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神煌 作者:開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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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 2012-2-24 16:22: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2 5584785
熄燈 發表於 2012-2-28 20:46
第二十章 進境神速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就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宗守是越發適應了萬年之前的生活,不過除了偶爾逛街,收集靈師日常修行,還有那頭‘水銀獸王’所需的藥物與材料,偶爾戲弄一下自己的侍女之外。其余時間,都是呆在自己房內,每日鍛煉基礎劍法、基礎步伐、基礎提縱等等一切武修基礎。

  尹陽與初雪也是一樣,盡量不外出招惹是非。

  此刻這座煙霞鎮內,已經聚有十余萬人。魚龍混雜,而且多是年紀輕輕,氣血方剛。哪怕以凌云宗的威懾力,也不免有些混亂,斗毆頻起,只是還無人敢鬧出性命。

  三人身份特殊,自然不愿在這里,惹出麻煩。

  兩個月時間,最令宗守欣喜的,是尹陽初雪,各自都在修為上,小有進益。經歷了之前,與烈劍烏維的那場惡戰,尹陽直接破開了第八條輪脈,成位中階秘武師。

  至于初雪,雖不知其元魂到底到了何等進境。不過一身真氣,卻分明已到了武師境的巔峰。甚至還要勝過當時的宗瑜一籌。

  宗守不能不為之高興,尹陽初雪都可算是忠仆。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能信任之人。

  二人實力提升,自然也意味著他保命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就連初雪,也是欣喜不已,靈武雙修,要在這個層次之后,再進一層,可說是難如登天。每一個小小的進步,都是彌足珍貴。

  唯有尹陽,誅殺烏維之后,剛散開的愁云,又重新恢復到了臉上,而且是一日比一日陰沉。

  那日晚間與馮曉的對話,尹陽未曾對他說起,宗守也就只當不知,沒去詢問。只是日常的練習,越發的勤奮。

  浴桶之內,水波蕩漾,熱氣沖騰。宗守全身赤裸,懶洋洋地坐在中間。

  而在其身后處,初雪則是香汗淋漓地,雙手十指,不斷為宗守推拿拍打,點脈活穴。

  似乎是看不慣宗守的模樣,用力極重,使宗守后背,全是紅痕。

  “少爺現下已經修成了胎輪,息輪也完成了小半。練氣已經小有成就。下次藥浴,就不需雪兒,自己便可完成。稍后雪兒會教少主一套呼吸內煉之法,同樣可煉化這五參壯血湯的藥力——”

  說起宗守的輪脈,初雪便深深驚異。也不知宗守,到底使用了何法,明明是修習那套宗氏家傳的基礎練氣術而已。卻在短短兩個月時間,整整打通了胎輪二十四個穴位,加上雙脈之體,則是四十八個。息脈方面,似乎也完成了部分。

  別說是同階武士,就是那些三脈巔峰,在內氣的量方面,只怕也要稍稍遜色。

  基礎之雄渾固實,遠超世間任何武者。

  以這等強橫的內息,也的確再無需她幫助,就可自己吸收消化那些藥物。

  不意前面的宗守,卻直接搖了搖頭,口氣干脆之極道:“呼吸內煉之法?不學!有雪兒幫我就夠了——”

  心忖道自己干嘛要那么辛苦,自行去吸收熔煉這五參壯血湯?

  雖說論效力,他的吞元大法與內呼吸導引術,的確比雪兒要強許多。

  可每過十天,就有賞心悅目的美人陪浴。這樣的福利,自己卻要到哪里去尋?

  初雪一身真氣,幾乎走岔。好在這兩月下來,對少主如今的性子,已經有些了解,有了免疫力。面色冰冷道:“不管少主學不學,反正下一次雪兒都不會再陪少主沐浴了,說話算話——”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再不幫這個有些色色的少主點脈推拿了。

  宗守淡淡‘哦’了一聲,神情仍舊是百無聊賴的憊懶模樣,只唇角旁邪魅的一挑:“那樣也行,不過你家少主這里,原本是想把我學的那手基礎劍術,也教給雪兒的。唉,可惜了——”

  言語間,是無比的遺憾。初雪卻是眼神一亮,基礎劍術,各家各派都是大同小異。可如宗守這般,使的出神入化,卻是前所未見。

  這幾日偶爾與宗守比劍,她總是寥寥幾個回合之內敗北。無論再怎么精妙的劍式,在宗守面前,都毫無半分妙處可言,輕易便可破去。

  而至始至終,都是那一套最簡單的基礎劍式而已。

  令她最眼饞的,也是其中所含的劍道至理,以及一應變化。

  心神瞬時動搖,下一刻,素初雪的面頰又脹成了通紅。重重在宗守的背心一拍,將最后一點匯集的五參壯血湯藥力拍散。然后起身將衣服裹好,飛也似的騰出了門外。

  直過了數息,外面才又傳來初雪的聲音道:“少主,你無賴!”

  語氣里倒確是有些憤憤,不過搭配上這軟糯甜美的嗓音,實在沒什么殺傷力。

  宗守咧嘴一笑,然后直接便發動起吞元之法,將藥液內殘余的藥力精華,全數汲取。化作純凈的精元,儲藏在體內。

  總共用時,都不足數息。

  “可惜了那天鏡照魂之術,無法應用于輪脈。若也能借太陽精炎,提煉真氣純度。如今修為,必可再進一階,將胎息二輪修成——”

  每次使用吞天元化功后,那段不斷精練提純的過程,實在是消耗了宗守太多的時間。

  如非是顧忌真氣過于混雜,為日后埋下太多隱患。他如今即便突破武士境界,也未必不可辦到。

  倒是魂力修行,進境反倒是后來居上。天鏡照魂之術,已經由六面增至十二面。每過七天,這客房窗臺上,幾乎都被密密麻麻的銅鏡擺滿。

  如今已經是穩穩完成,定神境的修持。

  靈師等級,較為簡單。不過在神師之下,也分九層。定神、觀魂、養靈、出竅、夜游、還陽、日游、塑體、真形。

  在魂力修行之初,元神是極不穩固,虛無飄渺,不斷發散的。而所謂的第一階定神,顧名思義,便是使得元魂穩固。

  宗守自筑造真魂靈種后,日日出竅,對抗罡風。又借助月華中的太陽精炎,不斷淬煉,其實早已完成這個過程。

  所缺的,只是魂力的量而已。直到如今,才達到要求,可以進行下一步的修煉。

  將木桶移到一旁,宗守照例是先喂養那鐵木罐里的那只變異黏水獸。

  此時用的食物,除了礦石的品質,已經增加一個層級之外,那獸晶已增加到二階。

  聽著內中,那卡喳喳的聲響。宗守面上,不由浮起一絲笑意。

  再過幾天,他積累的魂力,就可將這頭未來的護駕靈獸收服。而大約再有半月左右,此獸便可進化到二階,初步擁有令人眼饞萬分的能力。

  不過當再望見囊中,那僅余的幾十顆獸晶時。宗守的面上,又現出幾分無奈之色。

  修習練氣術,喂養靈獸,使他的財富,急劇縮水。再無補充的話,遲早有用完一天。

  “嗯?這風,似乎有些不對?”

  宗守驀地一踏步,迎著從窗外刮進來的清風,走到窗前。

  下一刻,便只見外面的街道,一陣騷亂。更有人在狂奔大喊:“大風起了!凌云宗開山在即——”
熄燈 發表於 2012-2-28 20:47
第二十一章 凌云朱令


“總算是起風了,哈哈!在這鬼地方,足足等了兩個多月!”

  “蠢貨,暴雨將臨,還不快跑!”

  大街上一時是亂作一團,雞飛狗跳,狼奔豕突。只一眨眼間,不久前還人山人海的街道中,就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片狼藉。

  宗守再眺望遠方,那些密實的云霧,果然已在往遠方緩緩飄動。

  隨著風力越吹越烈,對面那座終年都藏在云霧中的巨山,也終是現出了形跡。

  不過在此地的南側,一片黑壓壓的烏云,也是隨著大風向此地飄來。雷光電閃,不時傳來一聲聲滾雷炸響。

  而宗守的神情,卻是漸漸轉為悵惘。

  又到了這個時候,不知她是否已經在那嵊山之巔,迎風起舞?這個習慣,據說早在神皇世紀的百年之前,就已經開始。

  想起記憶里,那絕逸出塵,又極盡妖嬈的身影,宗守不由一陣怔怔出神。良久之后,宗守的思緒,才被一聲‘咚咚’的敲門聲打斷。

  尹陽從門外走入。腰上佩著那口繯首大刀,渾身上下,也已是收拾妥當。外罩著一襲武師長衫,顯得威風凜凜。可惜面上,仍舊是冷硬刻板。

  “世子,我們該動身了!遲則生變,這里不能再等——”

  頂著傾盆大雨,翻云車先一步,駛出了山。大風中疾速奔行,那十六匹踏云駒,明顯有些抗拒,不時發出不滿的嘶鳴。卻在尹陽的操控之下,都極其老實的行在前面。

  車身也在狂風的帶動之下,不時傾斜。好在翻云車底盤的箓陣起到了作用,總能在車身傾覆之前,穩定下來。

  穿過一個方圓百余里的密林,又飛越一條足有三百丈寬的大河。這輛翻云車,終于到達一座雄山之下。

  而此地最先印入到三人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門。

  高有九百丈的石門,共有十八巨型石柱構成,通體都是森綠色的靈玉,雕刻著各種浮雕,顯得宏偉無比,又華美之至。里面開鑿的階梯,也全是石質,極其寬闊。

  把東臨云界第一大宗的霸氣,顯露無疑。

  “這就是丹靈山?好大——”

  初雪與宗守一起,跳下了翻云車,然后仰頭試圖看向那山頂。卻隱在云霧之中,無法一窺真貌。

  “這里比我們乾天山,至少要大了三倍!不對,至少五倍。不愧是凌云宗——”

  宗守暗暗一哂,這丹靈山的大小,跟凌云宗又有什么關系?口里更冷哼道:“這丹靈山,大是大了。不過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話語一頓,想起這座山上,此刻確實有著目前此界之內,最接近仙人一級的強者駐守。

  而他們乾天山上,此刻除了那寥寥幾人之外,根本就沒什么人才。只得是撇了撇嘴,意帶不屑的看了看那山頂處。說這句話,實在是沒底氣。

  記得以前剛入神皇游戲,還是菜鳥的時候,沒少被凌云宗的弟子搶怪,甚至殺人奪寶。之后就與這云界之東第一大宗徹底卯上,死在他手中的凌云宗弟子,怕不有十萬之巨。

  亦曾在武學大成之后,闖入那座云宮,與其宗主大戰一日一夜。雖是最終無奈逃脫,卻也雖敗猶榮。

  說來他的前世今生,與這凌云宗都是恩怨糾纏。反正無論如何,就是看不順眼。

  不過以前那種種壯舉,畢竟是在游戲里。此刻的他,在凌云宗面前,就如巨人腳下的一只螞蟻。人家也無需動手,直接光憑那氣勢,便可把他碾死,

  他曾經最大的愿望,就是將這個宗派,踩在腳底下,死勁的踩。也不知這一生,是否能如愿?

  又想若是他那位父親的面子管用,真的可拜入凌云宗門下。自己又當如何是好?順水推舟,還是硬氣一點?

  外面等待他的,可是疾風暴雨。有一個大宗門當靠山,似乎感覺也不錯。

  凌云宗傳承萬年的武學與靈法秘藏,他更是眼饞已久。在奪取宙極命世書之前,便在謀劃,再次偷闖凌云宗的藏經洞。

  大不了以后不爽了,就叛宗而出,反正那幾個老家伙,也奈何他不得。

  初雪聞言,則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搖了搖頭,哪里知曉,此刻宗守腦里面,正轉著那些足以令凌云宗弟子,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的念頭。

  尹陽幾人驅車來時的路上,還是一片大雨傾盆。可在這丹靈山附近,卻是一片晴朗。

  幾人拾階而上,不過片刻,就已到了那座山門矗立之外。

  只見那巨大石柱的下方,正立著四五個道人。各自把身體挺得筆直,站在石柱的兩側。

  未等宗守他們靠近,便有一位方臉道者出來,大聲喝道:“來者何人?今日乃是我凌云宗,內門弟子入門之日。外門考核,需等三日之后,雨停之時。若無他事,你等可速退去!”

  尹陽忙停下足步,神情肅穆的一俯身道:“乾天山尹陽,奉君上之命,前來拜會貴宗丹靈山首座!欲使我家少主,拜入凌云宗門下!”

  說話之時,尹陽又從手中,取出一支赤紅色的令牌,捧在身前。

  “這是凌云朱令!”

  宗守的瞳孔一縮,心中一陣恍然。怪不得,他那位父親與尹陽,有把握令他拜入凌云宗內。

  能擁有這凌云朱令之人,都是對凌云宗有恩者。手持此令,隨時可向凌云宗要求一事。自然這恩情有大小,持令者求的也只能是同等之事。

  看此令上面的‘凌云’二字之下,有著一條金線。看來他父親,或者先祖,對凌云宗的助益,必定不小。

  方臉道者也是一陣意外,卻只稍稍猶豫,看了宗守一眼,便微微頷首道:“原來是天狐宗氏!那么這一位,可是乾天山世子可對?既然是這上品凌云朱令,別說是收為弟子,便是拜入首座座下,也不過份。我名叫黃奕,是凌云宗五代弟子,三位可隨我來!”

  這黃奕說完之后,微一抬手,就是一座云朵狀的法器飛出,懸在半空中。

  尹陽與初雪二人,也不再說話,各自踏上‘云朵’。宗守也是尾隨其后,大步登上。

  “三位請站穩了!”

  那黃奕稍稍提醒了一聲,雙手掐了一個手印,口念法訣,然后道了一個‘起’字。這下方的云朵,就立時騰空而起,緩緩飛向那山巔方向。

  這云朵的速度不快,卻要遠強過步行。只不過片刻,就已是到了半山腰處。

  初雪還是第一次,乘坐這種靈師法器。用力踏了踏腳下,然后是無比艷羨道:“這位黃奕道長,只是凌云宗五代弟子而已,年歲輕輕,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可以御器凌空了。也不什么時候,雪兒才能夠有這樣的成就——”
熄燈 發表於 2012-2-28 20:47
第二十二章 集英殿主


“這位黃奕道長,只是凌云宗五代弟子而已,年歲輕輕,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可以御器凌空了。也不什么時候,雪兒才能夠有這樣的成就——”

  前面的黃奕立時唇角一挑,露出些許得意之色。而宗守卻又是忍不住噗嗤一聲,有些哭笑不得。

  眼見初雪,不解的望來。恰好前面那位‘黃奕道長’那副嘴臉,也是令他極不舒服。宗守便干脆小聲解釋道。

  “雪兒你是少見多怪,什么御器凌空?只是這法器,有些不凡而已!”

  腳下一踏,一股罡力排開,把周圍的云氣全數吹走,果然只見那下方,正繪制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初雪只望了一眼,便已發覺這靈陣,確實是出自高人手筆。而且似乎是消減去了所有的功用,只能用于飛行。而且操縱極不靈活,似乎只可上下與小范圍的遁行。

  似這般幾乎毫無用處的法器,別說是御器一級的強者,就是一個小小通靈級的靈修也可操控。

  面上紅了紅,接著初雪也噗嗤一笑。前面的黃奕,亦是稍稍尷尬。不過此人面皮,顯然也到了一定境界,只一轉眼,就恢復了正常,只有些詫異的看了宗守一眼。

  宗守本欲再刺上幾句,轉念又想自己與這云凌宗的小輩計較什么?最后是‘嘿’的一笑,再不言語。

  靈師修行,共分九個境界。而這九個境界,又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對應武者的天地人三輪。

  定神、觀魂、養靈這三個境界,是通靈期。可以使用與制作符箓,以及一些威力極小的道法。

  出竅、夜游、還陽三境,則是初雪言語中的御器期,可操控與制作法器。若是在靈能低迷期,這御器級,基本已是最頂級的靈修。

  最后的日游、塑體、真形三境,則是控靈期。可以做到任意掌控四方之靈,無需口訣手印之類的配合,便可施展道法。舉手投足,都有莫大威能。

  而他前世之時,這些凌云宗弟子,最喜歡的就是使用這種特殊法器,來冒充御器修士,以充門面。

  不過隨著真相在玩家間傳開,也就只能用來嚇唬一下新人,以及那些系統人物而已。

  大約到一萬丈高處,黃奕又展了手印,口里吐了聲‘引’字。這‘云朵’便往前方落下。

  此處的地勢極其平坦,乃是從半山腰內突出的一個平臺,足有萬丈大小的空間,而正前方處,正是一個龐大的道宮。

  在道宮門外,則是站著幾十個道人。還有一群孩童,排成整齊的一列,都是神情肅穆。

  黃奕在宮門之前降下,便第一時間,朝著一位身著銀衣的老道一個稽首道:“林師叔祖,乾天山妖王宗未然,欲命其子拜入我宗門下。有凌云朱令在,弟子不敢阻攔!”

  那老道眼睛半睜半閉,直到黃奕說完,才斜目看來。尹陽也知機地,將那令牌舉起。前者目光閃了閃,便微微頷首,直接一拂袖道:“知道了,直接去尋首座便是。不過靈微子那老頭,現下卻不在岳靈閣。應該是去了育靈道宮——”

  黃奕又是深深一禮,這才朝門內行去。宗守慢步跟上,卻剛踏入門內。那群孩童里,就傳出了一聲冷哼:“乾天山宗氏,好了不起么?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全靠前人蔭庇之人!”

  宗守眨了眨眼,往人群里看去。這一看,立時是令他心神微凜。

  凌云宗除了每年的開山大選之外,也有專門的人手,在云界四處尋覓人才。挑選良才美玉,直接帶入山中,成為內門弟子。

  這些最大都不過十四的少年孩童,應該便是凌云宗從各地收集來的天才。

  之前沒怎么在意,此刻仔細觀察,立時便發現了好十幾位,日后名震云界的人物。其中三五位,更在萬載之后的神皇游戲中,作為NPC的身份,與他有過交手。當然只是開發商參載古典記載,以計算機虛擬出的人物,而非是本人。而且看過來的目光,都是略含輕視。

  不過那剛才出言譏諷之人,卻硬是沒有瞧見。

  而周圍的道人也是一笑,都只當是沒聽見,毫不理會。黃奕也是如此,徑自往前行去。只有素初雪,有些憤憤。

  宗守啞然失笑,凌云宗弟子的風格,一向如此,瞧不起弱者,強者至上。自居高門,對于所有東臨云陸之人,都低看一頭。宗門內的競爭氣氛,也極其濃厚。在他前世時,這是凌云宗最令他看不起的一點。

  這一世,換在他身上,更是令人不爽。

  宮門則是一個巨大的校場,幾乎占據這道宮的大半區域。

  四人直接越過時,宗守又特意看了看左右兩側,那建在道宮大門后百丈處的石臺。對這兩處地方,他也是看到過無數次,熟悉到極點。

  傳說中,這里的左面為天符臺,其上有無人可繪制之符箓。右面乃是明劍臺,臺上則是無人可破的劍陣。

  至少在神皇時代之前,確實一如傳言。哪怕是那些天位強者,也是奈何不得。曾經使得整個東臨云陸的武修靈師,都引以為奇恥大辱。

  依稀可見,左面臺上,是十二塊石碑,高高聳立。而右邊,則是十八個傀儡,默然無聲。

  宗守的唇角冷冷一挑,再不留戀的收回視線。

  穿過這校場,前面就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殿堂建筑,朱紅色的云漆,金色的琉璃瓦,顯得是華貴之極。

  卻便在四人剛剛踏入第二進大殿之時,一個同樣穿著銀白色袍服中年,從門內踏出。

  望見四人,此人先是目澤微閃,而后便面色微微一沉,朝著一旁黃奕道:“這三人是何來歷?為何至此?”

  黃奕也不覺有異,直接便照搬之前的答話道:“弟子見過梁妙子師叔,這三人乃是從乾天山來的客人。乾天山那位妖王宗,欲命其子拜入我宗門下。有凌云朱令在,故此弟子才領他們入內!”

  “乾天山妖王?可是那最近謠傳已經身隕的宗未然?”

  那梁妙子直接大手一拿,赫然一道藍光攝向了尹陽手中的凌云朱令,令尹陽竟持拿不住,任其脫手飛去。梁妙子手持令牌,只淡淡看了眼,便一聲冷笑:“原來是我那云師兄所贈。倒真是大方。不過就憑此令,就想拜入我凌云宗門下不成?我梁妙子忝掌集英東殿,若真讓一個雙脈之體的廢物,拜入門墻,情何以堪?”

  聽到最后幾句,尹陽便已知不好,面色瞬時是難看之至。素初雪則是一陣慌張失措,抬起頭眼神茫然的看著梁妙子。

  那黃奕也微微一怔,有些遲疑:“師叔,這是否有些不妥?凌云朱令,乃是祖師萬年前所定之規。此是上品金令,按說無論如何,只需要求不太過分,就定要應下。只是讓一人拜入我宗而已,這在以前,早有先例可循——”
熄燈 發表於 2012-2-29 19:34
第二十三章 羅天劍陣


 “先例?那是在我之前!以前那些執掌集英殿的先輩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梁妙子不知。不過在我手中,卻絕不能容!何況掌教更早有令諭,我凌云宗,絕不能插手東臨云陸一應爭斗之事。”

  梁妙子的聲音驟然轉冷,聲色俱厲地將那凌云朱令拋回道:“這凌云朱令還于你,有什么為難之事,盡可來求。不過但有我在凌云宗一日,就絕不能容那些不走正途入門的廢物,拜進我凌云宗門墻之內。想要入我宗門下,其實簡單,只需能過考核便可!”

  黃奕皺了皺眉,再不敢辯駁,只能眼帶歉意的回首看向三人。

  宗守神情,至始至終都是寒漠如冰。站在前面的尹陽,是氣得身軀微微發抖。卻僅僅只過了片刻,便咬著牙跪倒,朝著梁妙子一拜道:“仙長之言乃是正理,尹陽也知道此事有些強人所難。只是如今我家世子,已然無路可走,唯有托庇凌云宗門下。還請仙長通融——”

  素初雪見狀也急忙拜下,她不知怎么說話,只能是眼帶哀求的,看向梁妙子與黃奕二人。

  宗守這時,已幾乎把一口銀牙咬碎。胸膛里似一朵烈焰灸烤,幾乎按捺不住。他前世時,無論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與凌云宗整整作對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向凌云宗低過頭,服過軟!

  這尹陽初雪,簡直是將他面子,全數丟盡。

  再轉念一想,又暗暗嘆息。這兩人為了他這個乾天山世子,又何嘗不是放下了一切?完全不要人格。

  哪怕他們真正所為的,并非是自己,卻也不由心中一陣感動,為之惻然。

  到底有著這具身體的十三年記憶,某種程度而言,他與以前的宗守,已是一體。

  “通融?這世間,不是什么事都能通融。”

  梁妙子毫不動容,面上更多了幾分嘲諷之意:“倒是這女娃,天資不錯。靈武雙修,成就不凡。若肯拜入我宗,可在驗核之后,直接入門為內門弟子。若是沒有他事,你等可以下山了!”

  尹陽不再說話,只是重重的一磕頭,額頭撞在青條石上,發出悶雷似的聲響。素初雪也有樣學樣,不過片刻,那雪白的額頭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宗守氣的發癲,郁悶之至,偏偏又拿之無可奈何。十指指甲,深深刺入到肉內。

  那梁妙子卻冷笑出聲:“若是磕頭有用,那還要門規宗律做甚?不過若就這么讓你們回去,確實有些不盡人情。你等可在這山下,繼續滯留半年。半年之內,我宗可護你三人萬全。至于這凌云宗令,可以來我宗求丹藥靈器,甚至武學秘本,靈法念術都可。只是想讓這雙脈之人入我宗門墻,斷不可能!若是再無有他事,那么你等——”

  尹陽的眉頭再次皺了皺,正欲改口。不能拜入凌云宗內,那么在此宗之內,再求庇幾年,也是好的。然而下一刻,那梁妙子的語氣,便又是一變,冷凝無比:“可以給我滾了!”

  音出之時,聲如雷震。那個滾字出時,更是罡風激涌。尹陽首當其沖,整個人驀地向后拋飛數十余丈,又從臺階上滾下。跌落在地時,更是一口鮮血溢出。

  竟只是寥寥一句話,便令尹陽驟然重創。初雪也同樣被震開幾十丈外,只情形比尹陽稍好,面上蒼白一片。

  宗守體內,氣血也微微翻滾。知曉非是這梁妙子手下留情,而是這人的雷音秘法。越是內息強橫,受到的沖擊,就越是強大。故此反倒是他修為最弱的他,毫發無傷。

  不過他胸中的怒火,卻更為熾烈。有如火上添油,燒的他幾乎理智全失。雙目之中,隱隱泛紅。

  黃奕同樣未受影響,看向三人的目光,已帶著幾分憐憫。雖是同門,卻也覺得自家師叔,做的稍稍過份了。無論怎么說,持有凌云朱令之人,對宗門多少有些恩情。不過此事,他無法置喙,只能微微一嘆道:“梁妙子師叔,乃我宗集英東殿殿主,統管我宗內外所有弟子的入門收錄。現下既已有決斷,那就再不可改。由我來送諸位下山如何?”

  宗守毫無表情,也未答話,便徑自轉身,走到尹陽與初雪二人的身前。

  前者也非是任人作踐之輩,站起之后,就再未去向梁妙子懇求。面色鐵青,雙拳緊攥,眼里的怒恨,幾乎化為實質。

  而初雪更是怒火滔天,手死死的按在劍柄上,嘴唇也被咬破。

  恰在這時,那道宮大門方向。也傳出了一聲輕嘲道:“呵!有凌云朱令在手,居然也被趕了出來——”

  “正該如此才是!我輩羞于這等無能之人為伍!家世再好,又能如何?”

  “乾天山世子,想起來了!那乾天山妖王宗未然,前兩月不是已經身隕?這宗守我也聽說過,據說在我們臨海書院學藝術三年,卻一無所成。前陣子就傳言說他已快被趕了出來,怎的到了此間?”

  聲音雖輕,可在武者耳中,即便隔著百余丈,仍能聽的清清楚楚。初雪素面潮紅,手中劍驀地拔出半尺,寒光閃爍。黃奕的面色頓時一沉:“三位客人,勸你們莫要自誤!這里畢竟是凌云宗丹靈山!”

  尹陽也搖了搖頭,按住了初雪:“不得沖動!我們先下山——”

  話音未落,宗守就突然輕笑出聲。

  在那十三年的記憶中,他確實非是被尹陽初雪接出來,實質等同于被臨海書院驅逐出門。

  如還是原來的宗守,大概是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就這么忍了。

  可換作是他,估計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轉成溫良恭儉的脾氣。也永遠不可能,去遮掩住自己的那點鋒芒。

  那道宮門外的噪雜議論之聲,不斷灌入耳中。臺階上的梁妙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三人,如望螻蟻。

  宗守腦內怒念,卻出奇的全數消失,反而是笑出了聲:“尹叔,稍后再下山也不遲。且先看宗守,為你們出氣如何?”

  這一刻,是心明如鏡,意冷如冰。前世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都達不到的境界,此刻竟一躍而至。

  怪不得有人說,無論是武修靈師,修行之時,必得體會世間一切酸甜苦辣。

  尹陽一陣愕然,下意識想要勸阻。卻驀地神情一變,忽然便覺此刻他眼前的少年,隱隱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嚴。

  明明是笑意盈盈,給人的感覺,卻是宛如爆發開的火山。氣勢迫人,令他這開辟八條身輪的秘武師,也覺心驚肉跳,一時啞然。

  接著便只見宗守直接轉身,徑自走向了右側那座明劍臺。

  “早聽說當年凌云宗祖師,曾在這丹靈山,以十八具傀儡布下一個小羅天劍陣,號稱天位之下,無人可破。不用真力,凡能撐過一百個呼吸之人,便可為真傳弟子。三百息者,可為嫡傳。斬破一具傀儡之人,則直接拜入宗內掌教長老門下!”

  一步步登上臺階,宗守驟然拔劍,目視眼前,那整整十八個,默默戰立的木人。

  “不是說要考核么?宗守不才,要試試這小羅天劍陣,到底是否名副其實——”
熄燈 發表於 2012-2-29 19:34
第二十四章 十八傀儡


“不是說要考核么,宗守不才,要試試這小羅天劍陣,到底是否名副其實——”

  音落之時,整個校場內,都忽然寂靜了下來。不單是尹陽與初雪錯愕,道宮大門前的那群少年道者,鴉雀無聲。便是那梁妙子,也是一陣愕然。

  半晌之后,才一聲大笑聲傳來。一個身影,騰空而起,落在了明劍臺上。正是方才那位被黃奕喚作是師叔祖的林姓老者,朝著宗守一笑:“你這小孩,人雖不大,口氣卻不小,有些意思。不過你既知我宗規矩,當也知曉,一旦入我宗這明劍臺上,就生死勿論,概不負責?除非能不用任何真氣靈法,支撐百息以上——”

  宗守微微頷首,手中倒提著松紋風劍,未有半分猶豫,步履如常地踏向這石臺中央道:“無需廢話,你們凌云宗的規矩,我宗守自然清楚!”

  怎能不知?前世時自從知道這里的明劍與天符二臺之后,自己便專為此新建了一個賬號人物,日日前來挑戰。

  別人對這座石臺,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卻將這套小羅天劍陣,還有那套符文,當做是磨練自己劍技與繪符之術的磨刀之石。

  至今都記得,那是整整兩千三百七十二次,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

  當這小周天劍陣,終于破開之時,他的劍術,也終至大成。

  短短三年,劍皇談秋,在《神皇》內橫空出世。

  那老者聞言也不生怒,點了點頭:“知道就好!自荒古機緣結束之后,這東臨云陸來我宗試圖挑戰小羅天劍陣,總共有一萬三千七百人。上至玄武宗師,下至初入階的武士,都無一能勝,身死此臺之人,更達三千。近來挑戰此陣之人,是越來越少。我林非這四百年中所見,不過三人。你雖是雙脈之體,無法修行。不過敢于踏上此臺,已足可稱是勇氣可嘉——”

  臺下的初雪,立時一驚,本能地想要上前。卻被尹陽一把拉住道:“無需但心,世子的劍術,雪兒你也見過。非同凡俗,支撐百息,應該不難。”

  初雪稍稍心安,可當轉頭望時。只見尹陽的神情,也是無比凝重,憂容滿面。

  那不遠處的梁妙子,更一聲冷哂:“挑戰小羅天劍陣?當真是不知死活!”

  林非話說到一半,見宗守面上,已浮露出不耐之色。尷尬一笑,便不再言語。一道符箓打出,化作十余點靈光,透入那些與真人同等大小的木人體內。

  十八具傀儡的瞳中,立時透出紅光。全身上下,也是咔擦擦的響聲,仿佛已經老朽的機器,時隔數百上千年被再次啟動一般。

  宗守也正好踏足到臺內中央處,長劍斜指。神皇游戲的游戲方,說是已經把這套劍陣,完整地再現于虛擬世界,甚至更有勝之。不過真實的小羅天劍陣,與游戲里仿制品,畢竟還是有些不同。見多了那些無良商家的廣告鼓吹,早已是不以為奇。

  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扛得住?

  那些傀儡活動了片刻,直到所有關節的嘎吱聲響,全數消失。才驀地一個整齊無比的前踏,發出‘嘩’的一聲炸鳴。

  接著又連續數步,齊步逼進踏來。十八口明晃晃的劍,寒光四射!

  宗守微微一笑,往左連踏三步。便見這十八具傀儡,也隨之移形換位。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踏步,都是刻板而標準,也精準到了極致,絲毫不亂。然后總數九口長劍,從四面八方,直刺而來。

  哪怕在前世時,已見識過無數,宗守也仍舊是暗暗一聲驚嘆,果然是沒有哪怕絲毫破綻可趁。

  這套劍陣,固然是絕頂的精妙。十八具劍傀儡,守望相助,彼此間的配合,也是妙到毫巔。

  若換作了生人來使用,或者能夠有更大的威能,卻絕對做不到,這般的天衣無縫。

  只是這感覺,又與他所熟悉的那套劍陣,稍稍有些不同。

  絲毫沒有硬抗的打算,宗守再次踏步,右依兩步。幾乎是擦著那劍刃鋒芒,從這個小圈中閃身出去。接著身形便有如是穿花蝴蝶,在這劍陣之內移動。略顯窘迫,卻也油滑無比。

  臺下的素初雪,不自禁的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而臺上自催動這套劍陣,便似睡著了般的林非,卻是再次睜開了眼,一聲驚咦。

  “這步伐,練得倒是不錯,確實有些功底——”

  一陣沉吟,那面上卻浮現出了更多的疑惑之色。步伐再好,也不可能在這傀儡劍陣之內進退自如。小羅天劍陣,也非是一成不變。

  除非此人戰斗的天賦與直覺,強到可怕。又或者本身的劍道造詣,無比深厚!

  可這無論哪一樣,放在一個才只十三歲的小孩身上,都太過聳人聽聞。

  道宮門前,本是談笑之聲迭起彼伏。這時卻已漸漸寂靜,都是紛紛往那石臺之上看去。

  原以為只需幾個回合,便可結束的戰斗,竟是到此刻,都還未結束。

  那個被他們嘲笑過的身影,仍舊是挺立在臺上。俊逸到了極致的面上,含著微微笑意,令人不自覺的,為之心醉。

  “確實不錯!如此說來,此人倒也非是真正無能,天賦也應極其不凡,有些可惜了。還是血脈不純之故,身具雙脈,再好的天賦,也是無用!”

  “已經有四十八息!若是都似這般輕松閃避,別說是百息。即便是四百息,只怕也輕松可過——”

  卻也有人仍舊眼露譏誚之色:“輕松可過?凌云宗小羅天劍陣的威名又豈是虛至?當年我先祖也曾挑戰,以玄武師的修為,至四百二十息而敗。此人能進退自如,那是真正的殺式,還未開始!”

  人群中卻有位十四歲左右的少年,目光定定不移的,看著臺上宗守腳下。眼神閃爍,隱隱透出熾熱之色。

  在他身旁,還有著一位女孩,同樣年紀,青春可人,這時忽而側過身一笑:“飛白你素來自稱武癡,自言自己是十年之內,東臨云陸,絕無僅有之才。只是照我看,這宗守卻要比你還要強些。打個賭如何,猜猜他能撐上多久?”

  “不賭!”

  那少年果斷的搖頭,然后看向了宗守的右手。“聽說千年前,有位天位強者出過手,卻也只能與這套劍陣戰個平局。只是此人,他的劍還未用過,猜不出來,也不好猜——”

  那口松紋風劍,竟是至始至終,都未動過!在少年眼中,這口劍便仿佛是隱藏在草堆里的毒蛇,危險之至。不動則已,動則一擊至命。

  少女目光一凝,接著又搖了搖頭:“不賭就不賭,不過我猜那個梁妙子,肯定后悔的腸子都要青了。這宗守我雖是看不透,卻知他定是留了不少余力,四百息絕非難題。聽說此人,與那宗世之師相交甚篤,明明暗暗的幫了不少。不過這一次,我們這位未來的師兄,怕是顏面不太好看!”

  說到此處,少女竟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熄燈 發表於 2012-3-2 17:00
第二十五章 自蹈死地


名叫‘飛白’的少年眺目掃向了遠處那第一重大殿之前,果然只見梁妙子,正是神情難看無比,陰沉到仿佛要滴出水來。

  不由也是噗嗤一笑,接著又板起了臉:“梁妙子畢竟是你我二人的師兄,怎能如此無禮?”

  女孩卻毫不在意,唇角撇了撇,便眼神專注的,看向了那明劍臺上。

  “已經是第九十五息了!”

  少年的神情,立時也是一肅。九十五息,正是小羅天劍陣,變化之時!在此之后,才是真正的殺劍!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能發覺這十八具傀儡的變化。那寒冽劍光,忽然之間凌厲了數倍。所有劍傀儡的速度,也提升了至少五成。

  濃厚的肅殺之氣,彌漫在明劍臺上。劍光連綿,一道道凌厲刃影,使臺上那廋小頎長的人影,再無之前的從容。劍影如雨,似乎隨時隨刻,就可將宗守,斬成肉泥!

  不過臺上的宗守,卻不驚反笑,沒有半分勉強,而是真正開心的笑。

  整整九十五息,他終于知曉,到底是哪里不對。

  原來前世‘神皇’中的那套小羅天劍陣,還真是要比真正丹靈山明劍臺上的這一套強。

  一向都喜歡自我鼓吹的神皇開發商,居然是少見的說了實話。

  自己真蠢,十八具各自運行的傀儡,試問又怎能強過由智腦整體運算指揮的劍陣?

  原本以為,需要拖到三百四十個呼吸開外,才有一線破陣可能。

  卻不意這機會,來得竟是如此之早。

  右退一步,足踏坤位。三具劍傀儡,立時前沖。身后更有四道劍光,迅捷至極的直刺身后。

  宗守毫不動容,再往左側,足步連移。驚險之至地,從唯一的空隙處,擦著那紛飛寒芒,踏到七步開外。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卻赫然是整整十四口,陸續穿空而至的劍影!密密麻麻,封死了他的上下左右,十四具傀儡,幾乎將所有空間,都全數鎖死。

  這一刻,宗守幾可清晰的聽見石臺之下,那些嘲笑之聲,隱約還夾雜著幾聲遺憾的輕嘆。

  旁邊注目觀戰的林非,也是嘆息著再次閉上了眼:“九十九息,自蹈死地——”

  初雪焦急的驚呼聲,也在耳旁響徹。甚至可看見,對面臺階上,已是徹底放下心的梁妙子,正輕輕勾起的冷諷笑意。

  自蹈死地?

  宗守笑的是越發開懷,自己豈不知方才的破綻,這個方位,其實乃是陷阱?

  只是若不主動入這陷阱,又如何能夠破陣?

  這樣的巔峰劍陣,必要置之死地,而后方才可生!

  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宗守體內。那積蓄已久的力量,也如核爆般,涌入到身體四肢。然后整個人,驟然前沖。那從踏入明劍臺上,就被他倒提在手的松紋風劍,也終是閃動起一片璀璨劍光。

  ——基礎劍術之四,跨步直刺!

  迅雷般的青色劍影,直沖入對面,那片才剛剛展開的劍幕中。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穿刺入內。

  ‘咚’的一聲悶響,宗守手中的劍,只略略一滯。而后便勢如破竹,穿刺入這具劍傀儡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在直接將內嵌的晶石符陣,徹底絞碎之后。更使這具傀儡,拋飛出明劍臺外。身軀轟然碎散,無數的碎片,四處飆散。

  這原本無隙可尋的劍幕,也驟然現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霎那間,整個道宮內,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是神情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站在道宮大門前的那些凌云宗弟子,已是再無心理會那考核之事,不自禁的往這明劍臺上靠攏。

  而那些少年,更隊列散亂,只恨不得直接站到臺上,看得越清楚越好。

  “怎么可能,居然真的被他破了——”

  “這個破綻,原來竟隱在殺著之內!我說這世間,怎么可能有真正完美無缺的劍陣?”

  林非也是圓睜了眼,臉上沒有半分睡意,就仿佛眼前,有位絕世美女一般,瞳光一動不動。

  那梁妙子本已準備拂袖離去,此刻身形卻突然定住,滿臉都驚愕不信。

  這無人可破,難倒天位強者的小羅天劍陣,就這么破了?九十九息,就折在一個年紀還不到十三,乳臭未干的少年之手?

  怎么可能?

  身軀如豹子般低伏的尹陽,也同樣是錯愕震驚到無法動彈。

  他從沒指望過,宗守能為自己雪恥,云界之東第一大宗的威嚴,豈容輕犯?哪怕是受此大辱,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原本以為,宗守能撐過一百息時間,至少可拜入云凌宗內門。方才更已絕望,甚至準備不管不顧,豁去這條性命,也要把人救下。

  卻不意只下一個眨眼,這就出現這簡直如奇跡般的轉折,令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也只有初雪,是毫無雜念的狂喜。

  三個月前,自家少主也如今日一般。不可思議地連斬數人,劍誅宗瑜。又以一口不可思議的柳葉符刀,取了那烈劍烏維的右眼!

  臺上的宗守同樣是有些微微怔神,就在他手中的劍,刺入那傀儡‘心臟’的霎那。便驟然感覺一股冰冷的氣流,從劍尖之上,傳入體內。

  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已沖入到氣海之內。好在這冰涼氣流,雖是入體,并無什么不適。反倒是那劇烈消耗的體力,稍稍有些恢復。

  腦內同時,也飛也似的閃過了一個念頭。

  “莫非那個猜測,竟然是真?”

  此時也不敢分神去內查體內,宗守只愣了愣,便已再次收束起所有心神。身形隨著那前沖的慣性,沖出了傀儡劍陣。

  凌云宗小羅天劍陣,最少三人,最多十八。這一戰,仍未結束。

  破去一具傀儡,也遠稱不上是破陣!

  而接下來的每一個步伐,每一次出劍,都需要精確再精確,不能有毫厘之差!

  斜步左移,足踏震位,宗守劍光再閃,斜斜劃向了身后。

  ——基礎劍術十七,右返身劍!

  “第二具,破!”

  又是‘咚’的一聲悶響,勢大力沉的劍光,直接將宗守身后,那還未來得及轉身的傀儡頭部,一劍斬碎!

  木屑紛飛,宗守身形卻再次閃動,以這具只剩身軀,再無法動彈的劍傀儡為掩護,腳步右移,走向了坎位。

  ——基礎劍術十九,側行沖劍!

  “第三具,破!”

  凌厲無匹的劍光,幾乎是瞬發而即至,將一具從右側繞來的劍傀儡頸部,徹底洞穿。那強烈的沖力,甚至使這木人的頭顱,徹底折斷。

  而此刻整個校場中,已是真正的聲息全無。幾乎所有人,無論老少,都已圍攏在這臺下。

  還有更多的凌云宗弟子,從道宮深處奔出。來不及靠近觀看,只能遠遠眺望著遠處,那個飄逸的身影,執著那口再普通不過松紋劍,在那明劍臺上,揮灑出一道道令人驚艷至絕的凄冷劍光。
熄燈 發表於 2012-3-2 17:01
第二十六章 明劍臺破


木屑紛飛,又是一個劍傀儡,在宗守的劍光沖刺之下,轟然破碎。而明劍臺下的人群,也終是一陣‘嗡’然,議論紛紛。仿佛之前積累的驚異之情,到此時都全數爆發出來。

  從道宮內走出的凌云宗弟子不多,只有百數。卻全都是眼含詫異之色,神情陰晴不定。

  “這臺上的人,到底是什么來路?我宗的小羅天劍陣,萬年來撐過四百息者,都是寥寥無幾。就這么被他破了?”

  “居然自始至終,都是使用的基礎劍術而已。這莫非便是所謂的返璞歸真?”

  “不止是劍術,便連這步伐,也是了得!”

  “一個才十三歲,剛剛習武的小孩,有何璞可返?有何真可歸?只是此子,將這套劍術,已經練到出神入化而已。我宗那些師長,說的果然不錯。即便是再怎么粗淺的武學,如果掌握到了極致,也能有莫測威能——”

  那道宮門口,兩個少年男女,也是一臉的木然。

  當宗守踏入小羅天劍陣的陷阱之時,即便是自命眼光不同凡俗的他們,也以為此子自蹈死地。此戰勝負,已是一眼可辨。

  然后僅僅只過了不到一息,那臺上的少年,就已經徹底翻轉乾坤。在最不可能之時,一舉將劍陣破去。

  “這個宗守,原來也能這般帥氣!”

  怔怔了良久,當少女回過神時,卻是如花癡般紅了臉頰:“我歌含韻活了十四年,還是第一次為人動心。若不是這家伙,乃是出身宗氏,說不定還真有嫁給他的打算。飛白,他真的比你強——”

  “雖是劍術基本,卻已窮究劍道至理!”

  少年微微頷首,并不反駁。言語間,滿是贊嘆,毫無半分不服之意:“至少現在,我不如他!不過十年之內,東臨云陸絕無僅有之才,仍舊是我,而非是他!”

  歌含韻微微一怔,即便目睹著同齡之人,以一口劍,幾乎毫發無損,大破這小羅天劍陣。自家這位青梅竹馬,卻仍舊毫無半分動搖,言語間,也是自信到可怕。

  接著少女又是一笑,心忖若是這宗守,不是雙脈之體,而是如他們一般,卻不知日后又將如何?

  對了!還有對面的那一位,現下的神情,多半也很是有趣。

  站在第一重大殿前的梁妙子,早就是面色蒼白如紙,看著那個異常矯健的身影,如箭般的視線,恨不得將這少年洞穿。

  在那第一具傀儡的破碎之時,便令他生出了后悔之意。而到此時,更是恨不得,將那人徹底撕碎!

  這哪里是什么廢物?又哪里是可任他揉捏的螻蟻?這手精妙至絕的劍術,這萬年以來,在這個年紀,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面皮微微一陣青紫,梁妙子已能感覺到,幾道若有若無,帶著幾分憐憫以及幸災樂禍的視線,正遠遠望來。而胸內深處,也仿佛是隱隱作痛。

  長劍斜斬,將一具劍傀儡的雙腿,齊根削去。然后如電光火石般的,回劍身后,將另一名傀儡放置獸晶的‘心臟’部位,徹底洞穿。宗守這才是步伐連閃,極其小心的,移開了原本的位置。

  此刻在他腳下,已經布滿了各種傀儡零件。不但是阻止了這些并無多少智慧木人,也同樣使他的移動,受到限制。

  口里微微有些氣喘,體內不斷沖突的氣脈,也仿佛是隨時便要炸開。宗守的精神,卻更是旺盛。

  自第一劍之后,每斬殺一具劍傀儡,都有一股冰冷又凌厲的氣息,灌入他體內。

  每一次,都令他的身體,恢復了些許。使他如今的體能,至今還是超乎想象的充沛。完全沒有預料中,那體力耗盡,虛弱不堪的情形。

  也使他徹底做到了心無外物,完全聽不到下方的那些噪雜之聲。

  一切榮辱,一切算計,都已拋卻。目里面,只有手中之劍,只有眼前這些傀儡。

  腳踏坤位,就在身周三具傀儡,即將合圍之際,宗守連退數步。而后驀地發力,高速反沖,只一劍,就將兩具反應不及的木人脖頸,徹底透穿!

  再劍光斜帶,把這兩個脆弱的脖頸徹底削斷,然后是‘叮’的一聲鳴響,與身側另一口劍碰撞交擊,激撞出無數火花。沛不可當的劍勁,使宗守立時退后一步。腳下蹌踉,幾乎跌倒。

  無論力量還是堅韌,都能夠與玄武宗肉身比肩的木人,僅僅一劍,就令他氣血翻滾,承受不住。

  只是此時宗守的目光,光澤卻未減弱半分,反倒更是璀璨。

  基礎劍術之四十四——外旋劍!

  “第十八具,斬!”

  青色的松紋風劍,忽然劃出一個劍圈,一股柔和之力,將那傀儡的劍勢,巧妙地往旁一帶。

  而后那青色劍影,仿佛是毒蛇吐信,突兀的一刺,就將這具劍傀儡,徹底透穿!

  而當宗守再次眼望四周時,只見這臺上,是一片狼藉。再無一具傀儡,能夠舉劍相向。

  滿地都是碎木,小羅天劍陣,十八具劍傀儡,都已蕩然無存。

  又過了半晌,宗守才從那戰意洶涌的心境退出,意識也漸漸清楚。

  接著便只見臺上的林非,還有這明劍臺下,正無數雙視線,投望過來。不敢置信,驚嘆與嫉妒混雜,不一而足。

  宗守又愣了愣,下一刻,便是冷冷一哂。

  “三百四十三息,這就是凌云宗的小羅天劍陣?也不過如此而已——”

  短短幾句,就使那下方的凌云宗弟子,都是微微生怒。可僅僅瞬息之后,又是一陣默然。

  一百息內破陣,三百四十三息之時,便將這十八具本身戰力,就已不俗的劍傀儡,一一斬碎。

  這樣的人物,也的確是有資格,說一句‘不過如此而已’——

  除了明劍臺上這位俊逸到出奇的少年,其余任何人,都無此資格。

  在許多人心目中,甚至都以為凌云祖師留下的這套小羅天劍陣,根本就是在為難天下英豪。世間絕無任何人,能夠在不用內息的情形下,破去此陣。

  然而今日,卻是親眼看著,這奇跡誕生。

  一些知曉前因后果之人,都是面皮羞紅一片。只能是啞然,說不出半句反駁之語。

  站在梁妙子的黃奕,更是暗暗一嘆。自家師叔,委實是做的過份了,那般折辱,也怪不得人家,會說出此言。

  宗守手中的松紋風劍已經卷刃,劍脊處更是微現裂痕,干脆隨后一拋,插在了這明劍臺的正中央處。而后目光,又眺望向了左面,那座同樣大小的石臺。

  也未怎么遲疑,便已信步從明劍臺之上走下,直接走向了對面。

  踱步之時,也未有見什么凌人氣度。可那些凌云宗弟子與眾多少年,卻下意識的向兩旁站開,讓出了一條道路,任宗守走到了那座天符臺下。
熄燈 發表於 2012-3-2 17:01
第二十七章 十二神符


 “天符臺,他要上這天符臺上干嗎?”

  “莫非小羅天劍陣之后,還要癡心妄想,臨摹這十二天符?”

  “小羅天劍陣,考驗的是武道天賦。這天符臺上十二座石碑,卻全是靈師手段。元神與繪符都需絕頂天資,方才可臨摹,缺一不可。這萬載以來,日游之下,同樣無一人,能夠臨摹其中哪怕一符——”

  “我曾聽師言,要臨摹祖師所留這天符。需得神魂精純無比,書法也至少神勢俱備,才有幾分可能。又哪里是日游之前的靈師,能夠做到?”

  “三百四十三息破陣,此人的劍道,實在強得可怕。我不信他的符法,也是如此絕艷!”

  眼望著宗守一步步拾級而上,踏上了左面石臺,人群中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看向這少年的目光,一時是復雜已極。卻無一人,敢在結果明確之前,說一句自不量力。

  尹陽初雪,也是面面相覷。宗守能破去小羅天劍陣,已是令他們驚異狂喜。

  可還未等二人,在這喜意中回過神,自家世子卻又登上天符臺。

  宗守的劍術,三個月前,他們已然見識過一次,心中多少有些底氣。

  可這符道,到底是什么樣的水準,卻委實不知。雖是在臨海書院中,學習了足足三載。可到最后,宗守卻等同于是被趕出書院。

  素初雪突地心中微動,想起了這三月時間里,宗守不時購進的那些材料,無不都是靈師所需。

  還有當初與宗瑜那一戰,踏云車上的風壁陣,突然破去。先前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箓法修行不到家,才導致那箓陣失效。現下仔細一想,未必便不是自家少主的手筆。

  只是這天符臺十二塊石碑之上,卻畢竟是那凌云祖師,在羽化之前,書就的十二個真正‘天符’!

  哪怕是自家少主,已經將那無人可破的‘小羅天劍陣’破去。她也仍舊對宗守,沒有半分信心。

  就在臺下之人,念頭紛雜之際,宗守已站到了那第一座石碑之前。

  碑高三丈,只除了前面被削平之外,未做任何修飾。通體看似石質,其實卻都是采自黃靈界的祟金原礦。

  傳說這世間,但有祟金在的地方,就有惡靈作祟。也是靈師書寫符箓,最佳的材料之一。

  ——通體祟金,非如此,不足以承載此符,傳承億萬載時光。

  而這十二座石碑中的第一個符文,是‘乾’!

  其實每一筆,每一劃都如是銀鉤蠆尾,游云驚龍。又有如鸞回鳳舞,怒猊抉石。雄渾厚重,氣勢磅礴,又兼具輕靈。

  無論結構筆劃,都看不出是個‘乾’字,可宗守的意識間,卻偏偏知曉,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乾’。

  或者說,眼前這常人眼中,如鬼畫符般的東西,才應該是這個字,本來的模樣。

  不知何時,那位林非,也到了他身后。目光閃爍著,看向宗守:“這里的規矩,也如那明劍臺上一般。不得使用任何魂力念能,也不得借靈寶之助,后果自負。一萬年中,臨摹十二天符之人,總計四萬六千零四十四人,受天符反噬而死者近半!不可不慎——”

  這老人的神情,同樣是復雜至極,只從方才,這纖弱少年說出的那番話。便已可知,這孩子已徹底絕了,拜入門下之意。

  破去小羅天劍陣,只是對凌云宗的回擊。

  斜眼看了眼,那邊的梁妙子,林非暗暗搖頭,心忖這些年,對這集英殿主的放縱,是否有些太過?只是如今,再怎么自責,也無濟于事。

  驚世之才,卻拒之門外。今日之后的凌云宗,已注定了要被人笑話。

  若是這孩子,在破去小羅天劍陣之后,再臨摹出這十二神符。

  只怕這丹靈山內,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此地的上下人等,包括首座在內,所有人都難免責難。

  心中竟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只盼祖師所繪的天符,真如傳言中一般,還陽之下,無人可繪。眼前此子,若就此逝去則更佳。只是這念頭方起,便令林非一陣自慚無比。

  林非的言語,宗守并未理會。當他站到這石碑之前,就已是心境通明,將所有的紛亂意念,一絲絲剝離。

  天符通神,神師手繪。任何不該有的雜念出現,都是與尋死無異,也是對這石碑主人的羞辱。

  把右手食指咬開,點在這‘乾’字符的初起處,宗守耳旁,瞬時轟的一聲巨響。

  一波強烈的意念,沖入他腦海之內。乃是繪符之人所留,歷史萬載,也未曾消退半分。

  與他的神魂共振,帶著他的意識,進入到一片廣闊無比的天地。那是一片無垠無際的天空,可自在遨游。這里面,有水、有風、有火、有雷。有灰塵沙粒,也有著各種各樣,同樣漂浮在空中的生物。

  宗守目光微閃,這十二個天符,他前世之時,同樣耗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共臨摹三千二百二十七次。

  只是這等樣的經驗,他卻從未經歷。只是那么一瞬,他對這個‘乾’字符的理解,就已到了一個極致。

  食指右移,隨著那些刻痕移動。接著便只覺無數的靈能漩渦,在周圍產生。一股股異力,或拉扯或排斥,欲使他的手指,向旁偏離。

  微微一笑,宗守毫無半分慌張之色,或順其自然,或強行穿行,或借力而行。在這石碑之上,劃出了一條彎彎曲曲,如蚯蚓似難看的血痕。卻自始至終,未曾偏移出那些刻痕。

  一筆一劃,都是認真之至,也毫無滯澀。直到最下方,那最后一筆,才被一股莫名的強絕力量,阻攔住了去路。

  此時那天符臺下所有人,都紛紛屏住了呼吸。知曉這臨摹,已到了最關鍵之時。這一筆,成則生,敗則死。

  林非亦是目不轉睛,不敢偏離片刻。要成功臨摹天符,必要理解符中真意。

  天下文字,俱可表述世間大道。而所有符箓,卻是道之統合。

  真正可謂是纖微向背,毫發生死!

  這個叫宗守的少年,乾天山的世子,到底又能否辦到?

  下一刻,卻見宗守的面上,竟浮出了一絲笑意。

  那是充滿聞道之后的欣悅,毫無半分雜質的笑容。而林非的瞳孔,也在這瞬間,緊縮成了針狀。

  “乾為天,天者清也!正陽之無上騰為天!”

  一筆斜劃,這一筆仍舊是彎彎曲曲,卻所向披靡,把那未知的阻力,破得干干凈凈。

  當血符成就,天地間立時一股清氣,匯卷而來。此地的靈能,也瞬時攀升百倍。

  而這天符臺下,也同時‘嘶’的一聲,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的聲響。

  宗守只覺自己身軀,仿佛已沒有了重量。更有一股暖流入體,卻沒沖向丹田,而是進入至他魂海之內。

  仍無心情去理會,宗守的目光,直接偏向了另一側,那第二座石碑——‘坤’字天符。

  “坤為地!地者濁也,正陰之無下結為地!”
熄燈 發表於 2012-3-2 17:02
第二十八章 運字天符


 丹靈山下,仍舊是暴雨傾盆。烏云整片整片的壓下,使整個蘇甸山脈,都是白晝如夜。雷霆閃爍,時不時地又將整個天空照亮。

  就在距離丹靈山的山門不遠,一輛翻云車上,兩個人影,正在眺望山巔。

  “已經大半個時辰,怎么到現在,還沒下來?曉叔,山上那一位,可真的答應了?不會再有什么變數?”

  說話之人,是一位少年。面貌俊秀,與宗守竟隱隱有幾分相似。此刻神色間,正帶著幾分疑惑之意。

  而旁邊那位,卻是一位三旬中年,面皮泛黃。聞言之后,立時一聲輕笑:“宗靈公子無需憂心,那位梁妙子前輩乃是集英東殿殿主,與宗世少主的師長相交莫逆。既然答應了下來,必然是有著九成把握攔下。一枚九陰雪蓮,也足以令他盡力了!”

  此刻若是宗守在,必能從這聲音,聽出此人,便是幾月前與尹陽說話的那位馮曉。

  那宗靈并未就此放心,眉心反而略略皺起:“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那位堂弟,雖是無法修習練氣術。可幾位族中長輩,也都曾說過,拋開體質不談,他的習武天資,其實乃是絕佳。那凌云宗的入門考核,只怕多半是難不倒他。再有那凌云朱令——”

  “靈少主這是不知那些大宗門內的處世之道!”

  馮曉直接一聲冷笑,滿是不屑之意:“越是如丹靈宗這般的大門大派,內里就越是齷齪。即便通過考核又如何?只一個雙脈之體,就已可讓山上那一位,有足夠的借口將他拒之門外。除非此子,能夠破去明劍臺上的‘小羅天劍陣’,又或者臨摹出那凌云祖師留下的十二個‘天符’!”

  宗靈神情一怔,接著又失笑搖頭:“小羅天劍陣無人可破,至于那十二‘天符’,至今也無日游境之下,能夠成功臨摹。別說是他,即便今日被收入凌云宗內門的那些天才,也決然無人可以辦到。我那堂弟,就更不用說了。只是今日,乃是宗世兄長交予我辦的第一件差事,宗靈實在不愿出任何差錯。”

  說話之時,宗靈再次仰起頭,看向那半山腰,喃喃道:“往昔叔父他在時,我那位堂弟總是高高在上,需要仰視才可,這些年總是在想,明明這宗守只是一個雜種,無法修行的廢人而已,憑什么就能夠凌駕于我等之上?能夠把他扯下云端,拉到泥地里,再狠狠踩上幾腳,也算是了結了我一個心結。”

  馮曉不由一陣尷尬,有心迎合幾句。可自己畢竟也曾是那位前任妖王的部屬,說這些話,到底有些不妥,也讓人瞧不起。遲疑了稍許,最后微微搖頭:“宗守世子無論才德,都不足以擔當大位,實在沒有自知之明。今日之事,其實也怪不得他人——”

  又順著宗靈的視線望去,馮曉面上,同樣現出了幾分詫異。

  也不知這上面,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時間,也確實拖延的夠久的。

  ※※※※

  半山腰的道宮之內,早已然是空無一人。所有的內外門弟子,甚至包括那些火工道童,也都紛紛匯攏在那天符臺下。

  大多數人的神情,都是陰晴不定,或震驚,或不信,或惱怒,又或嫉羨。視線卻無一例外,投往石頭之上的人影,不敢稍離分毫。

  “已經是第九符,‘土’字符。剩下的天符,多半是難不住他——”

  “十二天符,乾坤陰陽金木水火土巽雷運,其中以乾坤陰陽四字,繪制最為艱難。此子不從最容易處著手,反而挑了最難的乾坤二符,后面自然是勢如破竹。”

  “確未想到,這世間居然還真有人,能夠不用任何魂念,便能臨摹這些天符!實在慚愧——”

  “話還說的太早!乾坤二字雖是最難,可那最后的運字,卻更有勝之!此符真義,飄渺莫測,此人能繪制前十一個天符,卻未必能繪出這運符!”

  人群之中,歌含韻正冰眸閃光,定定的看著臺上的宗守,口里同樣是在嘆息:“十二天符,已臨摹其九。飛白,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這個宗守,我越看越是喜歡,有些放不下了——”

  旁邊的少年,面上一陣微微抽搐,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之前果然還是小看了他,劍道了得,符法也是絕頂。含韻,這十二天符,你如今有把握臨摹的,有多少?”

  “包括乾坤二字在內,總共十一——”

  歌含韻仰了仰下巴,面上有些傲色。接著卻又神情沮喪地,看了看最后一座石碑。

  唯獨此碑,與其他石碑的顏色不同。乃是銀色,閃閃發光,材質也是換成了光云石。并不比祟金珍貴,卻另有特性。

  “唯獨這運字,繪制不出。所謂的運道,實在太難把握。若非此符,真懷疑這世間,到底是否有這規則存在。我要掌握,還需兩年。據說‘運’之上,還有所謂的‘命’,更是高深莫測。話說回來,我們祖師的成就,也不過如此。只留下這十二天符,更高深的宇宙二字,根本就未觸到邊——”

  一說起符箓之道,這少女就興致盎然,滔滔不絕,停不下口來。

  少年卻已滿意先前的答案,直接把話題岔開道:“我猜自己要破那小羅天劍陣,同樣還需兩年,原來含韻也同我一樣,不過這些符,真的很丑——”

  宗守在那些石碑上書就的血符,即便說是蟲爬,也是過獎。細細觀之,簡直就是一條條丑惡扭曲的藤蔓,不堪入目。

  “你一個武夫而已,能懂什么!”

  歌含韻一聲冷哼,然后如同看道絕世書法的眼神,看著那些血符:“不用任何靈能,哪怕繪符之人再怎么高明,也難不偏不移。這些符或者難看,卻已含天符大道,該有的一樣不缺,不該有的一樣沒有。這個人,對天地靈能的掌握,分明已到極致。我不知中央云陸中的情形如何,不過在東臨云陸,世間可堪與之比擬的同齡人,絕不會超出五人——”

  聲音一頓,歌含韻的視線,又投向了那臺上的宗守,信心滿滿:“決定了,他要是能把最后一符也臨摹出來。我歌含韻就是倒追,也要把他弄到手。”

  少年‘噗’的一笑,隨即又忙收住,毫無半分反對之意,面色嚴肅古板的繼續看著臺上。

  而此刻的宗守,已經站在了那‘雷’字碑前,同樣以滴血的食指,觸在這天符的初起處。

  少年毫不在意,臨摹雷字符的艱難,僅次于乾坤陰陽。可既然后四字,已是繪出,想來這雷字,也是難不倒此人。

  只心中有些好奇,這個人,到底能否將歌含韻口中,最難的‘運’字臨摹。
熄燈 發表於 2012-3-3 15:52
第二十九章 符碎神碑


 “巽為風!風則氣之動也。寒熱對沖,兩風相重,長風不絕,無孔不入!”

  “震為雷!雷者巨音也,音振則聲巨,故聞于百里。東方為木,木有陰陽,結而為震!”

  食指在石碑之上,利落地畫出最后一道血痕。使天符臺上,一聲聲忽大忽小的聲鳴。旋律詭異,忽而使人頭腦清明,忽而又將人震的心神恍惚。

  宗守吮了吮自己手指上的傷口,心中多少有些無奈,等待著身旁,這些雷音消散。

  哪怕是未用任何靈能魂念,當這些內蘊自然大道的符文繪出時,也就自然具有著一定的自然之威。

  雷字符已成,下一個,就是‘運’字符。

  宗守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十二天符,他最沒有把握的,就是這最后一個天符。

  氣運與運勢,最是飄渺難測。小到螻蟻塵沙,大到家國世界,都有著自己的‘運’。

  前世時的他,亦未能真正掌握其大道真義。之所以能夠臨摹成功,那是無數次的反復練習。用最笨的方法,掌握住這個符箓。

  依舊是以食指,觸在此符的起點。使整個校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陣屏息。

  僅僅片刻,宗守的元神,便已開始與此符共振。然后他的意識,再次被強行抽出。

  不過這一次,卻再非是被石碑,拉去觀睹那些天地間的各種自然與現象,而是一個仿如真實般的夢境。使他的意識,徹底沉湎入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宗守再回過神,目中竟滴出了兩行眼淚。

  恍惚間,宗守仿佛經歷了一位老人的一生。家國的興衰敗亡,人生短短幾十年中的起起落落。

  “原來這‘運’字真義,卻是如此簡單!”

  啞然失笑,宗守也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和何心情。對這凌云宗的敵意,忽然之間,就消退了不少。

  他不知那位凌云祖師,擺下那小羅天劍陣,立下這十二座天府神碑,到底是出于何意。

  不過今日,他宗守也算多多少少,受了這位荒古強人一些好處。

  十一道天符,十一種幻象,其中的符之真意,他雖早有掌握,卻也并非無有裨益。

  而這運字,此時他所領悟的,雖只是最粗淺的那些符意。卻可使他真正踏入,這條最是詭變莫測,又含無上神通的大道之門!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天道是自然存在的,所謂的運,也在天道之內。但常因自然宇宙環境變易,不可預測。人對命運的禍福之迷惑已久,命運中的禍與福之所以相依變化,就如人性的正邪與善惡改變無常。

  故此,“禍之根,在于身之邪,念之惡;福之本,在于固德修,多善行。”

  ——可這運字真義,當真如此簡單?

  宗守一聲冷笑,心忖我若入你之門,只怕這一生,都難真正掌握這運勢之道。

  如這世界,人人行善,豈非這世界,再無災禍之事?

  只是眼下,倒也無需太過深究。他一介才剛定神的小小靈師,便連保命也難,又何需去窮究什么大道真意?也無資格去追尋,只順著這位凌云祖師的意思寫就是。

  血痕順著那些刻痕,不斷伸展。前世這‘運’字符近千次的臨摹,這一世對此符真義的領悟。使宗守此刻的每一筆,都是勁骨豐肌,靈動飄逸,渾然天成,再沒有半分之前的丑陋之感。

  而當最后一劃,繪成之時。這天符臺上,再別無變化,只那光云石制成的石碑,卻驀地通體裂開,炸成了粉碎!

  整個校場立時又是一次死寂,梁妙子的面色灰敗如紙,林非的神情,則是凝重之至。

  石臺之下的歌含韻,則干脆是怔怔發呆,口里極小聲的自言自語。

  “居然真被他繪了出來,明明沒可能的。父親說過,日游之下,絕不可能觸及運勢之道。別說是日游,哪怕已塑出了‘真形’,也無這等能耐。吾等都是大道之下的螻蟻,怎可能觸及這真正的天道奧義?還有這家伙的字符筆法,方才居然又有進境,實在羨慕死人。可惡,運字碑碎,我以后要到哪里去學這符意?莫非還得去其他四大云陸,又或凌云宗的那座云宮——”

  旁邊的少年,聽得是眉頭一挑。面上異色微閃,便搖了搖頭。

  他還是不大理解歌含韻言中之意,卻知曉這臺上那位乾天山世子,似乎真的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宗守劃出最后一筆的姿勢,也足足維持了半息。便在這個石質符碑破碎的霎那,同樣是一道暖流,從他的指尖入體,直入元神。

  不過這一次的量,卻比前面十一個符碑的流入,大上近十倍。

  宗守也終是感知到,這些暖流,到底是何物。

  “居然是符文,是天符靈種么?如此說來,那十八具劍傀儡中的寒氣,應該也多半不出我之所料——”

  心念微轉,宗守就清醒過來。望著眼前,那滿地的碎石,還有仍舊寂靜無聲的臺下。立時是只覺心胸一暢,積郁盡去。

  “爽!”

  輕聲一笑,宗守雙眉飛揚,微露歡欣之色。

  早就想狠狠打壓一番這凌云宗的氣焰,前世雖是在虛擬幻境內,斬殺無數凌云弟子,可仍舊無法傷及根本。

  卻不意這一世,轉生到萬載之前,卻能一了前生夙愿。

  “這便是號稱無人可破的小羅天劍陣?無人可臨摹的十二天符?凌云宗三萬弟子,莫非還不如我這廢人,嘿——”

  冷笑一聲,宗守的話卻嘎然而止。想及自己體內,那位凌云祖師的饋贈。更難聽的話,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旁邊的林非面色微變,片刻之后,又恢復了平靜:“昔年祖師有言,這十八具劍傀儡,十二天符神碑。能成就其一者,可為掌教嫡傳子弟。二者皆可之人,則可在十年之后,入祖師堂參修三載,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臺下那一道道視線,立時都轉為凝然。都是神情默默,靜候著宗守的抉擇。

  知曉這位瘦弱的少年,今日只需一言,便可凌駕于此地眾人之上。

  而祖師堂三字,更令人說不出的艷羨。

  遠處那梁妙子,更是雙拳緊握,指節爆響,神色陰晴不定。

  ——這個世間,居然真有武道靈法,俱皆天賦絕頂之人。偏偏這等驚才絕艷的天資,竟是出現在此子之身!

  宗守也是心神微震,腦里竟也是不爭氣地一陣遲疑。

  在凌云宗祖師堂參修三載?居然還有這等好事?

  凌云宗的祖師堂,那可是云界十大圣地之一。雖是排行最末,卻也集合了凌云宗萬載以來,各代天才人物的武道與魂道精華,無數人趨之如騖。

  這里的十二天符,小羅天劍陣,雖也是不凡,可相較于圣地中的那些武學靈法,卻是最粗淺不過的法門。

  咽了咽唾沫,宗守有些垂涎欲滴。可當下一刻,他的視線,觸及到下方的尹陽與初雪二人,頓時又暗暗自嘲。

  “祖師堂?倒真有些心動。只是我宗守,實在沒那等厚臉皮。今日既已被人罵成是廢物,也未必就定要拜入云凌宗門下。反正我這雙脈之體,你們也瞧不上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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