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60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57
第130章 勝敗之賭

熊展把楊致脅迫到這大竹山島上來比拚武技,堪稱一絕。四面都是茫茫大海,即便想腳底板抹油,也沒有那個游回陸上去的本事。說搶艘船開溜吧,人家幾百來號人將船看得死死的。何況海上行船也不比陸上騎馬,搶過來轉瞬間便能跑出老遠。熊展又實力強悍,逼得楊致根本無暇分神打其他主意。

貌似除了與這個瘋子全力相拼,楊致是別無選擇。不用熊展說他也知道︰只要一敗,那就死定了!想要活著回去,就必須打贏他!

從熊展的樣貌與驚人的體力來看,頂多就是四十歲上下。單從武技而言,委實是楊致從未遇到過的強敵。熊展當年在北漢為將之時,想必也是以勇悍聞名。北漢為大夏所滅,他可謂是時運不濟。由此可見,再好的演員也需要有充分施展的舞台。決定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不是什麼一兩位名將、猛將,而是雙方的國力與統治者的決策。

楊致聽熊展先前話裡的意思,領著手下好幾百號人做海盜,似乎有點厭世隱居的意味。否則像他這麼個猛人,又正是年富力強的歲數,隨便投到哪一國不會被當成香餑餑?

然而這些念頭只在楊致腦子裡一閃而過,他趁著休戰進食的半個時辰間隙,想得最多的還是怎麼戰勝熊展。

現在的情勢是二人戰了半日都是毫髮未傷,不分勝負。楊致雖然一直處於下風,但熊展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他。在實力明顯高於對手、且十分鄙薄對手的為人的情況下,為了省時省力,什麼偷襲、吐痰之類的下三濫招數使一使倒也無妨。可二人的實力大致對等,熊展的實力隱然還高他一籌,為人又極為豪邁。楊致以為可以投機取巧,但絕對不能對他不尊重。不然只會讓他瞧不起。

熊展的兵刃比他地沉重。身材也比他壯實高大。想來想去,還是只能在體力與身形上做文章。推土機還要靠油來轟呢!在開闊平地上真刀實槍地打了半日,在坎坷不平的山地上又會如何?下半場一定要試一試!

強者與強者之間通常會相互產生一種莫名其妙地尊重,二人不知不覺的改口換了稱呼。吃飯的時候,熊展隨口搭訕道︰「老弟,其實想想也是。你這身武技還真不賴。與你打了這許久,你既未傷又未敗,我老是覺得有勁使不上。說實話,我在海上廝混了十幾年,還只有小寡婦手下有幾個人的身手能讓我看得上眼。」

「熊兄,你這是誇我還是笑話我呢?你是有勁使不上,我是有勁沒機會使、不敢使啊!……你就沒有與沐望的人交過手?」

「沒有。就像你所說地一樣,沒機會。我只遠遠見過那小子一面。到底長什麼樣也沒看得真切。倒是與他在海上幹過幾次,但那小子精於水戰攻防有度,我一次都沒能佔到便宜。哎!聽說你為了救幾個兄弟的性命。甘願丟官降爵為他們抵罪,是不是真的?」

「官位爵祿沒了可以再掙,何況我本來就不怎麼稀罕,做兄弟卻是有今生沒來世。你有這麼一身好本事,為何偏偏要做海盜?」

「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這話我愛聽。當年眼睜睜的看著北漢被滅,心冷了也淡了。天下大亂征戰不休,到哪兒也沒有安生日子好過。可總得有個能吃飽飯的營生,便領著一幫老兄弟做了海盜。後來在海上殺出了些名氣,手下的兄弟們越聚越多。況且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論秤分金銀的日子過得慣了。也就不想幹其他行當了。你又為何放著好好的侯爺不做。到蓬萊幹什麼?」

「如果我說我是玩兒來了,你信嗎?」

「……當然不信!」

「我也不信。等我先打贏了你再說吧!」

二人吃過酒飯稍作歇息。重又操刀再戰。下半場開戰伊始,楊致仍是全面處於守勢,在全力應對之餘,有意識地按既定策略,趁隙試著借山石樹木的掩護,逐漸往山腳且戰且退。熊展在閃轉騰挪間,果然要稍微慢了半拍。打得小半個時辰之後,楊致終於攻出了這天開戰以來的第一刀!

這一場對二人來說,都打得異常艱苦。又是一直打了足有兩個時辰以上,片刻不停地戰到黃昏日落。但楊致已挽回上半日的頹勢,二人有攻有守,真真正正打了個平手。還是在楊致手上的單刀已成了豁滿口子的破鐵片,猶自咬牙硬挺的時候,熊展主動開口叫停。

只不過這一回熊展停手棄刀以後,是大笑高呼︰「痛快!這一場打得真他媽痛快!老弟,你果然有些本事,老子明日一定要剁下你的狗頭來!」

楊致又何嘗不是這麼想?有些人喝酒是愈喝愈精神,例如熊展就是這麼個怪物。但喝酒對楊致這樣的人來說,絕無半點好處。非但晚飯時候一滴沒沾,還暗自打定主意,在打贏熊展之前更是踫也不能踫。晚上根據今日這一天的戰況冷靜一想,非常樂觀的估計︰老子明日一定要宰了你!

第二天二人依然是在山洞前一起吃過早飯之後,來開架勢接著開打。激戰至正午時分,二人仍然都是未傷未敗,不分勝負。不過形勢已與昨日上半場倒過來了,楊致穩穩佔了上風。然而,這半日的功夫他換了三把刀!

熊展在吃午飯地時候已不再是高呼痛快,而是一臉憋屈地一個勁灌酒,直悻悻的罵娘︰「你這廝好生狡詐!那麼大塊空地還不夠你使?你老他媽往山上鑽什麼?怪不得老子會打得那麼吃力!」

「嘿嘿!熊兄,你硬拉了我到這島上來打也就算了,還想要撒賴不成?」

「放屁!贏了便是贏了,輸了便是輸了。老子要贏要贏得光彩,輸也要輸得光棍,孫子才撒賴呢!」

「那不就結了?難道你每次跟人動手,都只能在你指定地地方打呀?你習慣在平地上打,我喜歡在山地上打,難道不行嗎?如果你非要說不行的話,我看咱們也不必再打了。我乾脆站著不動任你砍個痛快,你豈不是要多省下幾頓酒飯,還能省些力氣?」

「……山地就山地!老子就不信,換個地方你小子還能成精了!你倒是快點吃啊!吃完了咱們再接著干!」

楊致心知在熊展面前,玩弄上不得檯面的小動作不僅無恥,而且等於昭示自己的無能。與這樣的超級強者對陣死拼,他把自己擺在勢弱一方的位置上,越是「公平」,無疑就對他越有利。所以不斷的用言語擠兌熊展,反覆提醒他,二人之間應該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飯後二人再度開戰,楊致依然冷靜如水,熊展久戰不下反而失卻勝勢,難免有些心浮氣躁起來。楊致把話挑明之後,熊展也同意,於是心下少了很多顧忌。剛一接戰便搶得先機,猛攻幾刀將熊展逼退,藉機往山腳急退。

二人在山腳力戰了小半個時辰,楊致已全然掌握主動,但熊展只閃轉稍慢而力道未減,短時間內想要擊敗他是絕無可能。拼著轉攻為守的凶險,有意藏拙放緩攻勢,熊展眼神中果然立露喜色,登時刀勢大盛,鬼頭刀連綿緊攻而至。楊致在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刀幕中,居然還能時而不時的攻出一刀,愈發勾得熊展心癢難禁,貼身狂攻不捨。

熊展是強悍的,是豪邁的,是驕傲的,是要面子的,也是講信用的。但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他不是傻瓜。當他發現這一切都遠不如打敗楊致重要的時候,便果斷的改變了戰術。

戰過一個半時辰之後,二人的鬥場已被楊致成功轉移到了半山腰。楊致躍上一處山石硬擋了一刀後,瞅準熊展變招的一剎那間隙不退反進,居高臨下一連搶攻了不下十餘刀!自這一刻起竟是一味搶攻不守,雙方攻守就此瞬間易勢,熊展幾度欲強行扭轉守勢而不能!

熊展武技天分極高,應變奇快。一邊依葫蘆畫瓢學了楊致先前的做派凝神抵擋,一邊巧妙利用山石樹木的阻隔漸漸向山下退卻,口中還沒忘了高聲叫罵︰「姓楊的小子!你!憑什麼只能依著你上山地,就不能依我?老子又上了你的當了!」

你才知道啊?楊致心下冷笑閉口不答,卻是動作絲毫不滯。熊展也確實十分了得,即便如此,楊致依然未能傷他毫髮。眼看熊展繞到一棵海碗粗細的大樹背後,趁勢與楊致分身錯開。只要能令楊致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的刀影暫停,他便可藉機向山下狂奔而去!

楊致跟著急縱而下,不禁暗暗叫苦︰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熊展這一去,再想引他上山又談何容易?誰知道還要跟這個瘋子打上幾天幾夜才能贏他?

媽的,拼了!凌空力貫雙臂,雙手緊握早已成鋸片一樣的單刀,向那棵擋路的大樹拼盡全力砍出!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57
第131章 以命做注

楊致用鋸片般的破刀向擋路的大樹竭盡全力劈出,他在這一瞬間的想法確實有點瘋狂,但一旦實現也會收效驚人︰時間!現在決定勝負的關鍵就是阻擋熊展下山,為自己贏得戰勝他的時間!人追不上他不要緊,只要能砍斷這棵樹追上他就行了!

只聽「 嚓」一聲,樹因刀鈍並未齊口而斷,只是被應聲砍折。楊致情急之下順著俯衝之勢大力補上了一腳,這樹妙就妙在枝冠舒展打擊面甚大,像把大蒲扇一樣往熊展的方向急倒撲去。

若是這樣就能傷到熊展的話,這麼個強悍到變態的怪物也就不叫熊展了。竟然頭也不回,只身形頓了一頓就向一邊疾躍避開。楊致原就沒指望能借樹木傷到他,制勝戰機稍縱即逝,只可一鼓作氣。須臾不停的騰空高躍,向熊展劈落勢若奔雷的一刀!

熊展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業已避無可避,只得回身咬牙舉刀硬擋。隨著一聲金屬撞擊的刺耳脆響,戰得兩眼血紅幾近發狂的二人,如遭急凍般同時停手,登時愣在當場︰熊展的鬼頭刀被劈得脫手飛出,楊致的鋸片破刀則斷成了兩截!

楊致費勁心機才造就一賭制勝的機會,不想這雷霆一刀居然因兵刃不濟而功敗垂成,心下頓時懊惱到了極點︰只能又回到平地上與這個瘋子全力死拼了,天知道要陪他苦熬到什麼時候?天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打敗他?

愣了片刻,率先回過神來恨聲罵道︰「去各自想著心事,同桌共食卻彼此無話。

當晚楊致上床之後便是望著天花板出神,直到時過子夜才沉沉睡去。除了一再告誡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還作出了一個頗為無奈地決定︰想要在平地上全憑真本事戰勝熊展,希望無疑極為渺茫。海邊不是一樣有樹木礁石麼?上山已然落空那就引他下海!大不了再拚個兩三天。必須要打贏他!打贏他而不能收服他的話,那就一定要殺了他!

次日一早,山洞前照例已經擺好了豐盛地酒宴,熊展照例比楊致要先到。熊展眼圈略顯浮腫,臉色陰沉的大口喝著悶酒。

楊致已失去了主動與他攀談的興致,冷冷埋頭開吃。吃飽之後,逕自又在兵器架上取過一把單刀。回頭一見熊展仍是坐著不動,不由皺眉道︰「熊兄。你還磨蹭什麼?難道還要舉行一個什麼特別的開戰儀式?你沒贏,我沒輸,咱們今日再接著干就是了!」

「我們今日不必再打了。」熊展神情沮喪的搖頭道︰「雖然我很不甘心。但我必須承認︰你贏了。」

「……你說什麼?嘿嘿,我沒聽錯吧?」

熊展驟然起身慘笑道︰「我昨日整夜未眠,就是在想要不要向你認輸。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脅迫於你在先,佔盡地利在後。況且我用地是使了二十餘年的稱手兵刃,你用的卻是那尋常單刀。憑心而論,你我的比拚本無公平可言。所以是你贏了,我說你他媽贏了!」

「開戰之後,平地上我佔優勢,但你沒輸。山地上你佔優勢。但昨日你只要兵刃稍強。那一刀便足以令我斃命!你我實力大體相若,你心智與體力略勝一籌。最為難能的是。你始終沉穩對敵臨陣不亂。你我再打下去,我敗於你手只是遲早的問題。既是如此,還打什麼打?省得我一世英雄,倒讓你這年輕後生小瞧了!」

在我卯足了勁想跟你狠幹一場的時候,你卻莫名其妙的說我贏了?熊展這番話在楊致聽來無異於是他地自我反省,正是因為從這個窮凶極惡彪悍難敵的海盜頭子口裡說出來,才會令人覺得難以置信。

楊致不禁有些懵懂發暈,一時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連日從旁觀戰的數百海盜也是大驚失色,但懾於熊展說一不二地威權不敢出言吱聲,現場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熊展經一夜苦思之後,才下定決心認輸,原就鬱悶之極。見楊致木然不語,半晌沒有棄刀表態。也不知是堅決不相信他的人品,還是在琢磨如何炮製他。心下更為惱怒,狂躁的喝道︰「楊致,你以為老子是那等輸不起的懦夫麼?我說過任你處置,便絕不會食言背信!我熊展死便死爾,總好過你這般娘們似的婆婆媽媽!」

熊展絕對是個英雄,一個非常可愛的草莽英雄。但英雄也是人,是人就不想死,是人就會害怕,是人就會感到憋屈,不過這一切都在頭腦發熱的情況下為可笑的面子所掩蓋了。換了像楊致這樣神經韌如鋼絲、心智猶如水浸爛牛皮似的鳥人,只要呼吸不停心跳未止,那是絕計不會輕言放棄的。

人地想法就是那麼奇怪,往往會因別人做了自己做不到地事而對其由衷敬重。楊致似笑非笑的問道︰「老熊,你真地甘願任我處置?」

但他心底那份敬重僅僅維持不到一分鐘,就被熊展很利索的用註冊商標李雲龍的農民式狡猾打敗了︰「我若是說話不算話,就不是人養的!我當然是任你處置,不過要是我手下的兄弟們不答應,那我也沒辦法了。^^ ^^」

話音未落,數百海盜就呼拉拉的圍上前來。瞧這架勢,只要楊致敢對熊展有半點不利,一場幾百對一的群毆就會立即上演!

楊致又好氣又好笑,敢情熊展也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老早就想好退路在這兒等著他︰老子有勇氣認輸就不錯了,充其量就是不再纏著你死拼,派船送你走人。還想拿我怎麼樣?做你的春秋大夢!

如果就這麼讓熊展得逞的話,楊致這一趟等於是白來了,兩天的激戰狠鬥全都是白打了,頂多是贏得了熊展毫無意義的些許尊重。日後在海上相遇,熊展或許會賣他幾分面子,但絕對不會怕他。

楊致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放了,習慣性的泛起了一臉慵懶的笑意︰「熊老大就是熊老大,果然光明磊落!至於如何處置你,我還真沒敢去想。老實說我早已打得厭了,不用打了那是最好,總算能安安心心與熊老大喝上幾碗酒了!」

熊展登時大大鬆了一口氣,斟了兩碗酒親自端了過來笑道︰「好,好!楊致,你這廝委實妙極!來,干了!」

「干!」楊致笑意盈盈的舉碗與他重重相踫,酒碗「 」的一聲一踫即碎。就在這一扎眼的功夫竟是奇變橫生,楊致手上的殘破瓷片閃電般插抵熊展的咽喉!熊展顎下鮮血直冒,只要楊致順勢深插或隨手一劃,必會命喪當場!

楊致惡狠狠的啐道︰「呸!跟我來這一手?也不知道照照鏡子,你算個什麼東西!我不但真刀實槍不怕任何人,玩陰的也是陰人的祖宗!你當我是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偶?我原本還對你生出了幾分敬重,可你糟蹋了我的敬重!」

熊展一雙牛眼幾欲瞪出眼眶,氣急敗壞的叫道︰「楊致,老子何嘗不是想交你這個朋友?否則又何必自找麻煩?又何必拿你當大爺看?你哪兒還能活到現在?你殺了我可以,羞辱我卻不行!就算你殺了我,我的兄弟們也不會放過你!你先放手,咱們有話好說!」

楊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獰笑道︰「是誰說過輸了任我處置,不讓手下與我為難的?是誰說過輸也要輸得光棍的?你的屁話還不少嘛!你倒是猜猜看,我還會不會相信你說的屁話?我不僅要殺了你,還要把你的手下一個不剩全部殺光!借你當日在蓬萊說過的一句話︰你要不要試試看?」

「你?!」熊展頹然嘆道︰「我敗了,我確實敗了!你動手吧。」

楊致那句狠話前半句倒是可以輕鬆做到,後半句想要實現卻是比登天還難了。數百海盜已然將二人圍了個密不透風,熊展這一服軟,眾人恨不得與楊致拚個同歸於盡,有百餘人立時張弓搭箭,隨時準備將他射成刺蝟!

當下心念電轉,決定進行又一次以一博十的賭博。拿自己的命下注,就賭讓熊展真正心服!

楊致放開熊展,輕蔑的道︰「輸不起就是輸不起,就算屁話說得再多,你還是輸不起。海盜就是海盜,狗屎就是狗屎,就算武技再高、酒量再好他也成不了龍王!就算你能蒙得了別人,也蒙不了你自己。」

連看都不再看熊展一眼,將瓷片隨手一扔,向一眾海盜昂然冷笑道︰「滾開!殺你們別髒了我的手!」

「楊致!你有種!」熊展衝著他的背影嘶聲吼道︰「今天你若能走得出去,我他媽就是你兒子!」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59
第132章 遇伏

熊展這麼嘶聲發狠一叫喚,楊致眼裡就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這記重注一下,最不濟也是不賺不賠了。其餘收效現在還不好說,起碼安然回蓬萊是沒有問題︰熊展若真是惱羞成怒想要他的命,只管招呼手下一擁而上就是了,何必跟他廢話?

但無可否認的是,熊展諸多言行舉動,令心思細密的楊致都感覺有點理解困難,因為他怎麼看熊展都不像是裝出來的。回頭冷冷直呼其名道︰「熊展,不要逼我瞧不起你!」

「楊致!」熊展再度叫住他,踱上前來神色冷峻的道︰「明說吧,我想讓你知道,自信武技不差兄弟眾多,不殺你不是不可,而是不願。我把你訛上大竹山島比拚,只是想圓了多年前的一樁心願。我承認有些話說得過滿,也承認我敗了。」

「我好歹也是領過兵的人,雖天生不喜行奸詐之事,卻也不會食古不化任人宰割。我若倚仗人多勢眾殺你,或是果真任你處置,那才會讓人笑話。你雖勇悍多謀堪稱梟雄,但你是否瞧得起我,我既不以為恥,也不以為榮,僅此而已。常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言盡於此,你若執意離去,我即刻派船相送。」

楊致沉吟片刻,輕笑道︰「我若是賴著不走呢?」

「……那我也只能由你。「我相信你方才說的是大實話,我喜歡聽大實話。所以我不走了,至少今天不走了。」楊致回身大步流星向山洞前走去,大笑道︰「不為別的,就為了我不想讓你做我兒子!」

熊展聞言一愣,跟在後頭罵道︰「老子也就是氣急了才這麼一說,你還當真了?我當年要是懂事早,恐怕兒子都有你小子這般大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他媽是什麼時候都不肯吃虧。佔起便宜來沒個夠啊!」

楊致在大竹山島上一呆又是三天。而且大多是在醉眼朦朧中度過,所有清醒的時候都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天。他醉得舒心。也醉得暢快。熊展是個貌似粗莽的明白人,楊致什麼都沒瞞他,但隻字未提收服之事,不過也醉出了應該醉出的成果。

直到十一月十七日的清晨,熊展才派船送楊致回去。這一天已經是楊致受他脅迫離開蓬萊之後的第六天了。這次意外的大竹山島之行,也讓楊致看出了自己尚需地面對問題著實不少。但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有些事一時急也急不來。一來一回的心境畢竟是天差地別,自然心情大好。

張博虎奉命去萊蕪調兵清洗英娘與熊展兩股海盜地陸上窩點,但這幾天中熊展這一頭卻還沒有收到相關消息。楊致對張博虎的能力十分信任,必定是顧忌自己為熊展脅迫生死未卜,才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不想往蓬萊方向駛出二十里左右水路後,船上一名海盜突然來報︰「侯爺。有兩條小船已一路跟了我們近十里,小人幾次打旗對方都沒回應,看來有些不妙!」

熊展沒必要另派船隻尾隨護送。即便如此,也不會沒有回應。楊致皺眉問道︰「你們以前有沒有踫到過類似情形?」

「正是因為此前與那小寡婦和姓沐的小子在海上火拚時踫到過,小人才說情形不妙!小人請侯爺示下,要不要減速等他們近前廝殺?」

一眾海盜親眼目睹了楊致不遜熊展的恐怖身手,若能借他之手剪除異己當然最好,是以才有此一問。

「打打殺殺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滿帆全速前行!」楊致搖頭道︰「他們若真是衝著我來的,想必不會是僅僅派兩條小船那麼簡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果然過了不到一刻工夫,那名海盜便高聲叫道︰「侯爺。^^^^後面兩條船地船頭裝有機弩。加速靠上來了!前方約二里處有艘大船!……那是小寡婦安了機弩與火炮的巡海大船,我認得!侯爺。咱們被圍了!」

二人以上多人操作的機弩是僅次於火炮的遠程殺傷武器,射程通常不下百丈。毋庸置疑,英娘得知熊展傾巢出動脅迫楊致的消息後,便在海上預先設伏,欲置他於死地!

在這茫茫大海之中,楊致的辦法並不比熊展手下的嘍高明多少︰「大船航速不快,往北轉舵,逆風繞開便難以追上我們!小船不怕,大夥兒小心他們的機弩!」

然而,這樣地應急處置只是讓對方的攻擊稍為延後而已。對方兩條小船並不存在航速的劣勢,很快就追近到機弩射程範圍內,楊致這邊船上地海盜為了躲避勁射而至的弩箭,航速自然減慢。這場海上追逐只持續了五六里水路,後面大船上的聯排機弩和黑幽幽的炮口便已清晰可見!

此時已容不得楊致再有半點猶豫,扯過幾支如同小號長矛一般的弩箭,吩咐兩個海盜斬斷纜繩和帆繩結成長繩牢牢系做一小捆,然後果斷下令︰「諸位兄弟不必跟我枉送了性命,我卻是要賭上一賭了!打白旗!停船!」

船上的海盜們也知道在這樣的形勢下,抵抗只是徒勞,當下悻悻的依言行事。停船打出白旗之後,對方兩條小船上的機弩便停止了發射,大船也迅速逼了過來。

一名海盜遙遙指向大船船頭罵道︰「侯爺,那高個叫錢旺,圓臉漢子叫黃品,那騷娘們叫江麗娘,是小寡婦的小姨子!小寡婦真夠看得起您,手下三大金剛全到了!」

楊致只略微掃了一眼站在船頭地所謂三大金剛,待到大船逼近至一里處,突然臉色大變︰「為什麼他們地小船並不近前,反而是大船靠了上來?……不對!他們壓根就沒準備受降!」

「對呀!」有個海盜反應稍快,驚呼道︰「不好!大船靠上來是為了機弩與火炮射得更準!這幫狗娘養的竟是要把我們一勺燴了!弟兄們,快跳海!」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海盜們全都跳下海去,大船扣發地弩箭如蝗飛來的同時,隨著幾聲「轟轟」炮響,楊致這邊小船上被炸得飛裂四散!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59
133章 無處可逃

都說最毒婦人心,楊致今日遇伏便是最好的例證。英娘手下這幫人在海上設伏顯然已不是一天兩天了,等到楊致駛出熊展救援不及的海域才從容不迫的動手。行程與時機把握極準,從頭至尾沒有半點拖泥帶水。連與熊展手下打聲招呼的半句廢話都沒有,怪不得一介女流之輩能統馭上千人縱橫四海!若非楊致見機得早,只怕這條小命當場便已了賬!

楊致下令打出白旗停船投降,原是打算盡量保全熊展手下不去白白送死,自己等大船靠近再設法登船一搏。這個時侯命在頃刻自身難保,熊展手下十餘名海盜能否逃得性命,他已無暇顧及,只能看他們運氣如何了。

此刻大船雖愈靠愈近,但離楊致至少尚有七八十丈之遙,他自問無力將繫了長繩的那捆弩箭擲出這麼遠。就在弩箭如蝗射至與火炮彈丸如雨落下的一瞬間,情急生智將一塊艙板大力一腳踢入海中,自己緊跟著急縱而出立於其上,穩住身形借助慣性像滑板衝浪一般向大船衝去。

大船之上頓時亂糟糟的嘩然驚呼,趁著一眾海盜還沒來得及調整聯排機弩方向的時候,楊致已衝近四十餘丈,不失時機的將手上那捆弩箭全力脫手擲出。只聽「奪」的一聲悶響,弩箭穩穩釘入了大船船舷,楊致緊握長繩只借力扯了兩三把便疾風般衝至船下,眨眼功夫已如鷹隼搏兔一般向一群驚慌失措的海盜撲落!

船頭所謂的三大金剛又驚又怒,口中連連高聲呼喝,一齊往楊致登船的方向趕了過來。

楊致雖然拼著老命登上了大船,卻還僅僅是這生死一搏的開始。隱約記起熊展曾提到英娘有幾個手下連他都不敢小看,登船徒手奪了一柄單刀後,只管先往人多的地方闖。他自知今日是一場不遜大漠突圍的惡戰,但大船上的海盜充其量不過百餘人,況且海上不便補充增援,在與三大金剛硬拚之前。多殺一個海盜對方就少了一個生力軍。是以一言不發見人就殺!

楊致猶如奪命鬼魅一樣在船上左衝右突了幾個來回,死在他刀下的海盜起碼已有七八十人之多。與之相遇地海盜往往只需一個照面。就以令人匪夷所思地速度由活人變成了屍體。諸多海盜原本都是滿臉凶狠的持刀迎上,不到盞茶功夫,腦子裡地念頭便徹底轉變過來了︰這傢伙是沾死踫亡啊,還是趕緊逃命吧!

三大金剛雖然早已緊跟在楊致身後,但楊致有心避讓一觸即走。===加之受船上障礙與人群阻隔,想要截住他合力擊殺委實不易。於是在血腥殺戮中出現了這樣一幕奇景︰三人像跟屁蟲似的被他牽著鼻子團團亂轉,一時間卻只能咬牙切齒的胡亂叫罵。

女人到底還是較為心細,江麗娘最先反應過來,大喝道︰「一幫廢物!都給老娘停手,滾到一邊去!」

剩餘的一二十名海盜如蒙大赦,登時迅速聚集攏來遠遠躲到了三人身後。身形高大如熊展、滿臉橫肉的錢旺冷冷道︰「飛虎侯,傳聞你悍勇奸詐。果然不假。今日若是容你逃得性命,我等三人也不用在這海上混了。」

楊致似乎不願與他們多費口舌,不屑地笑道︰「那三位的意思是要我刎頸自盡。還是要我束手就擒?我殺人向來是用刀的,不想三位竟然用的是嘴巴。還廢什麼話啊?我看你們還是趕快併肩子上吧!」

「楊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圓臉漢子黃品暴喝一聲,率先揮刀發難。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楊致一與三人過招接戰,便知熊展所言非虛。若是一對一的單打獨鬥,自信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不是對手。若是任由三人合力圍攻的話,不要說取勝了,只怕是連保命的希望都十分渺茫。

楊致慣常地風格就是除非萬般無奈,否則絕對不會傻乎乎的與人硬拚。還是採取先前的策略,剛一接戰便利用船上地諸多障礙物閃避游鬥。盡量不給對方造成三人齊上的機會。三人久經廝殺。聯手攻敵配合非常默契,楊致本就無心硬拚。竟讓他們逼得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一直苦戰了頓飯工夫之後,楊致退到事先預想的船帆附近,眼裡才有了一絲不可捉摸的輕鬆笑意。

戰到此時,前段一味閃避的頹風卻突然為之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江麗娘接連劈出了數十刀,攻擊目標只在她胸前與下陰兩處部位重複!

「楊致!你這廝死到臨頭了還這般下流!」江麗娘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雖名曰「麗娘」,卻姿容平庸又以凶悍聞名,但總歸是個年輕女人。^^ ^^登時羞怒交加,被他逼得手忙腳亂,連連急退躲出老遠。

廢話!都到了這個時侯,哪兒還會跟你講什麼「上流」?要不然你能乖乖讓路嗎?楊致藉機扯了帆繩縱身攀上了高達十餘丈的桅桿頂端,在朔風中衣袂飄飄宛若天神。

直到這時才抹了把汗,笑罵道︰「三位的身手著實了得!這位大媽芳名是叫江麗娘吧?像您這樣的貨色,即便光溜溜一絲不掛的擺在我面前,哪怕是還倒找幾百兩銀子,我也沒有半點興趣。大媽不必誤會,我不過想上來喘口氣罷了!」

桅桿雖有海碗粗細,但三人絕計不可能同時攀上,若是一人冒然攀上則無異於是去送死。剩下的海盜人數已十分有限,固定在船舷地聯排機弩無法射高,船頭地機弩需多人操作,一次能射出三四支弩箭便到頂了,自然不可能傷到楊致,火炮當然更是用不上。

黃品怒不可遏的呼喝海盜們用弓箭射殺楊致,稀稀拉拉地十來支羽箭對楊致毫無威脅。非但被他隨手用單刀與帆繩擊落,反而趁隙騰出手來接了幾支羽箭反手擲出射殺了幾名海盜。

三人只氣得破口大罵,一時卻又無計可施。楊致呆在桅桿上貌似愜意,其實心下急得連連暗罵︰真他媽是笨得可以!難道你們就不會將桅桿砍斷麼?

故作囂張的大笑道︰「我勸你們還是省省吧!我只要熬到熊老大前來援救,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怎麼殺我!老子方才尿都給你們逼出來了,要不要我在上頭撒泡尿給你們嘗一嘗?」

楊致叫囂的也正是三人最為擔心的,錢旺在他的刻意提醒下,立馬醒過神來獰笑道︰「我看你還是自個兒留著撒在褲襠裡吧!」

舉刀朝著桅桿猛砍,只砍了三四刀便已將桅桿砍斷!楊致口中大叫不好,這邊卻須臾不停的割斷帆繩揮向火炮基座,牽引桅桿往火炮方向倒去。三大金剛就算身手再怎麼強悍,也沒有一躍十餘丈的那個本事,急忙縱身又殺了過去。

然而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楊致一腳將炮口踢得轉了個方向,撿了先前用以點燃藥線的香火,衝著三人泛起了一臉瘋狂的笑容。

疾奔過來的江麗娘見他笑容詭異,下意識的順著炮口方向一看,卻是對準了火炮彈丸的堆放處!猛然來了急剎車停住身形,嘶聲大呼道︰「上當了!這廝想要炸船!」

一眾海盜腦子裡驟然有種失血當機的感覺︰這樣都殺不了他,居然還讓他把船給炸了!這傢伙到底是人是鬼?

只聽得轟然一聲巨響,大船上火光沖天,頓時被炸了個稀巴爛!

楊致在引燃藥線後便故伎重演,掀了塊艙板踏浪沖出數十丈外,才心有餘悸的回頭一看︰大船上已燃起熊熊大火,差不多被炸掉了半截。想來還有彈丸沒有當場引爆,時而不時的在大火中相繼炸響。海面上呼爹喊娘一片混亂,對方兩條小船又不敢靠攏大船救人,如同無頭蒼蠅一樣遠遠在一邊打轉轉。

就算他想劃向那兩條小船把人全部殺光,恐怕也是絕難做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楊致估計自己最多只有一個時辰的逃生時間,當下不再猶豫,抱緊艙板以刀做槳,往北奮力划水前行。也不知劃出了多遠,反正身後的嘈雜聲已漸漸不聞。直到將近精疲力竭之時,總算是爬上了海中一處丈餘見方的礁石。舉頭望天,日色已過正午。他自一早在大竹山島吃過早飯出來以後,到現在還水米未盡。經歷這樣一番廝殺折騰之後,仰天躺倒在礁石上,又累又餓,幾乎已不願動彈。他心裡很清楚,只要一刻沒有登上大一點的島嶼,便一刻沒有脫險。可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海水,又不知身在何處,誰知道最近的島嶼在什麼地方?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暫行躺倒調息,聊以恢復一點體力。心裡只向滿天神佛禱告,如果有過往商船趕在英娘手下海盜之前在此經過就好了!

但楊致今天實在很不走運。他在礁石上躺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隱約看到遠處海面上出現了兩個黑點,待到駛近至兩里開外,瞪大眼楮一看,不由連連叫苦︰這不就是英娘手下設伏的那兩條小船嗎?且不說自己業已筋疲力盡,便是即刻下海再逃,又能游出多遠?潛入海底又能潛得多久?人家船頭裝有機弩,根本無需靠近就可以把他當成活靶子射殺,就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了!難道我楊致今天當真要命喪於此麼?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0
第134章 誘惑

楊致是人而不是神,他意識到已陷入前所未有的絕境。眼下別無他法,唯一一線生機是寄希望於對方疏忽大意,未能發現他而擦身而過。當即迅速下海攀住礁石,只露出一雙眼楮,等兩船靠近再求隨機應變。可他自己也知道,一旦被發現,只怕很難「變」出什麼花樣了。

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礁石是落水之人唯一可以救命的落腳點。對方就算是腦子進水的白癡,也絕不可能像楊致希望的那樣疏忽大意,兩條小船目標明確的駛了過來。令他稍感心安的是,只遠遠見到江麗娘立在船頭,沒有見到錢旺與黃品二人。

兩條船在離礁石四五丈處停住,只見江麗娘先向空中施放出類似於前世周星馳電影《功夫》中的焰火信號,才恨聲叫道︰「楊致,方圓數十里海面上至少有二十條船在尋你,我還沒學會走路便已會水,這幾百里海域哪裡有幾條魚我都知道,你還躲什麼躲?算你這廝命大,我家嫂子已傳令饒你不殺,讓我帶你前去見她!」

楊致與英娘尚未見面,就前後兩次殺了她百餘名手下,還炸毀了她一條巡海大船,小寡婦會傳令饒他不殺?真的假的?

事實上江麗娘不但發現了楊致,而且不容他有半分考慮的餘地。抬手一揮,便準確無誤的朝他藏身之處一前一後射出了兩排弩箭,以示警告。若是有心來殺他,無疑不必出聲招呼直接射人就是。

從前次意外遭遇與這次遇伏來看,便可看出英娘心狠手辣的行事作風,是什麼原因促使她突然大發慈悲?顯而易見。小寡婦絕對不是不想殺楊致,一定是遇上了比取他性命更為棘手的大麻煩。

楊致已然確認江麗娘所言不假,儘管心下有些懵懂,還是浮出水面爬上了礁石,自嘲的搖頭笑道︰「難道你們小寡婦突然異想天開看上了老子不成?」

江麗娘對他地恐怖殺傷力十分忌憚,一直等了近一個時辰有上十條船趕來聚集,已經足以保證楊致插翅難逃了,才靠近礁石讓他登船。江麗娘與海盜們都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大概是礙於英娘嚴命不得踫他。只將他獨自撂在一邊。楊致試著想與海盜們搭訕幾句探探口風,但眾人都是對他怒目而視冷冷不理。

楊致心知已然淪為俘虜。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在這茫茫大海之中上十條船的隆重押解下,再想打什麼冤枉主意試圖脫身,無異於找死。索性往船艙裡一鑽倒頭大睡。以積蓄體力等待時機,總好過鳥用也無的胡思亂想。

當海盜們惡聲惡語的叫醒楊致的時候,出艙一看,已是夜幕深沉了。還是在四野茫茫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眼前是一艘燈火輝煌的三層樓船,從旁停泊的大小船隻不下五十艘!楊致曾聽毅先生說過,以英娘為首地這股海盜擁有船隻七十餘艘。也就是說,在此時此地集結的便已佔了大半,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兩名海盜沒好氣地帶了楊致登上樓船。引他到二層大艙門外便自覺止步。一路行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海盜們無不手持兵刃殺氣騰騰。戒備如此森嚴。想來是英娘的座艦了。

樓船外表看來平平無奇,裡面卻是別有一番天地。裝修陳設金碧輝煌極盡奢華,比楊致光顧過的金陵醉香坊起碼還高了幾個檔次。二層大艙實際上是一間軒敞的大廳,一側竟然擺有諸多樂器,坐著一班清秀可人地少女,六名衣飾華貴、樣貌俊美的翩翩少年侍立兩旁。廳內兩旁擺了客案,主位上卻空無一人。

楊致一進門,少年少女們便一齊恭敬的上前見禮道︰「恭迎大夏飛虎侯大駕光臨!」

「侯爺,您這邊請。」兩名少年將楊致請到最上首的客案前,客案竟是僅有膝高的一色紫檀木長几。只鋪有美輪美奐的羊毛坐毯。

楊致不由暗嘆︰單是這廳內陳設便已不遜王侯。英娘據說是橫行海上數十年的海盜世家,也不知劫掠聚斂了一筆多麼龐大的財富!

他廝殺折騰了一天。頭髮散亂,衣裳只慪了個半干半濕,自問形象必定好不到哪裡去。也不管仍未露面的小寡婦弄些什麼玄虛,大大方方地席地坐了。四名少年將時鮮水果、冷熱佳餚和香茶美酒如流水介端了上來,滿滿佈了一案。

一名少年笑著拍了拍手,從主位寬大的屏風後應聲款款走出十二個美女。楊致登時看得兩眼發直︰美女們個個豐乳翹臀,閉著眼楮隨便摸一個都是上等姿色。更要命地是,她們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薄紗絹衣,裡面什麼也沒有!

薄紗美女們在隨即奏起的歡快樂聲中翩翩起舞,眼波顧盼流轉勾人魂魄,胸前碩大的肉團如白兔般隨之顫動跳躍,肥臀下白玉般的長腿時開時合,芳草萋萋隱隱可見。

原來艷舞古已有之,還真是歷史悠久!楊致胯下不知不覺已經有了反應,這才領會到主人之所以如此鋪排座位,實乃是為客人著想的人性化舉措︰哪位老兄看到扛不住了的時候,隨手拖一個過來就地正法倒是方便得很啊!

楊致雖然春心大動,兩眼對面前的銷魂艷舞沒有半點浪費,但明顯還不是他這個時候特別關注的重點。落座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抓過一隻肥碩的燒雞,很不雅相地在狂啃大嚼!

他地食量雖遠不如熊展那麼誇張,但看起來確實餓得狠了,直吃到原本平坦的肚子微微鼓起,才停手抹了抹嘴,自然而然地恢復了一臉慣常的慵懶笑意。兩手滿是油膩,卻滿不在乎的朝面前舞得正歡的兩名少女連連招手。

兩名少女已是香汗淋灕,見他相招,登時臉泛紅霞,一左一右在他身邊坐了。一名少女輕笑道︰「侯爺,您可吃好了麼?夫人吩咐過了,今晚您是我們至高無上的貴賓,您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楊致滿意的打了個響亮的飽嗝,隨手扯過一名少女的薄紗絹衣。

那少女順勢倒入楊致懷中,語聲已甜得發膩︰「侯爺,您可要憐惜奴家啊!……侯爺,您怎麼……?」

楊致似乎並不準備來一場香艷無邊的一雄戰雙雌,接下來的舉動不僅大煞風景,甚至有點兒令人噁心。……這位大爺把少女的薄紗絹衣當成了面巾,擦完了嘴巴,又一絲不苟地擦起了油膩兮兮的雙手。

在業已笑得牽強的少女俏臉上擰了一把,隨手在她曲線勾人的屁股拍了兩巴掌,笑吟吟的道︰「諸位姑娘方纔那麼賣力,也該去歇一歇了。這大冷天的真是難為你們了,下次叫你們夫人給你們多穿幾件衣裳,免得著涼受了寒。都滾吧!」

回頭對依然空無一人的主位方向朗聲笑道︰「小寡婦……,哦,不,英娘夫人,如今我已酒醉菜飽,何不借貴寶地這般良辰美景,請夫人現身一敘?」

話音剛落,便響起了一串銀鈴般的嬌笑︰「飛虎侯果然是位妙人!賤妾本是為侯爺著想,以為不便現身相待,不想反而失禮了。」

隨後從屏風後轉出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美婦,一身雪白羅裳,髮髻高挽容色妖嬈,其華貴雍容比夏帝后宮的任何一位妃嬪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想到這就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海盜頭子?

英娘對諸多少年少女們一揮手道︰「都下去吧。」

在主位落座笑道︰「侯爺,如此秀色可餐,為何只顧徒享口腹之慾?是對賤妾的待客之道不滿意麼?」

楊致笑道︰「夫人言重了。承蒙夫人盛情款待,委實感激不盡,何來不滿之說?我只不過是覺得,做個飽死鬼比做個色鬼要稍微強一些罷了。」

二人此前從未謀面,此刻卻言笑晏晏,好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英娘嗔怪的道︰「侯爺為何口出這不吉之言?你方才大快朵頤,卻滴酒未沾,可是在積蓄體力嚴陣以待,想與賤妾再行生死相搏麼?賤妾若有惡意,難道在那菜餚之中便不能下毒?」

任何時候都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充沛的體力,這是楊致一貫的良好習慣。即便不用再生死相搏,那也總沒壞處吧?

「夫人切莫誤會,我只是不善飲酒而已。我也相信夫人對我全他媽是好意,菜餚我吃得非常放心。若非如此,夫人在海上便可下令殺我,何必把我弄到這兒來當大爺招待?」

他雖笑意盈盈,話也說得貌似客氣,可讓人聽了怎麼都覺得不是滋味。英娘微一皺眉,笑道︰「侯爺,你我此刻說起這些打打殺殺的事,豈不是掃興之極?不是賤妾自誇,侯爺名動天下極盡富貴,賤妾這裡或有不及,料想也相差不遠,比侯爺還要多了幾分逍遙自在。」

「我剛才已經見識到了。夫人有話請明言,我洗耳恭聽。」

「只要侯爺願意,賤妾除每年奉上紋銀一百萬兩之外,還會為你專門備下一艘船來,侯爺隨時可來享受帝王一般的生活。」

楊致笑道︰「夫人,我殺了你上百手下還炸了你的巡海大船,莫非反倒是為你立下了大功一件?非但許以百萬巨銀相贈,閑來無事還可到這兒享受幾天帝王待遇。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有些什麼本錢能讓夫人如此偉大的以德報怨?」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0
第135章 不良習慣

在楊致眼裡,臉上寫著惡人兩個字的惡人,充其量只能稱之為小丑,只有惡在骨子裡的惡人才真正可怕。這世上從來不存在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從一個披著高貴熟女外衣的海盜頭子嘴裡說出來,更讓人覺得荒謬。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將一個令自己付出了慘重代價的人奉為上賓,對一般人來說絕對不可想像,這一點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從窮凶極惡不遺餘力的追殺,到許以金錢美女的雙重誘惑,二者之間的切換太過突然,對比也太過鮮明,以至於楊致都頗為費解。

英娘姣好的臉龐不經意的微一抽搐,略顯生硬的笑道︰「賤妾差點忘了,侯爺這幾日一直在老熊那裡做客。像老熊那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賤妾與他打了十餘年交道,都沒看過他什麼好臉色。而侯爺與老熊相交不過數日,他就不惜為了侯爺翻臉不認人。侯爺真是一身全掛子好本事啊!」

「夫人這話裡似乎透著一股子酸味,可是為了老熊在吃醋麼?嘿嘿,其實他無妻你無夫,又都是同行,夫人與那傻熊倒是挺般配的。」

難道熊展為了救得楊致的性命,竟然不惜擺出與英娘全面火拚的架勢?不過跟他打了兩天架,喝了幾天酒而已,不會那麼誇張吧?熊展與英娘齊名,想必他以為未將自己的客人安全送回蓬萊,是樁大掃臉面的事。楊致尋思著,英娘若是等自己回去之後再下手的話,估計熊展的老酒還是會照喝不誤。

他就是不無戲謔的隨口一說,英娘作為女人已然不再年輕,也是飽經世故的過來人了,不想聽了竟是臉色緋紅。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絲少女般的羞澀之意。

楊致不禁心下暗笑︰難道這心狠手辣的俏寡婦還真對傻老熊有那麼點意思?你們日後若是肯聽話,我說不定會給你們這對老大不小地強盜頭子狗男女做個媒人。若是惹毛了我,你們就是睡到了一張床上,老子也要給生生攪黃了!

「侯爺說笑了。」英娘輕咳一聲笑道︰「與侯爺這等智計絲毫不遜悍勇的妙人說話,賤妾還是坦誠相見來得更為輕鬆。賤妾幹的是祖傳的無本營生,今日與侯爺做這樁大大虧本的生意。實在是出於無奈。」

你這不是廢話嗎?要不然這個時侯我是不是還有命在,那就真的很難說了!楊致皮笑肉不笑地道︰「累得夫人為了我而委曲求全,真是榮幸之至。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至於日後如何扳本,夫人大可從容細想。現在我只想聽一聽,夫人到底有哪些無奈?」

「賤妾恭敬不如從命,就將侯爺現在知道與不知道的那許多本錢一併說了吧。其一,沐望與熊展今日午間遣人來告,若是侯爺少了半根頭髮。他二人自明日起就會聯手與賤妾死拼到底。」

楊致不由大感意外︰「哦?夫人是說沐望此番也為我強自出頭?」

「不瞞侯爺。賤妾對此節也甚是不解。據我所知。侯爺與沐望並無交情。否則他派人相請侯爺一聚。侯爺不會不給面子。這數百里海域本是我與老熊兩家共享。那沐望近幾個月來才異軍突起硬插一腳。上回我約了老熊在海上碰頭。便是商議如何聯手對付他了。如今他二人居然為了侯爺而放話要聯手與我死拼。雖未必就會成真。且我未必就怕了他們。但也並非全無顧慮。無需意氣用事與之一賭。」

楊致直言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夫人英明。即便我想坐收漁人之利。那也得活著才行。死人恐怕撿不到這種天大地便宜。」

「其二。有位名叫張博虎地先生。奉侯爺之命自萊蕪調來了三千兵馬。將賤妾與老熊在岸上地落腳點一掃而光卻仍是不動聲色。老熊因邀你做客傾巢而出。損失不過數十人。而就在這數日之內。賤妾被張先生誘捕地手下已多達二百餘人。賤妾自侯爺駕臨蓬萊後。手下死傷者本已甚眾。侯爺若是命喪我手。那二百餘人定然無倖。賤妾不得不為那二百餘條性命與他們地家人著想。」

這倒是句大實話。如果英娘一意孤行悍然殺了楊致。她那二百餘命手下也必然死定了。毅先生雖然說英娘手下有上千人。可因為楊致就得折損三分之一。慢說極不划算。就連她地首領位置還能不能保住。都很有點兒懸乎。

「其三。還是那位張先生。在日落之前托老熊地人傳話過來。宣稱侯爺如有不測。他會做三件事︰一是將他誘捕地那二百餘人全部在蓬萊斬首示眾。二是他會窮一生之力。將賤妾全族剿至一個不剩。三是聲稱七喜此後會全力將賤妾一家殺個雞犬不留。不死不休!」

英娘說到這裡,再也無法掩飾滿眼的憤恨之意︰「侯爺行事狠辣凌厲。賤妾已經有所領教。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賤妾沒有想到侯爺手下不僅有張先生這樣精於智謀的人才,還將那七喜也收入了囊中。同樣道理,我縱然想將侯爺置之死地而後快,卻也需要慎重考慮相應地代價。」

張博虎那番話即使是由英娘轉述,楊致聽在耳裡也不禁有些頭皮發麻,搖頭乾笑道︰「夫人的手段勢必令我終生難忘,何必如此謙虛?」

「侯爺日後又何嘗不會令賤妾日思夜想?」英娘又圓熟的泛起一臉笑容道︰「侯爺年少成名尊榮無兩,想必不會無端駕臨蓬萊搶了賤妾的飯碗。賤妾今日以貴賓之禮相待,是為長遠計看中了侯爺最重要的一樁本錢,才表示化干戈為玉帛的合作誠意。」

「哦?難道夫人方才說的那三樁還算不得最重要的本錢麼?」

「侯爺最大的本錢,是年少老成智勇雙全。大夏國勢日益鼎盛,憑侯爺地本事,定然也會官運亨通福祿綿長。而賤妾世代以這海上的無本營生為業,侯爺應當知道也是有些本錢的。侯爺若想借大夏之力斷了賤妾的生路,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賤妾雖一介女流,但侯爺此次山東之行所為何事,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相信只要侯爺高抬貴手,你我便能長期互惠互利,又何樂而不為?」

英娘其實已經說得相當露骨了︰楊致自身不是什麼善茬,又有大夏做後盾。英娘想得十分深遠,知道與他死磕到底絕計討不了好,所以才說是「為長遠計」,許以重利相誘惑,為今後的幾十年裡爭取最大的生存空間。

楊致起身笑道︰「我現在與夫人還說不了那麼遠,我只能說夫人今日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進去了。我要提醒夫人的是,我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向來只喜歡由我打賞人,不喜歡做叫花子。」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1
第136章 笑紅塵


喜歡將自己的本錢半點不浪費的發揮到極致,確實是楊致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對敵人的本錢在戰略上藐視,在戰術上重視,甚至當面直接踩在腳下,是一個更不好的習慣。

英娘有統馭群雄縱橫四海的心狠手辣,有作為海盜首領應有的長遠眼光與冷靜頭腦,但她也有值得驕傲的雄厚本錢。就在幾個時辰以前,她還滿懷信心的要將眼前這個笑瞇瞇的小子剁碎了餵狗,但現在卻不得不萬般無奈的與他虛與委蛇。

儘管如此,楊致的不良習慣還是令英娘忍不住臉色為之一變︰「侯爺,有些不好的習慣會讓了丟了小命,還是改過來為妙。」

「夫人所言極是。」楊致當即大感贊同︰「古人詞雲︰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彫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對有些女人來說,年華老去紅顏不再比殺了她更可怕。生氣是個很容易令女人變老的壞習慣,夫人只剩下了一點青春的小尾巴,還是改一改的好。」

英娘聞言一愣,冷冷道︰「侯爺,並非賤妾不願留客,而是你若在天明之前不回去給自己好好壓一壓驚的話,很多人會心急欲死的。來人,送客!」

楊致針鋒相對的笑道︰「夫人說得不錯。尤其是夫人那二百餘名手下,到時候我若不回去,他們急雖未必,死卻必然。殺了人又炸了船,還能得到夫人如此盛情款待,我真是好生慚愧啊!其實我很不喜歡殺人,尤其不喜歡女人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要是都像今日在夫人這裡做客一樣相處融洽,那該多好?告辭了!」

走出門外又突然回頭笑道︰「對了,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的女人,那個傻老熊也不是很喜歡。或許這就是他與夫人相交十餘年,卻還是翻臉不認人的原因吧?」

楊致洋溢的滿臉笑容中不無得意,他略作試探便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與英娘這樣的貌似強大的變態女人談論殺人。她是片刻也不會含糊。撩撥她的心弦卻能輕而易舉的令她暈乎不已,可見嬉笑怒罵皆是制敵利器!至於她與老熊能不能成,關我屁事?

英娘之所以前倨後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完全是顧忌到殺了他之後,必須面對關係到自身生死存亡的重壓。而造成這種玉石俱焚高壓態勢地關鍵人物,除了熊展、張博虎與七喜。還有一個楊致與英娘都大大出乎意料的沐望。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將上次拒絕他的邀請一起算上,等於尚未謀面就欠了他兩份人情了,這次回去一定要會他一會!

乘了小船離開英娘的樓船不遠,只見遠處海面上隱隱似有火光。大約駛出十餘里水路後,楊致不禁為火光處的情景暗暗乍舌︰眼前是一支陣容遠比英娘剛才那邊龐大地船隊,大大小小至少有上百艘之多!除了沐望與熊展,還有誰能在海上糾集這麼一支蔚為壯觀的聯合船隊?這兩個傢伙不只是跟英娘說說而已,而是動了真格的!敢情自己今天成了這海上火藥桶的導火索了,怪不得英娘直催著自己走人!

小船在距離船隊四五里處便被另外幾條船截下。船上的人楊致一個都不認識,不像熊展手下那幫海盜的粗豪做派,應該是沐望的手下了。只說是奉命在此等候接應。對他都極為恭敬。換船之後繼續往船隊駛去,尚有二里之遙便聽到當先一艘大船上有人在縱聲高歌,唱的正是那首《精忠報國》。

楊致不由啞然失笑︰在這當口還能中氣十足唱得那麼起勁地人。也只有傻老熊那位仁兄了。想必是等得不耐。灌了一肚子老酒在那兒撒酒瘋呢!

海面上一片燈火通明。奉命接應地小廝遠遠就高聲通報︰「飛虎侯回來了!」

百餘艘船上頓時好一陣騷亂︰「飛虎侯回來了!真是侯爺回來了!……小寡婦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這等名動天下大人物到底是啥模樣?」

只聽熊展哈哈大笑道︰「楊致!我就說像你這廝這種禍害。哪有那麼容易死?快來。快來!老子今日要跟你好好喝上幾碗!」

楊致登上大船一看。不只是熊展。還有沐望那個精幹手下江城璧。張博虎與六喜居然都在。眾人重又見到他那一臉熟悉地慵懶笑意。都是喜不自勝。朱靈兒更是喜極而泣。

楊致卻是斂起笑容。對眾人斂衽肅然長揖︰「楊致無能。令諸位為我操心受累了。請諸位受我一禮!」

江城璧疾步上前扶住他︰「侯爺吉人自有天相,何出此言?」

熊展拉過他笑道︰「好小子!憑一人之力幹掉了那婆娘近百人,還炸了她的巡海大船。你這還叫無能地話,豈不是說我們這夥人都是廢物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楊致已長久未曾體會到這種友情的溫暖了,豪邁的笑道︰「大夥兒一起喝!喝他個不醉不歸!」

熊展當即叫人在艙內設下酒宴,也不再分什麼你我與主僕,拉了江城璧、張博虎和六喜坐成了一大桌。眾人見楊致平安歸來,盡皆心情大好。自然酒興頗高。朱靈兒剛剛還是淚眼朦朧。這會兒卻癡癡望著楊致抿嘴輕笑,似乎看著他吆三喝四的與人杯來盞往也十分滿足。

酒過數巡之後。眾人都有了幾分酒意。江城璧興致勃發的道︰「方纔熊老大慷慨放歌侯爺大作,何其雄壯!在下是熱血沸騰,不能自已啊!久聞侯爺文武全才,無怪乎我家主人傾慕無以復加!在下今日既與侯爺和諸位豪傑有緣相聚,何不吟詠高歌以助酒

楊致不由心念一動,聽江城璧這麼一說,沐望莫非是他隱隱想到的一位故人?歌詩發乎情而作,何不試他一試?笑道︰「如此甚好。張兄也自胸有珠璣滿腹錦繡,就請江先生先行一展高才,張兄隨後唱和,再由我來東施效顰一曲,如何?」

他心知熊展與六喜腹中墨水有限,這麼說也是不想令他們難堪。

「侯爺吩咐,敢不從命?那在下便先行獻醜了。」江城璧朗聲吟道︰「燕台一望客心驚,笳鼓喧喧漢將營。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沙場烽火連胡月,海畔雲山擁薊城。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

這首詩豪情滿懷,充盈戍邊征戰的肅殺之意,豈是一個海盜頭子手下的幕僚能做得出來的?連熊展都聽得連連點頭道︰「江先生這詩我雖聽不太懂,卻是十分順耳。」

「好一個論功還欲請長纓!」楊致言不由衷地大讚一聲,望向張博虎道︰「張兄,請了。」

張博虎也不推辭,昂然接口吟哦道︰「北山有芳杜,靡靡花正發。未及得采之,秋風忽吹殺。君不見拂雲百丈青松柯,縱使秋風無奈何。四時常作青黛色,可憐杜花不相識。」

所謂詩為心聲,果然不假。二人所詠詩作都堪稱上乘,意境卻是截然不同。張博虎詩中不僅有股子錚錚傲氣,還暗含懷才不遇的牢騷。

楊致舉杯讚道︰「來!大家為了張兄的縱使秋風無奈何喝了一杯!」

其實熊展與六喜都是似懂非懂,但這種場合絕對不能冷場掃興,一同舉杯響應,碰杯乾了。

朱靈兒滿臉希翼的道︰「侯爺,該你了!我早就聽說侯爺曾在金殿上擊鼓高唱那《精忠報國》,連風雲都為之變色,以至大夏百萬大軍無人不會吟唱此曲。今日何不讓我等再一開眼界?」

眾人都跟著起哄,楊致想了一想,笑道︰「我已有言在先,諸位又盛情難卻,那便唱上一曲吧!此曲名為《笑紅塵》,只是較之江先生與張兄的大作而言頗顯俗氣,遠遠不如其雅順了。」

藉著三分酒意,隨手持筷擊碗唱道︰「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醒時對人笑,夢中全忘掉,歎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愛恨一筆勾消。對酒當歌,我只願開心到老。」「風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逍遙!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獨自醉倒。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瞭,一身驕傲!歌在唱,舞在跳,長夜慢慢不覺曉,將快樂尋找。」

因為這首《笑紅塵》與楊致的脾性與心境十分契合,是以記憶十分深刻。眾人只覺得曲調朗朗上口,詞意直白易懂,登時齊聲叫好。

江城璧回味半晌,竟然意猶未盡的取了筆墨將詞錄下,嘖嘖歎道︰「正所謂大俗即是大雅,真乃曲如其人,如侯爺一般極盡飛揚灑脫。我家主人若能親耳聽聞,定會心折不已。」

楊致意味深長的笑道︰「前次多有得罪,還望勿怪。此番又承蒙沐公子不計前嫌施以援手,請先生務必轉告你家主人︰三日之後請沐公子移駕至蓬萊外海一會,我要當面向他請罪致謝!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2
第137章 首刮地皮


楊致平安歸來與眾人高歌共飲之時,張博虎已有兩日未曾合眼了。這些時日他可謂忙得不可開交,說是疲於奔命也不為過。剛自萊蕪調兵回到蓬萊,便遇上了楊致受熊展脅迫之事。楊致不在,他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秦驕陽當日的預言已略有驗證,張博虎從容鎮定、應對有度,頗顯將帥之風︰一面果斷改變原與楊致議定的策略,嚴密封鎖清掃海盜岸上隱秘窩點的消息,誘捕大批英娘的手下握做談判砝碼。一面利用這次調兵清掃的契機,適時與沐望和熊展取得聯繫,迅速對英娘擺出空前強硬的態勢。

御賜金牌配合楊致那紙別具一格的調兵令,雖效用極巨,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阿拉丁神燈。三千府兵調是調來了,究竟是長駐蓬萊還是擇期返回萊蕪,三千人馬的吃喝拉撒睡和餉銀的落實,這些還只是楊致與張博虎緩過氣來之後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其實說到底,只要有大把的銀子,一切都好辦。

熊展倚仗區區數百海盜就敢以屠城相威脅,這對楊致是個莫大的刺激。大夏短期內沒有海防就罷了,像蓬萊這樣的咽喉要地萬萬不能連岸防都沒有,所以這三千府兵必須長駐於此。

濟南知府與蓬萊縣令在山東為官多年,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雖然有大夏連年征戰以至兵力吃緊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背後的貓膩委實耐人尋味。楊致現在根本沒工夫去想,也管不了那麼多。有御賜金牌在手,他的話就等於是聖旨,能與濟南知府李子寬打個招呼已經是客氣的了。

按大夏軍制,地方府兵擔負著維持地方治安、肅清盜匪與大夏二線後備軍的雙重使命,糧餉也是由地方官府與大夏朝廷分別承擔一半。三千府兵可暫時集結一處駐在蓬萊城外,待理清頭緒後,再沿海岸一線分兵佈防。然而要長期養著這三千兵馬的銀子從哪兒來,這就不是小事了。

濟南知府李子寬對楊致此次調兵的回應貌似積極。得報之後便遣人快馬捎來書信,卻只有一句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屁話︰一切唯飛虎侯之命是從。

蓬萊縣令可稱山東轄內七品官員的第一號肥缺,能謀到這個位子地當然不會是什麼等閒之輩,現任縣令王語新也是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他的回應更絕︰飛虎侯調兵剿匪保一方平安,「英明之至」。然蓬萊地小民瘠,三千府兵駐紮十天半個月的糧餉「或可力保按日支應」。若常駐於此恐怕難以為繼。

楊致的回復也很乾脆︰只要你能保證支應半個月就足夠了,其餘的事不用勞你費心。但半個月內若有一天斷糧,我就請出金牌宰了你!

回到蓬萊地次日,楊致就命張博虎致信李子寬︰本欽差奉旨構築大夏海防,向濟南府急征白銀一百萬兩,不得有違。此令!

借口推諉?只要你熬得過去,也行。為嚴防海盜上岸流竄為禍,調一千兵馬封鎖陸上出入蓬萊的所有路口,即日起一應貨物許進不許出。但為了「便於貨物流通」。而秦氏「財雄信著」,凡是秦氏貨物無需查驗即可暢通無阻。想要掛靠在秦氏名下?可以。不過若是不給錢的話,人家憑什麼為你擔當「通匪之嫌」那麼大的風險?

蓬萊不是因商家大豪雲集之地嗎?那些個平頭小百姓微不足道。商家大豪才是本地繁華地支柱。所以應該重點保護才是。至於哪些人物應該被劃入「重點」之列。秦驕陽在此主理秦氏分號多年。閉著眼楮也能數出一大把來。

但大夏兵馬地使命是保境安民。不是您家地私人保鏢。首要任務是保護眾多百姓地生命財產安全。不是說誰家錢多就無條件地為您流血流汗。那什麼才叫「重點保護」?很簡單。只要您「自願」負擔「餉銀」。就會派駐兵丁在您家門前執勤。每年五萬兩銀子起價。少一兩都不行。不願負擔也可以。到時候海盜殺上門來您可別怨我見死不救。

飛虎侯是由上百艘船護送回來地。這是許多人親眼目睹地事實。誰知道他跟那些海上悍匪是什麼交情?誰敢保證他不會背後陰你?連兵匪一家這個道理都拎不清地話。在這亂世之中絕對成不了什麼商家大豪。是以楊致徵收保護費地告示一出。不到兩日便收到了高達二百二十萬兩地「餉銀」。

這麼三管齊下。粗略一算。至少有四百萬兩銀子進賬。別說養三千人。就是養三萬人都是小菜一碟了。多出來地銀子怎麼辦?沒人敢問。也不必問。

楊致刮地皮地功夫竟是如此利索老到。就連秦驕陽與張博虎也不得不佩服他地膽量。僅有膽量是不夠地。還得預先把屁股擦乾淨。由楊致口述、張博虎代筆將這幾樁事毫不隱瞞地寫成奏章。還特別提到了在抗擊海盜地過程中。徵用了許多英勇無畏地漁民和漁船。然後將奏章委託秦氏密送長安。

這一手叫割了卵子還得止了痛︰既剪斷了背後告黑狀地人地舌頭。日後就算有人想要追究都沒了由頭。養兵、徵用民船、撫恤「義民」哪一樣不用花錢?真要追究起來。不但要大大褒獎表彰。恐怕還得多找個幾十萬兩銀子才行。

濟南知府李子寬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蓬萊縣令王語新是看傻了眼後又悔斷了腸子。照楊致這麼個干法。油星子都沒給他剩下。這位大爺不是他這個芝麻綠豆官能鬥得起的。一不留神沒準連小命都得斗掉,還是趕緊琢磨如何扳回印象才是正經。

腰包裡厚實了以後。楊致先前某些諾言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兌現了。他原就答應六喜與毅先生,按月固定有一份薪酬,張博虎那一份更是少不了。但他派發的月俸每人每月僅有五百兩,對他幾個原本是高收入的夥計與張博虎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可緊接著派發下來的賞銀,就足以令眾人為之動容了︰出海試航人人用力,每人賞銀五千兩。此番累得人人為他揪心,每人賞銀五千兩。張博虎臨危不亂應對得當,另行賞銀五千兩。

給我楊致做夥計,不僅會給足你們該給的尊嚴,還能掙到大把地銀子。但你不賣力卻是不行,我也不怕你們不賣力!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2
正文 第138章 赴約

鑒於三股海盜與楊致之間的關係變化,為了避免逼得英娘狗急跳牆,楊致回來的次日就將她被誘捕的二百餘名手下盡數放了。他之所以一夜之間能在蓬萊呼風喚雨,那三千府兵功不可沒,日後還要當做嚇唬人的屠刀繼續使用,少不了要去犒賞一番。

楊致是皇帝一手為夏軍百萬將士樹立的鐵血標桿,對大夏第一猛將的品牌效應當然不能浪費半點。一本正經的花了半日功夫,在駐紮蓬萊城外與把守路口的兵士中間巡視了一圈。豪言壯語是一句也沒有,只帶著一臉招牌式的慵懶笑意與兵士們隨口拉一拉家常,卻讓許多兵士激動得熱淚盈眶。固然是他不喜歡把自己裝扮成天神的性情使然,也是想潤物細無聲的傳達一個鼓勵:神也是人變的,神也有人味。

但實質性的犒賞就近乎摳門了,總共才拿出了五千兩銀子,與手下幾個夥計當中的任何一人都沒有可比性。對兩個都尉給了幾句公式化的褒獎,每人賞銀五百兩,其餘是讓秦驕陽派人買了價值四千兩的酒肉,直接送至軍中。

毅先生和六喜見楊致對數千人馬的犒賞還不如自己一人賞賜之豐,既頗為不安又大惑不解,只有張博虎不以為奇。

朱靈兒甚至當場明確表態,如果楊致銀子不夠用,她那份月俸和賞銀都可以不要。

楊致早已感受到,這位前殺手大嬸對自己生出了曖昧的情意。只想盡快把她這個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故意板起臉冷冷道:「像我這樣的人缺什麼都不會缺銀子,還不用別人教我錢該怎麼花。不願要我的錢,就是不願做我的夥計。我已有言在先,你們若是不願跟我,盡可來去自由。至於你的錢想怎麼花,那是你的事。只要你高興,就是扔進海裡去也只能由你。」

朱靈兒見這幾句話說得重了,唯恐楊致誤會自己不願做他手下。也不敢再固執己見。待他離去後,眾人都纏著張博虎問個不休。

張博虎被糾纏不過,才無奈的解釋道:「諸位有所不知,楊兄深諳馭下與統兵之道。馭下必須賞罰分明,有功重賞才會令人效死以報。那三千府兵是大夏朝廷的兵馬,不是楊兄的僕從。若以馭下之道統兵。天下間誰又有那麼大地家當?有道是兵飽則驕,兵饑則勞,那就必須賞罰有度。若是慣出了無賞不戰的毛病,又如何得了?」

見朱靈兒滿臉失落,想了一想又出言安慰道:「朱姑娘乃是出於一片赤誠,楊兄豈會不知?姑娘大可不必為此介懷。明日楊兄與沐望相約在蓬萊外海一會,姑娘身手不凡且風采照人,我會勸楊兄攜姑娘同往。」

朱靈兒不禁又羞又喜:「此話當真?張先生,明日你可切莫忘了!」

不料楊致第二天赴約之前。卻是力邀張博虎同往。

張博虎一口拒絕道:「不可。楊兄。所謂人心難測。這沐望於我們而言還是神龍不見首尾。雖兩度示好。但我想必定事出有因。楊兄與他今日之會是何情形尚未可知。萬一若有變故。我留在岸上或許還能如楊兄上次遇險一般設法策應。但明面上防範過嚴也多有不妥。以免徒生誤會。不如讓朱姑娘扮作侍婢隨楊兄前往。。有事多個幫手。無事也可添些風雅。如何?」

楊致搖頭苦笑道:「張兄。你地眼神不會如此差勁吧?如果你是受朱姑娘所托。那你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我躲她還來不及呢!誰去都可以。唯獨她去是萬萬不行。但張兄方纔所言也極為穩妥老成。既是如此。我便獨自赴約罷了。」

張博虎也不再多說什麼。淡淡一笑去向朱靈兒知會他地意思。

楊致從前無論所遇何事。都是一臉滿不在乎地慵懶笑意。今日卻顯得有些反常。自日落黃昏時候起。就如同一尊石雕一般。雙手負後癡癡望著遠處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剛入夜。楊致就如期等來了前來接他地江城璧:「侯爺。勞您久等了。我家主人已在蓬萊外海恭候大駕。」

楊致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江先生。請。」

江城璧一愣:「侯爺,您這般只身前往?難道就不擔

「不錯。就我一個人。」楊致已大步走在了他前頭。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聽懂地話:「擔心倒沒有,有點緊張是真的。」

沐望身份頗為神秘。在短短數月之內能與縱橫海上多年的英娘和熊展分庭抗力還佔到上風,足以證明他的實力與才幹。但他的排場似乎遠不如英娘與熊展那般招搖,停泊在蓬萊外海三四里處的那艘船毫不起眼,而且前後並無其他船隻簇擁。若非江城璧指引,楊致很難想到這是沐望前來赴約的座船。

還未登船,就隱約聽到有錚錚的琴聲傳來。二人上船後,江城璧將楊致引至正艙,向門口一名表情木然的守衛微一頷首,恭敬地道:「侯爺,我家主人業已等候多時,請進。」

時近入冬,海上夜色中尤顯寒冷,一踏進船艙卻是暖意融融。船艙不大,陳設佈置極盡精緻典雅。獸爐中燃起了檀香,艙內瀰漫著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相形之下,英娘座船上那間富麗豪奢的大艙倒顯得如暴發戶一般地俗不可耐了。

楊致向來人情練達臉皮不薄,這番進門卻只望著高坐在主位撫琴的年輕人怔怔出神。年輕人身材明顯不如楊致高大,樣貌普通,屬於往街上扔個石頭打死十個人裡頭有九個的那種類型,想必就是令英娘與熊展食不甘味夜難安枕的沐望了。

沐望安坐主位,正在悠然自得的撫琴。一旁坐著兩位姿色不俗的歌姬,好奇的打量著楊致,見他神情古怪,忍不住掩嘴輕笑。

沐望竟然也不起身相迎,只遙遙拱手一禮道:「兄台便是名動天下的楊飛虎了?鄙人沐望,久聞飛虎侯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乃三生有幸。侯爺,請坐。」

楊致盯著他看了片刻,踱至客位安然落座,又泛起了一臉慣有的慵懶笑意:「沐公子客氣了,你我不如暫且以兄弟相稱吧。沐兄有美人相伴,撫琴迎客,看來還是一位風流雅士?」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3
正文 第139章 笑也依然
楊致每凡與人對敵之時貌似談笑自若,實則百般警惕。沐望雖兩度示好,但此刻敵我尚不分明。楊致今日的舉止較之平日的習慣很有些反常,似乎與沐望形同相識已久的故交,二人乍一見面徒生一種難言的默契。

與沐望陳設典雅精緻的座艙相匹配的是,客案上同樣沒有極盡豪奢的珍饈佳餚,唯香茗美酒與一方雪白的面巾而已。

楊致並不精於茶道,也能聞出一股淡淡的龍井清香。落座之後胸前突然湧上一股溫熱,不由微一皺眉,同時眼神也變得異常複雜起來。略顯牽強的笑道:「難得沐兄與楊某一樣,也對龍井香茗情有獨鍾。」

沐望眉角一挑,應道:「是嗎?只要侯爺喜歡,我便放心了。傳聞侯爺此番現身蓬萊,有一紅顏知己時刻追隨相伴,不知今日為何沒有一同前來?」

楊致苦笑道:「沐兄說的是朱姑娘吧?我想沐兄是誤會了。沐兄想必也曾聽說過七喜之名,那朱姑娘也名列其中,不過是我新近收的護衛罷了,這什麼紅顏知己又從何談起?」

沐望淡然道:「侯爺年少有為名動天下,即便無數懷春少女心中暗引為夢中情郎,那也不足為奇。」

楊致見他口氣雖淡,話裡的意思卻是認定他與朱靈兒關係非同一般。當下懶得再加辯駁,索性放開心胸岔開話題道:「多謝沐兄對我與那朱姑娘的關係如此關心,讓沐兄見笑了。我邀沐兄今日前來,既是為我上次的唐突冒犯向沐兄謝罪,也是為沐兄此番不吝出手相助而來致謝,不想倒讓沐兄反客為主,當真令我好生慚愧啊!也罷,我本俗人,今日就在沐兄這裡沾些雅氣吧!不知能有幸得聞沐兄撫琴吟唱一曲否?」

「侯爺文武全才,何出此言?」沐望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也不推辭:「前日江先生帶回的那一曲《笑紅塵》。便是令人感慨無盡回味無窮的佳作。若不嫌棄,便由我撫琴,由這歌姬唱上一曲,還請侯爺指點一

在如涓涓流水一般古雅清麗的琴聲中,靠近楊致這一頭的歌姬徐徐唱道:「春雨微,香風少。簾外鶯啼聲聲好。伴孤屏,微語笑,寂對前庭悄悄。當初去向郎道,莫保青娥花容貌。恨惶交,不歸早,教妾徒在煩惱。」

這是一首唐代情詞《漁歌子》,將一位深閨**對情郎既盼又怨的心境勾勒得入木三分。楊致原本對這些軟綿綿的詞曲沒什麼興趣,此時聽來卻是心頭別有一番滋味,眼神也愈顯複雜。

「我是個過慣了打打殺殺刀頭舔血日子的人。今日聽聞此曲,猶如盛夏酷暑之時突遇清風拂面,實在是妙不可言啊!」楊致心念一動。牽過歌姬地纖纖素手,嘻嘻笑道:「沐兄的琴聲固然高妙,這位姑娘的歌聲也婉轉動聽之至。」

那歌姬不量他當著沐望地面就這麼動手動腳地調笑。當即羞得滿臉通紅。連忙將手從楊致手中掙脫出來。慌亂不安地望向沐望。

沐望雖木然不語。但眼中已生出一絲惱意。楊致恍然笑道:「哦。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情不自禁。沐兄應當不會這般小氣吧?」

自顧自地斟了杯酒。向沐望舉杯道:「若有失禮之處。萬望沐兄不要見怪。我借花獻佛。敬沐兄一杯。」

沐望愣了片刻。也跟著斟了杯酒。爽快地一飲而盡。輕咳一聲道:「承蒙侯爺厚愛。這兩名歌姬若是還看得入眼。我稍後定當相贈。我方纔已應侯爺所請撫琴吟唱一曲。不知可否能讓我見識一下侯爺高才?據傳侯爺精通音律。是親自撫琴而歌?還是即興賦詞?若是即興賦詞。只要詞牌相熟。我或可撫琴與侯爺相和。」

楊致搖頭笑道:「我只是會唱些俗曲俚歌而已。哪兒說得上什麼精通音律?對於撫琴就更是一竅不通了。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今日就班門弄斧。也唱上一曲以謝沐兄。」

拍了拍腦門道:「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佳詞妙句。我便為沐兄唱上一曲《笑也依然》吧。這是一首市井俚歌。並無詞牌可言。我獻醜清唱便可。」

起身清了清嗓子,來回踱步柔聲唱道:「突然之間。夢若隱若現。對鏡一看。有私心雜念。你的笑顏不遠,讓愛星火燎原。借情止痛。借衣擋風,何難!就這麼罷了罷了,學青鳥躲在雲裡面。近在眼前,遠在天邊。誰也都不想不看不管,就這麼算了算了,忘掉那世外的桃源。等月上弦,夢也依然,笑也依然。」

「醉了雙眼,心就暖一點。先許的願,千里共嬋娟。思念變成了串,穿過大霧瀰漫。等到了愛,卻沒被你發現。就這麼罷了罷了,學青鳥躲在雲裡面。近在眼前,遠在天邊。誰也都不想不看不管,就這麼算了算了,忘掉那世外的桃源。等月上弦,夢也依然,笑也依然。」

楊致一曲唱罷,回身站定滿眼期盼的盯著沐望。沐望與兩名歌姬早已聽得癡了,連忙避開楊致灼熱的目光,又斟了杯酒,略一舉杯便自顧自的一口而盡:「此曲飽含萬千柔情,當浮一大白!」

韓紅地這首《笑也依然》,將兩位有情人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的無奈和刻骨的思念可謂演繹得淋漓盡致。

楊致唱得動了真情,眼圈已微微發紅。輕歎一聲,自頸下取出那塊玄黃玉珮,勉強笑道:「沐兄,你可知我方纔這首俚歌是為誰而唱麼?是為這玉珮地主人。難道沐兄一定要如此這般試我一試才願意相信,我對這玉珮的主人是日夜思念,不敢片刻有忘麼?你真的打算讓我就這麼一直叫你沐兄麼?」

沐望霍地起身疾步向楊致走來,不想還未走近他身邊,二人與兩名歌姬驟然軟軟癱倒在地!

四人雖四肢綿軟無力,但開口說話並無阻礙。沐望眼中滿是驚駭的喊道:「來人!來人啊!」

應聲進來的是艙外那名守衛,不但毫無驚慌之態,而且滿臉不可捉摸的笑意,也並不動手相扶。

同樣癱倒在地的楊致歎道:「如果我不是隱隱想到沐望就是我的玲瓏,我怎麼會隻身赴約?玲瓏,如果我不是以為你有意懲罰於我,我又怎麼會故意喝下那杯酒?」

目光移向那名守衛苦笑道:「看來張兄今日下毒並非出自玲瓏授意了,害得我差點誤會了我家玲瓏。張兄,我說得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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