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神煌 作者:開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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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 2012-2-24 16:22: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2 5584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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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壇山魔女


那俏麗女子說話時的神情,不但是神采飛揚。看向宗守的眼神,也是異常的熾烈。仿佛宗守,已經是她的所有物。

  “你要是答應,我可能無法幫你奪下那乾天山妖王的位置。不過在你成為地輪六脈武宗之前,誰敢殺你,我就殺了他!”

  尹陽更是警惕,沉吟著道:“爐鼎元胎?請問姑娘,是出自玄水魔宗,還是元魔觀?又抑或是壇山姹魔——”

  “就是壇山七靈宗,你們口中的姹魔宗!”

  那女子神情傲然地抬了抬下巴,視線狠狠的瞪了尹陽一眼,似乎對他口中說出的那個魔字,大為不滿。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七靈宗首席弟子趙嫣然,奉師令下山,尋求胎源!”

  尹陽苦笑了一聲,視線卻是冰冷冷的,毫無溫度:“如此說來,嫣然小姐是準備修習貴宗玄魔蘊胎之法,以求日后,一舉突破天位境界了?只是我聽說,貴宗這法門,素來都是非死即傷。即便身為元胎之人能夠生還,也是修為盡廢。幾乎無有例外——”

  “自然!祖師遺典中早有記載。種胎之人與爐鼎元胎之間的生死勝負,乃是七三之數。不過我宗至今為止,能夠成功活下來的爐鼎,不過一人而已。世間類似的法門極多,又有哪一家不是如此?只是你們現在,又哪里有其他選擇?”

  說到此處時,那趙嫣然又斜睨了宗守一眼:“若接受我的胎種,你那雙脈之體,宗師之前足可壓制!無論武技靈法,都可突飛猛進。如是不肯,我現在就殺了你。我之胎種,乃是師傅親自直下三萬丈地底,取來的十二顆幻焰火蓮蓮子祭煉,天生便含有純凈幻焰煞力。一旦種下,就可直接在半年之內,開通七脈。怎么選擇,全在于你!”

  初雪柳眉微蹙,只覺是暗暗發寒。這趙嫣然對別人的性命似乎毫無憐惜之意,只當是再平常不過事。說起殺人,語氣也平淡的可怕。

  再想起之前,葬身狼群中的幾名武士,竟只是為演一出戲而已。不由更是通體發寒,不自覺地,往宗守靠近一步。

  她不懼殺人,可對眼前這女子,卻真是有些忌憚。

  到底是公認的魔宗里面走出來的人物,無論是性情還是手段,都詭異得可怕。

  正覺那陰寒,似乎侵入骨髓之時。宗守卻在她肩膀上一拍,初雪立時只覺身軀一暖,這才知曉,自己竟是不自覺間,被這女子的精神所攝。接著又見身旁的少年,神情不咸不淡道:“選我當鼎爐?嫣然小姐可真想好了?就不懼日后,這許多歲月的苦修,都被我侵奪?”

  趙嫣然聞言,直接是一聲冷哂:“無論是修武之道,還是魂法修持,都講究‘不畏’二字。我七你三,非生即死而已。哪有這么多畏首畏尾?贏了自然最好,輸了也無所謂。宗守你是我這十六年以來,見過的最具天賦之人,可惜受血脈之困,一生都難有成就。若連你這樣的廢人,我都勝不過,那也是活該!總之你日后越是出色,我趙嫣然越是開心!”

  “越是出色,越是開心?呵呵,幻焰火蓮蓮子煉成的元胎,說實話,還真有幾分心動。”

  宗守微微一笑,下一刻,就把臉冷冷的一板:“說完了,就給我滾!”

  說是心動,絕非虛言。幻焰火蓮,的確是好東西。一舉沖入秘武師境界,更是莫大誘惑。

  即便無有他人插手相助,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反噬胎主。

  只是玄魔蘊胎之法與幻焰火蓮,一旦使用了,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未來的路,牢牢限定。

  據他所知,胎種這東西,與他的吞元之法,多多少少也有些沖突。

  更重要的是,他是惱透了這女子的癲狂。那略顯狂態,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態,莫不令他看不順眼——

  初雪暗暗慶幸,手按著劍,警惕的盯著趙嫣然,左手戴著的劍爪,也微微箕張。

  趙嫣然卻明顯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定定的看著宗守。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拒絕。遲疑了片刻,趙嫣然也沒直接動手殺人,而是柳眉蹙起:“為何會拒絕?以宗守你誅殺那魂師時的狠辣,不該拒絕才對。可是我開的條件不夠?或者你其實是性情怯懦?不對,若真如此,更該答應才是——”

  宗守冷笑不言,也懶得解釋,今日反正是免不了一戰。眼神深深地,看了這女人的傷處一眼。

  他配置的藥物,毒性不強。卻極具滲透力,一旦沾染,就如附骨之疽,極難排盡。

  即便是先天武師,經歷這一刻鐘時間,也該起到效果了。

  哪怕只有尹陽這一位八階秘武師,勉強有與趙嫣然抗手的資格。今日這一戰也依舊有著一定勝算。

  勝機大約是九一開,趙嫣然九,他們三人則只有一。

  趙嫣然自言自語了片刻,神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非但沒有動手,反而嫣然一笑:“到底肯不肯,先等你聽過我吹一首曲子再說——’

  竟真的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了幾根樣式質地,俱皆不同的洞蕭。然后仿佛是難以選擇般,神情無比認真地,把視線在這幾支洞蕭之間梭巡。

  “到底要選哪一根才好?”

  宗守眉頭輕挑,一看就知道這位,確實是音律的行家。同樣是蕭曲,用不同的洞簫,吹出來的韻味,都會有所不同。鐵簫厚重,竹簫空靈,玉簫清脆,各有特色。

  而據他所知,這所謂的壇山七靈宗,自古就傳承著幾門音律秘法,以音傷人。

  心中只微一轉念,就猜到這女子在打什么主意。宗守看了看身下,直接一笑道:“嫣然小姐若是尋不到合適的簫。我這里倒是有一支。保證讓你滿意就是!”

  素初雪微微一怔,心忖他們身上,什么時候帶了這東西?她與尹陽,都是一意在武學上精進。至于少主自己,也從來就沒有碰過。

  片刻之后,終于心神微醒,意識到什么,面頰立時通紅,暗暗啐了一口,在心里罵著宗守,實在下流。

  趙嫣然全然不覺,只用了片刻時光,就將其中一支玉蕭取在手中,神情凝然無比的,將那吹孔置于唇邊。

  蕭聲初起,就是清冷空靈,卻又如游絲斷續,聲小音弱,綿綿不絕。

  尹陽與初雪,都帶著防范之意。然而只不過聽了片刻,就不自覺地,陸續入神。

  漸漸的聲音如泣,令人下意識的,生出傷悲之意。

  宗守是三人中最弱,卻一直笑容自若。袖間一口黑色的云紋飛刀,始終是若隱若現。

  本道是自己,不會受這簫聲所惑。然而片刻之后,腦海中的記憶,卻忽然是紛至沓來。令他全然防備不及地,心神便沉浸在其間。
熄燈 發表於 2012-3-11 01:38
第五十一章 黃泉幽冥


“這是哪里?”

  一塊群山深處,高懸山巔一側的石臺之上,宗守游目四顧,思緒里全是茫然錯愕。

  然后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前方處,正眺望遠處朝霞的一個人影所吸引。

  一襲布衣,素白潔凈。明明不算很寬的背影,氣勢卻雄闊之極,氣息更空幻莫測。

  然而也不知為何,宗守望過去時,卻總覺此人的身影,有些蕭索悲涼。

  “守兒,想不想你娘親?”

  “當然想!可父王你不是說,母親已不在云界,已經回不來了?”

  “的確不是在云界,不過也不是回不來!”

  那人影苦笑一聲,卻并未轉身:“以前是只當你娘已經死了,可最近總是想起她。或者真是該努力一番,把她帶回來。我家的守兒,也不能總是沒有娘親。”

  “真的?父王你沒有騙我?娘親在哪里,守兒要現在去看娘親。”

  宗守越發地莫名其妙,明明不想說話,可這聲音,卻完全管不住的說出口。而且是極其稚嫩,仿佛是六歲孩童口音。特別是當娘親二字說出口時,胸中竟也有幾分熱切期待之感。

  皺著眉凝思了片刻,才終于醒悟。這應該是宗守那十三年記憶中一個片段。

  前面的人影,這時正大笑著回過頭,俊朗的面孔,滿布著豪氣,目光又凌厲無比。

  “要隨我去看你母親可以,不過一身本事,卻不能差了。二十年,只需要二十年,我們就去看看,那號稱雄霸八百小千世界的陸家,到底是怎樣的強橫——”

  宗守的目光微微一縮,這個人影,豈不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位血狂妖圣,九尾天狐?

  還未來得及細思,眼前的畫面,就都紛紛崩碎。宗守的意識,順著那記憶長河流淌。不多時,就又到了一塊記憶畫面中。

  這次換作一個寬闊的校場,旁邊擺放著許多石鎖,與大量的刀槍劍記戟。

  自己的胸腹,正是劇烈的喘息。身體也似乎在承受著劇烈的鍛煉,無比疲憊。

  胸膛之內,卻憋著一口氣,無盡的不甘,充斥心田。恨天地如此不公,恨自己的身體,如此無用。

  仍舊是那個中年男子,不過此時的眼中,已是銳氣全無,反而全是心痛內疚之色。

  “好了守兒,你輪脈未開,是因你身具人妖雙脈之故。練不成武,不是你的錯。再折磨自己,也是無用。無法走武修之道,不是還可修行魂力?過些日子,父親就送你去臨海書院——”

  記憶再次破碎,當宗守的眼前,再次由無數畫面碎片,逐漸平湊出一個場景時,卻是在一個狹窄的走廊。

  宗守行走在內中,只聽兩旁,無數的細碎聲音,傳入耳中。

  “這個人,莫非就是乙班那個廢物?用了三年時間,仍無法開辟魂海?”

  “就是他,據說這人,還是乾天山的世子,未來的妖王殿下——”

  “切!妖族素來都以強者為尊。那些乾天山的人,怎會服他?豈不已經死定?”

  “可笑,既然天資全無,就該自己走人!白白占著一個名額,一處靈地!”

  與之前不同,此刻宗守胸內。那不甘愈發的強烈,憤恨之意,更是激涌。而除了這些之外,更有著一絲絲的絕望,充斥心底。

  接著不止是宗守這十三年的記憶,便連他的前世,遭遇的那些不公,苦難,也都一一翻出。

  幼年喪父的悲傷,以幼沖之年,獨力奉養病母。打工之余,硬生生憑著每日不懈的苦讀,考入至東臨云界最高學府。卻被人以權勢搶去了名額,最后連學業都無法完成。母親傷逝,孤零一身。

  之后奮力拼搏,在商場上,漸漸顯露出才華,卻又被人妒忌排擠。只能淪落到,在圖書館打工糊口。

  宗守卻笑嘻嘻的看著,好似不關己事。然后一揮手,眼前的幻像,都盡數散盡。

  再睜開眼,只聽那蕭聲仍在繼續,依舊回旋婉轉。而趙嫣然本人,似乎心神也全然沉浸在內,神情專注之至。

  宗守啞然失笑,懶洋洋地把背往后一靠,竟是極其舒適的,斜躺在車檐之下。

  然后便在那蕭聲再次一個節奏轉換之時,用手中的松紋風劍,連帶劍鞘,在身旁輕輕一敲。

  聲音不大,可這金木交擊的聲響,卻讓那蕭音,忽然一滯。

  凄婉的意境,也立時消失無形。

  趙嫣然不由是神情詫異地看了過來。望見宗守竟還保持著清醒,笑意吟吟。本能的,就是一陣驚愕。

  皺了皺眉頭,趙嫣然正欲變換音調,一波波精神異力,往那翻云車方向陣陣彌漫。卻只見宗守,拿著劍又是一敲。這一下,是突兀至極,也恰到好處,竟使她的簫音,忽然淆亂。僅存的一些意蘊,也蕩然無存。

  而沉浸在回憶中的尹陽與初雪,也在這時,漸次恢復清醒。望見眼前的情形,先是一陣不解。然而僅僅片刻,就各自冷汗涔涔,目中含悸。

  趙嫣然的眸子里,也是微含冰鋒。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可連續兩次,卻絕無法以意外來解釋。

  眼前這人,竟是真有破解自己這一首黃泉幽冥曲的法門。

  還來不及思考怎么應對,第三聲敲擊,已是再次響起。

  這第三次,不單是使她只覺自己簫音混亂,就連自己體內的內息,也仿佛有些不穩。更有一股氣,堵在胸口處,宣泄不得。

  趙嫣然目光閃了閃,停頓了片刻,卻仍舊將后面的音符吹出。

  接著就只見對面的宗守,唇角又邪魅無比地挑了挑,又是第四次,用劍敲擊在木板上。

  使她的簫音,不但是再難以為繼。左胸旁外衣上的血暈,更在這瞬間,擴大了足足一圈。

  那人面桃花似的臉,此刻也仿佛蒼白了幾分。

  只是當那眸子里的冰寒退去,竟仍無半分惱色,那股狂熱之意,卻更是熾烈無比。

  眼前這個年紀還不到沖齡的少年,居然能給她如此驚喜!

  “宗守你真的才只十三歲而已?以前可曾學過音律?我這首黃泉幽冥曲,就連我那幾位師妹,也素來都是無可奈何。能夠從我曲中,自己掙脫出來,就已是不凡。能夠再將我這曲子破去,就更不是凡俗武者,能夠辦到。似你這樣的璞玉,叫我現在,又怎可能放棄?這樣如何,你如果答應。除那十二幻焰火蓮的蓮子之外,人家還可送你三顆煉胎丹。你要是再不答應,我也不是沒辦法強來——”

  宗守暗暗一嘆,有些苦澀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個瘋女人,看來還真是盯上自己不放了。

  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尋個辦法,打發了此女。卻忽的只覺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再抬起頭看向上空時,只見那云際間,赫然一條龍影,正在三百丈高空處,蜿蜒而來。

  宗守不由長松了口氣,等了足足十日時間。這一位,總算是到了。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3
第五十二章 凌云龍若


那龍影轉瞬即至,不過頃刻,就已到了馬車的上空。大約六十丈長,仔細看時,卻并非是真龍,而是一只巨蛟。頭有一支白色獨角,腹部生有四爪。骨肉卻還未真正成型,軟趴趴地縮在腹下。沒有龍鱗,也無龍須,體表光滑。不過形態,倒是威勢十足威猛。

  那寬闊的蛟頭上,還站著一個紫色人影。身背著一口桃木劍,衣袂飄舞。面孔白凈,神情卻略顯峻冷。俯視了下方一眼,便拍了拍那支獨角。

  然后碩大的蛟頭,猛地降下。使那十八匹踏云駒,數百頭沼狼,更加的難受。紛紛身軀戰栗,目含忌色。

  此刻無論是那尹陽,還是初雪,神色都更是凝然。

  宗守口里,卻微不可聞的,一聲冷哼。

  “切,這家伙,原來這時候,就已經這么愛耍帥扮酷了——”

  他聲音低沉,旁人聽不到。近在咫尺的素初雪,卻是字字入耳。轉過了頭,一臉奇色道:“少主你認識這人?還有耍帥扮酷是什么意思?”

  宗守立時尷尬的一笑,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兩個詞。

  不過眼前這個人,他還確實是認識。神皇游戲中的虛擬史實人物之一。不過這款游戲的開發商,看來還真是惡趣味十足。果然是一如其宣傳,盡全力做到了真實,就連這人的性格喜好,居然也不差分毫。

  那人從蛟頭上飄然而下,望見趙嫣然時明顯一怔。友好地一笑后,眼眸內卻明顯浮出了幾分防備之色:“原來是七靈宗嫣然姑娘,實在好巧。本人凌云宗群英殿首席龍若,這里有禮了!這位可是乾天山宗守世子?不知能否有閑暇,與我一敘?”

  后面一句話,卻是朝向翻云車的三人。此人的眉心間,更隱隱透出幾縷幾不可見的藍色光華,照向了宗守。

  宗守言語里,雖對此人是不屑之至。可當與這人說話時,卻是腰背挺直,肅穆莊嚴,再沒有半分憊懶之意。

  倒不是刻意對此人討好,而是尊重,對一位大敵的敬意。

  “閑暇自然是有,而且是求之不得!”

  笑著斜睨了那趙嫣然一眼,宗守站起了身,也從車上步下道:“龍若先生至此,可是為了十日前,丹靈山之事?”

  “正是為此而來!”

  龍若點了點,接著卻是突兀的一手探出:“世子可能讓我探一探脈?”

  口里雖是在詢問,龍若的手卻沒半分客氣,直接強抓住了宗守的腕脈。閉目探查,先是驚喜,緊隨其后,又是濃濃的失望。

  松開手時,龍若更微微一聲嘆息,言辭懇切道:“不瞞世子,此次龍若乃是奉命而來,為幾日前丹靈山之事致歉。集英殿首席梁妙子被人蒙蔽,受賄徇私,如今已被懲處,鎮壓萬風塔二十四載。丹靈山首座靈微子不查,也已退隱潛修。慚愧,令尊昔年曾對我凌云山,有過援手之恩。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實在令我全宗上下三萬弟子,都為之蒙羞。宗門不幸,竟出此不肖之徒,還請世子見諒!”

  龍若一邊說著,一邊更朝著三人深深一躬身。宗守忙側過身,表示不敢受其大禮之意。心中再怎么對凌云宗不滿,此刻也只能大度的一笑。

  心忖這人,果然一如后世游戲里的性情舉止,彬彬有禮,不溫不火,儼然是正直君子的模樣。不過其行事風范,確然有股旁人難極的大氣。

  隨即又只聽龍若語氣一變道:“本來龍若還有一事相詢,想問世子,是否還愿拜入我凌云宗門下。此事乃我宗宗主所托,若是世子答應,可直接為我宗嫡脈弟子,入宗主門下——”

  那趙嫣然眉頭立時皺起,她本就奇怪,貴為凌云宗群英殿的首的龍若,居然會對宗守如此重視,言辭之間,也是極其謙和,仿佛真是極其內疚。

  此刻聽龍若之言,卻更是好奇,凌云宗的嫡脈弟子。不但意味著凌云宗的圣地,宗守可任意出入,所有秘典都可翻閱,每月都有大量的財物供應,日后也有著競爭宗主的資格。

  下這么大的本錢,只為將宗守籠絡門下。實在令人不能不在意,二人口中十日前丹靈山之事,到底是有什么玄虛。

  而尹陽與初雪,卻都是面現驚喜之色。只盼著自家世子,馬上點頭才好。

  宗守卻微微搖頭:“既然說是本來,也就是說龍若先生方才,已經變了主意是么?”

  那龍若又是一聲輕嘆,面上全是遺憾之色:“正是!原本龍若的想法,是即便世子不答應,也要將你捆回我宗。三百四十三息破去我宗小羅天劍陣,短短兩個時辰,就臨摹出我宗十二天符。這等符武雙全的天賦悟性,別說是嫡脈弟子,就是我宗的下任宗主,也可以做得。不過方才龍若探脈時,卻發現世子體內的情形,遠不是雙脈之體那么簡單。即便我宗,傾盡全力為世子,取來修行雙脈的功法,只怕也無濟于事。世子靈法還可修持的遠些,練氣術卻最多只到秘武師之境。不過嫡脈弟子不成,還可為內門弟子。我宗同樣可傾盡全力,為你尋覓良法——”

  趙嫣然的瞳孔立時猛縮,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三百四十三息,破小羅天劍陣。兩個時辰,臨摹出十二天符。莫非指的是那明劍臺與天符臺?

  這龍若,確定不是開玩笑?

  宗守心底卻微微一沉,倒真是沒有想到,自己除了雙脈并行之外,居然還另有隱患。

  不過這心情,也只陰翳了片刻,就又恢復如常。

  他本就對凌云宗不怎么待見,也沒想過要拜入其門下。聽到后面幾句,更是暗自冷笑,懶得搭理。自己這副生來的性子,豈肯食這磋來之食?

  即便是真的無法修行又如何?他宗守,還用不著人施舍!

  這龍若的言辭,看似溫和,可那抹冷淡疏離之意,卻掩藏不住。

  也不顧身后初雪的焦急,沒怎么思量,宗守就直接搖了搖頭:“謝過先生厚意了,宗守既然已確定無法修行,也算去了這一執念,此生之愿,就是游歷四方,看看那云界五陸十二島,壯麗山河,就不再麻煩貴宗了。”

  龍若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那日之事,我宗卻不可不做補償。昔年祖師也曾定下規矩,無論是誰,只要能夠同時破去劍陣,繪出那天符。就可由我宗玄字寶庫中,任選三物!那寶庫太大,我沒帶來。不過此番倒是特意取來一些東西,或者世子能夠用得上!”

  說話時,龍若信手一揮,身旁就是幾百件樣式各異的物品,或是丹藥,或者兵刃,又或者武學秘典。陸續憑空顯現,懸浮在其身前。

  宗守暗暗奇怪,他還真不知凌云宗,有這規矩。前世這明劍臺與天符臺的劍陣天符,他不知完成過多少次。可除了一個凌云宗嫡脈弟子的身份之外,他創建的那些人物,卻沒一次,拿到過什么實物獎勵。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4
第五十三章 破除秘禁


 心中不解,宗守卻仍舊淡淡一笑。有心不取,可望見那龍若目內那一閃而過的絲絲異色時,心中微沉。稍一沉吟,就徑自走了過去,隨手取了兩個藥瓶,一件玉佩。

  凌云宗天地玄黃四大寶庫,收羅天下奇珍。以天字為貴,地字其次,玄字居三。

  不過內中的珍藏,亦無一不是難以計價之物。

  而此刻龍若取出的,也確然全是稀世罕見的珍貴之物。

  他不知凌云宗,到底是為補償他,還是真有其事。反正若是不拿,這凌云宗只怕反倒不會放心。在這時候,也干脆不跟這些家伙客氣。就當是宗未然,那枚凌云朱令的補償。

  趙嫣然已經從驚異中緩過神,此刻見狀,不由是再次皺起了眉。宗守剛才選擇的東西,實在平平無奇,也不是這些東西中,真正最珍貴之物。

  那龍若面上,卻似是對宗守的知趣,極其贊賞。浮出幾分欣賞笑意:“一瓶血云髓,可壯皮膜,生血肉。只需一滴,就可抵常人一年練皮之功。十顆天樸丹,可以壯先天之氣。世子可是為你這仆人做準備?還有這塊龍靈玉璧。可定心神,壯氣血,固胎息。你身邊這小女孩,也是靈武雙修。可惜靈師資質,稍稍差了點。氣海魂海,無法諧一。此物正好合適,可助她突破秘武師境界。世子果然是有心人!”

  話落之時,那龍若又把一塊令牌取出,慎重其事地虛空懸托,送了過來:“方才那些東西,只是祖師承諾之物,此物才是我宗真正補償。絕品金令,相信此物,再不會令我宗蒙羞。還請世子一定收下!日后無論何事相求,只要是不違正道。凌云宗上下,都定會傾盡全力,相助世子——”

  宗守斜眼一望,側目看了看。只見那紅色令牌之上,并非是原本的金線,而是三條紫線,刻在令牌一端。這已是他所知中,凌云朱令中,最高的等級。

  這次卻并不伸手去接,而是笑著搖了搖頭:“令牌我就不要了,不過宗守恰巧有事,要求到貴宗。龍若先生既然知曉,我有成全這仆人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他體內的情形。就請先生助他一臂之力,將他體內的那些禁制,打開如何?”

  尹陽古井無波的臉上,立時微微動容。趙嫣然亦詫異地,看了這三旬男子一眼。

  而龍若聞言,卻竟是一陣猶豫,現出苦澀之色。許久之后,才遲疑著解釋:“你這仆人的禁制,乃是其師門所下。龍若能夠解開,也非是什么難事。不過卻有插手他派門內事務之嫌,怕是有些不妥——”

  話音未落,就見宗守的目內,隱現冷諷之意。不由是苦笑一嘆:“也罷!龍若出手就是,一切后果,都由來我凌云宗承擔。”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尹陽的體內,立時就是一點點紅色的靈光,從膚表溢出。口中也突然劇烈咳嗽,半跪在地。直到兩條金絲,從尹陽胸腹中,破體而出,帶起了一蓬鮮血。

  血液灑出,尹陽的面容,卻絲毫不見委頓。反而是嘶啞著聲音,一陣如野獸般的低吼咆哮。仿佛被久困的兇獸,突然脫出了牢籠。吼聲中雖已刻意在壓制,卻也仍壓抑不住,滿斥著狂喜與豪放之意。

  而僅僅數息之后,其身周左右,就出現一陣陣氣旋,罡氣失控溢散,將周圍的雜草,全數絞碎割斷。竟是在這兩條金絲才剛剛取出片刻,就突破了最后一脈,進入至身輪九脈巔峰——

  那龍若毫不理會,眼神頗有深意地,再次仔細看著宗守,半晌之后,仍是搖頭:“可惜了!世子不止是天資過人,就連心智,也遠過常人,只遺憾這蒼天不佑,不能讓世子成就一番事業,實在令人扼腕。今日解開此人禁制,只是小事。那凌云朱令,仍舊有用。只是十天前丹靈山之事,我宗卻意欲瞞下,還請世子見諒!”

  留下了這句話,此人也再不多言。將那幾百件奇珍,全數收起后,又把那枚凌云朱令拋下。就身形飄起,回至那蛟龍的頭頂。

  竟是一直都未與趙嫣然說上一言半語。除了初來之時,打了一聲招呼,其余就當此女是空氣,并不存在。言語間,更不瞞她,似是也不愁趙嫣然四處宣揚。

  自然也沒有半分,給宗守解圍之意。

  而趙嫣然那邊,也自始至終,都是目寒如刃,死死盯著龍若。在后者乘蛟離去之時,殺意更是增至頂峰,毫不掩飾。

  宗守看得是微微遺憾,這七靈宗與凌云宗,雖是當世互為敵手的大派。

  不過看今日情形,還遠不到日后,兩宗間不死不休的情形。只是互有忌憚,老死不相往來而已。

  又暗自嘲笑,這凌云宗送的這些東西,明為祖師遺令,卻原來還是為封他之口。

  ——不是為了劍陣天符,而只是為凌云宗,一個其實不值一提的負義。仔細想想,這個龐然大物,也實在可怕。

  不過這一次還是賺了,一瓶血云髓,十顆天樸丹,只需一個月時間,就可造就出一位先天武師。而那塊龍靈玉璧,則更是難得。自然還有這一枚,絕品的凌云朱令。

  他先前對此物是表現得毫不在乎,此刻當龍若離去之后,卻是笑嘻嘻的,把那紅色的令牌抄在手中。

  心安理得,忖道即便這東西自己多半用不上,也不愿去求這凌云宗辦事,不過日后拿來賣錢也是不錯。

  絕品的凌云朱令,世間可僅僅只有三塊而已。

  他身旁的初雪,這時卻是有些憧憬地,仰望著那沖入至云層中的巨蛟道:“那位龍若先生,也是靈武雙修?能御蛟而行,也不知他修為,高深到了何等地步。看起來比君上還要厲害些,也不知他,有沒有到天位與日游之境?”

  “他算什么靈武雙修?只是學了點練體之術而已。不過一身魂力,倒是勉強至日游而已。身為凌云三代首席,這點本事,也沒什么夸耀之處。”

  趙嫣然一聲冷笑,下一刻,卻又微微一凜。看向了尹陽,只見這三旬中年,此刻的氣勢,竟如野獸一般,狂烈暴戾。那眼睛里,也是殺機滿透,兇烈無比。

  仿佛只要她,對宗守稍有敵意,就要撲擊而上。趙嫣然雙眼微瞇,又是一聲輕哼,視線重又回來了宗守身上,目中異澤連閃:“凌云宗那位祖師,昔年為求一絕世之才以承其絕學,故此才在諸多道場設下明劍與天符二臺。那十二天符神碑與小羅天劍陣,在中央云陸,也是鼎鼎大名。卻不意今日被你破去了。三百四十三息破陣,兩個時辰內繪符,可是真的?”

  宗守笑了笑,也不置可否。龍若雖是走了,不過這妖女,他也不愁自己無法應付。

  本是打算借龍若之力,擺脫掉此女。想來那凌云宗,絕不愿見他,成為這趙嫣然的鼎爐。

  不過眼下這情形也不差,自己身體內的那個未知隱患,應該已足可讓這妖女自己放棄了。

  接著卻只見趙嫣然忽地將劍掣出,遙指過來,粉面上全是熾熱之意:“拔劍!倘若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后你就為我之仆!”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4
第五十四章 賭約斗劍


 “——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后你就為我之仆!”

  宗守聞言一陣意外,這次真是有些怔神。這趙嫣然的性子,還真是無法意料。

  他本以為此女,絕不會再提此事,彼此間也再無什么關聯。

  全然沒想到趙嫣然會一下又思維跳躍,突然間又想要與他斗劍。看此女神情,還似乎還極其認真。一副若他不肯,就必定不肯罷休的架勢。

  歪著頭,手中只沉吟了片刻,宗守的松紋風劍,就已果斷出鞘。

  雖是麻煩了一些,不過能夠如此了結也算不錯。三枚練胎丹,三枚雪魂丹,這一戰,他賭了!其實被逼迫至此,也是不得不然。

  不過還未上前,就被初雪死死拉住,急道:“少主,別管這魔女!就是不用先天真氣,她真氣也強過你好多。這一戰,根本就不公平!虧這魔女還好意思說要斗劍!大不了,與她拼命就是。初雪不怕死的。”

  尹陽手中的刀,也是溢出一點點的火星。周圍那一片水漿密布之地,赫然冒出無數蒸騰熱氣,面上卻冷如萬載玄兵:“世子,尹陽如今,已自信可攔住此女!可以不用顧忌——”

  趙嫣然不屑一笑,懶得去與初雪計較。只唯獨尹陽,讓她稍稍在意。也不知此人是否被那兩根金色絲線,困鎖太久。一身根基,練得厚實無比。此刻脫開靈法禁制,突破身輪九脈之后。一身氣機竟無半點不穩,反而迅速穩固下來。隱隱然,已是身輪巔峰。甚至又再次現出突破之兆。

  整個人就好似沉寂了許久,匯聚無數熱力的火山,噴發在即。

  宗守心中微暖,手指在初雪的腕后側輕輕一敲,就令其玉臂酥軟。輕松掙脫,站到了趙嫣然身前。同樣劍指身前笑道:“一百劍,三枚煉胎丹,三枚雪魂丹,這可是嫣然小姐說的!可別事后反悔——”

  說來奇怪,當宗守一舉起手中的劍,就再無之前那閑雅不羈,好整以暇的憊懶模樣。整個人威然肅穆,宛如是才剛開刃的劍,鋒芒乍閃。僅僅片刻之后,就又歸于平淡,斂去了所有的鋒銳。

  趙嫣然先是怔了怔,接著又面含贊意。也只有這樣的劍道天資,才有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破去凌云宗那十八劍傀儡。一時更是見獵心喜,戰意澎湃。

  當沼原中一陣輕風拂過,趙嫣然那飄然如仙的身姿,忽然就消失在原地。整個身影,仿佛都潛入到了風中,肉眼難見。

  尹陽的握刀的手,緊緊地一攥,肌肉下意識的繃緊。而初雪根本就望不見,趙嫣然的身形軌跡。待反應過來時,耳旁就聽得一聲令人耳膜震破的兵器震鳴。

  宗手無悲無喜,立于場中,淡淡的望著前方,手中的劍,忽而左刺,忽而右斬。身周響起一連串密集的鏗鏗鏘鏘的聲響,劍刃交擊。卻固守原地,從容不迫。口里數著:“九,十,十四,十五——”

  兩人的劍速都是極快,有時來不及數,就直接跳過。心中暗道,這女子的性格,雖是古怪了一點,不過還算信守承諾。不但沒動用先天真氣,反而把劍上的出力,一直控制在武師之境。

  唯獨這滲入靈師控風之術的身法,哪里是身輪一級的武師能夠擁有?實在作弊啊作弊!開了外掛了。

  又是‘叮’的一聲震響,比之先前十數次交擊,更響亮數倍。

  宗守目光一沉,只覺右手微微麻木,胸中氣血翻滾,明顯感覺那力量,增強了足足十數倍。一絲絲冰寒之力,沿劍而上,使前端一小截劍身,瞬間滿布冰霜。

  冷冷一笑,宗守毫無顧忌地,在身上拍了一張搶來的炎身符,只覺全身一暖。依然是無半點退讓之意,所有氣力,都匯于劍尖一點,隨手就往身側刺去。

  又是一連串劍擊之聲,二十余次交擊,那劍身震鳴之聲,都是一次高過一次,力量真氣也是每過一劍,就強上數分。宗守卻毫無怯意,以劍對劍,身形挺立如故。

  初雪看的是詫異無比,以宗守的修為,哪里可能與身為先天武師的趙嫣然一爭高下?

  直到視力逐漸適應,才漸漸地驚覺,宗守的每一劍,都是擊在那趙嫣然劍脊又或劍鋒之上。部位不定,承力往往都是最小。

  卻更是驚駭,往前踏出幾步,恨不得再瞧得清楚一些。趙嫣然的身影如此之快,宗守到底是怎么辦到的,又如何能分辨出趙嫣然的劍路?提前如此之早,就能做出預判?如次精準的,找到最佳的承力之點。

  堪堪到第六十五劍時,那片區域都已是被劍影籠罩,無數寒霧,四下溢散。

  宗守也不再堅持,每當那冰寒劍勢過于強盛之時,便干脆退開。腳下忽而前進,忽而后退,在重重劍影中,進退自如。

  竟反過來以那巧妙的步伐,干擾著趙嫣然高速奔行的身影。一邊還指點著初雪道:“雪兒可看清了?你出身虎貓一族,生來就敏捷過人。不過以你那速度,若只用來閃避纏斗,那就太可惜了!”

  此刻不止是初雪,就連尹陽也是若有所悟,目不移睛。而趙嫣然則是氣得面色鐵青,一聲冷哼。霎那間所有幻出的身影,都收于一處。一劍穿出,有如天外飛來,帶著破空劍嘯,忽然而至。

  宗守神情也是一凝,還未交鋒,就已感覺沛然不可當的巨力。卻冷冷一笑,身形微微晃動,忽左忽右。引得那劍鋒,也是隨之變幻不定。

  就在那酷烈劍勢,現出衰弱之勢時。腳下又連退數步,松紋風劍乍然刺出。劍鋒交錯,兩口劍立時就是一連串的劍旋攪動。宗守似是傾力要將這劍勢引到一旁。趙嫣然則干脆順勢,要將宗守手中的劍絞飛。

  就在那旋絞之勢將盡,松紋風劍漸顯不支,眼看就要脫手飛出,趙嫣然的目中,也流露出遺憾之時。宗守步伐再變,劍驀地一壓。借助劍旋之力騰空向前,一道劍影,直接掃向趙嫣然的咽喉!

  近在咫尺,狠辣凌厲,也突兀到了極點。

  這一瞬間,宗守的劍,就仿佛是來自于地獄冥河的兇刃!瞬閃即至,冷酷決絕!

  趙嫣然竟生出了幾分慌亂之感,身形急退,往后飄去,直退至十丈之外。可待得落地之時,脖頸間,卻出現一道深深血痕。

  再看宗守,已經回到了原地。之前顯出的鋒芒,再一次消失,依舊是淡漠如故。

  趙嫣然的手,卻微微顫抖,全是不敢置信之色。即便是之前,聽龍若說這眼前少年,曾破去小羅天劍陣,臨摹出天符,也不及此刻的震驚。

  ——方才她看到什么,劍意!居然是劍意!

  不似那口飛刀般,只有空架子,而是真正強橫無比,令她心神震懾,幾乎無法移避的武道意念!

  ——明明不該出現在這少年身上才對,這種力量,遠遠超出了武師的層級,便連身為先天武者的她,也無法觸碰。可偏偏方才那一劍,好似形神皆備,又似是而非。即便不是,也相差不遠。

  一霎那間,趙嫣然先是懼悚到了極致。接著那股不敢置信的驚異,也同樣升至到了頂點。

  不意那凌云龍若,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以武師之身,居然就已能窺見那劍意玄奧。這個少年,又怎能只用天才二字來局限?如此天資,又怎可能受其體質所限?

  日后若那龍若得知,不知又將會是怎樣的后悔——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5
第五十五章 劍道通靈


 定下心神,趙嫣然再仔細回憶,方才確證方才宗守那一劍,其實還遠未達到劍意的層次。

  然而此刻回想起其身影,劍技,步伐,甚至每一個最微小的動作時,卻立時只覺一股獨特的‘韻’,含于其內。

  但凡武者,能夠初窺武道之門,掌握了一定武學要義,那么其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可擁有一種特有的韻律。

  而宗守的劍術,不但有著劍韻,令人賞心悅目。更仿佛是劍韻,劍勢,劍意俱全,甚至隱隱達到了‘魂’的層次!

  并未真正實現,可確實蘊含著一種深邃難測,難以捉摸,又強橫無比的武道意念!

  深呼了口氣,趙嫣然再次望向宗守。之前不覺得,可此刻望時,卻覺這半妖少年的身姿,看似有些單薄廋弱,其實卻內蘊英氣,實是挺拔不群,天賦也出色到了可怕。

  內心深處一股殺機,幾乎難以壓抑地升騰而起。趙嫣然身周的氣場,立時變化。無數的冰粒,隨風飄舞。百丈方圓里,竟飄起了雪花,手中的劍,也漸漸透明,澄澈剔透,有如水晶。

  令人寒徹骨髓的殺意,也牢牢的鎖定著三十丈外。這樣的人物,她絕不能容他活著!

  宗守也是微微動容,抬起了眼瞼,冷冷看了她一眼。后踏半步,長劍往左側微斜,整個人的氣機,也隨之一變,與先前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之前是從容不迫的飄逸,此刻卻是巍然不動之磐石。在這意念壓迫之下,那單薄身軀,卻有如高山般雄魁。

  趙嫣然眉頭略蹙,只覺自己蓄勢待發的劍勢,竟又是一滯。

  腦海里下意識地閃過一句話——守如源山之固,攻如烈鳥之捷!

  所謂源山,是中央云陸最高的一座巨大,高有三萬四千丈。有峰四十九,龐大無比。而烈鳥,則是西方云海的閃烈鳥,出生時就是五階妖獸,以迅捷聞名,飛翔之時肉眼難見,一閃即逝,較之那些神獸之屬,也不差分毫,故此被名為閃烈鳥。

  方才交手時那最后一劍,確然可當得起烈鳥之捷。在她狂攻之下,堅守足足六十五劍,未退半步,也可稱得上是守如源山之固!

  不過那時宗守的守御,卻遠遠未如此刻般,令她印象深刻。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又涉及到武道之勢的交鋒。

  就如同之前吹奏那黃泉幽冥曲時的情形一樣,都是準備了許久,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節奏被生生打斷。

  手中的劍,明明還未發出,就有種再難以為繼之感。

  ——而且一前一后,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道意念!

  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凌云龍若日后,必定后悔,說不定更會為今日之事,捶胸跌足。

  又不自禁地,開始惡趣味地想象,凌云宗那位宗主,倘若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直接將龍若,也打入那萬風塔里,鎮壓個十年八載?

  側目再望向一側,只見那尹陽也不知何時,已至宗守身后,大約二十丈處。整個人有如張開的弓弦,敵意森然。趙嫣然蹙了蹙眉,目中的那些許殺機,終還是漸漸退去。轉而好奇問道:“宗守你知不知道劍意?”

  宗守挑了挑眉,感覺眼前這瘋女人,不但已沒了殺意,便連戰意也沒剩多少。卻仍不敢松懈大意,只輕輕點了點頭,毫不眨眼的撒著謊:“聽說過,古典中有不少記載,不過沒親眼見過——”

  前世的他,身為神皇游戲內,云界七皇之一的劍皇談秋,又怎么可能沒見過劍意?

  即便是現實之中,也同樣早已掌握。

  不過以這‘宗守’十三年的經歷,也確然沒可能見識過,這種專屬于天位武者的東西。

  趙嫣然卻只覺嘴里有些發澀,也覺以宗守的出身,絕不可能見識過那等高深的武道。

  只是心中那復雜心緒,卻更是難以言喻,甚至有點心灰意懶。

  沒有親眼見識過,也沒人指點,就能掌握她夢寐以求的劍意——

  驀地撤劍,回入鞘內。趙嫣然干脆無比地,將兩個藥瓶,隨手向宗守一拋。

  “宗守公子已然劍道通靈,加上之前那飛刀,已是使用三種劍意。我勝不過你,這是劍斗的賭注。是我狂妄了,以你做爐鼎元胎,嫣然日后的生機,恐怕還不足一成。只希望你我日后,莫要再見——”

  藥瓶拋出時,趙嫣然面上,就又恢復了略顯輕狂的笑意。深深望了宗守一眼,就轉身而去。

  赫然是在冰上滑行,一路掠過之處,那些沼澤水漿,都紛紛凍結。此刻奔行之速,居然毫不遜色于龍若的那頭巨蛟。

  宗守看得是暗暗咋舌,心忖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些古人,不意這冰系的功法,居然還有這樣的用處。

  不過這趙嫣然,雖是只有先天之境,一身真氣,卻也強橫厚實到可怕。居然可用來趕路,實在是奢侈。

  接著又眉開眼笑,看向手中的藥瓶,先前的高手風范,也蕩然無存。

  這里面的六枚丹丸,可都是好東西。

  煉胎丹這名字普通,顧名思義,就是能輔助鍛煉胎息的丹丸。不過卻往往只有那些大宗門,大勢力才能擁有。

  而且因藥方各有不同,藥效也有差異。乾天山也有煉制,不過效果卻是最差的。據雪兒說起,宗未然就存了將近四十顆左右,在三陸錢莊,已是乾天山十年的積存。可惜是在總號,如今取不到手。

  而七靈宗的練胎丹,又額外不同一些。被云界的武人,稱為‘七靈練胎丹’。不止是內練之時,可以用來筑基。到開通身脈,進入外練層次之后,也同樣有著奇效。

  應該是七靈宗,特意為趙嫣然準備。至于那雪魂丹,則更是七靈宗,獨有的一種針對神魂的靈丹。每一顆,都可壯大魂力,純凈魂海。

  某種意義上,只這六枚丹藥的價值,其實不遜色于龍若贈送的三件寶物。

  若非是為了這東西,他是白癡才會去與那瘋女人單打獨斗。

  這趙嫣然的一身武學靈法,都頗是不凡,可稱是人中雄杰,可為何他前世,卻沒有聽說過?

  正有些走神之時,卻驀地只覺初雪走到他身邊,神情有悻悻道:“這女人好奇怪的性格,還有凌云宗,也是沽名釣譽。那龍若,既然明知她是姹魔宗的人,為何不動手?”

  宗守莞爾,手指頭彈了彈初雪的額頭道:“以后見了人家禮貌一點。這女人手段雖狠毒,可你也別魔女妖女的亂叫。這七靈宗,可不是真的魔宗——”

  見素初雪愕然,宗守又是一陣頭疼。七靈宗雖被人視之為魔,不過與真正的魔道,卻又有些區別。所以那凌云宗,此刻并不將之視為真正大敵。

  這涉及到荒古紀元時的爭斗,宗守自己也有些不清不楚,只知道一些大致的輪廓而已。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5
第五十六章 靈族血約


 據說荒古時代,不但是武學昌盛。人文學術方面也是百家爭鳴。

  而七靈宗奉為祖師的羲子,就是其中之一。

  主張的是這世間人人平等,無論強弱,無論出身,都有同等的權利。世上的那些王族權貴,都該被全數打翻,讓萬民自己做主。

  這樣的學說,自然被世間所有權貴強者,視為歪理邪說,極力排斥,將之與那些魔道并列。

  羲子創下蒼生道,傳授學術。欲在釋道儒法墨之外,另成一家,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最終敗亡而隕。不過此人的幾位出色門徒,卻將其理念傳承了下來,而七靈宗就是其中之一。門下全是些女子,故此又名姹魔宗。

  傳說幾千年前,其行事手段,是極其激進。認為只要理念是對的,最終能達到世人平等的目的,那么無論采用什么的手段都可,故此愈發的被人視之為魔。

  如今的作風雖是好了些,卻依舊有些偏激。只看那幾位跟隨趙嫣然的武者下場,其風格就可知一二。

  到后世時,人們已逐漸接受羲子的思想。這個宗派的魔道之名,自然也被翻案,卻也仍舊被人厭惡。

  不過這些事情,該怎么跟初雪解釋清楚?皺著眉頭想了想,宗守決定更直觀一些:“據說凌云宗現在有天位之上的武修二十三位,日游之上的靈師十七位。而七靈宗那邊,同階的強者,數目只差了區區三位而已,同樣是當世大宗。你說那凌云龍若,會不會輕易與趙嫣然動手?”心中補了一句,除非是那龍若,確定了他能夠修行習武,否則又怎會輕易為了他出頭?

  面對七靈宗這樣的當世大派,若是趙嫣然態度堅決。那么哪怕是那枚朱令,也未必就靠譜。

  “原來是欺軟怕硬!”

  初雪立時醒悟,她再怎么遲鈍也知道,若是這兩個大宗一旦斗起來。整個云界之東,立時就要大亂,生靈涂炭。

  又暗暗后怕,若是自己的言語,真把那瘋女人惹惱了。豈不是吹一口氣,就可滅了他們乾天山?

  不過這凌云宗也還罷了,可這七靈宗卻為何沒聽說過?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隱世宗派。

  倒沒懷疑宗守,為何會知道這些。以宗守的世子身份,對這些真正的大宗派知道的多些,并不奇怪。

  又想即便當世大宗又如何?都已經找上門來,難道還不許他們還手?大不了,拼掉這條性命就是。

  “這女人脾氣雖是古怪一些,不過說話倒還算數。對了!她說世子劍道通靈,又是什么意思?我剛才看少主使劍,覺得少主真的很高明很高明,那么凌厲的劍,都能平分秋色。可究竟高明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宗守噗嗤一笑,這個他可說不清。方才那一戰,其實他已超常發揮。在那瘋女人的壓迫之下,以這具殘弱之軀,使出遠超過自己實力的劍術。

  不過若論到劍道,卻又不止于此。

  這時又見尹陽走了過來,面容冷肅,神情依舊凝然無比。

  “尹陽有一事,想問世子。方才那龍若的手中,明明有更珍貴的靈藥奇珍,為何世子不選?為何又要為我,浪費一枚絕品凌云朱令?又是怎么知曉,尹陽身受宗門禁制之困?”

  宗守一陣錯愕,思索了片刻,也眼神認真地正視著尹陽:“那些東西即便再怎么珍貴,對我也是沒用,倒不如成全了你們。日后我宗守安危,恐怕都要靠你與初雪。至于那絕品凌云朱令,若我說自己,即便是死,也絕不愿為自己的事,去求那凌云宗一星半點,不知尹叔可信?至于你身上的靈法禁制,我曾聽說你是出身名門。想來一位得我父王如此看重的大宗子弟,不至于才這點實力,應該是另有緣故,故此才有些猜測——”

  在云界能當得起名門二字的宗派不多,即便最弱的宗派弟子,實力也非是尋常人能比。三十歲,才進入七脈秘武師,這資質實在稱不上太高。

  其實初開氣海之時,他就已覺尹陽的氣機,有些暗淡晦澀。直到這幾日,打開骨輪,進入武師之階,才確定而已。

  尹陽目光閃動片刻,而后是一聲嘆息,竟大禮跪下。

  “尹陽身受君上與世子兩代大恩,實在無以為報。只有此身,可為世子效死!”

  最后幾字,竟是一字一頓,鏗鏘有力。而其眉心之間,更浮現一個全由血紋構成的詭異圖案。

  “尹叔你是靈族后裔?”宗守的神情一變,接著又皺起了眉:“這血約一旦結下,就是生生世世,不可解脫。尹叔,你這是認真的?那凌云龍若,已斷定宗守這一生都無法突破身輪。日后只怕非但無法對你有所助益,反而是拖累——”

  尹陽卻默然不言,眉心間更多血紋現出,使那圖案,更為完善。

  宗守不由一聲苦笑,知曉靈族規矩,此刻拒絕就等若是羞辱尹陽。沉吟了片刻。神情也漸漸莊重肅穆,站在尹陽身前。

  “我不知尹叔為何要結這誓約,不過若是異日尹叔覺得不妥,可隨時尋我解約——”

  伸出手,在尹陽的眉心處一點。立時一條血紅絲線,滲入到他手心之內。

  在手腕一側,形成一個肉眼難見的淡紅色圖案。

  這就是靈族血約,至今之后,他一個意念,就可操縱尹陽的生死。甚至其所有后裔,都將為他之仆。

  本不在意,接著又忽覺那血絲之內,驟然爆出一團精神意念,直入腦髓。宗守的眼前,也驟然生出無數的畫面與文字。

  “居然是靈族傳承血根!”

  一霎那間,宗守就已知尹陽真意。若是能將這血根,完全融入自己身軀,只需七八年時間,自己這身軀,就可轉為靈族之體。即便無法習武,也可修習魂力。

  不過這傳承血根的原本主人,也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驚異地看了尹陽一眼,宗守接著是淡淡一笑。知道他這仆人的身份,恐怕還不止是名門弟子那么簡單。

  接著卻毫不猶豫,將那一絲絲靈族異力,重新封入到那淡紅色的圖案之中,完全固鎖。

  想起之前那龍若的言語。宗守的唇,又冷冷地一抿。

  不能修行么?他還真不肯就這樣服輸。偏要看看,自己能否以這身軀,登上那武道巔峰!

  只可惜那龍若語焉不詳,沒有點明他的隱患到底何在。自己想要查明,恐怕又得費上一番功夫。

  不過在此之前,他此刻卻還有個大麻煩需要應付。

  宗守四下眺望,只見此處周圍,赫然已被數百條沼狼圍攏。失去了趙嫣然與那巨蛟的壓制,此刻都紛紛靠近,眼透紅芒,饑渴地望來。

  那密密麻麻的數量,令人禁不住頭皮發麻。這一次,還真是被那瘋女人害苦了。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6
第五十七章 敲詐勒索


遠處傳來一聲聲狼嘯慘嘶聲,偶而又夾雜著幾聲踏云駒的悲鳴。

  在冰面上快速奔行的趙嫣然,唇角立時微挑,眼里也浮出了一絲成功報復后的快意。

  驀地方向一變,奔上附近處一座山丘。趙嫣然遙遙向來時那個方向望去,只見那輛踏云車,此刻正在與無數的沼狼競跑,一路往東面行去。

  如花枝亂顫般的咯咯一笑,趙嫣然隨后就又皺緊了眉頭。

  胸腹處的傷口,此刻更是痛楚,體內的毒素,也仍未能壓制下去。

  伸手在脖頸上抹了抹,只見滿手都是鮮血。那本該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傷痕,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擾,居然至此刻都無法止血。

  “果然是劍意雛形!十三歲,就已可劍道通靈——”

  口里呢喃念著,趙嫣然閉上了眼,想起那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一劍。渾身上下,立時一陣痛苦的痙攣。

  不同于之前來的時候,在趙嫣然的眼里,此時那個半妖少年,非但一點都不有趣,反而有些可惡。

  她到底還是畏怯了,在那高絕劍術的威壓前,再沒有了將那宗守,做為她爐鼎元胎的底氣。

  心靈上,已有了一絲破綻。這個世上,居然還有她無信心勝過之人。

  再翻了翻自己隨身的囊袋,只見里面的藥物,已是所剩無幾。

  趙嫣然輕聲一嘆,正欲轉身離去。下一刻,卻又心頭一動,停下了腳步。往囊袋里一掏,就取出了一面大約一尺長寬的鏡子。

  直接將一塊四階獸晶,鑲在了鏡子背部。待得那鏡面,閃現出一層藍色靈光。趙嫣便直接以自己頸部的血為墨,在鏡面之上書寫。

  字跡潦草,一塌糊涂,渾沒有女孩的娟秀雅麗。反倒是暗含鋒芒,蘊含著一股蠻霸之氣。

  而寫出的話,也是同樣的風格。

  “——喂!老妖婆,你們那太元宗,還缺不缺人?想不想再要一個嫡傳的徒弟?”

  字跡剛一寫上,那血液就化作一點點靈光,四處消散。然后等了片刻,那鏡子才有反應,居然也是幾行字,出現在鏡面上。

  最上方處,是一個線條簡單的女子畫像,秀美可愛,正做怒火中燒狀。

  “你這個癲婆娘!再敢叫我老妖婆,我一定吃了你!”

  字跡只過片刻就全數消失,然后又是一行字浮出。

  “我們太元宗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嫡傳的徒弟?你會這么好心?有資格做我們太元宗的嫡傳弟子,你們七靈宗自己不要,反而這么尷尬,要讓給我們?莫非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懷疑——”

  那個美女圖畫,也是一陣變幻,滿臉疑慮的模樣。

  趙嫣然口里‘切’了一聲,仍舊以血為墨,也開始在鏡面之上書寫。

  “要不是這家伙是男的,我七靈宗又是只收女子,老妖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知道?”

  “原來是雄的——”

  美女圖畫的神情,明顯又冷淡了幾分:“說說看?咱家心情好的話,就考慮考慮。總之你這癲婆娘,每次來找我,都不會有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以你那眼光,推薦的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咱太元宗的太昊元靈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學!”

  趙嫣然的唇角一陣抽搐,強忍著將手中的這面銅鏡,徹底砸爛的念頭。

  片刻之后,又輕聲冷笑,眼眸里透著陰狠的光澤。

  “那么破去凌云宗明劍臺,小羅天劍陣之人,老妖婆你覺得如何?”

  “小羅天劍陣?唔,那倒是不錯,不過也只是東臨云陸有些名氣而已。十大圣地,十九靈府。這些各據靈地的宗門,無論哪一宗的嫡傳弟子,都可輕松破去,只是不屑而已。這樣的資質,倒可勉強入我門下——”

  “如果這個人,只有十三歲,并且一共只用了三百四十三息呢?”

  那鏡面一時再無聲息,趙嫣然卻仿佛還嫌不夠,繼續寫道:“如果這個人,只用兩個時辰,又臨摹出了那十二神碑天符呢?”

  這次等了許久,銅鏡才再有反應:“莫非是在說笑?東臨云陸,有這樣的人物?瘋婆娘你確定?”

  “我是沒親眼見到過,不過卻是凌云龍若,親口所言呢!”

  “不信!若真有這樣的人,凌云宗多半要將人搶回山。哪里還能容我們插手?”

  “身為半妖,具雙脈之體。據說體內還另有隱患,無法突破身輪!”

  那鏡面之上的美女圖畫,立時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連鏡面上,形成的那些文字,也似乎著幾分得意。

  “——我就知道是這樣!既然是雙脈之身,無法突破身輪。拜入我們太元宗,又有什么用?”

  趙嫣然冷冷一笑,待得那些字跡消失,就再次書寫。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后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那血字,雖是仍舊剛猛霸道。卻不知怎的,夾雜著一種說不盡的失落與頹喪意韻。

  而那銅鏡,也是再次一陣寂靜。不過之后,卻再未出現字跡,而是一個陰冷凝重的聲音。以銅鏡為依托,遙遙傳至。

  “這個人,到底是誰?現下又在何處?此刻可是在東臨云陸之東?十三歲劍道通靈?你,莫非是在誆我?”

  趙嫣然卻再沒繼續寫下去的意思,直接把鏡子收起。腳下再次凍結,順勢向山丘之下滑去。

  接著就只聽一個聲音,氣急敗壞道:“癲婆娘,你究竟說不說?信不信咱家現在就趕到七靈宗去,告你一個不敬尊長之罪?”

  趙嫣然面容不變,只眼眸里透出幾分揶揄之色。

  “要告就告,某人既然說了,要考慮考慮,那就等她考慮好了再說。反正我們蒼生道,需要尋傳承弟子的,可不止你們太元宗一家!”

  那個聲音,立時一窒,立時轉為討好,語氣諂媚。

  “好嫣然,是師叔錯了!這樣,回頭師叔再給你五顆火魄丹可好?這丹藥你現下雖用不到,可過一陣,卻正好可沖擊還陽之境。要不我宗那口無名劍,也可給你——”

  趙嫣然的唇角,微微一挑,之前的郁悶,一掃而空。

  “再加二十顆煉胎丹,二十顆雪魂丹,否則免談!”

  “趙嫣然,你瘋了!”

  聲音整整拔高了整整八度,銅鏡在囊袋里,也一陣劇烈震蕩。趙嫣然卻已不屑理會,身形驟然加速,滑向了遠方。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數萬里之外的某處樓閣中。一位年貌二旬上下的女子,也正站起身,有些怔怔失神。

  而在她身前的鏡面,也仍是浮現著之前,趙嫣然繪下的那行字。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后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清麗女子的目中,也是一絲絲異色微閃、

  “這世間,真有如此奇材?莫非這是天佑我太元宗?”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6
第五十八章 胎如磐石


 洪濤般的暖流,在腹中不斷游走。使宗守渾身大汗淋漓,汗透重衫。

  一枚煉胎丹吞下,就仿佛是吞下一個火團。足足一個半時辰,宗守體內,都如火灸。

  不過卻毫不覺辛苦,反而是只覺快意。體內的污垢雜質,被藥力排出,只覺是爽快無比。就連那蔓延渾身的刺痛,也似乎再不是那么難受。

  仍舊是一套胎息靈拳,卻是在罡風鼓蕩。每一拳擊出,都隱隱有龍虎咆哮,剛猛霸道。

  這套拳法就這個特性,若胎息不強,自然軟綿無力。而一旦胎息二脈有成,則自然威猛強橫,威能莫測。

  武道之理,都是相通。拳理劍理,細節不同,卻大致相仿。宗守運拳,也同樣含蘊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在其中。變化甚少,卻大氣磅礴!

  而每一拳打出,宗守都只覺胸腹的暖流,更宣泄一分。更多的藥力,滲入腹部的肌肉之內,或是發散,或是沉淀潛伏。

  那胎息二脈,更擴張了足足近倍,真正是息涌如泉,川流不息。

  一整顆煉胎丹都逐漸煉化。只剩下最精華的一部分,仍舊凝而不散,在氣海附近,匯聚在一處。

  宗守不急不躁,拳意轉柔,使周身氣機,循環數次,才猛地爆發。

  “碎!”

  一聲可裂金石的清喝,宗守一拳擊出,剛烈無儔。赫然憑空掀起一聲銳嘯,拳風余波擊打在一側的廂壁上。

  當轟的一聲巨響后,竟使這翻云車,微微震晃。才剛修好不久的廂壁,竟然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而體內那部分藥力精華,也被強行打散,溢入他的元胎之內。

  此刻的宗守,感覺自己的胸腹,就仿佛多了一個鐵塊,固實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息涌如泉,胎如磐石!雪衣寺的胎息靈拳,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果然是絕配!居然只是這一枚,就讓我盡補之前所有隱患——”

  煉胎丹的藥力,已然大半散盡。宗守卻并未就此休息,而是強忍著疲憊,轉而開始練習他自創的導引術。

  這是第二套,適合武師修習,針對的是髓骨血智四條輪脈。

  不過用之發散剩下的藥力,仍有奇效。仍舊是古古怪怪,多以拉伸筋骨與肌肉經脈為主。

  直到最后一絲暖流,也在體內平息,宗守方才收勢。直接取出了一張清垢符打出,就將那汗液與污垢吸取。使全身上下,重新恢復清潔。

  “這靈師的符法,真個是方便。非止是與人搏殺斗法,生活點點滴滴,都可應用。怪不得那些靈師,一個個性子都奇懶無比。要使身體清爽,一張清垢符就可辦到,那還要洗澡做什么?只可惜那祁嘯手里,這種符箓也是不多。我現在修煉為主,也沒閑心思去繪制——”

  停下了這些雜念,宗守轉而又內視體內,目中立時閃過一絲驚喜的光澤。

  胎息二脈,不但是隱患盡除,更強化了不少。有這樣的根基,估計后面的煉髓,已可水到渠成。也可放心沖擊骨輪,不用再等到三個月后。

  “鍛煉胎息,一直以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為最,僅次于人極丹,被世人稱為圣品。之前一直不信,現在才知曉,這傳言不虛。一次能得到三枚,實在好運氣。之后是煉髓,那位血狂妖圣在三陸錢莊,也存了二十份虎髓龍骨散,乃是取二階精獸虎髓,二階大蛇之骨所制。不過若說到煉髓煉骨,東臨云界最佳的靈藥,卻是凌云宗的云羅丹。不過這東西,估計是用不上了——”

  自嘲一笑,此刻的宗守,在暗自為自己運道慶幸之余。卻渾不知數百里外,那個將胎息丹輸給他的女子,早已經轉手把他賣出超過賭注十倍的價格。

  稍加調息,使氣息穩固。宗守又取出了一顆藍色的丹丸,吞入腹內。

  這雪魂丹果然確如其名,冰寒無比。宗守甫一吞下,就渾身一個寒顫。與之前的煉胎丹,完全是兩個極端。

  也不用他控制,就有一絲絲冰寒氣息,直上神霄穴,入魂海之內。

  天地陰力,忽然匯攏,將他的元魂包攏。而那些冰寒氣息一當滲入,就被魂海中的漩渦卷入,化作一點點的精純魂力。

  有趣的是那些往常無法察覺的異物與不純魂力,在這冷意灌輸之下,紛紛‘凍結’現形。

  “這雪魂丹,果然不錯!”

  宗守立時心神一震,更是專心致志地,開始將之一一排除。

  過不多時,整個魂海,就已被他清理了一遍。可惜這雪魂丹的藥力,也逐漸消退。

  而此刻神魂之內的一應變化,也讓宗守一陣驚喜。

  “魂力總量,大概增加了十分之一。神魂也更是精純,咦?還不止如此,連之前以天鏡照魂術,燒鍛魂力時留下的暗傷,居然也修復了。不意還有著這等奇效——”

  只可惜藥物能起到作用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總共用時,也才不過半個時辰。

  看了看手中的藥瓶,宗守果斷地將之收起。

  若只是能增加魂力,精粹神魂的作用,他會毫不猶豫地,連續使用。可既然此物,還有修復他傷勢之能,就不能如此輕易浪費。

  恰在此時,宗守忽的心有感應,望向了前面。只覺這翻云車的車轅處,忽然一陣強力的靈能躁動,波及數十丈方圓。

  持續了大約半刻鐘時間,又漸漸熄寂。

  “可惜了,只差一步,就可入先天!’

  自從甩脫那狼群之后,尹陽就時不時的,進入這種狀態。不斷的掀起靈能潮動,卻往往片刻之后,又復休止。

  正是他一身修為,已接觸到先天之門的跡象。之前尹陽在靈法禁制固限之下打磨的根基,實在太過強橫。此刻又是只差一步,就可跨入先天之境,成為先天武師!

  不過此事不急,這次不成,過些時日,總能突破。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害了他,若能在四十歲之前,憑己身之力,沖破先天,沖開靈法禁制。尹陽未來的成就,就真是不可限量。希望那瓶血云髓,能夠幫得上忙。此物可壯皮膜,生血肉,效果也不差了——”

  剛思及此處,宗守便覺一股強烈的困意與疲憊感,突然襲來。

  以他的心志,居然也無法抵御。頭往旁一歪,就徹底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間,心神來到了一個無比空曠,又黑暗無光的所在,只見四處都是一片沉寂混沌,看不清楚界限。

  “這究竟是哪里?”

  宗守微一皺眉,忽而是若有所悟。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團小小的光亮。
熄燈 發表於 2012-3-14 00:27
第五十九章 吞噬宗守


“原來是在自己的意念世界,不過那里,怎么會有光?”

  只略略思索,宗守就笑著走了過去。明白自己的身處所在,他對此處,也就再無半點猶疑。

  竟赫然在此處,幻化出一個身形,正是他前世時的模樣。只意念稍稍一動,就靠近了那個光團所在。

  只見此處,竟是一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里面也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只散發出的一絲絲波動,就令人感覺心悸。

  而宗守此刻最在意的,卻是不遠處的一個人。大約十三歲,面目比女子還要更美貌數分。正是他此刻占據的身體,也就是宗守的模樣。

  就站在光暈之前,望了過來,神情卻出奇的平淡:“你來了,總算等到了你。”

  宗守一笑,毫不意外地走到了這少年的面前,然后一揮手。身前就出現了一張茶幾,一壺清酒,幾個茶杯。

  反正是他的意識世界,也可算是夢中,自然可隨心所欲。

  徑自坐下,宗守一邊斟著酒,一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你是宗守?也別站著,一起坐下說話——”

  說來奇怪,明明那少年,才是出身王族,無論容貌衣飾都是絕頂。而宗守的面貌,只算是略有些英俊而已,只穿著一襲再平常不過的青衫。

  然而此時此刻,卻比那少年,還要更像一個翩翩佳公子。衣飾平常,卻貴氣迫人。舉止隨意,卻有種說不出的雅貴氣質。

  明明應該是比少年遜色,可后者在他身前,卻宛如是螢火較之皓月,無法比擬。

  那少年看得是微微失神,接著也不推拒,在宗守面前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是美味異常,也不知宗守是如何擬化了出來。

  一口飲盡,少年遲疑了片刻,這才再次開口道:“自從那日昏迷之后,我一直就想見一見你。”

  宗守微微頷首,繼續斟酒自飲,毫不在意道:“可是想要回這具身體?”

  若是這少年想要,他真的是無所謂。本就不是自己的,沒必要去強占。

  哪怕此刻的他,還有著對生的留戀。也很想看看,萬年前的十方百萬世界,都到底是何模樣——

  原本以為這身體的主人已經死去,也就罷了。可既然這位的意識還在,那可真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他也沒輕易了結性命的心思,反正只要神魂還在,總有辦法活下去。

  不意那少年,卻直接搖了搖頭:“你能得到我十三年的所有記憶,我自然也可觀睹到你前世的經歷。知道你是來自一萬年后,前世的時候,名叫談秋。在那個叫《神皇》的游戲中號稱劍皇,無論虛擬現世,都令正魔諸宗,都煩惱無比的人物——”

  宗守不由莞爾,這個‘煩惱’二字,當真是用得極妙。

  不過對那些真正站在武道或靈法巔峰的強者眼里,那時的他,也頂多只能讓這些人稍稍在意一下而已,與蚊蠅無異。

  “最開始的時候,是想拿回身體。可是到后來,卻不這樣想了——”

  那少年靜靜說這,語氣平淡,就好似不在說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前世的你,其實與我一樣,甚至比我更辛苦,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有能遮風擋雨的父親。曾經身輪盡碎,修行之艱,也不弱于我。可是最后的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你即便身處絕境,幾起幾落,也仍能奮力拼搏,自己長成一株擎天大樹,我卻只知怨天尤人,恨天地不公。你應該知道的,在臨海書院的后兩年,其實我早已放棄絕望了。要不是父親不知下落的刺激,我也不會再鋌而走險。”

  宗守默然,其實這家伙性情也算堅韌,只是后面兩年,讓他有些看不起。

  既然是身就男兒身軀,那么即便是被人踩到泥濘里,也要有從里面爬出來的心氣!

  不過看這家伙摸樣,如此頹廢沮喪,宗守也就不打算出言打擊了。

  “后來又知道,原來這次我即便不死,也遲早有一天,被人砍斷頭顱,被人曝尸數月。原來父王他,也會因我之故,得罪凌云宗,最終早早身逝。更知道我們妖族,會在未來千年,被一一屠絕。”

  說到此處,那少年又自嘲一笑:“自己這具身體,讓給你又何妨?至少你能做到的,要比我強得多。”

  宗守面上,卻毫不見喜色。知曉少年的話,仍舊未盡。這個世上,永遠沒有白拿的好處。

  “你去云圣城,不僅僅只是想取那里的靈藥而已,其實是想避開乾天山紛爭可對?那個妖王之位,本就不放在你的眼中。”

  少年微微苦笑,聲線竟是越來越來弱:“我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哪怕是我現在,能夠盡得你的記憶,也不敢說就能扭轉命運,突破身輪脈。我不求其他,乾天山是我父親,辛苦打下的基業,絕不愿落到的他人手中。還有父王,我那未謀一面的母親,宗守只求他們二人,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當是我的遺愿——”

  之前的言語,宗守盡不在意,安安穩穩的飲著酒。直到后面兩句,才微微動容。

  下一刻,又微微皺眉。這少年的意識,此刻竟是漸漸散去,主動融入到他的神魂之內。不止是聲音漸小,身形也是愈來愈淡,宗守想要出手挽回,此刻也是毫無辦法。

  宗守一時也不知此刻,該說什么才好。

  他去云圣城的目的,確實是想避開,雖是不打算就此離開東臨云陸,卻也沒打算,參入那乾天山的紛爭。

  自由自在云游諸界,看盡天下之書,豈不更好?

  長聲一嘆,宗守又看向了另一側,那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

  “喂!最后再問一聲,這光團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光看著,就有些嚇人?”

  “這個啊,我也不太清楚。只知自己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里。是你帶來的東西,又何必問我?”

  那少年一笑,神情竟有些高深莫測:“反正遲早一日,你會知道。也會知曉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

  宗守的眉頭,立時緊皺。

  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里。這‘清醒’二字,是指自己占據這身體之后?

  他帶來的東西?怎么可能?

  還有那什么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這又是什么亂七八糟?

  這么話怎么聽都有些曖昧,只覺是全身一個寒顫,立時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再想詢問時,那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下一刻,一波波的怨恨、不甘、憤怒、恐懼與期冀,無數的感情,如洪濤般同時涌入他胸內。

  宗守心知,這就是那少年的所有感情。明明不是源自于自己,卻又不知為何,此刻卻又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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