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43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4-30 00:57


第090章 皇帝的憤怒

太子趙恆雖然才智平庸,但並不愚蠢,也意識到了突厥國師忽爾赤是在以守為攻。繼而想到,突厥明明被大夏打得大敗,且又陷入內亂分裂,為什麼忽爾赤還敢這麼幹?

除非他已料定,大夏北方邊境的四十萬重兵因受突厥牽制,不敢放手揮軍南下。與此同時,大夏現下在兵力與國力上業已捉襟見肘,暫時無力也沒必要向突厥發動一場一勞永逸的全面決戰。那忽爾赤正是看準了大夏的軟肋,在和談中才有那個雖敗如勝的底氣!接下來雙方的討價還價,無疑將會越來越艱難。

趙恆想清楚了這一節,立馬為自己找到了一條不必去求楊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確如父皇所說,楊致有奸雄之才、治世之能、悍將之勇,但如果背後沒有強大的國力與軍力支撐,那廝也一樣無力改變大局。去找他?難道你以為他是神仙?

儘管趙恆對皇帝老爹非常敬畏,但同樣認為他也不是神仙。連王雨農這樣老謀深算的首輔宰相都一籌莫展,不但令他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而且心底懷疑自己能力不濟的自卑感十分利索的一掃而光。

婉轉的將自己的想法與王雨農說了,王雨農沉吟道︰「老臣也正自思量,那突厥荒涼苦寒之地佔來無用。他也不怕你佔。突厥人又居無定所殊少房屋家財,也不怕你搶掠。是以此番與突厥議和,和從前大夏與諸國訂立地城下之盟不可相提並論。」

「這般久拖不決對我大夏極為不利,但突厥人若非誠心議和。也不會遣使前來長安。所以老臣以為,太子今日不妨差遣一伶俐之人,以詢問突厥使團在館驛還需哪些供應用度為名,向國師忽爾赤探探口風。然後趁明日停議的間隙。老臣再據以擬定與雙方底線最為接近的和談方案。上奏皇上恭請聖裁。不知太子以為如何?」

對太子趙恆來說,這樣處理確實是四平八穩。自己雖然無法出彩,卻也不至於失分。沉思半晌,說道︰「王相此議甚佳。我稍後即遣東宮侍讀裴顯中前往灞橋館驛,代本太子慰問突厥使團。之後自會將其中詳情向王相通報。」

王雨農默然點頭,眼中的失望之色不易察覺地一掠而過︰太子才智平庸,玩弄小聰明耍滑頭卻是一把好手!

王雨農方才主動提出由他擬定方案上奏皇帝,而皇帝是命太子主理此事,王雨農只是「佐理」。^^ ^^趙恆至少應該表態聯名上奏,王雨農再順勢道一聲「謝太子體恤」。以示對儲君的尊敬。可趙恆居然假作沒能聽得出來!裴顯中是他的心腹親信無人不知,好人由他來做。責任卻由別人去背。身為一國儲君,竟然如此不敢擔當!我已到風燭殘年,已官至極品沒了念想,可將來有誰敢死心塌地的為你賣命?

依忽爾赤地精明,一眼便看穿了裴顯中地來意。他也擔心鬧得太僵會讓夏帝惱羞成怒,悍然與突厥再度開戰。隱晦的透露了西突厥一方底線的雙倍價錢,以充分留余討價還價的餘地。

次日午後,太子與王雨農一同來到御書房,向皇帝一五一十的奏報這幾天的和談進程。

「突厥圖邪可汗願向大夏稱臣納貢,兩國盟約修好永不再戰。突厥每年向大夏進貢良馬千匹。牛羊萬頭。突厥國師忽爾赤代圖邪可汗請求大夏皇帝。每年賞賜突厥白銀一百萬兩,茶葉十萬斤。綢緞五萬匹。兩國以長城為界……。」

這與上年大夏與突厥在朔方達成的和議相比,除了佔了突厥稱臣納貢的面子,其要求的「賞賜」也只有上年的三分之一。趙恆與王雨農均以為,再經過一番談判砍點價地話,皇帝應該也勉強可以接受。

皇帝不等王雨農將奏章讀完,便揮手打斷問道︰「恆兒,這和談方案是由何人擬定?」

「回父皇,是王相……與兒臣幾經商榷後,一同擬定的。」

「你們擬定這和談方案時,可曾與楊致商議?楊致是否知曉其中具體內容?」

「飛虎侯不曾參與商議,兒臣也尚未將此方案通報其知曉。」

「你知不知道,突厥人為何會主動遣使前來長安請求議和?」

趙恆隱隱感覺情況不妙,硬著頭皮答道︰「是因衛大將軍親率大軍出朔方與突厥鐵騎激戰逾宿,耿超與楊致統率突襲軍團橫掃大漠,以致突厥遭受前所未有之重創。還有,楊致孤身遠赴突厥王庭……。」

「你不必如此嗦,只需告訴朕︰大夏到底是敗了還是勝了?朕再問你,此番有多少大夏兒郎戰死大漠?」

趙恆聞言已是手腳冰涼,撲地跪倒奏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

「回答朕!」

「……是我大夏大獲全勝。大夏將士此番戰死大漠者,前後共有四萬三千餘人。」

皇帝地臉色依然平靜,語氣卻陰森得可怕︰「你們知道朕聽了這和談方案是何感覺嗎?朕感到好生害怕啊!朕再問你,你知道朕害怕什麼嗎?」

趙恆吱吱唔唔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伏地連連磕頭。

皇帝驟然起身,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惡狠狠的罵道︰「虧你還知道是大夏勝了!朕聽了你們的方案,還以為大夏是敗得一塌糊塗!你不知道朕害怕什麼是吧?那好,朕來告訴你!朕怕百年之後無顏去見戰死大漠的數萬英靈!楊致如果知道朕與突厥就這等條件達成和議,朕怕他轉身便會投了南楚!」

「贏了的倒讓輸了的大佔便宜,你在怕他突厥什麼?他要戰,你便戰!朕跟他打了幾十年,還怕多了這一回?你是堂堂一國儲君,能不能拿出一點氣魄與膽色來,也好讓朕看看你還是不是朕的兒子!」

常言道宰相肚裡能撐船,王雨農為相多年,謹守「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的信條,眼見皇帝暴怒如狂的發作太子,仍是面不改色。

見太子趙恆一臉委屈淚流滿面,像只受驚的小雞一樣嚇得瑟瑟發抖,心下不由一聲長嘆。待皇帝氣咻咻地回身坐下之後,才開口為太子求情︰「啟奏皇上,此番與突厥和談地情勢,確實與從前和諸國訂立和約大不相同。那突厥國師忽爾赤,更是突厥萬中無一的精英之才。太子自奉旨主理此事後,殫精竭慮並無絲毫倦怠,老臣懇請皇上體恤太子地難處。」

皇帝冷笑道︰「若無難處,何須勞他太子大駕?傳旨︰召飛虎侯即刻進宮見駕!」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1
第091章 我為刀俎他是魚肉

憑良心說,如果換一種角度來看,趙恆確實是個勤奮用功又聽話的乖孩子。皇帝冊立太子時正值人生全盛之壯年,對內力保穩定,對外瘋狂擴張,極少考慮身後之事。近年來隨著年歲漸老,才分出部分精力來逐步加強對接班人的考究培養。

皇帝心裡非常清楚,太子平庸文弱優柔寡斷,不為無因。一是其天性使然,二來自己也要負上相當大的責任。趙恆理政多年並無大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並非無可救藥,總不能無端被廢。況且此時易儲,大夏朝野上下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四位皇子誰能承繼自己的衣缽,才能讓大夏從強盛走向更為強盛,都是自己的兒子,皇帝還要再看一看。

冷靜下來後,語重心長的道︰「恆兒,你不必害怕,起來說話吧。雨農跟了朕幾十年了,也不是外人,今日便與你們說一說朕的肺腑之言。朕最為擔心的是年歲不饒人,朕想做的那些事情,在有生之年未必能夠做完。眼下大夏周邊情勢之所以不容樂觀,是因為朕的攤子鋪得太大了一些。」

太子趙恆將信將疑稍感心安,泣不成聲的道︰「父皇,是兒臣無能,累得父皇操心了。」不錯,你是無能!」皇帝冷冷道︰「前朝地太子與皇子們從不任事。個個只知縱酒淫樂,人人蠢如豬豕,怎會無亡國之禍?所以朕絕不那麼幹!朕沒打算廢了你,但你要知道。你還有兩個勇武善戰的弟弟。時刻牢記在心,這對你有好處!」

這不僅只是嚴厲的警告,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太子心裡剛剛升騰起一點暖意,驟然又降到了冰點。哪兒還敢回話?王雨農咀嚼著皇帝地一番「肺腑之言」。不由心念一動︰皇帝有四個兒子,太子有三個弟弟啊!為何對最小的兒子隻字不提?是因為越王趙啟根本不在考慮之列還是……。

只見皇帝臉色一緩,繼續說道︰「此番乃是與突厥對敵數十年以來最為重大的勝利,朕難免有點得意忘形,對和談之事期望過高,也太小看了那突厥國師忽爾赤。你且放寬心,朕這次不會怪罪於你!」

「朕意命徐文瀚以三品集賢殿大學士的身份入閣為相,主理舉國錢糧。^^ ^^命楊致全權主持與突厥人和談事宜。日後他二人所任之事,你不要插手過問,只需用心觀察思量其中道理。朕相信他們比任何先生都要教得好。望你切勿辜負了朕地一片苦心。你們暫莫告退,稍後待楊致來了。一起聽聽他對議和之事有何看法。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徐文瀚年僅二十六歲便入閣拜相,委以主理舉國錢糧地重任,乃是執掌大夏命脈的天字第一號重差。楊致雖年未弱冠,戰功彪炳名動天下尚在其次,行事更是奸狡老辣,連皇帝都要小心看他幾分臉色。皇帝讓太子向這麼兩個人從旁偷師,話已經說得相當透徹,他仍未就此放棄趙恆。

半個時辰之後,楊致就奉召而來。一見太子趙恆神情懊喪。王雨農默然侍立。便知議和談得砸了鍋。君臣見禮寒暄後,皇帝喚過馬成給三人賜了座。將王雨農的奏章遞給楊致。不動聲色的道︰「你且看看這份奏章再告訴朕,你作何感想。」

楊致接過來看了個仔細,心下又好笑又好氣。又不便當場讓太子與當朝首輔宰相兩位重量級的人物臉上太不好看,是以神色古怪的嘆道︰「臣看了這奏章,只是覺得那些戰死大漠的將士死得很是不值。^^ ^^」

「朕方纔還自提到,朕怕日後無顏去見數萬英靈於地下!朕怕你看到九死一生換來的是這般結果,會頭也不回的轉身投了南楚!朕怕百年之後,後世會唾罵朕是昏聵之君!朕意命你全權主持與突厥和談事宜,你意下如何?」

「多謝皇上對臣如此信任。」楊致一臉憂慮的道︰「只是近日臣既要準備喬遷賜邸,又要籌辦婚事,府中諸事繁忙,實在抽不開身啊!」

趙恆與王雨農不禁面面相覷︰你那瑣碎私事難道比關係國家利益地軍國重務還重要?敢當著皇帝的面說得這麼直接地,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眼前這位大爺有這個狗膽!

楊致的意思皇帝卻是心知肚明︰你叫我去我就去啊?且不說明碼標價概不賒欠,哪怕是張空頭欠條也是好的,你話總得有一句吧?

皇帝眼中的一絲厲芒如閃電般一劃而過,就手摸起龍案上的御筆向他砸了過去,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就當是朕這一回先欠了你的,就當是朕替那戰死大漠的數萬大夏兒郎求你,成不成?」

這還差不多!皇帝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拿大不去的話,就等於吃飽了撐的逼他翻臉了。楊致撿起御筆呈上龍案,笑道︰「皇上言重了。有道是君有命臣不敢辭,微臣只好勉力一試了。」

趙恆與王雨農這才知道楊致是在跟皇帝講價錢,頓時看得瞠目結舌。趙恆更是心下連連感慨︰難怪父皇說這廝絲毫不懼皇權之威!看他渾然不當回事的樣子,誰叫人家手底下地玩意兒高呢?

皇帝欣然問道︰「議和之事雖不用如斬將破敵一般廝殺,卻也是鬥智鬥勇頗耗心力。朕且問你,你有幾分把握?大概能讓那突厥國師作出多大讓步?」

「這個嘛……臣也不大好說。」

你是楊致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沒把握?太子愈發感到有些不服氣。皇帝也頗不放心地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楊致笑道︰「臣的意思是,好比臣與人打架打贏了,現下對手被打得怕了請求講和。臣有時候可能只要他賠禮道歉,再賠上一點湯藥費。有時候覺得看他不痛快,便逼他多掏個幾百兩。有時候若實在氣得狠了,連逼帶嚇地訛他上萬兩銀子那也都沒個準。」

皇帝與趙恆、王雨農登時恍然︰這位大爺是個絕計不肯吃虧的主,那安貴侯還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何況上回還沒勞您老人家親自動手開打呢!……您不會把突厥人逼得狗急跳牆再跟大夏開戰吧?

皇帝長長鬆了一口氣,笑道︰「你這廝倒是說得有趣!你要朕做些什麼,盡可直說。」

「第一,請皇上向討虜大將軍衛肅下一道旨意,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朔方。讓衛大將軍自接旨之日即刻點選二萬精騎,深入大漠啟釁尋戰。打得過便往死裡打,打不過逃逸避戰也不丟人。和談一日不成,便如此這般一日不休!」

太子大驚道︰「這豈不是等於兩國重啟戰端?那還有何必要與之和談?」楊致冷冷道︰「突厥人為何要遣使前來長安議和?因為他打怕了也不想打了。可他為何又敢漫天要價?因為他吃準了大夏也不想打了。但我偏偏就不套他那個碴!打輸了還不老實是吧?好啊!那咱再接著干就是了。」

王雨農斟酌道︰「飛虎侯,這……這恐怕不太合適吧?突厥使團就在長安,兩國已決定和談。大夏乃中華上國禮儀之邦,這樣怎能彰顯和談誠意?依老夫看來,皇上只需命衛大將軍率軍出朔方操演,陳盛大夏軍威震懾突厥即可。等到實在談不攏時,再發兵征伐也不遲。」

楊致冷笑道︰「王大人有所不知,邊打邊談其實一點也不矛盾。兩國一天和談未成,就一天都是你死我活的死敵!突厥人撕毀和約連眼楮都不眨,對大夏想打就打,憑什麼我大夏就不能?現下突厥陷入內亂分裂,正自家窩裡鬥得正歡,若不趁機在背後拿刀捅他,那還有天理嗎?平時上哪兒去佔他這樣輕鬆的便宜?」

「衛大將軍在朔方打得越狠,在長安的和談對大夏就越有利!大夏是禮儀之邦不錯,對朋友當然是以禮相待友好往來,對敵人唯一要彰顯的是勇氣、決心與實力,絕對不是什麼誠意!」

「好!」皇帝點頭讚道︰「朕今日就按此下旨火速發往朔方!楊致,你接著說。「第二,請皇上遣派內廷禁衛府精幹侍衛,將突厥使團嚴密看押,灞橋館驛即日起許進不許出。突厥人在長安定然有細作潛伏,朔方的戰況進得來,和談的消息我卻讓他出不去。」

「說得有理。朕稍後便可辦到。」

「第三,皇上既然說命我全權主持,那便一切和談事宜只能由我專斷,任何人不得干涉,包括皇上在內。」

「朕準了。」

「第四,請皇上下旨將禁軍大營行轅借我一用。我就將那和談地點設在禁軍大營之內,這樣殺起人來也方便一些。」

皇帝不由吃了一驚︰「這又是為何?……朕倒不是不願,只是自古便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不管如何這總歸是兩國和談,你必須把握好分寸!」

楊致陰惻惻的笑道︰「皇上,現如今我為刀俎,他是魚肉,就不要講那許多規矩了吧?不過我這也是有備無患,您看我像是那不講道理的人麼?您盡可放心,我絕對是以德服人,不會亂來的!」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1
第092章 我說了算

正是因為楊致太會「講道理」了,皇帝才會對他放心不下。上金殿告御狀的那一幕精彩演出,至今令文武百官一想起來就脊背發涼遍體生寒。以德服人?安貴侯讓您三五幾下就「服」了個家破人亡還有冤無處訴啊!

突厥人並不是任人捏搓的軟柿子,皇帝倒不是擔心大夏在和談中會吃虧,而是擔心楊致將突厥人逼得太狠,令他們橫下心來跟大夏咬牙死磕到底。如此一來,皇帝自朔方調兵南下作戰的戰略意圖便絕難實現了。

所以乾脆向他挑明︰「楊致,朕既決意與突厥和談,絕不是為了與其不死不休的再度開戰,這一節你務必謹記。你方才向朕所請的那四條,朕也都能辦到。和談一切事宜皆由你臨機專斷,但恆兒與雨農仍需以佐理身份參與其事。」

「你放心,朕說話算話,他二人只是從旁輔助,並無決斷之權。雨農溫和持重,與你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甚是相宜。和談若到走火難圓的緊要之處,也好從中斡旋。恆兒熟諳六部朝務,用心觀摩之餘,瑣繁具體之事亦可協助辦理。禁軍大營行轅一應將校軍士任你差遣,明日朕在旨意中,授你先斬後奏之權即可。」

皇帝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與其上趕著讓太子去出風頭樹威,還不如讓他扎扎實實做個學徒工來得實在。皇帝煞費了一番苦心才想出這麼個偷師地主意。諸方勢力格局不會因此而有任何改變,徐文瀚與楊致既不會束手束腳,也無從拒絕。

夏歷武成二十五年八月初九日,聖旨下︰著一等飛虎侯楊致。全權主理大夏與突厥議和。著太子趙恆、龍淵閣大學士王雨農,會同佐理其事。與議和相關之一應事宜,皆由楊致臨機專斷,便宜行事。

臨機專斷。便宜行事?也就是說。太子和首輔宰相都成了為他跑腿打雜的跟班了?牛人啊!

滿朝文武不難掂出這道聖旨的份量,心下盡皆雪亮︰太子與王雨農必定在突厥人那兒踫得滿頭包,惹得皇帝很不高興。可一個知兵好戰的鐵腕後台老闆,派了個瘋子似地強勢怪物去前台當夥計,那還是去跟人家議和嗎?

這道聖旨頒下的前夜,二百名全副武裝的大內侍衛便將突厥使團入住的灞橋館驛圍了個密不透風。為首地侍衛客客氣氣地告知突厥王子索力和國師忽爾赤︰為了絕對保證使團人等的「人身安全」,即日起請勿擅離館驛一步,以免被當做破壞兩國邦誼的亂黨賊子「誤殺」。

次日聖旨頒下之後,突厥使團再度接到通知︰自即日起,大夏一方由飛虎侯楊致全權主理兩國議和一事。和談地點設在禁軍大營行轅。至於何時開始和談,自會另行通知。

忽爾赤原就擔心。與太子趙恆磨得太久會令大夏皇帝惱羞成怒,所以才有了一點隱晦的鬆動。不想雙方停議一天之後,對手就變成了那魔王楊致。心知自己的小聰明有點玩得過了頭,不由暗暗叫苦。

仔細一想又定下心來,也萌生了和趙恆一樣的念頭︰大夏的軟肋明擺在那裡,兩國之間的態勢不是短期內有哪一個人就能改變的。就算他是楊致,也一樣不能。

但是使團的待遇變了,對手變了,就那就意味著大夏皇帝地態度也變了,自己的談判策略必須跟著變。前日透露給大夏太子地價錢。即便被砍掉一半。突厥仍是大佔便宜。和狠人較量,最怕的就是夜長夢多。必須速戰速決!

可這一回還沒開始談判,雙方的形勢就整個兒倒過來了。突厥使團一連接到兩次通知後便再也無人理睬,被晾在灞橋館驛形同囚禁。忽爾赤第二天便向看守的侍衛要求,請飛虎侯盡快安排和談事宜。話音未落就被頂了回來︰飛虎侯已經交代過了,他老人家近日喬遷賜邸又即將新婚大喜,十分繁忙,等哪天有空了自然會安排和談。

大感鬱悶的並不只是突厥國師忽爾赤,太子趙恆心裡也滿不是滋味。聖旨頒下以後,奉旨「佐理」的趙恆與王雨農便老老實實的前往禁軍大營行轅靜候和談,誰知楊致一連幾天連個人影都不見!理由與告知忽爾赤的別無二致。

趙恆心下大為不忿︰當今太子和堂堂首輔宰相給你打雜也就罷了,可你這個正主兒像個沒事人似的該幹嗎還幹嗎,倒讓我們傻不拉幾的為你值班,這像話嗎?

王雨農神色淡定地勸道︰「飛虎侯行事籌謀慎密,不出手則已,出手則是一擊必中。他此舉必有深意,請太子殿下萬勿急躁。」

他雖未直言其事,但趙恆也知道他是給自己留了臉面。安貴侯是他地嫡親娘舅,在楊致未上金殿告御狀之前,誰會料到曾經不可一世的當朝國舅會落得個那般淒慘地下場?

好不容易等到第五天,楊致來倒是來了,卻讓趙恆和王雨農嚇得心驚肉跳。

鬱悶之極的忽爾赤第二天晚上在一位「好心」的大夏侍衛口中,探聽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夏帝前日便有一道旨意以八百里加急發往朔方,命討虜大將軍衛肅點選兩萬精騎向突厥開戰。

忽爾赤一開始還是半信半疑,以為是楊致的惑敵之計。但到了第四天晚上,潛伏在長安的細作不惜曝露身份冒死來到館驛,向他證實了這個消息是千真萬確。

一夜無眠的熬到次日天剛放亮,忽爾赤就要求看守侍衛前去稟報︰「如若飛虎侯再不安排和談的話,我突厥使團就只好先行回去。等到飛虎侯什麼時候有空了,突厥再遣派使團前來長安議和。」

看守侍衛見他態度強硬,不敢再擅自做主推拒,便帶了忽爾赤的親隨前去傳話。可到了正午時分,看守侍衛給他答覆的時候,帶回來的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連同人頭一起帶回來的,還有幾句冷冰冰的話︰飛虎侯吩咐我轉告國師,什麼時候和談得由他說了算。此人對飛虎侯不敬,該殺。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2
第093章 殺心頓起

忽爾赤當然知道中原王朝有「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一說,可那個叫楊致的魔王似乎並不太講究這個規矩。如果不是鐵了心決定死戰到底,一般情況下沒人會這麼幹。

楊致聽了忽爾赤的親隨傳達突厥使團的態度後,眼楮都不眨的吩咐道︰「來人!將這個傻鳥拉出去砍了!把人頭給那位國師大人送去,也好讓他認真想想清楚,他是跟誰在議和。」

太子趙恆駭然大驚道︰「萬萬不可!請飛虎侯三思啊!」

楊致神色淡漠的道︰「皇上的旨意是一切由我臨機專斷便宜行事,太子殿下難道忘了麼?如果您覺得我搶了您的差事,那好啊!我回去,您還接著來。」

趙恆乾嚥了一口口水,訕訕的道︰「飛虎侯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是嗎?突厥人肆無忌憚撕毀和約,襲擾威脅我大夏邊境,屠戮劫掠我大夏百姓,敢問太子殿下,您認為他們過不過分?我向皇上保證過要以德服人,這已經是很客氣的了。」

用血淋淋的人頭來「以德服人」,趙恆與王雨農不僅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是有生以來頭一回聽說。

王雨農一臉憂慮的勸道︰「太子與老夫絕無干預飛虎侯決斷之意。自飛虎侯主理議和之後,和談尚未開啟便悍然斬使。恐會激怒突厥使團憤然離去而致兩國和議破裂,豈不是大違皇上與其和談之本意?」

「王大人多慮了。^^ ^^皇上因何而議和,我時刻不敢有忘。且不說那突厥使團無插翅可飛之能,如若就此憤然離去。那忽爾赤也斷然做不到突厥國師。該當如何談判,我自有分寸,太子與王大人無需多言。」

王雨農資格既老又是一身正氣,楊致對他頗為尊重才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對兀自懵懂地行刑軍士決然揮手道︰「還不趕快行刑?爾等是想抗旨不遵麼?!」

楊致說得一點不錯。忽爾赤並未因親隨被殺就憤然放棄和談。事實上即使決定放棄的話,整個突厥使團絕不可能活著離開長安。但大夏若是決意死戰到底的話,也不必將突厥使團留到現在。^^ ^^所以忽爾赤冷靜的思索一番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大夏一定會與突厥議和!

新近受命主理和談地楊致,與先前稱不上是對手的大夏太子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從拘禁使團到請旨開戰,從置之不理到斬使恐嚇,都是為了展示大夏空前強硬的議和姿態,從心理上向突厥使團施加巨大的威壓,以便在和談中爭取到對大夏最為有利地籌碼。既然如此,無非是在和談中多作些讓步就是了。又何必怕他?

把突厥使團足足晾了七天以後,估計他們地銳氣也消磨得差不多了。這天一早。忽爾赤終於等來了楊致的通知︰雙方馬上開始和談。

楊致將和談地點安排在禁軍大營行轅議事大堂。他是皇帝指定的首席談判代表,自然坐了大堂主位,趙恆與王雨農一左一右坐在他兩旁。在威武肅殺的軍營舉行和談雖非絕無僅有,卻也並不多見。樞密院太尉陳文遠、禁軍大將軍耿進及副將曾英明等一眾軍方巨頭與禁軍高級將領,都饒有興致的自發前來,在堂下分坐兩旁列席觀看,耿超也赫然在列。

楊致與趙恆和王雨農高坐大堂將位之上,只在堂下一側給突厥使團擺了一張小小的書案。讓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兩國之間議和的談判,反而更像是審訊。

突厥使團除王子索力與國師忽爾赤之外,連同親隨護衛、通譯和行文書吏一起。參與和談的共有一十七人。忽爾赤一進大堂見楊致擺出這番做派。不禁心下連連冷笑︰你當是在唱戲呢?這樣就能把我嚇住的話,那你還來跟我談什麼?

滿臉傲岸的突厥王子索力在書案前坐了。忽爾赤重重咳嗽一聲,上前用流利地漢語朗聲道︰「在下突厥國師忽爾赤,謹代表圖邪可汗與索力王子,問候大夏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及大夏飛虎侯楊大將軍。」

他這話實際上是在提醒楊致︰突厥與大夏雙方地位對等,你不用擺出這麼一副嚇唬人的架勢!

此前楊致對忽爾赤只聞其名未謀其面,見他言語恭敬卻毫無懼色,一開口便知是個肚裡頗有些貨色地厲害人物,當下殺心頓起。不動聲色的笑道︰「大夏欽封一等飛虎侯楊致,謹代表大夏皇帝陛下與太子殿下,問候你家圖邪可汗本人,還有他父親母親以及全家。」

列席觀看的軍方將領們大多不是什麼文雅的主,楊致話音剛落便有人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隨後眾人無不捧腹大笑,大堂之內頓時笑做了一團。

忽爾赤在轟然笑鬧中竟然仍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經的答道︰「多謝楊大將軍對圖邪可汗及其全家的關心。楊大將軍統率的突襲軍團橫掃大漠,比鎮守朔方多年的衛大將軍更讓我突厥勇士敬畏。在下久聞楊大將軍威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突襲軍團遭遇拖都可汗親率重兵合圍全軍覆沒,人所共知。他一口一個楊大將軍,只拿他與衛肅相比,絕口不提當日統率突襲軍團的主將耿超,貌似客套的馬屁中暗含譏諷與挑撥。

楊致禁不住心下暗讚,同時也下定了決心︰像太子那樣庸碌無能之人,又怎麼會是這等精悍之人地對手?絕不能讓此人活著離開長安回到突厥!和談必須成功,但今日必殺忽爾赤!

跟他作毫無意義地口舌之爭便是上當,笑道︰「是嗎?以後你們殺不完的突厥勇士會對大夏越來越敬畏地。國師大人這麼心急催我和談,還不呈上國書說出突厥的條件?」

太子不禁伸長了脖子拭目以待︰我正是一開場就在這個碴上吃了癟,我倒要看看你楊致會有什麼高招?總不能用強將人家按倒在地,再把他的國書搜出來吧?

PS︰諸位看官的關心令我感動,成績雖然我很在乎,但並不是太在意。書名不會改,更新不會停,溫情橋段也會大大的。。。。但磨著刀子談判的時候來溫情的話,似乎不太好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2
第094章 用腦子鬥狠

忽爾赤見楊致始終保持居高臨下的姿態,在談笑風生間應付裕如,處處針鋒相對。心知遇上了一位空前強大的對手,愈發不敢有絲毫大意。

都說家國無小事,此番議和牽涉到大夏與突厥的民族尊嚴與重大國家利益,實質性的具體和談尚未開始,說什麼也不能先輸了氣勢。

神情肅穆的昂首向前踏上一步,如對付太子趙恆一般故伎重演道︰「楊大將軍,圖邪可汗遣派索力王子與在下率領使團前來長安議和,是為了向大夏皇帝陛下表示我突厥最大之和平誠意。為了表示我突厥圖邪可汗對大夏皇帝的尊敬,我只能向大夏皇帝陛下遞交國書。」

這種偷換概念的詭論,居然讓太子與王雨農束手無策,在楊致眼裡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兒科。

楊致笑道︰「哦?照你這麼說,那國書應該由你家可汗親到長安來向大夏皇帝遞交,才能表示突厥的和平誠意和對大夏皇帝的尊敬。你又有何資格向大夏皇帝遞交國書?」

「我是奉命出使的突厥國師,是代表我突厥圖邪可汗而來,自然有這個資格。」

楊致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問道︰「很好。敢問國師大人,我又是什麼人?難道你能代表圖邪可汗,我就不能代表大夏皇帝?」

驟然沉下臉來斥道︰「你這分明是藐視大夏自作聰明。毫無和平誠意!更談不上什麼對大夏皇帝有一絲半點地尊敬!」

趙恆與王雨農相顧一望,滿臉都是羞赧之色︰人家只需三言兩語,便瞬間已是攻守易勢!你敢說這不是本事?

如果這魔王連這點本事都沒有的話,大夏皇帝也不用中途換人了。忽爾赤神色如常的道︰「大將軍,在下以為且先不忙遞交國書。」

楊致冷冷道︰「那你以為該先忙些什麼?」

忽爾赤義正詞嚴的道︰「大夏既已答應議和,為何還命衛大將軍點選精騎數萬向突厥開戰?我請求大夏早日安排雙方和談。將軍為何以私事繁忙為由一再推拒?我遣派親隨向大夏傳達突厥使團之態度,將軍為何悍然將其斬殺?突厥與大夏實力相當地位對等,將軍為何將雙方和談安排在禁軍大營行轅的大堂之上?難道這就是你們自稱禮儀之邦的中華上國所為麼?在兩國正式和談之前,我謹代表圖邪可汗向大夏表示最強烈地抗議!」

他神情憤慨質問連連,言語間自有一番排山倒海的氣勢,而且說的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不僅趙恆與王雨農面顯慚愧,一眾軍方將領也是盡皆默然。

楊致絕對不會任由他轉移話題,不置可否的問道︰「請問。你是以什麼身份向大夏表示抗議「當然是以奉命出使大夏的突厥國師身份。」

「你我素不相識,你讓我如何相信?你怎麼證明你的身份?」

忽爾赤聞言一愣,隨即意識到楊致並不上當,繞來繞去還是在逼自己乖乖拿出國書。強自狡辯道︰「衛大將軍自朔方派兵護送,大夏太子殿下與宰相大人親出長安迎接,便是明證。」

楊致不假思索的一口頂了回來︰「衛大將軍也時常派兵押送突厥俘虜回京,這一點不足為憑。太子與王大人受你喬裝蒙蔽,那也做不得數。」

他忽爾赤能言善辯不假,可楊致又何嘗不是巧舌如簧?忽爾赤一時竟為之語塞,訕訕無言以對。心知第一陣已然完敗。這國書不交恐怕是不行了。

正稍作猶豫思量間,只見楊致勃然作色道︰「你既拿不出國書,又無法證明身份,分明是冒充突厥國師的大漠無賴流民!來人!將這廝拖出去斬了!」

二人甫一交鋒。楊致便意識到此人是突厥難得一見地傑出人才,當時就暗暗起了殺心。又怎麼會留給他來得及充分反應的時間?

皇帝授予他臨機專斷便宜行事之權,眾人皆知。趙恆與王雨農已在楊致面前吃過一回噎,而一眾軍方將領也深知他心計之奸狡老辣,絲毫不遜萬夫莫當之武技,是以無人出言阻止,都是靜觀其變。

一直傲然坐在一旁的索力王子滿臉憤懣,霍地起身正欲上前,卻被忽爾赤以嚴厲的目光制止了。突厥派來長安的是三十餘人的使團,要假就是假一窩,怎麼會單獨假了我一個?忽爾赤反而鎮定下來。偷偷觀察楊致的神情。他壓根兒就不相信。楊致真的會殺他!

幾個如狼似虎的軍士應聲上前,像捉小雞仔似的將忽爾赤縛了個嚴實。而他卻並不慌亂。

楊致看在眼裡,心下連連冷笑︰開玩笑!你這樣地突厥精英人物都自己送上門來了,難道還留著你日後好與大夏作對?只說你一個人是冒牌貨,就是為了留著索力王子那個傻大個繼續和談。你以為老子不敢殺你?不管雙方能不能談攏,你今天都死定了!

等到忽爾赤被推出大堂門外,楊致依然沒有發話制止的意思,仍是安然自若。一直到軍士們揮舞寒光錚亮的鋼刀試著在忽爾赤脖子上比劃了,他都沒往這邊看上一眼。

忽爾赤這才確信那個瘋子渾然沒拿他國師大人寶貴的性命當成一回事,大叫道︰「誤會!楊大將軍,這是誤會!我們帶得有國書!且容索力王子取出,這就呈交大將軍驗看!」

「有國書?那就先帶回來!」其實楊致也暗自佩服他敢以命相賭地膽氣,接過索力王子手忙腳亂呈上地國書。^^ ^^看也不看就隨手扔在了一邊。笑道︰「若是早點把國書呈交我驗看地話,豈不是大家都省事?國師大人受驚了!----還不鬆綁?」

精悍難纏的忽爾赤一撞到楊致手上,竟是被搓來捏去如弄小兒!太子與王雨農看得目眩神馳,不服不行啊!話說玩的就是心跳,諸多將領也已看出二人的較量並不比統兵廝殺輕鬆,愈加不願分神。

索力王子與忽爾赤滿臉漲得通紅。索力王子仍是咬牙一言不發,倨傲的坐回原位,忽爾赤黑著臉侍立在他身旁。

楊致拉下臉冷冷道︰「國師大人,在雙方開始正式和談之前,我先宣佈你所謂地強烈抗議無效。本來我懶得跟你廢話,但為了讓你知道什麼是禮儀之邦,什麼是中華上國,什麼是以德服人,我還是跟你理論一番。也好讓你心服口服。」

「我有兩種說法,一種非常簡單,一種稍微複雜,不知國師大人願意先聽哪一種?」

忽爾赤神色間雖然多了一絲懼意,但他並未見識過楊致顛倒黑白的雄辯口才。自問先前的抗議大夏無從抵賴,心下頗不服氣。略一鎮定,答道︰「那我就先聽一聽大將軍的簡單說法。」

楊致獰笑道︰「簡單的說法就是,我大夏將你們突厥打怕了也打散了,打得你們不敢打了也不想打了,所以你們才會眼巴巴地來長安請求停戰議和。而我大夏不但打贏了。而且也不怕跟你們繼續往死裡打。^^ ^^大夏與突厥明顯是我強你弱,何來地位對等一說?既然如此,大夏派兵開戰又怎麼了?推拒和談又怎麼了?殺你一個把親隨又怎麼了?把和談安排在這大堂之上又怎麼了?我擺明了就是欺負你,那又怎麼了?夠簡單地吧?不知國師大人以為如何?」

大夏一方一眾人等不由大開眼界。除了耿超對他這套光輝理論已是深有體會,其餘諸多軍方將領都聽得兩眼放光滿臉欽佩︰敢情這也能叫以德服人啊?痛快!真還來長安談什麼?大夏皇帝一片赤誠,你們突厥竟然視同兒戲!現在我代表大夏皇帝宣佈。兩國和談全面破裂!來人。將忽爾赤拖出去砍了!」

王雨農見楊致幾次三番尋找借口要殺忽爾赤,心知他是真的動了殺心。連忙勸阻道︰「請飛虎侯暫息雷霆之怒!有道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忽爾赤是代表圖邪可汗前來議和的突厥國師,是兩國和談能否成功的關鍵人物。飛虎侯務須牢記皇上與其議和之苦心,萬萬不可如此蠻幹!」

一眾軍方將領均覺王雨農說得有理,都不相信楊致真敢殺了忽爾赤。如此一來,大夏豈不是會與突厥陷入不死不休死拼到底的境地?只有耿超心下有些發冷︰這廝行事向來高深莫測,他既說得出,那就絕對幹得出來!

太子趙恆則是一臉幸災樂禍地曖昧笑意,巴不得忽爾赤死得越快越好。我只是沒能佔到便宜沒談成,你卻是談到了退無可退的田地!你再有本事又如何?將大夏的戰略計劃攪了個稀巴爛,你以為父皇會放過你麼?

大堂之內頓時一片死寂,無論是大夏一方還是突厥一方,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殺氣騰騰的楊致。

發話地一個威名赫赫的飛虎侯,一個是德高望重的首輔大學士,重又將忽爾赤綁起的軍士不知所措的問道︰「小人請飛虎侯與王大人示下,小人到底拿這突厥國師該怎麼辦?」

蠻幹?這叫用腦子鬥狠!楊致對一臉惶急的王雨農根本不予理睬,厲聲喝道︰「怎麼辦?今天他不死的話,你就替他去死!」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3
第095章 從容做鬼雄

楊致一直認為,清醒的頭腦任何時候都比強悍的武技來得有用,這也是他心目中所謂名將與猛將的劃分標準。他並未狂妄自大到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如來佛祖,可以將突厥人如橡皮泥一般隨心所欲的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骨子裡的一貫作風,是將所擁有的每一張牌的作用都發揮到極致,要搏就博個痛快,要賺就賺個足實。但他絕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賭徒,推拒和談的這七天裡,足足有兩天幾乎未出書房一步。

楊致長達兩個多月的大漠征戰亡命之旅,實際上也是對突厥國情與實力的一次全面考察。再與前世記憶中的知見兩相映照,他敢說自己是在戰略高度上對大夏與突厥的情勢看得最為透徹,瞭解最為全面的人。

作為一個世代生長在馬背上、在塞外苦寒之地求生存的彪悍民族,楊致從來就沒有懷疑過突厥人的血性。太子趙恆在和談中表現出來的庸碌懦弱,已先行證明了這次奉命出使大夏的突厥使節是不容小覷的突厥精英。楊致殺了忽爾赤的親隨並不僅僅是為了顯示空前強硬的談判姿態,而是對突厥使團底牌的一次謹慎的試探。今天突厥人仍然願意一本正經的前來議和,更進一步證實了他的判斷。

在任何談判中的協議達成,最終都是雙方可以接受的利益妥協。一方能在另一方收穫重大利益,是因為對方認為你手中握有令他值得付出的籌碼。

楊致非常清楚大夏的軟肋,也清晰的看到了西突厥地命門。所以他才敢於在與突厥的和談中如潑墨狂草一般即興發揮,所以他才認定即便悍然斬殺忽爾赤。===突厥仍會忍氣吞聲與大夏議和。

其實楊致在駁斥忽爾赤「強烈抗議」的「稍微複雜」的說法中,首先就點到了這一節。只不過此前大夏在突厥的戰爭中都是處於被動挨打的防禦態勢,極少佔過便宜,是以數十年來大夏朝堂上下都將突厥視為難以戰勝地強敵。正是因為有了這種畏懼忌憚的慣性思維存在,加上一直被楊致在與忽爾赤交鋒時利索的反擊和稍顯張狂的表演所吸引,才會被趙恆和王雨農以及一眾軍方將領不經意的忽略了。

楊致在今日的和談中先是承認了西突厥使團的合法地位。卻又兩度借口發飆要殺了忽爾赤,對索力王子與使團其他人等踫都不踫。就算忽爾赤是一頭豬也該看出楊致地用意來了,何況他是突厥人中一等一地人才?

忽爾赤見楊致不僅神色凶狠果決,而且滿是胸有成竹的昂然自信,心知自己今日已是決然無倖必死無疑。他直至此時死到臨頭才幡然醒悟︰自己是死於太過精明,此人的奸狡狠辣遠比勇悍絕倫的驚天武技更為可怕!

若是和談破裂,大夏的戰略計劃雖被全盤打亂。但最壞地結果無非是暫時維持在北方邊境布設重兵的現狀。充其量只是延緩了其統一天下地進程。而大夏若是採取遠交近攻的策略,與右賢王的東突厥結盟,西突厥勢必陷入兩面夾擊的艱難處境,那便是滅頂之災亡國之禍!那個魔王早已料定圖邪可汗輸不起,也不敢賭!

赫然長嘆道︰「中原王朝果然是人才輩出。不想大夏竟有此等少年梟雄!你們大夏有句俗語,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楊大將軍,我忽爾赤自問也是笑傲大漠一世英雄,能死在你的手上,我確實是心服口服。在下臨死之前有兩件事要請托大將軍,請你務必答應。」

楊致見忽爾赤命在頃刻仍是心境平靜容色如常,對他的心胸膽氣與機謀智計極為欽佩,但也愈發堅定了必殺此人的決心。心下不由自主的湧上一股惺惺相惜的悲涼,揮手示意行刑軍士暫且停手。

自將位走至堂下來到忽爾赤面前,鄭重的抱拳一揖道︰「你我各為其主,你是為突厥而死。並非死於楊某之手。憑良心說。楊某對國師大人好生欽佩。你有何尚未了卻地心願盡可吩咐,只要楊某不死。必當竭盡全力圓你所願。」

此時大堂之內充盈著厚重地肅殺之意,鴉雀無聲一片寂靜,楊致憋足了勁幾次三番要殺忽爾赤,在屠刀揮下的最後一刻卻跟他攀起了交情。眾人雖然猶自有些懵懂,不知為何卻絲毫不覺滑稽,反而不知不覺地有些心情沉重,不少軍方將領甚至情不自禁的兩眼有些濕潤。

「哈哈哈哈!」忽爾赤驟然朗聲笑道︰「不想我忽爾赤在臨死之前,還能得聞楊大將軍此等人物口出欽佩之言,死又何憾?」

有道是人死萬事休,眾人對他這般狂放之態倒也可以理解,可他接下來的第一個請求卻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我也知道大將軍方才開出那足以令西突厥亡國滅族的天價,是為炮製借口殺我的隨口之言。在我死後,請大將軍就兩國和談事宜與索力王子從容商議。請大將軍務必高抬貴手,勿將我西突厥逼上絕路!」

直到此刻,樞密院太尉陳文遠與首輔宰相王雨農、禁軍大將軍耿進等心機深重的老牌政治家,才猛然意識到楊致之所以始終有恃無恐,是因為握有關係到西突厥生死存亡的底牌!

太子趙恆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明明是找碴要了人家老命,人家非但口口聲聲說是心服口服,還沒忘了上趕著求他繼續和談。父皇吩咐我用心觀察思量,其中道理委實值得深思!

楊致肅然道︰「此節自然不勞國師大人吩咐,我答應了。」

忽爾赤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圖邪可汗已年近花甲兒女眾多,索力王子的生母是我的族人。我死之後,大將軍如能借助大夏之力,請盡你所能助索力王子登上汗位。」

將來扶植一個親大夏的西突厥可汗,無疑也十分符合大夏的利益。楊致點頭道︰「如國師所言,我定當盡我所能。」

忽爾赤長長鬆了一口氣,回頭用突厥語對索力王子厲聲吩咐道︰「小索力,我死不足惜,楊大將軍已答應不會苦苦相逼,已答應助你爭得汗位,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與大夏達成和議!記住︰我可以死,西突厥不能亡!」

索力王子神情悲憤,淚流滿面的重重點了點頭。

這番話大夏一方一眾人等都不知道他嘰裡咕嚕的在說些什麼,但楊致卻是聽得懂的。此人無愧於大漠豪傑!竟是差點沒當場落下淚來,決然揮手道︰「斬!」

「引刀成一快,從容做鬼雄!」忽爾赤仰天大笑道︰「楊大將軍,但願忽爾赤來生還能有幸與你為敵!」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3
第096章 和平典範

隨著行刑軍士手中鋼刀熟練利索的揮下,堪稱大漠豪傑的突厥國師忽爾赤轉瞬便成陰間一鬼。軍士將血有餘溫的忽爾赤人頭呈交楊致查驗時,仍如在生之時一般,鬚髮皆張面容宛然。忽爾赤為突厥存亡視死如歸,索力王子與突厥使團一眾人等,俱都長跪不起,伏地大慟。

楊致整襟免冠,臉色凝重的對忽爾赤人頭鞠了一躬,喃喃念道︰「來生若能與國師這等人物為敵,此亦楊某所願!」

他在亡命大漠時對突厥人的喪葬之儀略有瞭解,用突厥語對索力王子說道︰「稍後我會吩咐軍中最好的醫官,將國師大人屍首好生縫合,請王子節哀。雙方和談今日不妨到此為止,王子可先行為國師舉行喪儀收斂骸骨,馬匹用具若有所需儘管開

索力王子聽他的突厥語說得流利,愕然抬頭相望,眼中神色十分複雜,在傷心憤怒之中摻雜著對強者的敬畏。

陳文遠戎馬一生襟懷坦蕩,因年老而卸甲出任太尉。他不難理解楊致此刻的感慨,但對忽爾赤對索力王子的臨終囑咐頗感好奇,忍不住向楊致問起。聽得楊致如實相告後,不禁跟著向忽爾赤人頭鞠了一躬,肅然道︰「為國盡忠智計縱橫,慷慨赴死膽氣無雙,此人當得起老夫一禮。」

他是大夏資格最老的軍方巨頭,有他開了這個頭,不少心有同感的禁軍高級將領紛紛起身對忽爾赤人頭抱拳遙遙一揖。耿超很是不以為然,不過是摻在裡頭聊以應付。趁楊致在身邊走過的間隙,酸溜溜的小聲道︰「楊兄,你對這突厥國師倒是比對我還要客氣許多。」

「不管是敵是友。只要是英雄我都敬重。他是死了的英雄。」楊致沒打算浪費任何一次能夠噁心他地機會,漠然補了一句︰「而你是活著的狗屎。」

太子趙恆與王雨農各自想著自己地心事。一直高坐堂上默然不動。皇帝命王雨農佐理和談的本意,是要他在雙方矛盾激化時居中迴旋調和,不想竟徹底淪落成了毫無作用的擺設。

楊致斬殺忽爾赤前後的頻道切換得圓轉如意,王雨農原以為楊致與忽爾赤的惺惺相惜雖不乏真心,卻也做得有些過了。此時細細一想,楊致也是有意在殺了人之後讓突厥使團好歹有點下台的台階,讓殺氣騰騰的氣氛有所緩和,為下一步的和談做鋪墊。

令楊致稍感意外的是,那彪悍健壯的索力王子並非四肢發達地草包。竟是硬生生地將打落的牙齒和著血淚嚥下,抹乾了眼淚就向楊致請求馬上就兩國議和的具體事宜進行談判。

且不說別的。受討虜大將軍衛肅遣派深入大漠作戰的二萬精騎無論勝敗。至少每過一天大夏與突厥都要多承擔一天地消耗與損失。楊致也是一分鐘都不願久拖,當即一口應下。

接下來的談判形勢便全然是一邊倒了,楊致猶如下館子打牙祭地大爺,吃什麼全由他說了算。大夏一方一眾人等想當然的以為楊致會拿索力王子當成肥豬一樣一通狂宰,但大大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楊致在驚心動魄的電閃雷鳴之後,降下的雨點居然很小很小。

皇帝炫耀武功並不完全是好大喜功死要面子。還有其影響深遠的政治與軍事意義。所以第一條當然是突厥必須向大夏稱臣納貢,索力王子眉頭都沒皺一皺就答應了。

第二條,突厥每年向大夏進貢黃金二萬兩,良馬一萬匹,牛羊五萬頭。索力王子對馬匹牛羊的貢納沒有異議,但表示二萬兩黃金不可能湊齊,請求減半。

不料楊致幾句話就說得他悚然心驚沒了脾氣︰「我已經為你們考慮過了,二萬兩黃金你們完全負擔得起。^^^^金山山脈的金礦每年可以開採三萬兩以上的沙金,另外你們在韃靼人、波斯人和西域諸多小國那裡劫掠勒索而來的黃金珠寶也不在少數。」

第三條,突厥必須承認長城以外沿朔方、烏海與吉蘭泰一線往北五百里以內都是大夏國土。但可以暫時租借給突厥使用。並可以馬匹抵付租金。大夏目前根本無力對這片廣大地地域實行軍事佔領,很多人認為這一條現實意義不大。只不過是楊致多加勒索地借口。

楊致指定要以馬匹抵付租金,引起了索力王子的強烈警惕,反覆與之討價還價。但楊致毫無商量餘地地頑固堅持,居然不惜以減免黃金五千兩、牛羊三萬頭的代價,迫使索力王子最終答應下來。

第四條,大夏每年向突厥無償提供糧食一萬石,茶葉三萬斤,綢緞兩萬匹。還想要?可以。將朔方城以北五十里範圍內設為兩國通商互市,不但是糧食、茶葉和綢緞布匹,瓷器、鐵器甚至兵刃大夏都可以全方位提供,不過你得拿錢來買,拿馬匹來換。

索力王子要求大夏向突厥遣派醫官,被拒絕了。要求遣派農人工匠,被更加利索的拒絕了。

讓索力王子覺得忽爾赤沒有白死,而且前面幾條物超所值的是第五條︰大夏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應邀出兵,幫助索力王子「平定部族叛亂」,或者幫助西突厥抗擊東突厥。===但應邀作戰的夏軍一應馬匹糧秣均由突厥供應,並且還需支付一定數額的軍費。

這些和議條款並不複雜,雙方至次日午後便全部議定。楊致與索力王子作為雙方談判的首席代表,在禁軍大營校場鄭重其事的殺馬盟誓後,各自在和約上簽字用印,兩國和議宣告圓滿成功。

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儘管這是大夏數十年來與突厥第一份大佔便宜的和約,但仍然有不少人認為楊致要價太低。楊致絲毫不以為意,也不解釋什麼,只淡淡一笑不予理睬。進宮向皇帝繳了旨便逕自回府。

楊致繳旨出宮之後,皇帝便召太子與王雨農前來商議和約的具體落實事宜。

皇帝興奮的問道︰「恆兒。你全程參與其事,對此有何感想?朕讓你用心觀摩思量其中道理,可有收穫?」

「回父皇,兒臣此番觀摩飛虎侯議和,委實大有所獲。」趙恆恭謹的答道︰「楊致行事縝密鐵腕凌厲,大震我大夏國威。然他與那突厥國師惺惺相惜似有矯揉造作之嫌,其後又答應借助大夏之力幫那索力王子爭奪汗位,此節頗令兒臣費解。就兩國議定地和約條款而言,兒臣也以為對突厥條件還稍嫌優厚。兒臣愚鈍,還請父皇與王相能為兒臣解惑。」

話音未落。王雨農就聽得眉頭大皺︰太子這番話貌似謙恭虛心求教。其實用心十分惡毒。他這是在暗指楊致假公濟私,裡通外國!不去用心學習楊致的眼光機謀,卻把心思用在這些上面,長此以往地話,你這個太子又還能做得了幾天?

趁皇帝還沒反應過來的間隙。王雨農連忙接口道︰「飛虎侯豈止是行事縝密鐵腕凌厲?他膽大心細思慮深遠,令老臣由衷敬嘆。悠然神往啊!」

皇帝正在興頭上,果然對太子的話根本沒有在意︰「朕也是拿了這和約揣摩半晌,才為之叫絕。雨農,你便將其中妙處說與恆兒聽聽。」

「老臣又何嘗不是如此?」王雨農滿臉欽佩的道︰「突厥兩部並立,相互攻捍不分上下。此等態勢持續越久,便對大夏越有利。若對西突厥要價太狠以至無力承受,或會導致其與大夏死戰,或會因國力驟減而被東突厥所滅。既要使西突厥有所削弱,又要保留其足夠與東突厥抗衡的實力,這分寸把握大有學問。」

「大夏今後數年之內。最為需要的是錢糧馬匹。所以才重點索要。飛虎侯出身商家,精於經濟之道。和約中提及的諸多物事。突厥都不能出產,可即便大夏不願提供,突厥仍能通過民間途徑獲得。兩國邊境漫長,此事禁無可禁。不如設立通商互市,讓大夏朝廷來賺這筆錢。拒絕提供醫官與農人工匠,突厥便始終無法擺脫對大夏的依賴。「答應助索力王子登上汗位與同意應邀出兵,也是一絕。如此一來,突厥兩部孰強孰弱是戰是和,大夏便成了操控局面的關鍵力量。可謂惠而不費,何樂而不為?」

皇帝忍不住拍案讚道︰「那索要國土再行租借更是神來之筆!大夏不但名正言順的擁有了戰略緩衝地帶,還為朕地後世兒孫在國力允許之時,留余了隨時向突厥開戰地堂皇借口!」

王雨農意味深長的道︰「飛虎侯無論其人其事,何止是太子需要用心觀摩,連老臣這一大把年紀也是從中獲益良多啊!」

他是屬於死忠於皇帝的鐵桿老臣,很不希望看到將來發生廢儲的一幕,這話是有意說給太子聽的︰你應該多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少往歪地方使!

「楊致這份和約為我大夏樹立了千秋萬代地和平典範,朕要請這廝喝酒!」皇帝忘形的道︰「朕一定要請這廝喝酒!就朕與他二人,喝他個一醉方休!」

太子酸不拉幾地想︰若是大夏與突厥這回倒過來還是與從前一般,您還會以為是「和平典範」嗎?既然如此完美,您只是請他喝頓酒,是不是也太小氣了一點?難道那廝家中還會少得了酒喝?

但楊致現在想的並不是和皇帝喝酒,算起來離他的新婚大喜已進入最後幾天的倒計時,他一心惦記的是自己的喜酒。繳旨之後渾身輕鬆,樂哉悠哉的回了業已搬遷的新家。

還隔了大老遠,就看見阿福像做賊似的時而往府裡頭望望,時而伸長脖子往府外大路上望望。上前問道︰「阿福,你在幹什麼?在自家門口賊頭賊腦的,你吃錯藥了?」

阿福就像見到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地觀世音菩薩,苦著臉連連作揖道︰「少爺,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吃錯藥倒是沒什麼,少奶奶與那啥郡主已經在府裡一連折騰了兩天,您若是再不回來地話,沒準就要鬧出人命來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4
第097章 試菜

八卦黨古已有之,因無數好事閑人與長舌女子生生不息前赴後繼的投身於這項群眾性的偉大事業,從而擁有無比強大的生命力。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楊致接連書寫了一個又一個的動人傳奇,聲名鵲起名動天下。作為前任忠武公、現任飛虎侯的老爹與夫人,楊炎與沈玉的一舉一動自然備受關注。

楊致來到這個世界後,對僅有的兩位親人的約束寬鬆得離譜。只要不偷不搶、不殺人不放火,你們覺得怎麼高興就可以怎麼折騰。理由很簡單︰這兩位如今是衣食無憂,萬事盡皆無需勞神,既不用上班又不用上學,如果還這也不行那也不能幹的話,生活還有什麼意義?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是人就該過有人味的日子。

老爺子楊炎本色不改,理直氣壯的游手好閑混吃等死,玩鳥斗牌無所不為,每日與三教九流胡吹海侃一通還能厚起臉皮按人收費,小日子過得無比愜意十分充實。令人髮指的是名聲竟然還不差,楊府老爺子「平易近人、隨和可喜」的高尚品德人盡皆知。

沈玉自從廬州來到長安後本就有些孤單,沒過得幾天便得聞楊致戰死的噩耗,陷入極度傷心痛苦與絕望愧疚之中。隨後又被扣上了自願不嫁而守節的一品鎮國誥命夫人的大帽子,原有脾性消磨殆盡,幾乎全面退化成了供人景仰膜拜的泥菩薩。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楊致生還以後,籠罩在沈玉頭上的所有陰霾一掃而光。雖然礙於楊府少夫人的聲名,少不得要拿了賢淑知禮的羊皮時常披上一披,但也一日不同於一日地逐漸原形畢露。

就連楊府首席家僕阿福。也成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最佳詮釋。阿福雖然幼年便賣身楊府為奴,但從小就暗暗立下大志︰等老子將來有錢了,那就天天下館子吃香的喝辣地。每頓都叫上四瓶好酒。喝一瓶。看一瓶,一瓶倒著玩。若誰到跟前叫我聲大爺。就賞他一瓶!

如今非但人前人後廣受尊敬倍感風光,而且收入也日益豐厚。阿福對早年地誌向漸感不屑,已在著手制定諸如置地幾何、買房幾間、娶妻納妾幾人等長遠的宏偉人生規劃。

但楊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楊致才是這一切幸福生活地源泉,必須時刻牢記緊密團結在他的周圍。這一點打死都不能動搖。

沈玉活潑好動,陽成郡主趙瑛爽朗潑辣。一個是丈夫強勢莫名,一個是娘家夫家盡皆家世顯赫,都是無人敢惹富貴無兩,都是每天屁事都不用想。二人脾性相近,沈玉雖比趙瑛智商略顯高上一籌,卻也是一見如故頗為投緣。

楊府因環境寬鬆氣氛和諧,不存在半點其餘皇親貴戚府邸的壓抑沉悶,是以趙瑛也如越王趙啟、衛飛揚一樣,有事沒事都喜歡三天兩頭泡在楊府。

這麼兩位姑奶奶都是吉期將至,這段時日以來。自然是就日後怎樣為人婦、為人母此類重大的問題進行廣泛而深入的探討。

二人自幼家境優越。都接受過這個時代系統而全面地良好教育。女子應當尊崇的三從四德以及居行坐立當有哪些標準,當然都是爛熟於胸。===各自拿了往日地言行一對照。均感任重而道遠。

然而就如很多人都知道原子彈的核裂變原理,但絕不可能照此辦理造出一顆原子彈來。豪門大婦的日常生活應當如何,二人都是知道的︰半展書卷,沉吟遐想。手持如意,庭院賞花。倚門觀竹,嘆春詠懷。彩蝶起舞,萱草含芳,乞生貴子。蘭指輕拈,燈下縫衣。書景茶品,風雅文化……。

二人計議良久,覺得難度太大,有些望而生畏。於是乎決定先按平民女子洗衣做飯的標準,從基礎工作做起。洗衣貌似不存在什麼技術含量,也太過枯燥無聊。而烹製美味佳餚既可一飽口福,又得學習之樂。為了將來能給各自的男人一個驚喜,二人決定趁著楊致主持大夏與突厥和談的間隙,嚴密封鎖消息,加緊進行試驗。

阿福方才在門口賊頭賊腦的張望,就是抖了點小機靈。借口去看看少爺回來了沒有,試圖逃過一劫。

楊致早上出門時府中還是風平浪靜,阿福雖苦皮苦臉,但並無驚駭恐慌之態。心知八成是兩位姑奶奶又在倒騰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隨手在阿福頭上敲了記爆栗笑道︰「什麼叫要鬧出人命來了?你這不是活蹦亂跳好好的嗎?胡說八道!」

阿福比竇娥還冤地叫屈道︰「少爺,我哪兒敢騙您啊!您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楊致進門一看,只見前廳滿滿坐了一大桌人。以老爺子楊炎為首,其餘都是平日關係較為親近地當值侍衛,唯獨不見沈玉與趙瑛。桌上碗盞齊備,在座的人一個個表情嚴肅臉色凝重,看起來都是高度緊張如臨大敵。

楊致奇怪地問道︰「爹,諸位兄弟,你們這是幹什麼?」

阿福搶先答道︰「少爺,這兩天少夫人和郡主都在請老爺和這幾位侍衛大哥,……還有小人我,品嚐她們所做的菜餚。她們說,我若是不吃,就是對主母不忠,對郡主不敬。」

楊致恍然笑道︰「原來是試菜啊!又不是讓你們服毒吃砒霜,這是好事啊!不好吃便不吃就是了,不用搞得會鬧出人命那麼誇張吧?」

「兒子,你不知道啊!郡主說我們不吃就是不給她面子,不給她面子就是不給福王面子,不給福王面子就是不給皇上面子,就是犯了大不敬的重罪。玉兒則說,我不吃就是不領她的這份孝心。」

楊炎如得道高僧一般大徹大悟的感慨道︰「試了這兩天菜我才知道,錢雖然是好東西,但絕對不是最好的東西。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還是白面饅頭肉包子啊!」

「是啊,是啊!侯爺,不吃不行啊!」幾個侍衛七嘴八舌的附和道︰「我昨日口中燒了一嘴泡,今日說話還不利索呢!……侯爺,我昨日可是蹲了一晚茅房,整夜都不用繫褲子啊!……侯爺,服毒吃砒霜好歹還能落個痛快,可少夫人和郡主這菜……。」

楊致萬萬沒有想到,沈玉與趙瑛做的菜居然有這麼恐怖的殺傷力。愣了半晌,揮手笑道︰「爹,幾位大哥,這兩位姑奶奶詐唬誰也詐唬不了我,你們都散了吧!再怎麼說她們總是做菜,不是殺人,我倒是要吃吃看。」

楊炎與侍衛們如蒙大赦,當即以最快的速度集體消失無蹤。楊致坐等了片刻,只聽得一聲歡快的吆喝︰「上菜了!」

楊致回頭一看,不由吃了一驚︰沈玉與趙瑛每人手上端了一大盆菜,面帶鍋灰衣沾油污,秀髮亂蓬蓬的隱隱透著一股焦味。哪兒還與平時令人賞心悅目的美女形象掛得上號?

瞪眼問道︰「玉兒,郡主,……可是府中廚房失火了麼?」

「相公?你回來了!……公公他們人呢?」沈玉乍一見楊致,不禁又驚又羞,隨即又不無驕傲的道︰「相公,我會做菜了!你回來得正好,快來嘗嘗我與郡主做的菜味道怎樣吧。」

陽成郡主趙瑛卻毫無羞澀之態︰「我們近日才學習廚藝,狼狽一些又有什麼稀奇了?恩公,你家玉兒姐姐只說你精於烹飪,今日便借你貴口品嚐品評一番。」

楊致笑道︰「難得你們如此有心。那好,我先嘗嘗郡主烹製的這道美味吧!」

二人聞言都是一臉喜色,依言將手上的菜放在桌上,坐下靜等楊致品評。

中華美食享譽世界,色香味無不極盡講究。楊致首先端過趙瑛做的那盆菜,用心細觀︰觀其色是白裡透著紅,紅裡透著黃,黃裡透著黑,當中又還夾以青紫藍綠,可謂色彩繽紛。觀其形是有大有小,或成片,或成坨,有如驚濤拍岸之碎浪,又如亂石嶙峋之山巒。聞其味則是極盡豐富,竟似醬醋姜蒜蔥諸般香氣一應俱全。

楊致看了半晌,很認真的得出了一個嚴肅的結論︰怎麼看都不像是給人吃的東西!

趙瑛慇勤的遞上一雙筷子,十分期盼的道︰「恩公,你覺得還看得過去麼?且請你嘗嘗我這道紅燒牛肉味道如何?」

楊致登時嚇了一大跳︰紅燒牛肉?這是紅燒牛肉?……若是沒有天馬行空一般的想像力,誰又能想得到這麼亂七八糟黏糊糊的一大盆居然是紅燒牛肉?!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5
第098章 無需阻擋的快樂

事實上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要勞動沈玉與陽成郡主趙瑛的貴手親自下廚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菜做得如何並不重要,這是二人向未來家庭主婦看齊邁出的寶貴一步,所以楊致認為尤其值得鼓勵。

楊致做了個深呼吸充分調動想像力,盡量先把這盆猶如夾雜亂石的爛泥一般的東西與紅燒牛肉聯繫在一起。然後接過趙瑛遞上的筷子,屏住呼吸嘗了一小

趙瑛緊張而期待的問道︰「恩公,味道怎樣?」

楊致雖在百萬軍中斬將破敵如履平地,此時有勇氣放入口中,卻實在沒有勇氣將這一小口號稱紅燒牛肉的玩意兒嚥下肚去。以他能夠最大限度表現出來的平靜表情,以及最小的動作幅度吐了出來。

品嚐這樣堪比砒霜的菜餚猶自面不改色,少爺就是少爺,果然不是一般人啊!遠遠侍立一旁的阿福暗自感嘆間,連忙伶俐的過來倒了杯水送到楊致手上。

楊致漱了漱口之後,才苦笑著讚道︰「不錯,不錯!郡主下次在做這道菜的時候,如果能少放得半斤鹽,再加上一勺水旺火燒上一刻功夫,那味道將會更佳。===」

趙瑛與沈玉互望一眼,眼中都有大為不解的意味。他雖遠不像其他人一樣反應劇烈,但總歸沒有嚥下,料想味道絕對不是太好。「你家老爺子與府上的人這兩天一個個都像吃耗子藥似的,我就說不會那麼難吃嘛!」趙瑛臉上一紅,又虛心求教道︰「我下回若是照你說地那般做法。味道真會更好麼?」

「至少沒有上吐下瀉之憂,也絕計吃不死人。郡主還是很有……這個培養前途,繼續努力,繼續努力!」

這樣的手藝足以令任何廚子都恨不得含恨自盡,您去害別人可以。別來我府上害人啊!

楊致唯恐鼓勵了趙瑛幾句令她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馬上提了個惡毒的建議︰「郡主。耿兄若是知道你這般用心學習廚藝,定然十分感動歡喜無限。郡主學習廚藝是為了將來做菜給誰吃?還不是耿兄?不如回去將你會做的諸般菜餚都做上一遍。重點根據耿兄的口味予以改進。」

「對呀!我怎地就沒想到呢?」趙瑛嘟著嘴抱怨道︰「耿超那廝不似你這般言笑晏晏說話風趣,見了我總是一本正經板著臉,比對他母親還要恭敬。他與我說了幾回,讓我多來與玉兒姐姐親近親近,自己卻又不肯來。」

有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致不由眉頭一皺︰耿超現在對自己無疑是又恨又怕,卻又放不下臉面徹底服軟。支使趙瑛走這夫人外交路線。既是拿她當做瞭解自己動向地情報員使,又不無巴結之意。

無論趙瑛還是沈玉,都是頭腦簡單心地單純的小女人,她們也正因為如此而可愛。楊致實在不願意讓她們捲入那些齷鹺地紛爭,淡淡一笑不再接茬。

老實說他對沈玉做的菜還是很感興趣,之所以先嘗趙瑛地極品紅燒牛肉,不過是尊她是客罷了。回頭笑道︰「玉兒,你做的是什麼?」

沈玉從旁聽了半晌,當然聽得出自家男人那麼說是為了照顧陽成郡主的面子。心下惴惴的遞上一片湯匙︰「相公,我見郡主今日做的那道菜口味厚重。我便做了道清淡一些地冬瓜排骨湯。你且嘗嘗看。^^ ^^」

楊致接過湯匙舀了一口抿了抿,雖淡而無味卻無毒藥之嫌。方才嘗過的那口菜委實味道怪異鹹得燒口。倒也不是成心怕沈玉地馬屁,竟埋頭喝下去了小半盆。

不僅趙瑛看得目瞪口呆,沈玉也是喜不自勝︰「相公,這……這湯便真的那般好喝麼?」

楊致咂了咂嘴,嘻嘻笑道︰「這湯的味道嘛,恐怕無需花費諸般材料和偌大功夫,直接飲些茶水也可當得。你與郡主今天做的菜都很不錯,只是都還有待繼續努力。」

楊致對兩道菜的評價不高卻還算中聽,絕對不會對二人的學習熱情與積極性造成任何打擊。

陽成郡主告辭離去後,沈玉見楊致仍如往常一般一臉慵懶笑意,好像什麼都沒有發過一樣,一字也不再提起。不禁怯怯的問道︰「相公,這兩日試菜之事,你真的一點都不怪我麼?」

楊致隨口答道︰「怪你?我為什麼要怪你?你真想學習廚藝的話,我日後慢慢教你就是。」

沈玉吱吱唔唔的道︰「相公,其實……我與郡主一開始確實是真心想學地,只不過……頭一回做出來地菜實在太難吃了!於是又都沒了信心……。===」

「我知道。」

「啊?那……你知不知道,後來我們逼著公公與阿福和侍衛們試菜,根本就是故意的?」

「這我也知道。」楊致絲毫不以為意地笑道︰「做菜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得會的,依你們平日的脾性,只怕是沒有那個耐心。你與郡主或許有點笨,但並不傻。做出來的菜味道如何,難道你們自己就不會最先嘗一嘗?府裡就有現成的廚子,難道你們就不會問一問?從一進門我就看出來了,你們十有八九是在有意惡作劇。」

「……那你為何還那麼認真的嘗我們做的菜?」

「我為什麼不呢?」

沈玉眼中不知不覺的湧上一層薄霧︰「我這般胡鬧,害得公公、阿福與侍衛們那麼慘,你為何還要對我這麼好?」

楊致笑道︰「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將要相伴一生的女人。你或許是有點胡鬧,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你想想看,無論是爹、阿福還是府上的侍衛,有哪一個笨到了非吃你們的菜不可的地步?有哪一個會笨到真的以為不吃你會拿他們怎麼樣?他們何嘗又不是摻和在裡頭陪著你們胡鬧?我敢用性命擔保,即便你逼他們試菜,他們或許吃了點小小的苦頭,或許也頗為無奈,但他們事後只會覺得你可愛,而絕對不是罪無可恕的可惡。」

沈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淚水業已奪眶而出。

楊致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你這兩天所謂的胡鬧,其實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本來就是簡簡單單的一件小事,何必一定要弄得那麼複雜?又何必非要去追究責任明辨真假?在平日的生活中,正因為有了一個又一個這樣的玩笑,才會讓人們覺得輕鬆而精彩。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阻擋你的快樂?」

沈玉終於忍不住將他緊緊抱住,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報以無數粉拳,大哭道︰「該死的!以後不許你再這麼慣著我!」

沈玉哭了半晌,神氣十足而又無比驕傲的道︰「我也敢用性命擔保,我家相公絕對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話可不能這麼說。」楊致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俗話說蘿蔔白菜各喜各愛,在你眼裡是寶貝,也許在別人眼裡就根本不是一盤菜呢?就拿郡主來說吧,她又何嘗不是認為耿超才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

一說到郡主與耿超,沈玉忽然記起一件事來︰「對了,相公,這幾日你奉旨主持大夏與突厥的和談,我便沒來煩你。郡主早幾日向我提起,她與耿超也選在你我完婚的那一日成婚。還說若是你我願意,兩家的婚事可以合在一起辦了,也會顯得熱鬧一些。」

同日完婚?合在一起辦?楊致雖是新近崛起的強勢怪物,但只是爵封一等飛虎侯。福王貴為皇叔,耿進官拜禁軍大將軍,明面上的身份地位遠比他要尊貴。為什麼婚事要選在同一天?為什麼要兩家合辦?為了顯示關係親密?還是另有微妙目的?婚禮在哪兒舉行?在他的飛虎侯賜邸?還是在福王府?還是在禁軍大將軍府?

借口。一個近乎白癡的借口。一個用心不足為外人道,卻讓楊致不屑一顧的借口。楊致皺眉問道︰「你怎麼與郡主說的?」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便推說要問過你才知道。相公,你對這事怎麼說?」

楊致毫不猶豫的答道︰「完婚是人生的一大喜事,當然是誰家的婚事誰做主,為什麼要兩家合辦?他辦他的,我辦我的。熱鬧?只要我們自己覺得高興,以後日子過得開心,那便是天大的熱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6
第099章 不一樣的熱鬧

楊致很喜歡熱鬧,但他喜歡的是如尋常百姓人家婚嫁壽慶一樣由衷而自然的熱鬧。他既不屑於去人為的製造熱鬧,也非常反感別有用心的去利用這種熱鬧。

在他看來,耿超選在同一天成婚,如同眼饞別人手上的棒棒糖的孩子一般可笑。

這無非還是耿超背後寧王集團的高人給他支的招。兩家合辦婚事的話,既能顯示關係親密讓太子集團膩歪,楊致也會因身份地位不及而落了下風。兩家各自操辦的話,就隱隱把耿超抬高到了與楊致同等的位置,也可以搶他一部分風光。

楊致懶得去多想,也根本不在乎。小雞就是小雞,莫說選在同一天成婚,就算他有本事再選在同一天生孩子,那也成不了老狼。^^ ^^

老丈人沈子通於八月十九日到京,總算趕在了女兒成婚之前。不僅將老夫人一起帶來了長安,還帶了二十多名僕役侍婢和近十輛馬車的輜重行李。

楊致一看老丈人這舉家遷居的架勢,就知道他肚裡是憋著什麼主意到長安來了。唐僧的嗦連猴哥都怕,老丈人的嘮叨楊致自然也怕。本來飛虎侯賜邸十分軒闊,要住下幾個連的人都不成問題。但楊致借口舅兄沈重已是禁軍將領,共住一府有失體面,很乾脆的給了老丈人兩個選擇︰要麼帶著你一家子去秦氏相贈的楊府老宅居住。要麼我給你幾萬兩銀子自個兒去買處宅邸。

福王與耿進唯恐耿超地婚事聲勢不夠浩大,讓楊致給比了下去,四處廣散喜帖,皇親貴戚與滿朝文武幾無漏網之魚。^^ ^^其實他們完全是多此一舉,楊致除了聲名鼎盛,在朝中素無根基又無人緣。何況楊沈兩家都是遷居長安不久的外來戶。親朋戚友都遠在信陽與廬州,拿什麼跟他去比聲勢?

事實上楊致壓根兒就沒打算跟他們鬥什麼聲勢。甚至連想都沒去想過。只有吃飽了撐的慌才會對這種跟面子較勁的蠢事如此在意,別說讓他去幹。連看著都累。自打皇帝命楊致主持議和那天起,上至皇帝下至群臣乃至突厥使團,誰都知道他在為遷居賜邸與籌備婚事「繁忙」,全世界沒幾個人不知道他是哪天成婚,還用得著發什麼鳥喜帖嗎?來了歡迎。不來拉倒。

於皇親貴戚與文武百官而言,福王與耿進位高權重樹大根深。楊致強勢莫名聖眷正隆,一頭是鐵定要去捧場,一頭是絕計得罪不起。於是便有心思伶俐的官員想出了這麼一個兩頭兼顧的主意︰楊府地賀禮一文不少照送,人卻去耿府喝喜酒。

八月二十一日一早,楊府裡裡外外裝點一新,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眾皇親貴戚與朝中文武都是派了主簿師爺之類的下人來送上賀禮便匆匆離去,偌大地飛虎侯賜邸顯得有點冷清。經過老爺子楊炎的精密計算,連同所有地僕役侍婢與當值侍衛全都算上,也不過置辦二十來桌酒宴便足矣。

送了賀禮卻又不來喝喜酒,楊致固然是一應笑納無所謂。楊炎也認為很是划得來。僅到辰時末刻。禮簿上登載的賀禮就已足以令楊炎心跳加劇頭暈目眩︰太子趙恆十萬兩,寧王趙當八萬兩。康王趙敢八萬兩,越王趙啟八萬兩。討虜大將軍衛肅六萬兩,秦氏五萬兩……,另有珠寶帛緞等實物禮品無數。

福王與耿進居然也分別送來了六萬兩賀儀,楊致想都不想就打發侯府主簿去每家回送六萬零一百兩。秦空雲赴中州籌銀未歸,徐文瀚與衛飛揚不算是外客,天剛放亮就來了。二人見他如此做派,都不禁莞爾。楊致不無遺憾的笑稱,若早知如此就該送在他們前頭,那便不用貼進去二百兩,反倒是有賺了。

來赴楊府喜宴的第一個外客是越王趙啟,除了替姐姐長秀公主趙妍捎上一句新婚祝願,趙啟還給楊致帶來了一個大大的意外︰與大夏達成和議後尚未回轉大漠地西突厥王子索力。^^ ^^

索力王子與國師忽爾赤是率領使團前來長安議和,自然不會帶有什麼貴重物事,奉上的賀禮是隨身佩戴地彎月腰刀。之後索力王子又給了楊致一個更大的意外︰前日覲見大夏皇帝陛下以後,大夏皇帝托越王殿下給他捎了個口信,讓他在飛虎侯成婚之日拜其為義父!

楊致在忽爾赤臨死之前,答應借助大夏之力盡他所能幫助索力王子將來登上西突厥汗位,這一節皇帝當然是知道的。皇帝摳門得近乎變態,為了對索力王子表示大夏官方的支持,選取了讓楊致做他乾爹這種最省錢最便宜的方式,而索力王子自己似乎也十分樂意。

楊致與徐文瀚不禁相視苦笑︰有皇帝親自發話在先,人家又選了完婚之日這個大喜的日子奉上賀禮再認乾爹,於情於理自然是不容拒絕。虧他皇帝老頭想得出來!

楊府今日大喜,楊致心多事忙,也懶得與索力王子磨嘰,當下吩咐主簿去揀些金銀綢緞作為回贈之禮,認下了這個牛高馬大比他還大得幾歲的乾兒子。

緊跟而至的竟是三位重磅級人物,樞密院太尉陳文遠與當朝首輔宰相王雨農,以及極少露面的暗黑財閥大老闆秦公。

三位垂垂老矣的巨頭居然是談笑風生結伴前來,顯然是相識已久。白髮蒼蒼地陳文遠隔了大老遠就豪邁地大笑道︰「飛虎侯!今日你的這杯喜酒怎地少得了老夫?」

王雨農是為相多年地文臣領袖,隨後上前拱手致賀道︰「恭喜飛虎侯了!今日耿大將軍府上是賓客眾多門庭若市,也不差了我們這三把老骨頭。我等便冒昧前來飛虎侯這裡討杯喜酒喝了!」

徐文瀚與楊致不禁又是相視一笑︰無論是索力王子,還是陳文遠、王雨農與秦公,恐怕都不是福王與耿進能請得動的。這幾個人裡頭隨便揀一個出來,份量都比幾十上百個去那一頭拍馬屁的官員要重上八百倍。不知道前來致賀的下一位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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