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傳奇] 國士無雙 作者:驍騎校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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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7
第六十章 相互報復

    隨著笑聲,一個英俊的青年走了進來,正是陳子錕的小舅子林文龍,林文靜欣喜道:「文龍,什麼時候到的,也不提前發個電報。」

    林文龍穿著大衣提著行李,風塵僕僕,坐下來道:「怕給你們添亂,就沒事先打招呼,我從昆明過來的,剛下車就聽說姐夫的壯舉了,打得好,對這種禍國殃民大發國難財的傢伙,就應該怒斥痛打。」

    陳子錕道:「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看來和孔祥熙的梁子是結定了。」

    林文龍道:「不用擔心,老百姓是分得清善惡美醜的,我看這回姐夫不妨先下手為強,把孔祥熙給扳倒。」

    陳子錕道:「我無權無勢,怎麼扳倒這尊財神爺。」

    林文龍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大公報導:「這趟飛機上本來應該有大公報的資深報人胡政之先生,結果被孔二小姐的洋狗佔了位置,大公報的記者朋友憤然揭露此事,媒體先行,輿論繼續,再把學生們組織起來上街遊行,何愁孔祥熙不倒。」

    陳子錕道:「那我能做點什麼。」

    林文龍道:「姐夫不是監察委員麼,何不去找任公出面,彈劾孔祥熙。」

    陳子錕如夢初醒,他是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會的委員,有彈劾官員之權力,只不過多年不行使權力,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于右任是同盟會元老,國民黨內泰山北鬥一般的人物,身為監察院長,剛正不阿,一身正氣,找他出面彈劾孔祥熙,勝算更大。

    陳子錕賦閒在家,早已滿腹怨氣,再加上岳父母的事情,對這些貪官污吏恨之入骨,林文龍給他指了明路,自然照做不誤,立刻去找監察院長于右任商量彈劾之事。

    ……

    重慶郊外某座豪華別墅,壁爐內燃著松木,溫暖如春,民國財政部長孔祥熙只穿著西裝背心坐在寬大的沙發椅上看報紙,嘴裡叼著他的大煙斗。

    孔令俊躡手躡腳從樓上下來,走到父親背後捂著他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誰。」

    孔祥熙道:「詹妮特,別鬧了,都是大人了還這麼調皮。」

    孔令俊放開了手,撅起嘴:「沒意思,爹地你真無聊,你一點也不疼我。」

    孔祥熙放下報紙道:「是不是還在為兩條狗的事情不高興啊,別難過,爹地幫你報仇。」

    「真的。」孔令俊瞪大了眼睛,做天真可愛狀。

    「爹地什麼時候騙過你,陳子錕不是負責遺孤烈屬安置的麼,現在經費這麼緊張,卡他一下,幾千張嘴就得活吃了他,到時候看他不乖乖來道歉。」

    「就知道爹地最厲害了。」孔令俊興奮的直跳。

    宋靄齡走了過來,呵斥女兒:「別打擾你爹,自己玩去吧。」

    「是。」孔令俊很聽話的離開了客廳,到了外面,一張天真純潔的乖乖女面孔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院子一側是她的犬舍,裡面大群猛犬看到女主人出來都嗷嗷狂叫著,撲打著鐵欄杆。

    下人拿來一盆生肉,孔令俊親自喂狗,看著猛犬們撕咬著血淋淋的肉,她似乎有種別樣的快感,犬舍的盡頭是兩個空籠子,裡面供著木製牌位,一寫愛犬薩利,一寫愛犬傑克,還有一張孔令俊和兩隻狗的合影貼在裡面。

    「薩利,傑克,媽咪一定要讓陳子錕為你們償命。」孔令俊唸唸有詞。

    客廳內,宋靄齡埋怨孔祥熙:「女兒都是被你慣壞的,三妹剛才打電話來說了,坐飛機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很不好收場。」

    孔祥熙道:「大公報的報導不用擔心,委員長自會處理,罵我孔祥熙就等於打他的臉,維持現在這個殘局,財政是第一要務,離了我,誰能幫他,難道指望宋子文那個敗家子。」

    宋靄齡道:「這個我自然不擔心,報紙敢造謠,大不了封報館抓主編,可是就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啊,你是沒看見,那個陳子錕在機場破口大罵,污言穢語,令俊和他講道理,反被他欺負,這個人真是太壞了,野蠻,無禮,沒教養。」

    孔祥熙冷笑道:「上次物資管理委員會的事情,也是他給我上眼藥,這筆帳我記著呢,陳子錕是丟了地盤的軍閥,就像沒牙的野狗,不用怕他,隨便找個由頭都能捏死他。」

    忽然電話鈴響了,孔祥熙拿起話筒應了幾句,面色漸漸難看起來,放下電話起身穿西裝,宋靄齡道:「要出去。」

    「嗯,有事情,監察院啟動彈劾程序,想動我。」孔祥熙道。

    「是誰。」宋靄齡大驚失色。

    「是于右任,監察院長。」孔祥熙匆匆出門,汽車就停在門外過道上,司機拉開車門,伺候孔部長坐好,這才關門開車。

    汽車行駛在山城的道路上,迎面過來一隊學生,手舉標語氣勢洶洶,司機不耐煩的按響喇叭,卻被震耳欲聾的聲浪淹沒:「嚴懲孔祥熙,打倒貪污犯。」

    遊行隊伍浩浩蕩蕩,足有幾千人,孔祥熙不是沒見過學生運動,這些年遊行示威集會極多,隔三岔五就能碰見一回,但是針對自己的還是頭一回,饒是他見慣了大場面,面對眾怒也不禁為之心驚膽顫,拿出手帕不停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其實車內的溫度並不高。

    好在學生們並沒有認出這就是孔祥熙的座車,潮水般從旁邊經過,司機也嚇得面無人色,不敢亂動,等大隊通過後才開車離去。

    蔣介石召見了孔祥熙,開門見山說監察院在彈劾你,學生們遊行示威要打倒你,我也沒辦法保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孔祥熙沉默了一會,道:「我教子不嚴,理應承擔責任,我這就引咎辭職。」

    蔣介石眉頭一展,道:「你為黨國作出的犧牲,我都會牢記在心滴。」

    孔祥熙回到家裡,把事情一說,宋靄齡大為埋怨,說蔣介石卸磨殺驢,孔令俊更是要去找三姨夫問個究竟,孔祥熙道:「不能怪他,委員長也要顧全大局,當下正是抗戰的關鍵時刻,出不得亂子,其實作祟的小人是誰,我清楚的很。」

    孔令俊道:「爹地,你告訴我是誰,我立刻宰了他們。」

    孔祥熙道:「你一個也動不了,大公報背後站著的是陳立夫,陳家兄弟素來與我不和,凡是對我不利的事情,絕少不了他們,至於監察院方面我已經打聽過了,于右任不過是被人蠱惑了而已,提出彈劾的其實是陳子錕,我倒忘了,他還頂著一個監察委員的頭銜,再有就是那幫學生的幕後指使,肯定是共產黨,他們惟恐天下不亂,不會放過任何給黨國抹黑的機會。」

    孔令俊眼珠子轉轉,心道陳家兄弟我是招惹不起,共產黨更是虛無縹緲,抓不到實際的人,但陳子錕好對付啊,他一無權無職的虛銜上將,還不隨便擺弄,回頭找幾個袍哥,把他揍個半死,誰不知鬼不覺的,誰能奈我何。

    彷彿猜到女兒所想,孔祥熙道:「俊兒,你切莫不可胡來,亂了爹地的安排。」

    「嗯,知道了。」孔令俊隨口應道。

    ……

    傍晚,陳宅,離得老遠就能聽到一陣陣笑聲,陳子錕和林文龍開懷暢飲,笑談孔祥熙下台的開心事。

    林文龍道:「孔祥熙下台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蔣宋孔陳四大家族,同枝連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蔣介石不會真的責罰他這個連襟的,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啟用他。」

    陳子錕道:「想扳倒他太難了,不過好歹能給他提個醒,做人不要太猖狂。」

    林文龍道:「名為民國,實為蔣家的家天下,這個世道爛透了。」言語中已有醉意。

    陳子錕道:「文龍喝多了。」

    林文龍道:「我倒是寧願喝醉,那樣才能忘記社會的黑暗,民族的災難,可惜啊,越是喝多,這頭腦越是清醒。」

    忽然房門打開,遺屬撫卹委員會的一位工作人員帶著滿身雪花進來,向陳子錕稟告,今天下午檢察官帶著警察到他們辦公室查封了賬本,扣押了劉婷。

    陳子錕忽地站起:「憑什麼抓人。」

    「說是劉秘書長貪污撫卹金。」

    「簡直血口噴人,備車,去檢察廳,「陳子錕知道這是孔祥熙在報復,對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就對劉婷下手了。

    林文龍搖搖晃晃站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去。」

    陳子錕道:「你喝醉了,今晚就住下吧。」

    林文龍道:「你不讓我去就算了,我回去,找朋友幫忙曝光這件事,他們公報私仇,公道自在人心……」他是喝多了點,說話都口齒不清了。

    陳子錕惦記著劉婷的安危,匆匆出門走了,林文靜也勸弟弟住下,卻拗不過他,只好給他一把傘,讓他自己回去,走了幾分鐘,又擔心路上不安全,派下人在後面跟著。

    過了十分鐘,下人一臉驚慌的回來,說:「夫人,不好了,舅老爺被人綁票了。」

    林文靜大驚:「什麼,怎麼回事。」

    下人道:「我遠遠的看見,舅老爺在牆角小解,後面忽然跳出兩個人來,一悶棍砸倒他,裝進麻袋就走,上了一輛汽車。」

    「汽車的牌照看見沒有。」

    「看見了,號碼224。」

    林文靜心中稍定,只要有線索就好,回頭找林文龍的同學沈開想辦法,沈開是軍統特務,路子野的很。

    她更擔心的是劉婷,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是想把陳子錕扳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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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貪污案

    重慶地方檢察廳,因燈火管制而被貼起來的窗內透出一絲光亮,為偵辦特大貪污案,檢察官們正在徹夜辦公。

    現役陸軍上將,中央監察委員陳子錕來訪,被工作人員請了進來,負責辦理此案的檢察官站在高高的台階上迎接他,一身黑色呢質中山裝一絲不苟,威嚴無比,配上冷峻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個難打交道的角色。

    「陳將軍漏夜前來,不知道有何貴幹啊。」檢察官問道。

    陳子錕針鋒相對地問道:「貴廳抓了我的人,難道我就不能來探視,再說我是遺屬撫卹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有什麼事情衝我來好了。」

    檢察官陰惻惻地笑了:「陳將軍是爽快人,倒省了我們許多麻煩,我叫李華廷,是負責本案的檢察官,素聞陳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名不虛傳,幸會,幸會。」

    兩人握手,李華廷的手蒼白冰冷,如同殭屍。

    陳子錕提出要見劉婷,李華廷沒有拒絕,叫來一個下屬安排道:「帶陳將軍去羈押室。」

    下屬遲疑道:「按規定不可以帶槍械進入羈押室。」

    李華廷道:「這是規定,不好意思了陳將軍。」

    陳子錕道:「是規定那就得遵守。」說著拿出配槍連同槍套一起交給了工作人員,這才進入羈押室。

    檢察廳羈押室是個陰冷無比的小房間,打開房門,就看到劉婷帶著手銬蜷縮在角落裡,屋裡只有一張木質的長椅,外面狂風怒號,雪花紛飛,室內滴水成冰,環境極其惡劣。

    「把手銬打開。」陳子錕淡淡道。

    「按規定……」

    「我叫你把手銬打開。」

    「是。」

    工作人員打開了手銬,悄然退走。

    陳子錕扶起劉婷,什麼話沒說,先把她攬在懷裡,劉婷瘦多了,日夜操勞讓她心神疲憊,骨瘦如柴,唯有一雙眼睛依然晶亮。

    「別擔心我,每一筆賬目都清清楚楚,無懈可擊,他們抓我,是要對付你,千萬不要上當。」劉婷低聲道。

    陳子錕點點頭:「我懂。」

    劉婷道:「你不明白,這些都是圈套,他們故意把我關在這裡,就是想逼你發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安排的記者就在附近,你的一切出格行為都會在明天的報紙上出現,所以,不要發脾氣,也不要試圖行賄。」

    陳子錕道:「難道我能坐視不管。」

    劉婷道:「他們的伎倆也就是這些了,只要你能沉得住氣,咱們就能逢凶化吉,沒事,我不冷,平時忙得很,難得清閒下來,正好借這個機會休息休息腦子。」

    陳子錕道:「我沉得住氣,今晚我不走了,在這兒陪你。」

    過了五分鐘,工作人員來催促陳子錕離開,得知他要留在羈押室,急忙報告檢察官,不一會,李華廷來到羈押室,作不安狀:「陳將軍,您這是做什麼,這不是讓我們為難麼。」

    陳子錕道:「我是主任委員,如果真有貪污行為,我難辭其咎,不如留在這兒把話說清楚再走。」

    李華廷陰惻惻的笑了:「陳將軍如果真要留下,我倒是不反對,可是你們不能在一個房間。」

    「為什麼。」

    「哼哼,陳將軍自己明白,同案犯在一起是會串供的,當然不是說你們,只是說一般情況是這樣。」李華廷眯起眼睛,笑裡藏刀。

    陳子錕覺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劉婷不辭勞苦,為烈士遺屬傷兵家屬奔波忙碌,整個人瘦了兩圈,說她貪污公款,簡直就是顛倒黑白,貪污公款的人不是沒有,一個個都高居廟堂,檢察廳不去抓那些大魚,卻淪為權貴的幫凶向無辜者下手,實在令他忍無可忍。

    但他還是忍住了,道:「好吧,你們另找一間牢房給我。」

    李華廷道:「來人,幫陳將軍安排一間屋子。」

    陳子錕將大衣脫下披在劉婷身上,道:「不用怕,世間自有公道,等事情水落石出之際,我叫那些宵小之輩生不如死。」

    說罷冷冷看了李華廷一眼。

    李華廷視若無睹,道:「陳將軍,事先咱們可說好,您是中央委員,監察委員,按照法律檢察廳是不可以羈押的,您留下完全出於自願,和我們沒關係。」

    陳子錕硬梆梆道:「那是自然。」

    地方檢察廳到底不敢為難他,安排了一間舒適的值班室給他,陳子錕一夜沒睡,想了許多。

    第二天上午,一個十五六歲的僕役送早飯進來,向他擠眉弄眼,陳子錕道:「有事麼。」

    小僕役道:「我爹死在淞滬戰場上,沒有劉阿姨照顧,我們全家都活不到今天,我們都知道她是冤枉的,您放心,阿姨不會吃苦的,這是她讓我轉交給您的東西。」

    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面分明是劉婷的字跡:「公道不在法律,在人心。」

    陳子錕若有所思,看著小僕役,忽然豁然開朗,明白過來,指望走正常法律程序是沒用的,必須發動輿論,爭取民眾支持,才能沉冤得雪。

    昨夜一場小雪,外面全白了,檢察廳外,密密麻麻跪滿了人,足有四五百人,以老弱婦孺居多,還有拄著枴杖、臉上蒙著紗布的傷兵。

    檢察廳上下全慌神了,這麼大的陣仗他們沒見過,一問才知道,這些人都是為劉秘書長作證明來的,說劉婷絕無貪污之行為,請檢察廳明察秋毫,不要放過誣陷之人。

    李華廷出面安撫:「大家不要受了賤人矇蔽,圍堵政府機關是犯法的行徑,至於劉秘書長有沒有貪污公款,我們是有確鑿證據的,絕不會冤枉好人……」

    忽然一個雪團劈面砸來,正中面門,裡面包了塊石頭,砸的李華廷滿臉花,下面一個傷兵操著山東口音罵道:「打你個貪官,要是包龍圖再世,非拿狗頭鍘鍘了你不可。」

    李華廷鼻子流血,倉皇后退,檢察廳不比警察局,沒有武裝力量,只能氣急敗壞的打電話給憲兵隊,警察局,讓他們派人彈壓。

    檢察廳處於政府機關雲集之地,很快就有大量警察和憲兵趕到現場,警笛長鳴,警棍亂揮,將人群驅散,只留下滿地枴杖和爛鞋。

    這一幕,陳子錕全都看在眼裡。

    姚依蕾和鑑冰帶著記者、律師、會計,還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到了檢察廳,李華廷等人看到監察院長于右任出面,慌得出門迎接,小心逢迎,把大家請到會客室,介紹了案情。

    姚依蕾道:「劉婷是我的姐妹,她的為人我清楚的很,今天任公在這兒,咱們把話說清楚,遺屬撫卹委員會雖然是政府設立,但是多年來撥款杯水車薪,若不是社會各界捐款援助,早餓死幾百回了,如今重慶糧價漲上天,為了不餓著那些老人和孩子,我們陳家把家底子都墊進去了,劉婷更是把她多年積蓄全都捐獻出來,每一筆捐助,都是有底子可查的,每一筆開支,更是透明的很,既然要查,就查個明明白白。」

    李華廷賠笑道:「夫人所言極是,如果劉秘書長是冤枉的,我們檢察廳秉公執法,自然要還她一個清白。」

    姚依蕾傲然道:「你們辦案,我不放心。」

    這話說的誅心了,一幫穿著黑色中山裝無比嚴肅的檢察官們臉色都很難看。

    于右任道:「此案關係重大,須得監察院介入才行。」

    他是監察院長,民國五權分立,監察院長身份極高,一言九鼎,檢察官們面面相覷,都知道這案子是辦砸了。

    案件不得不公開化,于右任請來一幫會計師當著記者的面查撫卹委員會的賬目,這一查不要緊,查的是人人落淚,個個心酸。

    撫卹委員會是個非營利機構,只有進出賬,所以一目瞭然,即便是沒學過會計的人也能看懂,豈止是沒有任何貪污行為,簡直就是一盆清水,兩袖清風,檢察廳抄了劉婷的辦公室,把所有東西都搬來了,其中一個小保險櫃一直沒有打開,據說裡面有確鑿證據。

    保險櫃當眾打開,裡面是一疊票據,李華廷如獲至寶,沒看清楚就說:「任公請看,這便是如山鐵證。」

    姚依蕾一把搶過票據,看了一眼,眼圈就紅了,呈給于右任,監察院長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那是幾張當票和賣血的收據。

    記者們啪啪按動快門,記錄下這些所謂的「證據。」

    李華廷傻眼了,他腦筋轉的極快,當即宣佈釋放劉婷,並且信誓旦旦要追查誣陷者。

    陳子錕眉毛一豎,正要找李華廷的麻煩,卻看到姚依蕾對自己使眼色,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劉婷被釋放了,案子清楚了,但事情卻遠沒有結束,當日重慶各大報紙都刊登了此案,尤以大公報最為激烈,在一篇題為「如此貪污犯」的文章中,對政府大加抨擊,更是痛罵檢察廳為虎作倀,不去抓那些真正的貪污犯,卻栽贓陷害清貧如水的劉婷女士,罵到最後,矛頭再度指向孔祥熙為首的貪腐官員,說他們整日大吃大喝,傷兵家屬烈士遺孤卻要忍凍挨餓,靠一個弱女子當首飾賣血來換高價糧果腹,簡直罪該萬死。

    一石激起千層浪,學生再度上街遊行,要求懲治囤積糧食的投機商人,保障傷兵和烈屬的生活。

    這些都是後話,離開檢察廳之內,姚依蕾就告訴陳子錕,林文龍被綁架了,而且綁匪一直沒有提出贖金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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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讓他退役

    重慶雖然是陪都,但並不太平,幫會勢力勾結警察,綁票勒索的事情可不少,陳子錕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解決這種事情還是頗有章法的,一邊通過警方調查,一邊請道上人物出面打聽。

    日軍偷襲珍珠港的時候,杜月笙正在重慶會友,香港數日後淪陷,他就沒回去,滯留陪都另謀出路,他是上海灘的青幫大佬,四川的袍哥都買他面子,大家一起合夥做生意,倒騰緊俏物資,販賣鴉片到敵佔區,都是賺大錢的買賣,托他打聽點事情,用杜老闆常掛在嘴邊的話叫:「無非一句閒話。」

    可是這回杜月笙的閒話也不靈了,道上都說沒做過這一單生意。

    警察局自然更是沒有下文,指望這幫酒囊飯袋還不如自己出去找。

    林文靜找了沈開幫忙,這位軍統中尉還在坐冷板凳,也幫不上什麼忙。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忽然陳子錕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打電話的人大概用手巾矇住了嘴巴,聲音模糊而怪異:「綁架林文龍的汽車,是軍統行動部門的車牌。」說完就掛了電話。

    一句話,讓陳子錕豁然開朗,此前自己還在納悶,林文龍哪裡來的這麼大能量,可以迅速發動學生上街遊行,是否參加了共產黨的地下組織,看來菌軍統也盯上他了,既然是戴笠抓的人,那就不用擔心,軍統局成立以前,自己就對戴笠照顧有加,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陳子錕立刻驅車前往軍統局,要求面見戴局長,卻被秘書擋駕,說戴老闆不在,問去哪兒了,答說去外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然後就把陳子錕晾在那兒了。

    空蕩蕩的會客室裡,陳子錕步履沉重的來回走著,心情煩躁不安,摸出一支菸來點燃,深深抽了幾口。

    「這裡不許抽菸。」一個長相俊美卻冷若冰霜的女軍統工作人員正好從門口經過,冷冷的喝止他。

    陳子錕早就一肚子邪火了,劉婷被陷害,小舅子被綁架,吃戴笠的閉門羹,讓他的尊嚴受到極大傷害,滿腹怨氣終於被這個小小的軍統女少尉點燃。

    「媽了個巴子的,你是什麼人,什麼軍銜,敢來教訓我,這裡是什麼所在,不是會客室麼,桌上擺的不是菸灰缸麼,憑什麼不讓我抽菸,你算什麼東西。」

    一頓痛罵將女少尉罵的臉色發白,她是戴老闆的寵物,在軍統內部頤指氣使慣了的,何曾受過這種折辱,一咬嘴唇,嗚嗚哭著跑了。

    陳子錕才不罷休,趁著雷霆震怒,直闖戴笠的辦公室,幾個看起來並不高大,但是眼神極其凌厲的工作人員試圖阻攔,比他輕輕一撥就東倒西歪了,來到戴笠辦公室門口,剛想敲門,手又放下,改成腳,一腳把門踹開。

    戴笠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和人談話,屋裡有兩個人,看見陳子錕闖進來,都是滿臉驚詫,不知所措。

    「你們先回去。」戴笠不慌不忙道,打發了兩人,笑眯眯問陳子錕:「昆吾兄怎麼有閒空到我這兒來。」

    陳子錕佯作驚訝:「戴老闆,你居然還認識我啊。」

    戴笠尷尬的笑笑:「昆吾兄說笑了,近日公務繁忙,沒來得及拜會,你不要見怪。」

    門口站了一群特工,手裡都拎著槍,戴笠衝他們揮揮手:「都走,陳將軍是我的老上級,老朋友,你們舞刀弄槍的幹什麼。」

    特工們散開了,但依然在附近待命,只要戴老闆一聲令下,就會衝過來護駕。

    戴笠按了通話器道:「倒茶來。」然後笑盈盈請陳子錕入座。

    陳子錕拉了把椅子坐下,戴笠知道來者不善,恭恭敬敬在一旁肅立,一副聽上峰訓示的表情。

    「戴老闆,我來找你,你的屬下說你去外地了,怎麼,剛下飛機,來去如風啊。」陳子錕揶揄道。

    戴笠陪笑道:「其實哪也沒去,就在辦公室,您慧眼如炬,這還看不出,是下面人不長眼,沒認出您來,就擅自擋駕了,您也知道,我這個位置不好做,每天事情那麼多,忙不過來啊。

    陳子錕不和他扯那些,道:「戴雨農,我陳子錕對你怎麼樣。」

    戴笠臉色一沉,嚴肅道:「我還記得當初偵辦唐腴臚被害一案時,我和中統的人一起趕赴上海,他們把我轟下飛機,是昆吾兄仗義援手,駕機帶我和助手趕往上海,這個情,我記一輩子。」

    陳子錕臉色稍微和緩一些:「行,你還不算忘恩負義,那我問你,你怎麼讓手下把我小舅子綁了,你動我的親戚,怎麼也不和我打一聲招呼,抓了這麼久,也不通知家裡,你們軍統比黑社會還黑啊。」

    戴笠不敢頂撞,低頭不停:「是是是。」

    女少尉端著茶盤進來,看見剛才在會客室痛罵自己的傢伙正在呵斥戴老闆,而閻王一般恐怖的戴老闆竟然像個小學生一樣肅立著聽他訓斥,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戴笠接過茶杯,以眼神將女少尉趕走,奉上茶水道:「昆吾兄累了吧,喝口水,且聽我解釋。」

    陳子錕見他態度謙恭,便道:「你說吧。」

    戴笠道:「昆吾兄應該知道,軍統機構不比當初,核心人員就有兩萬,加上敵後的外圍人員,總有十萬之巨,每日公務繁雜,兄弟一人實難應付,很多業務都是下面的同志在負責,您妻弟的事情,兄弟確實不知情,這樣吧,我立刻查問,如果屬實,馬上放人。」

    陳子錕見話已經到位,也不糾纏,起身道:「那就有勞了,我回家等著。」

    「來人,替我送陳將軍。」戴笠笑呵呵的目送陳子錕背影離去,回到屋裡,臉色變得陰鬱起來,拿起電話道:「把林文龍放了吧。」

    陳子錕回家不久,林文龍就被釋放了,他吃了不少苦頭,牙齒被打掉幾顆,肋骨也斷了兩根,但依然樂觀無比:「姐夫,別擔心我,特務的酷刑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林文靜心疼無比:「文龍,他們為什麼打你。」

    林文龍道:「他們逼我承認是共產黨,我怎麼會是共產黨呢,真是笑話,我不過一介書生,發動學生遊行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若不是這個腐敗到家的政府把老百姓逼到絕路上去,誰大冷天的上街吆喝去啊。」

    陳子錕盯著他的眼睛道:「文龍,你說實話,到底和共產黨有沒有聯繫。」

    林文龍坦然直視他:「姐夫,聯繫是有的,我們西南聯大不乏進步青年,但我確實不是共產黨,因為我是民盟的人。」

    「民盟是什麼。」陳子錕奇道,他久在敵後,不清楚政治上的事情。

    林文龍解釋道:「就是政團同盟的簡稱,是除國共兩黨外的一些政黨和人士組成的愛國抗日團體,有青年黨、國家社會黨、農工民主黨等組成,黃炎培做過我們的主席,現在是張瀾先生任主席。」

    陳子錕道:「莫非是第三大黨派。」

    林文龍道:「對,我們的目標就是結束國民黨的一黨專政獨裁,實現真正的民主。」

    陳子錕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民主,那就是要擋一些人的財路了。」

    林文龍道:「不民主,擋的是億萬人民的生路。」

    ……

    蔣介石行轅,軍政部長何應欽夾著一份軍報進入辦公室,去驚訝的發現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子,馬靴翹在桌子上,頗有不可一世的味道。

    他知道這是委座的外甥女,孔祥熙的寶貝女兒孔令俊,宋美齡把她寵的不像樣,驕橫刁蠻無比,自己也不想招惹這個小姑奶奶,便隨口打聲招呼:「二小姐在這兒玩呢。」

    說著將公文夾放在桌上,走了。

    孔令俊百無聊賴,打開公文夾,拿出軍報來瞧瞧,上面寫著江北緊急軍情,陳啟麟部連戰連捷,收復被共軍蠶食的鄉鎮八處,俘虜共軍大青山支隊六百餘人,請中央給予進一步指示。

    二小姐將軍報疊成了紙飛機,吹了口氣,用力擲出,飛機晃晃悠悠出了門,在走廊裡轉了兩圈,栽出了窗外。

    過了兩個鐘頭,視察回來的蔣介石進了辦公室,侍從報告,戴笠覲見。

    戴笠是全國僅有的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覲見蔣委員長的幾個人之一,他掌握的軍統是委座手中的一柄利劍,專門處理見不得光的事情,委座對戴笠的信任,遠超其他人。

    「委座,陳子錕找過我,把我痛罵了一頓,唾沫星子都濺到我臉上了。」戴笠謙卑的笑笑,語氣很淡,不像是抱怨,倒像是邀功。

    蔣介石哼了一聲,濃重的浙江奉化口音道:「他說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罵我不盡人情,抓了他的小舅子什麼的。」

    「哼,那你查出什麼沒有。」

    「報告委座,陳子錕的小舅子林文龍是民盟會員,不是共產黨,但也和共產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發動學生遊行的事情,他也有份;還有件事要向委座匯報,最近檢察廳偵辦遺孤撫卹貪污案,牽扯到陳子錕的女秘書兼情人劉婷,最後是于右任出面,才洗清冤屈,卑職稍微留意了一下,檢察廳奉的是孔部長的意思。」

    蔣介石點點頭,不置可否,戴笠知道委座累了,低聲告退,悄悄離開。

    過了一會,蔣介石從沉思中醒來,拿起電話:「接何應欽。」

    他問何應欽,陳子錕多大年紀了,是否可以退出現役。

    「年齡不是障礙,如果身體不好的話,也可以轉預備役。」何應欽多聰明的人,立刻領會了委座的意圖。

    「哦,那你去辦吧,子錕在敵後作戰多年,也該休息調養了。」蔣介石道。

    何應欽道:「是,委座,對了,我送過去的軍報您看了沒有。」

    蔣介石掃了一眼辦公桌,空蕩蕩的哪有什麼軍報。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7
第六十三章 借酒澆愁

    蔣介石以為是侍從把軍報收起來了,便沒當回事,掛了電話,繼續處理其他公務。

    時間已經進入1942年,抗戰進入第五個年頭,如果從九一八事變算起,已經打了十二年了,如果從甲午戰爭算起,中國已經被惡鄰日本壓制了快五十年了,有識之士都知道,想以自身力量打敗日本幾乎是不可能是事情,必須借助列強來一次大翻盤,幸運的是,終於等來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日軍自偷襲珍珠港以來,在太平洋戰場所向披靡,連下香港、關島、馬尼拉,上海租界也盡入日本囊中,英美僑民被關進集中營,軍隊繳械投降,成了第一批戰俘。

    仗打得越凶,蔣介石越高興,日本最好把英美得罪的狠狠的,不死不休才好,這樣中國才能得到大量的援助,才能借此機會翻身,實現民族的復興。

    想到這些,他就有一種躊躇滿志、壯懷激烈之感,中華民族災難深重,就要在自己手中躋身世界強國之林,這是何等的榮耀與光輝啊。

    在如此宏偉目標前,所有煩惱都變得無足輕重,比如陳子錕這種不安穩而又年富力強的傢伙,直接讓他轉入預備役了事,省的生出許多麻煩。

    ……

    陳宅,陳子錕一家人正在吃飯,今天飛虎隊轉場來到重慶,陳北迴家探望,帶來一些雲南火腿和一口袋大米,他們飛虎隊員薪金極高,而且是硬通貨美元,幾乎不受通貨膨脹的影響,陳子錕雖然貴為上將,但發的是法幣,折合成美金不足五十元,還不及兒子的零頭。

    桌上的飯菜很豐盛,但家裡的氣氛卻不太好,每個人都沉默的吃著飯,不敢多說話,陳北不明就裡,不停給弟弟小南夾菜,問大家:「吃啊,怎麼都不吃。」

    夏小青道:「吃,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不讓幹了麼,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陳北驚詫道:「不讓誰幹了。」

    夏小青道:「老蔣把你爹給撤了,一擼到底,什麼職務都沒了,直接轉預備役了。」

    陳北道:「爸爸才四十歲啊,正是為國家效力的黃金年齡,怎麼就轉預備役了呢。」

    夏小青冷哼一聲道:「這叫卸磨殺驢。」

    陳子錕淡淡道:「小青,你少說兩句吧。」

    陳北脾氣隨母親,一點就爆,當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道:「簡直是瀆職,我找他們去,找何應欽,找蔣介石,我要當面質問他們……」

    「住嘴。」陳子錕厲聲喝道,「你一個小小少尉懂什麼,別給大人添亂。」

    在父親的威嚴面前,小北還是屈服了,默默端起碗來吃飯,心裡卻把軍委會軍政部罵了個遍。

    忽然聽到大門口有人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趕上吃飯啊。」

    原來是老朋友阮銘川到了,陳子錕和他是二十年的老交情了,自然不用多禮,直接招呼道:「快坐,拿雙筷子一起吃。」

    下人給阮銘川添飯,他不停道:「再加點,再加點。」

    姚依蕾笑道:「阮大記者,你多久沒吃飯了。」

    阮銘川道:「嘿嘿,去年剛吃過。」

    飯碗端上來,只見他筷子上下翻飛,不停夾菜,吃飯,速度令人瞠目結舌,眾人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索性停下看他吃飯,最後阮銘川把桌上所有盤子一掃而空,菜湯都沒剩下一滴,一碟雲南火腿更是早不見了蹤影,劉婷心細,看阮銘川的外套磨損的厲害,人也黑瘦,想來真是餓極了,便讓下人又切了一碟火腿來給他下飯。

    吃飽喝足,阮銘川打著飽嗝,剔著牙,撫摸著肚皮道:「很久沒吃這麼飽過了。」

    陳子錕遞過去一支菸,問他:「你怎麼混到如此落魄地步。」

    阮銘川道:「不是我混的落魄,是所有人都混的落魄,我的大將軍啊,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黑市米價都漲上天了,一天能漲三回,咱們這些文化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就指望那點微薄薪水度日,我一個月的工資,連十斤米都買不起,只能靠當東西度日,不怕你笑話,家裡已經斷糧了,我是來借米的。」

    陳子錕道:「廚房還有半口袋大米,你拿走吧。」

    阮銘川說好,忽然低下頭去,過了一會兒,瘦削的肩膀聳動著,再抬頭,已經淚流滿面。

    「我好歹也是資深報人,居然混到這步田地,真是慚愧啊慚愧……」阮銘川抹了一把眼淚,長吁一口氣,似乎將胸中怨氣吐了出來。

    「唉,還是你們軍界的人有路子啊。」

    陳子錕搖頭道:「我又不是黃埔嫡系,有個毛的路子,今天上午軍委會剛發了文過來,直接把我轉預備役了,要不是我兒子當飛行員,這一家人怕是也得餓死。」

    阮銘川義憤填膺:「誰不知道你是一員虎將,抗日正在緊要關頭,自斷臂膀,這是賣國通敵的行為,不行,我要寫文章罵他們。」

    陳子錕道:「新聞管制的厲害,你還是少給自己添亂吧,不說那些煩心事,咱們喝酒。」

    扭頭道:「拿酒來。」

    夏小青沒好氣道:「家裡哪有酒。」

    「那就去買啊,再弄點菜,我和銘川喝兩盅。」

    「不是剛吃過飯麼,又喝,門都沒有。」夏小青一口回絕。

    陳北知道父親是想借酒澆愁,便道:「爸爸,你想喝酒的話,可以到空軍俱樂部去,那裡洋酒管夠。」

    陳子錕欣然同意,於是陳北駕著吉普車帶著父親和阮叔叔上路了,美式小吉普在街上風馳電掣,小北把汽車開出了飛機的氣勢,交通警看見飛行員的汽車過來,遠遠的就吹著警笛,揮動指揮棒將其他汽車和行人攔住,保障空軍的汽車優先通過。

    「怎麼樣,夠拽吧。」陳北得意洋洋道。

    「媽的,比你老子當年還拽。」陳子錕罵道。

    空軍俱樂部門口停著許多汽車,有軍車也有政府牌照的轎車,裡面空間極大,燈光黯淡曖昧,吧檯前坐著不少軍人,每人身畔都有美女相伴,大廳裡有不少小圓桌和沙發椅,也都坐滿了客人,遠處還有一個檯球案子,幾個穿空軍夾克的美國小伙子正伏案擊球。

    陳北湊近吧檯,立刻有個俊俏的女服務員問他:「來點什麼。」

    「我要威士忌,你們喝什麼。」陳北扭頭問道。

    阮銘川道:「來點夠勁的。」

    陳子錕道:「那就雙份威士忌。」

    陳子錕和阮銘川都是海量,借酒澆愁愁更愁,不大工夫,吧檯上就擺了一溜空杯子,而陳北手上的一杯還沒喝完。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女服務員被一個穿西裝的醉鬼拉住正欲強吻,陳北將酒杯一方就要過去制止,只見眼前一陣風颳過,那醉鬼已經被踹飛了,摔倒一張桌子上,將酒碗酒瓶砸了個亂七八糟,幾個客人身上濺滿了酒水,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

    陳子錕拍拍右腿:「小北,你爹不老吧。」

    陳北大叫:「小心。」

    一個酒瓶子掄圓了從陳子錕腦後砸來,上將軍雖然酩酊大醉,但是警覺還在,一側頭,酒瓶子砸在肩膀上,回頭一記直拳,偷襲的傢伙頓時滿臉花。

    「打。」阮銘川興奮的揮去了拳頭。

    見對方三四個人一起上,陳北急忙參戰,女服務員很貼心的遞上兩個空啤酒瓶來,他接過來加入戰團,打檯球的美國飛行員見這邊有飛虎隊員和人打架,也掄著檯球桿衝過來。

    一場混戰在俱樂部中展開,尖叫聲和酒瓶子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桌椅吧檯燈具全遭殃了,當憲兵趕到的時候,整個俱樂部裡只有兩個人站著了,就是陳子錕父子。

    陳子錕打了一架,腦子反倒清楚了,他武功了得,以一抵十小菜一碟,身上連一處傷都沒有,小北自由習武,年輕力壯,更是誰也傷不到他。

    憲兵最不願意管的就是空軍俱樂部的案子,能到這兒消費的人,非富即貴,都是重慶數的著的人物,再有就是那幫天不怕地不怕的飛虎隊員,那可是委座花高價請來助戰的洋人,誰敢招惹。

    把大燈打開,慢慢往外抬人,有一個滿臉血跡的傢伙指著陳子錕道:「是他先動手的,王隊長,抓他。」

    憲兵隊長踩著滿地玻璃渣子走過來,打量著陳子錕,摸不清他的路數,只好陪笑道:「麻煩你跟我回憲兵隊做個口供。」

    陳子錕伸出雙手:「銬吧。」

    陳北擋在他面前:「不能抓他,他是見義勇為的。」

    兩個美國飛行員從地上晃晃悠悠爬起來,也叉著腰和陳北並肩站在一起,橫眉冷目,大有和憲兵再幹一架的意思。

    憲兵隊長正在犯愁,外面傳來汽車急剎車的聲音,緊跟著兩個空軍軍官走了進來,大聲宣佈:「飛虎隊緊急集合,有戰鬥任務。」

    「走。」陳北向父親使了個眼色,陳子錕會意,攙著一個腿受傷的小夥向外走去,阮銘川從吧檯裡爬出來,也跟在後面。

    憲兵隊士兵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阻攔,都說了空軍有戰鬥任務,扣了人,耽誤了軍務,誰能當得起。

    一行人出了俱樂部,跳上吉普車揚長而去,陳北道:「爸爸,阮叔叔,我們有緊急任務,先到白市驛機場,然後你們自己回去,省的憲兵找麻煩。」

    來到白市驛空軍基地,一溜p40戰鬥機已經整裝待發,陳納德上校穿著飛行皮衣,戴著墨鏡威風凜凜的站著,威嚴的目光掃視著剛趕到的三個部下和兩個平民,顯然他們剛經歷過一場惡鬥,其中一個小夥子受了傷,腿腳已經不利落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上校,你似乎缺一個飛行員。」陳子錕說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8
第六十四章 斬將奪旗

    陳納德上校猛地摘掉墨鏡,冷冷看著這個穿便裝的中國人,陳北撓著頭正要解釋,忽然陳納德上前一步,伸出了右手,和陳子錕緊緊握在一起,用力搖動著:「陳將軍,好久不見了。」

    他側過身子,一邊握著陳子錕的手,一邊向飛行員們介紹:「孩子們,讓我為你們引見,這位就是我經常提起的,中國最偉大的飛行員之一,第一個駕機穿越大西洋的中國人,陳子錕將軍。」

    兩人是老相識了,陳納德在杭州筧橋中央航校做顧問的時候,陳子錕主持航空委的工作,給予陳納德不少幫助,結下深厚友誼。

    「將軍,我們正要出發,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不妨一起去痛宰日本猴子。」陳納德發出真摯的邀請。

    陳子錕爽朗大笑:「我很有興趣。」

    阮銘川舉起手來:「還有我,我也要去痛宰小日本。」

    陳納德看看他:「您是。」

    「他是我的朋友,一個記者。」陳子錕道。

    阮銘川舉起相機示意:「這是我的武器。」

    「ok,讓機務給你安排一架雙座p40,eagle,你給將軍做僚機。」陳納德指揮有度,陳北瀟灑敬禮:「yes,sir。」

    陳子錕問兒子:「你叫eagle。」

    「這是我的代號,神雕,「小夥子驕傲的回答。

    陳子錕沒有飛行服,借兒子的皮夾克穿上,戴上皮質飛行帽,爬上座機,阮銘川也搞了一套皮衣穿上,笨拙的爬進座艙,陳北站在梯子上關切道:「爸爸,你會開麼。」

    「廢話,你爹開戰鬥機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陳子錕拉上了座艙蓋,發動了引擎,陳子錕聳聳肩,爬下去奔向自己的座機。

    戰鬥機群在陳納德的帶領下起飛了,根據情報,有一支日本轟炸機隊要在今天轟炸重慶,飛虎隊的任務就是殲滅這些沒有戰鬥機護航的轟炸機。

    機群保持無線電靜默,在空中向東飛行,雲層下河川大地,遼闊壯美,阮銘川第一次以這種角度觀看祖國,感動的流下了熱淚,多美的如畫江山啊。

    忽然陳子錕發現地面上有一支軍隊沿著公路行進,隊伍由十餘輛卡車和數百步兵組成,從如此高度望下去,汽車像甲蟲,人像螞蟻,區分不出敵我。

    並排飛行的陳北做了個手勢,俯衝下去查看情況,原來是一個大隊的日本步兵在行軍,士兵們穿著土黃色的軍裝,刺刀上挑著太陽旗,看見有飛機經過,紛紛招手致意,他們還以為是自己的飛機。

    確認是敵軍後,陳納德下令:「孩子們,這是餐前開胃點心,別打子彈打光了。」

    戰鬥機們呼嘯而下,俯衝掃射,公路上被打出一股股煙塵,日本兵猝不及防,被打得如同風中落葉,卡車栽下路邊河溝,戰馬狂奔,瞬間死傷纍纍,有十幾個步兵是在同一瞬間被打死的,居然還保持著整齊的隊列,令人觸目驚心。

    打殘了這股日軍,飛虎隊並不戀戰,繼續上路,阮銘川瞠目結舌,半天沒說話,終於緩過勁來,才道:「乖乖,原來飛機這麼厲害,簡直就是天兵天將,怪不得咱們打不過小日本啊。」

    ……

    情報是準確的,飛行到湖北空域之時,陳子錕看到遠處有數十架日本轟炸機,機身上的紅膏藥極其刺眼,大概是滿載炸彈的原因,日機飛的很慢,很囂張。

    無線電裡傳來陳納德的命令:「攻擊。」

    飛虎隊員們駕駛著p40戰機俯衝下去,機翼下的四挺機關槍噴射著火蛇,轟炸機隊頓時陣腳大亂,這個時期的中國空域,日本陸軍航空兵佔據絕對制空權,根本不用擔心對方的戰鬥機和高射炮,所以轟炸機從來都是單獨行動,卻沒料到遭遇如此之多的戰機攔截。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轟炸機笨拙的機動性無法與靈巧的戰鬥機對抗,瞬間就有幾架被凌空打爆,其餘的匆忙丟下炸彈減輕負擔,各自逃竄。

    陳納德下令,各自為戰。

    上陣還得父子兵,陳子錕父子組成的雙機編隊配合默契,接連擊落六架轟炸機,擊傷一架,那架飛機拖著黑煙抱頭鼠竄,陳子錕緊追不捨,終於將其機翼打掉,轟炸機打著滾栽向地面,一朵潔白的傘花在空中綻放,是日軍飛行員跳傘了。

    陳子錕駕機直衝過去,機翼割斷了傘繩,那飛行員如同秤砣一般墜地,遠處的陳北驚呆了,空軍和陸軍不同,還保留著一戰流傳下來的騎士作風,不會加害跳傘的敵方飛行員,父親為什麼這麼做。

    陳子錕當然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長期以來對重慶肆無忌憚的戰略轟炸,每個日軍飛行員手上起碼都有上千條人命,焉能不殺之。

    一口氣追出去老遠,附近就是日軍飛機場,陳子錕用無線電呼叫兒子:「神雕,跟著我。」

    「是。」陳北也是個很有冒險精神的飛行員,敢於應付一切挑戰。

    向前又飛了十分鐘,果然發現日軍的野戰機場,跑道上孤零零停著三架戰鬥機,塔台、機庫、油庫,宿舍,歷歷在目,大概是這些轟炸機的老窩。

    陳子錕一壓操縱桿俯衝下去,機關槍狂掃,將塔台的柱子打斷,油庫中彈燃起熊熊大火,跑道上的戰鬥機更是被打得滿身窟窿,阮銘川興奮的都快尿了,手中照相機啪啪拍個不停。

    兩架戰鬥機來回掃射,瞬間將這個野戰機場摧毀,忽然陳子錕看到跑道盡頭插著一面日本旗幟,嘴角浮起了微笑。

    阮銘川正拍的高興,忽然感覺飛機在降落,驚呼道:「老陳,你搞毛啊。」

    陳子錕不理他,在彈痕纍纍的跑道上強行著陸,輪胎和跑道撞擊著,阮銘川的心臟也在撞擊著胸膛。

    天上的陳北驚詫的520小說瞪出來了,老爹這是要鬧哪樣啊。

    雙座戰機停在了跑道盡頭,陳子錕推開座艙跳了下去,直奔那面日本軍旗,一把抓過來,在膝蓋上用力一折,旗幟扯下塞進懷裡,阮銘川探出身子,端著相機按動快門,將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忠實記錄下來。

    遠處一輛三輪摩托車急速駛來,車斗裡的機槍手用歪把子不停掃射,日軍指揮官簡直氣炸了,敵人進攻也就罷了,居然敢在機場上著陸拔旗,這是對皇軍巨大的羞辱啊。

    陳子錕快速爬上飛機,跳進座艙,子彈已經在耳畔嗖嗖飛過,忽然一聲巨響,摩托車炸了,陳北駕駛的戰鬥機幾乎是貼著地面飛過,座艙裡,年輕的飛虎作出勝利的手勢。

    陳子錕也伸手做v字,對阮銘川道:「幫我拍下來。」

    阮銘川都快哭了:「爺爺,快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日軍機場守衛部隊,正發瘋一般衝過來,奔在最前的一輛卡車,後面竟然還有赤膊拿著軍刀的傢伙,看來他們是真被陳子錕的舉動氣瘋了。

    陳子錕不慌不忙,駕駛飛機開始滑跑,一邊起飛一邊按動武器按鍵,四挺機槍打得只有輕武器裝備的日軍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兩架飛虎將日軍基地破壞的乾乾淨淨,展翅飛走,只留下瀟灑的背影和熊熊大火。

    那個拿軍刀的赤膊軍曹,坐在血泊中哇哇大哭,鼻腔中充斥著膠皮和航空鋁材燃燒的味道。

    回航路上,無線電裡傳來陳納德的問候,得知雙機安全返航,向兩位勇士表達了祝賀。

    「回頭找條褲子給我。」阮銘川道。

    「做什麼用。」陳子錕問道,回航旅途很輕鬆,很安靜。

    「尿濕了,你欠我一條褲子。」阮銘川道。

    飛虎隊安全返回白市驛基地,全員無一損傷,此役大勝。

    最後歸來的陳子錕父子受到英雄凱旋般的歡迎,他倆組成的雙機編隊摧毀了日軍轟炸機前進基地,擊落日機七架,乃此役首功。

    飛虎隊是完全由美國人組成的職業僱傭軍,沒有國軍中的勾心鬥角,貪污腐化,事實上小夥子們也從來不把國軍的軍銜當回事,哪怕是將軍來視察,他們照樣吊兒郎當,愛理不理,當陳納德介紹陳子錕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是國民政府哪位高官想上天過癮來著,一場空戰下來,他們才知道,這位大叔是真正的空戰英豪,老前輩。

    戰士只敬重勇者,陳子錕以自己的行動博得了大家的尊敬,大家湧進機場酒吧,威士忌白蘭地雪茄煙還有各種肉罐頭水果罐頭,任意享用,大快朵頤,從戰鬥機照相槍裡取出的膠卷迅速送入暗房沖洗,用來確認戰果。

    半小時後,戰報出來了,初步估算,擊落日本轟炸機二十二架,戰鬥機三架,油庫一座,機庫兩座,卡車十五輛,摩托車一輛,斃傷敵軍三百餘人。

    大夥狂喜,這些數字代表著每人都有大量美金進賬。

    無數酒杯撞在一起,飛虎隊員們開懷暢飲,酩酊大醉,這就是刀口舔血的快意人生。

    午夜時分,醉醺醺的陳子錕帶著阮銘川回到了家裡,吉普車後面裝滿了成箱的威士忌、可口可樂、午餐肉罐頭和大米。

    夫人們全都沒睡,坐立不安的等待著,見他安然歸來,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裡。

    陳子錕隻字未提自己參加戰鬥的事情,只說自己到兒子基地做客,遇到老朋友陳納德上校,訛了些洋酒罐頭來而已。

    阮銘川雖然喝的挺多,但冷風一吹又醒了,陳子錕安排他在客房休息,進屋後,他拍拍相機得意的笑了:「明天見報,重慶一准炸窩,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飛將軍斬將奪旗。」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8
第六十五章 渝都晚報大爆料

    阮銘川一夜沒睡下筆如有神助洋洋灑灑萬言錦繡文章一氣呵成他是資深報人邵飄萍的嫡傳弟子但卻是以娛樂文章發家善寫花邊新聞寫政治雜文稍遜風騷寫這種帶有強烈主觀色彩的遊記類文章是他的強項寫完之後自己閱讀一遍都覺得血脈賁張整個人都燃起來了

    第二天一早紅眼圈的阮大記者從陳家出裡叫了一輛三輪車直奔報社他供職的報紙叫渝都晚報是一份名不見經傳的小報發行量只有幾千份白天出稿子下午印刷晚上發售報社就幾個編輯維持著半死不活勉強混口飯吃

    阮銘川匆忙趕到社裡讓人趕緊洗照片排版印刷翻倍加印老闆不放心道:「老阮能行麼」

    「我幹多少年報紙了一准行印」阮銘川拍著大腿道

    即便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老闆還是不敢全力以赴這年頭白報紙的價格貴的嚇人萬一印多了賣不出去退貨只能打成紙漿損失可就大了所以他偷偷讓人只加印了一千份

    傍晚時分重慶街頭響起了報童們的吆喝聲:「賣報賣報看飛虎隊再展雄風飛將軍斬將奪旗」

    一個男子隨手買了張報紙站在路邊翻看了兩眼頓時被吸引住路都走不動了

    渝都晚報社電話鈴忽然響起是一個陌生男子:「今晚的報紙還有麼我想再買幾份」

    編輯答道:「實在抱歉報社也只有存檔的」

    剛擱下電話鈴聲又響起拿起來還是要買報紙的一小時內電話就沒停過簡直應接不暇編輯們是又高興又遺憾早知道印個特別版多賣點錢了

    阮銘川叼著煙斗洋洋自得:「我就說嘛這新聞絕對震撼」

    外面傳來汽車開關門的聲音一個衣著得體的男子走了進來彬彬有禮道:「您好我是宋慶齡先生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先生想收藏今晚的報紙可否提供幾份」

    老闆聲音都顫抖了:「好說好說小李把存檔的報紙拿來」

    阮銘川也從躺椅上蹦起來:「我這兒有原版照片可以沖洗一些送給宋慶齡先生」

    男子微笑道:「那更好了先生很想瞭解前線的情形貴報刊登的內容正是百姓們喜聞樂見的先生委託我轉告你們希望再接再厲寫出更好的抗戰報導」

    來人走後報社簡直沸騰了老闆抱著阮銘川轉了三個圈興奮無比的問道:「老阮我就知道你寶刀不老你還能寫個連載麼」

    阮銘川道:「那就要看你給我開的工錢夠不夠了」

    老闆道:「談什麼工錢啊報社的股份給你三成咱們合夥大干一場把渝都晚報打造成陪都第一晚報」

    報社連夜購買紙張加印阮銘川又寫了一篇稿子附上不同的照片準備明天出個特刊他還想了個主意因為普通報紙印刷照片質量極差不如買些銅版紙印成精美的特刊高價出售另外再奉送給重慶各界名流為報紙打響名頭

    阮銘川不愧是報界元老這一路組合拳耍出去默默無聞的渝都晚報一炮走紅聲勢直逼中央日報

    最令人尷尬的是渝都晚報上飛將軍斬將奪旗的文章大放異彩的時候中央日報某角落刊登了一則消息說第三戰區副總司令長官陳子錕由於身體健康原因退出現役解除職務轉入預備役

    兩條消息一對比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臉

    官場黑暗陳子錕得罪了孔祥熙失寵於蔣介石這事兒高層人士都心照不宣誰也不提但基層老百姓就不明白這些潛規則了紛紛為陳子錕叫屈一時間輿論嘩然

    主持的新華日報是最起勁的報紙發表了評論員文章說:「……我們不禁要問是誰讓這樣一位能征善戰年富力強的將軍退役這件事的背後有著怎樣的黑幕和交易人民有權知道真相……」

    ……

    蔣介石官邸負責新聞檢查的官員戰戰兢兢的站著接受委員長的訓斥一份渝都晚報丟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怎麼把的關」

    「委座關於飛虎隊的報導一切優先這是您的指示啊」

    「混賬陳子錕是飛虎隊麼」

    「是是是卑職這就查封渝都晚報」

    「算了輿論已經出來了現在查封報社等於火上澆油我就是要告誡你們新聞管制的重要性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是是是……」

    打發走了新聞管制官員何應欽走了進來低聲道:「委座江東省北部戰況發生改變陳啟麟部全軍覆沒」

    蔣介石大驚:「什麼時候的事情」

    何應欽道:「三日前我曾送過報告給您當時陳啟麟連打了幾個勝仗我就覺得不對勁沒想到是中了誘敵深入之計」

    蔣介石拍拍腦袋想不出批閱過這份報告立刻大怒將侍從室工作人員找來好一頓批侍從人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忽然一人道:「想起來那日二小姐折了好多紙飛機想必就是用報告折的」

    原來不是被侍從弄丟而是被外甥女當成紙飛機丟了蔣介石一肚子邪火發不出去只能擺手讓他們出去何應欽依舊肅立聽候委座差遣

    蔣介石來回走了幾步忽然道:「敬之你怎麼看」

    何應欽道:「共軍狡猾啟麟初到江北求勝心切中了計也在情理之中只怕……」

    「說」

    「只怕計中有計陳子錕歷來狡黠或許他和共軍之間早有默契利用這一招來逼委座重新啟用他」

    「哼」蔣介石大怒「好一個陳昆吾居然和我耍心眼他越是這樣搞我越是不啟用他就讓他做一輩子冷板凳吧敬之空軍方面也要加強紀律尤其機場守衛不能什麼人都放進去」

    「是」何應欽敬了一個軍禮

    ……

    渝都晚報沒有被查封但是卻買不到紙張了哪怕花高價也買不來主編阮銘川回家的夜路上被毛賊打了一悶棍好在被路人及時發現並無性命之憂但起碼要休息十天半個月

    陳子錕去醫院探望了阮銘川大通艙病房裡躺著十幾個病人走廊裡也住滿了人重慶的冬季陰冷無比醫院裡每天都要死很多人阮銘川的氣色很不好憤憤道:「什麼世道國民黨還不如北洋軍閥當年曹錕賄選咱們報界罵他個狗血噴頭軍閥都不敢查封報紙他們雖是大老粗也知道新聞自由輿論自由現在倒好國民黨的新聞檢查官管的那叫一個細不准說不準提民主不准說的好話可你們倒是干點好事讓我們報人能誇誇啊」

    發洩了一通阮銘川情緒好了許多道:「報社買不到白報紙就要倒閉了我的住院費也交不起了老陳此事因你而起你可得幫我」

    陳子錕掏出一疊美金道:「那天打日本你也有份這是你應該得的一千美金」

    一千美金可是天文數字但阮銘川卻搖搖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給我錢又能吃多久我是搞報紙做新聞的不讓我幹這個等於活活折磨我」

    陳子錕道:「渝都晚報是肯定垮了我倒是有條出路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去」

    阮銘川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這個快說」

    陳子錕道:「我認識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的人可以介紹你到新華日報社重慶記者站去」

    阮銘川一拍大腿:「幹了新華日報敢說真話我喜歡」

    ……

    陳子錕回到家裡只見客廳裡坐著一個風塵僕僕的人正是蘇青彥原來租界淪陷後他就輾轉趕往重慶走了一個多月才到地方

    蘇青彥介紹了上海的情況日軍進駐英美租界後並沒有想像中的大開殺戒而是禁止七十六號亂來租界治安反比以前更好了李耀廷和慕易辰受到了御機關的保護生意照常進行一切平安

    他還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陳啟麟率部與八路軍大青山支隊惡戰雙方已經撕破臉了不知道是又一次黃橋事變還是皖南事變

    陳子錕道:「我是鞭長莫及了不管他們今天先給你接風洗塵外面飯店菜太辣咱家家裡吃吃」

    差人把閻肅、薛斌等人喊來大家把酒言歡正喝的開懷陳子錕道:「回頭給你們引見我兒子他從美國回來了現在是飛虎隊的少尉飛行員比我厲害讓他見見你們這些叔叔大爺」

    眾人都說好陳子錕沖外面喊道:「小北怎麼還沒來」

    夏小青道:「再等等吧興許是有緊急任務呢」

    陳北並沒有緊急任務而是半道上被事情耽誤了他駕駛著吉普車從一條馬路上經過聽見有女人的呼救聲跳下車過去一看一幫流氓正圍著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正是空軍俱樂部的女招待麗莎

    「放開她」陳北大喝一聲按住腰間的手槍

    一個油頭粉面臉上貼著紗布的傢伙拿出匕首架在麗莎脖子上猙獰笑道:「姓陳的你不是挺憐香惜玉的麼想讓她活命就把槍放下」

    周圍幫閒的也都喝道:「你個瓜娃子還不把槍丟下」

    陳北冷笑一聲慢慢關上保險將手槍放在地上問道:「說吧你是誰想幹什麼」

    疤臉公子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了那天在俱樂部你們父子挺威風的啊」

    陳北恍然大悟那天挨揍最狠的就是這小子

    「飛虎隊了不起啊小爺今天就廢了你讓你再也開不成飛機」疤臉公子喝道見陳北眼神中閃過厲色又補充道:「別亂動啊你動一下這小妞就沒命」

    「不要啊你快走」麗莎聲嘶力竭的喊道

    陳北沒有退縮幾個打手走過來冷笑道:「小子對不起了」說著將他按住右手攤平擺在地上一個膀大腰圓的打手掄起了鐵錘扭頭問道:「湯少爺是一根一根砸還是整個砸爛」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8
第六十六章 湯司令的侄子

    湯少爺一直看這幫飛虎隊不順眼,如今眼中釘終於被制服,手槍頂著腦袋,他心花怒放道:「當然要一根一根的砸爛,砸完右手砸左手,我不但要讓他開不成飛機,以後拿筷子吃飯都不行。」

    陳北面無懼色,道:「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大冤仇吧,何必下這麼狠的手,不如這樣,我讓你打一頓,不還手,你把這個女孩放了,怎麼樣。」

    一幫流氓捧腹大笑,湯少爺更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忽然臉色一變,冷冷道:「你和我談條件,你以為你是誰,我就是要讓你記一輩子,姓湯的,不能惹。」

    麗莎已經被放開,嚇得兩腿發抖走不動路,在一旁嚶嚶哭泣。

    陳北面色嚴峻起來,注視著湯少爺道:「你以為我們飛虎隊就是好欺負的,好心勸你一句,適可而止,別玩了,你玩不起。」

    湯少爺嗤之以鼻:「別拿飛虎隊嚇唬人,你還能告我去,你有人證麼,你不能血口噴人啊。」

    陳北意識到了什麼,寒聲問道:「你要把她怎麼樣。」

    湯少爺走過來,附在陳北耳畔輕聲道:「我們會把她剝光輪了,然後弄死丟進嘉陵江,你猜誰是凶手,當然會是你了,人證物證俱在的哦,跳進黃河你都洗不清。」

    說完回到麗莎身旁,揪住她的頭髮,匕首在她光潔的臉蛋上輕輕拍著。

    一群人又陰惻惻的笑起來,那個拿錘的傢伙掄起了鐵錘,麗莎摀住眼睛絕望的大叫起來。

    霎那間,陳北暴起,袖筒中藏著的瑞士軍刀如閃電般飛出,正中湯少爺的額頭,這批軍刀是美國陸軍從瑞士訂購的軍用品,特殊鋼材打造,極其鋒利而堅韌,刀刃直入腦部,沒到根部,湯少爺晃了晃跪在了地上。

    打手們驚呆了,狀況完全失控,他們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膽氣沒那麼大,指使者都死了,哪還有膽繼續作惡,頓時一哄而散。

    陳北並沒有追趕,扶起麗莎道:「你沒事吧。」

    麗莎已經嚇傻說不出話來,陳北將她抱起回到車上,拿出一瓶威士忌給她灌了兩口,麗莎臉色這才恢復過來,回望依然跪在地上的死人,驚慌失措道:「你快跑,湯家勢力大的很,你惹不起的。」

    陳北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用怕他。」

    麗莎道:「你不明白,他的叔叔是湯恩伯,是很大很大的官,你殺了他,咱們倆都難逃一死。」

    陳北沉吟一下,從兜裡掏出一卷美元塞在麗莎手裡:「你逃吧,別讓他們找到你,人是我殺的,和你無關。」

    麗莎含淚點點頭,下車欲走,忽然又回來在陳北臉上吻了一下,這才匆匆離去。

    陳北走過去拔出湯少爺額上的軍刀,在他衣服上擦擦血跡,跳上吉普車揚長而去,幾個警察迎面過來,見是軍車不敢阻攔,但巡官卻記下了他的車號。

    回到家裡,陳子錕讓兒子來見幾位叔叔,看他軍裝上有些塵土,便問他是不是又打架了,陳北說是,陳子錕笑道要不要爹替你出面。

    陳北笑笑說:「爸爸,我已經是大人,能自己處理麻煩。」

    陳子錕認真看了兒子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

    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的堂侄在重慶街頭被害,案子被迅速列為重點大案,警察局派出精幹力量偵辦此案,但幾位老偵探都推說有病,不願意接手,倒不是案子太複雜,而是因為涉案人員太敏感。

    死者是高官子弟,行兇者也惹不起,據稱是空軍人員,涉及到軍方,警察沒有執法權,於是案子又被推到憲兵那裡,憲兵一聽也頭大,說一般軍隊的案子我們可以管,飛虎隊那是美國人,咱管不著啊。

    湯恩伯在河南前線聽說堂侄被殺,大發雷霆,發來電報責令有關部門嚴懲凶手,湯司令是蔣委員長的愛將,位高權重,這邊不敢怠慢,出動了一些法學界的權威進行了分析,最後確定陳北雖然是美國飛虎隊僱傭人員,但屬中國籍,而且沒有正式軍籍,應歸中國民事管轄。

    兇殺案屬於公訴案件,遞交到重慶地方檢察廳,又落到了李華廷手裡,上次偵辦劉婷貪腐案讓李檢察官栽了個大跟頭,這回老天開眼,又把陳子錕的兒子送到他手中,李華廷下定決心,要辦成鐵案。

    可是問題又來了,嫌疑犯在空軍基地,沒法進行逮捕,硬衝的話,飛虎隊那幫護犢子的老外,怕是敢開槍的。

    李華廷冥思苦想,終於想出一個妙招,引蛇出洞,把人引出基地,加以逮捕,木已成舟,難道飛虎隊還能到檢察廳搶人不成。

    說幹就幹,李華廷重金收買了白市驛空軍基地的一個食堂勤雜工,專門留意陳北的動向。

    ……

    檢察廳挖空心思想法抓陳北的時候,他正和僚機在重慶上空例行巡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暗道誰在惦記我,忽然無線電裡傳出指令,說有一架雲南飛來的客機被日本戰鬥機盯上了,命令陳北迅速前往接應。

    「py。」陳北迴復基地,調轉機頭向南飛去,飛出一百公里,果然發現一架塗著青天白日徽的客機被四架日本戰鬥機挾持著向東飛去。

    兩架飛虎爬升到它們背後,利用p40優越的俯衝性能撲了下去,但這回遭遇的敵機極其難對付,機動性好的令人髮指,簡直可以九十度爬升,僚機擊落一架敵機後也被對方擊落,飛行員跳傘,只剩下陳北一人與三架敵機纏鬥。

    得益於從小練武,陳北的心理素質極佳,越是緊要關頭,越是冷靜,他使出渾身解數,擊落了兩架敵機,但座機也傷痕纍纍,所幸日本戰鬥機使用的是77毫米口徑的機關槍子彈,在機身上鑿了很多孔洞,但造成的傷害不大。

    只剩下最後一架敵機了,對方顯然也是拼盡了全力,在被陳北追趕之時,居然利用極佳的機動性反轉過來,兩架戰鬥機面對面對撞過來,機翼下火舌噴射,火力全開。

    陳北知道勝負在此一舉,就算自己戰死也要拉著敵機墊背,客機上人多,死自己一個換他們安全,值得。

    敵機的子彈撲面而來,陳北發出最後的吶喊,虎目圓睜,緊握操縱桿按動武器鈕,義無反顧的猛衝過去。

    p40裝備的127口徑機槍火力更勝一籌,就在兩機即將對撞的一剎那,敵機失控偏離航線,打著滾栽向地面,最後變成一個火球。

    客機上的乘員親眼目睹了這壯烈的一幕,無不熱淚橫流。

    陳北看到風擋上有一個彈孔,寒風灌了進來,身子有些麻木,低頭看看,左胸上殷紅一片,他知道自己中彈了,但還是微笑著向客機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此時他才注意到,客機身上塗著「美齡號」三個字。

    忽然遠處傳來引擎轟鳴聲,一片黑壓壓的戰鬥機迅速接近中,陳北苦笑著搖搖頭,他受了傷,子彈和燃油也不足了,怕是不能保護美齡號了。

    但他還是毅然駕機擋在美齡號前面。

    幸運的是,來的不是日本戰鬥機,而是中國空軍。

    美齡號終於在白市驛機場安全降落,陳北駕駛著傷痕纍纍的戰機拖著黑煙歪歪扭扭也降落在跑道盡頭,但沒有人下來。

    消防車和救護車拉著淒厲的警報衝過去。

    客機上下來一位穿著裘皮大衣的貴夫人,胸前別著一枚金質的空軍之翼,正是中國航空委秘書長,號稱空軍之母的蔣夫人宋美齡女士。

    宋美齡有些失態,沒有搭理前來迎接的機場軍官,而是直接跳上一輛汽車,命令道:「快,去看看那個小夥子。」

    受傷的陳北被地勤人員從機艙裡抬了出來,鮮血染紅了皮夾克,戰鬥機遍體鱗傷,硝煙味,汽油味瀰漫。

    宋美齡呆住了,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上海下雨的街頭,也是這樣高大英俊的青年,帶著槍傷站在自己面前。

    陳北勉強抬起右手敬禮:「夫人,您沒事吧。」

    宋美齡上前抱住了他,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孩子,你是一個英雄。」

    「快,擔架,夫人,請讓讓。」醫護兵將陳子錕從宋美齡懷里拉了出來,抬上擔架放進救護車,呼嘯而去。

    宋美齡悵然若失,坐進汽車久久不語,秘書道:「夫人,該回去了,委員長還掛唸著您呢。」

    陳子錕的兒子在飛虎隊開飛機,宋美齡是知道的,但沒有親眼見過,沒想到今天是他竟然救了自己,而且觸動了埋藏在心底的一些美好回憶。

    「等等,先不急著回去。」宋美齡道。

    秘書察言觀色善解人意,問道:「夫人,要不要去醫院探望一下那位飛行員。」

    宋美齡點點頭。

    蔣夫人專車在軍方護衛下開出白市驛機場,陳北負傷送往醫院的消息在基地傳開,食堂某勤雜工聽說後,偷偷摸摸找了一台電話,接通了檢察廳:「李先生麼,我有重要情報,你說的一百大洋的賞錢是真的麼……」

    空軍醫院,手術室外,宋美齡靜坐等待,醫院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陪著,都在猜測這個飛行員的身份。

    兩小時後,醫生終於出來了,說傷者已經脫離危險,如果子彈再偏半分的話,就打中心臟沒救了。

    宋美齡劃著十字感謝上帝,眾人都如釋重負,院長小心翼翼問道:「夫人,您認識這位傷員。」

    「是的,他是我的兒子。」宋美齡微笑道。

    院長差點沒坐地上,沒聽說蔣夫人生過孩子啊,難不成是早年偷漢子生的野孩子。

    宋美齡笑道:「事實上現在還不是,不過我準備收他做乾兒子。」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8
第六十七章 干殿下

    陳北做手術注射了麻醉藥,推出手術室尚在昏迷之中,宋美齡本想留在醫院等他醒來,但是官邸接連急電催促,不得不離去,臨行前囑咐醫院院長,務必照顧好傷員。

    院長信誓旦旦的保證:「夫人請放心,我院一定安排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進行24小時全天候照料,絕不出任何岔子。」

    宋美齡半開玩笑道:「如果我兒子有什麼不好,我可要唯你是問哦。」

    院長點頭哈腰,將宋美齡一行送出醫院大門,立刻安排了三名外科醫生和六個女護士,別的事兒不用幹了,分三班倒全程照顧陳北,轉特護病房,藥品全用進口的,總之給予特級照顧,這位小爺可是宋美齡的乾兒子,擱在古代那就是皇子級的人物,豈能馬虎。

    宋美齡回到官邸,蔣介石親自迎接,心有餘悸道:「達令,幸好你沒出事,下次乘機出去,一定要帶足夠的護航戰鬥機才行。」

    宋美齡道:「說來真是驚險,差點就被日本人擄去了,幸好飛虎隊的小夥子及時趕到,浴血奮戰這才救我們於危難之中,一個飛行員跳傘生死未卜,另一個身負重傷,他們的英勇行為和犧牲精神令我無比感動,達令,你一定要獎賞他們。」

    聽夫人將空中驚魂娓娓道來,蔣介石也不禁動容,道:「根據獎賞條例,在最艱苦時毅然奮起戰鬥挽回頹勢的陸海空軍人,可授予青天白日勛章,我看可以這麼辦。」

    宋美齡道:「這是軍功方面的獎賞,還有我私人的獎賞,我打算收他做義子,達令,這需要你的同意。」

    蔣介石呵呵笑道:「收一個美國人做義子,好啊,此舉有助於中美友誼的加深。」

    宋美齡道:「他雖然是飛虎隊員,卻是以旅美華人身份參戰,不算是美國人。」

    蔣介石忽然想起來了:「莫非你說的是陳子錕的那個兒子。」

    宋美齡道:「正是,小夥子才二十一歲,長的和他爹年輕時候一個樣,英俊瀟灑,回頭我還想幫他做個媒呢。」忽見蔣介石面色不對,便道:「達令,身為領袖,獎懲分明是必要的,陳子錕和陳北是要區別對待的。」

    蔣介石點點頭:「好吧,就依你,擇個日子,召開表彰大會,我親自授予他青天白日勛章,你再認他做個乾兒子,也好收一收陳子錕的心,讓他知道,黨國並沒有虧待他。」

    ……

    傍晚,空軍醫院,一輛軍用卡車駛入,車上跳下八個陸軍士兵,打聽一番後來到陳北病房,值班護士問他們是干什麼的,一個少校說:「我們是來給陳北轉院的。」

    幾個大頭兵不由分說,推開護士進了病房,將尚在昏睡中的陳北連同病床和吊瓶架子一同搬走,抬上卡車呼嘯而去,值班醫生得知後趕過來,只看見卡車遠去的背影。

    醫生打電話給院長,院長也不明所以,心說夫人不是指派我們照顧傷員的麼,怎麼軍方又把人接走了,想來涉及到美方,高層另有安排吧,便也沒當回事,只是覺得有些遺憾而已。

    又過了一個小時,一輛汽車來到醫院,車上下來的是陳北的父母,陳子錕夏小青得知兒子身負重傷後緊急趕來,卻只看見一間空蕩蕩的病房,夏小青眼前一黑,差點坐在地上,陳子錕520小說扶住了她:「挺住。」

    夏小青還是沒能忍住,在走廊裡就大放悲聲:「我的兒啊,苦命的孩子……」

    陳子錕也泛起了淚花,兒子的音容笑貌在面前迴蕩,可憐的小北,打小就沒享過福,跟著母親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認祖歸宗,只在父親身邊過了五六年就被送到美國求學,年僅二十一歲就血灑長空,為國盡忠了。

    「小青,兒子是英雄,別哭了,兒子在天上看著呢。」陳子錕勸慰著夏小青,幾個護士在旁邊指指點點,一個上前道:「請問你們是陳北的家屬麼。」

    陳子錕道:「我是他父親,可以帶我們去見他最後一面麼。」

    護士道:「哎呀你們誤會了,陳北沒事,手術後已經脫離危險了,一小時前被軍方接走了,怎麼你們不知道。」

    夏小青立刻不哭了,睜著紅通通的眼睛拉住陳子錕的衣襟:「兒子活著,還活著。」

    陳子錕也轉悲為喜:「謝謝,你知道轉哪個醫院去了麼。」

    「抱歉,不清楚。」

    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陳子錕夫婦終於放心了,對兒子的下落倒不是很在意,飛虎隊的傷員,不管到哪兒都是最好的照顧,這是絕對的。

    ……

    陳北從昏迷中醒來,四週一片黑暗,沒有聞到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有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屋裡沒暖氣,非常寒冷,他低聲道:「水,我要喝水。」

    門開了,一個穿中山裝的人伸頭看了看,大聲道:「老李,犯人醒了。」

    陳北糊塗了,這是做夢麼,怎麼自己成犯人了。

    忽然燈光大亮,高瓦數的燈泡照的他睜不開眼睛,耳畔傳來鞋底鑲著鐵掌的清脆腳步聲,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去,只見一個穿藏青色中山裝,佩戴黨徽的中年人坐在自己床前。

    「你叫陳北,江東人,二十一歲,美國志願航空隊少尉飛行員,對不對。」

    「對,你是誰,「

    那人笑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重慶地方檢察廳的檢察官李華廷,負責你的案子,「

    「什麼案子。」

    「陳公子是不是打仗打糊塗了,我給你提個醒,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市區殺了一個人,這人叫湯玉鵬,年齡和你差不多大,他是腦袋上中了一刀死的,陳公子的刀法不錯啊。」

    陳北道:「在我回答你的問題前,需要有律師到場,我還想通知我的家人和部隊。」

    李華廷注視著他說:「小子,別耍花樣,這回人證物證俱在,你逃不掉的,你殺人的時候,至少有六個目擊證人,逃走時也有警察記下了你的車牌號碼。」

    陳北緘口不言,他是紐約黑手黨家族培養出來的青年才俊,警方那一套把戲清楚的很。

    李華廷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這救不了你的命,來人吶。」

    麗莎被押了進來,長發披散,嘴角有血。

    「說,陳北是怎樣殺人的。」李華廷道。

    「陳北想強姦我,被湯玉鵬阻攔,就殺了他。」麗莎低著頭,聲音沙啞。

    「出去吧。」李華廷嘴角勾勒出一絲得意的陰笑,讓手下把麗莎押了出去。

    「卑鄙。」陳北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

    「你好好養傷吧,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李華廷站起來走了,一聲關門的巨響後,屋子再次恢復了黑暗。

    陳北爬起來四下摸索,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牢房,水泥地面,門是鐵板的,插翅也難飛。

    一番努力後,他的傷口隱隱作痛,不得不爬回了冰冷的病床。

    ……

    次日,宋美齡帶著鮮花和慰問品以及重慶各界的代表,浩浩蕩蕩來到空軍醫院,卻撲了個空,病房裡已經住了別人,陳北不翼而飛。

    院長趕到作出解釋,陳北已經轉院,是被幾個軍人接走的。

    宋美齡很驚訝:「還有比空軍醫院更適合的醫院麼,我怎麼不清楚這件事,來人,給我接空軍司令。」

    一個電話直接打到空軍司令周至柔桌子上,周司令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夫人,卑職不知道此事啊,受傷飛行員歷來是在空軍醫院療傷,如果沒有特殊病症,不會轉院的。」

    問了一圈,都說不知道陳北轉到哪兒去了,剛開始宋美齡還有耐心開個玩笑什麼的,到後來已經按捺不住了,大發雷霆道:「飛行員還在重傷期間,你們怎麼看護的,竟然能讓人劫走,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我把戴笠找來。」

    不到二十分鐘,戴老闆就趕到了空軍醫院,一進院長辦公室就覺察氣氛不對,夫人怒容滿面,看樣子是動了真氣。

    「夫人,請吩咐。」戴笠小心翼翼道,他可知道夫人的厲害,就是委座也要讓其三分,若是辦不好差事,一句枕頭風,自己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飛虎隊英雄陳北在住院期間被不明身份的人接走,限你一個小時內查出去向。」

    「是。」戴笠沒有半分推諉,立刻著手調查,查這種小事對軍統來說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根本不用一小時,打幾個電話就行,不過為了顯示自己辦事認真,戴笠還是煞有介事的派出了全部手下,將重慶翻個底朝天先。

    ……

    陳公館,敲門聲響起,下人前去開門,外面卻沒人,四下打量,只見地上用磚頭壓著一張紙。

    「令郎被陷害,現關在檢察廳地下室。」紙上只有這麼一行字,字跡稍顯稚嫩,讓陳子錕想起那個檢察廳的小雜役。

    怪不得醫院裡沒見到兒子,原來是檢察廳在搗鬼,雖然不清楚小北犯了什麼事,陳子錕立刻作出萬全的安排,姚依蕾去聯繫律師,劉婷通知飛虎隊,鑑冰聯絡報界的朋友,林文靜守在家裡,自己帶著夏小青直奔檢察廳。

    汽車開到檢察廳門口停下,正好另一輛豪華轎車先他們一步而到,車上下來一個珠光寶氣貂裘滿身的貴夫人,臉色鐵青,目不斜視,帶著兩個護兵徑直闖進檢察廳大樓。

    「害死我兒子的凶手在哪兒。」貴夫人一口尖銳的浙江口音響徹檢察廳上下,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8
第六十八章 比誰的靠山硬

    那位貴夫人極其驕橫,檢察廳門房剛要詢問,被她一耳光搧開,昂首闊步進去,陳子錕和夏小青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臉上五根指印的門房見他們來勢洶洶,這女的比剛才那位還橫,頓時不敢上前,任由他們闖入。

    「凶手在哪兒。」貴夫人叉腰大喝,一個檢察官迎上來招呼:「湯夫人,人犯關在地牢,請您先到會客室小坐,李檢察長馬上就到。」

    「先帶我去牢房。」湯夫人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命令道,出手就是一張美鈔。

    小檢察官顛顛在前面引路,下到地下室門口,打開鐵門,拉亮電燈,只見一張鐵架子病床擺在屋子正中央,上面直挺挺躺著一個人,湯夫人從鱷魚皮小手提包裡掏出一把錐子攥在手裡,二話不說疾步上前就要扎人。

    跟在後面的夏小青一眼看出躺在病床的是正是自己的兒子陳北,地下室陰寒無比,兒子身負重傷,居然被關押在這種地方,做母親的一顆心都要碎了,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一把就將湯夫人搡到了牆上。

    夏小青是練武的人,手勁大,湯夫人穿的又是高跟鞋,一頭撞到牆上,額角都青了,抬起頭來正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床邊抱著殺害自家兒子的凶手抹眼淚,頓時怒從心頭起,大喝道:「你是誰。」

    「我是他娘,你又是誰。」夏小青毫無懼色,怒目而視。

    湯夫人搖搖晃晃站起來,咬牙切齒:「好啊,你們縱子行兇,居然還敢來,老娘和你拼了。」手持錐子撲上去,夏小青哪容她傷害到兒子,揪住湯夫人的領子左右開弓,耳光啪啪脆響。

    兩個護兵剛要拔槍保護主子,陳子錕出手了,抓住兩人的腦袋往中間一碰,兩個傢伙就軟綿綿的倒下了。

    小檢察官愣了:「原來你們不是一起的啊。」

    李華廷聞訊趕到,見到這個場面,不禁愕然:「都住手,這兒是檢察廳,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夏小青先停了手,她一點虧沒吃,湯夫人卻挨了一頓猛抽,臉都腫了,見撐腰的來了,便不依不饒的撲過去亂抓亂撓,夏小青煩了,照肚子就是一記勾拳,打的她臉色慘白,蹲下不說話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出去,都給我出去。」李華廷有些心虛,但還是無比威嚴的命令道。

    陳子錕才不理他,檢查了兒子的傷勢,並無大礙,但傷口尚未癒合還需療養,檢察廳的地下室牢房暗無天日陰冷無比,顯然不適合養傷,他將兒子抱起,就要出門。

    李華廷攔住他:「你不能帶走我的犯人。」

    陳子錕道:「地方檢察廳什麼時候可以抓捕軍人了。」

    李華廷道:「對不520小說空隊不屬於現役軍人,令郎持有的是中國護照,他殺了人,自然不歸軍事法庭管,而應屬地方公訴案件。」

    陳子錕眉頭一皺,陳北難道真殺人了,難道那天晚上遲到,就是為了這件事。

    如果是別的機關逮捕了陳北,身為父親的陳子錕只會走法律途徑解決,可是案子落到李華廷手裡,他可不放心,搞不好案子還沒開審,人就得先讓他們折磨死,要不是自己及時趕到,兒子還不定被那個湯夫人紮成血葫蘆呢。

    「李檢察長,請讓讓,陳北負傷了,不能羈押在地下室內,能不能換個地方。」陳子錕道。

    湯夫人蹲在地上道:「我兒子躺在太平間裡,你兒子還想換地方,沒門,我和你們拼了。」

    夏小青又要動手,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喊:「湯司令到。」

    一陣皮靴敲擊地面的急促腳步聲迴蕩在走廊裡,先進來的是四個人高馬大的護兵,呢子軍裝,綁腿皮鞋,腰挎盒子炮分立兩旁目不斜視,然後是一個氣宇軒昂的將軍在副官的陪同下走了進來,領子上將星閃爍,正是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湯恩伯上將。

    「二弟,你可來了,嫂子都快被他們活活打死了,玉鵬死的冤啊。」湯夫人見靠山來了,頓時淚落滂沱,泣不成聲。

    湯恩伯不理她,眼睛盯著陳子錕,慢條斯理地摘著白手套,一口浙江官話問道:「你就是那個會開飛機的陳子錕。」

    陳子錕身份不低,但因為不是中央軍嫡系,又轉入預備役,所以湯恩伯並不把他放在眼裡,言語中頗為不屑。

    陳子錕反唇相譏道:「正是在下,你可就是水旱蝗湯的那位湯司令。」

    這是湯恩伯防區內河南百姓對湯部的稱呼,意思是湯恩伯的軍隊紀律極差,所到之處民不聊生,堪比水災旱災和蝗災。

    湯恩伯冷哼一聲:「令郎殺了人,難道想逃脫法律的制裁麼。」

    陳子錕道:「法律有規定虐待嫌疑人麼,我兒子有沒有殺人另說,他作戰負傷,檢察廳有什麼資格不經軍方許可把人抓了,還關在這麼惡劣的牢房裡。」

    李華廷插言道:「陳將軍,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地方檢察廳有資格偵辦此案,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可以通過正常途徑申訴,現在請您離開。」

    陳子錕道:「在律師到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湯恩伯道:「你不願走,那就留下吧。」

    兩旁護兵手按在了槍柄上。

    夏小青怒目而視:「你要幹什麼。」

    「我今天就要主持這個正義。」湯恩伯虎目圓睜,殺氣乍現。

    陳子錕卻眯起了眼睛,此事愈發的複雜了,竟然招惹到湯恩伯的親戚,陳北還真像年輕時的自己,要麼不闖禍,要麼把天捅個大窟窿,但他相信自己的兒子就算殺人也是有理由的,絕由不得他們濫用私刑,今天就算豁出去把湯恩伯宰掉,也要把兒子救出去,天下之大,難道沒有地方可去麼。

    夫妻倆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夏小青從丈夫眼中讀出了意思,就是一個字,殺。

    夏小青雙手低垂,袖箭悄悄落在手中,陳子錕的衣襟微微敞開,腋下的m1911槍柄若隱若現,殺氣瀰漫在地下室走廊裡。

    湯恩伯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將,豈能察覺不到這股殺氣,但他以為對方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在檢察廳動手殺人。

    李華廷也感受到寒意,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忽然又是一聲高喊傳來:「蔣夫人到,戴局長到。」

    先是幾名穿黑中山裝戴禮帽的精悍男子下來,湯恩伯認出他們是委座的貼身侍從,有時候也派給夫人做侍衛,都是身手極好的練家子。

    然後才是宋美齡款款下樓,身畔跟著的笑面虎正是軍統當家人戴雨農,狹小的走廊裡擠了許多人,反倒不那麼陰森寒冷了。

    宋美齡的出現,瞬間化解了這股殺氣,她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湯恩伯的護兵放下了握槍的手,夏小青也悄悄收起了袖箭。

    戴笠笑呵呵道:「陳將軍,湯司令,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湯恩伯自恃是蔣委員長的愛將,又是苦主,不搭理戴笠,冷哼一聲將臉別到一邊去了。

    陳子錕道:「這不明擺著麼,檢察廳違規抓人,我是來救人的。」

    李華廷一聽這話就急了,誰不知道蔣夫人寵著這幫飛行員啊,在她面前說檢察廳的不是,哪還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剛想辯解兩句,卻被人擠到了牆角,氣都喘不過來。

    宋美齡先檢查了陳北的情況,這才溫言細語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擠了許多人,空氣都不通暢了,上去找個暖和的地方把這件事搞清楚。」

    夫人發話,誰敢不尊,眾人離開地下室,借用檢察長的辦公室,先把陳北安置在沙發上,醫生來給檢查了傷口,掛上吊瓶,陳子錕夫婦、湯恩伯及其嫂子,還有負責此案的李華廷都落座後,宋美齡道:「李檢察長,你先說吧。」

    李華廷乾咳一聲道:「案子其實很簡單,三日前陳北途徑市區的時候,意欲強姦一名女子,被死者湯玉鵬發現並制止,打鬥中陳北失手殺死湯玉鵬。」

    「你胡扯。」夏小青大喝道。

    李華廷微笑道:「陳夫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事實就是事實,令郎的手槍遺失在現場,巡警也曾記錄他的座駕車牌,還有包括受害者在內的七名人證的口供,隨時可以提供。」

    陳子錕眉頭緊皺,對方準備充足,看起來很難翻案了。

    宋美齡愕然,居然發生這種惡劣的事情,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陳北這小子是個欺男霸女的紈褲子弟。

    湯夫人又開始哭泣:「可憐我兒子才二十二歲,就死在這個惡棍手中,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宋美齡沉默不語。

    戴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臉上表情不變。

    湯恩伯看看李華廷,讚許的微微頷首。

    夏小青捏住了丈夫的手,手掌汗津津的。

    忽然宋美齡說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個面對敵機敢於犧牲自己的勇士,會作出此等人神共憤的罪行,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李華廷道:「夫人,人證物證俱在啊。」

    忽然沙發上的陳北動了一下,甦醒過來。

    醫生上前檢查一番,確認無礙,陳子錕夫妻坐在兒子身旁,問他道:「小北,到底怎麼回事。」

    陳北看看屋裡的陣勢,明白髮生了什麼,低聲道:「人確實是我殺的。」

    宋美齡眼中明顯流露出失望之色。

    「但是那傢伙該死,他綁架俱樂部女招待,聚集一幫打手在路上埋伏我,企圖姦殺女招待嫁禍與我,還要砸爛我的雙手,我是被逼無奈才反擊的。」

    事情大反轉,所有目光都看向李華廷。

    李華廷有些慌神,事實上他並不清楚真相,所有的證據都是苦主一方提供的,涉案的幾個證人都是流氓地痞,可信度並不高。

    一直沒說話的戴笠開口道:「檢察廳辦這種案子怕是不太專業,不如把現場目擊證人名單交給我們軍統,保證審出真相來。」

    宋美齡點點頭:「雨農的意見,我看行。」

    夫人發話,誰敢不從。

    宋美齡坐到陳北旁邊,摸摸他的臉,嘆氣道:「孩子,你受苦了。」

    湯恩伯臉色有些難看了,李華廷心裡直打鼓,案子移交給軍統,對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宋美齡道:「在案子查清之前,我看還是先把傷員送回醫院比較好,明天委員長還要親自給陳北頒發青天白日勛章呢。」

    李華廷道:「是,是,是。」

    宋美齡拉著夏小青的手道:「陳夫人,您兒子是一位勇敢的騎士,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認他做乾兒子。」

    夏小青並不喜歡宋美齡,她總覺得這位第一夫人和自家丈夫有些瓜葛,若在平時肯定要敷衍婉拒,但此時卻忙不迭的答應道:「好啊,擇個良辰吉日拜乾娘,我替他做主了。」

    說罷還示威似的瞟了一眼李華廷和湯夫人。

    這兩位都是面如死灰,
regn13 發表於 2018-2-5 22:29
第六十九章 結案

    宋美齡是什麼身份,大家心裡都清楚的很,陳北拜她做了乾娘,那就是委員長的乾兒子,那就是皇親國戚,誰能惹得起。

    湯恩伯雖然貴為上將,但距離蔣宋孔陳四大家族還差了老遠,充其量就是委座門下走狗,拿什麼去和夫人分庭抗禮,不過他是鐵血軍人,眼見堂侄被殺,就算頂撞夫人也要把話說出來。

    湯恩伯正要說話,陳子錕先開言了:「夫人,不可。」

    「哦,子錕有什麼意見。」宋美齡頗為驚訝,心說我這是在幫你們啊,為何不領情。

    陳子錕道:「在犬子沒有昭雪之前,還是暫緩認干親吧,以免給夫人清譽帶來不好的影響。」

    戴笠附和道:「對對對,還是等案件查清之後再說吧。」

    宋美齡看了一眼陳子錕,緩緩地點點頭。

    陳子錕又道:「案子交給軍統,我怕李檢察長和湯司令有所不滿啊,不如這樣,趁著夫人在場,咱們來個三堂會審,現在就把案子給斷了。」

    李華廷搖頭如撥浪鼓:「這兒又不是法庭,怎可斷案。」

    陳子錕道:「這不是斷案,只是判定我兒子該不該起訴,李檢察長,你是不是覺得蔣夫人心存偏頗,湯司令不分是非吧。」

    「不敢。」李華廷將目光投向湯恩伯。

    湯恩伯腦子轉的很快,戴笠是個見風使舵的傢伙,案子交給他只會暗箱操作,偏向陳子錕一方,不如趁他們插手之前,當眾過堂,還能保證一些公正性。

    於是他點頭道:「我同意。」

    案子的關鍵人物就是那名俱樂部女招待,麗莎被關在檢察廳羈押室裡,很快就被提了上來,一進屋,她就被這股氣勢壓倒了,這兒的人非富即貴,竟然還有……蔣夫人。

    宋美齡可是人盡皆知的新時代女性偶像,在空軍俱樂部工作的麗莎最崇拜的就是她,當即跪倒在地哭訴道:「夫人,冤枉啊。」

    湯夫人知道不妙了,案情的詳細經過她心中有數,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一向吃不得虧,和姓陳的有了齟齬,就找人綁了女招待去要挾他,結果把命給丟了,這要是來了大翻盤,自己的臉往哪兒擱,情急之下呵斥道:「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噴人。」

    這一聲呵斥露了怯,人家女招待只說冤枉,並沒有指證誰,湯家不打自招,大家心知肚明。

    宋美齡瞥了湯夫人一眼,到底是第一夫人,不怒自威,湯夫人立刻緘口不言了。

    「小姑娘,你不要怕,我會為你做主的,當日發生了什麼,你慢慢說。」宋美齡柔聲說道,麗莎顫抖的身軀漸漸平靜下來,抹著眼淚道:「我叫張慧麗,成都人,中學畢業後到空軍俱樂部做女招待……」

    案件隨著麗莎的訴說漸漸浮出水面,湯玉鵬與陳北在俱樂部裡曾經發生過鬥毆,為了報復對方,湯玉鵬糾集六名打手綁架了麗莎,在陳北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引他出現,以麗莎的性命要挾,意欲砸爛陳北的雙手,再把麗莎姦殺後嫁禍與他,當然這都是未遂的罪名,但基本可以判定,陳北是在手槍頂著腦袋的情況下被迫自衛殺人的。

    水落石出,幾家歡喜幾家愁,夏小青長噓了一口氣,陳子錕也如釋重負,湯恩伯面色鐵青,湯夫人還試圖挽回:「還有幾名目擊證人,再問問他們。」

    宋美齡冷冷道:「我累了,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兒,那幾名人犯,交給戴局長處理,小北,媽咪帶你離開這兒,我真是一分鐘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了。」

    李華廷汗如雨下,蔣夫人雖然沒直說,但是對檢察廳的不滿不言而喻,自己這頂帽子怕是戴到頭了,湯恩伯很是氣惱,原想仗著身份壓陳子錕一頭,結果到頭來卻自取其辱,早知道不為這個不爭氣的侄子出頭了。

    陳子錕走到湯恩伯面前,上下打量著他,道:「當年江浙之戰,我出面調停,兵駐松江,和你的恩師陳儀相談甚歡,那時侯你大概在浙軍中做營長吧,沒想到現在都是上將了,有出息啊。」

    湯恩伯面色青一陣白一陣,他雖然和陳子錕年齡相仿,但資歷真的差了老遠,人家當督軍大帥的時候,自己還是個每日為軍餉奔波賣命中下級軍官。

    「以後注意,別沒大沒小的。」陳子錕甩下一句話,帶著夏小青揚長而去。

    宋美齡也不搭理湯恩伯,親自扶著擔架出門了,戴笠倒是湊過來笑嘻嘻道:「湯司令,節哀順變。」

    ……

    陳北被送回了醫院好生調養,戴笠安排了兩個特工在醫院守著,嚴防再出現意外,宋美齡坐在床邊親自幫陳北削蘋果,慢聲細語的問長問短,兩人先用國語,慢慢就不自覺的轉成英語交談,宋美齡問他在哪兒上的大學,怎麼參的軍,在美國生活的怎麼樣之類的問題,陳北用一口地道的東部口音對答如流。

    得知乾兒子是紐約大學的二年級學生,宋美齡頗感興趣:「看來你學習成績很優秀嘛,紐約大學可是一所很好的大學。」

    陳北羞澀道:「我的成績不好,因為有特長才被破格招收的。」

    「哦,你有什麼特長。」宋美齡頗感興趣。

    「上大學前,我是紐約揚基隊的投手。」

    「哎呀,你還是個體育健將。」宋美齡驚訝道,美國人民熱衷於棒球運動,揚基隊更是東部著名球隊,陳北小小年紀躋身揚基隊,怪不得紐約大學破格收錄他。

    看著娘倆親熱的聊天,夏小青微微吃醋,嗔道:「這婆娘給我兒子灌的什麼迷魂湯。」

    陳子錕道:「沒辦法,咱兒子太帥了,人見人愛,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美齡不出面的話,今天這個事兒,小北不死也得脫層皮。」

    夏小青道:「道理我當然懂,人家給臉,咱就得接著,兒子是帥,比你年輕的時候英俊瀟灑的多,生不出兒子的婆娘當然喜歡。」

    陳子錕豎起手指:「噓,小聲點。」

    宋美齡翩翩走來,伸手和夏小青握了一握,含笑道:「您生了一個好兒子啊,大學生投筆從戎,慷慨救國,堪稱青年之楷模。」

    陳子錕擔心夏小青胡說八道,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夏小青正色道:「夫人言重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子錕經常教育兒女要精忠報國,小北迴國參戰,是他的責任和義務。」

    宋美齡讚道:「陳夫人真是深明大義。」

    陳子錕也納悶,別看夏小青平時風風火火急脾氣,關鍵時刻不掉鏈子,口才好的很呢。

    ……

    宋美齡要認陳子錕的兒子為義子的事情在重慶迅速傳開,一時間上流社會都認為陳子錕要被重新啟用了,可是等了半個月,陳北被授予了青天白日勛章,晉陞為中尉,在空軍大禮堂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冷餐會,會上正式拜蔣夫人為乾娘,這些事情之後,陳子錕的新職務依然沒有動靜。

    湯玉鵬被殺一案交給軍統調查,很快「水落石出」,幾個幫閒被判定為凶手,移交檢方起訴,估計死刑是逃不掉的,這樣一來,湯家的體面保住了,陳北的名聲也不受任何影響,對此宋美齡很是滿意,讚揚戴笠會辦事。

    對這個結果,湯家不滿意也得滿意,這是上面定的欽案,任誰也翻不過去,湯玉鵬的父親唐恩同是湯恩伯的叔伯兄弟,在重慶開了一家公司,專營黑市汽油,其實就是倒賣湯恩伯從前線偷運來的軍用物資,日進斗金,財大氣粗,路子野的很,兒子就這樣被人活活殺死,當爹的豈能善罷甘休,既然法律途徑走不通,就走黑路解決。

    不過想對付陳家還真不大容易,陳子錕是青幫通字輩大佬,比杜月笙是好朋友,更是名聞遐邇的傳奇將軍,四川道上的袍哥朋友都敬重他,不敢接這個活兒。

    此案之後,陳子錕也長了心眼,安排了十幾個老部下在宅子附近巡邏把守,又養了幾條大狼狗,家裡防範嚴密,水潑不進。

    至於陳北,就更不用打他的主意,人家是宋美齡的乾兒子,飛虎隊的中尉飛行員,整天在天上飛來飛去,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最倒霉的是檢察廳的李華廷,因為違規辦案被撤職查辦,誰都知道他得罪了蔣夫人,這輩子是別想翻身了。

    ……

    這天中午,飛虎隊從昆明轉場到重慶,陳北開著吉普車來到空軍俱樂部,找到一個相熟的侍者問道:「你知道麗莎在哪兒麼。」

    侍者道:「麗莎死了。」

    「怎麼死的。」陳北大為震驚。

    「淹死在江裡,屍體在下游發現的,都泡爛了。」侍者不願意多說,扭頭走了。

    陳北步履沉重的走了出去,重慶的春天已經降臨,但他卻感到刺骨的寒冷。

    回到家裡,見兒子悶悶不樂,陳子錕問清了情況,長嘆一聲道:「無權無勢的人牽扯到高層鬥爭中,總歸是沒有好結局的。」

    陳北道:「一定是湯家殺的,我要去警察局報案,警察不管,我就找乾娘去。」

    陳子錕道:「你幹娘不會管的。」

    「我不信。」陳北扭頭就走,徑直來到宋美齡官邸,報告了此事,宋美齡淡淡道:「聽戴笠說過,這小姑娘是受不了壓力,自己跳江死的,小北,喝咖啡還是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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