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的悠閑御史生涯 作者:官笙 (連載中)

無關風月 2011-11-8 15:30: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128225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23
第四十一章 白打
  
  那胖子看到白衣青年停了下來,也立即明白了事情有變,臉紅脖子粗的耿著沖衛樵喊道:“明明是他先打我的!”很配合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委屈。
  衛樵目光掃了他一眼,對著傅煬道:“氣如果沒有出夠,還可以再打。”
  那胖子一聽就是脖子一縮,連忙向後退了退。
  那白衣青年拳頭緊握,心裏大恨。他竟然被一個無名小卒吃的死死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可恨!可恨!可恨!
  他極力壓抑著起伏的胸口,神色陰寒,眼神冷芒之色急急閃爍,咬牙切齒的心飛速轉著各種念頭。
  他不能在這裏出事,他必須保持風度,他必須溫文爾雅,謙遜有禮!
  最後,白衣青年硬生生的壓抑著胸口似要爆炸的怒氣,眼神冷厲飛速退斂,陰沉的臉色也慢慢收起。轉頭對著衛樵,雙目冷閃,面無表情道“不知兄臺名諱?”
  傅煬這個時候也看出大概了,瞪了眼那畏畏縮縮的胖子,傲然的哼了一聲,挺著胸脯向衛樵身邊走來。
  衛樵淡淡的掃了眼白衣青年,看了眼神色激蕩異常傅煬,淡然笑道:“不錯,沒給你老師我丟人。”
  傅煬一聽,本來就激動顫抖的臉色,抬頭看著衛樵,重重的點了點頭,‘嗯’了聲。笑了,笑的很開心。
  那白衣青年拳頭再次握了握,臉色陰晴不定,揚著頭冷聲道:“兄臺可告知全名,周某也好來日請教。”
  聽著白衣青年那赤裸裸的威脅,衛樵轉頭審視他一陣,笑容突現道:“你是打算在論佛大會在挑釁我?”
  論佛大會為國選材,文人相輕,倒也不計較彼此的爭詩鬥文。
  那白衣青年臉色一僵,旋即擰著眉頭沉聲道:“是又怎麼樣!”
  衛樵‘哦’了聲,淡淡的點了點頭,道:“那就不能告訴你了。”
  那白衣青年驀然一怔,差點沒有衛樵這句話嗆著。他都這樣當面挑釁了,對面那傢伙竟然神色平靜理直氣壯的回答‘那就不能告訴你了’!這個與往常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哪怕是再沒才再不懂詩詞的人,聽了這話立即都會臉紅脖子粗的硬接下來。輸了不要緊,但不能沒有骨氣!
  他怔怔的看著衛樵,一時間無法適應衛樵給他的愕然。還沒等他說話,衛樵竟然已經轉頭向著中央高臺方向轉身了。
  “等一等!”白衣青年驀然一聲大喝道。
  衛樵微微皺眉,轉頭道:“還有事?”
  白衣青年臉色一僵,嘴角輕輕一抽。‘還有事?’,他心裏堵的欲撞墻。但看著衛樵說的理所當然,好似事情就應該這樣的模樣。他嘴唇張了張,一時間竟然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衛樵輕輕低頭,眼神裏透露著‘嗯?’的意思。
  白衣青年再次被嗆了一下,嘴角抽動著,嘴唇蠕動,卻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哼。”不等衛樵說話,他忽然哼了聲,然後冷著臉大步向前走去,直接從衛樵身邊穿過。
  其他幾人一見如此,也紛紛跟在白衣青年的身後,悄步的飛速離開。只是剛才那狂橫一世的模樣都收斂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從衛樵身邊走過去。那個胖子看著傅煬瞪了一眼,看著衛樵卻縮了縮脖子。
  看著幾人離去,傅煬一臉的激動,對著衛樵誠摯抱拳道:“多謝老師。”
  衛樵笑著點了點頭,道:“依韻應該是你姐姐吧?”
  傅煬一愣,尷尬一笑道:“老師看出來了?”
  見衛樵笑而不語,傅煬稍稍猶豫,小臉上露出不符年齡的滄桑,嘆道:“她娘親本是我父親的一妾室,後來忽然死了,姐姐她又不遭其他姨娘的陷害,就被一怒之下的父親趕出了家門,那個時候,她還只有十五歲,我九歲。”
  衛樵微微皺眉,輕輕點了點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各有各的不幸。
  香菱倒是沒有多少感慨,扯著衛樵的衣袖,小聲道“少爺,如果我們大喊一聲,那些才子真的會來幫我們嗎?”
  衛樵一聽就是臉色一僵,旋即隨手給了香菱一個爆栗,瞪了她一眼,轉身向著高臺方向走去。
  這個問題顯然是不用問的。
  傅煬懷裏抱著東西,看著香菱抱著小腦袋的無辜模樣,嘿嘿一笑,連忙跟上衛樵。
  香菱抱著小腦袋,滿臉委屈。她是對這個問題真的很好奇的。
  高臺之下,人挨人人擠人,當真是不留一點空隙。除了必要的走道留下,其他的地方都被堵的死死的。
  衛樵三人來到邊緣,遠遠的可以看到高臺之上空無一人,下方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北面那塊奇特之地,衛樵倒是沒有驚奇,畢竟每朝每代特權階級總是存在的。
  衛樵轉頭看了眼一臉好奇的小丫頭,搖了搖頭,心想要是婉兒在就好了,她一定會給自己安排座位的。
  傅煬倒不是很驚奇,畢竟他來過幾次。心裏卻對懷裏的那個金黃色的包裹很是好奇,在依韻房間他站在衛樵身後,只看到了燙金的拜帖,卻沒有看清都有誰的名字。
  要知道,在大齊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員才可以用燙金字帖,一下子十幾張,傅煬早就好奇了。
  衛樵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南面倒是有一處空的階梯,只不過離高臺實在是有些遠。好在衛樵也沒打算近距離觀摩,便抬腳向北走去。
  “打聽到了?”幾乎是最前拍,剛剛與衛樵沖突的白衣青年人神色冷沉,猶自氣憤道。
  他身邊做著一個服飾相近的年輕士子,沉聲道“打聽到了,是金陵布商衛家的少爺,沒有什麼特別的。”
  白衣青年到現在心裏都堵的慌,一聽便嘴角翹起,冷笑道“哦,原來還是個賤籍。”
  士農工商,商人在大齊屬於賤籍,也包括他們的子女下人。
  那年輕士子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是,那衛樵三年前中了秀才,脫了賤籍。”大齊一旦成為士人,便可脫離賤籍。
  白衣青年不屑一笑,看著近在咫尺的高臺,冷聲道:“秀才,哼,我倒要看看他的秀才能夠撐多久!”
  而隔著白衣青年人十幾個座位,楚瀚神色激動,眼神堅定的盯著高臺,自語道“依韻小姐,你一定要看到,我是配得上你的!”
  而兩人身後不遠處,連袂摺扇輕搖,微闔雙目,一副淡然模樣。如果近前細看,便會發現,他額頭不停的滲出細細的汗珠。
  隨著太陽光線的漸漸轉移,紛亂嘈雜的人群漸漸的安靜下來,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帷幔遮擋,密密麻麻的北面。
  那裏,是論佛真正的動力所在。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26
第四十二章 瘋狂
  
  衛樵香菱傅煬三人依次坐在北方遠處的階梯上,看著下面交頭接耳紛紛亂亂的人群,起先還興致勃勃,沒有多久便百無聊賴,興致缺缺。
  小丫頭起先是目光閃亮的盯著那高臺,小模樣很是興奮,暗暗偷偷瞥著衛樵,小心思不停的動。可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現,不禁有些無聊,大眼睛轉動著,忽然對著傅煬使了個眼色,然後對著衛樵道“少爺,我們去買點吃的吧?”
  衛樵心裏還在盤算著秦勻的事,一聽小丫頭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旋即又道:“買些瓜子吧。”看戲吃瓜子,是他以前最願意幹的事了。
  小丫頭立即答應一聲,歡快的跳了起來。傅煬連忙也將臺階上的東西向著衛樵推了推,兩人說好似的一齊向著士子聚集的那處院舍走去。
  衛樵望著的背影,面露疑惑,旋即便轉頭看著周圍方圓兩三丈都不見人,眼神微動,自語道:“有了秦勻的介入,我再運作一下,衛家渡過這次危機應該不難吧?”
  畢竟是衛家少爺,衛樵雖然表面不甚關心,其實今天的一舉一動,都是一種展現,一種示威,不求阻止群狼虎豹的野心,至少讓他們有所顧忌遲疑,給他、李惜鸞從容佈局的時間。
  衛樵暗暗思索著今天的行為,輕輕點了點頭,暗思應該可以震懾一些人。他輕輕吐了口氣,暗思以後不用再這麼累,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少爺了。抬頭看著遠處的高臺,可以看見兩個模糊的人影從後面上了高臺。
  衛樵神色一振,手裏的瓜子再次送到嘴裏。他對于現在的盛會,還是頗為好奇的。
  “那是?翰林院大學士趙元奎……”
  一個士子很是驚訝道。
  “啊,還有翰林院編修吳方圓……”
  “竟然一下子來了兩個翰林,這次的論佛看來不一樣啊……”
  “對對對,我可是聽說了,五州的周紹陽也來了,這次顯然是奔著狀元來的……”
  “哼,狀元向來都是我金陵才子,豈可易於他人,尤其是五州……”
  “沒錯,那些蠻子,豈可配狀元……”
  高臺上的人影並沒用理會下面紛亂的人群,大聲的說了幾句,便轉身走向一邊,坐在了椅子上。
  各種各樣的議論聲轟然間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遠遠的傳送到衛樵耳朵裏,衛樵遠遠的看著兩個模糊的人影,隱約有些明白重頭戲真正的要開始了。
  周圍種種雜音紛紛擾擾,但衛樵聽的饒有興趣,隔了這麼遠,這些人竟然將高臺之上人的一言一語都傳了過來,而且還加上各種評語,讓本來不甚瞭解的衛樵,弄懂了大半。
  “少爺,給你。”衛樵正聽的好奇,一大包油紙包出現在他身前,一隻白嫩小手捏托著,還晃了晃。
  衛樵淡淡的接了過來,一大包,滿滿的都是瓜子,小丫頭小手裏還拎著一個茶壺,傅煬一臉幽怨的端著三個杯子跟在身後。
  衛樵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高臺人影,淡淡道“說吧。”
  小丫頭小屁股剛剛坐下,一聽,大眼睛眨了眨,一臉懵懂道:“少爺,說什麼?”
  衛樵扔掉瓜子殼,磨著牙齒,輕輕瞥了她一眼。裝傻充愣,小丫頭的招數他早就瞭若指掌。
  小丫頭立即知道被看穿,露出一個大大的討好的笑臉,矜持的嬌憨道:“少爺,你都答應人家了……”
  衛樵看著的可愛小模樣呵呵一笑,又瞥了眼手裏瓜子連他四分之一都沒有的傅煬,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將自己手裏的嘩啦啦的倒了一半給傅煬。
  傅煬一驚,連連說好,可以了。最後還是看著衛樵收回手,才滿臉尷尬道:“多謝老師。”
  小丫頭瞥了瞥小嘴,小臉不滿的嘟囔道:“哼,出門不帶錢,比少爺還少爺。”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小臉還是討好的將自己手裏的嘩啦啦的倒入衛樵的油紙包裏。
  衛樵眼神異光一閃,輕輕瞥了眼傅煬,對他的身份,再次感到好奇。
  傅煬臉色更紅,整張臉都趴在油紙包上。
  “吼吼~~~”
  “嗷嗷嗷……”
  “啊啊啊……”
  忽然間場面沸騰起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怪叫充斥著整個會場。
  衛樵微微皺眉,耳膜被刺的生疼,抬頭看向高臺,只見一身素色衣衫,身姿曼妙,大方從容的女子身影緩緩的走上了高臺。雖然隔的很遠,但衛樵還是可以認出便是依韻。
  衛樵看著周圍情緒極度失控的眾人,有些愕然。他雖然知道依韻有些名氣,可也沒想到竟然讓全場為之瘋狂,如此的瘋狂。
  傅煬有些得意的看著高臺,笑著對衛樵道:“老師沒想到吧,姐姐可是已經退隱三年了。”
  ‘退隱三年?’衛樵眼皮跳了跳,這依韻究竟有多大魅力,三年都沒有讓人遺忘,依舊如此狂熱?
  香菱盯著高臺大眼睛眨了眨,也頗為好奇。
  “啊啊啊,依韻小姐要彈琴了……”
  “哦哦哦,依韻小姐要給我們彈琴哪……”
  “嗷嗷嗷,依韻小姐,依韻小姐……”
  “彈琴,彈琴,彈琴……”
  沒有多久,混雜的聲音又為之一變,響徹整個高臺上空。整齊劃一,激情飛揚。
  衛樵從模糊不清的聲音辨別出大概,轉頭看著傅煬道:“依韻琴彈的很好嗎?”
  傅煬一聽,滿臉更是驕傲,拍在胸脯道:“老師,不是我狂妄,整個金陵,甚至整個大齊,在琴藝上,沒有超過我姐的。”
  衛樵若有所思的樵點了點頭,看著傅煬一臉的崇敬溫馨能夠感覺出兩人的關系似乎不一般。
  遠遠看去,依韻先是對眾人行了禮,又好似說了句什麼,便衣袂飄飄,輕輕的在不知道何時放上去的桌椅邊坐了下來。
  瞬間,所有人都靜了,嘈嘈雜雜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高臺,耳朵豎起,安安靜靜的期待著準備聆聽依韻的琴聲。
  楚瀚激動的無以復加,臉色漲紅,握著椅子上雙手顫抖,低聲道“依韻小姐,你,你一定要看到!”
  周紹陽雙眼熾熱貪婪中,一絲怨毒漸漸凝重,臉角微微抽搐,心裏冷哼不止。
  連袂依然是一副淡然模樣,只是那眼神中的佔有欲,灼灼發光。
  北面帷幔內,這一刻也安靜下來。
  皇帝斜躺在床上,看著依韻的背影,蒼老的臉上忽然露出一陣恍惚,追憶。
  衛樵也受了感染,磕著瓜子的手忍不住的也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高臺。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31
第四十三章 微瀾
  
  “叮咚……”
  流水般的琴音透著清逸,如同清澈的露水般,飄飄搖搖的點綴在空中。
  沒有一絲雜質,沒有任何的雜音,安靜的場地上空,琴音悠揚飄飛,遠遠蕩開。
  飽滿流暢,如同玉珠落玉盤,叮叮咚咚,如同潮水般四溢開來,充盈著場內每一處。琴音輕靈飄逸,透著一股淡淡的山水閑情,猶如清泉蜿蜒靜靜流淌,又如漫天雲朵輕卷輕舒…
  衛樵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心裏起了一絲微瀾共鳴,神思漸漸朦朧,好似要隨著那琴音幽幽的飄蕩起來。
  高臺之上,依韻俏臉柔和,玉手輕巧的在那古琴上撥弄著,美目清幽,嫻靜如水。
  “咚~”
  一聲如癡如夢的叮咚聲,在場地上空慢悠悠的傳播,蕩漾。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一陣輕呼,眼神裏帶著一絲茫然、悵然。
  琴聲猶在悠揚不絕,依韻抱起古琴,對著臺下輕輕躬身,然後轉身向後走去。
  不做作,不矯情,從容的來,淡然的去。喝彩她輕輕一笑,無聲她淡然自若。一身素衣,悄悄的來,悄悄的去。
  衛樵深深的呼了口氣,依韻的琴音不震撼,也不跌宕,如同小橋流水般,輕松自然,沁人心扉。
  他終于明白傅煬為什麼說依韻的琴藝大齊無人能超越了,依韻已然得到了琴音的真諦,返璞歸真,自然如流水。從她的穿著打扮,待人接物,衛樵也都能夠感覺到,她有著一顆看透一切的淡然從容。
  衛樵看著依韻逐漸消失的背影,忽然輕輕一笑,笑的很開心。
  香菱小嘴一開一合,瓜子吐了一地。看著衛樵那從未有過的開心笑臉,不由得小臉一怔。
  四周的人沒有一個起哄,也沒有誰大喊‘我愛你’,俱是心情起伏,神色激動的看著依韻漸漸走下了高臺,依然望眼欲穿,激動無比。
  很快,高臺上的一個人影再次走了出來,揮舞著雙手,好似在說著什麼。
  那身影說完,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下面的人群靜了一陣,忽然間激烈的討論起來。
  衛樵深深的吐了口氣,猶自感覺到心臟咚咚咚的跳動聲。
  下面的聲音如同波浪般,從前面滾動到後面。嘈嘈雜雜,紛紛亂亂。
  衛樵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細細的聽著。大致明白,是上面的翰林要出題考這些士子了。
  高臺之上的四邊,立即一下子湧上了數十個才子,他們排著對,等待著遴選。
  “衛公子。”
  忽然間,一聲略帶驚喜的喊聲在衛樵身後響起。
  衛樵一愣,轉過頭,卻發現是秦勻。
  衛樵眼神微微一跳,短短半日不見,秦勻已然換了一個人。眼角眉梢俱是從容自信,一身華服更顯的春風得意,舉手投足間那上位者氣度揮灑自如。他身後跟著兩個家僕模樣打扮的漢子,目光犀利,煞氣凜然。
  衛樵心神微震,剛要起身,卻不想秦勻已經走向傅煬。
  傅煬看了看秦勻,又看了眼衛樵,連忙抱起瓜子跑到另一邊。
  秦勻笑呵呵的坐了下來,看著衛樵,笑道:“小友這一路過來,可真是神鬼皆哭啊。”嘴上這麼調侃,心裏卻疑惑,衛樵為什麼將筆墨放在身後,好似故意藏著什麼人一般。
  衛樵心裏有些意外,重新得勢的秦勻竟然還如此平易近人?
  衛樵心思轉動,臉上不露聲色道“還要恭喜秦先生,夙願得嘗,重返朝堂。”
  秦勻對於衛樵看出來一點也不意外,轉頭看著高臺笑道:“還要多虧衛小友的詩詞,不知小友今天可有上臺一比的想法?”
  衛樵一聽便是心裏一動,察言觀色的淡淡一笑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張弛有度。”
  秦勻一愣,旋即低頭湊近試探道:“小友可是為了衛家的事?”
  衛樵神色微變,旋即看著高臺不斷減少的人數,笑而不語。
  秦勻也轉頭看了過去,呵呵一笑道:“小友放心,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衛樵輕輕點了點頭,心裏大概明白秦勻來的目的了。琢磨著讓嫂子李惜鸞抽空拜訪一下秦勻,畢竟他還不習慣跟這個時候的官員打交道。
  高臺之上的人影漸漸稀少,秦勻看了眼身後的兩人,目光微轉,呵呵又笑道:“小友,如果你今日奪了狀元,那他日定然高中,即便不是狀元,一個探花是少不了的。想來,金陵的那些人商戶,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
  衛樵已然對秦勻來此目的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雖然不知道他背後那位是什麼樣的心思,不過想來也不會無故為難他一升斗小民。
  衛樵低頭作思忖狀,秦勻眼神一亮,連忙又道:“以小友的才華,加上印空大師無形中的舉薦,這個狀元,已然是小友的囊中之物了!”
  衛樵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灑然一笑。不說他的才華,這個他心裏最清楚,單說即便他中了狀元,那陳楚兩家便會放過衛家?
  不會!一個狀元,只是未來的官場新星,還不足夠讓他們忌憚。何況今年的楚瀚也是極被看好,連袂更是直接與吏部侍郎聯系上,他一個剛剛在論佛奪魁的虛狀元,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威懾力!
  何況,他一定能夠在論佛大會是奪魁?衛樵忍不住的心理搖了搖頭。
  秦勻見衛樵沉默不語,眼神一轉,又道:“老朽也可借著薄面,在吏部為小友走動一番,謀劃個好前程。即便將來衛家真有個三長兩短,也好有個退路。”
  衛樵微微動容,抬頭看了秦勻一眼,擰著眉頭,再次低頭作沉思狀。
  秦勻臉色興奮一閃,再次道:“小友也不妨為衛家想一想,一旦小友高中,那衛家便可脫了賤籍,入官籍,蔭庇數代的。”
  衛樵一聽,輕輕吐了口氣,好似如釋重負,抬頭看著高臺,道:“先生容我再想一想。”
  他自然不會認為秦勻是為了感恩特地過來尋他,想讓他在論佛上得這個虛狀元。兩人本來就是交換,根本就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何況秦勻根本就是一個官場老油條,得捨拿捏的最是清楚明白,豈會大張旗鼓的報恩。
  秦勻見衛樵已然鬆動,也不再逼迫,呵呵一笑,也轉頭看向高臺。
  高臺這個時候人數已經少了一半,下面不時發出一陣嘆息,一陣扼腕。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35
第四十四章 局中
  
  香菱小嘴飛快,幾乎殼子剛剛出嘴,她小手立即又抓了一個放進去,然後又是一個,快的幾乎比眨眼間還快。看著高臺方向,晃蕩著兩只小腿,小模樣極其悠閑。
  傅煬倒是學著衛樵,一板一眼的坐著,慢悠悠的吃著瓜子,磨著牙,回味無窮般。
  衛樵從秦勻一系列動作中得出了一些結論,當然這些結論還是比較好的。所以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暗思著回去可以跟嫂子談一談。
  秦勻見衛樵神色糾結,便淡然一笑,看向高臺,目光中帶著一絲復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高臺之上的人影越來越少,眾人此起彼伏的吼叫聲也滿場蕩漾,不甘懊悔憤怒,漫天回響。
  衛樵看了眼兩手空空的秦勻,將油紙包放到兩人中間,便繼續看向高臺,雖然看不清楚,但一個大概還是可以的。下方不時傳來誰下臺了,誰還在上面,誰該在上面,誰不該下臺,這讓看不清楚的衛樵幾人,倒是瞭解了不少。
  秦勻看著放在身邊的瓜子,又看了眼吃的津津有味的衛樵三人,臉上尷尬一閃,喉嚨聳動吐沫橫生,卻板著臉恍若未見,並沒有伸手去拿。
  衛樵也是習慣性動作,手裏抓著一捧,一邊吃一邊看著高臺,耳朵還忙裏偷閑的聽著下面人群的議論,相互映襯,這樣便差不多將高臺的事情看個八九不離十。
  “還有七個,七個……”
  “怎麼會呢?往常不是十幾個嗎?這次怎麼會這麼少?”
  “不知道,啊,又下來一個,又下來一個,還有六個……”
  “遭了,翰林這次是真的選狀元哪,完了完了……”
  場下的聲音忽然間高了起來,一陣怪叫充斥著四周,衛樵凝目望去,只見臺上本來幾十個身影,現在只剩下不到十個。餘光瞥了眼嘴角掛著淺笑的秦勻,總覺的有種陰謀味道在裏面。
  秦勻神色悠然,心理卻一陣陣膩味,暗暗思索著皇帝的心思。朝堂上的爭奪愈發表面化,想來如果那兩位大佬再不出手,肯定是要天翻地覆的。如今皇帝將目光投注在一個小小的秀才身上,這讓秦勻對帝王權術信手拈來的皇帝的用心,百般思索卻始終不得要領。
  北面的金色帷幔內,臉色蒼老的皇帝斜躺著,眼神裏種種睿智精芒湧動,摸著手裏的《太祖軼事》,臉上平靜如水。他其實並沒有看過這本書,只是看了開頭的序言,衛樵的那兩首詞。
  這兩首詞似乎喚醒了老皇帝心裏的某種東西,他眼神裏不時閃過道道兇厲的殺氣,令四周的侍衛一陣寒戰。
  北面的另一處帷幔內,印空大師笑呵呵的與依韻道:“依韻施主的琴藝又攀了一層,可喜可賀。”
  “大師過獎。”依韻輕輕一笑,抿了抿櫻唇,美目閃動,低聲道:“大師,可是想將衛公子推向朝堂?”
  印空大師似乎並沒有驚奇依韻會這麼問,佛珠轉動,神色淡笑道:“施主不覺得衛施主如此一生,太過可惜嗎?”
  依韻輕輕蹙眉,疑惑道:“大師,這不是人應該有的心態嗎?大師這麼做,不是與佛相悖嗎?”
  印空大師呵呵一笑,渾濁的眼神透露著看破蒼生的深邃,悠悠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事緣皆有因果,不可強求。”
  依韻皺著眉頭,饒是她聰慧無比,對于印空大師的話,卻不是很明白。
  印空大師沒有多說,轉頭看著不遠處的另一個帷幔,凝神良久,才雙手合十長長嘆道:“阿彌陀佛!”
  依韻也轉頭看向那金黃色的帷幔,忽然想起雲佛寺的那個老人,俏臉一變,隱約有種撥開烏雲的恍悟。但旋即輕輕皺眉,俏臉露出擔憂之色,她對現在風波詭異的朝堂也有所瞭解。
  “啊,還有五個,還剩下五個……”
  “怎麼會,翰林真的是要選狀元嗎……”
  “不可能,論佛從來沒有這樣過……”
  會場議論聲愈發的大了起來,很多士子都站了起來,激烈的辯駁著。這與他們將來息息相關,容不得他們作壁上觀。
  衛樵聽著下面的議論聲,不由得再次轉頭看了眼秦勻,總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對勁。
  小丫頭小身子挺直,一本正經的看著高臺,小手卻偷偷伸到衛樵後面,輕輕的筆墨移了過來。傅煬同樣神色肅然,背後的手卻悄悄的將筆墨接了過去。
  “又下了一個,又一個……”
  “啊啊,還剩下四個,四個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些翰林要幹什麼,難道真的要將狀元送給五州嗎……”
  “我們絕不答應,絕不答應……”
  各種各樣的怒聲再次此起彼伏的響徹起來,他們先前還忍耐著,這次連上面的翰林都開始質疑起來。
  帷幔內的各個達官貴人也開始議論起來,所有人都發現今天的論佛大不一樣,目光一下子全部都集中了臺上的兩個翰林身上。
  吳方圓微微皺眉,他也有些不明白趙元奎這麼做的用意。但是畢竟趙元奎才是翰林院院正,他也只能耐著性子在一邊看著。
  “又下來一個,又下了一個……”
  “啊,還剩下三個,三個……”
  “完了完了,翰林院是真的要將狀元送給五州……”
  “我們絕不答應,五州不能有狀元……”
  下面的士子群情激奮,紛紛向著高臺大聲呼喊,激動的無以復加。
  衛樵微微皺眉,他並不清楚五州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看著高臺上剩下的三人,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古怪之色。
  雖然隔的遠,但是衛樵還是大致可以分辨出,三人赫然是楚瀚,白衣青年,連袂!
  秦勻看到了上面的三人,不由得也一愣。衛樵這一路走來的大小事情帷幔內的那位都事無巨細的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站在邊上也自然清楚無比。看見臺上的三人,俱是與衛樵有沖突,眼角忍不住的跳了跳。看向北方那處帷幔一陣心驚肉跳,後怕不已。
  他悄悄的擦拭著頭上的冷汗,口乾舌燥的終於明白,自己得以復起,看來真的是托這衛小友的福了。忽然間又見衛樵轉頭看來,他不由得心虛一笑,心裏暗暗打鼓,不知道衛樵會不會也猜出事情大概。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39
第四十五章 桂花
  
  衛樵雙目微瞇,摸著下巴,眼神閃動的盯著秦勻,見他目光閃躲,不由得呵呵一笑道:“有結果嗎?”
  秦勻一愣,臉色微帶愕然,但旋即心裏苦笑一聲,餘光瞥著身後的兩人,強狀自若道:“小友說的是什麼結果,論佛還未開始呢?”
  衛樵眉頭一挑,‘唔’的一聲,恍然若悟點了點頭。又仔細的看了眼秦勻,轉頭看向高臺,瓜子再次送到嘴裏,若無其事的磕了起來。
  秦勻一口氣憋在喉嚨,整張老臉通紅。他本來也只是找藉口轉移話題,卻莫名其妙的轉移到了正題上!秦勻看著衛樵‘原來如此’的模樣,心裏鬱悶的想撞墻。
  好好的提什麼論佛!
  香菱與傅煬表面上看著高臺津津有味,其實都豎著耳朵在聽,盡管聽不清楚,還是聽到了‘論佛’二字,俱是眼睛一亮,對視偷偷摸摸一笑。
  高臺之上如今還剩三人,楚瀚,周紹陽,連袂。
  臺下剛才此起彼伏的抱怨聲這一刻已經汩沒,所有人都在大喊著楚瀚連袂的名字,整齊劃一,跌宕起伏,根本就聽不到一絲與‘周紹陽’有關的聲音。
  楚瀚滿臉激動,握緊的全體不停的重重抖動,給自己鼓氣。眼神在臺下四處尋找起來,神情頗為急切。
  周紹陽盡管神色從容淡笑,眼神裏卻不時劃過冷色,心裏發誓一定要將這狀元拿回五州!
  連袂摺扇輕搖,一副從容淡定模樣,目光總是不經意的在其他兩人身上掃過,眉宇有些陰沉。
  此次論佛大會規則驟然改變,激起下面士子的強烈反對,但是上面站著兩位翰林,那麼很顯然這是內閣甚至是皇帝點頭的。他們縱然大膽,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鬧事。
  吳方圓始終坐在那椅子上,桌上筆墨齊全,充作記錄師爺。趙元奎兩袖空空,坐在椅子上,看著並排站在身前的三個青年才俊,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封有禮沒有來,卻在他心裏加了一分。不為名利所誘,無不是心智堅定之人。
  太陽緩緩的移動著,地面上的人影也漸漸的改變方向。
  秦勻收斂臉上的尷尬,轉頭看著衛樵仍然忍不住老臉一紅,硬著頭皮低聲道“衛公子,想來你也明白了,這可是個飛黃騰達雞犬升天的好機會。”
  衛樵慢悠悠的磕著瓜子,轉頭看著他,聲音奇怪道:“秦大人,你做官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天……”秦勻幾乎是脫口而出‘為了天下蒼生,江山社稷’,但旋即便尷尬的悻悻一笑,這種理由也只能騙騙那些無知狂熱的書生,對衛樵卻是無用。
  衛樵眼睛一眨,又看了他一眼。
  秦勻心虛的皺眉,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為了權利?”
  “為了百姓?”
  “為了社稷?”
  “為了皇帝?”
  這些本來他可以大義凜然的說出口,可是面對衛樵,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種心虛感,好似什麼都被看透一般。
  衛樵臉上笑容詭異,聲音如同鬼魅,忽忽悠悠道:“大人你想要什麼,眼前的真的是你想要的麼……”
  秦勻神色微怔,眼神飄忽,忽然想起自己十幾年準備,就是為了一朝重返朝堂。
  ‘這個真是我想要的麼?’
  秦勻腦海裏不停的回蕩著這句話,神色茫然恍惚的輕輕搖了搖頭,但旋即臉色驀然一變,雙眼大睜,一陣心驚肉跳之感從心底襲來,讓他後背冰涼一片,頭上大汗淋漓。
  他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看著依然悠閑無比看著高臺的衛樵,眼神裏露出一片驚悚之色。他剛才就感覺自己半睡半醒,眼皮抖動著差點睡著,迷迷糊糊,他隱約明白,這個時候只要別人問什麼,他就會回答什麼!
  衛樵嘴角微微翹起,這催眠術他一個多月來還是第一次使用,雖然效果不是很好,但也頗讓他興奮。有了這一次小小恐嚇,相信秦勻對他的態度要改變一分,答應的事情也會辦的更加利索幹凈。
  秦勻心裏咚咚咚跳個不停,如果之前他對衛樵還有心裏優勢,這一刻已然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秦勻仔細的回想著皇帝的話語,怎麼聽都感覺是在為接任者培養幫手。這麼一想,看向衛樵的目光又為之一變。忘卻了剛才的恐懼,心裏有心親近一下,卻又失了藉口,在那裏坐立不安不由得顯的極其尷尬。
  衛樵沒有理會秦勻,看向高臺,神色一振。
  只見楚瀚三人已經坐了下來,三人桌上皆是筆墨齊全,文房四寶俱備。
  顯然,大會要真正的開始了。
  只見高臺之上一個中年人模樣的人拿出一個烤漆的信封,當眾拆開,抽出了一張白紙。他認真的看了一眼,然後似乎對著三人說了句什麼,三人立即埋頭,苦思起來。
  人群立即波蕩起來,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猶如潮水般向著四周傳播開來。
  衛樵豎著朵兒,不時的皺眉。
  有的說是對對子,有的說是賦詩,更有的說是論政,千奇百怪的事情紛紛雜雜,衛樵也分辨不出個頭緒。
  傅煬與香菱也豎著耳朵聽,不過可惜也沒有聽出什麼名堂來。正當三人皺眉的時候,邊上的秦勻呵呵一笑道:“衛公子,我知道趙學士出的題目。”
  衛樵一愣,看著他身後多出的一個人影,笑著點了點頭。
  秦勻也不見怪,笑著道:“趙學士出的題是,一首桂花詩!”
  衛樵還沒有動,傅煬與小丫頭卻一臉急切起來。香菱拉著衛樵的胳膊,嬌聲道:“少爺,你做一個吧,一定要比他們好。”
  衛樵不動聲色的瞪了她一眼,繼續轉頭看向高臺。
  小丫頭扁著小嘴,有些委屈的垂著小腦袋,大眼睛卻陣陣狡黠閃過。
  沒有多久,高臺之上,連袂的身影第一個站了起來,將墨跡吹幹,遞給了趙元奎。
  傅煬轉頭看著衛樵,臉色微紅猶豫著說道“老師,你就做一個吧,我覺得老師做的一定比他們好。”
  衛樵看著傅煬,又瞥了眼小手捏著瓜子殼蹂躪的香菱,隨手給了她個爆栗,道:“這個時候你應該淚眼婆娑的看著高臺,然後一邊流淚一邊嗑瓜子,這樣才會引起我的同情心。”說完衛樵就有些無奈,自己教他們這些幹什麼。
  小丫頭一聽就是小臉一紅,抱著小腦袋委屈道:“少爺…”
  衛樵呵呵一笑,道“有了。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他也的確只記得這一首桂花詩,清新淡雅,字裏行間流淌著山水閑情。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43
第四十六章 瀲灩

  小丫頭一聽,立即小手在背後晃了晃,然後沖衛樵扯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聲音嬌憨道:“少爺,別人做的字數好多的,你這個太少,再重做一個,重做一個……”
  傅煬立即會意,悄悄的攤開宣紙,躲在香菱身後,一氣呵成的將衛樵的桂花詩寫了下來。
  衛樵哪里會讓一小丫頭忽悠,瞪了她一眼,伸手在她滑膩的小臉上使勁的扯了扯掰了掰,直到小丫頭苦著臉笑不下去才沒好氣道:“笑容太假,表情僵硬。”
  小丫頭扁了扁嘴,揉著小臉低低的‘哦’了一聲。
  這看得邊上的秦勻一陣目瞪口呆,感情是少爺在教丫鬟如何騙人?對於衛樵的行事作風,他是再次有了深刻的認識。心裏暗暗咀嚼著衛樵剛才的那二十個字,不由得點了點頭,簡簡單單的二十字,有種力透紙背,將悠閑山色躍人眼前的感覺,的確是難得的佳作,尤其還是轉瞬間脫口而出。
  “啊啊啊,周紹陽也做好了……”
  “哦哦哦,楚瀚也好了……”
  “哈哈哈,楚瀚一定要贏……”
  “楚瀚,楚瀚……”
  高臺之上,只見楚瀚周紹陽先後將卷子交了過去,然後坐回原座。臺下一陣高喊,激動無比猶如他們親身在比試一般。
  趙元奎將三張卷子攤放在桌前,與吳方圓一起審閱起來。
  衛樵看著高臺之上從容不迫的三人,不禁有些佩服。就算自己生於這個時候,也不一定就能有他們的一半才華。未經鍛煉就在高臺之上答卷如流,回想起後世那些考試暈倒,上臺尿褲子的精英,不由得嘆了口氣。
  ‘人究竟是在進化還是在退化’衛樵腦中無聊的胡思亂想著。
  “啊啊啊,是連袂勝了,啊啊啊……”
  “哦哦哦,連袂也好,總比那姓周的強……”
  “你說他會挑戰誰……”
  “我想他一定會挑戰臺上的人……”
  “楚瀚,一定是楚瀚……”
  各種雜音再次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衛樵看著趙元奎單獨對連袂說了幾句,微微皺眉,轉頭看了眼神情專注秦勻。
  秦勻嘴唇微幹,目不斜視。宦海沉浮十幾年,他早就明白接下來會是什麼戲碼。
  “連袂的詩傳來了,大家靜一靜……”
  “快,快啊……”
  “飛軒下瞰芙蓉渚,檻外幽花月中吐。天風寂寂吹古香,清露冷冷濕秋圃。
  雲梯萬丈手可攀,居然夢落清虛府。亭中搗藥玉兔愁,樹下乘鸞素娥舞。
  瓊樓玉宇千娉婷,中有女仙淡眉宇。問我西湖舊風月,何似東華染塵土?
  單見山河影動搖,獨有清輝照古今。覺來作詩思茫然,金粟霏霏下如雨。”
  “啊,果然好詩!”
  “真想不到連袂也能做出這樣的好詩……”
  “我金陵真是臥虎藏龍……”
  “沒錯,五州想要得狀元,想都別想……”
  衛樵揣摩這首詩,端起香菱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忽然間覺得小腹有些漲,憋不住,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沒有上茅廁了。
  衛樵轉頭對著傅煬道“看著這個小丫頭,不要讓她亂跑。”
  傅煬一愣,老師吩咐,連忙點頭。
  衛樵不顧小丫頭不滿的小臉,轉身向後走去。來時路上有幾棵樹,倒是很隱蔽。
  秦勻看的目瞪口呆,盡管已經知道衛樵生性灑脫不拘俗禮,也沒想到他會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說離開就離開。
  如果連袂挑戰的是衛樵,而衛樵恰好不在,那明天整個金陵會怎麼傳?
  “那個時候,衛公子忽然拉肚子……”
  “不是,衛公子睡著了……”
  “瞎說,衛公子明明是在趕來的路上……”
  秦勻看著衛樵的背影,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但是想著衛樵的心智,最後還是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衛樵倒是真有些急了,飛快的走到那幾個樹邊,左右仔細的看了看,連忙走了進去,剛剛解開腰帶,忽然一聲清脆悅人的聲音在身後驀然響起。
  衛樵手一哆嗦,差點失控。他慌忙系上腰帶,老臉通紅微帶幽怨的轉過頭,後面果然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看著衛樵轉過身,清秀絕倫的俏臉帶著一絲疑惑,眨了眨眼睛,聲音清冷入肺,道:“你在幹什麼?”
  聲音清冷,不似質問,不是詢問,就好似一個平淡的陳述句,簡單的敘述著‘你在幹什麼’。加上她清冷柔和,毫不做作的神情,如同仙子問路一般,飄逸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衛樵被她問的一怔,再仔細一看,不由得一愣,這女子就是那天他在路邊茶館見過的女子。
  清冷,脫俗,猶如一塵不染的仙子,站在那裏,眼神無喜無悲的觀看世間。
  “你在幹什麼?”女子見衛樵不回話,又問了一句。沒有不耐,沒有生氣,與剛才一樣,語氣字數一般無二,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衛樵再次老臉一紅,尷尬一笑道:“姑娘可是有事?”
  那女子似乎對衛樵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有些不滿,輕輕蹙眉,旋即道:“論佛中央怎麼走?”還是陳述句。
  衛樵一愣,仔細的打量她一眼,向著東邊一指道:“直走就可以了。”
  那女子向東望了一眼,隱約可以聽見此起彼伏的‘衛樵’‘衛樵’的喊聲,眼睛眨了眨,轉頭對著衛樵道:“謝謝你。”還是陳述句。
  衛樵聽著她毫無誠意的道謝,笑著點了點頭。
  那女子問好路也不耽擱,轉身便向著東邊走去。
  衛樵小腹憋著一口氣,見她走遠,伸手扯著腰帶就要轉身,卻見那女子忽然間又轉過身看了過來。
  衛樵老臉再次一紅,尷尬的想要找個老鼠洞鉆下去。
  那女子只是好奇的看了看他,便再次轉身向東走去。
  這次衛樵直看得那女子背影消失,才連忙轉身解開腰帶。
  “呼”衛樵聽著嘩啦啦的聲音,長長舒了口氣,想起剛才那個女子,不禁神色奇怪道:“我都看過沒人了,她是哪來的?走路無聲無息的?”
  給衛樵驚艷的有三個女人,嫂子李惜鸞的成熟冷艷,依韻的清麗妖艷,還有這個女子的冰冷瀲灩。
  衛樵系上腰帶,走了出來,不由得又左右看了一圈,卻沒發現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衛樵神色有些疑惑,旋即搖了搖頭,不去想,轉身向東走去。
  聞著路上殘留的清香,衛樵忽然間心底湧起一股欲望。
  他現在也算是血氣方剛…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49
第四十七章 三娘
  
  衛樵聽著那此起彼伏的‘衛樵’不禁搖了搖頭,棋子也有跳棋的時候。伸手摸入懷裏從口袋掏出一把瓜子,依靠在樹幹上,悠閑的磕了起來。
  衛樵看著藍藍天,白白的雲,忽然覺得有時候人生如夢,也不過如此。
  他是衛家的少爺,有吃有喝,有下人伺候,不用擔心沒地方住,也不用愁將來,更不愁找不到媳婦。
  日子很完美。
  遠處跌宕起伏的喊叫漸漸平息下來,衛樵將最後一個瓜子放入嘴裏,站了起來,拍了拍雙手,伸了個懶腰向著東邊走去。
  “咯咯……”
  遠遠便聽見小丫頭脆鈴般的笑聲,衛樵向前走去,不由得一愣,只見剛才遇到的那個女子,正站在傅煬邊上,衣袂飄飄神情專注的看著高臺方向。
  傅煬一張臉通紅,怒瞪著香菱。
  秦勻一副長者風範,卻也嘴角微抽,眼角憋著笑意。
  衛樵神色疑惑,緩緩的踱了過去。
  小丫頭一見衛樵回來,忍著笑就要沖衛樵喊。
  “香菱!”傅煬臉色漲紅,沖著香菱滿臉羞惱的大喝道。
  香菱小臉憋著笑,緊緊的抿著小嘴,小臉通紅。
  衛樵已經走了過來,看著幾人古怪模樣,不由得好奇道:“怎麼了,一個個臉都紅的跟猴屁股似的。”
  香菱大眼睛早就瞇成一條線,小嘴更是緊緊地抿著,小臉皺在一起。小手捂著嘴,小胸脯一顫一顫。
  那站在傅煬邊上的女子輕輕轉頭看了幾人一眼,在衛樵身上多留了一陣,低頭看向傅煬,輕聲道:“三娘,我要找依韻,你帶我去吧。”
  “噗!咯咯……”
  “哈哈……”
  香菱笑彎了小蠻腰,秦勻老臉也笑的跟一敗花一樣,即便他身後一直臉色冷寂的兩人,也紛紛臉角抽搐。
  ‘三娘’!!!
  衛樵嘴角抽搐著,臉色古怪的看著傅煬。
  傅煬羞憤欲絕,頭也不敢抬,抬腿就向北方跑去。
  那女子面色始終清冷,又看了眼衛樵,眼睛眨了眨,便跟著傅煬向北方走去。
  身姿修長,曲線玲瓏。
  衛樵看著傅煬的背影,想著‘三娘’,嘴角忍不住的露出古怪笑意。
  三人對視一眼,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已經跑出很遠的傅煬差點一個跟頭倒地,跑的更快。
  衛樵笑了一陣坐了下來,瞪了眼笑的一塌糊塗的小丫頭,抓起瓜子看向高臺。香菱收斂笑容,掐著小蠻腰坐了起來,小臉通紅的鄒著俏鼻哼哼道:“少爺,連袂剛才挑戰你,哼哼,手下敗將!”
  衛樵不置可否的‘嗯’了聲,瞥了眼有些嘆氣的秦勻,淡淡道:“秦大人,還有事?”很明顯的逐客令了。
  秦勻一愣,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理說兩人一個是官一個是民,衛樵不該這麼說話,偏偏他就這麼說了,秦勻還沒有一絲氣生!
  秦勻神色尷尬一閃,呵呵笑道:“小友莫要叫‘大人’,顯的生分。”卻並沒有起身,很顯然想賴著不走。
  衛樵在他臉上又看了一遍,心裏點了點,映襯了一些猜測。
  “啊,第二局,第二局開始了!”
  “哈哈,這一次,一定還是連袂獲勝!”
  “不對,應該是楚瀚獲勝,他應該拿得虛狀元!”
  “………………”
  一時間群情激湧,呼喊漫天。
  衛樵抬頭看向高臺,只見那趙元奎已經坐了下去,楚瀚三人紛紛低頭苦思起來。
  衛樵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轉頭向秦勻道:“秦先生可知道題目?”
  秦勻一聽,眼神微閃,旋即尷尬笑道:“不瞞小友,這題目我的確知道。”
  衛樵‘唔’了聲,點了點頭。不用說,是那位給他準備的。
  秦勻身體動了動,湊近衛樵低聲道:“第一個對子:閑看門中木;第二個: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第三個,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衛樵眉頭一挑,眼神裏若有所思。
  小丫頭小腦袋也悄悄湊了過來,側著小臉,豎著小耳朵。
  衛樵右手拍在她小臉上,使勁的推到了一邊。
  小丫頭小腦袋晃動,繞開衛樵的手,兩只小手抓著,小臉笑的跟一朵花一樣,道:“少爺,你會對吧?”
  衛樵瞥了她一眼抽回手,順手抓了她一把瓜子,淡淡道:“第一個是拆字,第二個是回文,第三個,比較麻煩,容我想想。”
  前面兩個以前衛樵曾經當做趣味看過,也記得幾個,可是後面一個,他隱約有些印象,一時間卻記不起來。
  小丫頭一聽便是小臉一振,連忙拍了拍小手坐了起來,跑到衛樵身後,兩只小手搭在衛樵肩膀上,極其討好的輕輕的捏了起來。
  衛樵無動於衷,小丫頭無事獻殷必有古怪。
  秦勻坐在衛樵邊上聽衛樵這麼一說,心裏再次一驚,這對子看似簡單其實不費一番腦力是想不出的。衛樵只是聽了一遍瞬間就想出了兩個,他忍不住的心裏發怵,喉嚨聳動。
  衛樵,還是人嗎?
  高臺之上,三人遲遲沒有動靜,俱是埋頭苦思。
  下面的眾人也沉默起來,這三個對子前兩個或許勉強可以對出,但最後一個,一時間卻是難以找到合適的。
  過了許久,臺上依然沒有人站起來。
  “啊,連袂交卷了……”
  “連袂,又是連袂,哈哈,狀元是我們金陵的……”
  “啊…連袂果然是大才……”
  半柱香後,場下激動的無以復加,只見連袂走到趙元奎身前,將卷子遞了過去。
  小丫頭見連袂交卷了,小臉不由一急,在衛樵耳邊低聲道:“少爺…”
  衛樵悠然的吃著瓜子,擺了擺手道:“看看再說。”
  臺上,趙元奎拿著連袂的卷子,與吳方圓審閱。過了一陣,連袂又帶著卷子坐了回去。
  臺下一愣,不由得神色古怪起來。
  往常答錯應該下臺的,這一次,又變了?
  衛樵對論佛還是有些瞭解的,看著連袂坐了下去,微微皺眉,旋即便對著秦勻低聲道:“真的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秦勻一怔,接著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湊近衛樵耳邊,壓低聲音道“比你想像的嚴重,五州不安分了。”
  衛樵眼神一閃,又一次提到‘五州’了。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抬頭看向臺上的周紹陽,眼神閃動著異樣之色。
  很顯然,朝廷內部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急需鮮血血液,又或者,大齊要變天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19:53
第四十八章 兩局
 
  就在衛樵目光閃動的時候,周紹陽動了。
  他拿著卷子走到了趙元奎身前,恭敬的遞了過去。
  臺下的眾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周紹陽的背影,盡管憤恨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只是雙目如利刀的紛紛刺向周紹陽的後背要害。
  衛樵雙目微瞇,他先前也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金陵的氛圍在漸漸變化,卻也沒有想到會嚴重到如此地步。從秦勻的話裏衛樵可以判斷出,根源還是出在朝廷,甚至是內閣身上!而爆發的,卻是京外。
  趙元奎與吳方圓看著周紹陽的卷子,許久沒有說話。
  楚瀚緊皺著眉頭,他倒是對出了一個,但是太過勉強,矯揉造作。心裏想著依韻,硬生生的將這個對子藏在心裏。
  整個場地都寂靜了,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高臺,看著趙元奎。即便剛剛出了金黃色帷幔的那清冷女子也轉頭看了眼高臺,才向著印空大師與依韻方向走來。
  傅煬跟在女子邊上,臉色通紅,幾番猶豫,才底氣很不足的看著女子的側臉,低聲道:“寧姐姐,那個,那個……”
  女子看了他一眼,腳步停了下來,目光清冷,淡淡的看著他。
  傅煬看著清秀如畫中仙子的女子,臉色更紅,胸口起伏,憋著一大口氣才大聲道:“寧姐姐,我改名字了,我叫傅煬!”
  說完,他一臉忐忑的看著‘寧姐姐’,顯然他很怕她。
  女子輕輕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陳述句。
  傅煬急了,臉色通紅,硬著頭皮道:“寧姐姐以後在外面不要叫我三娘!”話音帶著顫,帶著憤,還有點害怕。
  那女子又看了他一眼,在傅煬眼神閃躲,心裏慌亂中,輕聲道:“好。”
  傅煬輕輕呼了一口氣,心臟咚咚咚的跳,感激的看了眼女子。他也沒想到‘寧姐姐’會突然出現在論佛大會上,結果一句三娘,將他的乳名給喊了出來。想像著衛樵的古怪表情,傅煬恨不得找個柱子撞死算了。
  傅煬猶豫著,過了許久,才咬著牙又道:“那寧姐姐,你能不能幫我跟姐姐說說,讓她以後也不要叫我‘三娘’?”說完,一臉期盼的看著‘寧姐姐’。
  那女子眼睛眨了眨,好似疑惑,道:“你為什麼不自己跟她說?”
  傅煬臉色尷尬,低著頭道:“我、我不敢。”
  那女子當即轉身,卻傳回一句讓傅煬再次差點悶頭摔倒鬱悶無比的話。
  “還是三娘。”
  在眾人的目光灼熱中,半柱香很快就燒完,趙元奎拿著卷子走向了高臺邊緣。
  下面的眾人已然可以預料到結果,均是忍不住的屏住呼吸,雙目噴火。
  周紹陽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意氣風發。
  “啊啊啊,果然,果然是周紹陽勝了!”
  “不可能,楚瀚還沒有回答……”
  “他沒有回答,就是放棄……”
  “周紹陽對的是什麼……”
  按照規則,誰對的最好誰勝出,連袂被退回,楚瀚放棄,那麼周紹陽簡直就是一馬過關,不勝也勝了。
  衛樵低著頭,猶在沉思朝廷的巨變會給衛家帶來什麼樣的沖擊。
  “傳回來了,傳回來了……”
  “大家靜一靜……”
  “第一聯……”
  “思間心上田”
  同樣拆字,倒是工整。眾人無話可說,大喊第二聯。
  “第二聯……”
  “賢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賢”
  也是回文聯,雖然覺得有些牽強,但也勉強可以。臺下猶豫一下,紛紛大喊第三聯。
  “第三聯……”
  “田上出頭由,田下出頭甲,田田田,電申龜畾畾”
  此聯一出,眾人先是沉默,接著轟然間爆發出來。
  “這句不行,不符語境!”
  “太過牽強,不算!”
  “五州人不能得狀元……”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息聲。只見吳方圓手裏托著道黃色的卷軸---聖旨!站到了趙元奎邊上。
  皇帝垂拱而治,不但無損皇帝的權威,反而愈發讓人敬畏。
  下面的人安靜了,按照規則,得勝者可以選擇挑戰一人,不論臺上臺下。
  小丫頭捏著衛樵的肩膀,小手沒用多少力氣,在衛樵耳邊低聲道:“少爺,他不會也挑戰你吧?”
  衛樵瞥了眼秦勻,見他眼神閃爍,哼了聲道:“烏鴉嘴,好事不中壞事中。”
  小丫頭一聽,不憂反喜道:“少爺,你上去,將這些才子打的稀裏嘩啦,哭爹喊娘,打掉牙往肚裏咽,潰不成軍,大敗而逃……”
  衛樵呵呵一笑,轉過頭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讓你好好讀書不聽,盡亂用成語。”
  小丫頭吐了吐小舌頭,小手捏著衛樵的肩膀,嬌憨道:“婉兒姐說我進步很大的。”
  衛樵呵呵一笑,轉過頭,看著高臺,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這場論佛楚瀚三人不是主角,他也不是,表面上是通過論佛選材,為大考做參考,實際上衛樵已經大致猜出來,這應該是朝廷的兩個大勢力博弈的一個縮影。
  他不知道皇帝在裏面扮演的角色,但是他能夠隱隱感覺到,皇帝似乎有些迫切。
  “衛樵,衛樵誰啊,怎麼又是他……”
  “周紹陽挑戰衛樵……”
  “詩詞歌賦任選……”
  “棋琴書畫皆可……”
  “衛樵,衛樵……”
  一時間場內大聲響動起來,雖然幾乎沒有多少人認識衛樵,但是所有人還是抱了莫大的信心!對於五州,他們似乎同仇敵愾,憤恨難平。
  衛樵依然悠閑的吃著瓜子,對場面回蕩的聲音置若罔聞。
  秦勻猶豫著,幾番欲開口,都沒有說出話來。衛樵的心智已然讓他感覺到害怕,隱隱的有種低了一輩的心理感覺。
  周紹陽站在臺上,雙目陰冷,豪氣填胸。這狀元他是無論如何也拿回去的,楚瀚還不是時候,先拿衛樵開刀!
  混亂的聲音沒有持續多久,轟然間奔著衛樵方向瘋湧而來。
  “衛樵,衛樵……”
  “上臺,上臺……”
  只有兩種聲音,交替而起,轟轟回蕩,直奔衛樵沖擊而來。
  香菱鼓起小嘴,雙目興奮的躍躍欲試。
  衛樵依然悠閑無比,儼然有種泰山崩於錢而面不改色,洪水決堤而心不跳的沉穩大氣。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20:00
第四十九章 漸起
  
  那四處沸騰的雜音似乎有人指點,人群吼叫齊齊向著衛樵方向湧來。
  但是衛樵幾人坐的太遠,似乎並沒有人認出衛樵,只是喊叫,無人上前。
  秦勻轉頭看著衛樵,嘴角帶著若釋重負的笑意。
  小丫頭小臉頗為興奮,悄無聲息的坐到了衛樵的邊上,挺著小胸脯,抿著小嘴,一副淑女樣。其實小心思裏也極其緊張。
  “衛樵,衛樵……”
  此起彼伏的大喊聲,將衛樵耳膜刺的生疼。
  在秦勻與香菱的急切中,衛樵若無其事的吃掉最後一個瓜子,拍了拍手,抹掉嘴角的殘渣,又端起邊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忽然沖著人群大聲喊道:“衛樵上茅廁去了!”
  秦勻當即呆若木雞,雙目圓睜的一臉的不可思議。
  小丫頭俏目圓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最近的人群忽然楞了一陣,似乎有人在觀望。
  喊話的是衛樵,直接忽略;香菱,女的,;秦勻,太老!
  “衛樵上茅廁了……”
  “衛樵上茅廁了……”
  很快,這句話便倒退而回,將原本的聲音掩蓋,迅速的傳到了臺上。
  周紹陽本來冷笑得意的臉色瞬間僵硬了。
  ‘上茅廁去了?’
  周紹陽心裏怒火狂湧,想著衛樵那始終淡然風波不動的臉色,他一口氣憋在胸口,漲得厲害。
  衛樵這是故意的!他在戲弄我,他不屑與我比試!
  周紹陽臉色陰沉,雙目噴火,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臉上卻要做出大度從容之色,硬是擠出一絲微笑,對著下面的人點頭致意。
  秦勻看著手裏抓著瓜子,悠閑從容磕著的衛樵,腦子裏還轟轟轟的迴旋那句‘衛樵上茅廁去了。’論佛大會逃跑的人不是沒有,但是用這個理由的,還是第一次!
  秦勻臉角僵硬,雙目呆滯,喉嚨艱難的聳動一下,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對著衛樵道:“小友,我還有有事,先走一步。”說著,就顫悠悠的站了起來。皇帝的任務沒有完成,他這是去請罪了。
  衛樵對著這個明目張膽潛伏在自己身邊特務呵呵一笑,熱情道:“不再聊會兒?”
  秦勻嘴角微微一抽,抽動著臉角擺出一絲難看的笑容,道:“不了,告辭。”說完,立即轉身向著北方走去,生怕衛樵再說出什麼讓他受不了的話。
  衛樵看著他一邊走一邊擦汗的動作,搖了搖頭。
  “上茅廁去了?”金色帷幔內,皇帝一臉的錯愕,忍不住的抬頭看了看身前的侍衛。如果不是一直跟著他十幾年,忠心耿耿,他說不定要讓人拉出去拷問一番了。
  “是,他就是這麼回的!”那侍衛半跪在那裏,神色不變道。
  皇帝臉色驚愕一閃,旋即‘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接著越笑越大,爽朗的聲音甚至傳出了帷幕。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個上茅廁去了,哈哈哈……”皇帝躺在那裏,哈哈大笑不止。沒有多久就捂著肚子側著身子要坐起來,兩邊的公公也忍著笑,立即去扶著他。
  皇帝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摸著臉上的淚水,滿臉都是笑容。顯然他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依韻吃驚的與同樣訝然的印空大師對視,兩人一陣無語。
  “阿彌陀佛!”許久之後,印空大師宣了一聲佛號,才渾身顫抖的笑道:“衛施主果然是清福之人。”
  依韻俏臉通紅,這個理由也虧得衛樵想的出來。想著衛樵已經知道傅煬‘三娘’的乳名,她嘴角笑意更濃。要是讓衛樵知道自己收的徒弟是從小一直當小姐養的,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
  坐在兩人邊上的清冷女子卻沒有一絲激動,有些疑惑的看著俱是忍著笑的兩人,嘴唇微抿,輕聲道:“很好笑嗎?”
  依韻笑聲一停,看著沒有絲毫笑容的女子,猶豫著低聲道:“寧兒,你要學會笑。”
  “笑?我會呀。”
  女子抿著嘴唇,輕輕動著嘴角,好似要擺出一副笑容來。
  依韻看著她清秀俏臉上的古怪動作,又看了眼閉目念經的印空大師,心裏嘆息一聲,輕聲道:“寧兒,以後要常出來走走。”
  那女子似乎想反駁,清麗透徹的雙眸眨了眨,對著依韻輕輕的點了點頭。
  趙元奎臉色鐵青,想起茶樓上衛樵那大腿翹二腿的輕狂模樣,心裏忍不住冷哼一聲,怒氣填胸。
  吳方圓坐在他邊上,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拿著最後一個卷子上前。
  論佛大會的規則本來是鬥詩,聯隊,縱論,擇優而取,也為進士大比做提前模擬參考。但是這一次,他們兩人卻受到了皇帝的暗示,改了規則。
  對于深居簡出,看似不問政事的皇帝,他們兩人不敢卻絲毫違逆。他們都是承旨之人,對于皇帝,他們瞭解很少,但每多瞭解一分,心裏的戰慄就多一分!
  看著坐在那裏依舊從容淡定,絲毫沒有火藥味的三人,吳方圓暗自揣摩著,在楚瀚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如果皇帝需要培養新的內閣大臣,這楚瀚他倒是更看好一些。不驕不躁,沉穩有度。
  吳方圓心裏一時間念頭翻轉,卻神色溫和的將題目抽了出來,在三人眼前過了一遍,破例的笑著說道:“三位俱是我大齊年輕才俊,機會難得,莫要藏著掖著。”
  雖然很隱晦,但三人也立即明白吳方圓的暗示:有大人物在場!
  三人俱是神情一震,對吳方圓感激的點了點頭。
  吳方圓淡然一笑,又走了回去。
  趙元奎看了眼吳方圓,對於他的故意結善緣的做法也沒有點破,看著緩緩燃氣的香燭,目光冷清的看著三人。想著封有禮沒有到場,未免有些可惜。
  小丫頭楞了一會兒,盡管不知道少爺想要做什麼,還是十分乖巧的將自己已經被衛樵吃了一半的瓜子遞了過去。
  嗯,她事先也留了那麼一點點。
  “縱論了,會是什麼題目?”
  “哈,不用擔心,這裏畢竟不是大比……”
  “對對對,是愚兄忘記了,那翰林學士會出什麼題?”
  “不知道,前兩次都與佛有關,這次也應該不例外……”
  “不會不會,事不過三,論佛豈會真論佛,那我儒家經典還不是要束之高閣……”
  看著臺上低頭沉思的三人,臺下悄悄的低聲議論起來。
 
無關風月 發表於 2011-11-8 20:00
第五十章 論詩
  
  臺下正議論紛紛的時候,傅煬一路低著頭,靜悄悄的在香菱邊上坐了下來。
  小丫頭早就發現他了,餘光瞥著他,捂著小嘴偷偷的笑。
  衛樵瞥了他一眼,想起那個‘三娘’也忍不住的撇了撇嘴角,心想怪不得他與依韻揮那麼親密。
  傅煬臉紅似火燒,恨不得鉆到地下。但是他又不得不來,只好裝作若無其事,臉上卻還是忍不住通紅。餘光瞥見衛樵並沒用說什麼,心裏悄悄的鬆了口氣。
  “題目出來了,出來了……”
  “快,快,讓傳回來……”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大家聽……”
  “大家不要急……”
  “論,論,論詩……”
  “論詩,這是什麼題目……”
  “古怪啊,這裏面難道藏什麼玄機……”
  “不知道,這次的論佛相當古怪,說不得有什麼隱秘在裏面……”
  天下沒用笨人,很快議論紛紛的傳播到了衛樵耳朵裏。
  衛樵微微皺眉,‘論詩’,呵,倒是有趣。他抬頭看向高臺,在楚瀚三人身上看了一圈。雖然不知道皇帝搞這場論佛的真正目的,但衛樵能夠看出,他似乎在試探著什麼。
  臺上的三人都沉默的在紙上默默的寫著什麼,不時抬頭,然後又皺眉低下。
  趙元奎臉色冷清,眉頭微皺,心裏猶自在揣度著皇帝的用意。
  檀香繚繞,很快半柱香就過去了。下面的人早就等不及,前面兩局根本看不出三人深淺高低,最後一局明顯就是最終對決。今年的論佛已經讓人大跌眼鏡,暗暗腹誹,紛紛期待著最後一局能夠有翻龍爭虎鬥,跌宕起伏,看的過癮。
  “啊,連袂,連袂站起來了……”
  “快看,快看,連袂將卷子遞過去了……”
  “嗷嗷,連袂要奪冠了……”
  連袂剛剛站起來,下面的人群就轟然波蕩起來,各種聲音都有,雜亂無比的在上空回蕩。
  連袂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緩緩離開座位,他現在算是心平氣和了。先前還因為挑戰衛樵不在而擔心被人笑話他是故意找個沒名沒姓的傢伙挑戰,實際上沒有才學。如今‘衛樵上茅廁去了’,他的自信心一下子又回來了。看著微笑著將自己卷子接過去的趙元奎,信心便更足了。
  “啊,連袂的答案出來了,出來了……”
  “嗷嗷,奪冠,奪冠……”
  “狀元,狀元……”
  答案還沒有傳出來,下面的眾人已經激動萬分了。
  趙元奎仔細的看著,不時點了點頭,臉上露出贊許之色。
  衛樵磕著瓜子,看向北方的帷幔,眼神裏若有所思。
  “詩詞之道,冶人情操,實之小道,聖人之論,乃經典大道!”
  很快,連袂的答案經過千錘百煉的傳到了衛樵的耳朵裏,衛樵一聽,不由得心裏搖頭苦笑。
  香菱看著衛樵似乎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大眼睛迷惑道“少爺,他說的不對嗎?”雖然她讀書少,可也知道聖人經典才是處處宣揚的大道。
  衛樵轉頭看了眼小丫頭,又看了眼依舊紅著臉卻帶著好奇的傅煬,淡然一笑道:“詩詞的確是小道,朝堂之上那些大道之人,各個精通。”
  小丫頭似懂非懂,傅煬眼神裏卻若有所思,他爹不就是一個詩詞大家嗎?
  很快,連袂便拿著卷子站到了吳方圓的邊上,滿臉笑容,靜靜的等待著。
  檀香繚繞,很快,還有不到四分之一,這個時候,周紹陽起身了。
  “哈,五州之人果然沒用……”
  “狀元已經是我們金陵的了……”
  “五州,滾回去吧……”
  周紹陽剛剛走了幾步,下面的人群就冷嘲熱諷的沖著他大喊起來。
  周紹陽明顯的腳步一頓,身體微晃,然後再次向著趙元奎走去。
  衛樵對於‘五州’再次有了好奇,看著趙元奎接過卷子,心裏琢磨著回去要好好查一下。
  雖然下面的眾人都是一臉不屑憤恨不平,但是當趙元奎接過卷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屏氣息聲。
  只見趙元奎先是一愣,然後便與吳方圓低聲議論起來。
  眾人紛紛更加小心謹慎,大氣不敢喘。
  沒有多久,讓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一直微笑從容的連袂,竟然身體僵硬的向著臺下走來!
  轟轟轟
  猶如一道驚雷在眾人頭頂上空炸響,眾人一陣驚悚,紛紛大喊大叫起來。
  “這怎麼可能?連袂為什麼要下臺……”
  “連袂答的哪里有錯,憑什麼讓他下臺……”
  “沒錯,連袂的答案不會錯,為什麼周紹陽不下臺……”
  臺下的人紛紛神情憤恨,怒不可遏。北面的皇帝卻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雙目冷芒森森。秦勻心驚膽戰的站在皇帝身後,頭上冷汗涔涔。
  “阿彌陀佛!”印空大師雙手合十,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慈悲之色。
  衛樵眉頭微微一挑,似乎也感覺到,有人在不著痕跡的挑動著臺下士子的情緒。
  “周紹陽的答案傳出來了,傳出來了……”
  “哼,我倒要看看他答的是什麼,答案的不合我心,他今天休想走出這大院……”
  “沒錯,五州乃蠻荒未開化之輩,豈能得我大齊的狀元……”
  眾人心裏憤恨難平,臉色鐵青的議論著。
  “詩詞分三境:意蘊,意象,意境。積累底蘊,化作詩詞,衍生意境。”
  周紹陽的答案很快傳了下來,眾人以口相傳,仍難掩怒色。
  “哼,這算什麼答案,題目是‘論詩’,不是讓他分境界!”
  “不錯,而且分的是什麼境界,簡直是狗屁不通!”
  “這樣的人也能做狀元,除非我大齊無人了!”
  衛樵饒有興趣的聽著眾人的評論,對於這個‘五州’再次起了好奇之心。
  高臺之上,檀香已然快要燃盡,眾人紛紛凝神將目光投在楚瀚身上。如今連袂下臺,周紹陽站在吳方圓邊上,唯一能夠阻止他奪冠的,只有一直沒有說話的埋頭苦思的楚瀚了。
  一時間整個場地都靜了下來,無論是臺上臺下,還是南邊的衛樵抑或北面的那些達官貴人,紛紛屏氣凝神的注釋著臺上。
  這一番龍爭虎鬥,已然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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