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生 作者: 月攬香 (連載中)

wucaty 2012-4-15 23:42: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 20503
wucaty 發表於 2012-5-8 20:03
第一篇 小調 050. 探親 (上)

不管某人如何地痛苦力陳自己不願離開昆縣十大理由,湯少門下十數輛家什還是如期出發,前後百騎護衛護送,走的東城門,到河渡口換船啟程。

  喬毓寧規規矩矩地躲在船艙內堅決不暴露於日光下,說話也細聲細氣,一句話反復斟酌還不敢說給湯少聽,唯恐哪個字說得不順他的耳朵,她又飽受精神摧殘。

  湯少坐她對面,斜靠著豪華船艙內軟榻,唇邊噙抹笑,手裡拿個酒杯,時不時舉杯抿一口,目光不離船頭,四個新收的歌女正賣力吹拉彈唱,胭脂紅粉,纖腰素素,媚眼如絲。

  喬毓寧就是那個當壁花的倒酒女,儘管她心裡在下雨,面上卻是含蓄地含羞地柔婉地淺笑。好處是她相信日後哪怕泰山崩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繼續談笑風生。

  “溫馨甜蜜”時光無聲地溜走,午後,船靠下一個碼頭,白通古來請師父師娘下船,到岸上走走歇歇,據說接下來五天時間大船都不靠岸。

  喬毓甯半邊身子藏在湯少的輪椅背後,躲躲閃閃地推著湯少往河邊飯莊走。

  變故突起在邁進飯莊門檻那一刻,喬毓寧被一道風力送進店內,剛好坐在餐椅裡。她定神一看,湯少已與幾個江湖人打鬥起來,顧不上她;白通古、菊香稻光金荃他們被人攔在外面,短時間內沖不進來護她,她只能自救了。

  當一道金環大背刀的刀光劈向她時,喬毓寧咬著唇,翻身下地打滾,鑽進桌椅間爬來躲去,那個大背刀殺客緊追她不放,她爬進哪張桌子底,他就一刀砍破哪張桌子,刀風時不時削掉她的衣角邊或者頭髮絲。

  喬毓寧怕得極想哭,心裡更怨湯少,認定他是故意的。

  這不專心的結果,就是忘了飯莊內桌椅數有限,等大背刀砍完所有桌子,她已無處可躲,喬毓寧抱著桌腳縮成一團,只能眼睜睜瞧著那把鋒利的大刀背力碎桌板,直劈向她後背。

  刀氣刮得她肩背生生地疼,喬毓寧以為這回必得被砍中流點血,卻聽得錚一聲,湯少徒手擋下大環金刀,那只手白如雪,纖長秀美,似乎只應執金銀玉盞,而不該是刀槍不入堪比利器。

  刀客也被湯少強悍的實力所驚倒,他呆滯,湯少微哼,手反拍回去,那刀客就被自己的重刀拍暈。

  喬毓寧嚇倒在原地,靠著爛桌椅看湯少。

  湯懷謹坐輪椅,寧靜致遠,看她,又似乎沒看她。

  喬毓寧心裡罵句裝毛裝,她相信他肚子裡一定笑抽筋,但她是不會讓他得意的。她拿袖子粗魯地擦擦嚇出來的鼻水汗珠,一骨腦爬起來,拍掉裙上沾的塵土,檢查下妝容,確認無恙,她端起完美笑容:“相公,我們回船上吧。”

  湯懷謹微微掃她一眼,輕頷首,兩人空肚皮出飯莊。

  飯館外,江冰雁一身素豔,正目光炯炯,熱情火辣地婪看一派風光霽月的小師弟。

  “紫晶玉!”江冰雁身邊的跟班突然喊出聲,滿臉震驚。江冰雁的心思被叫聲吸引到奪走她心愛之人的女人身上,果然在那女賊子腰間看到那件本不該存在於奸賊身上的寶物。

  喬毓寧頭皮發麻,心頭大罵那個爛人,他死定了,居然真地拿別的女人送他的東西送她,讓她沒安生日子過。

  江冰雁臉氣得青紅交加,直罵一句:“賤、人!”揉身前撲,手成爪狀,似要直接爬爛情敵的臉,也許,她更看中那根紫晶玉做的魔音笛。

  白通古飛身出劍攔,東星等人齊齊半月形排開,江冰雁那邊人也不少,但戰鬥力難與湯少這頭正面相抗。江冰雁氣煞白臉,陰狠狠地瞪眼腳踏兩船的死敵,似要吃了她。

  “莊主夫人,不可力拼。”身邊謀士勸諫道,又耳語又比手勢。江冰雁聽進勸,手一揮道:“走。謹師弟,後會有期。”

  這群人向街心撤退,東星悄悄地了上去。

  喬毓寧收回心思,推著湯少繼續向碼頭,登船。素珍已做好飯菜,熱度正宜入口。喬毓甯聞菜香露笑,贊道:“素珍,你手藝可真巧。”

  素珍淡雅一擺手,收起託盤,默不作聲地退到船艙外。

  等艙內主子用完餐,她又悄悄地進內收走殘食,動作如練習過上千遍,一舉一動如行雲似流水,身姿曼妙,無比動人。

  喬毓寧忍不住坐得更筆挺,又要肩膀放鬆透出女子柔順的一面,這種矛盾的坐姿不可謂不痛苦,不過,某人相信只要堅持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練成美人形功的。

  “斟酒。”湯懷謹吩咐道。

  喝喝喝,遲早變酒鬼。喬毓寧心裡腹誹,拿起酒壺正要幹倒酒女的活計,搖一搖,壺中一輕,原來沒酒了。喬毓寧起身去打酒,忽地她眼珠一轉,輕手輕腳退到船尾,剛推開艙門,差點給滿天金光閃花眼。

  此時,船到河心,盛夏金陽烈空,波光粼粼,河景絢爛如鋪金,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等視線適應強烈的光照,喬毓寧來到廚房,在洗碗水與瓦缸水之間,她猶豫半晌,從盆碗間拿起一物全數倒進酒壺中。

  她走回艙內,抓袖子拎壺給湯少斟。

  湯懷謹視線不離那四個穿著暴露、身材曼妙的舞女,將酒送進嘴裡。俄而,他臉一變,似要噴吐,還是咽了下去,眼尾瞄瞄身邊拿酒壺的姑娘,放下酒杯,不喝了。

  “哎,相公,怎麼不飲了?要不,妾身給相公換一壺?”

  喬毓寧笑意吟吟相詢,湯懷謹沒搭理她,視線鎖定最為波濤洶湧的某歌女,似乎對那身材豐滿的豔女入了迷。

  色鬼。喬毓寧暗罵一句,打開壺蓋,用袖子扇風,試圖把那醋酸味全吹到湯少鼻子裡。

  那個性感歌女沖湯少拋個勾魂眼,拿琵琶的斜遮,輕解羅衫。喬毓寧瞪大眼,酒壺一砸桌面,暗哼有本事就脫。四個歌女似乎沒料到船中女主人反應如此奇特,忽而一愣。

  湯懷謹輕笑,心情就像船外的豔陽天一樣好。

  四個歌女素質優良,疑愣之時也沒停下表演。琵琶女脫得只剩條薄紗褻褲,待男主人的注意被她幾乎全裸的美體吸引後,她嬌羞地側身,橫撥琴弦,曲聲高轉,猝不及防,六道細如牛芒的金絲急射向船艙內。

  湯懷謹拍推茶屜,擋下暗器。同時,四名歌女腰身揉轉,齊聲嬌喝扔了四個黑球進艙內。說時遲那時快,湯懷謹單手抱起妻子,衝破船艙頂飛到半空中。
wucaty 發表於 2012-5-8 20:03
第一篇 小調 050. 探親 (下)

豪華畫舫頓時就在他們腳下炸裂,爆炸的氣浪刮得喬毓寧腿間刺疼,似乎能感到木屑刺體的疼痛,以及河水潑灑的涼意。

  一擊不成,四女近身搏戰。

  湯懷謹大概覺得抱著個人打架太累贅,將手中人往白通古所在的船板上拋。

  不知是船受水波蕩漾沒穩住,還是船離河心太遠,總之,決不可能是湯少沒把好準頭。喬毓寧在無數雙手的撈接中,撲通一聲,落了水。

  喬毓寧吃口水,捋把臉水,回頭向後看,怒瞪湯少。

  湯懷謹似乎也很吃驚怎麼沒拋准位置,邊和四個女打手打得歡快,邊沖河中落湯雞攤個手,做個無奈的表情,大概是她運氣不好吧。喬毓寧嘔死,拍開要拉她上岸的手,她雙手抱胸,繃個臉,在水裡浮浮沉沉。

  故意扔她進水裡是吧,她就呆水裡不上去了,看他怎麼樣。

  湯懷謹處理掉四個麻煩,飄回新船的船頭,問左右少夫人呢。左右齊指水中。湯懷謹不以為意說,既然喜歡玩水,就讓少夫人一路游著去京城吧。

  喬毓寧聽得分明,卻憋著一口氣,堅決不上船,游就遊,誰怕誰。

  船緩緩前行,很快行過河中女子一個船身遠。

  喬毓甯見湯少來真的,氣上加氣惱上加惱,又覺得委屈,一咬唇暗下決定,不管她就不管她,她自己一個人回岸邊。她邊賣力地掄膀子游,邊慶倖還好用油紙包縫了許多銀票在肚兜裡。

  “呀,有人落水了。”

  岸邊有人喊道,許多人聚攏到柳岸邊,喬毓寧想悄悄上岸都不成,在她掃視河岸想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時,在人群中,她看到英雄山莊門徒的服飾,順著那方向再看,娘呀,是江冰雁,她正在督促手下買船追她鍾愛的小師弟。

  喬毓寧趕緊縮進水裡,鳧水逃命要緊。

  “奇怪,那人怎麼還往河中去。”“會不會是昏頭了,喂——錯了,往這邊。”好心人在岸上拉長聲音呼喊。

  聽到河邊的嘈雜聲,江冰雁循聲望去,她吩咐道:“去看看,若是不幸落水抽筋,就救上來。”

  河岸邊人個個稱讚英雄山莊仁德俠義,喬毓甯聞聲遊得更急更快,只怕被江冰雁的人“撈到”,那她就完了。

  嗷——抽筋了。那個該死的烏鴉嘴,喬毓寧痛得腳不能彎曲,手不能打擺,整個人往河底沉去,咕嚕嚕,她喝了許多水,腹中鼓脹,鼻孔嗆痹,難受得昏昏沉沉,河面圓圓的光亮緩緩變暗,變成黑麥稈那張欠揍的臉。

  喬毓寧集起全身最後一點力氣,狠狠地打過去。

  水紋混亂打轉,那人靠近抱起她,往她嘴裡渡氣。模糊地確定來人是湯少,喬毓寧放心地憋死去。

  她醒時,艙外星垂暗河,蟈蟈蛐蛐。

  湯少守在床邊,手裡拿碗她最愛的蛋花粥。

  喬毓寧心裡說不清到底是該歡喜看到他還是該恨他沒完沒了地折騰,終歸怨氣占上風,她哼地白他一眼,不要他假好心,頭轉向床內。

  湯懷謹放下粥碗,不顧她反抗,將她抱入懷裡,笑點她高翹的嘴唇,戲謔道:“怎麼不做淑女了?”

  喬毓寧氣啊,她裝得那麼辛苦還不是為著他,他竟笑話她。性子一起,什麼風度都不要,直接撲上去就咬,咬咬咬,咬死你!

  湯懷謹從喉嚨底發出吃吃的笑,一頭與躲閃她胡亂咬一氣,一頭又能與她唇舌交纏,相濡以沫。

  等到喬毓寧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被湯少激得原形畢露再也扮不成溫柔女子,她已經巨野蠻地把湯少咬得滿臉血印子了,當然,她自己也差不多被湯少剝光。誰也不吃虧。

  第二日,船隊穿過大渡口,進入雲合湖,南江十八寨翻江龍的地頭。

  南江十八寨其實也是英雄山莊的分支機搆,人翻江龍早已擺下龍門陣,等著活抓湯少,好去討他的新主子歡心。

  湯懷謹既然敢走這條水路,自然是沒把翻江龍放在眼裡的。

  收拾翻江龍這種小場面,自然用不著湯少出手,事實上,若非為了給小妻子長點記性,湯懷謹昨日只管與妻子吃茶點飯就足矣。當翻江龍指揮水鬼鑿船,白通古帶隊收拾大運河南段一霸。

  一個早飯時間,湖面上漂滿破碎的浮屍,血氣浮縈。喬毓寧雖被拘在艙內沒瞧見那廝殺的一幕幕,卻也想像得出浮屍千里的恐怖景象。

  她暗恨自己,怎麼忘了昆縣之外,是英雄山莊的天下。

  哪怕老莊主王英雄已駕鶴歸西。哪怕英雄山莊已一分為二。

  湯懷謹將她摟進懷裡,聲音沉沉地吩咐船工,以最快速度立即駛離雲合湖,遇擋者,殺無赦。

  三更天,睡不安枕的喬毓甯只覺得湯少將她抱離船床,帶著她平空飛越,夜風清清,吹散許多眉彎心事。

  其實,湯少已盡他所能保護她,抹去那些殘酷的事不讓她傷心,寵著她愛著她,只願她開心快活。

  夫複如此,她又何求。

  “相公,咱們去哪?”

  湯懷謹輕聲回道:“就我們兩個,阿寧想去哪玩,咱們就去哪裡。”

  “好誒,”喬毓甯高興道,“相公,我要吃烏鎮的麻花糕,要吹絡水的棉花糖,還有延城的猴子戲。。。”

  “好,都依阿寧。”

  這晚後,眾人兵分兩路。白通古率大部隊先進京城打點,湯喬二人輕車簡裝,興馬由韁北上,慢悠悠地遊山玩水。

  湯懷謹並不急著趕路,走哪兒歇哪兒,妻子玩盡興重要。湯少都這麼說了,喬毓甯哪還管其他,把前面十二年未來數十年的力氣全都使出來,怎麼高興怎麼來,一隻青菜蟲子變得白蝶也能引得她大驚小怪。

  一路上,不是跟著船老大飆山歌,就是扎猛子跳水抓魚;等她眼睛瞄上騎馬,所有人的耳朵都遭殃,害怕又歡喜的尖叫聲能從這山傳到那一山。

  下一站,蒙縣。

  湯懷謹在一家山藥鋪裡停下,這家藥材鋪為專供謹寧堂原材料店鋪之一。湯懷謹來這裡查看貨源,並簽訂下一年度的採購計畫。

  喬毓寧帶著兩個新丫環,出門逛街。轉過街角,有個傢俱鋪,挑著喬記旗字,門前一老一青年,頂著酷日,在給雕花鬥櫃做最後加工。

  “阿爹,阿哥!”喬毓寧一見之下,撒開腳丫子扯著嗓子撲過去,大概全縣都能聽見她那喊人的動靜。

  喬老爹抬頭,見確是幼女,驚喜之下,掉了煙斗不知,摟著“失而復得”的女兒激動得講不出話。喬鐵柱搶抱不到疼愛的妹妹,急得直轉悠,問小妹怎麼來的,有沒有人陪著,妹婿在何處?

  喬毓寧揚起頭,回首,湯少爺果然在街角,笑著看她。

  好吧,那個人,總是有辦法讓她感動得想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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