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神煌 作者:開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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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 2012-2-24 16:22: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2 5584848
熄燈 發表於 2012-3-25 00:16
第八十章 化身雷鸞


 看著自己這身軀,宗守迷糊了片刻,心底才終于生出一陣明悟。

  “原來我如今神魂,正化身為雷鸞。怪不得,會一下沖出那洞窟,一飛萬丈——”

  兩翼一扇,電光閃爍。只見眼前的情景,都飛速倒退。一眨眼,就又穿梭萬丈。

  只覺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暢快之極。

  宗守初時還有生澀,在天空中幾個盤旋之后,方才漸漸熟悉。兩翼扇動,愈發地自如,在空寂間滑翔。

  可當片刻之后,‘胸’中那絲喜意,忽然消退無蹤。一股悸意襲上心頭,只覺全身,是冰涼一片。

  他現在,還只是養靈之境,頂多就是神魂精淬了一些。僅有的幾次出竅,也是借助那檀香與靈陣之力。

  魂念無法做到通靈,御使四方靈能,護住神魂。一旦離開身軀過遠,光是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煞,就足以使他神魂破碎。

  更不用說白日里的烈日與太陽精火,更是只有神魂還陽之后,到日游境時,才可不懼。

  世界那些陰祟鬼魂,往往都是觸光即燃。而人之神魂,說到本質,其實也是同樣的存在。

  心中驚悸,宗守再次觀察周身。片刻之后,才終是心下稍安。

  此刻雖是傍晚,太陽精火,仍舊熾烈。而這魔尸山附近,更山風鼓蕩。可此刻他化身雷鸞,身周一絲絲紫電纏繞。卻不知為何,不但那日光與太陽精火,無法及身。便連浩烈山風,也同樣無法透入。

  “我如今狀態,莫非是因魂海中,那道符文之故?化作此形,居然可不受這山風與日照之困!”

  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宗守又試探著,操縱著附近的水汽塵沙。

  卻只能卷起米粒大小的一丁點,其余都是巋然不動。而周圍的靈能,也未有多少變化。只有一絲絲電光,聚攏而來,使渾身纏繞的紫電,更為密集。

  再一個俯沖,腹下的利爪,猛地抓出。竟赫然將一只十丈余長,足有大腿粗細的樹枝,強行抓起到了空中。身形只稍稍搖晃,就恢復了穩定,也不覺吃力。

  “我以雷鸞之身,居然足有兩千斤五百巨力!僅僅比我那肉軀,稍遜一籌。若是神魂,不用這鸞鳥之形,卻又不知力量幾何?想來是必定不如此刻!”

  心中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宗守也覺出自己身體,漸漸有幾分疲憊,正心生歸意。接著卻又心中微動,想起了不久前,才與他分開的鞏欣然。

  “也不知鞏欣然那邊的情形,到底如何?那個高逸,總令人放心不下。我如今這形態,正好去看看——”

  說是不久前,其實他吸收那雷鸞之卵精華,將之封印入體,足足已用了半日時光。

  想必他那位師姐,無論尋未尋到她先祖的遺物,此刻都已在下山路上。

  尸魔山白日時最是安全。可一旦到了夜晚,特別是子時時分,那就真正是名副其實的死地。

  心中念頭一閃,宗守的左右雙翅,就再次一扇,驀地沖向那魔尸山的山腰處。

  方一靠近,就感覺一股強橫的精神力量,在干擾著他的魂念。使他的意識一陣恍惚,雷鸞之形,也差點散去。

  不過下一刻,宗守又是一聲冷哼。一絲深埋的強絕意念,驀地從神魂深處,驟然爆發。竟是與這精神力量轟然對撞,毫不落下風地,將之逐出自己的意識。

  心知這就是那位已然身隕的異族強者,所遺留的魂念。也是所有先天與出竅境之上的武修靈師,不敢靠近之因。

  宗守卻毫不猶疑,身軀一展,繼續撞入到魔尸山中。

  在此處幾個滑翔,就已尋到了鞏欣然幾人的蹤跡。宗守的意識內,卻更覺心沉。

  這一路,沒見什么兇獸痕跡。然而卻已接二連三,看到了血痕。

  星星點點的落在地上,色澤燦紅。

  “這血液尚有余溫,應是在不久之前——”

  兩翼再扇,身軀輕巧的繞著這巨山穿梭。下一刻,前面幾個人影,就已出現在眼前。

  而宗守那以魂力凝聚的目內,也在這一霎那,轉為濃濃驚意!

  只見下方處,那半日之前還是生氣勃勃,活潑開朗的鞏欣然,此刻卻被一口明晃晃的劍,牢牢釘在了一株妖艷的桃樹上。面容蒼白如紙,只余下胸腹,還在微微起伏。那本該是如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此刻卻是死氣沉沉。

  那眼神不是痛楚,也沒有任何恐懼,絕望,而只是傷痛欲絕,心灰若死地,定定看著身前。

  桃樹之旁,還立著幾人。正是高逸,還有那六位秘武師。前者神情詭異的笑著,手中把玩著一物。而其余幾人,也都是或憐憫,或譏諷,或不屑的在旁望著。

  宗守身周雷光一炸,雙翅再展,俯沖而下。才剛剛靠近,便見高逸驀地又一揮手,‘啪’的一聲,扇在了鞏欣然的臉上。口中同時一聲輕笑:“后悔了?可是覺得我高逸無情無義?那你又可知,我為這東西,在你身邊耗了整整兩年?兩年時間,就只為陪你這丑丫頭,討你歡心。你可知道,我有多累?”

  宗守的雙目,再次微厲。只覺一股狂怒,沖涌入心頭。正要撲擊而下,卻又突覺一股深沉無比的疲憊,潮涌而現。身周的雷光,也散去了許多,漸漸淡不可查。

  好在此刻,天邊最后一縷陽光,也已消失。周圍雖是罡風陣陣,卻仍無法近身。不過宗守此刻全身無力,只能是無聲無息地,在一株樹枝上落下。

  而后傾盡全力,吸收著周圍的靈能,以圖恢復氣力。

  也不知是因宗守小心,還是因這魔尸山,那荒古異族絕世武修,所殘留的意念之故。那高逸也未察覺,正是淡淡搖頭:“你若要恨,就恨你自己!明明就知道自己無貌無才,憑什么就覺得我高逸,會真心喜歡你?又憑什么以為,你可嫁入我高家,做我高家未來的主母?”

  鞏欣然螓首偏向一旁,秀發散亂,把那蒼白的臉,牢牢遮蓋,也看不清是何表情。

  那高逸似乎頗覺無趣,微微搖頭:“罷了,畢竟你我也在一起足有兩年,不能過份!這本三圣親著的武經秘要,既已到手。我高逸也沒必要為難你!”

  宗守聞言細望,這才發覺,這人的手中,赫然是一本金帛制成的書冊,足有四指余厚,沉重無比。

  那高逸一笑之后,正欲轉身,卻忽地想起一事,又停住了腳步:“差點忘了!當初我也曾對你發過誓,以后我們兩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生死不棄——”
熄燈 發表於 2012-3-25 00:16
第八十一章 怒發如狂


  鞏欣然本是一直都沒有聲息,直到此時,那死寂的身軀,才微微一動。

  而那高逸的笑容,也愈發的妖異:“這該怎么辦才好?我高逸可不愿做那無信無義之人。對了,我倒是忘了,自己身上,還帶著這件異寶。欣然你在臨海書院,也曾讀書萬卷。可知道荒古時魔靈宗的煉器法門?將人死之后的怨魂灌入器中,化為妙相天魔,可以煉器入靈。我這七仙環,如今正好還差著了一頭天魔。似你這般的情形,恰是絕佳的材料呢。本身就是靈師,魂力強盛,又恨我入骨,讓人想放手都不行。做此物器靈,隨在我身邊,豈不正是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當話音落時,鞏欣然的身軀,已是再次寂靜了下去。

  宗守胸內,此刻也同樣是無悲無喜,不怒不恨,靜靜的在旁看著。只那眼眸的寒意森森,戾意如鋒!

  高逸正說著話,忽聽山外,傳來一聲哨鳴之聲。不由眼現意外之色:“原來米老前輩也來了,他是先天,為何要冒險來這魔尸山下?”

  微帶疑惑的咕噥了一句,高逸隨手從袖內取出一個手鐲。往旁一拋,丟給了一旁的戚怒。

  “這女人到底與我有些情義,不好親自動手。戚怒你當初也學過一些束魂之術。稍后就由你幫我束魂,給我帶下山來。若是出了差錯,絕不輕饒!”

  那聲音寒冽,凍人骨髓,接著竟又一聲長笑:“你們若是愿意,也盡可施為折磨。這女人的相貌雖是差了些,身材卻真是不錯!我知你等幾人,偷偷修過采補之術,盡可任意施展。她越是痛苦,越是憤恨,妙相天魔的品質,就越是強橫。我那七仙環日后如何,就要看你們了。不過可要記得,子時之前,定要下來——”

  戚怒幾人的眸子,立時微微一亮。看向鞏欣然的視線,也多了幾分異色。

  宗守則是停在枝頭,冷冷看了那遠去的高逸一眼。而后雙翅再次一震,再次飛翔而起。

  電光微閃,一個呼吸,就是萬丈之遙。

  ※※※※

  回至那洞窟之內,剛剛靠近自己身軀。那疲憊與無力之感,就已消散的無影無蹤。

  卻仍舊是沖入神霄穴內,使意識重新回到自己的軀體。當睜開眼時,宗守猛地一握拳,錘在地上。那龐然巨力,竟將這下方的山石,生生擊碎!

  怒恨稍息,宗守整個人也借勢一躍而起,如電一般,向外奔走而去。仍在啃著那雷鸞之卵的小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稍稍遲疑,就將剩下的卵殼,擠壓成碎片。以身體全數包裹,然后猛地一躍,跳到了宗守的肩側。

  初雪也是莫名其妙,只得是運起了提縱之術,緊緊在后跟上。卻越跟越是心驚。

  也不知為何,此刻宗守身周的氣息,竟仿佛比她以前見過的,那些高達六階的精獸,還要更為駭人。

  而印象中的人物,不單是那趙嫣然遠遠弗如,便連雷動,也似乎稍稍遜色。

  不是氣勢不如,而是那危險氣息,直令人心中發寒。仿佛一頭冬眠醒來的兇蛇,透著擇人欲噬的兇念。令人不自禁的,心生畏意。

  宗守開始時,還是借助那風行靈骨行走。片刻之后,就只覺不耐,干脆將之拋開。徹底展開了身形,驀地往前一踏。

  腳下竟赫然閃現電光,身軀也帶起一陣陣嘯聲,有如風馳電掣般,直接越過了山崖之間的巨大丘壑,在這魔尸山的山間密林之中穿梭沖刺。

  胸中氣血涌蕩,并行雙脈中的氣脈,也隱隱激突。穩定下來的先天真元,再次暴走。就連渾身骨骼,也在這極速之下,發出一陣陣咯吱聲響。

  宗守卻仿如未聞,目光冷若寒泉。腦內幾乎再無其他意念,腳下也毫不停歇,只知不斷的提速,再提速!

  而后面的初雪,卻是再次一陣錯愕。前面本已漸漸被她追上的宗守,竟只這一瞬之前,就將她拋下數十個身位。

  有若狂風,在林間呼嘯。

  她整個人,也幾乎怔在了原地。這樣的速度,她也只在那些武宗級的強者身上見過。

  當日與宗守斗劍的趙嫣然,就已快到不可思議,可相較宗守此刻,卻不值一哂。這到底是何等樣的輕身提縱之術,強橫如此?

  接著這疑惑,又被拋開。初雪意識里,只有一個念頭,到底是什么事,激得宗守如此暴怒?

  幾個月時間里,哪怕是在丹靈山巔,受那梁妙子羞辱。哪怕是被趙嫣然逼迫,與之斗劍。宗守也從來都是淡定自然,從容不迫。

  似今日這樣的少主,她還從未見過。

  陡峭的山勢,往上直走四千丈。放在平常,至少也需數個時辰。

  宗守卻僅僅只用半刻鐘時光,就已趕至那處妖艷桃林。

  渾身衣物,都被汗水浸濕。體力幾乎耗盡,足部骨骼數處裂傷,胸腹間更是內息潮涌,內傷沉重。便連身上的風行靈骨,也是完全報廢。

  宗守卻懶得去理會,微微輕喘著,往前挪動著腳步。

  他可以笑看旁人生死,也可以為攀登武道之巔,草芥人命。

  哪怕雙手染血,屠人無數,也在所不惜!卻惟獨這一次,無法無動于衷。

  也只希望他此刻,仍舊還來得及。

  勉力往前跨出十數步,之前以雷鸞之身見過的情景,就再次出現在眼前。

  只見鞏欣然依舊是被釘在那顆桃樹上,那戚怒則在一旁,繪制著箓陣。而其余幾人,仍舊旁觀。

  不過此刻,卻都是愕然望來。

  宗守只覺心神一松,身軀遙遙欲墜,幾乎要跌到在地。下一刻卻又強自支撐,往幾人方向,慢慢的踱步行去。

  那戚怒見狀一陣錯愕,然后一陣搖頭:“這不是乾天山世子?居然到此刻都還沒有下山,莫不是一直都跟在后面?讓我猜猜,莫非宗世子喜歡這女人?急巴巴的趕過來,是想要救她?”

  鞏欣然也是抬起頭,茫然失神的看了過來。眼眸里的意識,漸漸復蘇,然后漸漸的全是慌張焦急之色,更隱含著幾分責備。氣若游絲道:“師弟,你來做什么?還不回去!你是乾天山世子,他們不敢難為你!聽師姐的話,你輪脈不開,魂海未成,奈何不了他們——”

  “回去?”

  戚怒一聲失笑:“這可不行,若是不知情形,還可任他離去了。可既然撞見了,那就需得逸公子親自處置了。雖說乾天山那位妖王多半已經隕落,不過這位世子殿下身份特殊,仍舊不能不慎!”

  鞏欣然神情一怔,那戚怒接著又忽而邪邪的一笑:“對了,世子你若真是喜歡,我也可以逐了你心愿。其實這女人,我們幾個,也沒什么興趣——”

  話說到一半,就驟然頓住。只見宗守,正淡淡望來。那冰寒的眸中,此刻竟充斥著譏誚之意。秀麗的面上,也全是先前不曾見過的狂野與不羈。

  只覺眼前,一個身影微微閃爍,便只覺一只宛如鐵鉗的手,突兀地抓住他的脖頸。

  猛地一握,無數的紅色漿液,立時爆涌激射!
熄燈 發表於 2012-3-25 00:17
第八十二章 殺意橫生


 戚怒一陣窒息,只覺脖頸間的巨力,幾乎將他的頸骨生生掐斷!

  全身上下,竟提不出半分力量,想要掙扎也不可得。只能是驚懼無比地,看著眼前這個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他脖頸的半妖少年。

  那秀麗絕倫的臉上,居然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是森冷無比,毫無暖意。映在他眼中,更覺寒徹肺腑,驚悸無比。

  而周圍幾人,也同樣神情怔然地,看著宗守,只覺是荒誕無比。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看著一頭連咬人都不會的兔子,陡然間就變成了要命的荒古兇神!

  之前還是氣喘吁吁,仿佛隨時就要倒下。即便是此刻,也同樣是周身氣機全無,甚至比那些多少開辟了些輪脈的普通人,還要差些。然而方才卻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個身影閃爍,電光乍閃,就已將戚怒,擊殺當場!

  ——此刻雖還未死,可那喉管動脈,卻都已粉碎。血液泉涌而出,幾乎再無生存的可能。

  那一連串的動作,快到令他們幾乎無法看清。

  鞏欣然更是一陣失神,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不久前那戚怒,還是殺機森然,神情自若地對二人肆意調笑。可怎么一轉眼。就換作本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宗守,握住了他的脖頸,已是垂危待死?

  手中驀地發力,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戚怒的頸椎,就徹底折斷!也將這人最后一線生機,徹底斷絕。

  宗守隨手丟開了手中仍在滴血的頭顱,猛地深呼了一口氣,將沸騰的殺意,這具軀體內的怒恨,全都暫時壓下。接著又把不遠處的其余幾人,都視若無物般,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了那株盛開的桃樹前。

  先是幾根針,插在鞏欣然的傷口附近。使所有的動脈血管,全數收束,這才把那口釘在她胸腹間的劍,猛地拔出。

  血沒有涌出多少,宗守的目光,卻微微一黯。肺腑重傷,脾臟碎裂。除非是那幾種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金丹,才有可能救回這女孩的性命。他眼下能做的,只是替其延命而已。

  先前拼了命的疾奔,可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鞏欣然卻看得極開,非但不感絕望,反而是朝著他安慰地一笑。身軀微微顫抖,似乎有些發冷。

  宗守連續再幾根金針刺入,使鞏欣然的精神微振。又默默地將外衣解下,把女孩的身軀罩住。

  然后那胸膛里聚集的戾氣,就再無法壓抑,沖涌入腦仁之內。

  殺念一生,立時氣機感應。身后那正全神灌注,防備著的五人,目光也驟然一厲。仿佛炸了毛的貍貓,身形矯健的虎撲而至。

  “去死!”

  虎吼聲中,幾道兵刃光影,前后紛飛而至。一道拳風居中,身影未至,就擊起一陣恍如雷鳴般的震響。

  這一擊,竟是唯恐他不死,霸烈罡絕,毫不留半分余地。

  宗守自嘲一笑,原以為以自己的心境,就連天崩地裂,都可做到處驚不變。可當事到臨頭時,卻仍是不免動搖。

  即便拋開那十三年的宗守,所有的記憶情感。他此刻,只怕也同樣無法淡然處之。這積郁在胸內的暴虐意念,許久都未曾有了。

  想見血!想殺人!也想徹底斬滅這群畜生!

  卻依舊是一動不動,把一根金針,插在鞏欣然的額角。

  直到身后那刃光劍勢,已然及身。宗守的目中,才爆出一團厲芒!

  大袖微拂,便是兩枚柳葉符刀,從袖中滑出。

  六神御刀,刀出命絕!

  竄入空中的青色刀影,于不可能間,穿越過那重重刃幕。精準無比地,釘在右側兩名秘武師的咽喉。

  右手也拔劍而出,整個身軀,再次電光一炸。身形暴退側閃,當回過身時,立時就是重重劍瀑。只瞬間就淹沒身前十丈,所有一切!

  血光紛飛,劍光飆散。當一切重歸寂靜時,宗守的人,已站在二十丈外。

  一路所過之處,赫然全是碎散的血肉!另還有兩人,手捂著咽喉,跪倒在地。那血液如泉般,從指間汩汩冒出。眼中生機,逐漸暗淡。

  只有那唯一用拳的人,尚是完好。不過身上,卻也多出了十數劍痕,此刻更面色發白,呆在了原地。

  剛才是親眼看著身旁的兩位同伴,被那柳葉符刀一刀封喉。

  而另兩人,則是被這少年掀起的狂暴刃光,在眨眼間,斬成了碎片!

  那一瞬之間,也不知出了多少劍,快得不可思議!也將兩具完整的人軀,徹底絞成了無數碎肉!

  他一生也經歷百戰,卻從未有如今日一般,感覺如此無力。遇到過的對手,也曾有先天強者,卻也絕沒有如這半妖少年,令人感到發自心底的惶然恐懼。

  鞏欣然也再次怔住,看向宗守的目光,不由有些陌生。這真是在學院中,她那個有些靦腆,又有些自卑的師弟?

  那個被那些師長評價為雙脈之身,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被人任意欺侮,令人心疼的那位乾天山世子。真是眼前,這全身都洋溢著恐怖氣息的人影?

  來時還是仿佛疲憊至極,卻輕描淡寫間,就誅殺戚怒。而方才更不到兩個呼吸,五位各懷絕技的秘武師,就是四死一傷,死狀凄厲,令人不忍卒睹。仿佛是毫不費力,輕松之至。

  一舉一動,也莫不牽人心神。

  宗守揮了揮劍,把劍上的血肉甩開。胸中微覺暢快,可念頭卻仍未通達。那兇橫戾意,濃厚到幾乎要轉為實質,化成刀刃,從他胸腹內穿刺而出。

  當再望向桃樹下那那女孩時,僅余的那點欣意,也消失無蹤。

  眼見不遠處最后那名秘武師,驀地向山下瘋狂奔逃。宗守唇角不由再次冷挑,隱含不屑。

  左手食指微微一動,又是一道柳葉符刀,穿空而去。

  幾個月前他以武士之身,就能一刀重傷烏維。此刻的刀,自然更無虛發之理。

  刀出之后,宗守甚至懶得再去看一眼,只徑自走回那株桃樹之下。

  果然才剛剛邁步,就聽得‘咕嗤’一聲。正是符刀鋒刃,刺入喉骨的脆響。然后又‘轟’的一聲,一個人軀,轟然撞在地上,激起了漫天的塵沙。

  宗守微微一嘆,走到了鞏欣然身前。稍稍猶豫片刻,終還是苦澀開口:“不知師姐,還有何遺愿?”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4
第八十三章 降服鐮獅


 宗守微微一嘆,走到了鞏欣然身前。稍稍猶豫片刻,終還是苦澀開口:“不知師姐,還有何遺愿?”

  鞏欣然明顯一怔,然后失聲一笑:“剛才那一瞬,欣然居然還有些期冀師弟能有辦法救我。金針渡穴,續我性命,毫發無傷,卻連誅六人。欣然差點就以為師弟,是無所不能。不過真好!記得三年前,師弟曾親口對我說過,總有一日要超越你父,要成絕世強者。讓所有曾經鄙薄輕視過你的人,從此刮目相看。我原以為師弟早已經放棄。卻沒料想,你如今已經辦到了。與你同期的那些師兄弟,現下只怕沒一個,能及得上你——”

  宗守微微一怔,回覽著腦內的記憶。然后暗自搖頭,倒是未曾想,那個‘宗守’,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面上也不由一陣微微赧然,盡管說出這話的,并非是真正的他。可在別人眼里,卻未必如是。

  鞏欣然似乎有些疲累,輕喘了一口氣,才再次開口。只是那神情,卻是淡漠的令人心傷:“說到遺愿,不知師弟,能否將那本武經秘要取回?師姐其實不恨那高逸,他說得不錯,今日身死之因,終究還是我鞏欣然的癡心妄想。是我有目無珠,才會信他。只唯獨那武經秘要,事涉我鞏家傳乘,對我那幼弟也至關重要,不能失于我手。”說到此處,鞏欣然的眸子終是微動,透出哀求之意:“我知這要求,多半有些過份。也知師弟現下,可能無法辦到。只希望日后,師弟有能力,也有閑暇想起我這師姐的時候,代我討回——”

  宗守默默傾聽,忽地心有所感。冷冷看向了右側,只見那邊的草叢樹木皆是一陣劇烈晃動。

  稍后就只見初雪的身影,氣喘吁吁地走了出來。望見眼前的情形,以及奄奄一息的鞏欣然時,先是下意識地一怔。然后嬌俏的臉上微微凝然,靜靜地站在一旁。

  雖是不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卻下意識地不敢去打擾。

  足足十息,見宗守始終不置可否,鞏欣然面上,也漸漸的現出苦澀之意。接著下一刻,卻又聽宗守忽然開口:“只是討回那本武經秘要就可?師姐不愿親眼見那高逸,死在你面前?”

  鞏欣然本是已經絕望,此刻聞言,立時心神再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過去。片刻之后,卻是柳眉微凝:“我倒不怕師弟你殺不了他,只是那高逸已經下山。我聽他語氣,下面還有不少接應之人,甚至可能還有先天高手。師弟你縱然實力強絕,這時候,也沒必要與他硬拼——”

  宗守卻不再理會,走到附近一具尸骸之前。腳下一挑,就將一把鐵胎大弓取在手中。

  隨手一拉,那弓弦極緊,也韌力十足。加力到三千斤左右,這才拉開。以他現下的力量,甚至無法滿弓。

  宗守卻滿意地將這弓背在身后,又把那箭壺,取了過來。內里總共二十支箭,這人從未用過。都是云鯨之骨制成,份量極輕。鑲嵌金虎之牙,刻有血槽。鋒芒處寒光閃爍,銳利無比。

  一支支地掂了掂份量,心中有數后,才將之系在腰側。大步往山下邁去,邊走邊道:“雪兒,把她抱過來,小心些別碰到那些針!”

  初雪有心問個究竟,又想說少主你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風吹一下就倒。方才跑了那么久,早該力竭倒地了,還逞什么能?

  卻終究不敢怠慢。連忙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鞏欣然抱起。直到近身,這才驚覺鞏欣然傷勢之重,一身血幾乎流盡,能活到此刻,已經是奇跡了。

  宗守才剛往下走了數步,果然只覺一陣氣喘,有些不支。試著催動著身下的風行靈骨,這才發覺此物,早已在剛才被他跑壞掉。

  眉頭正下意識地一陣緊皺,就忽見眼前,多出一對血紅光澤。

  初看時,似是兩只紅色的燈籠。仔細辨認,才發覺是一只足有兩丈高的巨獅。正虎視眈眈地,向這邊望過來。身形矯健,肌肉繃緊,那瞳孔之內,全是嗜血兇意。

  遠遠的,就已感覺一股腥氣撲鼻。

  “是三階鐮尾獅!”

  初雪怔在了原地,雙臂差點就無法抱穩。連忙嗅了嗅身上,果然那藥汁的香味,已經轉淡。而鞏欣然的身上,干脆就沒有。

  不由滿腔都是澀苦味道,眼前的鐮尾獅,雖只是三階,卻氣息不穩,忽而沖蕩高涌,聚引到無數靈能。忽而是低不可覺,收斂到了極致。

  情形竟與幾日前的尹陽,差相仿佛,已至階位巔峰,突破在即!

  也不知自己那頭寒冥虎,能否敵住?

  宗守卻啞然一笑,然后那雙目,也同樣轉為血紅顏色。

  之前與鞏欣然說話時,強壓下去的那些惱恨,暴怒,殺意,這一霎那全數噴薄出來。心念飄忽,略含狂意。

  之前還愁怎么自己該怎么下山才好,卻轉眼就有代步之物,自己找來。

  那鐮尾獅此刻似乎也覺危險,竟然是不進反退,示威般地低吼一聲,倒退了半步。

  下一瞬,便見眼前的紫芒閃爍。宗守的人影,就化作一團看不清的光影,出現了在鐮尾獅之前。那巨獅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是一記重拳,轟在了獅頭一側。

  篷!

  一聲震響,整整三千斤巨力,猛地沖擊在耳后最脆弱處,使鐮尾獅立時偏過了頭,腦仁一暈,迷迷糊糊。

  之后又是一記拳,毫不留情地從下頜上擊,使它口鼻噴血。連續數擊,使它幾乎神智全失。

  勢若瘋狂地,錘擊著這巨獅的頭部。直到胸中意念,稍稍平復,宗守最后才一劍插在它的頭頂上方,斜刺而入。堪堪透穿顱骨,接近腦髓之時就驟然頓止。

  宗守也身形一躍,立上了那鐮尾獅的背部。甩了甩手,忖道這獅骨實在夠硬,把同一階位的秘武師,全都比了下去。即便是吸收了雷鸞精華,骨骼大幅強化的他,也遠遠弗如。

  僅僅十數拳,就差點骨裂。

  見初雪還在那邊發呆,宗守不由再次皺眉:“愣著做什么?還不上來?”

  初雪卻只覺喉嚨里一陣發干,與鞏欣然一起,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獸。

  莫不成宗守的打算,是真要乘著這頭鐮尾獅下山?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5
第八十四章 武經秘要


 那頭鐮尾獅這時也從暈迷中恢復了過來,眼中的血色竟奇異地消失無蹤。

  先是晃了晃腦袋,當它的意識終于弄清楚自己眼下的情形,就下意識地扭動著身軀,想要掙扎,力圖把身上的人影顛下來。形如鐮刀的巨尾舞動,也猛地向上方一掃。

  宗守卻毫不動容,只微搖了搖頭道了聲“不乖”,然后左手就抓住那松紋風劍的劍柄,猛地一晃一搖。使那巨獅立時一聲慘嘶,一身力量,瞬間去了九成。

  直到此刻,才驚覺它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頭頂那長劍鋒刃,距離它腦髓僅僅只半厘之遙,稍稍前刺,就可洞穿顱骨。

  宗守的右手袖尾,又寒芒一閃。手指夾著一口黑色的柳葉符刀,無聲無息地往旁一劃,帶起了一串稍閃即逝的弧光。接著便只見血光噴灑,那條鐮刀般的獅尾,也整個向上拋飛。

  初雪的瞳孔,不禁再次一縮。虎貓一族的目力,也同樣遠超常人。此刻是親眼看著那截刀鋒,從獅尾的最柔軟處刺入,然后順勢切入那尾椎骨的縫隙之間。宗守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怎么用力。就以那符刀的鋒利,把這堅韌有如鐵鞭似的鐮尾,一揮兩段!

  那鐮尾獅又一聲哀吼,仿佛痛苦到了極點。宗守卻仍未將它放過。猛地往下一踏,使鐮尾獅的脊背,瞬間血肉迸射。而整條十余丈長的脊椎骨,瞬時從頭到尾,劇烈抖動。發出陣陣‘卡喳’聲響,久久不絕。

  待得初雪與鞏欣然回過神,便只見眼前這頭三階巔峰的兇獸,已經徹底趴在了地上。

  眼神扭曲痛苦,卻再沒力氣吼出聲來。此刻神態,更比貓還要乖巧幾分,馴服無比。

  初雪渾身驀地一個寒戰,仔細望了望自己的少主,此刻那精致絕倫的面上,正是似笑非笑,卻莫名的令人只覺冷漠而又殘酷。

  眼神看似平靜,卻仿佛蘊著比那些兇獸,還要更兇殘瘋狂的戾意殺機!

  一時竟忘了反應,直到望見那紫紅色的眼眸里,略顯不耐。才急忙回神,也縱身一躍,抱著鞏欣然,跳到了那寬大無比的獅背上。

  宗守這才滿意一笑,踢了踢腳下。那頭巨獅頓時噤若寒蟬,那心智竟也有幾分通靈,知曉宗守之意。連忙起身,一聲獅嘯,拼了命的往山下疾奔而去。勢若疾風,竟不比宗守上山之時,慢上多少。

  只是山勢起伏,鐮尾獅的背部,也是顛簸不已。宗守的兩只腳,此刻卻如生了根一般,牢牢地立在獅頭部位。

  一手執著巨弓,一手按著箭壺,目中一絲紫色的電芒,微微閃爍。

  即便連誅六人,他胸中也不得暢快。這滿腔戾意,亦始終沒處宣泄。聽了鞏欣然的意愿,反而是更覺怒恨難抑。

  不知山下那人,此刻可有什么準備?

  他宗守,萬載之后的劍皇談秋,來殺人了!

  ※※※※

  高逸從尸魔山下來的時候,便只見十幾名騎士,正在百丈外的山腳處靜靜等候。

  坐騎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踏云駒,極其強壯。哪怕身負千斤之重,亦能輕松自若。

  其中十人身穿鐵甲,身負大刀,氣勢魁然,一動不動。

  不過高逸的目光,卻第一時間,投向了隊伍的前方。那是兩匹云陸少見的馭風駒,其中一匹空著,而旁邊的另一匹,則端坐著一個老人。

  身上只一口劍,氣勢卻比后面十名甲士加起來還要兇悍。此刻正閑適地坐著,悠然望著遠方。

  高逸見狀一笑,身形忽然飄起,只用了十數息便掠過百丈之遙,優雅無比地,落在那馭風駒上。

  這馬駒似乎也被尸魔山的魔神意念侵染,眼中微透紅意。當高逸落下之時,猛地一個人立,動作猛烈狂野。高逸卻毫不慌亂,一指點在這馭風駒的腦后處。指尖處一個符陣閃現,瞬間就使這頭靈駒,恢復冷靜。而后面朝身旁笑道:“米先生怎么會親自來這魔尸山下?這血谷魔尸山的兇名可是實實在在,先生是先天大高手,可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只要不踏入這山,些許意念干擾,還難不倒我。”

  那米姓老者淡淡解釋了一句,冷聲一笑:“實力雖受些壓制,不過此地又有誰,能奈何得了本人?也只有那些意志不堅的先天武師,才會將此地畏之如虎。倒是你,東西已經拿來了?那個鞏欣然,如今怎樣?”也偏過頭,目內一絲精芒閃爍。

  “自然到手!”

  高逸一笑,手中取出了一本厚重的金色的典籍,笑道:“不過還請米先生,先容我抄錄一個副本,再將此書奉上。至于那女人,我甚是喜歡,想要她生生世世都陪著我。”

  那老者無可無不可,聽到后面一句,才一聲嗤笑:“這么說,是準備煉入你那七靈環中?你倒是狠心,也不枉老主人如此看重。”

  高逸卻毫不在意,笑道:“我們高家新起,不手辣些如何立身?那女人耽誤了我兩年,費盡了心思,才讓她疑心盡去。實在讓人惱火。我如今只是有些奇怪,這武經秘要,世間流傳不下千本。你們若是想要,輕輕松松就可取得。何必要盯著這一本,如此費心?”

  米姓老者聞言,卻是不置可否,徑自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隨手丟給了高逸:“這是你要的報酬,老主人親采九天精英,嵊山芝蓮,煉制的上品人極丹。一共才四十九枚,便連我也是早年層蒙賜下一枚。今日也是你的造化!至于武經之事,非是你所能知。”

  那高逸微微一喜,接過之后,珍而重之地將這玉瓶藏入袖內道:“傳說此物,可令所有地輪之下,還未入先天的武修靈師服食,實力大進。易筋換骨,強魂健身,可省十年鍛煉之功,實在令人心癢難耐。對了,之前入血谷時,我曾遇見一人,是那位乾天山世子宗守。卻不知會否有礙——”

  “乾天山世子?”

  那米姓老者的神情,本是一直淡淡,似乎提不起精神。直到聽得這一句,才微微動容。凝思了片刻,才又恢復平靜道:“算了!沒必要多樹強敵。就讓他自生自滅,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此人若死在乾天山內之人手中還好,一旦是有旁人染他之血。乾天山內無論是哪一方,都必定會傾力為其復仇。最近又不知因何,與云圣城城主扯上了關系。說來好笑,眼下云陸之西的幾方勢力,誰都想殺他,卻偏又不敢輕易動彈。”

  高逸也是心中有數,冷聲一笑:“那個連輪脈都無法開辟的廢物,宰掉之后丟到獸群里,又有誰能知曉是我等所為?”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6
第八十五章 弓開連環


 高逸也是心中有數,冷聲一笑:“那個連輪脈都無法開辟的廢人,宰掉之后丟到獸群里,又有誰能知曉是我等所為?”

  話說的好奇,卻到底還是有些忌憚,那廢物他不放在心上,殺了后卻一堆麻煩。

  將此事拋開,高逸接著微帶遺憾道:“算了,就依米老之意!只可惜了此人身邊那個侍女,我甚是喜歡。那虎貓一族,能長得如此美貌,實在少見,就連我也有幾分心動。家中雖有美妾數十,卻都難及此女純真艷麗。實力也是不錯,我那七靈環若是能以此女為主靈,又要強過鞏欣然不少。也不知日后有沒有機會——”

  米姓老人失聲一笑,并不接話。只往身后略略示意,身后那十名騎士,就整齊劃一地,開始往前奔行。

  眼看著身旁老者,也同樣策馬奔騰。高逸神情一怔,也揮動韁繩,追了上去,奇道:“米先生這是為何?我還有幾個部下還沒下來。我那七靈環——”

  “不等了!”

  米姓老人搖了搖頭,神情里多出了幾分凝然:“云圣城有人要盡快見你。說起來,也與這位乾天山世子有關。對你而言,大有益處!”

  高逸挑了挑眉,只稍稍猶豫,便安心跟在老者身后,口里笑道:“原來米先生是為此事進來,卻不知是何人有這么大的顏面,請動先生?算了,陪先生走一趟可以。不過若是因此事耽誤,未能將那鞏欣然煉成妙香天魔,先生可要賠我——”

  口里正在說笑時,忽地身后那尸魔山內,傳來一聲獅嘯。由遠至近,飛速奔來。

  聽時還在千丈之外,僅僅片刻,就已到了身后。

  不止高逸,連米姓老人,也是微微錯愕。轉過頭回望,只見一頭巨大的鐮尾獅,正從那山間密林中穿出,追在后方。高有兩丈,身軀龐大,上方立著二人。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立在虎頭處。另一個也是同樣的年紀的俏麗女孩,手中抱著一人。

  那面貌高逸是熟悉之至,卻更覺驚愕。直到米姓老人帶著詢問之意望來,才微微皺眉道:“此人正是宗守!后面那女孩就是他侍女,也不知是發了什么瘋?來尋死不成?”心中卻涌出無數疑問,那鞏欣然為何還未死?戚怒六人,又在何處?

  這頭鐮尾獅又為何聽其驅使?莫非也是靈師護駕?就憑這頭精獸,難道就想找他尋仇?

  簡直就是飛蛾撲火,不知所謂——

  后方的巨獅,宛如發狂。奔行之速,竟比二人坐下的馭風駒還要快上數分,浩大的天地靈能,瘋狂灌入。越是奔行,越顯迅捷,竟依稀觸及那第四階的眉頭。

  米姓老人也覺不解,瞬間之后,便又寒聲冷笑:“本不愿與此子扯上關系,可這無知豎子,既要自投死路,那就讓他死了也好!”

  隨意揮了揮手,向旁示意。那十名騎士,就齊齊轉過了馬頭,向身后飛馳。‘嗆啷’一聲銳響,動作就宛如一人,紛紛拔出了刀劍。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有如虎狼,彪悍無比,煞氣騰騰。

  那鐮尾獅的氣勢,立時微微一窒。使周圍聚攏來的靈能,驟然消散。

  獅背上的初雪,也瞳孔微縮,一把抓住了宗守的后襟:“少主,那個人真的是先天!”她懷里抱著的鞏欣然,也是不自禁的把雙手緊攥,再次透著惶然之色。

  宗守毫不動容,冷冷的將那大弓舉在身前。撫著弓弦,心中略略感慨,這弓箭自己有多久沒用了?

  前世中,在現實里用不到。虛擬幻境內,也只是在得到六神御刀術前,偶爾使用。這弓術相較他的飛刀,雖是不怎么樣,卻也曾小有名聲。

  也不知此刻,能否再尋到以前的感覺?

  箭置弦上,也未拉滿,便驀地一箭射出。那箭影一個呼嘯,就已至百丈之外,第一騎身前。

  馬上的騎士,目中寒芒微現,一刀斬出。刀勢果決,堪堪要將那虎牙箭剖成兩半。卻見那箭影一個下墜,竟是直接從刀光之下穿過,刺入到那踏云駒的脖胸內。

  那馬哀鳴一聲,整個向前撲倒。帶著上方的騎士也往前一栽。

  錚!錚!錚!

  連續不斷,箭嘯不絕。只一個呼吸間,就是數聲弦響。前方的幾頭踏云駒,幾乎是同樣被一箭,射在脖頸處,一時人仰馬翻。后面的幾個騎士,也被擋住去勢。只得勒馬減速,從兩旁繞開。

  然而下一刻,便又只見幾道箭影襲來。

  幾人卻是早已有備,隨手揮砍,就把那襲來的虎牙箭,全數斬開。可瞬間之后,卻都紛紛是怒目圓瞪,看著那緊隨而至的箭影。

  兩箭!三箭!箭勢來時忽而下沉,忽而上挑,皆是快到不可思議!

  馬上幾人,也是或眼部中箭,或是一箭穿頸。僅僅十幾個呼吸,又是陸續四人,從馬背上載下。

  當那箭壺中二十支虎牙箭,全數用完。完整無缺,仍舊騎在馬背上的鐵甲騎士,就只剩下了寥寥二人,神情兀自怔忡,似乎仍舊無法相信,這轉瞬間發生的一切。

  此刻的初雪,也才剛將寒冥虎再次招出。還沒來得及,將之驅使上前,就眼神呆滯,定定地看著這一幕。

  十名身著鐵甲,全副武裝的七脈秘武師,只眨眼間,就死了一半。區區二十只虎狼箭而已,就連取五人性命,無一箭落空。

  自家少主的箭術,竟是強橫若斯!蠻橫到簡直就不講道理!

  前面的高逸,也是雙眼圓睜,望著身后,那不久之前他還不屑一顧,視之為廢物,甚至想奪其侍女的人影。

  身軀下意識地一個寒戰,那站在獅頭上的少年,雖是面色冷漠,毫無表情。

  可莫名的,卻只覺一股瘋狂暴虐的氣息,混合著肅殺之意,彌漫而來。那雙冷目,望之更有如鋒刃,令他體內一陣刺骨冰寒。

  就連身旁的老人,也是面肌緊繃,一陣凝然。

  “好一個連環箭!”

  定定看了片刻,米姓老者才驀地輕吐了口氣,口里不可思議地呢喃:“能開三千斤強弓,至少也是身輪七脈的秘武師,十息時間,連射二十箭,卻無一偏離,這少年的箭術,實在強得可怕。乾天山的那些人,難道是瘋了?臨海書院的靈師,莫非也都瞎了眼?這位世子,即便放在我宗,也可做嫡傳弟子。如此天才人物,誰敢說他是廢人?”

  高逸面色,頓時又是一陣發白。不久之前,他也是那些有目無珠之人的其中之一。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6
第八十六章 以魂御劍


“如此天才人物,誰敢說他是廢人?”

  高逸面色,頓時又是一陣發白。不久之前,他也是那些有目無珠之人的其中之一。

  東臨云陸,只要是武師,都大多精通弓馬。可似宗守這般精妙的箭術,卻萬中無一。千萬人里,也都找不出一個。

  能在十息之內,連開二十次強弓之人,更不可能是他想象中,毫無實力的廢物!

  十三歲的七脈秘武師,無論放在何處,都足可令世人震動。

  此人如此費盡心思,掩藏實力,到底是為了什么?他真是傳聞中的雙脈之身?

  可笑自己先前,竟渾不覺有異。

  如此心機,如此天賦,若是等得此子長大一些,那還得了?

  心里不由是既驚又慌,又殺心暗起。轉目看向了米姓老者,卻只見老人稍稍凝思之后,就搖了搖頭:“事情已鬧大,遮瞞不下!等日后再說。此子或有些本事,可吾等殺他仍舊有如屠狗。此子實力暗藏,卻偏又隱忍不住。自有人容不得他——”

  竟是猛地一鞭,抽在了馭風駒上,驀然加速。高逸的神情一沉,冷冷地向身后看了一眼,滿蘊殺機地一聲輕哼,同樣緊隨其后。暗暗自哂,他自負沉著,今日卻差點為了這一個將死之人,亂了方寸。

  驀地一聲獅吼,在后方響徹。鐮尾獅須發怒張,眼見面前,那本剛才殺氣騰騰十名騎士,頃刻間便冰消瓦解。立時氣勢復振,獅仗人勢。那散去的靈能,驟然復聚,怒聲咆哮。驚得幾匹還能站著的踏云駒,又是一陣慌亂嘶鳴。

  接著猛地一縱,從那些倒地馬駒身上,直接一躍而過。將剩下兩名騎士,也一并甩下。

  不過此時,前面的兩匹馭風駒,已是加速。無論是高逸,還是那位先天武師,都無回身一戰之意。直接將剩下的幾名騎士拋下,往遠處疾速奔走。

  鐮尾獅速度到底還是遠遜,只是爆發力稍稍強些。本身傷勢不輕,之前更已奔出數千丈,已顯疲態。僅僅片刻,二者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鞏欣然見狀是輕松了一口氣,心情也不知到底是心安,還是遺憾。盯著那高逸的背影,只覺陣陣昏眩感,襲入腦髓。

  初雪也是一陣莫名的惱火郁悶,又同樣只覺心神微松。沒能誅殺那高逸,委實是令人遺憾。可不用面對那位先天武師,卻亦使她如釋重負。

  宗守則神情木木,漠無表情。只目中電芒閃爍不絕,那一絲絲血紅之意,隱含其內的暴戾瘋狂,仍未退去,反而更見濃郁。

  忽而是眉頭一挑,看向了前方。只見那正騎著馭風駒,漸漸遠去的高逸正含著冷諷之色,遠遠望來,殺意畢現。

  后方那被甩開的兩名騎士,也漸漸從后追上。便連那幾位坐騎被殺,栽落馬下的秘武師,亦紛紛站起,從后追來。

  眼見那二人二馬,幾乎就要消失在他的視野。后面的兩名騎士,亦相距不過十丈。宗守胸內,卻是出奇的霜寒一片。

  既不覺不甘,也不覺郁悶,只有這胸中殺機之盛,是前所未有。在肺腑中鼓蕩沸騰,難受到幾乎令他無法喘息。

  初雪一聲輕嘆,結了一個手印,催使著旁邊的寒冥虎,迎向身后。又手按腰側之劍,正欲從這獅背躍下。卻忽而聽得前面宗守又是一聲輕笑,那聲線清冷,仿佛是蘊含著無盡寒意,又帶著幾分決然與不羈之意。

  “雪兒,等下就看你了,替我照顧好肉身!這高逸不除,我心念難暢!”

  “少主,肉身——”

  初雪頓時一愕,還未等反應過來,便只覺四周十丈之內,驟然間陰力大勝。前面宗守的身軀,也忽然一軟。向后倒下,急忙出手扶住。恰可望見宗守腦門處,一團青色的霧氣,升騰而起。隱隱間,耳旁似乎可聽見宗守的聲音。

  同樣是清冷無比,殺意沖霄。停在耳旁,仿佛洪鐘大呂,有如雷震。

  “吾可饒萬人,卻獨此人不恕!”

  聲落之時,便又只聽一聲清鳴。宗守的袖內,數口隨身的柳葉符刀,都隨著那團青煙,忽然飛起,離體而去。那插在鐮尾獅頭部處的松紋風劍,也是被一股力量強行拔起,飛騰空中。

  劍嘯之聲,立時震徹荒原。不止那后面的那幾名騎士,都下意識微微一驚。

  便連前方,已隔了數百丈之遙的米姓老者與高逸二人,也再次驚愕地轉過頭回望。

  當看見那青煙騰起,米姓老者不由又是一聲驚咦:“此子不但是開辟到身輪七脈,居然還是靈武雙修!”

  高逸亦是一驚,幾乎失語,片刻卻又不屑一笑:“簡直就是失心瘋了,一個還只到養靈境之人,居然也敢在此時出神夜游?就不懼罡風刮死——”

  話音尚未落,便又嘎然而止。只見那團輕煙,將散未散之際。忽而是一團紫色的電網,驀然閃耀,將那團煙霧包裹在內,聚成一團,毫不受罡風影響。

  而后下一刻,便只見一團青白色的月華,耀起半空。使高逸瞳孔猛張,米姓老人亦是微微凝然。

  那劍光如月,只微微一閃。那已追至那鐮尾獅旁邊的二名騎士,就忽地頭顱高高拋起,兩道血光,狂涌而出。

  只這瞬息之間,便已一劍斷頭!

  劍影閃耀處,那二名秘武師幾乎所有的生機元氣,皆被噬走。尸體也在一霎那間,轉為蒼白。

  宗守此刻,也只覺自己魂念間,仿佛一陣陣撕裂脹痛。以元魂之體,施展吞天元化大法的感覺,又是不同。隨著劍尖處這些元力精氣灌注而來,那二名秘武師的殘余意念,也同樣尾隨而至,沖擊而來。使他雜念紛涌,充斥在他心念之內,險險就維持不住自己的意識元魂。

  足足片刻,才強行將之排斥。令神識之內,只余一線熾烈到極處的森然殺機。

  陰魂涌動,催動著那松紋風劍忽而又是一折,以迅捷無雙之勢,往遠處直沖而去。

  一息千丈,只一眨眼的時間,就已到了前方那二人身前。

  高逸下意識地把身軀往后一仰。心念竟是不自覺的,被那凌厲鋒銳的劍勢所攝。一時神為之奪,竟升不起半分反抗之念。

  旁邊的米姓老人,卻已是平靜下來,一聲冷哼:“有一點本事,就敢在我面前猖狂!養靈之境,居然也敢學人以魂御劍!我米原今日,看來是想留手都不可得!給我下來!”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6
第八十七章 刀劍雙絕



 話音落時,那干廋的身軀,驀地罡風四振。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就由至靜,轉為至動,身形如箭,從那馬背上騰空躍起。

  五指伸展,有如鷹爪,一團青焰燃燒其上,遙遙往半空抓去。

  仿似帶著無窮火力,使下方的雜草,竟都是無火自燃。身形也有如獵豹,快不可見。

  一息之前還仿佛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死老人,一息之后,卻是一個仍在巔峰的兇橫武人!

  火焰爆涌,高逸心神也微微一震,從那劍勢中掙扎出來。一霎那間,竟只覺有些好笑。

  莫非這位乾天山世子,還真以為自己,能夠勝得了先天武師不成?

  雖是靈武雙修,實力強橫,天賦百萬無一。可這人的心智卻實令人摸不著頭腦。按說似如此隱忍之人,絕不該做這等愚蠢之事才對。

  又或者,是真把那鞏欣然,愛入骨髓?

  思及此處,高逸不由唇角輕挑。他為人其實不算膚淺,可這時候,卻仍不免生出幾分得意。

  后面的素初雪與鞏欣然二人,也是不自覺地心臟揪緊。初雪還要分神,護著宗守的身軀。鞏欣然卻目光定定不移,看著那團青火,那團劍影。

  黑夜中,那團清輝里驀地又是三道刀光閃現。二黑一青,前二后一,從劍身之后,宗守元魂之內穿梭而出。

  那米姓老者也不在意,微一瞇眼,兩只有如鋼鉗般的大手,隨手抓去。

  似這等樣的符刀,那些武師還需小心防范,可在他眼里,卻根本就是個笑話,隨手就可捏碎!

  一個養靈境靈師,亦是弱如螻蟻!

  卻僅僅下一瞬,老者的眼中,就露出了駭然之色。那刀影飄幻,在他眼中,赫然是二分為八。軌跡也同樣是飄忽不定,讓人全然摸不清軌跡。

  兩手這一抓,竟是全落到了空處。仍舊是六道刀影,紛飛而至。

  “云光幻化?”

  一聲驚咦,米姓老者半空中的身軀,驀地一沉,往地面全速墜去。

  可當身形好不容易接觸地面,那六道刀影,卻也緊隨而至。

  也來不及躲避,老者就神情一冷,一聲暴雷般的炸喝,隱帶真力,使那刀光幻影全數消失。

  兩只大手穿出,在千鈞一發之間,把那兩口黑色飛刀,都全數握在手中。

  剛欲將之抓碎,米姓老人的身軀,就再次微微一震,口內竟一絲鮮血溢出。雙手手心,也各自被割出一線血絲。

  “凌云宗驚云神滅劍意!怎么可能?”

  體內氣息,一時亂如絮麻,沖撞不休。老人面上也一時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這不起眼的符刀之上,怎么可能附有劍意?

  而下一刻,便又只見幾道青色的刀光,已至他眼前!

  米姓老人的瞳孔微縮,一時竟提不起力量閃避。身形再次暴退,連退十丈,直到體內氣息,稍稍平穩,辨別出那真正的刀影軌跡,這才猛地探手,再次往身前三尺處一抓。

  只是這次,卻仍舊落空。那符刀軌跡,竟在這瞬間又是一變。向下斜飛,直刺他胸腹之間。

  “這是御器!不對,是飛刀變向?”

  若說之前,老人雖是驚異,還能維持著幾分鎮定。此刻卻是真正駭然,上身猛地一扭,在最后時刻往旁移開,避開了肺腑要害。只讓那青色飛刀,釘在左腹。

  然后雙目圓睜,怒意狂涌,往上空望去。

  “豎子,你竟敢傷我!”

  無盡的殺意,騰涌而出,正欲再次騰空而起,將那團元魂打殺。老人的身影,卻驀地定在了原地,瞳孔竟是一陣猛張,才消失不久的驚意,再次充斥腦內。

  只見上方處,那團青色劍影,此刻竟是從近在咫尺的距離,飛墜而下。

  宗守元魂所化那團青煙中,也仿佛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眸,正冷冷地朝下俯視。

  而最令他驚悸的,卻是此刻那松紋風劍之上,那比之符刀還要強上數倍的武道意念。

  劍影只是在墜下而已,卻也有著一股動人心神之韻!

  這一劍,無赫赫威勢,卻清冷飄逸,好似如水月華,又似虛似換,無聲無息,穿墜而至。

  甚至便連那速度,也是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又仿佛本身,就是這暗夜的一部分!

  當米姓老者望見之時,劍尖就已經到了眼前,甚至相距不到咫尺。

  而這一次,老人的的面上,卻是駭然驚絕。一聲狂吼,就彷如瀕死境的野獸,再顧不得氣血浮動,以及腹間的傷勢。腳下再次急退,老者身周亦青焰暴漲,傾盡了周身全力,猛地一拳,往那劍影擊去。

  卻只見那青色的松紋風劍,卻再次爆出一團璀璨光華。然后整個劍身,就仿佛是化作了一團肉眼不可見的疾光,從他的咽喉之間,直接洞穿而過。

  一刺一帶,就令老人的頭顱,也是高高飄起。雙目圓睜,兀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下方那具無首身軀,眼里全是錯愕之色。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自己這地輪二脈的先天強者,竟會死在一個養靈境靈師之手?

  這個乾天山世子,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飛刀之術?凌云宗的驚云神滅劍意,又為何出現在此子手中?

  還有方才那一劍,以元魂御劍,怎可能擁有那般可懼可畏的韻?

  不對,那武道意念,絕對已超出了劍意層次!

  這個半妖少年,又到底是哪位強者,轉世人間?

  而此刻這片血谷荒原之內,亦是萬簌寂靜,再無任何聲息。

  那鐮尾獅已是頓住了身形,獅目圓瞪地看著這一幕。而立在上面的初雪與鞏欣然,更是定定失神。

  那位先天武師,真的就這么死了?死在宗守的劍下?

  后面還殘存的幾名武師,也同樣一陣怔然,看著遠處那個頭顱,那片血雨。再沒有絲毫動作,幾乎不敢相信的眼睛。

  而前方的高逸,卻是面色蒼白,臉上再毫無血色,瞳孔渙散。只知木木地騎在馬背上,任由馭風駒,帶著他的身影疾奔。

  之前那米姓老人,被宗守的三口符刀,幾乎逼迫到絕境時。便已是令他吃了一驚。

  再當望見米姓老者,被那有如月華般的劍,猛地一劍梟首。心臟內就仿佛是被人重重斬了一劍,只覺是空空落落,胸中氣息,起伏如潮。

  這位米先生,怎么會死?那般強絕實力,怎么會死在這小兒手中?

  再當回神時,面上立時就被懼色布滿!

  這一霎那,前所未有的悔意,終是充斥他胸膺之內。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7
第八十八章 神魂升華


 就在所有人都在怔神之時,宗守的劍,卻沒有哪怕半分停歇。

  吞天元化,當青色劍影從那老人的脖頸處一掠而過時,就已帶去了這位先天武師的幾縷精元。

  只不到總量的十分之一,卻也磅礴到可怕。而這老者的殘余意念,亦比那兩位秘武師更要強橫十倍!

  宗守心中冷哼,強行將這些雜念抹除,劍影便再次騰空而起。一個旋動之后,又朝著遠處直卷而下。

  那高逸面色發白,卻仍舊執劍回斬,駕馭著坐下的馭風駒亡命飛奔。

  宗守卻是毫不在意,吸聚過來的元力,驟然爆發。直接以強攻之勢,一劍劍地全速刺下。化做千百劍刃,如天瀑倒懸,巨濤之落,沖涌而下。

  當一陣陣叮叮當當的劍鳴聲響落時,就是血光飆散,血肉紛飛。直接一劍,就將那馭風駒剖成了兩半。而后劍影再一閃。把高逸的四肢,全數齊根削斷,任其栽落在地上。

  而后劍勢再一折,高高躍起,迅若疾雷,瞬息千丈。一個閃爍,就使后方處,另一位準備逃逸的甲士,身首兩段。接著又劍影紛閃,那夜空中,只見幾道流光劃過。數百丈外,另一位秘武師,也同樣是頭顱飄起,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

  而僅剩的兩人,此刻卻正在與那寒冥虎纏斗,慌張之下左支右拙,一時竟是無法脫身。

  宗守魂念一陣陣刺痛,身周的紫電,已是淡到了極致,魂力亦是幾乎渙散。自知是已到極限,哪怕能吞吸精元,也同樣難以為繼。干脆便再懶得理會,直接往自己肉軀方向返回。

  仍舊化作一團輕煙,從神霄穴內涌入。而當元魂重歸,身體恢復,宗守又立時只覺一陣暈眩。

  搖搖欲倒,不止是心神虛弱,全身上下亦是有如針刺。體內的所有氣力,都虛耗一空。

  那魂海之內,更混入無數的雜質,此刻竟是污濁不堪。

  宗守心知這便是此次,以出竅元魂強運吞元之術,誅殺那先天武師的代價。

  要清理神魂,恢復純凈。至少也要兩月之功。這兩個月內,不但再無法做到元魂出竅,魂力修為,只怕也會不進反退。

  其實還不止是元魂,連開二十次強弓,此刻他的手臂,仍在微微顫抖,一些筋骨,幾乎完全撕裂。只怕接下來的半個月,是再難用力。

  卻毫不在意,反倒是心念暢達,胸中戾氣,盡泄一空。

  而當睜開眼時,就見初雪,正低著頭,仿佛呆鵝般注視著自己。

  旁邊的鞏欣然也是同樣,雙眸失神,似是不知該如何言語才好。

  殺那秘武師,就已令她如在做夢。此刻竟是連那在她眼中,完全不可能勝過的先天武師,也是一劍而誅!

  竟是說到做到,允諾了要令高逸死在他身前,便真的是不顧一切,不惜與那先天武師一戰,也要將之斬殺。

  不止是奇術秘法,層出不窮,行事也是這般的凌厲果決,令人生畏。

  記得這個在學院中被視為廢人的學弟,現如今還不到舞象之年?

  心中只覺是感慨萬千,當初那個被人欺侮后,只能暗自垂淚的小孩,如今竟已有這般強絕武力。

  又想若是二年前,自己留在這少年身邊,若是她,不為那高逸的溫柔與世家風范所迷,現在卻不知如何?

  思及此處,鞏欣然又不由暗暗啐罵,自己也實在是太不要臉。

  一時間,那個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的高逸,鞏欣然反倒是再無心思去在意。目中只有眼前這個面色蒼白若紙的少年,心內意念如麻,紛涌而起。

  宗守渾然不覺,勉強抽動了一下唇角后,強自坐起。

  然后那面色,就陡然發白。視線定定地看著鞏欣然的左胸處。那封鎖著命脈,最后一線生機的金針,此刻已是現出松動之勢。

  驀地一聲嘆息,宗守掙扎著起身,而后徑自從鐮尾獅的背上飄下。

  他此刻只覺渾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疲憊欲死,恨不得下一刻,就昏睡倒地。

  不過哪怕再苦再累,有一件事,卻定需在暈迷之前辦妥。

  猛地掏出一顆丹丸,丟入口中。當這顆雪魂丹的藥力散開,神魂內的刺痛,就立時消除了大半。魂海之內,寒如冷泉。

  又傾力挪步,走到那已被削成了人棍的高逸身前。只見此人,正是雙目噴火,帶著無盡憤恨,怒望過來。

  宗守哂然一笑,手中取出一個手鐲。而后下一刻,便可見那高逸的目里,卻全被驚懼畏怯所取代。面白如紙,猛力地搖著頭,身軀不停扭動,試圖爬離。

  “七靈環?你要做什么?不要!我不要做那自在妙相天魔,宗守我求你,可以殺了我——”

  宗守毫不在意,當腳下站定之時,不遠處那林姓老人的血,就已經不斷流淌過來。混合著馬尸,以及高逸自己的血液。在這三丈之內,赫然形成一個圓形的符陣。七個方向,各有一個詭異符文!

  又猛地在那手鐲上一拍,將內中封印的幾道怨魂放走,這才一個手印結出。

  “我宗守行事,最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既要令欣然師姐,做這七靈環中的主靈。那我如今,也讓你在這環內,化作妙相天魔,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口中念著秘言,那血色符陣,也開始散出詭異紅光,竟將附近幾個剛死不久的生魂,都全數拘束過來。那個手鐲,也高高飄起,由之前的純白,轉成七彩之色。

  而后便在高逸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宗守驀地又伸出手,在那七靈環上一點。

  立時一團黑煙,從高逸的眉心間涌出,被強吸入七靈環內。

  望著那光環閃現,宗守卻不覺半分喜意,嘴里微微苦澀,轉過頭回望身后。

  只見初雪,正是俏臉慘白,抱著已經闔眼,再無生機的鞏欣然,微微搖頭:“三息之前,欣然姐姐就已去了。她跟我說,這一生,雖是遺憾極多,不過總算能夠安心死去——”

  宗守心中一緊,卻出奇的,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傷痛欲絕,只是一陣失落,微微傷感。

  接著又心念潮起,驀地一聲長嘯。神魂深處,仿佛是有什么東西,在不斷溢出。

  不但是魂海瘋狂膨脹,那因吞元之術,而吸入元魂內的雜質,竟也被紛紛排出。

  頭頂處一絲絲青煙沖起,嘯聲也是愈發的清冽空靈,久久不息。
熄燈 發表於 2012-3-30 00:37
第八十九章 出竅之境


 “這是元魂升華?”

  初雪直起了腰,心內蕩漾不休。

  她活了十三年,修行靈法,也有七載。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形。

  傳說靈師頓悟,又或者魂念空明,在神魂通徹天地間的一霎那,往往都可激發潛力,使魂力激增,提升境界。而且在天賦較高的靈師中,這種狀況極其常見。

  故此靈師修行,除了日常修行積累之外,對一個‘悟’字,一個‘靈’字,也極其看重。

  而此刻的宗守,不但是一波波強大的魂能沖騰。更有一股莫名的壓迫力,隨著那長嘯,四下激散,橫貫而至,籠罩著這數百丈方圓。

  竟仿佛是一息之間,魂力境界,就已跨過了整整一個層次!

  足足十數息后,宗守的嘯聲,才漸漸停歇。胸中情緒,亦稍稍宣泄。

  “這是出竅之境?”

  遲疑地抬起手,下一瞬便只見自己的掌心之中,一團團靈能聚集。

  先是無數火能,匯聚成一團火焰。接著當散去之后,又換成了水能,一小團水液,懸浮在掌心之上三尺處。

  不用任何道法符箓,也不借符器之助,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其上。

  分明便是養靈有成,只以元魂就可駕馭天地魂能的出竅之境!

  “嘖,不意我劍皇談秋轉世之后,如今成就最高的,卻并非武道一途。反而是這元魂,最先達到出竅層次——”

  微微搖頭,宗守只覺是無語。

  出竅靈師,已可與先天武師比肩,無論是放在何人身上,都是足可令人興奮驚喜。可偏偏是他,實在無法高興起來。

  “不止是魂力暴增,就連魂海內傷勢,也似乎已愈合。罷了!有這出竅境的靈法修為,總能有些自保之力。好過以后被人隨意打殺——”

  思及此處,宗守已是暗覺好笑。覺得自己也確實有些矯情了。

  今日的元魂升華,對他而言,何止是件喜事,更是一個轉折。

  在胸中積累了許久的壓力,已然是撐開一線。至少他如今,已非是毫無反擊之力。

  今日之后,無論是誰,想要對他動手,那就分個生死便是。他前世雖是只習武道,不過以魂御劍,似乎也極在行。

  手里的水液,也同樣被散開,化作一點點精純靈能,消失在四際空中。

  而后又是一絲電光,出現在他手內。雷光乍閃,他體內仿佛是有什么力量相應。使這絲電光,瞬間膨脹,化作一道紫電,在手臂處纏繞,發出‘嗤嗤’的傾向。

  “果然,我對這雷電的控制,遠超過其他諸系靈能。是因封印的那些紫電,還是從那雷鸞之卵內,吸收過來的精神核心與本源印記?”

  記得記憶中那個宗門,煉制的鸞丹并無這效果。宗門之內,擅長雷法的靈師,也只寥寥幾位。

  又隱隱有種感覺,自己以吞天元化之法,吸收卵內精元,恐怕一種是比煉丹,更合適奪取雷鸞之卵精華的方式。

  不過具體如何,卻仍需驗證。

  微微走神,宗守下一刻,又一陣苦笑。

  差點就忘了正事,莫非此事了結之后,那個‘宗守’的執念,也終于消失?

  淡淡的傷感,再次在心頭浮起,正欲向鞏欣然望去。宗守又忽的一聲驚咦。

  “嗯?這頭鐮尾獅——”

  只見那頭被他強行馴服,一路帶他們過來的巨獅,此刻身周靈能,已濃郁到了實質。一身氣息,隱隱然,已足可與他相抗。

  “四階朧影獅?這廝倒是好福緣。對了,還有小金——”

  這鐮尾獅血脈變異,突破四階屏障,多半是因他與那位先天武師一戰,有所感悟的因故。

  此刻那矯健的身影,竟然仿佛是隱在了黑夜月華之中。

  不過宗守此刻,也懶得去理會。終是記起,自己的這第一只護駕靈獸,似乎也到了關鍵之時。

  轉過頭,宗守往肩側望去。只見那些雷鸞之卵的碎殼,已經徹底消失。而小金也是一副撐飽了模樣,有氣無力趴在他肩頭處。

  周身仍舊是銀白顏色,不過體表之外,卻多了一些狀似雷電般的紋路。體內聚集靈能,增長了大約七倍左右。停在肩側,感覺重了些許。體表金屬質感,也更為強烈。這應該便是他,每日不間斷地,喂食各種金屬之故。

  顯然早已是進入了三階,只是那雷鸞卵殼內所蘊的能量。實在太過龐大,此刻小金,仍舊無法完全消化而已。

  “這些圖案,是雷紋?”

  宗守微微一怔,小金這次的進化,與他前世所知的情形,略有些不同。

  不過他倒也未必就一定要讓這小家伙,走前世那人選擇之路。

  而且以此刻的情形看,非但不是什么壞處,反而對它極有益處。

  只微微動念,小金的周身,忽而也閃爍著絲絲雷光。同樣是紫色,顏色卻淡了不少。與他之間的心念聯系,亦在這瞬間,增強了不少。

  宗守一笑,大約這小家伙,多了什么能力。再一彈指,小金的身軀,就再次‘融化’,重新回到他手臂上纏繞。

  恰在此時,那朧影獅的氣息,也徹底穩固了下來。卻并無報復反噬之意,反而是慢慢走了過來,在他身前五十丈處匍匐。

  那獅目之內,全是畏服之色。

  宗守一陣意外,卻也并未怎么多想。反而是眺目看向了遠處,那兩個秘武師,此刻正分散逃走。其中一人,仍舊在與寒冥虎糾纏,另一人,已然是快逃到視野之外。

  先前他無奈其何,此刻卻只需一個意念,就可將其殺戮。

  宗守卻未動手,只目中紫電再閃,隱透厲芒:“雪兒,那二人我就交給你了。不論你用何手段,總之殺了這二人,才可回來——”

  既是修了靈師念法,就不可不有護駕,亦不可無護法。

  他可不愿當自己元魂出竅,與人斗法之時,自己的肉軀卻被人毀去。

  當日那祁嘯,雖還未到出竅之境,卻可算是一例。

  此刻他身邊,也就只初雪與尹陽二人可信,正可護他法壇肉身。

  不過這雪兒,卻仍需雕琢。

  初雪‘誒’了一聲,只稍稍驚異,就立時縱身而去,身影靈迅如貓,向數百丈外已快逃逸的一人追去,毫無半分猶豫。

  而宗守這時,卻是望向了身前雜草地上。一個小小的瓷瓶。似乎是從高逸的袖中跌落出來,仍舊染著血跡。

  “這是何物?似乎是藥丹?”

  掌心一攝,一股陰風卷動,將那瓷瓶卷在手中。然后宗守的神情,卻驟然間變得精彩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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