修好。」

    陳子錕派通訊員送信到大青山支隊,武長青接信後帶著軍工廠的技術大拿老張迅速來到苦水井,老張看見這門大炮,就跟信佛的看見觀世音菩薩真身一樣,整個人都傻了,撲上去摸著,眼淚啪啪的掉,呢喃道:「啥時候咱們也能造出這麼好的大炮啊。」

    陳壽問:「你看這缺了的炮閂能補上麼。」

    老張斬釘截鐵道:「以我們的技術和設備根本做不到,也找不到合適的原材料。」

    眾人都搖頭嘆息,費了許多周折搞來的大炮只能當擺設,可惜啊可惜。

    老張又道:「不如這樣,這炮我們先拉回去慢慢研究,興許弄到合適的鋼材和機床能仿造出代用的炮閂來。」

    其實他此刻心裡跟打鼓一樣怦怦直跳,生怕被人看出心思來,軍工廠庫房裡的那枚大炮彈,就是和這門炮配套的,拼了老命造個一次性的炮閂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能把這門巨炮利用上,八路軍游擊隊可就如虎添翼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8
第二十八章 鐵路游擊隊

    出乎意料的是,陳子錕竟然一口答應下來,還幫八路軍安排了八匹騾子把大炮拉回牛馬莊,老張欣喜若狂,還得裝著愁眉苦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絮絮叨叨跟著騾車回去了。

    老張是個實誠人,裝的不像,那點小心思早被陳子錕察覺了,但他根本不在乎,一門報廢的88炮而已,何足掛齒,想當年咱也是玩過一個炮兵營的88炮,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土八路雖然沒見過世面,但土的可愛,土的厚道,陳子錕決定弄到新武器之後,支援他們一些,省的整天撿子彈殼,修理破槍,跟叫花子似的。

    初步計畫是搶劫運送武器的列車,這個活兒非趙子銘莫屬,他當年在江北鐵路局幹過,司爐、司機、扳道工、檢修工樣樣精通,由他挑選十幾個身手矯健的前鐵路工人,組成鐵路游擊隊,不但要從鐵路上獲取物資,還肩負著破壞鐵路支援戰鬥的重任。

    陳子錕有心培養趙子銘,問他作戰計畫。

    趙子銘指著地圖道:「這兒鐵路有個轉彎,速度會減慢,我帶弟兄趁機跳上去,悶罐子車門都是用八號鐵絲捆起來的,我們一人帶把鋼絲鉗,把門弄開,用鐵鉤子往外扒拉,安排百十號人帶著騾車在沿線只管拾,叔,你看咋樣。」

    陳子錕輕笑:「子銘,你的魄力比你爹差遠了。」

    趙子銘惱羞成怒,想了想一拳砸在地圖上:「在這兒埋雷,把狗日的火車炸翻,把押車的都打死,找一千個人在旁邊侯著,把車上的東西全他娘的搬走,一根頭髮都不留。」

    陳子錕點頭滿意的笑了:「有點意思了。」

    淮江鐵橋南岸,十幾個穿黑色勁裝的漢子趴在枯草叢中嚴陣以待,幾個背槍的偽軍慢吞吞的遊蕩過去,他們是負責鐵路沿線治安的部隊,每晚上象徵性的出來溜躂一圈就算交差,主要是震懾那些從火車上扒竊物資的毛賊。

    月光下,兩條閃亮的鐵軌如同長蛇般通向遠方,北面淮江鐵橋宏偉的身影若隱若現,四下靜寂無比,趙子銘飛身上前,趴在鐵道上聽了一會,吹了聲唿哨,幾個人背著炸藥下來,迅速將炸藥包埋在路基上,遠處火車汽笛聲傳來,幾個人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一列火車噴著蒸汽從南面開來,黑漆漆一片,不會是票車,應該是拉武器的貨車,趙子銘摸出懷錶看看,時間正好,按住起爆器等火車頭駛過地雷的時候用力向下一壓。

    一聲巨響,火車出軌傾覆,押運憲兵死的死傷的傷,車廂裡的貨物翻出來,有印著外文的長條木箱子,還有糧食口袋和捆紮起來的棉被毛毯和冬裝。

    趙子銘拔出駁殼槍大喝一聲:「上。」

    路基兩側,黑壓壓一片人扛著扁擔抓鉤子推著獨輪車就衝了上去,一個血頭血臉的憲兵伍長從地上爬起來,晃晃悠悠舉起南部手槍,早被一個青年農民一鋤頭放倒,隨即被無數雙腳踩過,渾身骨頭都踩碎了。

    上千農民螞蟻搬家的本事不是蓋的,物資被迅速搬走,在游擊隊的指揮下,優先搬運槍械彈藥,糧食被服次之,爆炸發生後,守衛淮江鐵橋的一個分隊日本兵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坐著巡道車趕過來,剛過橋就被伏兵一陣亂槍打死,槍支彈藥連棉襖都被剝了個精光。

    負責鐵路沿線治安的偽軍夜裡不敢出動,只敢在據點裡拚命的開槍壯膽,北泰城裡的守軍得到消息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了,田路少將急令鐵甲車出動,日軍一個大隊開到南岸事發地點,但見火光熊熊,火車傾覆路基下面,沒來得及搬走的物資都被付之一炬,時不時有引爆的流彈劃過夜空,火光映紅了他的臉。

    這個陳子錕果然大手筆,初到江北就劫了列車,絕不能讓他如此囂張,田路少將下令尋蹤追擊,可是雜亂的腳印和車轍都消失在江邊,想必是走了水路。

    日軍損失慘重,丟了整整一車輜重被服,還死了八個押車的士兵,這麼龐大的運力,沒有周邊老百姓的幫助是做不到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田路朝一將怒氣撒向鐵路沿線的幾個村落,派兵進村掃蕩,但凡搜到一粒子彈,一件被服,就全村殺光。

    儘管此前游擊隊已經警告過這些村民,讓他們堅壁清野,暫避一時,仍有一些死腦筋的百姓覺得自己沒參與劫火車,日本人不會濫殺無辜,結果卻枉做了槍下鬼,鐵路沿線幾個村子全被燒成了白地,死者數百,哭聲震天。

    ……

    火車上劫來的物資被農民們肩扛擔挑運到淮江岸邊,曾蛟的船隊早已等候,上百條舢板載滿了貨物飛一般走了,參與運輸的百姓也沒白忙,糧食布匹儘管拿,個個喜氣洋洋,還不知道回家後會面臨怎樣的慘劇。

    物資先被運到了苦水井,長條木箱子堆得小山一樣高,正是黎明時分,徹夜戰鬥的士兵們絲毫沒有睏意,趙子銘拿著撬棍跳上箱子堆,撬開一口箱子,從裡面提出一挺油脂包著的捷克造輕機槍來,嘩嘩的擺弄著。

    陸續有箱子被撬開,驚嘆聲一片,大夥兒可算見著好玩意了,嶄新的捷克式七九步槍,鋥亮的核桃木槍托,槍管瓦藍,拆開紙包,黃澄澄的子彈撒了一地,還有成箱的小甜瓜手榴彈,這玩意可比鞏縣兵工廠出的木柄手榴彈好使,扔的遠,炸的範圍大,平時只能靠繳獲,弄一兩個跟寶貝似的揣著不捨得用,現在可好,幾十箱子小甜瓜,可勁的造吧。

    次日晌午,幾十輛騾車駛出苦水井,呂三里聽到消息趕過來,迎面遇到車隊,大聲問道:「哪去啊。」

    「搬到龍王寨去。」趕車的人答道。

    呂三里看到深深的車轍印,知道貨物很重,急忙轉身回去,直奔縣城,找到縣長夏景琦向他報告:「縣長,您老讓我打聽的事兒有眉目了,游擊隊劫了皇軍的東西,運到龍王寨去了。」

    夏景琦從椅子上跳起來:「你沒看錯。」

    「千真萬確,我敢拿腦袋擔保。」呂三里信誓旦旦道。

    夏景琦來回踱了兩步:「你跟我來。」

    來到山田大尉辦公室,夏景琦請翻譯官轉達了自己的報告,山田很震驚,當即拿起電話搖了搖,可是沒音,電話線又被可惡的游擊隊切斷了,派通訊兵的話一來一回太貽誤戰機,山田當機立斷,出兵進攻龍王寨,不但要把把皇軍丟的東西拿回來,還要消滅游擊隊。

    皇軍出擊,守衛縣城的重任就交給夏景琦了,夏縣長拍著胸脯保證,人在城在,決不讓游擊隊踏進縣城半步。

    夏景琦並不擔心,按照他的估算,游擊隊幹了這麼一票大買賣之後肯定要消停一段時間,找個山溝溝把吞進去的大肥肉好好消化一番,剛捅了馬蜂窩的人是不會再捅下一個的。

    但他猜錯了,游擊隊的主力已經滲透到了縣城附近,今天是趕集的日子,縣城四門大開,賣菜的賣柴的賣山貨的滿街吆喝著,一輛裝滿山楂的平車拉進城門,守門的四個偽軍喝令車輛停下,用刺刀亂戳一氣,拉車的農夫陪著笑臉將山楂往偽軍手裡塞:「老總,拿著。」偽軍不買賬,非要把整車山楂翻遍,車伕笑容漸漸僵硬,後面幾個挑著柴火的年輕人慢慢將手伸向了腰間。

    忽然,一個啃著山楂的偽軍看見城門外走來一個大姑娘,兩條麻花辮,小臉白生生紅撲撲,小腰那叫一個細,偽軍嘴裡的山楂掉了也不知道,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大姑娘,魂都丟了。

    拉山楂的農夫趁機道:「老總,你看我……」

    「快走快走。」偽軍沒好氣的打發他滾蛋,農夫鬆了口氣,山楂車裡藏著幾十枚小甜瓜手榴彈呢。

    挑柴火的漢子也悄悄將刺刀塞了回去,走進了城門。

    這是葉唯第一次參加戰鬥任務,心裡緊張的砰砰亂跳,在她身後扮作農村大嫂的白玲卻很鎮定,她已經注意到偽軍盯著葉唯的眼神,低聲提醒她:「別慌,同志們都在呢。」

    葉唯還是有些害怕,羞澀的低下頭去,偽軍嘿嘿一笑,勾勾手:「小大姐,過來,哪村的,怎麼沒見過你。」

    忽然一陣嘈雜聲,皇軍又出動了,幾十號大兵背著長槍跟在山田中隊長的大洋馬後面開過來,城門口的四個偽軍趕緊用步槍將老百姓攔在兩側,皇軍們目不斜視昂首闊步,大皮鞋踩著整齊的鼓點出去了。

    恢復平靜之後,偽軍繼續嬉皮笑臉道:「小大姐,你的良民證呢,是不是藏身上了,讓哥哥摸摸。」

    游擊隊員哪容他猖狂,幾個農民打扮的漢子擠上去,抽出匕首一刀捅進心窩,四個偽軍同時被放倒,步槍沒落地就讓人一把抄在手裡,屍體拖走,游擊隊員戴上偽軍帽子,繼續在門口執勤。

    城內依然平靜如常,誰也猜不到游擊隊已經滲透進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19
第二十九章 組合拳

    帶隊進攻縣城的是葉雪峰,此刻他正戴著一頂大鬥笠蹲在城牆跟曬著冬日的暖陽,嘴裡叼著一根草莖,眯縫著眼睛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突擊隊的同志們已經就位,只等中午十二點發難。

    這次行動由江北遊擊區總司令陳子錕統一調配指揮,江北各路武裝都參與進來,八路軍大青山支隊攬了兩個最艱巨的任務,一是突襲縣城,二是阻擊北泰援軍,本來葉雪峰是反對的,認為陳子錕藉機消耗八路軍的實力,但武長青說和陳子錕達成了君子協定,戰後可以獲取兩百條步槍和一萬發子彈,葉雪峰這才同意。

    集市上十分熱鬧,趕集的百姓熙熙攘攘,皇協軍團部門口的哨兵背著大槍,懶洋洋的打量著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婦,忽然四個農民抬著兩口殺好的肥豬走過來,說是老總買的豬肉差遣俺們送過來,哨兵不疑有詐,擺手放他們進去。

    四人進了團部伙房,早就安插進來的廚子前來迎接,從掏空的豬身子裡拿出盒子炮和手榴彈來藏在桌子下面,把豬肉剁成大塊丟進鍋裡,花椒大茴蔥蒜一放,先燉著再說。

    廚子盛了一碗燉好的雞肉,叫上一個隊員,揣著盒子炮和手榴彈就進了炮樓,說是給馬排長送飯來了,衛兵從碗裡拈了一塊肉吃了,放他倆進去,到了炮樓上面,馬排長正和三個手下打牌,聳聳鼻子道:「老王,今天下面燉肉。」

    「馬排長鼻子真靈,都快趕上狗了。」廚子身後的年輕人冷笑道。

    「你是誰。」馬排長大怒。

    「老子是八路。」年輕人拔出盒子炮,機頭大張,另一隻手舉著手榴彈:「誰動炸死誰。」

    馬排長的手槍掛在牆上,幾支步槍也靠牆放著,面對槍口哪敢抵抗,乖乖趴在地上,廚子衝下面擺擺手,其餘三人打翻門衛一擁而上,搶了輕機槍,爬上炮樓取下了五色旗。

    這是得手的信號,葉雪峰抬腕看看手錶,正好十二點,走到大街上站定,拔出盒子炮朝天三槍,大喊道:「八路進城了。」

    頓時一片大亂,老百姓四散奔逃,把守團部大門的偽軍慌忙舉槍,早被亂槍放倒,操場上曬太陽的偽軍還沒站起來,炮樓上一排子彈就打下來了,在地上打起一陣煙塵,有人大喊:「繳槍不殺。」

    偽軍戰鬥力極差,兵不血刃就解決了,生俘三十餘人,繳獲步槍八十支,輕機槍兩挺,很多偽軍在街上趕集,聽到槍聲抱頭鼠竄,倒也省了八路軍的力氣。

    城裡槍聲一響,城外的大部隊就開了進來,縣城空虛,大青山支隊只出動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二十分鐘內就控制了全城,除了日本兵據守的老縣衙之外。

    山田中隊只留了二十多人留守老窩,可就是這二十多人卻死死守著老縣衙,游擊隊被猛烈的火力攔在門口寸步難行,突擊了幾次,傷亡了十幾個戰士依然沒有進展。

    有人建議爬牆,可是剛爬上牆頭卻被炮樓上的日軍一槍命中,這條路也走不通。

    「葉政委,怎麼辦。」戰士們焦灼的目光看著葉雪峰。

    葉唯幫受傷的戰友包紮傷口,心裡默念道,葉大哥千萬別慌,要鎮定啊。

    機槍聲密集而刺耳,刺激著葉雪峰的神經,該死的鬼子拚死頑抗,得讓他們知道八路軍的厲害才成,他大吼一聲:「手榴彈。」

    一箱子手榴彈抬了過來,兩個戰士專門幫他拉弦,葉雪峰雖然是政工軍官,但也是紅軍戰士出身,戰術素養極高,臂力過人,小甜瓜手榴彈接二連三投進去,炸的院子裡煙霧騰騰,鬼屋狼嚎。

    葉雪峰從戰士手裡搶過一挺機關槍,身先士卒衝了進去,嘴裡大喊著:「同志們,跟我來。」

    八路軍戰士被葉雪峰的的勇猛所震驚,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政委麼,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人拿起武器跟著他衝了進去,幾個小鬼子端著刺刀迎上來,被葉雪峰一梭子掃倒,剩下的人倉皇鑽進了炮樓負隅頑抗。

    日本人在老縣衙裡修了一座十米高的炮樓,用條石和大青磚砌成,極其堅固,四面開著槍眼,炮樓裡彈藥無數,有乾糧飲水,很難啃下來。

    葉雪峰派了幾個戰士拿著集束手榴彈上去,只有一人活著衝到炮樓腳下,拉響了手榴彈,炮樓卻分毫無損,手榴彈的破片對堅固的建築毫無殺傷力。

    葉雪峰讓人找了幾床棉被泡了水頂在門板上進攻,這種土坦克能防火銃,但是在機關槍的射擊下毫無防禦能力,白白又犧牲了幾個戰士。

    八路軍攻不下炮樓,日本兵也不敢出來,戰鬥陷入僵局。

    葉雪峰心急火燎,忽然有人報告說夏景琦跑了,只捉到呂三里這個漢奸。

    「拖下去斃了。」葉雪峰道。

    「八路爺爺饒命。」呂三里慘呼連連,被人拖到不遠處按在地上,一槍掀開了後腦勺,跟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不動了。

    ……

    縣城打得如火如荼,山田大尉卻絲毫也不知道,此刻他正率領部隊行進在去龍王寨的路上,龍王寨位於大青山山麓,易守難攻,皇協軍曾經多次圍剿無功而返,皇軍一直沒騰出手來收拾他們,這回可要動真格的了。

    山田中隊是常規步兵,不是山地步兵,時值冬季,士兵都身穿軍大衣,長途行軍走的渾身冒汗,進入山區之後天色突變,氣溫驟降,山上還有深深的積雪,行進十分困難,但是看到地上深深的車轍印,山田大尉還是催促士兵加油前進。

    大洋馬呼哧呼哧喘著氣,騰起一陣白霧,山田大尉舉起望遠鏡觀察著山上的敵情,只見漫山松柏頂著白雪皚皚,景色極美,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大青山脈,一眼望不到盡頭,忽然一道亮光閃過,他心中狐疑,那是什麼。

    半山腰一棵百年柏樹上趴著三個人,獵戶程石和他的兒子十六歲的栓柱,還有一個正是趙子銘。

    栓柱手裡拿著一支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山腳下的日本兵,數著山田中隊長的領章道:「一二三,三顆星星,是個大官,就拿他開刀。」

    趙子銘遠遠瞄了一眼,道:「就他一個騎馬的,不打他打誰,石頭哥,你來吧。」

    程石道:「兄弟,還是你來吧。」

    趙子銘道:「大青山是你的地盤,還是你來。」

    栓柱道:「你倆讓啥啊,都不打,我打。」

    山腳下的山田大尉覺得耳根子發熱,心想大概是家鄉名古屋的妻子美惠在思念自己吧,距離上次探親已經八個月了,不知道懷孕的妻子有沒有生產,想到即將做父親,他臉上就露出笑容。

    「加把勁,攻取龍王寨,我允許你們胡來。」山田大尉鼓勵道,在支那戰場作戰,野性是不可缺少的,上次掃蕩,中隊殺死了幾十名手無寸鐵的百姓,其中包括孕婦和孩子,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是想到這是在佔領區,也就釋然了。

    忽然山田大尉覺得身上一疼,伸手摸過,白手套上殷紅的血跡,槍聲隨即響起,他知道自己中了狙擊手的子彈,身子一歪掉下馬來,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急忙尋找掩護,胡亂射擊,醫護兵幫大尉止血,扯開軍裝一看,子彈擊中肝臟部位,失血極快,大尉的臉色慘白無比,用手指了指口袋,努力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

    醫護兵從他口袋裡取出一封帶血的家信來,道:「把這個寄回去,對麼。」

    山田大尉眨眨眼,一歪頭,死了。

    指揮官陣亡,小隊長鈴木中尉接管部隊,他紅著眼睛下令,一定要為山田君報仇,中隊上下同仇敵愾,挺著刺刀向半山腰敵人設伏出發起了板載衝鋒。

    日本兵土黃色的呢子大衣在冰天雪地中格外醒目,程石父子和趙子銘都是一等一的狙擊手,用的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三八大蓋,彈道平直,精度極高,雖然殺傷力有限,但是勝在口徑小子彈輕,可以大量攜帶。

    「小日本比狍子還傻,直愣愣的往前衝,這不找死麼。」栓柱嘀咕著,一下下扣動扳機,別看他年紀小,槍法快趕上他爹了,百步穿楊,彈無虛發。

    趙子銘注意到有一股敵人從側翼圍過來,趕緊提醒程石:「老哥,小鬼子上來了。」

    程石拎起步槍:「走。」

    三人按照預定方案,兵分三路邊打邊撤,把鬼子們搞的暈頭轉向,從槍聲中可以判斷出狙擊手很少,所以不甘心吃虧,咬著牙繼續追,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

    不知不覺,日本兵追進了一個山谷,兩邊峭壁林立,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設伏的最佳地點,鈴木中尉醒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懸崖頂上滾下無數巨石,砸的他們人仰馬翻,繼而是雨點般的手榴彈,炸的鬼子們鬼哭狼嚎,死傷慘重。

    跟在後面的偽軍見勢不妙,撒丫子就跑,樹林中一陣排槍打出,嚇的他們跪地投降。

    太陽下山的時候,戰鬥結束了,除了一小股鬼子失蹤在大山深處之外,其餘敵人全被消滅,趙子銘走到山田大尉的屍體旁,舉起斧頭將他的首級砍下,裝進皮袋,飛身上馬,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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