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風流西席 小說作者:煙斗客(連載中)

337743 2012-1-1 02:5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28128
337743 發表於 2012-1-2 20:50
卷一 在蘇州第80章 屋裡進了賊


「呵呵,萬堂主,你放心,小女的事,我自會做主。」在安小樓看不到的另一側,傳來了史雲龍的聲音。

「那幫主,屬下就此告退了。」萬堂主一直沒有轉過身來,因此安小樓也看不清他的模樣,從背影看,中等身材,是挺精壯的一個漢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普普通通,他口中雖然幫主屬下的叫著,聲音裡卻沒有絲毫尊敬的意思,甚至最後走的時候,也是大步向前,沒有回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屬下」,敢在幫主面前有如此魄力?安小樓倒是不由得心生好奇了,只可惜史雲龍三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再放眼望去時,那人已出了大門。

安小樓直起腰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這時候真是感覺餓了,於是逕自向後院飯堂走去。

飯堂在後院,穿過後院的門時要經過柴房和廚房小院兒,廚房對面就是馬廄,史家的車把式牛二正拿著刷子仔仔細細的刷馬鬃毛。

「喲,安先生,您回來啦?」牛二的眼睛很尖,耳朵似乎也很靈,隔了老遠就聽到了安小樓的腳步聲,便回頭衝他笑著打招呼了。

「牛二哥,你忙著呢?吃了沒?」安小樓對這些下人從來不擺什麼架子,在他的思維模式裡,什麼僕從下人的,這概念還沒建立完全,因此對那些丫鬟家丁馬伕的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平等相待,倒也因此種下不錯的人緣。嗯,

「呵呵,吃過了吃過了,您還沒吃呢吧?」牛二的笑容與他的人很搭調,都是那麼的憨厚可掬。

安小樓笑了笑,作別牛二,踏入後院,就在他腳踏入後院的那一剎那,心頭忽然噗通跳了一下,沒來由的心慌,他暗暗稱奇這是怎麼了,心臟病呢還是要有什麼事發生的預兆?

「不行,我得先回去看看。」安小樓沒有去飯堂,而是拐了個彎,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四月的傍晚,夜色來的還是挺快的,雖然他早早的就散了學,但是在大廳那裡磨蹭半天,現在暮色已經降臨了,安小樓剛到院門口,便感到一陣微微的冷意,院子裡的銀杏樹被風吹的撲簌作響。

安小樓把衣領拉高了點,他奶奶的,這世界裡的衣服,總是不能夠遮住脖頸,老有灌入的風讓他通體冰涼。進了院子,推開門,安小樓傻了眼,這眼前的景象,讓他吃驚不已,難道青天白日的,堂堂史家大院竟招了賊不成?

只見自己住的屋子裡,三間筒房,給翻了個底朝天,髒鞋子臭襪子,以前的破衣爛衫,連自己私底下從地攤上買的春·宮圖都給翻了出來丟在了地上。安小樓皺起眉,望著屋內的狼藉,心裡一沉,這是誰?要找什麼?幸虧自己從那個世界帶來的東西一直放在身邊,雖說在這裡基本就用不著,但是留著到底也是個念想,應該不會有人找這些東西吧?

「來人!」安小樓鐵青著臉,大叫一聲。

「哎,來了來了,安先生,您這是……啊……」小翠響快的從外頭跑進來,看到屋內的情景,也是大吃一驚,驚叫起來。

「小翠,這是怎麼回事?」安小樓沉著臉問道。

「我不知道啊……」小翠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般,一臉的訝異和驚恐。

安小樓盯著她的面孔看了看,也對,不能是她,於是面色緩和了些,問道:「今兒個有誰來過我這院子?」

「沒有啊,早晨起來幫您打掃過後,我就關上門出去了,誰也沒來過啊……」小翠委屈的說道。

「府裡今天來了什麼別的人沒有?你給我仔仔細細的回憶一下。」安小樓往圓凳上一坐,看著小翠道,「要仔細,任何一個你覺得不同尋常的事情或者是人都不要放過。」

小翠於是努力的回憶著:「今天,府裡從後門來了個送柴禾的,不過這個人一直在給我們送柴,都很多年了,還有送木炭的,來福老家來了個親戚,然後就是半下午的時候來了個貴客,其他時間我就一直在忙,實在是沒注意了啊先生……」小翠眼圈微紅,眼看就要哭了,她是覺得自己這麼疏忽,導致府裡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沒人知道,心中自責不已。

「怎麼了怎麼了?」來福也聞訊進來,「我在外頭老遠就聽到安先生吆喝了……啊,這是怎麼了?我去叫老爺來。」來福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時,史家的幾口人除了史聰兒姐弟倆,都來了。

安小樓氣悶的坐在屋子裡,連史雲龍進來了他都沒搭理,不管是誰,不管為啥,這也太不尊重別人的隱私權了吧,要知道自己的前天換下來的底·褲還沒洗呢!

「啊,這是怎麼了?」史雲龍的表現與來福和小翠一樣,乍一進門,也是大驚小怪了一下,「安老弟,你幹嘛要把自己的屋子弄成這樣?」

「我還想問你呢,也不知是誰想要在我這裡找什麼,我一回來居然發現自己屋子裡進了賊了。」安小樓說道。

表少爺表現的異乎尋常的冷靜,他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安小樓,只是靜靜的站在史雲龍身後,也不開口說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問題。

「快看丟東西了沒有!」史雲龍也坐了下來,向安小樓說道。

「這也太讓人心裡發毛了,我在史家住著沒安全感!」安小樓憤憤道,他覺得來這裡翻·弄的人應該不是個小毛賊,否則放著史家這麼多屋子不去翻,怎麼就偏偏來翻自己的?這不合理,說到天邊都不合理!除非,這蟊賊不是找錢的,而是找他認為比錢還值錢的東西的!

「來啊,快去泡茶來,替先生壓壓驚!」表少爺適時的說話了,於是來福和小翠知趣的下去了,他看著兩個人出去,才掏出火折子點上燈,屋子裡被翻的不像樣子,床鋪上的被褥全被掀起,衣櫃裡的衣服亂七八糟被丟了一地,就連筆筒都是倒扣著的,似乎也被人翻·弄過。

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史雲龍的面上有浮現出了鐵青色,他摸著自己的八字須,從座位上站起來,又坐下去,如是幾次,他的牙齒已經是咬得咯咯作響。

「史老爺,你怎麼看?」安小樓冷冷的看著他,「你覺得對方是在找什麼呢?」

「安老弟怎麼看這件事?」史雲龍也一般看著安小樓,沉聲問道,「莫不是你我想到了一處?」

「圖紙。」安小樓輕輕吐出兩個字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史雲龍的臉上一股陰沉隱約可見,「若是如此,能幹出這事,又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幹出這事的,就一個人了。」

安小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屋內的樣子,心底浮出一個名字——魯知秋。

「他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吧?」安小樓皺眉道。

「正是,自從我們的安氏紡織廠開工以後,幾乎壟斷了整個蘇州的織造生意,他魯家在這一行,至少在蘇州,有些混不下去了。」史雲龍道,「我早料到他不會那麼老實,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這麼卑鄙。」

「既然如此,那就報官吧。」安小樓站起身來,「屋裡來了賊,總要報給官知道,不管管不管用,總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不可!」表少爺上前一步,面容嚴肅的說道,「此事萬萬不可報官!」

安小樓看到那爺倆交換了個眼神,心中又起了個嘀咕。

「為何不可?」史雲龍咳嗽一聲,又摸摸鬍子,問道。

「舅舅,安先生,你們想想,那魯知秋表面上是世家,暗地裡還控制著鹽幫,在這蘇州地界上,呼風喚雨無鎖不能,更何況現任知府文大人與他家交好,那文夫人據說十分喜愛魯知秋,當他是個親兒子一般疼愛,此事莫說我們還不敢認定是他做的,就算已然認定,我看……」表少爺分析的頭頭是道。

「未必吧,據我所知,文大人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應該不會去偏袒誰,更何況,我也沒說是魯知秋啊……」安小樓看了表少爺一眼,這傢伙,不管此事跟他有無瓜葛,都有可疑之處。

「爹爹,安先生!」

屋裡三個男人正沉默不語時,外頭院子裡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史玉婷焦急的聲音,然後安小樓就看到史家姐弟倆淚痕未乾的焦急面龐。

「玉婷,你來做什麼?」史雲龍少有的沖女兒瞪起眼來,「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家,不要隨隨便便進男人的屋子!」

咦,這就怪了,安小樓奇怪的看他一眼,他的閨女以前還跟自己上過幾堂課,這老傢伙也從未說過什麼,今日裡卻這般道貌岸然起來,不過現在他們父女倆之間在耍什麼安小樓可沒心思去猜了,他只想搞清楚自己的屋子裡發生過什麼事。

「我聽聞安先生這裡出事了,所以急忙來看。」史玉婷回道,聲音裡充滿了堅韌和反抗,看起來是對父親有些不滿了,應該是和那前來提親的男人有莫大的關聯,這小丫頭,之前還看錯了她了,原來是個挺有主見的女孩子,安小樓心中暗暗讚道。

「這裡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回去準備準備,馬上就要嫁人了,你娘親又不在,好好給自己縫製兩件新衣裳。」史雲龍說道,眉目間甚是嚴厲,也不知這父女倆之間究竟曾發生過什麼事情,變化如此之微妙。

「舅舅,既然表妹關心此事,那就……」表少爺見史雲龍對史玉婷如此嚴厲,似是心頭不忍,便忍不住出言道。

「哼!」史雲龍一甩袖子,氣哼哼的不再說話了。

「安先生,你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史玉婷聽便聽了,也不去反駁,只是不搭理史雲龍,卻把話頭引到了安小樓這裡。

「沒事,屋裡進了個蟊賊而已。」安小樓輕描淡寫的說道。

史玉婷皺起眉來:「我們史家雖然不算什麼高牆大院,但是也不是蟊賊輕易進得的啊……」她的眉目間,現出與安小樓一般無二的疑慮來。
337743 發表於 2012-1-2 20:51
卷一 在蘇州第81章 著火了


「你懂什麼?」史雲龍聽到女兒這麼說,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怒斥道,「一個姑娘家家的,動不動往男人的屋裡跑,你給我記住,以後這裡不許再來!來人啊,把大小姐請回繡樓去!」

安小樓聽的心頭不舒服了,抬腳就站到了史雲龍跟前,盯著他道:「史老爺,您這話,我怎麼聽著像是衝我來的呢?我安小樓沒別的愛好,就是愛好直來直去,你若是對我有什麼意見時,只管跟我說便是,衝著自己的閨女……你這麼說也不怕污了她的清白?」

史雲龍眼睛翻了翻白,看看安小樓,歎口氣:「安老弟啊,唉,你不明白,不明白啊!」

史玉婷終於是聽不下去了,眼睛通紅,淚珠兒又撲簌掉落,史聰兒看姐姐被氣哭了,十分氣憤,撲到史雲龍身邊抓住他的衣衫便撕扯,一邊撕一邊喊著:「不許欺負我姐姐!不許把姐姐嫁給別人!」

史雲龍眉頭皺起來,任由兒子對撒潑,似乎也是心有愧疚,那表少爺看不下去了,便伸手將史聰兒提起來,喝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快帶姐姐回房去,我們大人有事要說!」

表少爺擺出了做表哥的架子來,可他的表弟卻不買賬,伸手抱住了表少爺的手,卡嚓一口就用力咬下去,似乎把所有的憤恨與不滿都發洩在他的身上,這一咬用盡了他五年來所有的力氣,安小樓在一旁看的直咧嘴。

「哎唷!……」表少爺痛呼一聲,撒開了手,史聰兒眼看要摔倒在地,安小樓一步抄上去,接住了他。

「哪個先生教你可以目無尊長,可以胡亂咬人的?」安小樓瞪眼道。

史聰兒如今對安小樓已經是崇拜到了極點,在他心目中這個安先生既有趣,又有學問,還有真本事,不似以前那些只會搖頭晃腦的老學究,因此他對安小樓的態度如今已很是恭敬,見安先生這麼說了,也便停住了狂魔亂舞,委屈的哭道:「安先生,你跟爹爹說嘛,不要把姐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嗚嗚嗚嗚……」

孩子的哭聲是最揪人心的,安小樓聽的於心不忍,卻又不好說些什麼,只是把他輕輕放到地上去,囑咐道:「你先帶姐姐回去吧,有事我們明天去學校說。」

史聰兒本是不願意離去的,但是既然偶像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聽從安排,乖乖的去牽了姐姐的手,踮起腳來努力的想要替姐姐擦乾淚,卻始終因為個太挨,吭哧吭哧半天也沒夠到,索性又陪了姐姐一起哭起來。

「爹,既然現在大家都在這裡了,女兒也把自己心裡的話再告訴你一遍,表哥和安先生也能做個見證,女兒誓死不嫁那萬堂主!」史玉婷說完,便牽了弟弟的手,轉身走出門去了。

史雲龍望著兒女的背影,長長的歎口氣,不說話了。被這姐弟倆這麼一鬧騰,安小樓的心思倒也從這詭異「蟊賊」身上被分散開來。

「史老爺,這到底是怎麼了?」安小樓皺眉問。

「安老弟啊,你不知……不知啊!」史雲龍背起手,「我走了,笑棠,若是安先生執意報官,你就派人去報吧,反正這事,我們史家無錯。」說完,這胖老頭也緩緩離開了屋子,丟下一臉莫名其妙的安小樓和面露難色的外甥。

「說罷表少爺,究竟要如何處理呢?」安小樓說道。

「既然舅舅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表少爺苦笑,「家裡家外一攤子事,唉,我這就讓來福去報官。」說完,這人也走了。

安小樓望著滿地的狼藉,歎口氣自言自語道:「活著,在哪都不易啊。」

「安先生,小姐吩咐我來幫你收拾收拾。」小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

「哦,那麻煩你了。」安小樓點點頭,「還有飯菜麼?鬧到現在,我還粒米未盡呢。」

「已經拿來了。」小翠說道,「小姐知道先生回家後就沒吃東西,所以特地囑咐我新做了點餛飩,您將就著吃些,好歹是新做的。」

「嗯,謝了。」安小樓疲憊的說道。

小翠的手腳很是麻利,不多時便把屋子又重新歸置的井井有條,安小樓也不指望表少爺能去報官什麼的了,因此也不管小翠如何收拾,知曉自己並無財物丟失即可,收拾完屋子,小翠又收拾了碗筷,向安小樓道個萬福,下去了。

安小樓吃飽喝足,去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思前想後,總覺得這裡頭有事,前腳七兒剛剛警告自己離開史家,後腳就出了這種事,究竟史家是要出什麼天大的事呢?想想史雲龍,想想史家姐弟倆,他們對自己其實都是不錯的,安小樓決定去找史雲龍探探口風,也好做個萬全的準備。

史家的人包括那表少爺,都住在後宅裡,距離安小樓的院子還要穿過一個花園,再過個書院,才是宅子,宅子又分三進,前頭是表少爺住的,中間是史雲龍和兒子,最後就是史玉婷的繡樓閨閣了。

「奶奶的,這古代的有錢人住的宅子怎麼這麼大,都快趕上大學校園了。」安小樓走的心急,腳下的路便漫長起來,平日裡他也沒覺得史家院子有這麼大啊。

安小樓好容易走過了書院,來到了後宅,著家丁進去通報了,還未等到動靜,便看到裡頭火光沖天而起,頓時宅子裡亂了套,一陣陣呼喝聲此起彼伏。

「救火啊!」

「走水了!」

「老爺老爺!」

「噹噹噹!」這卻是敲鑼的聲音。

好在史家現在也有上百家丁僕從,因此很快便有許多人提了水桶端了水盆跑來滅火,安小樓心中一驚,也顧不得什麼通報不通報了,抬腳便進了門。

一進內宅的門,安小樓便發現火光原來來自史雲龍所住的院子,那可是史家的核心地帶,安小樓大吃一驚,這擺明了是沖史雲龍來的。身邊全是慌裡慌張趕來救火的家丁僕從,安小樓提了長衫掖到腰間,擼起袖子便從一個家丁手裡搶過一支桶,同時大聲道:「快去拿掃把,統統都拿來。」

「是是……」那家丁見安小樓語氣不容置疑,忙不迭的連聲應道。

史雲龍所住的樓內,還有史聰兒,想到這兒,安小樓心裡不由得一揪,心裡暗道聰兒啊聰兒,你可別做了你爹的替死鬼啊!

這樓整個的燃燒起來了,火光沖天,半個天空都是通紅的,估計隔了半個蘇州城都看得見,安小樓剛走近一點,便立刻感到火勢燎人,這得多少引火的東西才能在瞬間把這房子燒成這樣啊。

就在這個時候,安小樓看到堂屋內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正是史玉婷,她正試圖從火中竄出來,可是試了幾次,都無從下腳,那屋裡的橫樑門窗所有的傢俱都在噼裡啪啦的燃燒著,她有機會出來才怪,安小樓一桶水潑了上去,左顧右盼,忽然看到表少爺臥室門口,亂七八糟一堆東西正丟在地上,其中還有一床棉被,於是趕忙跑過去將棉被披在腦袋上,包裹了整個身子,又讓一個家丁拿水潑了,淋透了棉被,想也不想便往火海中衝去。

儘管披了淋透的棉被,安小樓一踏入那火場中,還是立刻感到一陣灼人,腳底板上傳來的燙人溫度讓他不敢在一個地方駐足太久,看看前方不遠,史玉婷驚慌失措的模樣,身上已經有了數處地方起了火星,他也顧不得什麼了,逮到哪算哪,三兩步竄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史玉婷的手:「快走!」

「先生!」史玉婷聽出是安小樓來,頓時就像是孤海中遇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驚喜的叫了起來,那聲都顫抖的走了音,「我兄弟,還有我爹!」

「我知道,你先出去再說!」安小樓心想,都這會了,走一個算一個吧,說完就使勁把她往外拉。

「不,我要找我兄弟!」史玉婷忽然來了倔勁。

安小樓毛了,都這時候了,怎麼還那麼不知輕重呢,他以往看電視劇的時候,每每一些優柔寡斷的女主角為了這個那個的原因,呆在危險的地方不管不顧,最終發生悲劇,每當看到這種情景,安小樓都會又急又氣,這會看見史玉婷也這般蘑菇,不由得怒從心升,喝道:「叫你先走!」說罷也不管史玉婷答不答應,將她攔腰抱起,裹在被子裡,就向外頭走去。

轟的一聲巨響,那根本就搖搖欲墜的橫樑終於是塌了下來,剛好攔在了安小樓他們倆和出口的中間,火勢熊熊,想要從原路返回看來是不可能了,安小樓忽然感到一陣灼熱的疼痛,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裳下擺都已起火,他三兩下拍滅了那火星,向周圍看去,只見這堂屋,左手邊是樓梯,右手邊是史雲龍的書房,此刻書房內也是火勢沖天,現在身居的地方是客廳,客廳裡紅木的傢俱早已燃作一團,呆在這裡顯然是不明智的,但是在條案後,是一個巨大的屏風,屏風的後面便通往史玉婷住的院子,也不知那裡是什麼情況。

安小樓再看看前面,外頭表少爺也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正焦急的指揮眾人救火,他的頭不住的向屋內看來,想必已經看到了裡面安小樓和史玉婷的身影,想進來,又不敢的模樣,在院子裡跳著腳,活像一隻猴子。

這時候不是看猴戲的時候了,安小樓看看樓梯上,火已經躥上去了,現在只有去後面,看看那裡是否有火路可走了,於是便抱著史玉婷向屏風後走去。

沒走出幾步,他便慶幸自己判斷對了,因為這裡的火勢明顯比前頭要略小,只是由於風向的原因,火苗全衝著他們這邊吹來,安小樓的眉毛眼睛全都著火,他幾乎能聞到類似燒焦豬鬃毛的味道。

那史玉婷平日裡是個多麼文靜又識大體的女孩子,此刻卻好像吃了搖·頭丸一般,拚命的在被子裡竄動著,嘴裡不住的喊道:「我要去找我兄弟和爹爹,放下我,放下我!」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4
卷一 在蘇州第82章 拜火教


安小樓本來就抱的吃力,雖然史玉婷本身是亭亭玉立的一個人兒,但是隔了被子,又是在這種環境下,安小樓必須用雙手死死的抓住被面才能將她攏緊,此刻見史玉婷還在鬧騰,火了,啪的一下照准她的屁股就來了一掌,罵道:「你不想活老子還要活呢,給我老實點!」

也不知是知道怕了,還是被打痛了,抑或是暈了過去,史玉婷終於安靜下來,不再掙扎了。

前頭的屏風也著了火,只不過這屏風隔斷雖高大,卻僅僅是薄薄的一個木雕,因此安小樓很輕易的便一腳將之踹開,從那火圈中閉著眼鑽了出來,屏風後便是後門,此刻後門處也是火勢熊熊,安小樓如法炮製,又一腳踹端了眼前一根燃燒的細木頭,打通了這條活路,抱著史玉婷便衝到了院子裡。

史玉婷住的地方,安小樓從未來過,畢竟這是人家千金小姐的閨房,因此對這裡比較陌生。他抱著史玉婷,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已經修建了一片花園,院子雖大,但是通道卻是狹窄的,再聽聽耳邊噼裡啪啦的聲音,又不時有燃盡的帶著火苗的木頭渣滓掉落在身邊,他趕忙又抱著史玉婷往前頭走去,前面假山池塘,好歹能活人。

就在安小樓略略鬆了一口氣時,忽然聽到前頭的院子裡傳來的陣陣打殺聲,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兵器碰撞的聲音,安小樓心中一沉,立刻明白這是有人殺上門了。

安小樓把史玉婷放到地上,扯落了被子,發現這丫頭果然已經是昏昏沉沉的狀態了,於是左右撒目了一下,把她拖到了一個水池邊,用冷水激了她的面門,史玉婷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來,悠悠醒轉。

「啊,我兄弟呢?」史玉婷一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抓住安小樓的手臂淒婉的問。

「聰兒沒事的。」事已至此,安小樓只能先應付應付她了,免得這丫頭想不開,又往火海裡沖。

「安先生沒騙我吧?」史玉婷淚水撲簌的問道。

「不會。」安小樓拍拍她的肩膀,「來,你先去別處躲一躲。」

這個時候,前頭的那棟兩層小樓已經基本上被燒成渣了,火勢也慢慢變小,不知是因為撲救的緣故還是因為燒的沒啥可燒了,透過火光,隱隱可見前面竟有幾條身形交錯相搏,有男有女,除了表少爺,其餘都是黑色夜行衣杉。

安小樓把史玉婷拉一處狹隘的假山石洞裡。

「你不要亂走,就在這裡等我,知道麼?」安小樓囑咐道。

「先生你去哪裡?」史玉婷面帶驚恐的死死拉住他的衣袖。

「我要去看看還有別人在這裡沒有啊,還有也許可以接應他們一下也說不定。」安小樓話說的很籠統,他不好對史玉婷直接說自己是想尋一下聰兒和史雲龍的蹤跡的,否則這丫頭不哭死才怪。

「那我呢?」史玉婷還是不肯放手,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她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柔弱,驚恐,失措。

「你就在這裡等我,除非是我,否則別的任何人經過你都不要出聲,記住,是任何人!」安小樓再三叮囑道。

「嗯!那你要快些回來,沒你在身邊時,我怕。」史玉婷用力點頭。

安小樓衝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那手竟是冰冷的,還略有些發抖,可見她此刻有多麼的無助於害怕,安頓好史玉婷,安小樓便從這假山石洞的另一端鑽了出去,伏在一處花叢中,安小樓觀察著這院子裡的情況。

在前方不遠處,便是史玉婷的繡樓,那裡還是燈火通明的,燈光下,有個人靜靜的伏在堂前台階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安小樓仔細的看去,發現那人穿著的衣衫竟與小翠有幾分相似,心頭又是一沉,正想悄悄挪過去看看時,忽然聽到一陣人語聲。

「拜火教有請安小樓安先生往見真身阿胡拉!」這聲音並不十分好聽,也不是很響亮,可是卻能穿透夜空,越過火場,清晰入耳,饒是不懂武藝的安小樓也知道,此人應是個武林高手。只是,這武林高手要找自己做什麼?

「不會是強盜吧?拜火教?邪教?」安小樓心頭一驚,原本打算去救小翠的,這一下也不好出手了,他靜靜地伏在遠處,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噹噹噹!半空中連連爆發出一陣兵器擦撞的火花,但見月亮之下,火光之上,幾條人影正纏鬥在一起,向這後院移來。其中一條人影安小樓十分熟悉,是玉玲瓏,而另外幾條則很是陌生,應該是這擅闖民宅的搶匪之流。

「九姑!我來應付他們,你去找人!」方纔那聲音說道。

一道紅芒閃過,安小樓看到一個身穿火紅色衣衫頭纏白色頭巾,面戴紅紗的女子站到了花園中間的小路上,但見她手持長劍,雙目有神,正細細的四處尋摸著,估計是在找自己吧,安小樓想到這兒,竟連呼吸也摒住了,任憑手腳發麻,也不敢挪動一下。

「這裡有一個!」忽然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興奮勁,大聲的說道,「是個小妞兒!」

「啊!」這聲驚呼卻是史玉婷發出來的。

操蛋!安小樓心中暗罵,怎麼給發現了呢?自己就不該把她獨自留在那裡的,他一邊追悔不已,一邊還不忘觀察四周動靜,終於是看到小路上,一個男人正扯了史玉婷的胳膊拖拖拽拽的向這邊走來,看樣子,這個叫九姑的女人應該是這些人的小頭目。

九姑轉過身,背對著安小樓,看了看來人和史玉婷,皺眉道:「這丫頭是誰?」

千萬別說啊,千萬別說啊,安小樓心裡祈禱史玉婷不要亂開口說話,萬一給人知道她是史雲龍的閨女,鐵定會被虜去做人質然後要挾家裡拿幾十萬兩銀子什麼的,拿了銀子能救回人還好說了,看這些人的模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搞不好就給撕票了。

「你們是誰!」史玉婷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這憤怒甚至蓋過了她的恐慌,儘管聲音仍舊發顫,但是卻仍舊充滿了一股不服輸不怕死的氣勢。

「我們是誰?不如你先來告訴我你是誰吧,小姑娘。」九姑的聲音在安小樓聽來,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媚,媚到家了,是個男人聽了骨頭都會酥掉,就算是安小樓如今的狀態,仍舊忍不住對她浮想聯翩。

「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這把火是你們放的吧?我們史家哪裡得罪你們了?」史玉婷似乎越說越激憤,聲音竟然連抖都不再抖了。

安小樓心頭一沉,暗道壞了,這下完蛋了。

「哦?」九姑上下打量了史玉婷一眼,輕聲媚笑道,「早就聽聞江南首富史雲龍有個女兒長得如花似玉,想必就是你吧?」

「嘿,九姑,不如把她……」那擰著史玉婷胳膊的男人面貌醜陋不堪,卻偏偏還穿著火紅色的長衫,他色迷迷的望著史玉婷,口水都滴到了胸口。

「閉嘴,把她交給我,你們快去尋那安小樓。」九姑喝道,於是那醜陋男子悻悻地應了一聲,放開了史玉婷,轉身四處尋找去了。

史玉婷倒也不傻,就在他們交接的一瞬間,忽然就從他們手裡掙脫出去,向繡樓裡跑去。

「找死!」九姑陰狠的說了一句,安小樓聽到心裡,只覺得冰冷冰冷的,心道這婦人應該是心狠手辣的那種人了。

史玉婷小手小腳,穿著紗裙,如何能跑的過她,不消片刻,便被追上,那叫九姑的女人惡狠狠的揪住史玉婷的衣衫,怒道:「我可不是那些臭男人,見了你便手腳發軟,你最好給我老實點,不然送你去見你的兄弟和老爹!」

她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出這句話,便聽到史玉婷一聲尖叫,那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悲慼,別說是她了,就算是安小樓,聽到這女人的話,都怒從心生,史聰兒可愛聰明的臉龐就浮現在了腦海中,他握緊了拳頭,怒不可遏。

史玉婷似瘋了一般,渾不懼怕眼前的女子手裡那把明晃晃的長劍,對著她又踢又咬,眼中淚如泉湧,心神俱滅,這父親和兄弟的噩耗,讓她已經對這個世界生無可戀了。

九姑被徹底激怒了,女人與女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微妙的,別指望一個女人能因為另一個是如花少女而有所憐惜,她不妒忌找茬已是萬幸了。

只聽啪的一聲清脆響聲,是九姑一掌擊在史玉婷的面頰上,這一掌可謂力道十足,直把史玉婷扇得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倒飛出去,咚地一聲跌倒在地,恰好是在安小樓身邊的地面上,就著月色,安小樓看到史玉婷半個面頰已經腫起,嘴角鮮血連連。

他娘的,這娘們得是多很的心呢,安小樓憤怒了,不管不顧,騰地一下站起來,把地上的史玉婷扶起,攔在了自己身後,同時拿眼瞪著那叫九姑的女人,怒道:「你這娘們,大半夜的跑到別人家裡殺人放火,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喲,這是哪裡來的小哥啊,長得這般撩人心神……」九姑先是一愣,接著便蕩·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提著劍,緩緩朝他們兩個逼近,「你過來,姐姐保你滿意,一定會比那小妮子強的……」接下來,九姑的話語更是撩的人心頭難耐,安小樓聽的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軟·掉了。

「你……」後面史玉婷聽了她這不堪入目的話,氣的渾身發抖,臉頰發燙,卻不知是被摑的,還是臊的,她暗暗在後面掐了安小樓一下,這傢伙才從酥軟狀態中恢復過來。

「咳咳!」安小樓又怒了起來,看樣子這叫九姑的,會那種什麼誘惑人心神的邪惡功法了,要小心了,這種娘們最為歹毒,「我長得比較帥呆這個我自己心裡有數的,不勞你掛念,只是你們是否走錯了門?這史家安安分分的一家子,卻不知又何處得罪了你們?」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5
卷一 在蘇州第83章 被擄


「喲嗬,小兄弟,你還挺瞭解自己的嘛……」九姑步步逼近,那眼睛裡充滿了撩人的火焰,盯著安小樓,滿是笑意,「來,讓姐姐疼疼你。」



安小樓護著史玉婷,步步後退,嘴上一邊應付著那女人,心頭一邊想著對策,只是眼下這種情景,就算是他再怎麼機智勇敢,恐怕也難逃的這一關了。



花園小徑的另一邊,那處假山上,玉玲瓏正與另外兩個身穿火紅長衫的人打的難分難解,她能自保便已不錯了,安小樓知道自己如今不能指望她,萬事都得靠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九姑雖然蒙著面,但是她眼角的笑意卻是很明顯的,她身上某個部位顫動的幅度也能印證這一點。



「安先生!」史玉婷也不知是怒還是怕,身子不住的顫抖,緊緊的拉住了安小樓的衣服,叫道。



史玉婷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這些高手們聽到,那九姑一聽她管眼前這個俊俏小哥叫安先生,眼神陡然一變,雖然仍是含笑,但是那目光卻凌厲起來,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小哥,可是安小樓?」



安小樓心裡暗叫一聲苦也,史玉婷這死丫頭,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這些人面前叫自己安先生,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是既然是衝自己來的,那就肯定沒好事了,他眉頭一皺:「便是大爺,怎地?」



「那就好了。」九姑輕笑一聲,忽然抬頭道,「人找到了,走吧。」同時把長劍架到安小樓脖子上,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要乖乖聽話。



「九姑,找到了?」聽到九姑的聲音,同時有三四個人應著,聲音中充滿了輕鬆和驚喜,「任務完成,扯呼!」說罷,正在與玉玲瓏纏鬥的幾人也都撤了身形,向地面撲來。



玉玲瓏凝目望著地上的安小樓,歎道:「冤家,你就是不聽勸。」身子卻也沒閒著,直往地上的安小樓奔來,竟是與對方在比拚速度。那三四個人中,於是有一個返身去截住了玉玲瓏,又打了起來,可憐玉玲瓏,一心記掛安小樓安危,卻也只能恨自己分身乏術。



「哈哈,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把這廝帶走!」當頭的一個男人哈哈笑著,中氣十足,安小樓聽了他的聲音,只覺得耳膜都被震的生疼。



那男人顯然是個小頭目之類的,因為他命令既出,便有幾個人上前來揪住了安小樓,待看到史玉婷時,不由問道:「這小妞呢?虎爺!」



那小頭目原來是叫虎爺,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史玉婷,一揮手道:「帶走,統統帶走!到時候兄弟們玩完了,再交由聖姑發落!」



安小樓一聽這話,心頭驚了一下,心道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史玉婷清白,只能見機行事了,反正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一定要保證時刻跟她在一起。



「帶走!」虎爺一聲令下,當先夾起安小樓騰身飛起,三縱兩躍便上了二樓欄杆,再一借力又上了屋頂,安小樓只覺得耳邊小風颼颼的吹過,腹中一陣翻騰,一股酸溜溜的東西就往上湧來。



「你做什麼?」那叫虎爺的似是覺察了安小樓不對勁的地方,便警惕的問道。



「……嗚嗚……」安小樓閉著嘴巴,只搖頭不說話,眼神裡卻是一絲挑逗和戲謔的意味。



「哼!我可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槍!」虎爺哼道,「嘴裡是什麼?快快吐出來,不要妄圖趁我不備吞什麼毒藥!」



安小樓心眼一動,暗暗想道論武功我是比不過你,但是論心眼兒你就差遠了,老子就算被你擒了,你也休想好過多少,想到這兒,便又故意裝出幾分決絕模樣,那眼神又變得大義凜然臨危不懼視死如歸來。



見他這般模樣,那虎爺心中更是懷疑了,大喝一聲,夾住安小樓的那隻手嗖得便點了一下安小樓某個穴道,她只覺得某處一麻,嘴巴便不由自主的張開了,一股酸酸臭臭的嘔吐物如離弦之箭一般就撲到了那虎爺面門,偏偏那人倒霉,喝了一聲後,嘴還沒來得及閉攏,於是乎……



安小樓吐完以後,很滿足的用那人的衣襟擦擦嘴巴,無奈的說道:「我本來是很克制自己的啊,這都是你害得……怪不得我。」



「呸呸呸!呀!」那虎爺那還顧的著跟他鬥嘴,一路只知道呸呸呸的吐口水了,有心落地找處水源漱漱口,偏偏後面玉玲瓏追的緊,因此也只能便走便吐,只覺得從頭到腳好似吃了蒼蠅屎一般的噁心,不,就算是蒼蠅屎,也不足以表達他此刻萬分之一的心情了。



那玉玲瓏是什麼人?也是一代武林高手,攔住她的那個拜火教教徒,早被她斬於劍下,雖然在另一條路上,九姑夾了史玉婷也在奔逃,但是她只鎖定了那虎爺追去,越追越覺得奇怪,怎地前頭那人身形如此飄忽不定,好似吃醉了酒一般,莫不是那人又做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



「他娘的!」那虎爺好容易把嘴巴處理乾淨,終於咬牙切齒的說出了一句話,「你就先得意著吧,等到了地方老子有你好看的!」



「呵欠……」安小樓伸手懶洋洋的打個哈欠,「好累,你先飛著,到地方了叫我下,我睡先。」



安小樓閉上了眼睛,腦子裡卻在飛速的盤算著,拜火教,眼前這幫人是拜火教,這麼說不是魯知秋一夥的?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自己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上來以後,一直安分守己,奉公守法,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強買房子的事不算),又不是什麼富貴公子……等等,富貴公子?難道這拜火教又是跟那倆傻冒王爺有關?安小樓想到這兒,便氣不打一處來,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就因為長得像,自己就得受這份折騰麼?



玉玲瓏眼見那人越走越遠,也知道要想追上並截下他們是比較難了,於是便一路走一路做記號,以便回頭來救人,暗暗努力不提。



城牆越來越近了,那虎爺夾著安小樓嗖得從一個無人把守的垛口下三兩下躍到牆頂,又跳了下去,在城門外的官道旁,一個隱蔽的地方停著一輛馬車,虎爺氣哼哼的將安小樓丟到馬車上,便扣上門離去了。



安小樓這一路可不好受,這樣飛奔下來,他頭暈目眩,渾身無力,一進馬車,就一頭栽倒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趴在上面還挺舒服的,安小樓閉著眼睛享受了片刻,耳邊傳來一聲輕呼:「啊!」



安小樓聽著這聲音,覺得挺熟悉啊,趕緊睜開眼一看,居然是史玉婷,於是他忙爬起來,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史玉婷臉上通紅,頭髮散開,衣衫也有兩處被扯破,露出白嫩的肩膀,她瑟瑟的縮到車角,抱著自己的肩膀,說道:「我還好……可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又是誰?」



安小樓搖搖頭:「我一直都搞不懂,對方是什麼來頭,想做什麼,究竟是跟你們家有仇呢,還是跟我有仇……」



史玉婷一聽這話,便愣住了,呆滯片刻,口中喃喃道:「安先生,對不起……」



「怎麼了?」安小樓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往另一處坐好,這車廂還算寬敞,再來三五個人也不成問題,只是那伙把自己和史玉婷抓來的人又都去了哪裡?



「若不是我爹爹身為漕幫幫主,要不是你為我家教書,也許這會子你是在自己家中舒舒服服的睡覺……」史玉婷一臉愧疚,俄爾又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和父親,便淚水漣漣,哭泣不止了。



「咳咳,你先別哭,人是死是活還未必呢,況且我們現在身處這種境地,最要緊的不是別的,是冷靜,要是你一哭,我就慌,若我也慌了,那咱倆就真的完蛋了。」安小樓正色道。



「吵什麼吵!」馬車門砰的一聲被拉開了,那一臉懊惱模樣的虎爺出現在門口,「九姑,搜搜他倆的身子,別藏了什麼暗器毒藥的,我們辛辛苦苦抓了人來,再這麼白白死了就得不償失了。」說完,他刷刷兩下,封住了安小樓和史玉婷的穴道。



「咯咯,交給我吧。」九姑搖擺著身子走上前來,身上一股子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原本腹中空空的安小樓又有了一種想吐的慾望。



九姑將手在安小樓身上上下摸索著,摸的十分之仔細,連最隱私最關鍵的部位也不曾放過,她的手在安小樓身上某處停留片刻後,蕩笑道:「喲,這小哥兒身上帶了個好大的暗器……」



安小樓給她摸的舒服是舒服,卻也心癢難耐,又反抗不得,只能在心裡將那女人罵了一百次一萬次。



「什麼?」那虎爺卻當了真,一臉緊張的問道,「什麼暗器,快拿出來!」



「噗,這般暗器,你們男人身上個個都有,你當真要我拿出來麼?」九姑拿手在虎爺身上推一把,嬌笑道。



那虎爺這才知道九姑所指的是什麼東西,不禁眉頭一皺,趕忙閃躲開來:「你這娘們,叫你好生做事,卻又在那裡招蜂引蝶,看我不跟聖姑稟報!」



「報吧報吧,仔細我以後不再搭理你!」九姑雖然言語上輕佻,手裡卻一刻不曾閒著,摸完了安小樓,又向史玉婷摸去。



雖然九姑是個女人,但是史玉婷畢竟是個姑娘家,對人這樣肆意的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十分的反感,鳳眉緊蹙,嘴裡不住的呵罵:「你快住手!若要這樣,索性殺死我吧!看我爹爹知道了不把你大卸八塊!」



「喲,這妮子,性子還挺烈的!」九姑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兄弟們有福了!」



「玉婷,不要怕。」安小樓盯著九姑,嘴裡卻是向史玉婷說話,那大小姐原本慌亂的心情,也不知為何聽了他這話,便安定了許多。

「嗯,我聽你的。」史玉婷道。

「呵呵,原來還是一對才子佳人呢,嘖嘖,只可惜你們倆生錯了地方!」九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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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在蘇州第84章 囚室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安小樓才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四週一片寂靜和黑暗,這裡似乎是某個房子,時間又似乎是深夜。



「哦。」身邊傳來史玉婷輕輕的呻吟聲,似乎她就在自己身邊不遠,安小樓試著動了一下,居然沒有被捆住手腳,也沒有被點穴,他心中先是一喜,後是一驚,沒被束縛住手腳,又沒被點穴,說明對方篤定自己是跑不掉的。



「大小姐,史大小姐!」安小樓也不敢在黑暗中瞎抓摸,只輕輕的叫了兩聲,試探一下史玉婷的反應。



「安先生……」黑暗中史玉婷聽到了安小樓的聲音,驚喜萬分,摸索著向安小樓這邊爬過來,卻聽到噗通一聲,她從什麼地方摔了下去,看樣子摔的不輕,因為她半天都沒緩過來。



安小樓一急,叫道:「怎樣了?」



「好痛……」史玉婷似是哭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問道。



安小樓於黑暗中搖搖頭:「不清楚,我都不知道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現在應該是中午了……」史玉婷摸著摔痛的地方輕聲說道,「可是這裡為什麼這麼黑?」



「中午?你怎麼會知道?」安小樓吃驚的問道。



「我每日裡到這個時辰,頭便會痛,過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又會好起來。」史玉婷說道,「現在我的頭開始痛了,所以我想應該是中午沒錯吧。」



安小樓沒想到這個每日裡看起來無憂無慮的小姑娘,竟還有這麼個宿疾在身,心頭也是感慨了一下,忽然就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罵道:「真是笨蛋!」



「怎麼了?」史玉婷吃驚的問道,「安先生?」



「沒什麼,我忘記我居然還有這個寶貝來了!」安小樓喜不自勝,先抹黑剝下自己的布襪,又從腳上解開一條綁帶,綁帶上綁著的,就是那部神奇的,一直有電的手機。



於是,黑暗中一抹炫目的光芒出現了。



「咦?」史玉婷驚訝的叫了一聲,「安先生,這是什麼?莫不是聰兒曾跟我說起過的那神奇寶貝?」



安小樓打開了手機燈光,笑道:「這個啊,在我的家鄉是人手一隻的,不過在這裡麼,恐怕就獨一無二了,物以稀為貴啊,給個皇帝都不換。」他一邊吹這,一邊向四周照去,這是一間很大的屋子,屋子裡一張塌,現在安小樓就在踏上,而史玉婷則歪在塌前,估計剛才她就是從這裡摔下去的。



「來,快上來。」安小樓伸出手,要拉她一把,史玉婷臉上一紅,看著安小樓的手,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將自己小巧如玉的手放進安小樓的掌心內,雙手觸碰的瞬間,她的心忽地劇烈跳動起來,此生從未有過的事情。



安小樓可沒察覺到這異常,他只是自然而然的將手伸了出去想拉史玉婷一把,將她拉上來後,安小樓又四處觀察著,整間屋子很大,很空曠,手機燈光照耀的範圍內,只能看到一張桌子,四把圓凳,再就是這張床塌了。



「你在這裡呆著別亂動,我要下去看看。」對於手機照不到的黑暗處,安小樓迫切的想知道那裡都有些什麼,於是扭頭囑咐完了史玉婷,便拿了手機小心翼翼的下床,站到地上才發現,自己的雙腳竟已麻木不堪,他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便悄悄的走向左手邊,不過另他失望的是,左手邊只有一堵黑乎乎的牆壁,看來這屋子也不算很大嘛。



再向另一邊走,右手邊居然還有個裡間,裡間沒有門,一道布簾子將裡外兩間隔開來,安小樓小心翼翼的向裡面探望,頭剛伸進去,便聞到一股霉味,看樣子這裡許久沒有人住了,再用燈光照一下,發現裡面是一間孔屋子,地上積滿了灰塵,還有些許破爛物品,整個裡間沒有窗戶,於是安小樓又退回了原處,坐到榻上,熄滅了手機燈光,重新把手機藏好。



「怎麼樣?」史玉婷緊張的問道。



「就那樣,一間破屋子,我想你說的對,現在應該是中午,至少是白天,因為我發現這房間的門窗都被人用黑布封死了。」安小樓噓了口氣,倚到塌扶手上。



「那我們怎麼辦?」史玉婷有些恢復精神了,語氣中也開始顯得焦急了,「還不知道家裡如今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聰兒和爹爹到底怎樣了。」說到這裡,她又開始低聲啜泣起來。



安小樓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便是聽到女人哭,女人一哭他腦袋就懵,看到史玉婷這樣,他自己也心煩,身為男人,在這種情況下又不能說些什麼喪氣話,更不好罵她,於是深呼吸一口,先平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柔聲對史玉婷說道:「別怕,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這些傢伙會把咱怎麼樣。」這話說跟沒說是一個樣的,可史玉婷竟然真的不哭了。



「嗯,安先生,我相信你。」她認真的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們救出去。」



這是第二次了吧,安小樓垂頭喪氣的想,他沒有把史玉婷說的那種我相信你的話放在心上,因為此情此景,讓他忽然想起不遠的以前發生的那件事——老舅爺囚禁他和七兒。



「唉!」安小樓長歎一口氣,心裡想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呢,今天被這個囚禁了,明天被那個抓走了,他們抓自己到底為的什麼目的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安小樓立刻警惕起來,黑暗中噓了一聲,示意史玉婷安靜下來,然後他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門外是幾個人在對話。



「唉,你們終於來換崗了,我們倆都要餓死了。」



「沒法子,人手不夠,哎,裡面還好吧?」



「比死人還安靜。」



……



安小樓聽的心頭一楞,心道我跟史玉婷在這裡喳喳呼呼這麼半天,他們居然沒聽到?正這麼想著,忽然感覺自己的手心動了動,沒錯,是有個東西鑽進了自己的手心——史玉婷的小手。



「呃,怕?」安小樓尷尬了下,沒想到史玉婷會這麼主動。



「嗯。」史玉婷輕輕應道,同時身子也向安小樓身邊靠了過去,「我怕黑。」



「哦……」安小樓咳嗽一聲說道,「那你就靠過來吧,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麼大不了……」這種時候,他很佩服自己還能想起這首歌來,唱出來後,心中的緊張與恐慌頓時緩解了許多,那心思多半是跑到了身邊這軟玉溫香上去了。



「這是什麼曲兒?」史玉婷緩緩將頭倚在他的肩頭,問道。



「依靠。」安小樓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依靠?還有這麼奇怪的名兒?」史玉婷的話語中充滿了驚訝,「安先生,為什麼你總是有這麼多新鮮的東西讓我們看到呢?」



「呃!」安小樓沉吟了下,說道,「大概是我太博學了吧。」說完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皮,怎麼感覺這張老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呢?



「我想也是。」史玉婷很是認真的點頭表示同意,「安先生,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學問的人了。」



「呃……」安小樓心想,那你見過的人也太少了吧,「還好吧,我想這世上這麼多人,比我優秀的總會有那麼幾個存在的。」



「安先生,你說我兄弟會出事麼?」史玉婷把這希望完全的寄托在了安小樓的嘴上,就彷彿他是個相面的,還相的很準一樣。



「當然不會,那臭小子機靈的跟什麼似的,這屁點火能把他怎麼呢……」安小樓故作輕鬆的說道。



「嗯,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這是史玉婷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她怎麼就這麼相信自己呢?連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說的話,安小樓心裡苦笑,他暗暗歎口氣,但願吧,但願那小子能好好的別出什麼事,雖然自己跟他相處不久,但是感情已經很深厚了。



兩個人就這樣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各不說話。



「安先生。」史玉婷忽然又開口道,「我能問你件事麼?」



「嗯,說吧。」安小樓隨口說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得了安小樓這保證,史玉婷原本忐忑的心似是放了下來,又似做了一個什麼極難的決定,咬咬牙,終於開口道:「就是那個……我爹要把我許配給別人的事情,你怎麼看?」



「嗯?」安小樓一楞,感情是咨詢情感問題來了啊,這個哥拿手,他清清喉嚨,說道,「你問我怎麼看?我看你問錯對象了,你該問的不是我怎麼辦,而是問你自己,你要怎麼看?」



「我?」史玉婷被安小樓拋回的這問題給問僵了,她輕輕咬住嘴唇,苦苦的思索著,終於說道,「我不喜歡那人,更不想離開聰兒和爹爹。」



「那不就是了,既不喜歡,答案已經在你心中了。」安小樓笑道,「你何須還來參考別人的意見呢?」



「可是……」史玉婷先是驚喜,後是猶豫,最終還是低沉下去,「可是爹爹讓我出嫁,嫁給那萬堂主。」



「哎,說起這個萬堂主,我很是好奇,你們漕幫,到底是幫主大,還是堂主大?」安小樓問。



「啊?」史玉婷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安小樓會問這樣一個問題,「當然是幫主大了。」



「既然是幫主大,為何我總覺得你爹比較忌憚那人呢?就是那個萬堂主的。」安小樓回想起下午看見的情景,好像確實是這樣的,那個姓萬的似乎十分的高傲,頗有幾分不把史雲龍放在眼裡的架勢,這在一個幫會來說,也太不正常了點。



史玉婷苦笑一聲,歎口氣,說道:「你問我,我卻去問誰來?其實一直到現在,我都不太明白我們家是怎樣發達起來的,記憶中,很小的時候,我還曾經跟母親一起挨過餓,可是忽然就有那麼一天,我們搬進了這個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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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在蘇州第85章 史家的過往


安小樓聽著史玉婷的話,心中暗暗嘀咕,這史雲龍發跡發的實在是蹊蹺,就連他的親閨女都這樣懷疑了。



「你是說,在你很小的時候,家裡還沒錢麼?那時候史老爺都做些什麼呢?」安小樓試探著問道。



「嗯……」史玉婷似乎是回味過來,自覺臉上有些臊得慌,坐的離安小樓遠了一點,不知怎的,又感覺離了他身邊,竟有些發冷,她在黑暗裡,倚著坐塌,曲起膝蓋,用雙手抱了肩,那思緒似是又回到了兒時。



「大小姐?」安小樓見史玉婷好半天沒動靜,又離自己遠了,心中也不知她怎麼了,兩個人又身處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是有些忐忑著急了。



「我沒事。」史玉婷覺得身子的冷更甚了,說話間都有些發抖,就在這時,她又感到身上多了一件東西,卻原來是安小樓脫了自己的衣裳,披在了她肩頭。



「女孩子怕冷的,我大老爺們不怕,披好,然後你得好好幫我分析分析,咱倆為啥會在這裡,你爹又到底得罪誰了,以至於家裡要被人放火。」說這話的時候,安小樓心跳的很快,心裡這麼說還真是不要臉,也不知道是我得罪誰連累了史家,還是史雲龍得罪誰連累了我。



安小樓正暗暗想著心事,就聽到史玉婷說:「我很小的時候,爹還在碼頭做苦力,因為他從小便跟了異人學武藝,所以身上很有一把子力氣,雖然做苦力做的辛苦,但還是把我和娘養的好好的……」



「呃,怎麼史老爺會武功的麼?」安小樓詫異道,他實在是想不到史雲龍那看起來肥肥的身軀下竟然還隱藏著一個貌似武林高手的身份。



「會啊,我記得以前我爹最厲害的便是以一敵八,救了一個老人家。」史玉婷說這話的時候,口吻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豪,她似乎很以有史雲龍這樣的父親為榮。



「沒想到史老爺還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啊,我還以為他眼睛裡只有錢和他自己呢……」安小樓說完就暗暗罵自己,咋把心裡話給說出來了呢。



「呃……」史玉婷似乎是臉紅了一下,「安先生說的沒錯,我爹最近這些年,確實是變了,變化很大,有時候我都懷疑,究竟眼前的爹是真的,還是以前的爹是真的。」



「肯定都是真的啦!」安小樓呵呵笑道,「要知道想瞭解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畢竟人是很複雜的一種動物,有思想,有感情,有好惡……」



「噗……」史玉婷聽到安小樓這番論調,禁不住噗哧一笑,「安先生這話說的……人怎麼能和動物比呢?」



「呵呵,打個比方,大小姐,你繼續……」安小樓嘿嘿笑著。



大概是安小樓的嬉笑讓史玉婷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些,她的情緒也越來越平靜了,緩了緩,繼續說道:「大約是我四五歲的時候,那年家境很困難,曾經有連續一個月的時間,我們都吃的野菜,那是我這一生中印象最深的記憶,爹在碼頭做工的錢,全給那時管漕運的人收走了,不獨我們一家,幾乎所有靠河道吃飯的人都是這樣……」



「呃,打斷一下啊,怎麼一個武林高手,會生活困頓成這樣啊?」安小樓覺得匪夷所思,難不成以前電視上說的都是假的不成,說來也奇怪,自己看小說看電視看電影,從來都只看到武林裡的人動不動就高來高去,也從不曾看到他們有什麼謀生的手段,哦,若有,也是偷——盜帥楚留香,人家偷的還讓人不憎惡,讓人喜歡,天天的不用工作,就看到人家大魚大肉,香車美酒,可這史雲龍怎麼活成那樣了……



「誰跟你說武林高手就得很有錢啦?」史玉婷倒是覺得安小樓的反應很是匪夷所思,「那些習武之人也要吃飯養家的好麼?何況我爹練的又是外家功夫,更需要那些肉啊魚啊的,只是我們都吃不起。」



「唉,這麼說你小時候也過的辛苦了。」安小樓歎道,忽然就聯想起自己,父母早年下崗後,家裡曾經有段時間不也困難的一塌糊塗麼,讀書的時候一天只有一塊錢,要用那一塊錢在外吃兩頓,一個半大小子,經常餓的前胸貼後背。



「嗯。」似乎是回憶到了童年的苦楚,史玉婷的聲音裡有些低沉,「後來,爹爹也不知怎了,就忽然犯了案子進了牢房,依稀記得別人家風言風語,謠傳說爹爹是殺了人了,殺了漕運使,這可是要砍頭,甚至誅九族的,我娘一下子就癱倒在地,失魂落魄的,我也只是嚇得哭,只知道哭……」



「呃,得罪官家了,可是我看史老爺他這麼膽小……這麼……」安小樓這麼了半天,也這麼不出個可以替代的詞來,索性也就不說了。



「呵呵,我爹麼?現在確實是,變得有些瞻前顧後,但是要說他殺了什麼做官的,我是不信的,安先生,你都不曉得我爹的心有多善良,家裡的來福你知道吧?」史玉婷道,「爹爹剛發跡的時候,我們家裡還沒有什麼僕從,來福其實是個孤兒,大冬天的一個人在外乞討,倒在巷子口,渾身都僵冷了,爹爹把他帶回家,那時候他還小呢,我爹硬把他救活,並養大了。」



「哦,難怪。」安小樓想起來福對史雲龍的態度,和那副忠心,既然是有這麼一段救命之恩,也難怪他會如此死心塌地的為史家效力了,尤其是以前家裡只有一個僕人的時候,諾大的宅子,只有他和小翠兩個人打點,幹活干的累死他都不曾說過什麼。



「後來,爹不知被誰給搭救了,從牢裡放了出來,過了沒多久,便做了漕幫的幫主,然後我們家的命運便改變了,爹手裡錢多了,又拿了些做本錢,開綢緞莊,錢莊……我們也買了大宅子,現在想想,似乎這些都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好像前後只有一兩年的時間。」史玉婷皺起眉來,她似乎也有什麼難言的疑慮在心頭。



安小樓聽到這裡,心中的疑團更大了,雖然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但是照史玉婷這個說法,那史雲龍發家致富的經歷也委實是太過詭異了一點吧。



「安先生,安先生……」史玉婷見安小樓沉默著,便不安的叫道,「我爹他,不是個壞人……」



「呵呵,誰說史老爺是壞人了呢?」安小樓輕聲道,「善與惡,不像黑和白那般界限分明的,要我說,一個人的善惡,在他自己的心裡。」



「安先生,您說的真好。」史玉婷忽然間發現,身邊的這個男人,有很多地方值得自己去發現和發掘,就好像讀一本好看又有趣的書,明明讀到某處,覺得故事結局就是這般了,可驀然間又是一番峰迴路轉,原來那山深處,還別有味道。



「呵呵,你繼續,我覺得史老爺這發跡史,都可以寫本書了。」安小樓笑道,同時他的眼睛也漸漸的適應了這黑暗,注意到那黑布蒙著的門外,似乎有道身影在晃動,會是看守他們的人麼?



「一個人的善惡,在他自己的心裡。」史玉婷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在應和著安小樓,忽而說道,「我想我明白了。」



安小樓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忽略這個史玉婷了,總以為她就是那種吃穿不愁,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撐死了不過是對弟弟照顧的多一點,原來她這內心世界還挺豐富的。



「然後呢?好像……好像你母親很早就去世了,能告訴我她是怎麼去世的麼?」安小樓掐指算算時間,這史家在蘇州,也不過這十幾二十年的事,竟然就成了江南首富了,而且平日裡似乎又很少聽到史家姐弟提及自己的母親,這裡是否有什麼內情呢?安小樓想到這裡,忽然暗暗一笑:安小樓啊安小樓,你都快可以做個八卦週刊的記者了。



「嗯……」似乎是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安小樓發現提到母親,史玉婷的情緒便又低沉了下來,她在黑暗中沉默片刻,說道,「娘親在生弟弟以前,曾經屢次跟我說過,她並不喜歡現在這般榮華富貴,倒是寧可跟著爹爹過以前那樣吃糠咽菜的日子,那時候我很不理解她,覺得娘親很奇怪,現在這般有吃有穿,有好看的頭飾,還有小丫鬟陪我玩,為什麼不好呢?」



「唉,孕婦就是這樣,容易想七想八的,你不曉得,在我家鄉,有孕婦因為懷孕,還得了抑鬱症呢。」安小樓隨口說道。



「啊?」史玉婷愣住了,暫時被安小樓嘴裡那些一串串蹦出的她不能理解的詞彙給從失落中拉了出來,「唉,我現在能明白些了,因為以前爹爹雖然窮,但是總能下工後就在家陪著我們,可是自從爹爹做生意,又做了幫主,便很少會在家裡了,就連娘親生弟弟那晚,他都在外忙碌著,娘親也因此鬱鬱寡歡,在產後不久便……」



「哦……」安小樓大略懂一些了,這史夫人應該就是那種產後抑鬱了,「所以你爹就從此不再續絃?」



「嗯,爹追悔不已,可是那時候已經晚了,原本娘就是難產,再加上心思重,便在弟弟還未出月的時候就去了……」說到這裡,史玉婷已經是淚水漣漣,想起過往的種種,她心頭悲慼不已。



「唉,有首歌怎麼唱的來?」安小樓拍了拍膝蓋,歎道,「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也許是被史玉婷給感染了,他竟然也覺得心頭酸溜溜的,開始思念起自己的老媽來,老媽啊老媽,你可知你的兒子其實還活著?無論兒子身在哪個時空,都是您的兒子,您要保重身體啊!

「安先生……」史玉婷聽到安小樓那句歌詞,已經泣不成聲,「所以……請你原諒我兄弟……他是個苦命的孩子……」

「呵呵,我懂的,放心吧!」安小樓伸出手,在黑暗中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7
卷一 在蘇州第86章 神秘男子


安小樓與史玉婷被關押在這黑洞洞的房內,四周靜悄悄,不免有些心慌加無聊,但是經兩人這麼一番溝通,都卸下了心頭的些許負擔,到漸漸變得輕鬆起來,外頭不時有腳步聲傳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一道刺目的陽光從外頭鑽進來,有人從門底縫隙中塞了一個托盤進來,吆喝道:「吃飯了!」然後那門吱吱呀呀的又被拉上關牢,整個屋子又是黑乎乎一片了。



「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安小樓跳下來,對史玉婷說道。



「我不餓。」史玉婷輕輕搖搖頭,「再說,這麼黑,怎麼吃?」



「嘿,有我呢。」安小樓笑了笑,又把手機掏出來,這玩意兒,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在時空穿梭中出了什麼事,竟然一直都有電,他捏亮了手機電筒,在地上照著,找到了那托盤,然後端了回到榻上。



「湊合點吃吧。」安小樓勸道,「我幫你照著。」



「你不怕這裡有毒麼?」史玉婷搖頭,「就算沒毒,我也吃不下。」



「不怕,他們若要我們死,早在史家的時候就會下手了,放心吧,你我命長著呢。」安小樓道,「你若不吃飽喝足,萬一有機會逃跑時,卻因肚餓跑不動,逃不了,那豈不冤枉?」



燈光下,史玉婷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頭髮散亂著,身上披著安小樓的長衫,不過就算如此,她也仍舊是一個清新秀麗的小丫頭,聽到安小樓的話,便認真的凝眉想了想,說道:「安先生說的話總是這麼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們一同吃吧。」



飯菜很簡單,兩碗糙米飯,一盤不知什麼青菜,當真是粗茶淡飯了,安小樓當先端起一碗,大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還好,沒毒,你可以吃了。」



「噗!」史玉婷笑了,「先生真有趣,你卻是有心了。」



安小樓見她也端起碗來,便小心翼翼的又收起手機,兩個人於是摸黑開始吃飯。



「先生,能問你一件事麼?」史玉婷小口小口的吃著飯粒,思量再三,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問吧。」安小樓吧嗒著飯菜,這毫無油水可言的青菜,吃起來居然也還挺香的。



「方纔你拿的那個,會發光的東西,可是夜明珠?」史玉婷猶豫再三,終於問道。



「噴!」安小樓忍不住一口飯噴了出來,哈哈大笑著,連吃也吃不下去了,「大小姐,你是怎麼想的啊?那玩意兒跟夜明珠也差得太遠了吧。」



「我……」史玉婷只覺得臉上發燙,「我只從書中看到過,說有一種東西會在夜間放光,照得周圍如同白晝,可卻沒見過。」



「呵呵,那不是夜明珠,不過在這世上,卻是一萬顆夜明珠也換不來的寶物。」安小樓歎口氣道,「這可是個秘密,大小姐,我還從未對別人說起過,你能為我保密麼?」



「嗯!」史玉婷於黑暗中很是鄭重的點點頭,「我不會對別人說起此事的。」



「在我的家鄉,我們管這個叫手機,機,你懂麼?當然了,漢語言文化太過龐雜,一個字往往也有好多意思,這個機簡單的說就是機器的意思……哎,這是什麼,這麼柔軟的……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黑暗中史玉婷的心跳陡然加速。



「手機手機,顧名思義就是可以拿在手心裡的機器。」安小樓定定神,繼續說道。



「哦……」史玉婷似是明白,有似糊塗的哦了一聲,這時,門又開了。



「那個誰!」一個男人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把曾明瓦亮的鋼刀,站在刺目的陽光下,衝著榻上正親切交談的兩個人叫道,「那男的,跟我來!」



史玉婷一下又變得緊張了,飯也不吃了,用手使勁拉著安小樓的衣袖:「安先生,你不要去吧。」



那男人冷笑一聲:「都到了這裡了,去不去還由得著你們麼?快下來,跟我走。」



安小樓拍拍史玉婷的肩膀,很是鎮定的說道:「別怕,不會有事的。」說完便下了塌,趿拉著鞋子,又轉個身背對那男人,朝史玉婷眨了眨眼睛,便跟他走了。



那扇門,隨著安小樓身影的消失,又被慢慢關攏了,史玉婷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床榻上的墊子,看著門口處發呆,心中又開始忐忑起來。



安小樓本想看清楚眼前是什麼地方,可是一出門,一來長久在黑暗中,外頭陽光正烈,十分刺目,他還沒來得及適應這陽光,便被一條黑布蒙住了眼睛。



「哎,這位老兄,能不能輕點,我的眼睛……」安小樓被纏的疼了,忍不住說道。



「這麼多話,老實點,不許摸我刀!」那人麻利的給安小樓綁上眼帶,推搡著他往某處走去。



安小樓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前行著,腳下磕磕絆絆,坑坑窪窪,地面又非常硬實,似乎是走在石頭上一般。



「哎,張大哥,要開始了嗎?」他們走在路上時,忽然有個聲音響起。



「嗯,有人要見這小子。」身邊那男人粗聲粗氣的說道,「你們好生巡邏,要注意周邊的情況,仔細有生人上山來!」



哦,安小樓心裡豁然開朗,原來這是在山上,難怪感覺路上高低不平的,他也留了個心眼,只假作沒聽到。



「好的,對了,聽說那人也來了,不知道是否又有銀子可花了。」先說話的人嘻嘻笑著。



「這可不好說,喂喂,你聽什麼聽!快走!唉,我不和你說了,趕著去交差。」



那人?安小樓聽的心裡頭狐疑起來,到底是什麼人?聽這話音,這夥人是受人僱傭的。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想,也不知走了多久,安小樓直走的口乾舌燥,腳底發麻,路上鞋子還掉了一隻,才終於到了一處地方,一不留神,腳趾頭就磕在硬硬的石頭上面,直痛的他齜牙咧嘴:「娘的,有台階也不告訴我!」



「哼!」那姓張的只冷哼了一聲,並不管他,「仔細了,上面還有一級。」



吱扭,似乎是又一道門被打開了,安小樓知道這年頭所有的房門口都有門檻,於是小心翼翼的用雙腳在地面摸索著,邁過門檻,安全進門。



「啟稟聖……啟稟小姐,屬下把人帶到了。」那姓張的大聲通報道。



「嗯,你下去吧。」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昨夜擄人的那個虎爺,姓張的於是退下,門又一聲響,似是關攏了。



安小樓也不客氣,自己伸手把眼罩摘了,眨了好半天眼,才時應了這裡的光線,再看看這房子,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廟堂,一尊臥佛像在正中,不大,落滿蛛網,看樣子這廟裡久已沒有和尚唸經了,這間屋子不大,左右各一個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但安小樓卻看到了兩個屏風後,各有一個身影,從身型上看,應該是一男一女。



在臥佛下,有三個蒲團,安小樓老實不客氣的直接走過去,撿了個蒲團靠在門邊,一屁股坐下:「說吧,你們費盡心機把我抓來,肯定不是找我談經念佛的,有啥話,直說,我喜歡直來直去。」



左手邊的屏風裡,一個高個男人的身影在晃動著,手裡拿把扇子,背著手,踱來踱去,而右手邊,一個女人安靜的坐在一把椅子上。



「你倒是挺聰明的。」聽到安小樓這話,那男人輕笑道。



這聲音安小樓一點也不熟悉,他大大咧咧的說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說,找哥來什麼事?」



「聽說,你改良了織布機?」那人笑著說,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會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壞蛋,可他偏偏就做了這種事,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的身影,安小樓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這事傳這麼開,都傳到那麼遠了?」安小樓輕笑道,「沒想到山西也有人對絲綢感興趣啊。」



那人身子一震:「你怎麼知道我是山西來的?」



「這個麼……保密。」安小樓故作神秘道,心中卻嗤笑:就你那口山西味兒十足的話,誰聽不出來啊?



那人轉過身子,隔著屏風饒有興趣的看著安小樓,忽然笑了:「呵呵,我差點著了你的道,給你蒙了,這個就不追究了,我且問你,那史家的織布機,可是你改良的?」



「你這句話有很大的語病知道嗎?」安小樓正色道,「什麼史家的織布機?明明是我安家的,沒錯,織布機是我改良的,怎麼?你有意跟我合作?」



「嗯,這麼說也未嘗不可。」那人沉吟一下,說道,「聽說這織布機如今是以一當十,效率大大的提高了,這樣看來,你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卻不知你是否願意跟我合作呢?」



「這要看情況了。」安小樓漫不經心的說道,他拿眼斜瞄著那身影,雖然隔了屏風,看不清這人的模樣與穿戴,但是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富貴之氣,此人非富即貴,絕非等閒之人,不會是普通的商人,也不會是黑幫,只是這富貴氣究竟是什麼來頭,安小樓就真的想不出了。



「呵呵,果然是個聰明人。」那人轉個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撩起長袍搭載腿上,一副悠哉聊家常的架勢,「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正好,你我有一點是契合的,那便是直爽,我也是個直爽的人,一句話,我要圖紙。」



「哦,你的確夠直爽。」安小樓笑著,衝他豎了個大拇指,「不是已經去我房裡翻過了麼?怎麼,沒找到?」



「嗯?」那人一愣,但是這神情的變化卻是極為短暫的,短暫到安小樓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呵呵,沒找到。」

昨天在自己房裡亂翻的,絕不是這夥人,安小樓心中暗暗判定,這人的反應告訴他,至少有兩伙人在覬覦那改良織布機的圖紙,不過安小樓並沒有把這表現在面上,他仍是一副無所謂漫不經心的模樣,至少現在他知道,自己和史玉婷是死不了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8
卷一 在蘇州第87章 鬥


一縷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紙透射進來,剛好照在安小樓的腿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他換了個姿勢,繼續靠著門檻,斜瞄那屏風後的男人。



「來啊,給這位安公子上茶,就上我帶來的那茶。」那男人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看到安小樓的模樣,便對那虎爺說道。



虎爺似乎不太願意聽從他的命令,只拿眼向對面的屏風看了看,直到屏風後的女人點頭,他才不情不願的出門去倒茶了,這個細微的動作,依舊沒有逃得過安小樓的眼睛,他端來的茶,是絕不敢吃的,安小樓心想,還不曉得裡面會放啥噁心玩意呢。



「您也甭對我這麼客氣,我這人生來命賤,有口大碗茶喝喝便知足了,什麼滴水露鐵觀音的,吃不起啊。」安小樓愜意的伸個懶腰說道。



「呵呵,安公子果然是灑脫至極的一個人。」那人不慍不怒,依舊溫吞著,「其實,這次請安公子上來,一是為圖紙,另外,不才還有個不情之請。」



「別,您啥都別說,你錯過了最佳時機了。」安小樓一擺手,「您這位,怎麼稱呼呢?我估計你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自然也就不會告訴我你的名諱了,那我就叫你某公子吧,這位某公子,你若換個方式跟我接近,說不定時間久了,倒也能把這圖紙什麼的騙到手,可現在,安某人給你透個實底吧,沒門,別說門,連窗戶都沒有!」安小樓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決然。



「安公子確實爽快,這麼說,我是用錯了法子了。」那人緩緩道。



安小樓沒再搭理他,卻把頭別向另一邊,那屏風後安靜坐著的女人,雖然看不清容貌模樣,也聽不到聲音,卻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透出來,難道自己是認識她的?會是誰的?安小樓在心中把這世上他所認識的女人挨個理了一遍,似乎只有一個是最可能的,那便是那晚闖到自己臥房,要殺他的那個叫小環的女孩,不過那小環的背後,隱隱約約還有一個可疑的人物——七兒,不,不會是七兒,安小樓當先在心中否定了這個想法。



「既然知錯了,那便改正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安小樓說道,「把我和那女孩子放了,以前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你看如何?」



「呵呵。」那人笑了,笑聲中卻有一絲陰冷,「我說我用錯了法子,可沒說我會放了你啊,你應該想得到,我有一千種法子可以讓你開口,而這一千種法子裡,幾乎每一種都能讓一個死去的人痛的再活過來。」



開始嚇唬人了開始嚇唬人了!安小樓心裡咆哮著,面上卻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道:「你不如試試看,看看我安某到底會不會怕了你的這一千種法子。」說完這句話,安小樓腦門上已經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他這完全是在賭,賭這男人究竟捨不捨得殺了自己。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又站了起來:「安公子雖然是個教書先生,但是我知道你同時也是個商人,你若肯把圖紙交出,我願意與你一起分享這即將到手的財富,我會建一間更大的工場,利潤我們對半分,不知安先生你意下如何?」



好麼,威逼不行便來利誘,安小樓暗暗嗤笑一聲,就在這時,那虎爺推開門,端了壺茶就進來了,一臉懊喪模樣,估計是覺得給一個俘虜倒茶,太跌份了。



「謝咯。」安小樓伸出手去,從托盤上拿到茶碗,端到嘴邊吹著冷氣,也不管那虎爺是否對自己翻白眼,先是美美的喝了一口。



「阿虎,你去把我們的刑具拿來,給這位安公子瞧瞧看。」那屏風後的男人忽然又命令道。



「是。」這一下那虎爺倒是答應的很痛快,咧著一張大嘴一邊沖安小樓示威似的看一眼,一邊又扭頭走出門去。



「上刑?」安小樓先是一愣,後來又笑了,「來吧,倒看看我是否能把前世今生的話都說出來,剛好我憋的難受呢……」安小樓打個哈欠,很是無所畏懼的說道。



那男子也不說話,不消片刻功夫,虎爺便提了一干刑具是上來,一堆鐵的木的,也不知是做什麼用途,裡頭居然還有一根細細的竹籤子,安小樓卻瞄也不瞄一眼,他心裡想看與不看反都是同一結果,還不如不看,眼不見心不煩。



「安公子,看,這些都是他們慣常對付嘴硬之人所用的東西,每一種都噬魂奪魄,我看你的態度,不如現在就改改吧。」那男子見東西拿來了,便開口說道,言語間似乎又多了幾分氣勢,似乎已經看到安小樓在刑具前生不如死苦苦求饒的模樣一般。



「那試試看吧。」安小樓淡然道,又是一連串的哈欠打了出來。



「阿虎,你自己看著辦吧,至於用什麼法子,你自己挑,我只要最終的結果。」那男子冷冷道,大約終於失去了耐性了。



「這個我喜歡。」那虎爺得了命令,手裡晃動一下,那些鐵傢伙們便發出嘩啦逛蕩的聲音來,在這破敗的廟堂裡迴盪著,很是慎人。



安小樓閉上眼,心在通通通的狂跳著,不停的暗暗想著:不要!不要!不要!



虎爺似乎終於挑中了一款刑具,便把其他的放到一邊,提了那選中的一把鐵傢伙,嘿嘿笑著向安小樓逼近過來。



「阿虎!」就在這個時候,右邊屏風後那女人終於開口了,「你先退下。」她的聲音似乎別有魅力,那虎爺聽了,身子頓時停了下來,只是心有不甘的瞪了瞪安小樓。



「怎麼?」那男人似乎很是意外,語氣中透著一股子不滿與挑釁。



「不要忘了,是你們求著我們。」那女人淡淡地說道。



安小樓還是閉著眼一動不動,胸腔中卻似乎有東西要跳出來,那便是狂跳不已的心,屏風後的女子,那聲音恁般熟悉,以至於安小樓只聽了一句,便知道是誰了,那樣天籟般的聲音,除了七兒,還能有誰?



七兒怎麼會在這裡?聯想起前幾天她幾次三番的警告,難道說她早就知道會有昨日那一場火麼?安小樓心頭一痛,不願再想下去了。



「哼,你也不要忘了,沒有我,在中原你們又如何能立足?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異端邪教罷了。」那男子冷笑著說道,「莫不是聖姑你看來這男子模樣,被他給吸引住了?」那聲音透著一股子嘲諷和看不起的味道,讓人聽了直想上去揍他一頓,不過安小樓還是忍住了,眼前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他還得繼續觀察觀察再說。



「混蛋!」七兒沒說什麼,倒是手持刑具本欲對安小樓施行的那虎爺暴怒了,他大吼一聲,卻是對那男子在怒吼,「我們拜火教的聖姑,豈容你這廝這般詆毀?我看你是活……」他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只見屏風後嗖得一道寒光射出,虎爺悶哼一聲,哇的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安小樓睜開一道縫,從縫隙裡偷偷看去,驚訝的發現那虎爺的肩膀處,一個花生米大小的血窟窿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看樣子,那人還是個高手,安小樓驚的心頭起了一股股的冷意,也不知自己的跆拳道在他眼裡算個什麼。



安小樓心裡的驚訝還沒消化乾淨,忽然又見那七兒所處的屏風後,一道白色光芒更快的飛出,一下擊到那虎爺受傷部位的後面,又是噗的一聲,一道寒光從他肩頭傷口處飛出,奪的一聲釘入了一根木柱子中。



「不要太過分,我們雖然是在為你做事,卻不是你的僕人和家丁,你與我,不過是僱傭與被僱傭的關係。」七兒冷冷道。



安小樓聽著七兒的話,心頭一陣陣的難受,這聲音,還是當初那個小七兒麼?這聲音裡,透著決絕,也透著冷漠,甚至還有幾分殺意,安小樓痛苦的閉上眼,心頭萬般心思卻不知怎樣排解。



忽然間,他想起一個很重要,卻險些被自己忽略的問題——七兒,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身卓絕的功夫?僅僅是幾個月前,她與自己被困在乞丐窩裡的時候,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乞丐,柔弱女子而已,是什麼樣的際遇讓她在這短短的數月內變了另一個人?所有的疑問都縈繞在安小樓的心頭,揮之不去。



「哼!」那男子似乎是有幾分忌憚,冷冷哼了一聲,不再發難,末了說道,「既然你也知道是我僱傭了你們,那這人手裡的圖紙,你便必須給我弄到手,否則的話……」



「某先生!」安小樓果斷的打斷他的話,替七兒接了這一招,「能否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我的圖紙呢?要知道沒有我,這圖紙就等於是一張廁紙,隨便丟在哪裡都可以用來擦屁屁的,所以你儘管嚇唬我,沒關係,你不能殺我,這事你知我知。」安小樓嘴上雖是對那男人說,內裡實際上是在安慰七兒,沒關係,這人一時半刻傷不到我,不必太過擔憂。



「呵呵,安公子如此聰明絕頂的一個人,居然會不知道我要這圖紙做什麼?」那人笑道,「對於你我這樣的人來說,那張圖紙已經不再是一張普通的圖紙,那是萬金難求的寶物,不是麼?」

錢,安小樓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個字來,這個人看起來如此神神秘秘大費周章,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一個錢字,他在心底長歎一聲。

「那我告訴你吧,恐怕你要失望了,圖紙早已經被我毀掉了。」安小樓冷冷說道,「我看你這份心思,算是白白浪費了。」

那人似乎不相信,又似不得不信,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踱步,幾圈以後,站定在一處,笑著說道:「差點給你騙到,我怎麼忘了還有你這個原作者呢,只要你在,圖應該就在的吧?」

靠!安小樓在心裡怒罵一聲,這傢伙也太他娘的狡猾了吧,這種事情他都能猜得到,安小樓開始頭痛了。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8
卷一 在蘇州第88章 安小樓的憤怒


「我好睏,還很餓,那間房裡沒燈光,我怕黑。」安小樓打個哈欠說道,「你知道,人是需要蛋白質的,沒有蛋白質的補充,我會變笨,腦子會糊塗,腦子若是糊塗了,您還想要我畫圖?」



安小樓一時半刻想不出如何對付眼前這人,不過他也知道,對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法子對付自己,至少他捨不得讓自己死,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現在就跟他拖,反正老子又不需要上班打卡,時間多的是,這裡包吃包住,雖說條件差點,好歹還不用花錢,咱就耗吧,看誰耗的過誰。



屏風後的人沉默半晌,過了一會,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看來安公子還是沒想通啊,不過沒關係,我想有個人能幫你想通,來啊,你們去好好的照顧照顧那位史大小姐……」



這人的話讓安小樓心頭的怒火頓時升騰起來,以女人來威逼別人,這是畜生的做法,不過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表現的太過激烈,否則只能讓人拿住把柄,往後更會以史玉婷相要挾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安小樓抓住短暫的時間迅速的做著判斷。



「切,我該說你聰明好呢,還是該說你笨好呢?」安小樓冷笑一聲。



「此言怎講?」那屏風後的人似乎又覺得自己佔了上風,變得慢條斯理起來。



「那屋裡的女人,跟我可曾有半點關係?」安小樓鄙夷地笑道,「別說她跟我沒關係,即便是有關係,那還有句老話呢,那話怎麼說來著,噢,好像是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斷了安可續,衣服破了尚可補,裡頭這位某公子,想必你也是熟讀經史的人,怎地這般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呢?區區一個史雲龍的女兒,就想換我的設計圖紙?作夢呢?」



安小樓說完這話,心裡就開始打鼓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大膽的一搏,究竟是救了史玉婷,還是害了她。



「哼!」忽然,另一邊的屏風後,傳來七兒怒而滿是不屑的冷哼聲,也不知是對安小樓,還是對那某公子,抑或是對這兩個男人,那哼聲,清冷而凜冽,雖出自一個女子之口,卻讓人聽了心生慚愧,至少安小樓是如此的,他知道,自己這話觸傷了七兒的心。



某公子沉默片刻,終於還是歎口氣,說道:「也罷,我給你面子,就讓他們三日,三日後,若還不能交出圖,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安小樓又被依著原樣押回了那間屋子,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屋裡被點亮了燈光,外頭依舊用黑布全部蒙住,不讓安小樓和史玉婷看到屋子外面的情景。



「安先生!」史玉婷一見到安小樓,便失魂落魄的撲了過來,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重新看到親人一般,抱著安小樓嗚嗚的哭起來。



「怎麼了?」安小樓看到她的模樣,心頭一驚,再仔細打量史玉婷,發現她渾身上下已經穿戴一新,頭髮濕漉漉的,好像剛剛沐浴完畢一般,他心裡沉了一下,不會是那該死的畜生真的對大小姐做了什麼吧?想到這裡,安小樓的牙齒便咬得咯咯作響,拳頭也忍不住捏緊了。



「大小姐,有人欺負你麼?」安小樓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他的牙床已經因為憤怒而被咬的發酸。



史玉婷抽泣著,從安小樓的懷裡把頭抬起來,望著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點點頭:「嗯。」



我靠!安小樓憤怒了,他一把推開史玉婷,返身就往門口走去,怒火中燒的他在地上尋摸著,想找一把趁手的傢伙什,砸爛這門,砸爛這窗,把那群烏龜王八羔子砸個稀巴爛!



安小樓暴怒的模樣把史玉婷嚇到了,她往後退了兩步,有些害怕的問道:「安先生,你怎麼了?」



「咱們,這一輩子最痛恨的就是看到別的男人欺負女人,不管是什麼人,身為爺們就別去欺負女人!」史玉婷驚訝的看到安小樓的眼睛裡噴湧的怒火,她不太明白,自己僅僅是被兩個老媽子強迫沐浴更衣,換了一身別人的衣裳,怎麼就惹的安小樓這麼憤怒了。



地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做武器,安小樓便憤怒的用腳去踹,用拳頭去砸,把那木板的門窗砸的框框作響,一股灰塵撲簌撲簌的落下,飄飄蕩蕩滿屋子都是。



「安……安先生,可欺負我的不是男人……」史玉婷結結巴巴的說道,「是兩個女人……」



「什麼?女人?」安小樓一愣,但是又怒了,「我靠,這年頭也有女人好這一口?大小姐,你放心,有我呢,看我今天不把這山給它拆平了!女人也不行!只要是被強迫的都不行!」安小樓框框的砸著門窗。



「幹什麼幹什麼?老實點趕緊的畫圖!」外頭看守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呵斥道,「你都不怕砸的手疼麼?老子還怕門板被砸穿了,受你連累呢!」



「安先生,你……你的手流血了……」史玉婷驚恐的發現,安小樓右手拳頭的骨節處,已經破了幾處皮,嫩紅的肉翻在外頭,一股清血正慢慢滲出,她慌忙跑上來,抱住安小樓受傷的手,用力的夾在胳膊下,說道,「你幹什麼呀,她們不過是幫我洗個澡而已,我從小到大,都不願意被別人看見……看見自己的身子,所以覺得委屈了……」史玉婷的面孔也不知是因為羞憤,還是因為太用力的在拉著安小樓,竟變得絳紫起來。



「呃?」安小樓差點沒昏過去,心中一股怒火騰的一下,滅的無影無蹤,哭笑不得,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是手也痛腳也痛,渾身上下沒不痛的,這會也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竟有瘀青和破皮的地方,「我的大小姐啊,你……你說話好不好不要這麼嚇人啊?」



「我……」史玉婷很是愧疚的低下頭,幫安小樓吹著傷口,以緩解他的疼痛,同時也掩飾自己的尷尬,「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這樣了。」



「還有下次?這一次我都差點被你嚇出心臟病來了。」安小樓一翻白眼,打算到榻上躺著,剛跟那某公子鬥一番,回來又被史玉婷嚇一跳,他實在是有些力虧了,腦袋昏昏沉沉,只想睡覺,竟連自己的手正捂在人家姑娘的要緊處都沒發現,只是下意識的覺得手腕處怎麼這般柔軟,這般舒服,安小樓把手抽出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塌邊,咕咚一下吧自己撂倒在那床榻上。



史玉婷的臉通紅,心跳急速,她這一輩子都沒跳這麼快過,只覺得胸口那裡,還留著安小樓的餘溫,手掌裡,還留著安小樓的味道,此刻這種一陣緊似一陣的壓迫感,正衝擊著她的大腦和心扉,以至於她一時竟呆立在那裡,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大小姐,你是女孩子,千萬要記住了,自己保護自己,知道麼?」安小樓躺在榻上,一手搭在額頭,一手放在胸前,一腳放在榻上,一腳垂在塌邊,只覺得自己快虛脫了,「遇到這種類似的情況,要學會動腦子,該下腳就要下腳,該下手就要下手,要知道,我們老家那邊,有些女孩子都隨身帶辣椒水的……」

安小樓的話語含混不清,眼睛又閉著,以至於史玉婷都分辨不得他究竟是在說夢話呢,還是真的在嘮叨自己,只是對眼前這個教書先生,卻又似多了幾分瞭解,這人,就如一塊八稜鏡一般,每一次放到陽光下,都能折射出新的一面來。

紅燭跳動,燭淚緩緩的在流淌著,也不知是在悲著自己短暫的生命,還是傷著屋子裡兩個被囚禁的可憐蟲。

就這樣,安小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一下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驚了一個趔趄,險些從床榻上摔落下來,屋子裡仍舊燃著昏黃的燭光,他發現自己的身上蓋著一件鵝黃色的女衫,不消問,這衣衫肯定是史玉婷的。

咦,史玉婷呢?安小樓急忙四處尋找,塌前沒有,榻上沒有,再一歪頭,竟發現史玉婷可憐巴巴的縮在塌的一頭,倚著牆角縮成一團昏沉的睡著,安小樓自言自語罵道:「安小樓啊安小樓,這小小的一張床,你這樣大手大腳胡亂睡著,可不讓人女孩子無法自處了麼?」

他趕緊下來,走到那角落邊,史玉婷正睡的熟,時不時的朱唇還要嚅動幾下,喃喃的說著夢語,許是想念兄弟和父親了吧,可憐的丫頭,安小樓心裡生出一股疼惜來,他輕輕的將那衣衫覆蓋在史玉婷的身上,站起身來,可又覺得不妥,這樣睡,始終是不舒服的吧,於是便彎下腰,輕輕的將史玉婷抱起,心裡說道:反正那天抱也抱過了,你就原諒我吧……

安小樓給史玉婷來了一個公主抱,將她輕輕放到床榻上,又蓋好衣衫,這才坐在塌前的那踏腳板上,屋裡有張桌子,桌子上燃著蠟燭,還有文房四寶,顯然是哪些人要自己畫圖用的。

嗤!安小樓嗤笑一聲,真是可笑之極,這古代人愚昧的很,大約不知什麼是圖紙吧,就這粗墨狼嚎,吸水的宣紙,怎能畫出精細的圖樣呢,管他呢,反正老子也不打算畫,安小樓坐在那裡,覺得無聊,便隨手又拿起手機來把玩,他已經久無興趣去玩手機裡,以前可是當作電腦來玩的,打開手機,安小樓愣住了,這機器,究竟是為什麼一直都有電呢?

床榻上,那個原本雙目緊閉的女孩,眼皮子抖動幾下,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瞄著正坐在塌前的那人,她的心依舊在劇烈的跳動著,這種奇異的感覺纏繞著她,說不清是快樂,還是不快樂,只是忽然她有一種祈盼,若是兩人這樣獨處的時間,能夠再久一點該多好。

安小樓把手機開了關,關了又開,努力的回憶著,自己在穿越來之前,在做什麼,他吃驚的發現,那一幕竟漸漸的離自己遠去,隨著日子的流逝,他竟已忘記了那時的細節,只記得藍天,海洋,沙灘……
337743 發表於 2012-1-3 07:28
卷一 在蘇州第89章 對方的鬼主意


紅燭燃盡淚始干。



漸漸的,這屋子裡只剩下安小樓的手機屏幕仍在閃動著耀眼的光芒,照得他臉上一片色彩斑斕,忽然間,外頭一陣騷動,殺聲震天,安小樓只覺得整個耳膜都快給震破了。



「大小姐,快,快醒醒!」安小樓忙不迭的收起手機,伸出手來晃著榻上的史玉婷,他哪裡知道,從始至終,史玉婷都未曾真的睡著過。



史玉婷忙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子了,望著黑洞洞的外面問道:「安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嘿,還用說麼,肯定是有人來救我們了,史家出了那麼大的事,你表哥鐵定報官了,這會沒準是官兵殺上山來了。」安小樓嘴裡輕鬆的說著,心中其實還在嘀咕,究竟是玉玲瓏來了,還是文大人派兵來了。



「大小姐,你要跟緊了,屋裡黑的,別走丟了。」安小樓拉著史玉婷向窗邊走去,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捅破這窗紙,卻發現捅破窗紙是沒用的,外頭的布也不知是什麼質地的,竟然結實的很,而且很厚,也不曉得這幫天煞的浪費了多少民生資源才把這間屋子給圍成個黑洞。



窗戶和門板上全釘了木板,若是憑一己之力是無法將之打開的,只有他們在外開門,否則自己和史玉婷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的。



「有人嗎?著火了!」安小樓索性使勁砸著門板,大聲叫喚,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史玉婷一聽到著火二字,如同觸電一般渾身震顫一下,她心中陡然泛起一股恐慌,竟是不能自已,緊緊的拉住了安小樓的手掌,不願鬆開。



「唉,這丫頭,家裡那場火想必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安小樓心中暗暗歎息著,同時手裡的動作也更大了,一手牽著史玉婷,一手使勁拍門板,大聲的喊叫著。



他這麼做的目的,當然不是想把外頭的救兵給引來,此刻外面殺聲震天,任憑他喊破喉嚨,估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的,他只是想知道,那站崗的人是否還在門外。



安小樓這樣拍了很久也叫了很久,就是沒人應答他,看起來,站崗的人也被那喊殺聲給吸引了過去,沒有在外面了。



「安先生,怎麼辦?」史玉婷焦急的問道。



「別急……」安小樓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旁邊的門板鬆動了一下,接著就聽到赤拉一聲,好像是布被撕裂的聲音,聲音過後,又聽到卡嚓一聲,似乎是金屬撞擊的聲音,應該是有人在拿什麼硬傢伙砍著鎖鏈,如是幾聲後,嘩啦一聲,就聽到鎖鏈斷裂,門被推開了,一縷微弱的火光照耀進來,安小樓拉著史玉婷躲進門板後面,他想知道這闖進來的究竟是敵是友。



外頭果然已經是傍晚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屋子外面也黑乎乎的,看不甚清楚,來人站在門口,向裡面探望一下,大約是看不清楚,便擦著了火折子,火光下,安小樓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是七兒。



「七兒。」安小樓在確定只有她一個人後,輕聲叫道。



七兒轉過身,用火折子照亮了躲在門後的安小樓,同時也照亮了正躲在安小樓身邊的史玉婷,她的目光中透著一股隱隱的欣喜,但當七兒的眼睛落到安小樓和史玉婷那雙緊緊相握的手之後,目光中便全是寒意。



「七兒,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安小樓欣喜道,在確定外面沒別人後,他從黑暗中走出來,走到七兒的身邊,忘記了自己手裡還牽著史玉婷。



「是麼?」七兒的聲音冷冰冰的,冰冷的背後,似乎還有股子敵意,史玉婷下意識的又往安小樓背後躲了躲,女性的敏感,讓她對眼前這個冰冷又美麗的女孩產生了一絲畏懼。



「七兒?」安小樓有些吃驚,不過目前的情況下,他也沒時間多做他想,急急道,「我們走吧,你跟我們一起走,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想起七兒在那間屋子裡對自己的維護,安小樓心中更是篤定,七兒一定是受了什麼人或者邪惡組織的脅迫,才會對自己,對史家做出這種事來。



「你可以走,她必須留下!」七兒緩緩抬起手,她的手裡,一把圓似彎月的彎刀,在火折子的光芒下正閃著寒光,指向了安小樓背後的史玉婷。



「為什麼?」安小樓望了望外頭,那裡正打的熱火朝天,雖然有火把,但是畢竟是黑夜裡,人影閃動,他也分不清究竟來的是誰,七兒手裡的火折子並不能持續太久,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不好,「如果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們先離開這裡,原因以後再說吧。」安小樓打個馬虎眼說道,同時伸出手去,想要拉七兒的手。



唰!寒光一閃,彎刀擦著安小樓的手腕劃了過去,安小樓只覺得小臂一涼,一片布條便掉落在地上,她,這是在警告自己麼?



「安先生!」倒是史玉婷,看到七兒這樣攻擊過來,驚叫道,「你沒事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鬆開手,拉起安小樓的胳膊,又吃驚道:「流血了!你這惡毒的女人,你弄傷他了!」一向溫婉的史玉婷,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對著七兒大吼道,她的聲音之大,聲色之厲,便是安小樓,也給嚇了一跳,心中暗道這丫頭竟有這番勇氣?



「哼,你還挺擔心他麼?」七兒這話,卻是對史玉婷說的,「看看你們的模樣,真的很像一對亡命的鴛鴦啊!哈哈……」七兒笑了,笑的前仰後合,「猴子,不知你這一生,和幾個女人這樣做過亡命鴛鴦?」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安小樓在心中搜索著,醋,醋意,一缸的醋意,山西老陳醋!



原來這傻丫頭竟是吃醋了,安小樓心中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七兒無論怎樣偽裝,都是那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蘇州河邊橋洞下的小乞丐,幾次三番將自己從河道裡救上來的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乞丐。



他輕輕的握住了七兒的手,不避那彎刀鋒芒,柔聲道:「你的心,我明白的,所有的事,容後再與你解釋,現在,我們必須先走了,你明白麼?」



安小樓的話讓七兒怔了怔,你的心,我明白的,這是安小樓給她的最大的安慰,既然我的心你明白,你這傻猴子,又怎會在我面前做出這種事來呢?七兒歎口氣,剛想開口說什麼,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還有一個人的喊聲:「聖姑!」



安小樓和史玉婷只覺得眼前一花,火折子滅了,七兒的身影似夢幻般的閃到了門外,門被無聲的關上。



七兒站在門口,用身子擋住了那扇門,那扇已經沒有黑布蒙起的門。



「什麼事?」七兒沉聲問道。



「聖姑,敵人殺上來了,是官兵!」那人慌裡慌張的稟報。



「有多少人?我們的兄弟姐們,有無死傷?」七兒焦急問道。



「約莫數百人,其中還有兩個武功高強的!」那人聲音中帶著些許悲痛,「我們的兄弟死傷數人,其中虎爺一隻手臂被斬斷,我們已經強將他搶了,送往山中秘道……」



「嗯,那人呢?」七兒又問,「那人可還在這山上?」



「不知道。出事後,就沒見到他!」七兒的手下恨恨道,「這些狗雜碎,只管利用了我們,出事了就把我們推到陣前,替他送死!」



「不得胡言!」七兒喝道,「讓弟兄們先撤,這裡我來殿後!」



「可是聖姑,那這屋裡的兩人……」那人猶豫道。



「這兩人,本就不關我們的事,既然正主都已經走了,我們還拖著他們做什麼?憑添累贅而已!」七兒說完,先騰起身,「我去前面看看,這兩人你就別管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是……」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屬下遵命!」



安小樓知道七兒這是在給自己和史玉婷尋一條逃生的路,他示意史玉婷不要出聲,等那人走後,再悄悄離去,否則還是不安全的,兩個人於是就在這黑暗中沉默著,皆不言語。



史玉婷大概還沉浸在剛才對七兒的憤怒中,那女人看起來如此柔弱和美麗,怎地心卻如此狠毒,竟能下毒手傷人?她尚不知道自己氣憤的程度,已讓安小樓開始有所察覺。



「這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安小樓對史玉婷的表現也很意外,如果說人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中,會不由自主的互相團結起來,對抗外來的危險,那這自己倒還能理解,但是史玉婷的表現,似乎有些過了,莫不是這丫頭對自己……安小樓自嘲的笑著,自言自語道:「你當自己是潘安麼?是個女人就喜歡你?」



「啊?安先生?」史玉婷驚訝的問道。



「呃……」安小樓這才「羞愧」的發現自己竟把內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只是左顧右盼,呃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他不說話,是因為外頭的人,始終都沒離開。



「今日裡恰有個處子在此,不如就試試看我的採陰補陽之功法練的如何了,若是能成,老子便是這聖教之中獨一無二的人了,再也不要屈居人下,什麼九姑,什麼虎爺,統統見鬼去吧,到時候只怕連聖姑也……」這傢伙比之安小樓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把自己的內心獨白說了個清清楚楚,安小樓聽的是心驚肉跳,這是要拿史玉婷下手哇!



「嗯?門怎麼被打開了?也好,老子省了一把力氣!」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又關攏,一個矮小的身影閃了進來,「喂,有人麼?」他清清喉嚨,低聲叫道。

安小樓和史玉婷不約而同的閉了嘴,不言不語,甚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安小樓知道這傢伙肯定是有武功在身的,若是當真動起手來,十個八個自己綁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倒時候只怕史玉婷就要遭殃了。

門口就在身邊,可是安小樓卻不敢往外走,因為那人正站在門前,探頭探腦的向屋內黑暗中打量著,尋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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