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神煌 作者:開荒 (已完成)

     關閉
熄燈 2012-2-24 16:22: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2 5584780
熄燈 發表於 2012-3-3 15:52
第三十章 拂袖而去


 “祖師堂?倒真有些心動。只是我宗守,實在沒那等厚臉皮,今日既已被人罵成是廢物,也未必就定要拜入云凌宗門下。反正我這雙脈之體,你們也瞧不上可對?”

  說完話,宗守驀地一躍,跳下了天符臺,直接步向了道宮門口處。

  后面的林非張了張嘴,欲開口挽留,最后卻化作一聲嘆息,默默不言。而那自始至終,都站在大殿之前的梁妙子,雙拳已是一滴滴鮮血滴下。

  尹陽微微猶豫,面現掙扎之色。卻僅僅片刻,便已神色毅然的,與初雪一起大步追上。

  剛剛走出了人群,宗守又忽的想起一事,轉過頭道:“那個什么凌云宗令,尹叔你還拿著做什么?這種沒用的東西,難道還可以拿來當飯吃不成?”

  尹陽楞了楞,便又一聲失笑。將手中的凌云宗令,隨手一拋,丟在了一旁。

  隨著‘哐當’一聲脆響,整個校場內,數百凌云宗弟子,都是面皮漲紅,既感惱火,又覺羞恥。

  這面令牌丟在地上,無異是等于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他們的臉上!

  凌云宗萬年的聲譽,門規,這一刻都仿佛是被人重重的踐踏在地。

  天賦臺上的林非,神色是愈發的衰敗頹喪,而那梁妙子,更只覺胸中劇痛,喉間微甜。嘴里面,滿是鐵銹味道。

  宗守卻縱聲大笑,繼續往外行去。正要踏出大門,卻驀地只見前方,一個人影忽然攔在了門口處。高高瘦瘦,面孔稚嫩,肌膚略顯黝黑,氣質又頗為陽光,令人下意識的心生好感。唯獨那眼神,此刻卻如野獸一般,兇厲蠻橫。

  一股霸道強極的氣勢,也在這瞬間撲面而來,撼動心神。宛如眼前,乃是一只腥氣迫人,正欲擇人而噬斑斕巨豹,而非是一個與他同齡,同樣十三歲許的少年。

  尹陽的眼神,立時微微一變。急忙往前急踏,欲攔在宗守的身前。

  而此時的宗守,卻是雙目微微瞇起。

  “原來是此人——”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瞬間便鮮活了起來。嚴飛白,十三歲入凌云宗,僅僅十年之后,踏入天位強人之列。

  算算時間與年紀,此人豈不正是這一年,拜入的凌云宗門下?

  凌云宗這一屆的弟子,除了此人之外。其余還能有誰,能在這樣的年紀,便可掌握武道之‘勢’?

  既然有這人在,那么另一位,想必也在了。目光游移,四下梭巡,果然在旁邊不遠處,發現一個少女身影。正面泛紅暈,饒有興致的遠遠望著。

  若是所料不錯,這女子,必定是姓歌,名叫含韻。

  神皇世紀,靈能涌蕩。無數豪雄,橫空出世。這二人日后雖也是頂尖的天才人物,可放在那眾多強者中,卻也并不是太出眾。

  令宗守牢牢記住的原因,是前世時,與這丹靈雙壁的一場激戰。再還有,便是那天符與明劍二臺。

  ——即便今日沒有他,僅僅兩年之后,這位嚴飛白,便可將這東臨云陸的神話打破。只一口刀,七百息內,便把小羅天劍陣破去。而旁邊的歌含韻,則是借來了‘羅霄靈蘊筆’,在天符臺上,親手繪出了十二道天符,同樣震驚云陸。在同一日,二人雙雙晉入凌云宗的嫡傳弟子,成為宗門支柱。

  心神只稍稍波動,便再次恢復了平靜。宗守的身形,依舊毫無片刻停滯,仍舊向前邁去。不過腳步落下的方位,卻稍稍變化。僅僅把身形向旁一側,就輕描淡寫的,令這有如兇豹般的氣勢,全數崩解。從這少年的身旁,錯身而過。

  那嚴飛白的身形,立時一震。接著又一聲冷哼:“好高妙的手段!這等樣的武道天賦,當真是可惜。你現下是雙脈并行,我勝之不武。若三年之后,世子能夠有機會,入武師境界。飛白必定會尋你分個高低!”

  宗守一陣迷惑,這句話,實在是不知所以然,也搞不清其中的因果關系。現在勝之不武,那三年之后,就可心安理得了?旋即便記起了此人的武癡性格,立時是暗暗搖頭,再不理會此人,直接走出了道宮大門。

  只見此處兩側雖是重山疊嶂,云霧繚繞。可從這正面望去,卻是一片空曠,方圓數十里之地,盡在視野之中,令人心胸開闊,心曠神怡。

  可當宗守再望向腳下時,只見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直通山下。也是玉石鋪成,卻艱險異常,更有無數云霧,將那路途,遮攔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去向。仿佛也預示著,自己以后的路途。

  只沉吟了稍許,宗守便又再次長笑出聲,往山下行去。

  可能是體力消耗太過之故,宗守的腳步虛浮,身形搖搖晃晃。卻是每一步,都是堅定無比。

  這路再怎么艱難,也終歸是走得通的。若是前方沒有路,那么大不了,自己便強行開出一條路來便是!

  沒道理,自己前生數十年的積累,還克服不了這雙脈之身!

  這凌云宗雖好,可他的性情,卻更喜歡無拘無束呢——

  正胸內豪氣干云,自我感覺良好,只覺這世上的一切礙難,都是那么的簡單。宗守卻突地‘唉呦’一聲。腳下一軟,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栽去。

  看著那空空如也的萬丈深淵,宗守立時無奈的用手一遮面,暗道我命休矣。心忖自己壯志未酬,就要身死此間么?

  下一刻,卻又覺是天旋地轉。被人強拉著,往后一扯。

  “少主,你就別逞強了!”

  聲音有如銀鈴,宗守再仔細看時,自己整個人,已經在初雪的背上。

  豈有此理!自己堂堂大丈夫,怎么能被一個女孩背著?

  宗守下意識的就要掙扎,可當初雪那誘人的處子體香,傳入鼻間。立時便改了主意,嘻嘻笑著把女孩牢牢摟住。

  這氣味,真的很好聞!

  ※※※※

  直到宗守三人揚長而去后的一個時辰,丹靈道宮內,仍是一片寂靜。

  內門弟子的入門驗測,也是匆匆了事。所有的凌云弟子,都是神情陰沉。兩座石臺上的散碎的零件與石塊,一時也沒人去收拾。

  那枚凌云朱令,更無人去觸碰。

  而此地身份最高的林非與梁妙子二人,更已如石雕木塑般,在原地站了許久,怔怔發呆。

  恰在此刻,天空中一道三彩光霞,從山巔云層中降下。在天符臺上現出了身形、一位大約四旬左右,峨冠博帶,體型略旁的中年,從光霞之內踏出。

  看著四周,那本該常年掛在面上的溫和笑容,卻是蕩然無存。只剩下了錯愕:“林師叔,莫非是發生什么事了?靈微子只是去了一趟育靈宮而已,難道錯過了什么?看這情形,莫非是有人破了小羅天劍陣,臨摹了十二天符?不知是哪位弟子,有這等天縱之資?”

  林非的身形一僵,嘴里更是說不出的苦澀。
熄燈 發表於 2012-3-5 10:28
第三十一章 悔之莫及


天符臺上的氣氛,已是冷凝到可怕。幾個丹靈道宮的主事,都是心情忐忑,默默肅立,看著面色正陰晴不定的靈微子。

  “也就是說,那乾天山世子持凌云朱令拜山,欲入我宗門下,卻被梁妙子師弟阻攔。師弟不但將之驅逐,更出言羞辱。然后這位世子一怒之下,不但將這小羅天劍陣破去,更成功臨摹了這十二道天符?”

  說到這里,靈微子只覺是腦仁劇痛,幾可想象,當時是什么樣的情形。

  絕頂的武道天賦,冠絕同輩的符箓才華。這樣的少年,即便沒有今日之事,也足以震撼人心。

  “再然后,這位乾天山世子,并沒有選擇加入凌云宗。不但言辭間對我宗多有羞辱,最后更將我宗的凌云朱令,棄如敝帚?”

  身旁之人,都未答話,紛紛面現慚色。靈微子卻更只覺是胸膛憋悶之極,腦內一陣陣昏眩。

  連續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將臺上這幾位,暴打一頓的沖動。

  只是當看向地面,那些傀儡零件與碎石,靈微子面皮又不禁一陣陣抽搐。

  隨手將那枚紅色的令牌招在手內,輕輕撫摸著,直過了半晌,靈微子目內的恚怒,才慢慢淡去。可那渾身上下的寒氣,卻愈發的令人的心驚膽跳。

  “乾天山世子,我記得那孩子,還不到十三吧?呵呵!真是好的很!一個十三歲,就能破去小羅天劍陣,臨摹十二天符的絕世奇才,就這樣被我們自己趕跑。若是此事傳出來,也不知那三教同道,會怎么說我們?是有眼無珠,還是瞎了狗眼的蠢貨?”

  “這個也就罷了!沒能將這等絕頂天才納入門下,固然遺憾,卻也不損我宗根本。可這凌云朱令,卻事涉我凌云宗萬載聲譽。我靈微子實在慚愧,真不知自己死后,該如何去見那幾位祖師——”

  周圍的幾位道人,是愈發羞慚。靈微子冷冽的目光,也掃向了梁妙子:“梁妙子師弟,今日之事全由你而起。不知師弟,準備作何解釋。”

  梁妙子整個人,已是毫無半分生氣。微微猶豫,仍舊還是開口強辯道:“我看此子乃是雙脈之體,不適于修行!宗門之內,雖也有雙脈并修之法,卻委實不入流——”

  “此是借口!宗門那么多先例,也不見對我宗有什么危害,那宗未然只是欲為其子求一時之庇而已。此人有恩于我宗,護其子孫,有何不可?”

  靈微子搖了搖頭,面上全是失望之色:“再說那位乾天山世子,既能有這等樣的天資,哪怕他真是雙脈之身,我宗也必會全力以赴,彌補其缺。師弟,我知你和那人這些年有些來往。只是這交情,就強到了可以令你,為其損及宗門利益?我看你這些年,是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實在被那人寵得太過了——”

  話雖輕言細語,梁妙子的身形,卻又再次一顫,整個人是失魂落魄。片刻之后,才勉強蠕動著嘴唇:“妙子知錯!今日便閉關靜修,等候宗門懲戒。”

  靈微子也未去理會,轉而又看向了林非,后者立時苦著臉道:“此事我也有錯,不用師侄說。林非日后,也會自去領罰。”

  靈微子聞言也是一聲苦笑:“今日之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盡力收拾殘局。只是不知方才,到底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過?”

  “總數二百六十九人,因是靈潮之期將至,近九成師兄弟,都已入洞修行。只有輪值的弟子,與今日才入門的師弟師妹們在場。”

  那黃奕似乎早知靈微子會如此問,答的是毫不遲疑。而靈微子的眼神,也微微一亮。

  “二百六十九人么?還好,人倒是不多——”

  低聲呢喃著,靈微子轉而又是一聲嘆息,眺望著云空:“此事我會稟告掌教,希望此事,還能有挽回余地——”

  ※※※※

  此刻的宗守三人,卻正在山腳下走著。丹靈山高約兩萬丈,道路極險。哪怕初雪與尹陽,都身具不俗武力,提縱之術也是了得。也費了足足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抵達山腳處。

  宗守是多少有些后悔,走的時候似乎也太有骨氣了些。其實該讓那個黃奕,先把他們送下來才是。

  尹陽一路都是沉默,直到望見下方,那個巨大的山門,才突然開口:“世子,你真不欲入凌云宗?一旦走出這丹靈山,可就沒有后悔余地。這途中必定是殺機四伏,兇險莫測。那梁妙子不過是一小人,些許羞辱,何需在意?”

  “怎能不在意?那些話都已經說出口,難不成還走回去,讓他們笑話?做人啊,要有傲骨!”

  宗守微搖著頭,嘿然一笑,又神情淡淡道:“其實些許顏面,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只是看你們兩個被那家伙折辱,實在看不下去。那些小人,我看著實在惡心——”

  尹陽愕然,有些無語。世子的話雖是說的是豪邁,也極帥氣,可這語氣聽起來,怎么感覺有些發虛?

  其實那些許折辱,他與初雪,真的是不要緊的。而且即便此刻回去,那凌云宗之人,又哪里還會笑話?待若上賓都來不及。

  正想著說上幾句,讓宗守有個臺階下。初雪卻絲毫不覺,也跟著一聲冷哼道:“我倒認為少主說的對!特別是那個梁妙子,最惹人厭,說少主是什么廢物垃圾,可少主除了雙脈之身,哪點不比他強?云界之東第一大宗,很了不起么?日后就是來求我們,也不回去。雪兒就是死,也不愿入這什么凌云宗!”

  宗守尹陽,皆是張開了嘴,一陣啞然,后者想了想,此刻回頭,也確實有些不太妥。便轉而再問道:“不知世子,到底是如何發覺那小羅天的破綻?尹陽也琢磨了許久,只覺是整個劍陣,都無隙可尋,可稱是配合無間。實在難以想象,世子身置其間,居然能這么快,便尋到了破陣之法!”

  “這個簡單!”

  宗守聞言,又是朗聲笑道:“沒有破綻,那就自己弄出一個破綻出來就是——”

  尹陽的眉頭,立時皺起。這也武學常理,不過若這十八具劍傀儡,真是這么簡單就能破去。那也不至于,歷經萬年,東臨云界都無人可破。

  而下一刻,只聽宗守的聲音再次響起道:“那些劍傀儡,確實被他們做到無懈可擊。慢的時候,自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如果等到快起來,就有機會了!”

  尹陽的身軀,頓時微微一振。目中精芒微閃,現出了恍然之色。

  ——慢的時候,是無懈可擊。可一旦快起來,就有機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只是不知,世子他是當時自己想到,還是依靠自己的直覺來判斷?

  若是后者,自家這位世子,必定是不世出的習武之才,日后定可冠絕當代。而若是前者,那就更是可畏可怖,令人生忌!
熄燈 發表於 2012-3-5 10:29
第三十二章 山底偶遇


  下山的石階上,尹陽再次陷入了沉默。走在最后,看著宗守的背影,竟有些微微失神。

  這孩子的天資,實在是萬中無一。可惜天生就是被捆住了翅膀。

  異日若能甩開雙脈并行這道枷鎖,必定能震翅高飛,沖凌于云霄之上。

  甚至云界的這片天空,也未必就能容納得了這頭天生便該高高在上的雄鷹。

  只是要解決這種體質,做到真正的擺脫,又談何容易?

  尹陽在怔怔發呆時,宗守與雪兒卻開始吵鬧了起來。一到山門不遠處,宗守就準備自己下來走。雪兒卻是死活不讓,一雙玉臂在后面死死的緊箍著,不肯讓他下來。

  宗守掙扎了半天,都無法脫身,只能是沒好氣的敲了敲初雪的頭:“雪丫頭,還不快我放下來。要是被人看見了,你家少主還怎么見人?”

  在山上那是不得已,小羅天劍陣,十二道天符確實已經把他耗得沒半分力氣,山路也確實是崎嶇難行,步步兇險。

  可若是出了山,還被一個女孩背著,委實是不像話。

  “就不放!”

  雪兒也是理直氣壯的一聲冷哼,嘟著嘴埋怨道:“別亂動!就差幾步路了。少主你從小就這樣,最喜歡逞強!剛才明明都已經抽筋了十好幾次了!現在根本就脫力了吧?偏還要死撐。還有,別叫我丫頭,雪兒現在已經長大了!”

  宗守心中不由一陣尷尬,破那十八具劍傀儡后,在山上時還不覺什么,可一到下山的時候,卻是每一塊肌肉,都在痙攣抽搐。不過他口中,卻不肯有半分服軟:“誰說我沒力氣了?抽筋是抽筋,跟脫力沒關系。你才十三歲,不是丫頭是什么?背了我這么久,就不覺得累?”

  “不累!雪兒力氣大,走幾天都沒事!哼,少爺你又撒謊了。剛才掙扎的時候,力氣真的好弱,雪兒其實都沒根本認真過——”

  話未說完,宗守就已惱羞成怒:“死丫頭!你少主是雙脈之身,以后這樣的情形還多著,難道還能次次讓你來背著?”

  初雪卻傲然的一挑眉,神情認真無比:“那當然,少主要是一輩子都這樣,雪兒就背少主一輩子!雪兒答應過君上的,這一輩子,都要和少主不離不棄!”

  宗守本是又氣又笑,這時卻是微微動容,只覺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突然被撞了一下,胸腔里涌動的情緒,是復雜之至。眼神也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專注的看著初雪。

  一時竟也忘了繼續掙扎,直到過了山門之后,才慢慢回神。

  剛欲重燃戰火,便只見前面,兩個人影正遙遙走來。

  初雪與尹陽的身形頓時定住,而宗守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凝。

  這兩個人,一個四十左右,相貌陌生,從未見過。另一個,只有十六,卻感覺有些熟悉。他腦海之內,也自動的翻出一些關于此人的記憶畫面。

  ——宗靈,宗世親弟,也是他的堂兄之一。宗守的記憶中,與此人并無太多交往。見面時,也往往都是點個頭而已,關系極其冷淡。在乾天山內,整整幾年都未說上一句話。

  雖不知此人,為何會出現在此間。反正多半是對他不懷好意就是。

  那邊二人,也是身形微頓,有些愕然。接著便又各自神情一松,那宗靈首先開口,寒著聲音道:“這不是堂弟么?看這情形,莫非守弟是被凌云宗趕了下來?我聽說叔父手中,不是有一枚凌云朱令,莫非堂弟沒用?”

  宗守聽得是唇角微微抽搐,這宗靈的口氣,怎么與那已經死去的宗瑜一模一樣?不愧是堂兄弟,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尹陽與初雪的神情,卻驀地一變,目光凌厲,冷冷看著眼前二人。

  那陌生中年,也是搖了搖頭,一聲嘆息:“這就是不到黃泉心不死!尹兄,我早就說過。你們此番丹靈山之行,未必就能如愿。你偏不肯信,現在如何?那時答應下來,總好過在丹靈山上,顏面全失!”

  尹陽的脖頸,已然是隱泛青筋,身上肌肉一塊塊繃緊,面色難看到了極致。而宗守的眸子,則微微一亮。

  聽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天在橋邊與尹陽說話的馮曉。今日之事,也算簡單。只稍稍琢磨,便可知被凌云宗那位梁妙子,拒于門外的緣由。

  雪兒一口銀牙,更是咬的的咯咯作響:“你們卑鄙!”

  “卑鄙?”

  那馮曉嗤的一笑,面現不屑之色:“既然已是對手,那就自然要不擇手段!當初君上的行事,比我家少主,還要更狠十倍。其實歸根到底,不還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再說那位前輩雖是答應了助我等一臂之力,卻也同樣給了世子一線機會。只需世子過了考核,便是我家宗世少主,也是無法——”

  話音未落,宗靈就是一聲冷笑:“說這么多做什么?廢物終究還是廢物!哪怕有凌云宗令在手,也仍舊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不過堂弟你倒真是好福氣,這是被雪兒背下的山?以前我看你雖是無能,卻總還算是有些骨氣拼勁。如今卻真是把我宗家的臉丟盡!你自己不會走路?還不給我下來!”

  雪兒拳頭緊緊一握,粉頰漲紅,神情暴怒,恨不得一拳揮過去,把這宗靈的臉打成面餅。

  少主他才不是廢物!三百四十三息破去小羅天劍陣,不用靈力,完整繪出那十二‘天符’,這世間有幾人可以比擬?

  丹靈山道宮內的風光,九十九息出劍時的絕世英姿,世上沒一個人能夠做到!

  剛要出言反駁,后面宗守就呵呵一笑,在她的肩膀一拍道:“抱歉抱歉!弟弟我這個廢物,還真是連累你了。不過兄長也知道的,宗守身體太弱,只能讓雪兒背著下來。話說回來,雪兒是我的侍女,我想讓她背著就背著,想怎么使喚就怎么使喚,與堂兄你何干?”

  說完話,更大刺刺的把初雪一抱,神情親昵。本來他還想著被人看見了,以后無法見人。這時被人這么一說,宗守反倒是再不想下來了。

  那宗靈的臉,立時被氣的鐵青,眼神無比陰郁的看了眼初雪。良久之后,才深呼了一口氣。稍稍平靜,便又自嘲一笑,面色冷傲的從三人身旁擦身而過:“原來還念著你我血親,若肯放棄王位,老老實實的自己滾出東臨云陸。我與兄長,可以饒你一命!直到此刻,我宗靈才知曉自己天真。守弟你自己好自為之,只望有一日,你真能夠活著安返乾天山——”

  馮曉見狀,不由再次一嘆,望了眼尹陽:“尹兄,如今情勢已明,你還要跟著這廢人不成?你若有心,我可以再勸勸少主,再給你一次機會!”

  尹陽卻啞然失笑,唇角微挑,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諷刺:“情勢已明么?卻也未必!”
熄燈 發表於 2012-3-5 10:30
第三十三章 劍符種子


 從山路上下來,只不過幾十步距離,三人就回到了那輛翻云車內。

  這外面的大雨,是愈發的狂烈,風暴急卷,便連這馬車上不知的靈陣,也無法完全穩定住車身。

  不過尹陽的面上,已是再無半分陰郁愁容。無論眼神動作,都是一切看開之后的豁達。

  宗守初雪從身上下來,站在車廂的門口處,只覺全身筋骨,幾乎散架,那深沉的疲憊感,也陣陣襲來。不過卻強忍著,未急著入內休息,反而是轉過頭,朝著尹陽問道:“尹叔真不后悔?一旦出了這丹靈山,那時想要后悔也不可得。”

  類似的話,先前在山道上時,尹陽便對他說過一次。宗守直接搬來反問,而尹陽也是毫不含糊,挑了挑劍眉:“世子既不懼死,尹陽又有何懼之?即便是地獄鬼途,尹陽陪世子走上一遭又如何?”

  宗守嘿然不語,不置可否的轉向了初雪,然后是意味深長的一笑:“雪兒,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這三年里,你在乾天山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宗瑜也就算了,怎么連這宗靈,也對你這么喜歡?”

  初雪‘騰’地一下紅了臉,頭上更仿佛有水蒸氣冒出。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卻又見宗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面頰:“算了!我家的雪兒,本來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嘿嘿!宗靈那家伙,就讓他嫉妒到死好了。不過,這一輩子不離不棄!這句話,少主我可是記下了!”

  前面幾句話,還是玩笑般的口氣。可當說到不離不棄四字時,那語氣卻是無比認真。

  初雪微微一怔,待得醒過神時,宗守卻已經跨入到了車門內。

  一回到車廂內,宗守整個人就軟趴了下來,四肢張成一個大字,經脈肌肉,不停的抽搐痙攣。

  痛苦比上次與那宗瑜與烈劍烏維一戰時尤甚,不過可能是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的關系,到底沒有如前次那樣立時昏迷過去。

  “這樣的身體素質,若是全力與人一搏,只怕連一刻鐘都撐不住!”

  暗暗苦笑了一聲,宗守強耐著那劇痛與疲憊感,再次坐了起來,做出五心向天的姿勢,與天地接融,然后內查丹田。

  僅僅瞬息,宗守便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境幾乎失守,面色也忽青忽白,喜驚交雜。

  “方才那些寒流,居然還真是這東西——”

  在他的氣海胎輪之內,此刻赫然是多出了十八道劍形氣勁,在并行的輪脈中游走流動。

  明明該是異種真氣才對,卻與他本身脈穴之內的那些氣團,幾乎是水**融,毫無沖突,赫然是同化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甚至他的意念,還可小幅度的將其催動。不過只限于自身輪脈之內,無法催逼至體外。

  更有一絲絲意念隱蘊其中,凌厲霸道,卻偏偏又內斂之至,感覺不到任何鋒芒。

  而宗守對這些劍形氣勁,那隱隱外透的氣息,也是再熟悉不過。

  “這些劍勁,多半是凌云祖師傳下的驚云神滅劍意,絕不會有錯。這么說來,那個傳說,果然是真!”

  在他體內,正是包含了凌云宗秘傳驚云絕劍,幾乎所有奧秘的十八顆劍意靈種。劍力,劍勁、劍氣、劍芒、劍韻,劍勢、劍意、劍魄、劍魂,所有的秘訣與運用之法,都無一遺缺,以‘種子’的方式,蘊含其內。

  只需日日揣摩,溫養,培育,便可真正將之掌握,輕而易舉地在未來,習成這門凌云宗秘傳劍訣。

  傳聞凌云宗那位后起之秀嚴飛白初出道時,就已經掌握了部分驚云神滅劍意,故此在東臨云陸所向無敵。甚至那些個天位強者,也要對這位只到地輪境的后輩,退避三舍。

  許多人都在猜測,這遠超過嚴飛白本身境界的武道意念,到底是如何學來。

  有人猜是來自于凌云宗的祖師堂,這個武學圣地。也有人臆測,是明劍臺上,被嚴飛白親手破碎的第一代十八劍傀儡。證據是五方大陸,與四大云島,所有曾破去小羅天劍陣的凌云宗弟子,都或多或少,掌握了部分驚云神滅劍意。

  只是一直以來,這個猜測,都未經證實。

  不過當思及此處時,宗守的第一個念頭,卻不是驚喜,反而是心中一嘆。

  凌云宗的明劍臺,并不止是這丹靈山一處而已。所有五方大陸與四島駐地,都有著同樣的小羅天劍陣在。甚至那十二塊神石碑,也是一模一樣。

  與東臨云陸的情形,也是差不多,都是歷經萬年,都無人能破。

  然而就在兩年之后,從那嚴飛白開始。不過短短十年,這些五陸四島的傀儡石碑,就或是被人強行破陣,或是被臨摹成功。而凌云宗內,也是陸續崛起了數十位天才人物,群星閃耀。

  而放眼整個云界,也是英才輩出,風起云涌,強者如云。云界近萬年的武學積累,在靈能潮真正來臨之前,驟然爆發。而神皇世紀,也是一個真正的,屬于絕世強者們的時代。

  今日他破陣摹符,在此時他人眼中,無異于神話一般,不可思議。可若是放在幾十年后,卻絕不會有多少人為此驚奇。

  因為那時能辦到的人,實在太多。那時候所謂的天才,實在如恒河星沙,多不勝數。

  嘆息之后,宗守才開始審視這十八道驚云神滅劍意,對他己身的利弊。

  利用前世的經驗,以意念反復觸探,直到一個時辰之后,才確定那位凌云祖師,有八成可能,未在這些劍意靈種內,做任何手腳。

  之所以說是八成,是有些更妥當更全面的探查之法,宗守無法使用。這些劍形氣勁的更深層,他此刻也無法觸及。

  而一當心神放松,宗守的面上,便不由一絲狂喜之意浮起。

  驚云絕劍,他并不在意。便連這十八道出自凌云祖師之手的驚云神滅劍意,在宗守眼中,也只是能夠‘入眼’的程度。

  然而此刻,這些劍意靈種,對于他而言,卻猶如是雪中送碳。

  以意念控制,使所有的劍形氣勁,在并行的胎息二脈,所有竅穴之內,四下流動。

  果然所過之處,幾乎所有的異種真氣與雜質,都被這十八道劍意靈種,一一主動擊碎。輕而易舉地,便可將之同化,又或者排出體外。

  唯一令人頭疼糾結之處,就是這些劍氣種子,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吸收同化,他體內最純凈的部分真氣。

  自然這情形,也早在他意料之內。若是所料無誤,這驚云神滅劍意,在他練氣沖脈時,將會更顯威能!

  “小羅天劍陣的傀儡,是十八道驚云神滅劍意。那么那些石碑之內的暖流,莫非便是天符靈種?”

  宗守把意念轉回至神魂深處,果見那正在萌芽狀態的魂識海周圍,正被十二個符文環繞。

  一一辨認,正是乾坤陰陽金木水火土巽雷運,十二個天符。;
熄燈 發表於 2012-3-5 10:30
第三十四章 割袍斷義


  所有的‘天符種子’,都在魂力海外,仿佛后世的時鐘刻度般整齊排列。左右對稱,以乾字為首,運字收尾。

  與那些劍意靈種同樣,在不斷吸收著他的魂力,自動孕養著自身。便連他那吞元之法,也差點跟不上這些靈種的吞吸速度。

  宗守暗自嘆息,知曉今日之后,自己身體里面,又多了兩個吞吸真元的大戶。

  好在多了這些天符,也非全無好處。這些符種,同樣可精純神魂,效用只比天鏡照魂術稍差。更可增益魂念,日后助他鎮壓體內的雙脈之身。

  緊接著,宗守的注意力,就又被那個‘運’字符吸引。

  也不知是否因最后的那塊石碑破碎之故,所有的十二個‘天符種子’當中,只有這‘運’字符,是最為龐大,也最為完整。

  宗守的意念只稍稍接觸,便有種躍躍欲試之感。感覺自己,應該能夠只憑己身之力,將這道天符之力繪出。

  只是這又如何可能?若不借那石碑之力臨摹,一個靈修想要繪出天符,至少也需塑體之境!那已是如今的靈師,可達至的巔峰境界!

  ※※※※

  幾乎同一時間,在丹靈山腳處的一級石階上,宗靈與馮曉二人,正各自負手而立,冷冷看著遠處那輛翻云車,漸漸遠去,消失在山外暴雨狂風中。

  馮曉眉心,此刻已是皺成了一個川字。按說宗守被凌云宗逐出,此次丹靈山之行的目的已是達成,接下來,只需在旁冷眼旁觀,看著這三人的下場就可。

  然而也不知怎的,方才見過那位世子之后,馮曉卻莫名的,有些不安。總感覺自己,似乎是遺漏了什么。

  而旁邊的宗靈,神情則更是難看、一雙藍眸之內,寒芒隱透。定定的站了許久,才驀地一聲冷哼:“遲早有一日,我要親手將這宗守,千刀萬剮,方才解恨!”

  接著又若有所思的沉吟道:“馮叔,我以前常聽兄長說起,你在這東部諸城,交游廣闊可對?以馮叔之能,想必可在半月之內,替我聯絡些人手過來——”

  馮曉暗暗一驚,一時也忘了之前的糾結,轉過身急道:“靈少主這是準備直接對那宗守出手?此舉萬萬不可!君上雖死,可乾天山人心還在,其親信部屬,也大多身居要職。眼下宗世少主,還需時間籠絡諸族。這宗守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你我卻絕不能親沾其血!”

  正心忖這年輕人到底還是不夠沉穩,只為一個小小侍女,便全然亂了方寸時。馮曉接著卻只見旁邊的少年,搖頭一陣失笑。

  “馮叔無需憂慮,這輕重利害,宗靈自然也曉得。要馮叔請人過來,只是以備萬一而已。”

  說到此處,宗靈的話音再次微頓,神情也漸漸凝然:“我那堂弟,這次給我的感覺,實在有些不同尋常。唾面自干,毫不在乎,以前的他,可不會如此大度。呵呵!其實馮叔也無需在意,多半是我錯覺。一個廢人而已,難道還真能逃過那兩位的手掌心?”

  馮曉卻是心神一震,原來有這感覺的,非獨只是他一人而已。不過當凝思片刻之后,馮曉也同樣是暗暗好笑,自己恐怕也是疑心過重了。

  一個八脈秘武師,一個小有實力的侍女,再加那位走幾步就要喘氣的‘世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情形再怎么變化,再多的變數,也無法改易這三人最終的結局。

  微微一哂,帶著幾分諷刺之意,馮曉的眉心,也舒展開來:“公子放心,馮曉自會竭盡所能,保全那素初雪的性命。就唯獨那尹陽有些可惜了,此人非但是出身名門,更另有秘辛——”

  正說到此處,便見天空中,一朵‘祥云’降下,落在那山門之前。內中一位青年道人走出,正是之前帶宗守三人上山的黃奕。

  望見下方的二人,黃奕只目光閃了閃,就恢復了平靜,語氣淡淡的問道:“你二人,可是在這里等候梁妙子師叔?”

  宗靈面上的傲意,立時一斂。而那馮曉更是臉現諂容,俯身一禮笑道:“正是!我家世子與梁妙子前輩有些交情,此次我二人,是奉世子之令來此。有一份薄禮,要獻于梁妙子前輩。”

  “薄禮?”

  黃奕眉頭輕挑,接著卻是無聲一笑:“恰好,師叔他方才也有一句話,要我帶給你們——”

  那宗靈馮曉立時抬起頭,眼下訝然錯愕之色。然后下一刻,便只覺耳旁‘啪’的一聲重響。

  也不見眼前的年輕道人如何動作,右邊臉頰就如遭錘擊,沛然巨力,使二人立時拋飛至數十丈開外。只覺是腦內一陣昏眩,脖頸幾乎斷折。

  好在二人,俱都是秘武師的境界,幾乎同時恢復清醒。馮曉只覺是慌張惶恐,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宗靈卻是一陣暴怒,面上青筋畢露,殺意爆熾。

  哪怕是凌云宗,這東臨云陸第一宗門,也不能無緣無故,將他這天狐宗氏嫡脈子弟,欺辱至此!

  卻還未來得及說話,二人耳旁,又是再次‘啪’的一聲重響。

  這次卻是拍在左臉,力道更勝之前,身形拋出百余丈,跌在泥地中,狼狽不堪。那凄慘之狀,令黃奕身后的幾位凌云宗弟子,都是側過臉去,有些不忍卒睹。

  黃奕卻渾不在意,立在石階之上,神情冷漠的俯望二人:“師叔托我傳話,你們所托之事,他已經辦到,不過今日大仇,師叔他也同樣記在心上。從今日起,與你們那位嵐葉真人割袍斷義!十年之后,也會親自去尋你們,一一算賬!”

  黃奕接著又伸手一抓。將馮曉身上掉下的一個木盒,招到手中,寒聲冷笑:“你這禮物,我也代師叔收下了。給你二人五日時間,五日之內,若還在這蘇甸山脈之內,我凌云宗必定取你二人性命。這句話,乃是我丹靈山首座法旨!”

  把話說完,黃奕就沒事人一般,走到那巨大的山門后站定。面上笑意盈盈,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而在泥漿中,馮曉卻是渾身一陣陣顫栗不絕,眼神恐懼無比。宗靈也是面色蒼白,再沒半分怒意,只剩下了不安惶然。

  凌云宗素來都是地位超然,從來涉及五陸十島的爭斗,也從來來沒什么人,會輕易去得罪這凌云宗。故此一向以來,都是以和善的形象示人。

  對他二人突然展現出敵意,絕非無因。

  那梁妙子將他們視為仇敵,更是令人莫名其妙。

  不自覺的,馮曉與宗靈的目光,再次交匯在了一處。都從對方目中,看到了疑惑與震駭。

  方才的幾個時辰中,這丹靈山的山巔,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為何突然之間,就有了這樣的變數?
熄燈 發表於 2012-3-8 16:38
第三十五章 驚云神滅


隔日午時,宗守坐在車廂內的軟榻上,身軀隨著車身的震動,搖搖晃晃。

  此刻的他,正是渾渾噩噩,在出神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嘆息了一聲,神情苦澀無比。

  “這可如何是好?欠凌云宗那位祖師的人情,還真是欠得愈發大了——”

  自從知曉那十二枚天符種子,可以在蘊養到一定程度之后,助他繪制出十二天符。宗守就知道,那位凌云祖師的饋贈之厚,遠遠超出他想象。

  光是十八道驚云神滅劍意,就已是莫大的助益。加上這些天符,好處就更不用說。

  昨日實在太累,也沒想太多。直到他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日一夜,在醒來之后,開始每日例行的練氣與冥想時,才開始苦惱。

  前世的他,貴為云界七皇之一。一身武學,足可與云界諸宗,十大圣地的頂尖人物比肩。

  可那畢竟是前世,而且還是虛擬的幻境中。

  而對于自己這具身體而言。無論是那驚云神滅劍意,還是天符,都需萬分珍惜。

  而最令宗守糾結的是,今日得了這些東西,日后還怎么向凌云宗下手?

  前世虛擬幻境中的恩怨,現實中的逼迫,甚至一度令他經脈盡碎,他都可大度放下,不去計較。

  只唯獨凌云宗的藏經洞,還有那祖師堂,卻實在是太過誘人。

  “罷了!這劍意天符,以我的修為,也逐之不出。日后若有機會,再想辦法還這人情就可。話說回來,若過不了自己的身死之劫,還談什么以后?我這算不算是庸人自擾?”

  這么一想,宗守便心安理得的,再次開始了中斷的修行。

  練氣與冥想之道,都貴在專注。宗守一入定,便是無思無想。

  一絲絲的真元,從手中的獸晶之內,強行抽出。引入到了氣海內。又將一團團真氣,強行聚集,彷如是一口長槍,向那息脈中,仍舊未曾貫通的部分,穿刺過去,不管不顧地強行開鑿!

  只是與往日不同,這柄真氣長槍之內,還夾雜著整整十八道劍意靈種!

  本就強力的氣勁,此刻更多了往日沒有的鋒銳與凌厲。幾乎是以橫掃之勢,將息脈中,所有未曾開辟的竅穴,全數破開。

  只聽那氣海之內,一陣陣爆裂聲響,仿佛雷鳴。渾身氣血涌動,使那白皙的肌膚,全數脹成通紅。

  宗守卻毫不動容,口中一聲輕叱之后,再猛地一吸氣。然后這車廂之內,立時氣流卷動。仿佛一個小小的風卷般,所有空氣,還有靈能,都往宗守的口鼻間涌入。那雙肺也如無底之洞,隱然傳出風雷之聲。

  再猛地一吐,也同樣是一聲震響,之前吸入的氣,又帶著陣陣罡勁排出。

  只一吸一呼之間,胎息二脈,所有的竅穴,就全數貫通。宛如是兩條圈輪,圍繞著他的氣海與臍口。

  “息脈之后,當是髓脈!”

  無半刻遲疑,宗守就指揮著輪脈里,所有殘余的真元,直入髓脈之內。

  整條髓脈,也是一個不規則的‘輪’,環繞周身。與其他的輪脈同樣,也是二十四個竅穴。

  宗守一鼓作氣,連續打通其中的兩處。然后還未等那真元耗盡,便強行中止。

  今日有這驚云神滅劍意之助,他輪脈因強行開鑿而承受的傷勢,遠遠低于他的預期。即便再開辟一兩處竅穴,也是無妨。

  只是練氣冥想,都需有一個度。他的胎息二脈,進展實在太快。短短三月,就全數開辟,根本就沒時間去積累。

  那套胎息靈拳,如今也只是小成,還未能真正把他的胎息二脈,強化到胎如磐石,氣出如泉的境界。

  根基不固,又如何能筑出那通天之塔?

  將所有真氣,都盡數散去。任其在經脈之內,自發的游走循環。宗守眼見那天空,依舊是烏云密布,用不上天鏡照魂術,也就干脆未去冥想。只將一枚柳葉飛刀取出,握在手心之內,目中隱隱現出凝重之色。

  六神御刀術,乃是最純正不過的武修秘術。將武修之韻、勢、意、魄、魂、神,一步步的融于手中的飛刀內,這便是為六神御刀之法!

  或者不如靈修的御器之術那么方便,高深莫測時,可在萬里之外,取人首級。

  可一旦刀出之時,其靈巧卻較之御器術,還要更有勝之。而其威能之盛,爆發力之強,更非是那些靈器,法寶之流可以比擬。

  前世宗守,乃是最純正不過的武修。得到這六神御刀術之后,自然是照本修行,毫不覺有什么不妥。

  然而這一世,自從迫不得已,轉成了靈武雙修。宗守便壓抑不住,想要將自己的魂力,也融入這門秘術中的念頭。

  只是這短短三個月時間,自然毫無成果。唯一的成果,便是使得袖內這五口飛刀,與他的靈念感應,更為緊密。

  不過這幾月的嘗試,卻也是無意之間,在今日給他打開了一扇可增強這飛刀威力的小小后門——

  反復的思量,直到車窗外,那昏沉的天空徹底暗淡。宗守的目中,才透出了一絲銳光。

  “這辦法,倒也使得。只是其中的度,卻委實難以把握——”

  再不遲疑,宗守再次感應體內的那些劍意靈種。隨意選了一枚,便將一絲絲念力纏繞其上。而這些念力絲的另一端,正是宗守手中的柳葉符刀。

  竟赫然是以‘拓印’之法,將自己的意念,轉成類似的‘劍意’,灌入到符刀之內。

  這也宗守前世時,知道的一種靈師念法,名為‘印符術’。本是道家秘傳,只有少數頂尖符師才能掌握,后世也同樣傳得極廣。乃是習符之人必備,雖說往往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卻也頗具靈妙。

  此刻宗守只稍稍改良,就成為他‘拓印’劍意的法門。

  不過也唯有宗守,依托在前世積累的龐大武道經驗,才可能以魂念,成功的‘復制’模擬,這驚云神滅劍意。

  隨著時間推移,宗守的腦門,開始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水。而他手中的符刀,氣息也漸漸變化。寒光流轉,刃鋒處亦是更顯鋒利,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刀身之內破出。

  僅僅片刻,整口柳葉符刀,就炸成了粉碎。幾十點白光,紛紛四散。竟也銳利無比。毫無聲息的,就釘入到了車廂四壁。都深深透穿進那鋼板之內,全不見痕跡。

  繞是宗守的右手,退得極快。也被那些飛刀碎片,劃傷出幾十處血痕。

  宗守卻毫不在意,也不覺可惜,只雙眉微微蹙起。

  “好歹也是以精鋼血銅打造,居然也承受不住。是這劍意,太強了么?我能夠拓印的,明明只是最粗淺的表層而已。不愧是驚云神滅之劍,可滅仙神——”

  再一翻手,又是一口柳葉符刀取出,仍舊以印符術,拓印那驚云神滅劍意。

  只是這一次,卻仍舊只過了片刻,便再次炸成粉碎。

  如此重復,直到第四次,宗守的臉,再沒有半分血色。他手心之中,才靜靜地躺著一枚柳葉符刀。

  依舊是青色的刀身,內含血紋。可若是仔細看,卻可發覺,那刀身之中,仿佛有一絲絲的云紋,在內中游動。
熄燈 發表於 2012-3-8 16:39
第三十六章 事后抉擇


 云紋涌動,使符刀的周圍,仿佛也現出一團團云光,飄渺不定。此外那鋒刃處的光澤,也更是明亮。

  宗守卻眉頭卻仍舊緊皺,未現欣容。

  “只得其勢,不得其意。以魂力復制驚云神滅劍意,到底非是真正武修意念——”

  低聲呢喃了一句,宗守又心忖自己,是否要求太高了。

  他拓印在柳葉符刀之上的驚云神滅劍意,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而已。

  可對于仍舊停留在身輪的武者而言,卻是絕無法應付的層次。即便是進入先天層次的地輪強者,也同樣極難抵御。

  若是換在三個月前,與那烈劍烏維再戰一次。自己這一刀,就非僅僅只是取其一只眼睛,而是直接透穿此人腦髓,取其性命!

  又取出了最后一枚柳葉符刀,繼續拓印劍意。這一次的量,又稍稍減少了些許。卻僅僅堅持了一刻鐘時間,整口飛刀,就又炸成了碎粉。

  宗守暗暗搖頭,方才的成功,應該只是特例而已。那口柳葉符刀的紅銅分布,整體結構,遠比其余四口,更為合理,更是堅韌。

  如此薄弱的劍意,也仍舊加持不上,那就是材質的問題。

  不過這些柳葉符刀,已是他能夠在短時間內,取到手的最佳符器。

  更好的飛刀,那就需要在那些擁有高階靈鍛師坐鎮,類似寶兵齋的大商家那里定制,而且價值不菲。又或者,去買來更好的材料,自己煉制也可。

  “成功幾率,雖是小了一些。可若是拓印出劍意,威力倒還算不錯。日后仍可繼續——”

  宗守凝思了片刻,便將那枚唯一成功的符刀,藏入袖內。又另取出四口同樣的柳葉飛刀,同樣貼身藏好。放在衣內,看不出絲毫痕跡。

  沒有再繼續試驗下去的意思,非是不愿,而是不能。一來他如今的神魂力量,已經消耗到差不多。二來這能夠真正做到感應通靈的飛刀,也只有這五口而已。

  也就在宗守又準備把意念,沉入自己的神魂深處,準備再仔細觀察,魂力海外的十二個天符種子,特別是那‘運’字時。車廂門外,傳來一聲問詢:“少主現下可方便?”

  是尹陽?

  宗守心念微動,便已猜到了幾分緣由。即時停下了冥想,出聲笑道:“尹叔進來就是!”

  一個高大人影,踏入門內,正是尹陽。神情有些肅穆,看了宗守一眼后,眸子里更是微現異色。之后是徑自走到軟榻之前盤膝坐下,試探著問道:“莫非世子,已經修成了胎息二脈?”

  宗守也知道瞞他不住,微笑頷首,算是承認。

  胎息二脈一旦練成,武者體外,便可有些許的氣息外溢。

  此時宗守才剛剛把這二脈開辟,還遠做不到收束,高階武者,輕易便可查知。

  尹陽目光立時一亮,接著神情又轉為凝重:“世子天賦果然非是常人能比!我不知世子,到底是如何做到在三個月內,就將胎息二脈修成。卻也仍舊有一言,要提醒世子,需知武者的根基,更為重要。絕不可急于求成——”

  宗守暗暗苦笑,這個道理,他如何不知?卻也知對方,是出于好意。

  好在這尹陽,也不墨跡,只鄭重交代了幾句。便轉回了正題:“君上當初離開乾天山時,只讓我與初雪,把世子從臨海書院接出,拜入到凌云宗內。其余就未再有過交代。想來那時君上,也未曾料到昨日之事。可如今世子,既不愿再拜凌云宗門下,那么日后我們三人的行止,就需得預作籌劃——”

  宗守再次點頭,知曉這是正理。剛才也猜到了,尹陽是為此事來尋他。

  果然接下來尹陽的口風一轉,拿出一張粗糙的獸皮地圖比劃著,面上也透出了幾分探詢之色:“出了煙霞鎮,共有五條路,可出蘇甸山脈。一條是原路返回,走龍澤原,可返回乾天山。另一條,是再往東走,只需大約一千百里行程,可直抵東方云海之濱,那里有座云圣城。雖非是什么大港,卻也可找到船只出海。除此之外,其余還有三條小路,不過都是兇獸橫行。其中幾頭六階獸王,便連凌云宗,也是無可奈何。我們的這翻云車,實在難以通行!”

  宗守笑了笑,尹陽說了這么多,其實言下之意,無非兩條。是就近逃出東臨云陸?還是返回乾天山,去爭那妖王之位——

  手摩挲著下巴,宗守仔細沉吟了片刻,最后是微微一笑,在獸皮地圖的東側一點:“還是先去云圣城走一趟!”

  記得那個所在,就是在這云圣城不遠。今年還未到出世之時,是靈能開始第一波漲潮之后,才真正現世。那一年,也正是萬年之后的《神皇》游戲中,最開始的年代。

  不過若他記得不錯,在此處附近,正好生長著一種天地靈珍。其中幾株,應該已經成熟。也不是特別珍貴,只恰好他最近可以用得著。

  還有那件東西,應該也可取出。這也是他敢于拒絕凌云宗的最大底氣——

  “不過這幾條路,都有些不妥!還是從這里穿過去最好——”

  尹陽微微一愣,只見宗守的手指,在那獸皮上,劃出了一條細線,正好一路平坦地通往蘇甸山脈之東。

  “世子,那里可是黑泥沼澤,也是屬于龍澤原一部分。雖說沒有什么高階精獸,可我們的翻云車,同樣過不去——”

  這條路線,絕對可超出那三人的意料。不過黑泥沼澤里,最出名的,非是藏在爛泥沼澤內的兇獸。而是成群的沼狼,以及大片的噬尸蟻,在沼澤中,是幾乎無敵的存在。即便五六階的妖獸,也往往是避而遠之。

  “所以我們這輛車,需要再稍稍改造一下,或者直接換一輛。現在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想及這具身體的體質,若沒有車輛代步,根本就是寸步難行。宗守暗暗自嘲著,又在地圖上一點。“先走一趟小原城,我聽說這里,盛產精鋼?”

  宗守手指之處,恰在丹靈山附近,距離不到三百里。無論神皇游戲中,還是古史中的記載,這個小原城,都可稱得上是東臨云陸中的東方礦都。

  盛產鐵礦,還有各種伴生金屬,早期靈鍛師與靈器師的圣地。

  即便眼下,還沒有后世那樣的規模,眼下也絕不會缺少材料與靈鍛師。

  尹陽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仔細看了看四周車廂上刻錄的風壁陣,最后是一聲苦笑:“也罷!就依世子之意。從小原城出來,正可直入黑泥沼澤。明知實力不濟,還要去與那些人爭搶,與送死無異。出走暫避其鋒,也是良策——”

  宗守的眉頭頓時冷挑,知曉尹陽誤會了他的意思。他這次趕去云圣城,可不是為了逃出東臨云陸。
熄燈 發表於 2012-3-8 16:40
第三十七章 乾天大局


 乾天山那個妖王之位,宗守實在無意去爭。統御百萬妖族,固然是權勢顯赫。可若想坐穩這個位置,必然要勞心勞力,一不小心,還會被那些人族大國,云界諸宗攻殺,最是兇險。

  不過以他的性情,卻也絕不愿被人就這么灰溜溜,趕出這東臨云陸。

  反正在靈潮來臨之前,他是絕沒有離開這片地域的念頭。

  淡淡一笑,宗守也不想廢話解釋。徑自看向眼前這張地圖的東面,那標注著‘乾天山’三字的所在,用請教的語氣道:“尹叔,宗守已經三年沒有回去過。幼時懵懵懂懂,對身周之人,也不太清楚。不知如今乾天山里,到底是什么情形?除了這宗世,宗瑜之外,還有誰會對我出手?”

  尹陽眼神訝異的看了宗守一眼,只稍作躊躇,便思索著答道:“世子的堂兄宗世,乃天狐宗氏的真正嫡脈,軒山門下。其師軒山嵐葉真人,號稱是東臨云陸,近百年來最有望突破天位武宗之人。而宗世公子,也是這十年來,東臨云陸最出眾的后起之秀。傳聞他已至先天境界,君上在時,就已經被乾天山諸多大族,視為接任妖王的人選——”

  宗守雙目微斂,軒山嵐葉,他聽說過這名字。而這個時代中,但凡能令他留下的印象的,都莫不是武力強橫,出類拔萃,又或者對這個時代以及后世,有著特殊的影響。

  這嵐葉真人,明顯是屬于前者。在心內把這宗世,加上強敵的標簽。宗守的注意力,這才被尹陽的言語拉回。

  “此人的呼聲甚高,勢力也是最強。不過在宗氏族中,還有二人,可以與其分庭抗禮。一是宗陽公子,據說天資僅遜宗世半籌。尹陽奉君上之令,離開乾天山時,此人也已達至身輪巔峰。此人之父宗皓,乃是宗氏的族老宗令,故此權勢也是極盛。再其后,就是君上的胞弟宗師元,與那宗皓一樣,也是晉入先天,開辟地輪的武宗巔峰強者。君上常年倚之為左膀右臂,掌握乾天山至少兩成兵力。這二人若是聯手,甚至還可壓宗世公子數籌——”

  聽到此處,宗守已暗暗皺眉。

  兩位開辟地輪六脈的巔峰武宗?這乾天山的實力,實在比他原本的猜測,強上太多。

  明明記得這乾天山,天狐宗氏,都應該是默默無聞,早早滅亡才對——

  尹陽見他臉色變幻,也不愿使宗守信心全失。解說了番這三人之后,語氣就再次變化:“世子,這三人勢力雖強,可這乾天山,究竟還是君上的基業。君上出身微末,昔年只不過是天狐宗氏的庶支子弟。十五年間,只憑一己之力,便使乾天山,稱雄東臨云陸之東。失蹤之前,更已雄踞七省。眼下雖是被其他勢力侵占了不少,卻實力仍在,根基未損。”

  宗守已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雄踞七省?東臨云陸,總共才不過五十個省而已。此處能占三省之國,就可稱是大國。

  自然妖族的情形,與人族的國度,有些不一樣,真正占據的地盤極小。不過能控七省妖族,這實力,絕對已是東臨云陸,最頂尖一流。

  至于凌云宗這一類,那已非是凡俗勢力。

  “故此君上雖是出身天狐宗氏,可在乾天山許多人眼中。無論是宗世也好,宗皓也罷,都是撿便宜,侵奪君上基業的外人!雖是心憂世子,實力無法御眾。可對這幾位,也同樣是心存猶疑。想要繼君上之位,也不是那么容易。”

  冷聲一笑,尹陽的目中寒芒略透,語氣平淡無波道:“在君上麾下效力的妖族,如今已至四百余萬,共計一百四十七族。不過真正能決定妖王歸屬之人,只有四位。一位乃是鐵虎一族的族長虎千秋,第二位,是風熊一族的族長柴元,第三位,是目狼一族的族長靈法空,最后一位,是與那宗師元并為乾天山左右庭柱大將的邱為。前三位,都是大族之長,宗族實力僅遜宗氏。最后一位,也同樣掌乾天山二成軍力。乃是最早跟軍君上之人,而這四人,莫不是地輪八脈強者,玄武宗師!君上還另有幾位至交好友,同樣至玄武巔峰。這幾位,都斷不會坐視世子,被人欺侮。而且如今,誰都還無法真正確證,君上他到底是死是生——”

  宗守已經震驚到麻木,麾下妖族三百余萬,共計一百四十七族。宗氏的一個族老宗令,就有武宗巔峰的境界,這乾天山的實力,已可想見。

  只把尹陽所言的信息,與宗守那十三年的記憶,兩相印證。果然在腦海內,陸續浮出了幾個面孔。那時這幾人,對宗守都是極其親切。只有虎千秋,對他始終都是極其淡然冷漠。

  那時的宗守,還是小孩,自然看不出什么。歷經兩世的他卻知曉,這幾人,莫不都是城府極深,令人無法測量其深淺。

  最后兩句,也是贊同。若非那些人,仍舊心有顧慮,前次向他出手之人,就絕非僅僅是宗瑜那樣的小人物與兩個秘武師。

  “靈法空偏向宗世,柴元則傾向于宗陽,左邱庭柱大將不偏不倚。只有那虎千秋,對君上最是忠心耿耿,如今也立場未定。不過這四人,皆是君上心腹。只需世子有足夠能力,登高一呼,這四位多半不會不從——”

  似也知這情形,絕不可能發生,實在是太不現實,尹陽微微一嘆,勉強保持著平靜道:“此外其余諸族族長,雖不如這四位。可若是聯手,實力亦是不弱。其中不少人,在乾天山任職,能說得上話的人不少,可謂舉足輕重。總之那宗世幾人,要顧忌君上舊部的想法,絕不會太過份。世子如今,也并非就沒有勝機!”

  宗守暗暗一哂,他問這些,可不是為回乾天山,去爭奪那妖王大位。只是想要搞清楚,日后可能追殺自己的那些人,到底是有多少實力而已。

  不過這情形,還真不容樂觀。如果他是宗世,又或那宗陽與宗世元,登頂妖王之后,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自己無疑,以清除他那位‘父親’在乾天山的影響。

  這三人暫時不會明著向他出手,也絕不意味著,他就此安全了。

  自己那些堂兄弟中,未必就不會出現,如宗瑜這樣的蠢貨。而乾天山的敵對勢力,更可借他身份,做些文章。

  只需將他一刀砍了,乾天山內,說不定就是一場大亂。使這稱雄東臨云陸的勢力,冰消瓦解。

  這情形,又豈能不憂?宗守的腦海內,也第一次有了順勢出海的念頭。

  是不是趁現在,逃出東臨云陸更好?

  正面色陰晴不定,腳下的馬車,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兩側車窗,赫然是幾道紅色焰光騰起。一股滂湃巨力,同將這輛翻云車生生掀飛,在空中三百六十五度的翻滾。

  宗守第一時間,便抓住了軟榻的扶手,勉強穩住身形。而尹陽目中,則是雙眸噴火。
熄燈 發表於 2012-3-8 16:41
第三十八章 靈師伏殺


 “是靈師!”

  一聲怒哼,尹陽右手持刀,身形化作一道疾電,從車窗處穿梭而出。下一刻,便只聽‘鏗’的一聲輕響,窗外連續傳來數聲慘哼。

  而這翻云車,也終于落地,整個車身,發出轟然巨震。宗守就在這車身落下的瞬間,把手松開。整個人騰在半空,直到那車身的反震之力消退,才輕飄飄的落下。接著又迅捷之至地,特意避開兩邊的車窗。再把身前的一個茶幾挑起,攔在了身前。

  一連串的動作,只用不到一息。也幾乎就在同時間,兩道飛梭,三張符箓,陸續從右側的車窗之外沖入。直接在半空炸開,無數的針芒,漫天的冰雨,在車廂內四下爆散。

  其中足足小半,釘在宗守身前的茶幾上,發出一連串‘丁丁奪奪’的聲響。

  這針芒冰雨之后,接著又是幾團黑霧,在翻云車的兩側爆開。此時本就是夜晚,大雨傾盆,伸手不見五指。當這黑色霧氣彌漫,使翻云車周圍百丈之內,更加的無法視物。

  宗守的眉頭頓時斜挑,殺著連綿,這些人,還真是想要他的命!

  猛地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自己的眼側與耳旁,分別繪出了兩個極簡單符文。一為‘耳聰’,一為‘目明’。

  立時天地間幾道清涼氣流涌入,五十丈內,幾乎所有聲音,在宗守的聽覺中都無一漏過。視野也驟然明闊,雖仍舊是無法及遠,卻能明視這周圍十丈之地。

  只見兩個黑色人影,正借著霧氣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從車窗外穿入進來。

  卻還未等這二人,看清楚周圍情形。兩道白光,就已從宗守的袖中,穿梭而起,洞穿入將這二人的咽喉。

  兩片銀白色的柳葉飛刀,直接將那聲帶氣管撕裂。這兩個黑色人影,只來得及發出‘嗬’的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輕嘶,就再無法出聲。

  眼看著宗守閃身過來,將他們癱軟的身軀抓住,然后輕輕的放下,直到靠穩在車廂兩側。整個過程,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

  二人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縮,這個人的手段動作,竟比他們還要更為老練!

  看年紀也只十三歲左右,真是傳聞中,那個手無搏雞之力的乾天山世子?

  卻還未來得及自己分辨,宗守的手指,就又在二人的額角處重重一點。一陣暈眩之后,二人所有的意識,就立時全數消逝。

  宗守的動作,卻未有半分停歇。拿起了這二人手中的劍后,也離開了翻云車。動作迅捷,有如靈狐躍動,也同樣是無聲無息。

  此刻的車外,無數黃豆般大小的雨點,正密密麻麻的疾落而下。劈劈啪啪的聲響,震得他耳膜生疼,也把尹陽與初雪那邊的聲音,幾乎徹底遮住。還有狂風席卷,寒冽如刀。卻偏偏無法將這濃濃的黑霧,驅散分毫。

  就在離開車廂之時,宗守在身上又繪制了兩個符文,仍舊以血書就,一為‘隨風’,一為‘避雨’。

  當他身影走入大雨之內時,整個人就好似是一團飄渺不定的氣團,隱在風中。那雨點落下,也極其自然地,向兩旁滑落。

  仔細看了看眼前,只見一個以巾蒙面的男子,正在十數丈外神情警惕,目帶狐疑之色地,看著翻云車方向。似乎正在疑惑他那兩個同伴,為何至今都沒有消息。眼中閃現綠芒,似乎也同樣有道法加持,可以在這黑霧之中視物。

  宗守無聲一笑,身形如電般奔行。就在這男子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就已掠過十丈空間。劍光乍閃,迎著對面正慌張攔截的劍光,穿梭而入,直接刺入這男子的顱骨之內!

  劍尖用力一絞,也不去仔細看自己的戰果如何,宗守就直接越過了此人,繼續向東面奔行。

  方才當那道法發動的一瞬,或者旁人無法查知,他卻隱約辨認,那為出手的靈師,九成九的可能是在這個方位。

  這不僅僅只是他在虛擬幻境中,歷經千百次兇險搏殺后積累的經驗。更是一位現實之中,天位武宗的自信!

  “這兩口劍,一為風潛,一為踏影,皆為符兵!甚至還勝過我那松紋風劍數籌。這些人,到底是何來歷?”

  短短十數息的奔行,宗守就已將手中兩口劍的品質,輕重與能力都基本掌握。只是這信息,卻令宗守目內的疑惑之色,更濃數分。

  松紋風劍,花了他足足一顆三階獸晶,在靈潮開始之前,可相當于十萬兩紋銀。而這風潛劍與踏影劍論價值,還更在松紋風劍之上。即便價格在松紋風劍的基礎上,提升一倍,兩顆三階獸晶,也未必能買下。

  這是哪方的人手,如此大方?三階妖獸,足可相當于一位秘武師的戰力。本身就稀有,要將之搏殺,就更是困難。

  這樣的劍,由中階靈鍛師親手鍛造,便連一些秘武師也會視之為珍寶,此時卻掌握在這些中階武師之手,實在可疑。

  半空中,忽然再次震響。只聽尹陽的聲音,猛地吼出一個“殺”字。一團白色的火焰,立時騰起空中,纏繞在一團雪亮的刀光周圍。

  當火刀疾閃,一個燒成焦炭般的人影,立時從半空墜落。

  “怎么感覺尹叔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似乎被什么禁制限鎖?前次我初造魂海時就有感應,這次他與人搏斗,更是明顯——”

  暗暗奇怪,宗守卻毫不動容,也未回頭分辨。冷靜之極的,將兩口劍上的符箓催動。

  若說之前,他是隱于風中,與這風力,多少還是有些隔閡。那么此刻,當這劍身之上的‘風潛’之符發動,宗守整個人,是徹底地融入到這狂風之內。

  而當踏影催動之時,宗守身周,更是出現了一層黑色影子,遮蔽住他的身影。腳下的聲音,更是徹底消除。

  借助這風力,宗守的奔行之速,更是猶如鬼魅。只一眨眼間,就已脫離了黑霧籠罩的區域。不過借助這幾道符文之力,仍舊是有如一團看不見的黑影,在密林之內移動。僅僅十個呼吸,就已到一千七百步外。

  而后那視野中,也出現了一個人影。大約三旬左右,一身白袍,哪怕是在這滿是泥漿大雨的密林內,也同樣是一塵不染。

  身周布置著一個極其簡易的法壇,前方點著兩根白蠟,三根燃著的定魂香柱,插在中間。地上淋著獸血,正好形成一個陰陽圖狀。

  那白袍中年,就手執桃木劍,站在那圖的正中央處,腳踏左右陰陽二眼,身前懸浮著四張黃色道符,口里正念念有辭。

  此刻也張眼望來,一聲冷笑:“居然被你尋到了此間,原來那位世子的身邊,也非是沒有能人!你既然來了,那便死吧!”

  只用手微微一指,那四張道符,就已紛紛打出。聚集這片密林之內,無數水冰靈能,穿空而至。

  宗守神情漠然,身形卻是不退反進。腳下的速度,立時暴增整整三成!迎著那四張冰符的來勢,迅疾前沖。
熄燈 發表於 2012-3-8 16:41
第三十九章 靈師之殤


烈風之中,那空中的兩點劍芒,赫然二分為四。在那冰雨符炸開之前,刺入至符內。

  只順著那靈能走勢,略略一個旋動。就使這四張符箓,全數失效。全化作了一縷縷的冰寒之氣,四下逸散。將周圍的雨點,全數凍住。

  那白袍男子,本是不屑一顧,自信滿滿。直到那冰符全數破去,這才悚然而驚。

  “你是先天武師?不對!”

  這般的破符手段,他并非是沒有聽聞。可這樣的情形,卻應該是出現在先天武師那一層級,又或者此人本身的符箓造詣,還要更勝過他數倍!

  若是前者,舉手便可將他輕松滅殺,毫不費力。若是后者,這就更是荒謬!一個練氣術,絕對不到秘武師之境的武者,有可能掌握多少符箓之術?哪怕此人是靈武雙修,也絕無可能!

  下一刻,卻只見一個廋小的人影,從那團白色的冰霧中穿出。

  風潛與踏影兩個靈符效果,受冰符反震之力,此刻也盡皆消退,現出了宗守的真實身影。

  當那清秀俊逸的臉,映入到白衣中年眸子里,那本就滿是愕然之色的面色,頓時又是一陣恍惚。

  “這個人,似乎就是那宗守?這到底是替身,還是易容?”

  也無暇去細思,白衣中年左手驀地捏出一個印訣,右手中的桃木劍,暗合玄理地斜斜一劃,將那兩盞白蠟燈,全數削斷。

  “管你是何來歷,今日我祁嘯,定要將你誅殺在此!鷹一,蛇三,還不給我出來!護駕!”

  兩團龐大氣霧,隨聲而現。驟然從兩側沖出,混合著那定魂焚香的煙氣,紛紛化作了實體,現出獸形。

  一頭身軀足有兩丈大小的鷂鷹,沖天而起,展開巨翼,從上空撲擊而下。

  而在對面,則是一只巨大的眼鏡蛇,吐著蛇信,攔在那法壇之前。身周更是幾塊風甲凝聚,環繞在身周。

  宗守目光微微瞇起,身形卻依舊是未曾停滯半分。

  右手一甩,袖內一個漆黑色的木罐,立時拋向了空中。正當那頭鷂鷹,開始俯沖時。這個不起眼的黑色木罐,轟然炸開。

  只見內中一團銀色的光華閃現,無數的銀白觸手,宛如一根根堅韌鐵繩,爆散了出來。而后又有如八爪魚般,結結實實的,把這頭鷂鷹捆住,緊緊纏繞。

  而地面的宗守,也猛地重重吐了一口濁氣,把思緒調整到絕對的冷靜理智,而后再次加速!

  他這雙脈之身的體質,雖是體力差到了極致,可卻有一點,卻是其他人無法比擬。一旦做到兩道并行輪脈的暫時協調,那么這身體爆發力,世上無人可敵!

  手中的的踏影劍,猛地向前丟出,在半空帶起一陣凌厲尖嘯。

  而后空著左手,以迅雷不及眨眼之勢,在剩下的風潛劍上,再次書就出一個血符。

  “破甲!”

  一絲隱約的寒芒,立時在風潛劍的刃尖處流動。而宗守也只覺頭部一陣劇烈刺痛,幾乎所有剩余的魂力,都被抽走,使他幾乎當場昏迷。

  猛地再一咬舌尖,強自提聚著精神。宗守目中的殺意,也積聚到了極致。

  對面的那頭眼鏡蛇稍稍猶豫,就把頭向旁一閃,避開了那穿空而來踏影劍。

  然而下一瞬,宗守腳下的一團氣勁,就猛地炸開,推動他身軀前行。奔行之速,一瞬間再次暴增半倍!在其身后處,也赫然拉出了一道道殘影。

  風潛劍的劍尖只一閃,就從最不可思議處,穿入到那幾塊風甲之內,破開了這頭眼鏡蛇的七寸,一劍釘穿!

  那白衣男子見狀,卻是一聲嗤笑。

  普通的精獸受了這一劍,立時就要斃亡。可這頭眼鏡蛇,死亡前的本體,卻是四階風蛇,制成魂獸時,直降到了二階。不過自此之后,此獸也再沒有了實體,更繼承了一些四階精獸的能力。

  除非是到秘武之境,可以傷其精魂,否則普通的武技與刀劍,都無法對其構成傷害!

  此人這一劍,確實堪稱是妙到毫巔。便連身為靈師的他,也忍不住要拍手稱贊。

  只可惜,這家伙卻是選錯了對手。或許下一刻,就要被這頭風蛇魂獸,當場纏殺。

  微搖了搖頭,白袍中年饒有興致地,再望向遠處那團銀白色,體型仿佛黏獸的生物。對這個能將他魂獸困縛的東西,頗感興趣。

  卻僅僅只過了半息,那好整以暇的神情,就被驚恐取代。面色也轉成了慘白,毫無半分血色。

  只見眼前這瘦小身影,只把劍微微一個震蕩,那頭強悍的風蛇魂獸,就開始崩潰瓦解,赫然現出消散之勢!

  然后整個蛇軀,都化成一個煙霧漩渦,被那口風潛劍的劍尖吸走。

  “吞元!”

  大量的靈能,一絲絲的精元,還有四階獸魂的磅礴魂力,瘋狂地涌入宗守體內。使魂力海再次充滿,干涸的經脈,也又一次真氣鼓蕩。

  卻在宗守的操縱之下,這所有的魂力與內氣,再次爆炸,化作純粹的力量,貫入他的四肢百骸。

  劍影再閃,一個詭異的轉折后,一道迅疾如電般的劍光,飄忽不定的,刺向了那法壇的中央。

  而那白袍男子雖是有些惶然,動作卻沒半分慌張,眸子深處,此刻更透出了幾許瘋狂之意。

  “你殺不死我!”

  猛地用手抓住左手的一個青色扳指,猛力一捏,便立時將一層氣壁張在了身前。

  兩雙大袖,向前一鼓。立時是數百張符箓,從袖中全數飛騰而出。

  正要將之引爆之時,耳旁便聽得一聲音質稚嫩,又冷酷無比的輕笑。

  “破甲,死!”

  只見那口風潛劍上,驟然一團白光閃耀,在一眨眼間,揮出了幾條幅度極小的光影。竟是將半空中幾張符箓,陸續強行破開。然后這團白光,便裹挾著這些爆發開來的焰流寒氣,以及那一股股靈能,將那層氣壁,直接刺透!

  誅殺魂師,最直接也最保險的辦法,就是破其魂海!

  劍光再一閃,白袍男子只覺自己的眉心處,如螞蟻噬咬般微微一痛。隨即一股刺骨的寒意,也席卷而來。

  那是冰冷的劍,深深刺入腦髓之后的的冰涼之感。而白袍男子的眼神,也漸漸渙散。

  卻在最后,驀地一口血霧從口中吐出,噴灑在宗守的面上。使這清雋俊俏的臉,突然間便添上了幾許猙獰。

  而白袍中年那無神的眼中,此時卻更添了幾分不信與茫然。

  “沒有易容,也不是幻術。你就是宗守,乾天山的世子!不對,真正的宗守,應該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廢人才對,你怎可能會是他?居然還只是修成胎息二脈,魂力也只有定神上階而已。嘿嘿!我祁嘯今日居然會敗給一個小孩,可笑,可笑!這世間,居然還有這等異數——”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熄燈

LV:7 大臣

追蹤
  • 7

    主題

  • 1806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