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小調 050. 探親 (上)
不管某人如何地痛苦力陳自己不願離開昆縣十大理由,湯少門下十數輛家什還是如期出發,前後百騎護衛護送,走的東城門,到河渡口換船啟程。
喬毓寧規規矩矩地躲在船艙內堅決不暴露於日光下,說話也細聲細氣,一句話反復斟酌還不敢說給湯少聽,唯恐哪個字說得不順他的耳朵,她又飽受精神摧殘。
湯少坐她對面,斜靠著豪華船艙內軟榻,唇邊噙抹笑,手裡拿個酒杯,時不時舉杯抿一口,目光不離船頭,四個新收的歌女正賣力吹拉彈唱,胭脂紅粉,纖腰素素,媚眼如絲。
喬毓寧就是那個當壁花的倒酒女,儘管她心裡在下雨,面上卻是含蓄地含羞地柔婉地淺笑。好處是她相信日後哪怕泰山崩於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繼續談笑風生。
“溫馨甜蜜”時光無聲地溜走,午後,船靠下一個碼頭,白通古來請師父師娘下船,到岸上走走歇歇,據說接下來五天時間大船都不靠岸。
喬毓甯半邊身子藏在湯少的輪椅背後,躲躲閃閃地推著湯少往河邊飯莊走。
變故突起在邁進飯莊門檻那一刻,喬毓寧被一道風力送進店內,剛好坐在餐椅裡。她定神一看,湯少已與幾個江湖人打鬥起來,顧不上她;白通古、菊香稻光金荃他們被人攔在外面,短時間內沖不進來護她,她只能自救了。
當一道金環大背刀的刀光劈向她時,喬毓寧咬著唇,翻身下地打滾,鑽進桌椅間爬來躲去,那個大背刀殺客緊追她不放,她爬進哪張桌子底,他就一刀砍破哪張桌子,刀風時不時削掉她的衣角邊或者頭髮絲。
喬毓寧怕得極想哭,心裡更怨湯少,認定他是故意的。
這不專心的結果,就是忘了飯莊內桌椅數有限,等大背刀砍完所有桌子,她已無處可躲,喬毓寧抱著桌腳縮成一團,只能眼睜睜瞧著那把鋒利的大刀背力碎桌板,直劈向她後背。
刀氣刮得她肩背生生地疼,喬毓寧以為這回必得被砍中流點血,卻聽得錚一聲,湯少徒手擋下大環金刀,那只手白如雪,纖長秀美,似乎只應執金銀玉盞,而不該是刀槍不入堪比利器。
刀客也被湯少強悍的實力所驚倒,他呆滯,湯少微哼,手反拍回去,那刀客就被自己的重刀拍暈。
喬毓寧嚇倒在原地,靠著爛桌椅看湯少。
湯懷謹坐輪椅,寧靜致遠,看她,又似乎沒看她。
喬毓寧心裡罵句裝毛裝,她相信他肚子裡一定笑抽筋,但她是不會讓他得意的。她拿袖子粗魯地擦擦嚇出來的鼻水汗珠,一骨腦爬起來,拍掉裙上沾的塵土,檢查下妝容,確認無恙,她端起完美笑容:“相公,我們回船上吧。”
湯懷謹微微掃她一眼,輕頷首,兩人空肚皮出飯莊。
飯館外,江冰雁一身素豔,正目光炯炯,熱情火辣地婪看一派風光霽月的小師弟。
“紫晶玉!”江冰雁身邊的跟班突然喊出聲,滿臉震驚。江冰雁的心思被叫聲吸引到奪走她心愛之人的女人身上,果然在那女賊子腰間看到那件本不該存在於奸賊身上的寶物。
喬毓寧頭皮發麻,心頭大罵那個爛人,他死定了,居然真地拿別的女人送他的東西送她,讓她沒安生日子過。
江冰雁臉氣得青紅交加,直罵一句:“賤、人!”揉身前撲,手成爪狀,似要直接爬爛情敵的臉,也許,她更看中那根紫晶玉做的魔音笛。
白通古飛身出劍攔,東星等人齊齊半月形排開,江冰雁那邊人也不少,但戰鬥力難與湯少這頭正面相抗。江冰雁氣煞白臉,陰狠狠地瞪眼腳踏兩船的死敵,似要吃了她。
“莊主夫人,不可力拼。”身邊謀士勸諫道,又耳語又比手勢。江冰雁聽進勸,手一揮道:“走。謹師弟,後會有期。”
這群人向街心撤退,東星悄悄地了上去。
喬毓寧收回心思,推著湯少繼續向碼頭,登船。素珍已做好飯菜,熱度正宜入口。喬毓甯聞菜香露笑,贊道:“素珍,你手藝可真巧。”
素珍淡雅一擺手,收起託盤,默不作聲地退到船艙外。
等艙內主子用完餐,她又悄悄地進內收走殘食,動作如練習過上千遍,一舉一動如行雲似流水,身姿曼妙,無比動人。
喬毓寧忍不住坐得更筆挺,又要肩膀放鬆透出女子柔順的一面,這種矛盾的坐姿不可謂不痛苦,不過,某人相信只要堅持下去,自己總有一天會練成美人形功的。
“斟酒。”湯懷謹吩咐道。
喝喝喝,遲早變酒鬼。喬毓寧心裡腹誹,拿起酒壺正要幹倒酒女的活計,搖一搖,壺中一輕,原來沒酒了。喬毓寧起身去打酒,忽地她眼珠一轉,輕手輕腳退到船尾,剛推開艙門,差點給滿天金光閃花眼。
此時,船到河心,盛夏金陽烈空,波光粼粼,河景絢爛如鋪金,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等視線適應強烈的光照,喬毓寧來到廚房,在洗碗水與瓦缸水之間,她猶豫半晌,從盆碗間拿起一物全數倒進酒壺中。
她走回艙內,抓袖子拎壺給湯少斟。
湯懷謹視線不離那四個穿著暴露、身材曼妙的舞女,將酒送進嘴裡。俄而,他臉一變,似要噴吐,還是咽了下去,眼尾瞄瞄身邊拿酒壺的姑娘,放下酒杯,不喝了。
“哎,相公,怎麼不飲了?要不,妾身給相公換一壺?”
喬毓寧笑意吟吟相詢,湯懷謹沒搭理她,視線鎖定最為波濤洶湧的某歌女,似乎對那身材豐滿的豔女入了迷。
色鬼。喬毓寧暗罵一句,打開壺蓋,用袖子扇風,試圖把那醋酸味全吹到湯少鼻子裡。
那個性感歌女沖湯少拋個勾魂眼,拿琵琶的斜遮,輕解羅衫。喬毓寧瞪大眼,酒壺一砸桌面,暗哼有本事就脫。四個歌女似乎沒料到船中女主人反應如此奇特,忽而一愣。
湯懷謹輕笑,心情就像船外的豔陽天一樣好。
四個歌女素質優良,疑愣之時也沒停下表演。琵琶女脫得只剩條薄紗褻褲,待男主人的注意被她幾乎全裸的美體吸引後,她嬌羞地側身,橫撥琴弦,曲聲高轉,猝不及防,六道細如牛芒的金絲急射向船艙內。
湯懷謹拍推茶屜,擋下暗器。同時,四名歌女腰身揉轉,齊聲嬌喝扔了四個黑球進艙內。說時遲那時快,湯懷謹單手抱起妻子,衝破船艙頂飛到半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