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的悠閑御史生涯 作者:官笙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1-8 15:30: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128232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28
第二十一章 坑人
  
  衛樵說這句話的時候,小丫頭香菱抱著一卷白紙,一些木頭似的小東西恰好來到衛樵身後。
  秦勻本以為衛樵有多大麻煩,乍一聽不由得一愣,旋即若有所思道:“小友放心,這點小事,秦某自信還能辦得到。”他說著,不由得有些心虛。眼前的‘小友’,總給他諱莫難測的感覺。
  香菱一聽,俏目睜的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雖然有些不同但依然是跟街頭賣藝沒有多少差別的說書老頭,覺得他有些少爺說的‘吹牛’,但看著少爺沒有出聲,她大眼睛閃著迷糊卻也緊抿著小嘴,乖乖的站在衛樵身後。
  衛樵淡淡點了點頭,還沒有動作,秦勻便大聲道:“小二,文房四寶!”
  香菱一見自家少爺要寫字,連忙放下懷裏的東西,接過小二端過來的筆硯,放在桌上,白嫩小手卷起袖子習慣性的就開始磨墨。
  衛樵拿起毛筆,在秦勻的目光灼灼中,運足氣力,筆走龍飛寫了起來。
  秦勻側著身子,嘴裏慢慢念了出來,到最後,沒有喝彩,卻口乾舌燥,雙手顫抖,眼神死死的盯著衛樵筆下的線路,一臉的震驚。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在衛樵瞭解中,這些,在歷史上,大齊都發生過。
  秦勻雙目猛然一睜,他本就是存了借助衛樵的心思,故意請他題序。但是待衛樵一落筆,他的眼皮忍不住的跳了跳。
  這首詞,定然是要流傳千古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做了蠢事,憑借衛樵的才華,那副淡然中隱藏的可怕心機,將來步入朝堂……秦勻頭上忍不住的冒出了冷汗,眼神裏閃過一絲恐懼。他盡管先前被衛樵看破心思,卻也認為是自己太過急迫,露出了破綻,才處處落了下風被衛樵牽著鼻子走。再加上衛樵現在的身份,對於衛樵,他還是處于比較高一等的心理位置。但是如今回想一看,卻驀然發現,自己的一切,真的被看穿了!
  秦勻神色難看,一點也沒有因為書有了最好的題詞而感到高興,他看向衛樵的目光,隱然開始戰慄起來。
  衛樵雙目微瞇,對于秦勻無比難看的臉色恍若未見,已經停下的毛筆又放入了硯臺裏,轉了一圈,再次舉了起來。
  秦勻神色一怔,想要阻止卻喉嚨聳動沒有說出聲來,而周圍的人也漸漸的轉過頭,靜悄悄的看著這邊。
  衛樵左手按書,右手提筆,神色堅毅,一身青衫的站立在桌前。
  香菱小臉激動的通紅,即使她不懂詩文一看出了少爺這首詩絕對是好詩!
  在眾人驚訝中,衛樵再次運足氣力,磅礴大氣的詩詞,躍然紙上!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同激烈。五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舊年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衛樵這首詞很直白的直指朝中奸佞,也暗喻秦勻滌蕩乾坤的決心。他已經猜測出了事由大概,既然秦勻要迎合皇帝,衛樵索性就給他來個重整山河!
  秦勻低聲著念著,雙目爆閃著精光,臉色通紅的抽動著,猛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道:“好!寫的好!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卻依然無法表達他內心此刻的激動!
  這是他多年的夢想,他十幾年流落江湖,裝瘋賣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重返朝堂,滌蕩乾坤,一展心中抱負!衛樵短短的一百多個字,將他這些年的屈辱忍耐宏圖抱負寫的淋漓盡致,他忍不住的心中激動,澎湃。隱隱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衛樵一寫完,深深的吐了口氣。要是將一首詞模仿的形神俱在,必然要付出極大的心力。這兩首詞都蘊含了詞人極其豐富敏感的情緒,如果要模仿,就必須要身臨其境,將自己置於那個位置!
  衛樵從未如此試過,但是今天一試,除了酣暢淋漓的痛快,就是深深的疲憊!
  衛樵深深的吐了口氣,看著神色已經激動的無以復加的秦勻,神色漠然道:“我能幫你的都已經幫了,晚上的論佛大會上,我引薦你去見印空大師。”
  秦勻神色一怔,連聲道:“好好好,麻煩小…麻煩衛公子了!”秦勻這一刻已經沒有了‘老友’的心態了,眼神復雜中夾著一絲說不清的色彩。
  衛樵對他心思明瞭一些,淡淡的點了點頭,對著香菱道:“我們走吧。”
  論佛大會從晌午一直到夜裏,衛樵腦中昏沉沉的,直想要睡一覺。
  小丫頭還盯著那本書,小嘴開開合合,見衛樵已經走了,連忙抱起桌上的東西,小跑追了上來。
  秦勻顫抖著雙手,雙目精芒閃爍的盯著那頁面上的兩首詞。過了許久,他長嘆了口氣,看著已經空空如也的大門,心裏的澎湃之情回蕩,久久不息。
  “秦大人?”忽然間,一聲疑惑的喊叫讓秦勻一怔。
  他轉過頭,看見一個臉色蒼老白凈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帶著一絲讓他討厭笑容,他微微皺眉,疑惑道:“閣下不是認錯人了吧?”他已經離開金陵十多年,心裏實在記不起眼前的人是哪號。
  那老者呵呵一笑,聲音有些尖銳道“秦大人,我家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秦勻本能的想要拒絕,但見老者從腰間緩緩拿出一個金色的腰牌,他臉色猛然一變,雙腿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不待他反應,老者已經轉身離去,聲音依然溫和道:“別忘了帶上那本書。”
  秦勻雙腿直打顫,眼神裏種種復雜莫名的神色急急閃過,猛然抱起桌上的東西,跌跌撞撞的跟著那老者向茶樓裏走去。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33
第二十二章 師徒

  衛樵出了茶樓,忍不住的呼了口氣,心中忽然間舒服了不少。為衛家做點事,他這個白吃白住的冒牌少爺心裏總算有點自我安慰的藉口了。
  香菱亦步亦趨的跟在衛樵身後,小臉紅彤彤的,大眼睛滿是激動。少爺越來越有才了,她小心思裏滿滿的說不清的癢癢感覺。
  街道上依然人群洶湧,衛樵抬頭看了看天,發現時間還有不少,便慢悠悠的向著雲佛寺方向踱去。
  小丫頭跟在衛樵屁股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小嘴抿起,甜甜的笑著,大眼睛閃亮亮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衛公子。”伴隨著一聲驟然喊叫,一個身影驀然間出現在衛樵面前。
  衛樵一愣,猛然側身,還好他身法練過,堪堪躲過人影,沒有直接撞上。
  衛樵剛剛站定,小丫頭忽然沖了過來,擋在衛樵身前,俏目怒瞪道:“你想幹什麼!”小臉兇巴巴的,兩只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好似護食的小母雞。
  衛樵細看著自己面前不遠的年輕人,十五六歲模樣,臉色白凈,眼神閃爍,一身錦色華服,卻給人一種畏畏縮縮的軟弱感。
  衛樵推開香菱,笑著道:“兄臺認識我?”這個人他在茶樓見過,是為數不多的沒有圍觀自己中的一個。
  那少年眼神眨動,握著拳頭的手指來回鬆動,顯示著他心裏極其慌亂,猶豫不定。
  “我認識你!”許久,少年吸了口氣,好似下了決心道。
  衛樵瞪了眼還豎在中間的小丫頭,笑呵呵道:“哦?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少年似乎是自我鼓勵起了作用,聲音漸趨平穩,目光仍然閃動,聲音猶顫道:“是依韻姐告訴我的。”
  衛樵‘喔’了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那你找我什麼事?”
  少年一聽臉色又露出一絲慌張之色,但旋即又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臉堅定道:“我要跟著你!”
  衛樵眼神裏笑意愈多,道:“為什麼?”
  少年臉色忽然間通紅,胸口更是劇烈的起伏起來,眼神愈發閃躲,低聲道“我,我我要跟你學本事。”
  衛樵眉頭挑起,笑著點了點頭道:“如果你要學作詩的話,這個我教不了你,你也看到了,我根本就不會作詩。”
  少年白凈的臉蛋漲的通紅,道:“我不學詩,學,學本事!”
  衛樵眼神古怪,疑惑道:“學本事?我身上有你要學的本事?”
  少年連忙嗯嗯,使勁的點頭,只是緊握的拳頭有些顫抖。
  衛樵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少年,肌膚白凈,眼神透徹,一身華服。如果不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膽小模樣,倒是一副豐神俊朗,飄逸的公子哥神態。如果他沒猜錯,少年一定是受了依韻的囑咐,抑或者心裏有什麼完不成又無比重要的事需要自己,所以才會這麼緊張。
  衛樵來了興趣,淡淡然的看著他笑道:“哦,那你叫什麼?”
  少年一聽衛樵答應了,連忙道:“傅煬,火字旁,字雲崖。”
  衛樵一聽便皺起了眉頭,煬乃是貶義詞,是一種明目張膽的羞辱,他不明白,他的父親為何會給兒子取這麼一個名字。
  衛樵見少年傅煬似乎沒有不悅,疑惑道:“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一般來說大齊剛出生的孩子,名字都是由父親取的,但也有例外,就是父親還不知道有孩子就突然逝去。否則,視取名為父親第一權利的大齊人來說,是不會將孩子的名字交由他人取的,哪怕是長輩也不行。如果是他家裏的叔伯不待見,故意取這個名字倒也可以理解。
  少年微微一愣,也明白衛樵話裏的意思,神色微暗,道:“家父。”
  衛樵眉頭緊皺,旋即輕輕點了點頭。有些父親不喜歡庶子,或者在其他妻妾挑唆下也會幹出如此令人憤恨之事。
  衛樵現在有些同情這個少年了,走過去摟著他的肩膀沉聲道:“你父親不喜歡你也沒關系,日後取得功名改了就是。”有了功名就有了改名的權利。
  傅煬被衛樵這麼一摟,忽然間生出了些許勇氣,但想著改名字,嘴唇動了動,又一陣泄氣。
  衛樵也明白被壓抑慣的人一下子很難脫出牢籠,拍了拍肩膀笑著道:“沒事,一邊走一邊說。”
  傅煬似乎想到了家裏的父親,一時間又無精打采起來。
  衛樵一路上輕描淡寫的套話,但傅煬似乎受到了指點,對於自己的身世隻字不提,只說自己父親是個當官的,對他特別嚴厲,從來不正眼看待。但衛樵從他吞吞吐吐的話語中似乎感覺到,真正困擾傅煬的,不是他父親的嚴厲,而是別有隱情。
  不過兩人相交甚淺,衛樵也不多問,轉而問起他是如何認識依韻的。傅煬顧左右而言他,似乎又是一段隱情。衛樵對於別人的隱私向來沒有興趣,但是這個少年人,卻讓他感覺特別有意思。
  香菱跟在兩人後面,不時的也插句嘴,傅煬絲毫沒有覺得突兀,靦腆的笑著,有問必答。這也讓衛樵對他的好感大增,將小丫頭拉到兩人中間,三人有說有笑起來。
  小丫頭說起衛樵剛才與封有禮的比詩,揭露謎底,聽得心裏已經有底的傅煬仍然哈哈大笑,難以控制。那封有禮向來自負,現在估計已在到處宣揚了,如果到時候他知道自己贏的是七歲的衛樵,不知道會怎麼樣!
  香菱又將剛才記得的幾句詞說出來,聽的傅煬臉色一怔,小心翼翼的問衛樵原詞。衛樵看著說的不亦樂乎的兩人,笑呵呵的將兩首詞說了出來。
  傅煬聽後臉色當即變了,整個人怔在那裏,眼神精芒閃爍,嘴裏喃喃念叨。恍然間,又想起臨來前依韻的囑托。
  衛樵與香菱兩人走出好幾步才發現傅煬沒跟上來,不由得又走了回去。
  衛樵剛要開口發問,傅煬神色肅然,雙手抱拳,鞠躬作揖道:“還請先生收我為弟子。”
  衛樵一怔,這個動作大齊極其少見,但是一做便是發自內心不可更改的決然之舉。衛樵微微皺眉,他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拒絕了他,這件事定然會成為傅煬終生的‘污點’,一世笑柄!
  衛樵皺著眉頭,心裏開始轉動起來。他並不會認為傅煬見了自己兩首詞就激動無以復加,沖動的要拜師,這根子,衛樵猜測應該出在依韻身上。
  衛樵雖然不知道具體事情經過,但也能明白傅煬不會無的放矢。淡淡然的點了點頭,伸手扶起他的拳頭,笑呵呵道:“嗯,你是我第一個弟子。”
  傅煬神色大振,他心裏其實剛才也在打鼓,這個念頭是他突發奇想的,依韻的意思是讓他與衛樵結交就好。他也自然明白這種事的後果,但依韻的判斷加上自己的親眼所見,他還是忽然間下了決心。這是他有生以來做的第一個重大決定。
  傅煬心裏本也在戰慄顫抖,如今一聽衛樵答應,連忙單膝跪地,執弟子禮道:“學生傅煬見過老師。”
  …………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43
第二十三章 超度
 
  衛樵笑著將傅煬扶了起來,雖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學到什麼,但是此子心地純凈,溫謙善良,倒是值得培養一番。
  衛樵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收了一個徒弟,心裏不禁感嘆,他也有教書育人誤人子弟的一天。
  小丫頭香菱見傅煬成了自家少爺的學生,頓時神色一變,儼然長輩姿態對著傅煬說話,板著小臉,說話動作一板一眼。
  傅煬哭笑不得,但見老師對香菱不聞不問,也只好悶頭忍著,不時還要低頭附和,不然香菱一陣窮追猛打,讓他頗下不來臺。
  香菱本來抱著一大堆衛樵要的雜物,如今一股腦扔給了傅煬,揚著小腦袋挺著小胸脯頗為的得意的跟在衛樵身後。傅煬一臉苦笑,懷裏抱著這些雜物跟在香菱身後,想他也是個官宦子弟,何曾幹過這個,不時這個丟了那個漏了,小丫頭似乎覺得自己身份不同了,不時板著小臉回頭看一眼傅煬,只看的他心裏惶惶,手足無措。
  衛樵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阻止,香菱的小大人模樣還是極其可愛的。
  三人走了一陣,又托人將東西送到衛府,隨後吃了點東西,便向著雲佛寺方向走去。
  雖然論佛真正開始是在晌午之後,但是盛會往往集合的很早,從天微亮開始,滿金陵城的人便向著雲佛寺方向湧去,到如今,南郊路上的行人已經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一路上香菱板著小臉,頗具威嚴,只是每當衛樵回頭,又嘻嘻笑笑的做著鬼臉,吐了吐小手,當衛樵瞪了她一眼轉頭過去的時候,她又板著小臉轉頭瞪了眼傅煬。
  傅煬滿臉苦笑,心裏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來是跟在衛樵右邊,但是香菱卻老是走到他身前,速度又慢,他不由得就落在了後面。他又走到左邊,香菱又跟了過去。這樣鬧了一陣子,他大概也明白了小丫頭作弄人的心思,見老師一心觀賞沿途的風景,他嘆了口氣,認命般的跟在了香菱的身後。就這樣人,三人排著隊向著雲佛寺走去。
  論佛大會倒也不是誰都可以參加的,首先就是要有‘學歷’,有功名最好,普通士子也行,但是走街串巷的‘買賣人’屬於閑人,閑人免進。
  論佛大會的地點在雲佛寺西南面,以前禿石遍地,清冷荒涼,如今屋舍儼然,道路明暢,墻壁雖然說不上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但也豪邁大氣,威嚴磅礴。四周各種佛像林立,詠誦之聲飄飄蕩蕩,彌漫著整個大院。
  遠遠看去,人群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高談闊論,歡聲笑語。但讓衛樵極其古怪的是,周圍處處豎著潔凈的荷花,遍佈著方圓幾裏每一個地方。對於佛他瞭解的不是很多,並不知道荷花與佛的關系。
  “嗨,你聽說沒有,衛家,那個衛樵,是個假的,被封有禮在茶樓當眾揭穿了,你知道吧?”
  “對對,我也聽說了,在茶樓裏那衛樵做了一首極其幼稚的鵝鵝鵝,哈哈,結果當場認輸,灰溜溜的走了……”
  “沒錯,我也聽說了,如今陳卓聽到消息,身體一下子全好了,而且還傳出消息要來參加論佛大會呢……”
  “嘿嘿,這下子有好戲瞧了……”
  衛樵香菱傅煬三人漫步而來,迎面撲來的就是這嘰嘰喳喳的議論。衛樵再次感慨流言蜚語的速度,搖了搖頭,從三人邊上穿過。
  小丫頭香菱卻憤憤不平,俏目大睜,如果不是要擺出長輩姿態教導後面的‘後輩’,她已經沖過去將衛樵的詩念給他們聽,讓他們羞憤死了!
  傅煬嘴角微微一抽,滿臉同情的看著依舊大言不慚吐沫橫飛的幾人,希望他們待會兒不要向陳卓那麼禁不起打擊。
  衛樵緩緩向著極其醒目的佛院大門走去,不時的四顧左右。這個時候的盛會他很新奇,看著周圍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低聲說笑,嬌嗔漫語,讓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真實,恍若夢想的國度。
  小丫頭眼睛睜的溜圓,在周圍好奇的看來看去,好幾次都差點撞到衛樵。
  傅煬怯弱的小臉這一刻好似回家一般,面帶笑容,從從容容的模仿著衛樵,一步一緩,頗有自信風采。
  大門口,沒有對聯,沒有牌匾,頭頂上,一個小型的佛陀持蘭花指,嘴角含笑一臉慈悲的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群,目光悠遠,說不清道不明。
  衛樵佇立在下方,也含笑的看著他,神色一片祥和平靜。
  香菱跟在衛樵身邊,抬著小腦袋看著上面的佛陀,抬著小臉疑惑道“少爺,這個佛為什麼總是在笑啊?”
  “這個我知道,”不等衛樵答話,香菱邊上的傅煬就急急答道“佛經曰: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雲:‘吾有正法眼藏,涅盤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咐囑摩訶迦葉。”
  香菱瞪著大眼睛看著傅煬,全是迷惑,顯然是一句沒聽懂。衛樵微微一笑,如果他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典故,聽了這話估計也理解不了。
  衛樵手持珠鏈,抬頭看著佛像笑道:“世人皆苦,佛渡眾生,今日苦修,來世清福。這位佛陀之所以笑,是因為他知道如何超度他人了。”
  “怎麼超度呢?”小丫頭皺著小眉頭道。佛祖誕生也不知道多久,怎麼受苦受難的人還是那麼多?
  傅煬一聽,也連忙豎著耳朵。他每時每刻都關注著衛樵,衛樵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裏,他也分分刻刻的模仿著衛樵,學著他的淡然,學著他的鎮定,從容。
  衛樵掃了兩人一眼,笑呵呵道“很簡單,七個字,超度,超度,再超度。”
  香菱傅煬對視一眼,兩人更迷惑了。
  衛樵也不理會兩人,抬腳向裏面走去。香菱卻急了,拉著衛樵手臂晃來晃去,嬌聲膩膩,衛樵背後一陣發冷,連忙按著她的小手道:“這麼說吧,如果所有人都被超度了,成了佛,那麼,佛還能幹什麼?那個時候的佛還是佛嗎?香油錢哪里來,還有給他們上香還願嗎?誰給他們鍍金身,誰給他們修寺院?難道他們一天到晚念經,做吃等死?每個人都有欲望,不論凡人還是佛,欲望是人生存下去的根本。一旦所有人都成了佛,那麼,佛也就不再是佛。”
  衛樵一番話唬的兩人直愣愣的,他轉身就走,又繼續毀人不倦道:“孩子們,這個世界不是你們看的那樣,事實是:醜女造就了美人,愚泯舉出了智者,懦夫襯照了英雄,眾生度化了佛祖。”
  傅煬白凈小臉微紅,眉頭緊蹙在一起,直覺告訴他老師這麼說是不對的,可是他又找不到理由反駁。香菱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幾乎沒有思考就相信了自家少爺的話,跟在後面甜甜的拍著馬屁:“少爺說的真好。”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43
第二十四章攔路
 
  傅煬剛拜了老師,頗有些不恥下問的跟在衛樵身邊問著他剛才那番話裏的含義,少年人頭上細汗涔涔,臉色更白。
  衛樵也沒有藏私,將關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雄偉願望說了出來,結果將少年人震的一塌糊塗,差點就跪在地上誓死追隨。
  衛樵搖了搖頭,這些榆木疙瘩的古人連玩笑都聽不出。不過他也挺喜歡這個實誠的學生,雖然他現在還沒有資格收徒弟,但也不妨礙他身傳立教。
  衛樵一邊走,一邊將達則兼濟天下貧則獨善其身的做人理念灌輸給傅煬,根本不考慮他能否一下子接受。
  傅煬似乎從沒有接觸過這些,聽的津津有味,不時的對問一句,神色興奮莫名,不時又緊皺眉頭,困惱萬分。
  “吆喝,這不是衛少爺嗎?”忽然間一聲陰陽怪氣在三人身後響了起來。
  衛樵微微皺眉,嘆了口氣,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轉過頭。
  陳卓,蔣友,還有一個一臉冷笑的華服年輕人,估計說話的也是他。
  衛樵淡淡的看著三人,笑容很淡,很淡。
  香菱皺著小鼻子,大眼睛閃亮亮的盯著陳卓,小臉滿是古怪的笑意。
  傅煬臉色微怔,有點白,下意識的向著衛樵身邊靠了靠。
  衛樵帶著香菱期待無比的笑容,對著三人豎起右手,念了句‘阿彌陀佛’道“陳公子,蔣公子,這位,你是什麼東西?”
  有人就有江湖,衛樵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先下手為強。
  那最後一個一聽‘那位’,便昂起頭,摺扇輕搖,神色輕蔑。但衛樵話音一落,他的輕蔑高傲立時變成了豬肝醬紫。
  香菱早有準備,小手捂著小嘴,哼哧哼哧的笑。而傅煬卻‘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見那三人那陡然出現的兇神惡煞的臉色,連忙也屏氣息聲,但臉上依然帶著憋不住的笑意。
  陳卓嘴角微微抽搐,雙目陰沉的盯著衛樵,心裏篤定的一言不發,冷笑連連。
  蔣友神色不變,只是不時一皺一鬆的眉頭洩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陳卓右邊的公子吸了口氣,猛然一收摺扇,神色不屑道:“本公子連袂,以前還以為衛立遠有幾分才氣呢,原來不過是個牙尖嘴利的小人罷了。”
  衛樵看著這位說話的連袂公子,打量一番,點了點頭,若有所悟道:“你也是陳家豢養的吧?”
  連袂不屑的神色立即又僵了下來,黑的如墨汁,氣息有些粗重,雙目寒芒冷冽的盯著衛樵。他不是封有禮,他很後悔成為陳卓的捐客!如今衛樵雲淡風輕的輕撫著他的逆鱗,胸口一股悶氣陡升直沖大腦,身形立時不穩、顫抖。
  衛樵好似完全看不出連袂已經到了憤怒邊緣一般,轉頭對著陳卓道:“我說陳卓,好歹你陳家也是僅次於我衛家的金陵第二商戶,帶這樣的人出門你不覺得丟臉嗎?就算你不覺得,那你也要為我們其他兩家考慮一下吧,這丟的不僅是你們陳家的臉,丟的主要的還是作為商會會長我們衛家的臉,你們陳家無所謂,可我們衛家還要臉呢。這樣的狗,不,人,下次還是不要帶出來了,實在……哎!蔣兄,你說是吧?”
  陳卓神色已經黑的可以滴出墨來,他心裏不停的告誡自己忍耐,忍耐,論佛大會開始後,有衛樵的好看。但是看著衛樵豐神俊朗,從容淡定的神色,他胸口憋的就好似要炸開一般,疼的讓他十分難受。
  蔣友神色微怔,沒想到衛樵突然之間的將火燒到他身上,悄悄掃了眼冷芒四射的陳卓,他神色尷尬的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而那位連公子早已經怒火沖冠,無法遏制。他胸口劇烈起伏,雙目寒芒爆閃,惡狠狠的盯著衛樵。
  “衛樵,我要和你比!”連袂臉角抽動,瞧見蔣友那猶豫不定的神色,忽然沖著衛樵神色陰沉的大聲冷喝道。
  這一聲冷喝,頓時將周圍的人給鎮住了。但是很快眾人便反應過來,蜂擁而至,裏裏外外的將幾人圍了起來。
  “咦,這不是陳卓嗎,不是聽說他在家養病嗎,怎麼又出來了?”
  “是啊,那個,是連袂!聽說他在家苦讀了三年了,今年一定要高中的?”
  “嗯嗯嗯,三年前進士落榜,想來今年肯定能中的……”
  “那人是誰啊?好像跟陳卓他們對上了?”
  “恩,有點面熟好像在那裏見過?不過看樣子,那傢伙似乎不懼陳卓他們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目光更是肆無忌憚在幾人身上打量。
  衛樵看著圍的水泄不通的四周,不由得嘆了口氣。終於明白書裏那些書生為什麼別人一挑釁就接著,看這模樣,不接也不行啊。
  “那就論佛吧,每人提三個問題,誰答對的多,誰贏。”衛樵想著速戰速決,便率先開口道。
  連袂臉色陰沉的四周看了一圈,轉頭雙目冷閃的盯著衛樵,喝道:“就依你又如何,冒牌才子!”
  衛樵眼神微瞇,旋即嘴角微翹,四周果然轟然間炸響。
  “我想起來,他是衛樵衛立遠,就是傳說被印空大師請入禪房的那人?”
  “啊啊啊,對我也想起來了,聽說他還隨口做了兩首詩,都是上上之作,使得印空大師視為知己,引入禪房手談……”
  “嗨,別聽那些胡亂傳言的人,我可是知道,這個衛樵啊,是個冒牌的,根本就不會作詩……”
  “啊?真的嗎?那傳言都是假的,印空大師的事也當不得真?”
  “那是自然,我親眼看到,這衛樵在薈文樓做了首三鵝詩,連三歲孩童都不如,當場羞憤而逃……”
  “嗷嗷嗷,兄臺,這是真的嗎,快,快講講,講講……”
  四周潮水般的聲響,此起彼伏,瞬間在幾人頭頂波蕩起來。吵吵雜雜,誰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衛樵輕輕轉頭看了眼兩個氣憤無比的小傢伙,香菱與傅煬立時偃旗息鼓,一怔之後,又露出古怪笑意對視一眼,目光在陳卓三人身上掃來掃去,頗為玩味。
  陳卓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直覺喝了六月蜜雪,從腳底一直爽到頭發梢,身上的傷勢更好似一下子好了一般,渾身都輕快了,看向衛樵的目光,更是笑容款款如百年知己。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49
第二十五章 戲耍
  
    陳卓盡管在笑,但眼神裏的怨毒卻無比的濃郁。衛樵不僅搶了他進入印空大師禪房的機會,更是與他的心中人同進同出,交頭接耳。這讓他恨的牙齒咬碎,恨不得生吞活剝衛樵。本來一心想著在論佛大會上羞辱衛樵,但是封有禮的一番話,又讓他重拾信心,認定衛樵是假冒,是抄襲!
  現在,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兩個時辰!他神色笑容滿面,眼神裏的怨毒卻滔天。
  周圍議論聲一浪蓋過一浪,此起彼伏,鼎沸如湯。
  衛樵看著陳卓蕩漾的笑容,也笑了。
  衛樵轉頭看向一臉陰沉的聯袂,目光悠然道“這位連公子,可否需要裁判?”
  連袂冷笑一聲,猛然雙臂一聲,大聲道:“這麼多人,都是我們的裁判,你覺得還需要嗎?”
  立時,周圍的人群立即大喊:“不需要,不需要……”人聲沸揚,漫天傳動。
  這個時候,不遠處的閣樓之上,也出現了許多人,男男女女,和尚道士,官員白衣,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依韻,印空大師,那個茶樓裏出現的中年人,赫然在列。也有些陌生人,都目光玩味的看著被圍在中央的幾人。
  連袂雙手抬起,輕輕一按,此起彼伏的聲音驟然安靜下來。連袂神色滿意的看了眼四周,雙目陰冷的盯著衛樵,大聲道:“我連袂三年前進士落榜,今年得吏部侍郎汪峰汪大人推薦,不用大比,直接參加殿試。今日,衛樵衛立遠在論佛之地,第一個挑釁在下,還請大家做個見證。”
  連袂一說完,立即四周轟然響應,看向衛樵的目光紛紛不善,更有冷嘲熱諷夾棒洶湧而來。
  衛樵巍然不動,任憑人言滔天,不辯駁,不回應,就那麼淡然微笑的站在那裏。
  連袂見衛樵不做反應,微微皺眉,旋即也放棄了這種利用人群激憤的小伎倆,再次一擺手,喧鬧的人群立即停了下來。
  連袂出了一小口心中的惡氣,再次風度翩翩笑容滿面的看著衛樵,大度道:“這樣,衛兄,怎麼比你來說。”
  衛樵‘哦’了聲,旋即不顧眾人紛紛鄙視的眼神,笑道:“也好,咱們這樣比,每個人出一個問題,三個為限,答對最多的,算贏。如何?”
  連袂嘴角微翹,眼神得意的一掃四周,笑道“雖然在下不是學富五車,但多少也讀過些書,就衛兄先來好了。”
  衛樵再次不顧周圍喝倒彩的眾人,淡淡一笑道:“那好,還請連公子將《妙法蓮華經》背誦一遍。”
  衛樵問題一出,眾人再次大聲嘲諷起來。問題在沸沸揚揚中,直接傳播到了遠處的閣樓之上。閣樓上看熱鬧的眾人,也紛紛疑惑的議論起來。佛教興盛了近二十年,可以說三歲小孩都能背誦一些經典,何況是這個佛家經典中經典的《妙法蓮華經》。
  陳卓神色冷笑連連,眼神閃過道道暢快之意。
  傅煬眉頭微蹙,看著周圍洶湧的人群,小臉有些發白,低聲對著香菱道:“香菱,老師他……”
  小丫頭大眼睛也閃著迷惑,看著衛樵的背影輕聲的搖了搖頭,堅定的‘嗯’了聲。
  連袂忍不住的要哈哈大笑,強忍半天,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一開摺扇,風度翩翩。他一邊踱步,一邊大聲道:“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衛樵嘴角笑意一閃而過,手指珠鏈翻動起來。這《妙法蓮華經》乃佛家經典,連袂會背也屬正常。不過全文太過坑長,就算他能背下來,眾人估計也睡著了。
  眾人聽著連袂背經,起先還興致勃勃,但時間一長,紛紛焉頭耷腦,昏昏欲睡。
  連袂背著背著,臉色便陰沉了下來。這《妙法蓮華經》8卷二十八品,要背,該背到什麼時候!
  衛樵閉著眼睛,嘴唇開開合合,手指不停的翻動著手裏的珠鏈。連袂看的很仔細,衛樵竟然在跟著他念經!
  連袂只覺得胸口一股悶氣狠狠堵在那裏,喉嚨乾燥,臉色漲的通紅。
  小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紛紛醒悟過來,看著站在那裏低聲念叨的衛樵,看著他的口型,目瞪口呆。
  “好,我認輸!”半個時辰之後,連袂胸口的怒氣再也忍不住,轟然爆發,臉色陰沉無比的對著衛樵厲色嘶吼道。
  衛樵一怔,睜開眼,淡淡點了點頭,道:“好,輪到連公子出題了。”
  連袂臉色陰沉,胸口起伏,冷笑連連道:“我要你背《妙法蓮華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眾人也紛紛冷笑的看著衛樵,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衛樵無奈的攤了攤手,道:“還沒有學全,抱歉。我認輸。”
  ‘還沒有學全,抱歉。我認輸’
  一句話猶如在沸水裏倒了桶油,周圍立即炸響開來。
  這個時候誰都明白了,衛樵就是故意在耍人,耍的還是一群人!
  連袂瞬間愣住了旋即,雙目血絲湧現,嘴角狠狠的抽搐著。
  陳卓胸口也憋著一股悶氣,嘴裏卻不停的告誡自己,忍耐,忍耐,胸口卻還是忍不住的起伏不定。
  蔣友眉頭皺著緊緊的,眼神精光閃動。他已經打定主意,論佛之後,無論如何也要去衛府走一遭。
  “香菱……”傅煬後知後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前面的背影,張口結舌,口乾舌燥。
  香菱悄悄的伸過頭,果然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眼神,嘻嘻一笑,扯過傅煬的耳朵就低聲嘀咕起來。
  傅煬先前還小臉不滿,但香菱一說,他便老老實實的聽著,待香菱說完,立即拍著胸脯保證:‘一點小事,難不倒他。’
   衛樵道:“好,我再問……”
  “等一下!”衛樵剛一開口,連袂忽然冷聲打斷,他雙目閃爍的盯著衛樵,陰聲道:“這次我先問。”
  衛樵張著嘴,右手抬起,貌似很猶豫的樣子。
  周圍的人很快看出了連袂的目的,立即高聲喊了起來。
  “這次輪到連公子了!”
  “沒錯,一問一答,輪流換!”
  “這次連公子,下次才是你問的!”
  衛樵的樣子好像被周圍一致沖他喊叫的人嚇住一般,口乾舌燥的點了點頭,隨後還有手摸了摸腦門,做擦汗狀。
  這下周圍的人才算滿足,滿臉期待的看向連袂。
  連袂看著衛樵冷笑一聲,大聲道:“我要你將你讀過的書的名字說一遍!”
  這句話端的惡毒,衛樵如果答的少了,那是不讀書冒充讀書人,讀得多了是貪多嚼不爛,沽名釣譽;讀了儒家的就批評他忘佛,讀了佛教就批評他無聖人之心,佛儒都讀,隨便撿個沒讀的經典出來,就可以大肆批評,引經據典,將衛樵罵的體無完膚,直至成為過街老鼠!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54
第二十六章 翅膀
  
  連袂一言而落,周圍的人立即靜了下來,有聰明的立即嘿嘿笑了起來,不聰明的也跟著嘿嘿笑,場面完全一邊倒。
  陳卓到底是個聰明人,他嘴角翹起,神情陰冷的笑著,眼神裏縷縷寒芒跳動。
  蔣友站在陳卓他邊上,微微皺眉,眼神裏疑色一閃,看著得意洋洋的陳卓,嘴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說話。
  ‘衛樵向來都是出其不意,既然是他主動提出的遊戲規則,那……’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忽然咚的一跳,渾身冰冷。
  傅煬一聽先是皺著眉頭,神色疑惑的看著周圍陰陰而笑的眾人。低頭在香菱耳邊低聲問了句,小丫頭皺著小眉頭,再次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小臉頗為堅定。
  連袂出了口心裏的惡氣,心中頓時舒爽不少,一臉冷笑的看著衛樵,淡淡道:“怎麼衛公子,不記得了,還是太多記不住啊?”
  衛樵餘光掃著周圍圍觀起哄的眾人,眼神不易察覺的精光一閃,在眾人一致的嘿嘿笑聲中,從容不迫道:“我認輸。”
  嘎!
  嗯?
  呵!
  靜!
  本來熱鬧沸騰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愕然的張著嘴,相互對視著,誰也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陳卓措手不及,得意的冷笑瞬間僵硬在臉上。三局兩勝,如今前面一局雖然表面打和,但所有人心裏都會認為衛樵輸了。如今他再認輸,那麼,他實際上就已經輸了!
  經過前面的被戲弄,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貿貿然跳出來,一時間場面靜的無比詭異。
  連袂本來不屑的昂著頭,摺扇輕搖,作翩翩君子狀。衛樵話音一落,他身形一晃,差點摔倒。他臉色僵硬,餘光直勾勾的盯著衛樵的側臉,似乎想從衛樵的臉色上看出衛樵又在耍什麼把戲。但是他失望了,直到現在他才忽然發現,衛樵面色始終淡然如水,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
  這麼認真一看,連袂心裏忽然一跳,餘光看了眼陳卓,微微皺眉,又想起封有禮,眼神開始陰晴不定起來。
  “現在輪到我問了。”衛樵手裏翻著珠子,眼簾微闔道。
  衛樵話音一出,整個場上再次更靜。
  ‘咕咚’
  咽口水的聲音。
  “噅兒噅兒”
  喉嚨聳動的聲音。
  ‘吧唧吧唧’
  眼皮開闔的聲音。
  陳卓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臟咚咚咚的劇烈跳動起來,看著衛樵那副淡然模樣,又想起了他那句‘都付笑談中’,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蔣友氣息粗重起來,眉頭緊擰。他忽然發現,衛樵竟然讓他感覺到了壓力。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哪怕是那陰沉可怕的陳家大少爺,蔣友也從來沒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連袂一愣,旋即摺扇再次搖晃起來,一副渾不在意模樣,笑道“衛兄請。”不管如何,他寧願相信衛樵是假冒的!
  衛樵淡淡的點了點頭,道:“請衛兄把你讀過的書裏的人名說一遍。”
  連袂一聽就是狠狠的抽搐嘴角,眼神裏閃過懊惱怒意,一口悶氣再次充斥胸膛,臉色漲紅。
  衛樵這完全是辛辣直白的嘲諷,直勾勾的調戲,赤裸裸的侮辱!
  陳卓只覺得喉嚨一甜,一口血噴湧而上。他雙目血紅,臉色肌肉膨脹,硬生生的將鮮血咽了回去。連袂是他們陳家豢養的,是他帶出來的,衛樵這麼侮辱連袂,實際上還是在侮辱他!
  他不能在這裏吐血,他是陳家的二公子,他是人中之龍,他是經商奇才,他將來是陳家的家主,他不能暈,不能!
  陳卓拳頭緊握,雙眼血紅,臉色紫黑,渾身顫抖的立在那裏。
  蔣友口乾舌燥,他神色復雜的盯著衛樵,緊擰著眉頭,看著陳卓搖搖欲墜的身體,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不該去扶。
  周圍人的目光聚焦在連袂身上,有的擔憂,有的急切,而有的卻向衛樵投來憤恨的目光。
  衛樵一切無視,目光淡淡的看著連袂,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連袂臉上肌肉忍不住的抽動著,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衛樵,胸脯劇烈的起伏著。這個問題他不能不回答,但他回來不出來!他不能認輸,但是除了認輸他沒有別的選擇!
  他氣悶,他憤怒,他生氣,他惱火。棋琴書畫他樣樣精通,經史子集他無所不知!但是,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
  他自負聰明絕頂,上次落第他也有足夠的理由。但是,現在,他必須獨自面對衛樵,必須回答這個根本沒法回答,也回答不了的問題!
  周圍的人這個時候也收斂了他們的眼神必殺技,靜靜的看著連袂,他們也知道,這個問題沒法回答,真要回答除了圖惹笑話什麼都不會得到。但是連袂又不能認輸,如果認輸,那對高傲的連袂將是巨大的打擊,後面還有一個問題,衛樵稍微玩點花樣,就可能讓連袂再次認輸而喪失理智!
  三個問題,全部認輸!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場比賽,實際上,一直自覺比衛樵高一等的連袂已經輸了!
  和在表面,輸在心裏。不僅是他的心裏輸了,衛樵,陳卓,還有圍觀的眾人,甚至是,整個金陵!
  連袂眼神劇烈的閃爍著,不自覺的竟然真的回憶起書裏的人名,但旋即又硬生生的掐斷,心思千回百轉,越理越亂。
  衛樵不驕不躁,手裏珠子轉動,嘴裏喃喃自語。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在圍觀的人群中,不時有人飛速離去,沒有多久又跑回來,然後又一個離去,如此循環,時刻未停。
  衛樵越是不驕不躁,急火攻心的連袂越是站立不安,神色通紅,臉色火燒,心裏只恨的不行!
  ‘認輸?說名字?’在這兩者間,連袂已經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但是認輸那是對他的自信他的驕傲的重大打擊,他不能!可是說名字,比認輸更丟人!
  遠處的閣樓之上,稍微有點權勢的人便可以知曉人群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姐,他真壞,不過我也不喜歡那個連袂。”依韻身邊的綠衣小婢,撅著小嘴道。顯然還記得在寺廟裏被衛樵嚇的不輕的那次。
  依韻聽著抿嘴一笑,想起傅煬說起茶樓的那人,黛眉微怔,輕聲道:“有種人即使沒有翅膀,也會一飛沖天。”
  “呵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哼,果然是輕狂不知所謂!”
  “倒有幾分機變。”
  “你覺得他如何?”
  “心系山水,胸有萬壑。”
  不同的閣樓內,傳出不同的聲音。
  傅煬撓了撓頭,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老師的話裏究竟有什麼問題,竟然讓所有人安靜下來,讓連袂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丫頭卻不管那麼多,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四周不停的轉,她要記住每一個人的神色,哈哈,太有趣了,回去定然要講個一天一夜!
  衛樵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又看了眼神色陰晴變化,滿臉猶豫不定的連袂,一句話不說,再次閉上了嘴。
  但是,往往不見血的刀殺人最疼,連袂臉色瞬間漲的通紅,似火燒一般滾燙。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7:58
第二十七章 佛語
  
    陳卓無比期盼的目光,周圍人急切的眼神,還有那若有若無的衛樵嘲諷的神色,連袂腦中轟轟轟炸響,亂糟糟的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思考的空隙。
  周圍的人騷動紛紛,抓耳撓腮著急無比。
  陳卓眼神冷冽,卻是漸漸的平復了心境,雖然臉色依舊陰沉,胸脯卻漸漸平靜下來。
  蔣友眼角抽動著,如刀割一般疼。
  香菱與傅煬俱是臉色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著周圍本來集體欺負衛樵的眾人,一個一個看去,眼神頗具挑釁意味。
  連袂終究還是個人物,忽然間福至心靈,眼神一亮,整個人神色大變。他深吸一口氣,輕搖摺扇一如既往的從容瀟灑,對著衛樵淡淡然的笑道:“我認輸!”
  轟!
  這句話比剛才衛樵認輸還要轟動,眾人瞬間驚呆了,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連袂,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定然以為衛樵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逼迫連袂認輸!但是,衛樵什麼也沒做,連袂莫名其妙的認輸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衛樵眼神裏訝異一閃,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道:“那,我要問第三個了。”
  圍在周圍的猶自不甘,見衛樵又要問,不由得嗡嗡起來,雖然沒人大聲喊叫,但顯然很是不滿的。
  連袂臉色雖然淡然從容,但那絲尷尬始終揮之不去,這個時候勉強一笑,摺扇一合,笑道:“衛兄請。”
  衛樵輕輕轉頭掃了一眼,周圍的嗡嗡聲驟然窒息。
  衛樵這才笑了笑,轉頭看向連袂,道:“第三個問題,什麼是佛?”
  衛樵聲音一落,周圍人群本能習慣的安靜,但旋即就轟然爆發出滔天大笑。
  《華嚴經》云:奇哉大導師,自覺能覺他。也就是說佛就是覺悟者。這麼明顯問題還用問嗎,明擺著。眾人紛紛開始大聲的嘲諷衛樵,有的甚至肆無忌憚的走了出來,大聲的給衛樵背誦《華嚴經》。
  連袂起初也翹起嘴角,但旋即又忍不住的抽了抽。
  《金剛經》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就是說佛是如來,如來是佛,佛就是自性。
  佛曰:不可說!也就是說,佛他是難以明瞭的東西。
  這麼一想就有三個答案,誰知道衛樵又沒有其他答案!連袂眉頭皺了皺,旋即鬆開,依舊瀟灑自如,摺扇合起,淡淡笑道:“衛兄這個問題頗有見地,在下答不出。”
  陳卓平復的胸脯又是猛然一漲,目光陰冷的掃了眼連袂,旋即心裏急忙默念‘論佛大會,論佛大會……’
  周圍如今已經不再那麼狂熱了,面色古怪的看著連袂,又看了看衛樵,安靜的很。不能不讓他們安靜,事情太過古怪了。連袂怎麼忽然跟換了個人似的,如果不是眾人知道連袂是陳家豢養,陳家與衛家是死對頭,還以為兩人是在唱雙簧給他們看呢!
  衛樵眼神裏的詫異再閃,若有所思的看著連袂,淡笑道:“哦,陳兄請。”
  連袂也不顧周圍的異樣眼神,目光一轉,道:“佛是什麼?”
  衛樵眼神亮了亮,對於連袂他現在是刮目相看了。‘佛是什麼’、‘什麼是佛’,兩個問題看似相同,其實又完全不一樣。似是而非,一般人根本就摸不清楚。
  衛樵稍稍思索,旋即笑著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佛就是佛,佛也不是佛。佛是存在的,佛也是不存在的。”
  眾人一下子愣住了,這是什麼答案?說了根本就等於沒說,完全是廢話。
  連袂微微皺眉,他跟感覺自己好似懂了,卻又完全說不出來。
  陳卓眼神閃爍,轉頭看了眼蔣友。蔣友眉頭緊皺,臉色變幻間,搖了搖頭。
  “這個不對!”
  “這算什麼答案,不算!”
  “沒錯,這些全是屁話,算不得數!”
  “沒錯,打平,和了!”
  “不是和,連公子勝了!”
  “對!衛樵一個問題沒對,是他輸了!”
  很快,周圍不甘心的人群忽然間爆發出一陣陣呼喊,俱是一臉憤憤不甘的瞪著衛樵,大聲喊叫。
  香菱鼓著小嘴,兩只小袖子擼了起來,好似爆發的小母雞。但是看著人群洶湧的周圍幾十號人,不由得小眉頭皺了皺,一拉傅煬,一副準備和他同仇敵愾一起保護少爺模樣。傅煬白凈小臉頓時白了白,生生擠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
  衛樵不理會呼喝喊叫的眾人,忽然間轉頭對著一個神色平靜的士子道:“請問印空大師的答案是什麼?”
  眾人一怔紛紛轉頭,這才發現包圍圈外一直有人來去匆匆,不停的往返閣樓與這裏。待看清閣樓方向,眾人紛紛神色變幻,幾乎是瞬間就不由得窒息了。那裏住的全部都是些達官貴人的房舍,據說,主持這次論佛大會的翰林院大學士現在也住在那裏。
  那個士子一怔,面對眾人虎視眈眈憤怒無比的神色,他小心翼翼道:“人剛剛去,還沒有回來。”
  他一說完,眾人臉色稍霽,雖然是印空大師的人,眾人還是忍不住的怒目而視。
  “來了。”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眾人紛紛轉頭。果然,不遠處一個士子氣喘吁吁的奔著這邊跑了過來。
  那士子一見眾人齊刷刷的轉頭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飛速的步伐不由得的一停,臉色瞬間漲的通紅,有種掉頭就跑的沖動。不過見到自己的同伴給了一個沒事的眼神後,才小心翼翼的向那邊走去。
  周圍的人盯著他的目光,非常的怪異。有的期待,有的惱怒,有的漠然,有興奮。
  那人還沒有靠近,先前那個士子便連忙小跑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士子一聽,心裏大定,緊繃的臉色也緩了下來。先是對著眾人一抱拳,大聲道:“印空大師說,心在佛在。”似乎又怕眾人聽不懂,又接著道:“依韻小姐說,佛本無相,飄渺無跡,心在,佛在。”
  他這麼一說,眾人算是明白了。但旋即又紛紛變色,這句話,不是與衛樵剛才的話相互映襯的嗎!
  陳卓一聽是依韻說的,不由得臉色更加陰沉,喉嚨聳動,胸口好似要炸裂一般。看向衛樵的目光,恨不得千刀萬剮。顯然他在猜測,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超友誼的事發生。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8:02
第二十八章 小人
  
  衛樵對著那士子笑著點了點頭,又轉向始終風輕雲淡,好似絲毫沒有將輸贏放在心上的連袂,眼神微微瞇起,笑道:“連公子,我贏了。”
  衛樵此句話一落,眾人立時臉色漲紅,紛紛怒目而視,卻又礙於閣樓內大人物,敢怒不敢言,只好將目光投注在連袂身上,希望他能夠教訓衛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們蒙羞的傢伙。
  “我輸了。”
  在所有人的灼灼目光下,連袂神色平靜的淡然一笑,風輕雲淡的‘我輸了’,猶如一陣清風,輕輕刮向周圍人的耳朵裏。
  “噗”
  眾人還沒有反應,陳卓猛然一口鮮血再次噴了出來,雙目灰暗,滿臉紅暈,一口血噴湧而出,直接趴倒在地,雙腳抽搐了一下,再也沒有反應。
  蔣友心裏翻江倒海,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向著衛樵友好一笑,連忙扶起已經昏厥過去的陳卓,急匆匆的走了。
  眾人似乎被連袂陳卓的連番反應給打懵了,傻乎乎的瞪著雙眼,看著場上還沒有動的衛樵連袂,眼神裏迷茫一片。
  連袂看著陳卓被蔣友帶走,微微皺眉,旋即暗哼一聲,轉頭對著衛樵抱拳,眼神裏冷笑一閃,笑呵呵道:“衛兄雖然有些投機取巧,旁門左道之嫌,但連某輸了就是輸了,在下不會不認的。不過連某還是想奉勸衛兄一句,口舌之利不過是小道,上不得臺面。還望衛兄能聽連某的肺腑之言,早日走上正道。”
  衛樵眼神微變,目光玩味的看著一臉誠懇,發自肺腑的連袂,心裏明白他忽然轉變的原因,卻也不得不贊嘆一句。連袂幾句話就將他自己的挑釁失敗轉化成小道不擅長,直白的暗示衛樵只會口舌之利,旁門左道,一下子將不利轉化並且旁敲側擊的打擊他。尤其是最後一句,不知道要得多少人贊嘆。
  周圍被衛樵戲耍的人群,立即人聲沸揚,興奮無比發髻沖冠向著衛樵轟轟轟而來。
  “對,沒錯,這種小道上不得臺面!”
  “沒錯,口舌之利,小人爾!”
  “衛樵,你還是回去讀書吧,這種小戲不要拿出來丟人!”
  “哈哈,圖惹笑話!”
  傅煬激動的小臉通紅,有心向沖上去理論一番,卻又心有恐懼。只能躲在香菱身後,耿著脖子大喊道:“你們大道還比不上小道,你們才應該回去讀書……”
  不過他小胳膊小腿,聲音還沒有出口便被周圍好似打了勝仗的士兵們的口水給淹沒了。
  香菱小臉鼓起,擼起袖子,一副準備和你們拼了的小模樣,瞪著大眼睛,兇巴巴的站在衛樵身邊。
  連袂很滿意自己營造的效果,他都能想像到今天事情傳出後,吏部的那些大員會如何評價自己。
  “嗯,此子說的有理,深得吾心。”
  “胸懷寬廣,品性高潔。”
  “不驕不躁,不急不餒。”
  “……可入三甲!”
  “……可堪大用!”
  “……國之幸甚!”
  他風度翩翩,從容儒雅,摺扇輕搖,一身儒衫,風流倜儻,好一個窈窕公子!
  衛樵聽著周圍的人聲,眉頭皺了皺,回頭看了眼雖然毫無作用依舊扯著脖子大喊的傅煬,又看了眼兇巴巴的小丫頭,心裏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小腦袋。
  香菱被他一摸,習慣性的皺了皺小鼻子,旋即詫異抬頭的看著少爺,大眼睛眨了眨。意思是:少爺,您不生起嗎?
  衛樵呵呵一笑,搖了搖頭。
  眾人一見衛樵這視他們如無物的‘欺侮’動作,瞬間給激怒了,咆哮般的聲音立即響徹雲霄,直將衛樵從頭發梢貶到腳趾頭,然後又從衛樵皮囊罵到他的靈魂,直說的他一無是處,頭發枯死腳底流膿,壞到家了。
  連袂看著眾人怒吼咆哮,一面不動聲色的退到一邊,一面看著衛樵暗自冷笑。
  衛樵有些愕然,看著面前堪比潑婦罵街的眾多士子們,那罵像,那吼狀,那憤態,那怒情,當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他本以為儒生都是翩翩君子,講究溫良恭儉讓,孝悌禮義廉!沒有想到完全錯了,這些人罵起街來,那些潑婦簡直還沒有入門,畢竟她們罵的都是連篇髒話,這些人一個髒字都不帶,還讓人更受不了!
  衛樵看的饒有興趣,聽的津津有味,這些人自然愈發憤怒。雖然這憤怒是他們自找的,莫名其妙的,但是不妨礙他們發自內心的爆發,口水猶如噴壺般,直沖衛樵潑灑而來。
  “那個,那個,大家停一下……”一個剛剛跑回來的士子,擠到眾人中間,尷尬無比的小聲的喊了句。他們來回奔跑換班,他並不是完全明白狀況,看著猶如海水中漂浮樹葉般起伏不定四面波浪滔滔的衛樵,心裏冷汗直流,暗道:‘這衛公子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讓他們憤怒成這樣。’
  群情激奮,怒罵不止。但是幾乎是瞬間,口水四濺,怒色咆哮的人群驀然間停了下來,幾十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站衛樵不遠處的少年,目光中異芒閃動。
  衛樵再次見識到了士子們的渴望進步的心情,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樓閣,隱隱看見人頭攢動,交頭接耳。
  那士子口乾舌燥的看了眼眾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在邊上始終面色淡然,風度翩翩的連袂,又轉頭看向衛樵,硬是擠出一絲笑容,道:“衛公子,印空大師請你去一趟,說給你介紹幾位老友。”
  這句話一出,四周立時更加安靜,那本來滿臉期待,神色興奮的眾人,立即屏住呼吸,雙目呆滯,全身都僵了。
  連袂一聽神色立變,旋即臉角狠狠的抽搐起來。他本不相信衛樵真的被印空大師請入禪房,但是隨著那士子話音一落,瀟灑從容,翩翩風度的姿態瞬間統統沒有了,他雙目冷寂,拳頭緊握的手指發白,看向衛樵的目光,交雜著不甘憤怒,不服怨恨,心裏更是一股怨氣沖胸而出。
  眾人本來也不相信已然當那個是謠言,如今一聽,紛紛面紅耳赤,目不斜視,雙目直勾勾的看著前方,好似有絕世佳人在翩翩起舞一般那麼專注。
  但是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那士子又小聲加了一句:“依韻小姐也有請。”
  砰!砰!砰!
  頓時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齊刷刷的轉頭神色陰冷的看著他,憤恨交加的瞪著,直欲活吞了他。
  依韻是所有金陵男人的夢中情人,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身姿曼妙,性格溫婉,她舞姿翩翩,嬌若天仙,她一顰一笑,顛倒眾生。
  才子愛佳人,自謂才子的連袂更是覺得整個金陵只有依韻配得上她。如今看著自己心上人在這種場合要與自己的對頭碰面,雖然明知不會有其他,但他還是覺得喉嚨被什麼卡住難受無比,心裏更是一陣無名怒火沖上腦門,大腦一陣滾燙。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8:11
第二十九章 調戲
  
   “好。”衛樵對著那士子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連袂一笑,轉身便向著身後的閣樓走去。
  眾人臉上一陣火燒,剛才他們還一口咬定衛樵是小人,旁門左道,口舌之利,轉眼就被印空大師請了去,這個耳光太赤裸裸,太響亮了。
  能說印空大師是小人嗎?
  不能!
  那印空大師會與小人相交嗎?
  不會!
  那衛樵是小人嗎?
  ……
  他們一個個臉色漲紅,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鉆進去!
  連袂看著衛樵的背影,看著遠處近在咫尺的閣樓,雙目通紅,氣息越來越重,猛然一聲大喝脫口而出:“慢著!”
  那個本來在衛樵身前領路的士子一愣,轉過頭有些驚訝的看著臉色漲紅,極其失態的連袂。
  連袂也瞬間察覺失態,硬生生的將滿腹的怨氣壓了下去,摺扇輕搖,臉色僵硬的笑容款款道:“我想問一下,印空大師或者依韻小姐,有請其他人嗎?”
  自然,這其他人指的就是他。不過這句話還是引的眾人一陣點頭,紛紛對著連袂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後轉頭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士子。
  無論被其中哪一個請去,對他們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那士子看著連袂極其勉強的笑容,再看著幾十號人直勾勾的灼熱眼神,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口水,轉頭看向身邊的衛樵。
  衛樵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霸氣十足道:“告訴他們,印空大師請他們同去!”
  那士子一聽頓時被噎的不輕,閣樓只是給人休息的地方,哪里容得下這麼多人。不過他還是十分感激衛樵,他這麼一聲出來,算是給他解了圍。他尷尬轉頭對著眾人抱歉的笑了笑,抱了抱拳,連忙轉身繼續走,只是腳下的步伐有些淩亂,不自覺的快了幾分。
  後面的眾人聽著衛樵拿中氣十足的話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臉上灼熱滾燙。
  連袂更是怒火中燒,看著越來越遠的衛樵的背影,雙目厲芒閃爍,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旋即又好似想起了什麼,神色冷冷的咬牙切齒恨聲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多有才,論佛大會上,哼,我要你永遠抬不起頭做人!”
  衛樵跟在那領路的士子邊上,看著他擦頭上冷汗的動作,笑呵呵道:“怎麼,嚇著了?”
  那士子縮回手,尷尬一笑側頭道:“讓衛公子見笑了,我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同時盯著看。”
  衛樵理解的點了點頭,道:“還沒有請教兄臺的名字?”
  那士子一愣,旋即有些受寵若驚般的連忙道:“在下韓元,字孝義。呵呵,說起來還是與衛公子同一屆的秀才。”能被印空大師與依韻小姐同時看重的人,他自然要認真小心‘結交’的。
  衛樵收起手裏的珠鏈,悄悄遞給後面小臉紅撲撲的香菱,對著韓元道:“哦,韓兄,可知印空大師要引薦何人給我?”
  韓元臉色微變,悄悄的左右看了眼,旋即低聲道:“印空大師留了名帖在依韻小姐那,都是吏部,翰林院的。”
  衛樵眉頭動了動,也笑著點了頭低聲道:“多謝韓兄,如果有難事,不妨去衛家找我,能幫的,衛某絕不推遲。”
  韓元神色一喜,他本就是存了靠攏之心,一聽衛樵拉攏,連忙道:“不敢不敢。”
  雖然嘴上說不敢,但實際兩人明目張膽的已經達成了默契。
  傅煬在後面看的白凈臉龐通紅,想著老師剛才在幾十號人圍觀群兇下面不改色從容淡定,直將一群人不動聲色的氣的直欲吐血,還只能硬生生的忍著,發泄不得。不由得的一陣心血沸騰,滿臉崇拜。旋即又為自己的膽小懦弱羞愧,看著衛樵的背影,暗暗下定決心。
  小丫頭香菱手持衛樵的佛珠,白嫩小手翻動著珠子,小臉做嚴肅狀,跟在衛樵的身後踩著衛樵的腳印,亦步亦趨的跟著,沒有多久便忍不住撲哧一笑,瞪了眼目瞪口呆的傅煬,小心翼翼的將佛珠踹人懷裏,小嘴撅起,帶著一絲古怪笑容。
  ‘哼哼哼,少爺問起來我就說丟了,然後,嘻嘻……’
  論佛大會的大院是朝廷捐助,西北方向是達官貴人休息的樓閣,西南是僧人念經超度的大堂,東南方是士子們聚集的院舍,東北則是大門。而中央就是論佛大會的場地,一處高聳的大理石樓臺,四周階梯遍佈,座椅嶙峋,密密麻麻,明暢大氣,可容下近萬人。
  衛樵跟著韓元向著西北方向走去,心裏卻有些奇怪,秦勻不是應該早就到了嗎?為什麼沒有來找自己?但旋即他便搖了搖頭,秦勻這個人也是心機深沉之人,不能用常理推度之。
  衛樵一邊走,一邊想著今天一天來的所作所為,暗自點了點頭,心道:‘差不多了。’
  韓元領著衛樵過了幾道門,指著不遠處的一排排石門中的一個,低聲道“衛兄,到了。”
  衛樵抬眼看去,隱約能看到石門內一個人影一閃而逝,旋即對著韓元微笑道:“多謝韓兄。”
  韓元報以微笑,誠懇道:“預祝衛兄此番宏圖大展,一飛沖天!”
  衛樵對著他點了點頭,抱拳道:“多謝。”說完,便向著那處石門走去。
  香菱小腦袋左瞄右看,好奇的不得了。傅煬卻神色平淡無奇,跟在衛樵後面,學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衛樵腳底疼,顛顛腳的動作都跟著一起做。
  衛樵剛剛走到門口,一身銀色長裙,秀發披肩的依韻已經站在門口,對著衛樵微啟紅唇,輕聲笑道:“衛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清新脫俗,素雅端莊。這是衛樵的第一感覺,不同于李惜鸞的少婦成熟風情,依韻給他的感覺就是清新,讓人如置山林的心曠神怡。
  一根彩帶系腰,將纖細柳腰勾勒出來,翹臀豐挺,酥胸盈潤,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帶著胭脂般燦爛笑容。
  衛樵眼色的異樣一閃,笑呵呵道:“依韻小姐比上次見面更漂亮了。”
  這本是再普通不過的打招呼,但是依韻瞬間俏臉通紅,美目有些羞惱,見他一本正經,卻又不好開口訓斥,皺著秀眉猶豫起來。
  “啊,依韻小姐,我剛好有話對你說,咱們進去說。”傅煬眼見依韻的尷尬,連忙上前一步,一邊說一邊拉起依韻的手就向裏面走去。
  依韻悄悄鬆了口氣,紅著臉跟著傅煬向裏面走去。
  衛樵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的轉頭看了眼香菱,小丫頭卻揚著白皙脖子嘟著小嘴翻起眼睛煞有其事的打量起屋子來。
  衛樵一拍腦袋,嘆了口氣,無意中又把人家姑娘明目張膽的給調戲了。不過旋即他又有些詫異,一向害羞膽小的傅煬,竟然拉起了號稱金陵第一美女的依韻的手,而且依韻還沒有反抗,進裏屋去了?
  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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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對子
  
     衛樵看著輕車熟路的傅煬帶頭向裏間走去,眼神極其怪異。兩人之間的距離完全不是朋友應該有的,親密無間的很!
  衛樵瞪了眼裝模作樣其實憋著笑意的小丫頭,抬腳向裏面走去。
  香菱嘻嘻一笑,沖著衛樵的背影吐了吐小舌頭,飛速的跟了上來。
  通道不是很長,只有三五丈,窗戶透亮,大理石通透,視線毫無阻礙的直達前方。
  衛樵神色有些古怪,他發現傅煬直接攜手依韻,進了裏間了。
  臥室!
  衛樵眼神微瞇,眼神玩味的停駐在臥室外的客廳內。
  幾張凳子,一個方桌,桌上筆墨齊全,墨韻留香。正南方一張仕女圖,女子溫婉細膩,巧笑盼兮。
  小丫頭東瞧瞧西看看,頗為好奇。本來像她這種丫鬟,只能一輩子待在衛府的,如今跟這衛樵東遊西蕩漲了不少見識,見到什麼稀奇的東西,都想破開來研究一下。
  衛樵盯著那副仕女圖看,眼神裏有些疑惑。沒有背景,沒有題詩,沒有題名,也沒有印泥。清晰的白紙上,一副淡淡的水墨畫,其他什麼都沒有。
  衛樵與香菱在各自忙著研究,裏間的傅煬與依韻也沒有閑著。
  “這,是真的?”依韻俏臉滿是震驚,她一向溫婉,鎮定,但這一刻小嘴微張,美目一眨不眨,酥胸壓抑著顫抖,顫音裏充滿了驚異!
  “嗯!所以我拜他為師了!”傅煬重重的點了點頭,用衛樵的成就來襯托他做了多麼重大的決定。
  依韻驚愕之後,玉手拍打著起伏顫抖的酥胸,俏臉依舊帶著驚魂,嘴裏喃喃自語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真是他做的?”
  依韻抿著小嘴,直覺喉嚨無比乾燥,連忙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一隻手撐著桌子,依舊可以感覺撲騰撲騰跳的心臟。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依韻又低聲念叨了一句,猶自難以平復內心的驚訝,兩手撐著挪到了椅子上,坐在那裏挺拔的酥胸依然蕩漾著道道誘人的弧度。
  隋朝末年民不聊生,太祖以布衣之身投身義軍,以一身之力轉戰天下,最終消滅了隋朝殘餘勢力,擊潰了各路義軍,坐上了皇位。更是五年後禦駕親征塞外,與匈奴單於大戰,大勝而歸!
  這幾句詞不僅豪邁大氣,氣宇磅礴,更是直接贊頌太祖的。想到傅煬在茶樓看到的那個老太監,依韻俏臉忍不住的一陣紅暈升起!
  傅煬站在依韻身前,看著她驚魂未定的俏臉,白凈的臉色堅定,眼神更是充滿了憧憬。
  過了許久,依韻抬頭看向傅煬,眨動間帶著慈祥,柔聲道:“傅煬,你長大了。衛樵一飛沖天,已經勢不可擋了。”
  傅煬一聽,小臉激動的通紅,雙目閃爍著興奮之色,旋即便原形畢露的撲了過去,抱著依韻大喊道:“我就知道你誇我的,哈哈,我這次作對了,爹再也不會看不起我了……”
  依韻任憑他抱著搖晃著,輕輕拍著他的背,俏目水光微微閃動。
  “少爺,這裏有一行字。”香菱趴在桌子上,指著白紙上的一行娟秀小字對著衛樵悄聲道。
  衛樵從仕女圖上收回眼神低頭一瞧,猛然一個栗子打在香菱頭上,瞪著眼道:“那叫對聯的上聯,盡給少爺我丟人!”
  香菱抱著小腦袋‘哦’了聲,小臉微紅,卻不知道衛樵是在故意報復她剛才看他的笑話。
  衛樵板著臉,沒好氣的瞪著她,低頭看著紙上墨跡未幹的對聯,不由得訝異一閃。
  ‘遊西湖,提錫壺,錫壺掉西湖,惜乎錫壺’
  這個對子可是個絕對,不想竟然是出自依韻之手。
  香菱見少爺臉色緩和,眉頭緊鎖的盯著桌上的對聯,小嘴輕抿的低聲道:“少爺,你能對上嗎?”雖然嘴上這麼說,小心思裏卻認為自家少爺一定可以的。
  衛樵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旋即眉頭一松,笑呵呵道:“如果說是普通的對子,少爺我不記得,但這種絕對,少爺我手到擒來!”
  香菱頓時大眼睛一亮,白嫩小手習慣性的拿起墨條,在硯池裏磨了起來。
  衛樵拿起搭在硯池上筆,看了看毛頭,在硯池裏輕輕滾動,旋即提了口氣,柳體大字筆走龍飛!
  ‘遊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衛樵一落筆,頗有些驚天地泣鬼神的味道,一片寂靜。
  小丫頭湊著小腦袋,低聲念了起來,但旋即便紅著小臉站了起來,微低著頭。
  衛樵心知她識字不多,對子估計一竅不通,笑呵呵的又提筆寫下了四個字。
  衛樵將筆遞給她,笑道“來,少爺我也寫了個對子給你對,答對有賞!”
  “衛公子出了什麼對子?”衛樵話音一落,一聲清脆如鶯鳴,婉轉如玉落珠盤的叮咚之身在衛樵身後響起。
  一股幽蘭香氣襲身而來,衛樵輕輕聳了聳鼻子,旋即轉身淡然一笑道:“遊戲而已,依韻小姐不必當真。”
  雖然衛樵這麼說,但依韻還是溫柔一笑的走了過來,湊近一看,不由得的俏臉微怔,如果不是剛才傅煬透露了茶樓的秘密,她定然不會認為衛樵能夠對得出她的絕對。
  ‘遊西山,拿衣衫,衣衫落西山,惜善衣衫’
  工整,合乎意境,是個上上之對。她俏目微閃的瞥了眼淡笑不語的衛樵,抿嘴一笑。又轉目看了眼衛樵寫的對子,不由得又是一愣。
  二三四五。
  就四個字,四個數字。
  依韻抬起頭,冰潔如玉的俏臉對著衛樵看了一眼,旋即黛眉微蹙,越是簡單的對子越是難對,尤其還是衛樵所寫,心裏還帶著剛才的震驚餘韻,依韻心裏飛速思索起來。
  仁義孝悌?不對。
  溫良恭儉?不對。
  五四三二?好像也不對。
  依韻號稱金陵第一才女,瞬間腦海裏便是十幾個對子閃過,但是她卻不敢輕易說出口,咬著粉嫩紅唇,苦苦思索起來。
  衛樵見依韻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裏,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將毛筆遞給了香菱。
  小丫頭小手咬著蔥白手指,羞眉耷眼的看著衛樵,慢吞吞的伸出右手將毛筆接了過去。
  衛樵呵呵一笑,看著小丫頭握筆的手勢就知道小丫頭為什麼一直低著小腦袋了。
  香菱的確羞的不行,她以前是練過毛筆的,但是就沒法向婉兒一樣握筆,她始終覺得小手直接握著筆桿更有力。
  香菱緊抿小嘴,握著筆桿在衛樵字的右邊飛快的寫了起來。
  六七八九。
  也四個字,四個數字。
  衛樵傅煬依韻都圍了過來,傅煬一看就悶哼哼的忍不住的笑。這種下聯明顯是不行,不說不工整,而是太俗!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這個對子傳出去估計會讓金陵才子們樂掉大牙。
  香菱垂著腦袋,小嘴扁著,大眼睛撲閃撲閃,晶瑩剔透的淚光閃動。
  “嗯,對的不錯。”衛樵卻十分肯定的說道。
  傅煬臉上忍住的笑意瞬間愣住了,就是依韻也俏臉疑惑,這個下聯她不是沒想過,但卻覺得太過普通,沒有畫龍點睛柳暗花明的感覺。
  她琢磨衛樵寫的對子,定然是有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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