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55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7
第100章 盛況空前

楊炎的精確成本核算水平雖然可與前世理財大師黃世仁媲美,平日裡還很有點為老不尊的瞎胡鬧,但那只是行商數十年來養成的職業習慣和與生俱來的天性。憑心而論,老爺子對兒子從小到大是毫不吝嗇不惜血本,說他愛子如命也絕不為過。

在充分徵求了楊致與沈玉的意見後,老爺子做主籌辦的婚禮比正常情況下依足規矩的全套婚儀要簡單許多,重頭戲實際上只有拜堂與宴客二事。簡單鋪排絕不是為了省事,更不是為了省錢,而是情況特殊所致。

沈玉先前已未嫁而有了欽封鎮國誥命夫人之名,因楊致死而復生才得披嫁衣,似平常一般重回娘家再行迎娶多有不妥。沈子通一家趕來長安還只有短短兩日,即便有心如此也來不及了。而像遊行示威一般騎著高頭大馬抬著八抬大轎,去街上兜上一圈轉回現地方以示迎親之喜,楊致與沈玉均認為大可不必像那般唱戲一樣招搖過市。

吉時未到時辰尚早,老爺子楊炎總攬全局,一應瑣碎雜務都由他安排打理。陳文遠、王雨農與秦公被請到廂房奉茶敘話,由徐文瀚作陪。越王趙啟與索力王子被請到另一間廂房先行安坐,由沈子通與沈重父子和衛飛揚作陪。楊致少不得抽空兩邊支應。

趙啟與楊致是以兄弟相稱,楊致收了索力王子做乾兒子,他自然也隨之升級做了干叔父,心下大樂。衛飛揚因父親統兵鎮守朔方多年,對塞外風物略知一二。沈重自大漠血戰歸來,對索力王子也頗感興趣。三人圍著索力王子盤來盤去,自禮部尚書之位致仕的沈子通倒被晾在一邊插不上話。

楊炎在府中四處檢點巡視。出於魚兒戀水一般的習慣使然,轉來轉去最為關注的當然還是登載收禮的賬房。

轉得一圈再度來到賬房門口,只見賬房先生正在與一群衣飾寒酸的尋常百姓打擂台︰「擠什麼擠什麼?一個一個地來!……張三,賀禮紋銀二兩。……李四,賀禮一百文。……王五,雞蛋五個?趙六,豬肉三斤?去去去,雞蛋與豬肉不收!……下一個!」

楊炎略一細想便已瞭然。兒子血戰大漠成就蓋世猛將的聲名在先,智斗安貴侯、「自願」去官削爵為兄弟戰友抵罪在後。在長安諸多百姓心目中已是廣受崇敬的天神一般的人物,這些百姓都聞訊自發前來賀喜的。

他就楊致這麼一個兒子。!

腦子裡頓時亂糟糟地,強自收斂心神拜了堂。耐著性子牽了一身鳳冠霞帔的沈玉先進了洞房。很沒情調的匆匆忙忙掀下她的大紅蓋頭,在紅艷艷的櫻桃小嘴上狠狠啵個響︰「皇帝來了。你好生在這呆著,我一會兒就來。」

也不管沈玉兩眼瞪得溜圓之後會是什麼反應,逕自扔下她轉身就走。出來一看,不由又是頭大如斗︰人不但沒少,好像還越來越多。他剛一露頭,人們便亂轟轟的笑鬧著一擁而上圍著他敬酒。

楊致又急又氣,可又得強自憋著不能發作。應付著胡亂喝了幾杯,裝作醉眼惺忪的狂放之態,歷盡千辛萬苦才突出重圍再度來到後院書房。

皇帝對他出現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起身大笑道︰「來來來,老夫敬你一杯!方才差點忘了,老夫還有一份你意想不到的賀禮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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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兩天我把97、98兩章連起來反覆看了數遍,憑良心說,我感覺不是太濫。前段情節或許有些俗套,後段我是想寫出楊致對於生活的態度。有位看官提到,連大神這麼寫都要被罵,我不敢認同。我絕不藐視大神,並且一直認真學習借鑒他們的長處,可絕對不會盲目頂禮膜拜。不管怎麼說,群眾地眼楮總是雪亮地。對這兩章我不會修改,也已經無話可說。書未必人人讀來合胃口,成績很難看便是明證,但我會照自己的思路就這麼碼下去。無他,但求看地和寫的兩下相宜。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7
第101章 面子共享

皇帝說要送上一份令人意想不到的賀禮,說得楊致心裡大犯嘀咕︰單從成本核算這方面來說,皇帝與自家老爺子楊炎根本是一路貨色。能夠節約的就絕對不會浪費,他的賀禮哪兒是那麼好要的?

今日是楊致新婚大喜之日,方才在外頭向他敬酒的人十個倒有九個半不認識,雖不可能見人就踫杯共飲,但委實盛情難卻,也喝了不少。他平日並不嗜酒,酒量遠未達到千杯不醉的境界,此刻業已有了些許酒意。

楊致與素不相識的外人尚且喝了一氣,皇帝敬的酒那就更得喝了,二話不說便痛痛快快的舉杯一飲而盡。

皇帝笑道︰「都說人生最過得意莫過於金榜題名時與洞房花燭夜,你這廝不去陪那如花似玉的美嬌娘,怎地又跑到這裡來了?」

放屁!你還賴在這兒沒走,老子能安心去陪新娘子嗎?楊致還未及回答,陳文遠、王雨農與秦公跟著又舉起了酒杯蠢蠢欲動,連忙高舉白旗道︰「今日我恐怕是有史以來最為辛苦的新郎官了!求您老幾位高抬貴手,讓我先喘口氣好嗎?」

「哦?哈哈哈哈!你這廝向來狗膽包天,我還以為你真是什麼都不怕咧!」皇帝與三個老頭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徐文瀚也是忍俊不禁,輕輕咳了幾聲。

「楊致,你過來。」皇帝取出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金牌,放在了他的手上︰「今日是你新婚大喜,老夫若是空手前來也太不像話。這件小小物事便權當賀禮吧!」

楊致早已認定皇帝的賀禮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東西,接過金牌一看,登時被嚇得不輕。金牌上的金龍紋飾極盡精美,正中刻有御筆親書的四個小字︰如朕親臨。

在這一瞬間猛地想起了前世一位家喻戶曉、永遠不老的人物,神奇特工詹姆斯邦德。這玩意兒跟傳說中007持有的殺人執照有什麼分別?這能算是賀禮嗎?簡直是一個無比燙手的禍害啊!

「這份賀禮太過貴重。您還是留著為好。」楊致眼楮都不眨地將金牌塞回皇帝手上,苦著臉哀求道︰「您也知道今日是我新婚大喜,老爺子我求您了,您就讓我踏踏實實過幾天安生日子行不行?」

「嗯?你不要?」皇帝愣了一愣,隨即沉下臉道︰「你以為朕會將此物隨便送人嗎?只要有此金牌在手,便等於是我大夏的無冕之王!凡事皆可先斬後奏,大夏舉國官吏任你差遣,必要之時甚至連百萬大軍都可任你調動!你不要?你竟然跟朕說你不要?」

他不再以自稱老夫而改口稱朕,無異於亮明身份抬出了皇帝的威嚴。足見其驚訝之餘已是心懷慍怒。

此言一出,陳文遠與王雨農都是駭然變色。一直沉默少語的秦公表情愈顯森冷,徐文瀚卻是微微搖頭。

楊致腦子裡開始高速轉動︰我正值新婚燕爾。眼前第一要務是享受二人世界,順便緊鑼密鼓的加緊開展傳宗接代這項偉大事業,難道這也要先斬後奏?絕對犯不上要差遣舉國官吏、調動百萬大軍來幫忙吧?你當我傻呀?若非又有什麼麻煩事讓我去賣命,你會那麼好心?

這面金牌背後的真正含義,並不在於它是所謂無冕之王的象徵。^^^^而是在於皇帝表明了對待楊致的某種態度。金牌的奇妙之處,它究竟是行使一人之下巨大權力地憑信。還是與一錁小小金錠僅只形狀不同的玩物,不過是在皇帝一念之間。

其實真正地無冕之王就近在眼底赫然在座,只有掌控了富可敵國的龐大財富和深不可測地地下勢力的秦公,才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楊致敢萬分之萬的肯定,秦公絕對沒有什麼勞什子金牌,甚至連可以見光的正式官方身份都沒有。可皇帝沒有楊致頂多算是少了件稱手地兵刃,而沒有秦公則有可能導致他的帝國失血休克!

……皇帝既是借金牌對楊致表明某種態度,又何以見得不是對楊致底牌地再一次大膽試探?

楊致原本有心趁勢裝醉,將皇帝與三個老頭早點打發走人。但皇帝把令人意想不到的賀禮一亮,那就無論如何糊弄不過去了。深吸了一口氣。也換了稱呼神色堅決的道︰「皇上。臣並不是不想要,而是實在承受不起。」

本來輕鬆喜慶的氣氛瞬間為之一變。驟然變得有點令人窒息的沉悶。陳文遠與王雨農又是震驚又是欽佩,而秦公與徐文瀚眼中不無鼓勵之意。

皇帝深邃的目光中,不易察覺的掠過一絲嘉許的喜色。回身坐下和顏悅色的道︰「此刻在座之人與朕亦臣亦友,都不是外人,方纔我們談及最多的便是你。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也知道朕在想些什麼。你放心,朕絕非絕情寡慾不近人情之人,斷然不會攪了你新婚燕爾鸞鳳和鳴之樂。」

「朕今日是真心為你賀喜,你覺賀禮不合心意便推托不要,豈不會令朕讓這幾個老貨與文瀚笑話?你好歹給朕個面子暫且收下,日後你若高興便留著,若實在不喜歡再還給朕就是了。但朕與你說句老實話,朕真地很不希望看到會有那一天。」

皇帝容色和藹言語可親,說得輕卻落得重︰現在我對你十分信任,也非常放心,你不必有任何顧忌。將來金牌歸還之日,無疑就是翻臉相向之時。無論皇帝還是楊致,當然都不希望看到會有那麼一天。

楊致心知皇帝地話充其量最多只能信個六七成,既是彼此心中有數,也無需惺惺作態一味推拒,接過金牌一本正經的謝了恩。

皇帝等人知道楊致無心相陪,都無意久留。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閑話,只等楊府人群漸散便告辭離去。坐得不久,皇帝近侍馬成來報︰自內廷禁衛府臨時抽調的二百侍衛已到達楊府,開始整肅喧鬧人群,另有長安府的二百衙役也正向楊府趕來。

不管是諸多百姓自發前來賀喜,還是皇帝微服駕臨,都是楊致事先萬萬料想不到的。今日他的婚禮恐怕至少驚動了半個長安城,捧場的帝王將相一個不少,現下這書房之內就當得一個小朝廷。即便福王與耿進絞盡腦汁心思費盡,耿超的婚禮無論是聲勢還是排場,與楊府這場別具一格的混亂婚禮都不存在半點可比性。

然而,楊致現在根本沒那個閑工夫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聽馬成來報後,心下暗暗叫苦︰皇帝對諸多百姓前來賀喜其實頗感忌諱,剛一進門話中就透著一股子濃濃的醋味,只是不便明言罷了。若是數百侍衛與衙役突然出現在府中,本來熱熱鬧鬧的婚禮一眨眼便會變得戒備森嚴。極少數有見識的人還能想到多半是來了什麼大人物,不知道的還會以為楊致犯了什麼事,正在抄家拿人!

幾十上百個老百姓還好對付,成千上百一大群那就很難說了。攪了自己的婚禮還不要緊,若是害了那些淳樸善良的百姓,那就真是罪該萬死!既要保證皇帝能安全離開,又不能傷害無辜百姓,還不能讓自己的婚禮被攪和了,得想個什麼辦法才好?

「皇上,請您暫且留步。」楊致叫住皇帝道︰「微臣以為,您應該與陳老將軍和王相一起亮明身份,再行擺駕回宮。」

「這是為何?你府裡這般擁擠不堪,朕真是怕了,還是趕緊微服回宮為妙。」

微服回宮?侍衛和衙役都來了好幾百,還微你個死人頭啊!楊致固執的道︰「皇上請稍安勿躁。待微臣將賬房禮簿呈上一閱,您就知道了。」

徐文瀚馬上便領會到了楊致的一番苦心,從容笑道︰「皇上,因為飛虎侯今日收到了比皇上的御賜金牌還要貴重十倍的賀禮。」

「……有這等事?速將那賬房禮簿取來!朕倒要好生看看到底是何奇珍異寶,竟然比朕的金牌還要貴重十倍!」

皇帝或許並不「聖明」,但他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頭腦清醒的稱職的皇帝雞蛋五個,豬肉三斤,瓜菜一筐,鞋墊兩雙……,當皇帝看到這些五花八門、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賀禮的時候,非但一點也不覺得荒誕可笑,反而悚然動容,噓聲長嘆道︰「大夏之君何時能夠收到這等禮物,大夏就何時已成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朕一生征戰殺戮無數,此生已絕難有此幸運。但是,朕一定要朕的後世兒孫有朝一日能收到這重逾泰山的禮物!」

為了將皇帝的滿腔醋意化為無形,楊致不失時機的提醒道︰「若非皇上的褒獎表彰與諸多恩典,微臣豈能得享如此榮光?微臣不敢貪天之功。皇上,難道您不覺得微服回宮未免太過浪費了麼?」

這叫不留後患的面子共享,你上哪兒去找這樣收買民心的絕佳作秀機會?皇帝若是笨到了這種地步,那他就不是皇帝了︰「楊致,拿酒來!朕要與長安百姓為你這廝的新婚大喜共賀同慶!」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8
第102章 意外的邀請

皇帝是精明的,也是果斷的,當然他也很愛面子。

為了推動大夏這輛巨大的戰車不斷前進而不散架,皇帝猶如一名縱橫捭闔於其中的高明匠人,得心應手的構築各式各樣的平衡。

福王趙行是皇帝僅有的兄弟,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皇帝很清楚自己的弟弟並非庸碌無才之人。但自先帝確立皇帝為大夏將來的主人以後,福王便將他的聰明才智盡皆投入到了聲色犬馬的研究,至今樂此不疲。也正因為如此,皇帝登基二十五年以來一直兄弟相安關係和睦。

耿進不僅是皇帝少年時的玩伴,而且父子二人都躋身於大夏開國以來能開九石強弓的猛將之列。難能可貴的是,耿進的頭腦也沒有給他邁向禁軍大將軍寶座造成任何阻礙。

皇帝拒絕將長秀公主趙妍賜婚於耿超,並非單純是出於對女兒的寵愛。福王與耿進兩家的聯姻,是他早已計劃要搭建的一種平衡。

太子趙恆給兩家送去的賀禮一模一樣,卻為到底去哪一家登門賀喜撓破了腦袋。去楊府吧,他怕觸犯皇帝的忌諱,更怕皇后與李氏一族舊怨未平新怨又起。去耿府吧,他怕楊致對他心生膩歪,也怕福王與耿進對他不待見自討沒趣。原本打定主意哪兒也不去,乾脆老實在家呆著。不料皇帝有心微服出宮去楊府賀喜,很大方的打發皇后與太子母子倆去耿府做槓桿。

當皇帝發現預想中的平衡已經脫離他的掌控之外,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回宮方式。至於福王與耿進那一頭會怎麼想,讓他們自個兒慢慢琢磨去吧!

「皇上駕到!皇四子越王殿下、西突厥索力王子殿下、樞密院太尉陳文遠陳大人、龍淵閣大學士王雨農王大人、集賢殿大學士徐文瀚徐大人伴隨聖駕,共賀一等飛虎侯楊致新婚之喜!」

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大內侍衛分列楊府前廳兩旁,站得像槍桿一般筆直。^^ ^^得益於數十年如一日的長久操練,皇帝貼身近侍馬成公鴨嗓子地高分貝音量,足以在喧鬧嘈雜地人聲中脫穎而出。再隨著皇帝與五個重量級跟班組成的全明星陣容閃亮登場隆重亮相,怎不唬得一眾百姓目瞪口呆激動萬分?

這其中任何一個都是百姓們八輩子難得一見的大人物。沒想到為了祝賀飛虎侯新婚之喜竟然一股腦兒到了個齊!值。今日來湊這趟熱鬧還真值!就連自詡見老了世面地老爺子楊炎,直覺得楊家祖墳上的青煙冒了八丈高地同時,也禁不住白眼一翻。順著廳柱軟軟癱倒在地。

鬧哄哄的人群就如正在狂歡的酒吧被驟然掐了電,猛地陷入一片寂靜。在反應稍快的人的帶領下。隨即黑壓壓地跪了一大片︰「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什麼時候該顯擺至高無上的皇權威嚴,什麼時候該拿出愛民如子地仁君風範,其中火候的拿捏轉換,對於皇帝這種級別的演技派大師來說根本不是問題。邁出前廳笑呵呵的道︰「諸位鄉親父老,快快免禮請起!飛虎侯楊致有大功於社稷。今日是他新婚大喜的好日子,朕一定要來!朕的子民尚且能來致賀。朕為什麼不能來?」

「微臣叩謝皇上隆恩!」楊致配合著皇帝做戲,猶自滿頭大汗也無暇擦拭。有意無意的盡量靠近皇帝,斜擋在他身前,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僵硬︰誰敢保證這麼多人個個對你這個皇帝滿意?就算沒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公然行刺,萬一有個腦子進水的牛人扔只臭鞋、臭雞蛋什麼的過來,這喜事立馬就會被攪和成禍事!你只要出了我家這扇門,那就沒我什麼事了,你倒是快點演完趕緊走啊!

皇帝高舉酒杯大聲道︰「來!讓朕與諸位父老鄉親一起,敬飛虎侯一杯!祝飛虎侯早生貴子,祝我大夏國泰民安!」

眾人齊聲應和道︰「祝飛虎侯早生貴子。祝我大夏國泰民安!」

皇帝豪邁地一飲而盡仰頭大笑。馬成緊接著便高唱擺駕回宮。一眾百姓再次拜倒恭送聖駕,隨後也漸漸盡興散去。

送走了皇帝這位超級瘟神。把一應善後地瑣碎雜務統統扔給了老爺子楊炎與義兄徐文瀚之後,楊致才長長鬆了一口氣。怪不得前世要倡導婚事新辦不要鋪張浪費,花架子排場真是害死人啊!

一想起自己這新郎官只顧著上躥下跳的忙活,將新娘子沈玉獨自晾在洞房已有老半天了,心下不由歉然。匆匆忙忙回到房中,沈玉依然老老實實正襟危坐,一頭栽在她身邊躺下,伸著懶腰嘆道︰「這會兒總算清靜了!……咦?玉兒,你幹嗎又把大紅蓋頭披回頭上去了?」

沈玉小聲嘟囔道︰「就沒聽說過有哪位新郎官入了洞房像你那樣,都跟衝鋒陷陣打仗似地!……先前那一回不算!」

楊致不禁莞爾,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摟過她的縴腰︰「對對對,不算,不算!」

輕手輕腳的掀開大紅蓋頭,只見沈玉雙頰緋紅嬌羞無限,人如其名猶勝美玉,禁不住心旌搖蕩。^^ ^^俯身印上嬌艷欲滴的紅唇輕輕一吻,柔聲笑道︰「夫人,你不是想要生上一大窩孩子麼?那可是個長期而艱巨的任務,咱們是不是這就可以開始了?」

「什麼叫……一窩呀?難聽死了!」沈玉噗哧一笑,指了指一邊桌上的精潔酒菜︰「幸虧我仔細問過了喜娘,你這新郎委實糊塗得緊!」

楊致確實算得上是新郎當中的菜鳥,登時拍著腦門恍然大悟道︰「對呀!我還沒跟我的玉兒喝合巹酒呢!」

二人喜滋滋的喝了交杯酒,沈玉卸下一身鳳冠霞帔的冗繁新娘裝束,咬著嘴唇轉入了房中屏風後面,隨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細響。

這年頭入了洞房怎麼還有那麼多嗦的規矩?她又在搞什麼?楊致正自懵懂間,只聽沈玉輕笑道︰「相公,請讓奴婢服侍你沐浴更衣吧!」

回頭一看,沈玉似笑非笑媚眼如絲。只穿了一身雪白的輕紗小衣。大紅抹胸清晰可見,凹凸有致地峰巒溝壑卻是朦朦朧朧極盡誘惑。楊致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口水,喃喃念道︰「……妖精。簡直就是一個小妖精!」

此後的幾天裡。楊致夫婦是新婚燕爾過得甘甜似蜜,另有不少人的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福王與耿進父子在兒女婚事上大張旗鼓地鋪陳折騰。非但不足為外人道的曖昧算計全盤落空,反而被暗中傳為笑柄。人家地婚禮長安全城震動,街頭巷尾無人不知,人人津津樂道。皇帝親自登門「與民同慶」,王子將相跟班捧場。你怎麼跟人家比?

耿超把自己悶頭關了兩天之後,向老爹耿進發表的新婚感言是︰「父親。本來我與楊致可以成為朋友的,都是你們把我害苦了。他說得對,我鬥不過他,也惹不起他。何況楊致已明確表示決意只作壁上觀,我們何必要與他鬥?又何必要去惹他?難道你們一定要惹翻了他投向太子才甘心麼?請父親聽我一言︰楊致勇悍多謀,絕非常人所能駕馭。與其惹他,不如求他。」

而皇后與太子經歷這次背景微妙的婚禮事件後,認真總結一番得出的結論與耿氏父子密議地完全一致︰不能惹他,只能求他。

皇后已徹底打消了尋找機會收沈玉為義女的念頭,因為皇帝肯定會不高興。人家楊致也根本不會在乎。出於多年以來對骨肉兄弟嚴加防範地本能。越王趙啟第一次引起了太子趙恆的警惕。皇后默思良久,問道︰「越王現下年歲幾何?」

「回母后。小五業已年滿十一,虛歲十二了。」

「那就是了。你在他這般大時還未被立為太子,那時你每日都做些什麼?你父皇如何對待於你?如今他每日又都在做些什麼?你父皇是如何對待於他?」

「母后的意思是……?」

「福王。^^ ^^大夏的第二個福王。」皇后噓聲嘆道︰「恆兒,越王憊懶頑劣百無禁忌,連你父皇都是拿他大感頭痛。他是你幼弟,又與楊致往來甚密。日後你不妨盡量對他好些,便總歸不會錯了。」

長秀公主趙妍聽了越王趙啟眉飛色舞的講述了楊致成婚當日的盛況之後,愈加容色萎靡寡言少語。梅妃看在眼裡,也愈加暗自為之揪心,但又無可奈何。

一干人深受楊致成婚後遺癥所困擾的時候,楊致卻是渾然不知的帶著沈玉出了長安,樂哉悠哉四處遊山玩水。為了安安心心的享受二人世界,除了與老爺子楊炎含糊說了聲「出去玩些時日」,就連徐文瀚與衛飛揚也沒告訴。

楊致心知皇帝不會無緣無故送他那麼一面金牌,只是礙於他新婚大喜的情面,暫時不便委以差事。自己能享受幾天地蜜月假期還很難說,索性漫無目地不定行程,興之所至玩到哪兒算哪兒。皇帝若是急眼了,那就看他的能耐任憑他滿世界找去吧!

二人並非弱不禁風地少爺小姐,也不帶僕從侍婢。只要帶得足夠的銀子,到哪兒不能享受無微不至的服務?出了長安走走停停的玩了八九日,這日走到黃昏日落時分,在路邊茶肆歇腳的時候,已經離終南山不遠了。

沈玉初為人婦,又與丈夫十分恩愛,一路自然看什麼都順眼。忽然扯著楊致的衣袖,指向前方笑道︰「相公,你看那邊。」楊致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原來是路口樹蔭下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正怡然自得的抱了一顆梨在啃。孩子身邊擺著一大筐梨,胖嘟嘟的留著瓦片頭,開襠褲下的男性標誌物毫無遮攔,囂張的向過往行人展示著他的性別。這孩子的扮相與年畫上的招財童子一般煞是可愛,難怪吸引了沈玉的目光。

沈玉忍不住拉了楊致過去,笑問道︰「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你家大人呢?」

「我在這兒幫娘看著梨。阿爹在那邊地裡幹活,娘回家做飯了。姐姐,你生得真好看。」孩子笑嘻嘻的指著楊致臉上一道淡淡的刀痕,奶聲奶氣的道︰「他不好看。」

都說童言無忌,這麼屁大一點的孩子當然不會成心怕她馬屁,沈玉登時大樂。楊致笑道︰「是嗎?你家大人不在,這梨怎麼賣?」

「娘跟我說了,兩文錢三個。」

楊致隨手給了他一小塊碎銀子︰「那我買你兩個。剩下的錢不用找了,給你買糖吃吧。」

不料孩子很認真的將銀子退給了他︰「娘說了,兩文錢三個,兩個不賣。娘還說了,有個叫楊致的大英雄打敗了突厥人,如今日子安生了,不能隨便要人家的東西。」

沈玉見孩子頑固堅持兩文錢三個的價格原則,愈發樂不可支。拿起楊致手上的碎銀子,轉身去茶肆兌了銅錢︰「那好,我就買你三個。」

捧起梨回頭一看,楊致卻在望著遠處靜謐祥和的田園景象怔怔出神。不由問道︰「相公,你在想什麼呢?」

「我不是什麼大英雄。」楊致失神的緩緩搖頭道︰「我在想,這鄉間農夫一家三口,一定要比許多人過得都要快活。」

沈玉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在經歷丈夫死而復生的巨變後,對高官顯爵功名富貴看得極淡︰「你那勞什子公爺都可以不做,現下這侯爺咱們更不稀罕。只要你喜歡,將來還回信陽做咱自家的小生意。」

楊致恍然一笑,岔開話題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去前面找家客棧住下吧。」

當夜夫妻二人吃過晚飯漱洗過後,正準備上床安歇,只聽得有人敲門道︰「楊公子,楊夫人,請恕小人冒昧,打攪賢伉儷歇息了。我奉我家老爺之命,前來請楊公子移駕一敘。」

來人顯然對楊致夫婦的身份和行蹤瞭如指掌,到底是何方神聖?楊致開門皺眉問道︰「你家老爺是誰?我為何要聽你之言?」

來人不慌不忙的遞上一塊隱約有些眼熟的布片,恭敬的道︰「這是我家老爺命小人呈交公子驗看的信物。楊致接過一看︰赫然是抗擊劫殺商隊那一夜秦空雲沾了敵人屍首鮮血寫就的欠條!

秦空雲據說去中州籌銀未歸,連楊致的婚禮也沒來得及趕上。若非事關重大,大可不必如此裝神弄鬼。點了點頭沉聲道︰「我二哥現在何處?」

來人不置可否的答道︰「我家老爺的房間就是往左第三間,請公子無需擔心夫人的安全,放心隨小人前去。」

楊致略一思索,回房交代沈玉安心等他。不想令他大為意外的是,跟隨來人見到的並不是秦空雲,而是秦空雲的老子︰秦公。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9
第103章 暗黑大亨


秦公是楊致所有相識之人中,令他感到最為神秘的人物。

楊致舉家遷居長安以後便是與秦府為鄰,與秦氏長子秦空雲是意氣相投的結義兄弟。只要秦空雲人在長安,二人幾乎日日相見,楊致頻繁出入秦府就像自家後院一般隨便。即便如此,平時與秦公也難得一見。遷居長安已近一年,他與秦公說過的話總共加起來絕對不會超過十句。

在楊致的印象中,秦公永遠是一身半新不舊的玄色長袍,永遠是一副神色淡漠的清瘦面容,比那些只能勉強混個溫飽的鄉間私塾老夫子更不起眼。如果一定要說秦公有什麼特點的話,只能說沒有特點就是他的特點。

難道秦氏的人一直在暗中跟蹤他?秦公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親自來找他?難道是受皇帝的差遣?奉命相請的秦氏僕從向二人躬身一禮,默默退下緊掩房門。

「請坐。」秦公淡淡笑道︰「我不喜歡與人以官餃爵位相稱,你與空雲有八拜之交,我便還是稱你為賢佷吧。找人於我秦氏而言並非難事,賢佷不必錯愕。」

他言語平和,不像其他年歲相若的人一樣自稱老夫,也無一句場面上的自謙之詞。雖然沒有半點倚老賣老地意味。卻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威壓。

楊致問道︰「不知秦公此時此地找我,所為何事?」

秦公不疾不徐地道︰「我無意故作神秘高深,只是想讓你逐漸對秦氏加深印象。因為大夏很快就會出現一個與秦氏一般無二的楊氏。這次我來找你是公私兩便。一是為皇上找你,他急著找你回去請你喝酒。二是前段時日我曾托徐先生捎話給你,請你過府一敘。在此之前。我想與你單獨談談。我們今天商談的內容,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除非我死。否則連我地兒子也不能。」

楊致晦澀的問道︰「……與秦氏一般無二地楊氏?皇帝急著請我喝酒?……什麼意思?」

秦公語出驚人︰「在這諸國並立的動盪亂世,想拚個皇帝做一做的大有人在,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如果你不想做皇帝的話,無論你有多大本事。有多大功勞,都只能是楊致。而不是楊氏。既然你不想要皇上那面金牌,就必須成為楊氏。我對你觀察已久,你有做皇帝的本事,卻沒有做皇帝地心思,成為楊氏只是遲早的事。」

楊致心底埋藏最深地隱秘原本還有點模糊,秦公幾句話便點出了他目前的處境與未來的長遠規劃。習慣性的泛起一臉慵懶的笑意︰「我還是沒聽懂您在說什麼。」

「你能聽懂的。」秦公笑道︰「我並不是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人,我從來不小看任何人,連叫花子也是一樣。亂世之中雖說英才輩出,一般人卻很難讓我看得上眼,你與徐先生正好就是為數不多的其中兩個。我那三個兒子雖然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但與你們相比還相差甚遠。我曾與他們說過。我的兒子不能做官,我地孫子或許可以。只有他們自行領悟想通了這一節。才有資格如你我一般說話。」

「原來是您不讓二哥做官?為什麼?」

秦公毫不客氣地道︰「亂世之中做官即是做狗,只有做皇帝才是做主人。若是無心做狗,便無兔死狗烹之憂。至今為止,皇上只是我的合夥人,而你馬上便會成為我地第二個合夥人。方纔你不是問到,皇上為什麼要急著請你喝酒嗎?因為他只能請你喝酒。」

楊致已聽得暗自心驚,不動聲色的道︰「您還真是看得起我,而且還越說越玄乎了。」

秦公再度取出秦空雲那幅十二萬兩的欠條︰「當日在信陽城外你讓空雲心甘情願的賠出了十二萬兩,我今日便東施效顰吧。你有不甘做狗之心,卻暫無自樹一幟之力,等於是一匹吃軟不吃硬的野狼。」

「皇上手上那些肉骨頭令無數獵狗為之癡迷瘋狂,在你眼裡卻無半點誘惑。他既想用你又怕你,還得防著你。所以有些東西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放心交給你,比如說兵權。那面金牌有何奧妙,相信我也不用多說,否則那天你便不會推托不要了。所謂天子無私事,但他目前唯一能夠打動你的,恐怕也只有私交了。令皇上如此相待的人,你不是第一個,我才是。^^ ^^當年如同他如今只能請你喝酒一樣,他只能把我當做他的合夥人。」

他挑明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每一句話都說得極其露骨,偏偏又始終一臉如拉家常似的淡漠,慢條斯理侃侃而談。如果說秦公是勉強混飯吃的鄉間私塾老夫子,那麼楊致現在的感覺,正迅速向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學生角色對號入座,慣常的慵懶笑意已然顯得有些尷尬牽強︰「在我成婚當日,難怪皇帝說他與您和兩位老臣亦臣亦友!那您說皇帝這酒我該喝還是不該喝?」

秦公波瀾不驚的神色仍然沒有任何變化︰「這沒什麼好奇怪的。那兩個老傢伙不是為了為臣而為臣,其實徐先生現在走的就是他們的路子,所以他們才會贏得皇帝的尊重。你有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之能,我卻手無縛雞之力,事實上我活了大半輩子,至今連雞都沒殺過一隻。但並不與之矛盾的是,死在我手上的人絕不比你殺的人少。同樣是殺人,你用地是腦子和刀。我用的是腦子和錢。」

「在這弱肉強食的動盪亂世,庸人蠢才是絕計當不了皇帝地。皇帝知道你很聰明,他一點也不比你笨。世間的人情講究禮尚往來。他少了一分真,你就會多了幾分假。在你還沒能成為楊氏之前,這酒就更得喝了。因為喝了對你有好處。既是如此,與他喝酒又有何妨?」

秦公的心思與眼光。^^ ^^竟然透徹到幾乎能從石頭裡搾出油來。他地可怕之處在於,明明是將狐狸與豺狼剁碎了糅合在一起的怪物,卻披上了富得流油地豬的外衣,連羊皮都不是。

楊致一直以為裝逼是一樁極為強悍的本事,他只是間或偶爾為之。自問大致相當於初中生水平。像眼前這一位裝逼裝得如此徹底的神人,簡直堪稱裝逼界的博士生導師了。

楊致突然之間很為皇帝感到慶幸。當然也為自己感到慶幸。楊致雖然對秦氏地內幕知之甚少,但秦氏居然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向大夏輸送高達一千三百萬兩地巨銀,其實力之恐怖由此可見一斑。令楊致自己都覺得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在對秦氏的底細還摸不著邊的情況下,暗暗在心底將秦公奉為偶像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在這種檔次的暗黑大亨面前,再行搪塞遮掩無疑是很不明智的。楊致果斷的撕下了所有賴以戒備的偽裝︰「請秦公教我。」

直至此時,秦公古井無波的眼神之中才有了一絲傲然的笑意︰「我今日前來邀你夜談,不是為了來教你,而是來跟你談合作。合作當然是需要本錢地,為了表示我地誠意,我先給你亮一亮我的本錢。」

秦氏身負大夏首富之名屹立數十年而不倒。事實上楊致對其中因由既感好奇也頗為費解。

「秦氏再如何勢大。說到底總歸是個生意人,今日我們便在商言商吧。古語有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錢是個妙用無窮地好東西啊!既可扶貧濟困,也可盡享人世榮華。可令兄弟反目,可令父子成仇,可驅權貴如棋子,可役豪俠如牛馬。兩文錢可買一個包子,二十兩便可連同包子鋪一起買下。由此例推,若是兩百萬兩呢?兩千萬兩呢?」

秦公這寥寥數語,幾乎當得一篇實用版的《錢神論》了。楊致隱隱領會到了秦公話中真意,點頭笑道︰「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兩百萬兩可以買下一座城池,兩千萬兩足以買下一個國家!」

秦公笑道︰「你一定感到很奇怪,為什麼皇帝那麼多年來一直只能把我當做合夥人?說白了很簡單,無外乎三條,其一當然是各求所需。皇帝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但他的大夏地皮不甚肥厚,很不經刮。若是苛捐雜稅刮得狠了,也怕老百姓走投無路跟他翻臉。而那些士族豪強不會白給,皇帝也不想受制於人,於是他想到了要自己賺錢。我對他手上的肉骨頭同樣無愛,並且也想利用他為我自己賺更多的錢。」

權力促成的商業壟斷,往往能帶來驚人的暴利。楊致在前世對這一條的體會實在太深刻了︰「所以皇帝很放心,你也樂意。」

「其二,秦氏旗下涉足的行業,無所不包應有盡有。對惹眼的酒店茶樓、珍寶古玩及瓷器綢緞、名茶好酒等等諸多行業,經營是極盡高調。對與之相關的行裝販運及鹽鐵糧秣的經營,則是極盡低調。依你之才,當不難明白其中道理。」

楊致心中不禁對秦公又徒增了幾分敬意︰這不僅僅是商業頭腦層面上的問題了,眼前的老夫子是一位極具戰略眼光的謀略家!

秦氏涉足的行業無所不包,便是將觸角伸到了這動盪亂世的每一處角落。高檔消費場所與奢侈品消費品的經營雖然獲利甚豐名聲在外,卻不是缺之不可的生活必需。掌控與之相關的行裝販運物流行業,不僅消息靈通傳遞通暢,也是無聲無息的養了一支私人武裝隱匿在民間!與其說對鹽鐵糧秣是極盡低調的經營,還不如說是極盡低調的把握了關係國計民生必不可少的命脈!賺錢賺了個盆滿缽滿不說,竟然還沒忘了把生意做到這個層次,高人啊!

「方纔我已說過了,皇帝一點也不比我笨。」秦公意味深長的道︰「此前我們業已各求所需數十年相安無事,此後至少數十年之內他也不會輕易踫我。但隨著大夏國勢日益強盛,說他安之如怡的坐視我秦氏一家獨大,且不說他是皇帝,就連我自己也絕對不會相信。」

楊致戲謔的笑道︰「皇帝有時候不殺人不是說他不想,而是不能。」

「總會有那麼一天他不只是想,而且也能!」秦公目光幽幽的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這第三條,就是我足足花了十五年的時間,布下了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險局。皇帝開始並未料到我會有布此險局的膽量,也未意識到其中的利害,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只能徒喚奈何了。我與皇帝相交多年,他的脾性為人我是最清楚不過了。他絕不會就此甘心!這也是我今日邀你夜談,並且毫無保留、唯恐道之不詳的原因。」

楊致忍不住追問道︰「你布下的這險局到底是什麼?」

秦公答非所問的問道︰「你知道秦氏名下的產業和用於運營周轉的銀兩總價幾何麼?」

自古以來,中國人財不露白的理念便是深入骨髓。作為皇帝親手扶植起來的新興財閥,秦氏名下的產業和用於運營周轉的銀兩兩項相加的總值不僅是秦氏的最高機密,甚至也可以說是大夏的最高機密。楊致實在無從猜測,茫然搖頭表示不知。

秦公悠然笑道︰「除我之外,連皇帝也不知道,你是普天之下知道這個數字的第二個人︰總價二千七百萬兩。」

秦氏持有的財富數額居然如此龐大!徐文瀚受命入閣為相主理舉國錢糧,偶爾曾向楊致提到大夏官方賬面上的賦稅收入,近十年來最高的一年也不過一千萬兩出頭。楊致第一次對「富可敵國」這個詞彙有了如此真切的認識!

如果沒有大夏賴以發家的金城與關中兩地的士族豪強提供財政支持,如果沒有新興財閥秦氏的輸血補充,皇帝時刻叫囂的一統天下的戰爭,恐怕只能打個兩三天便得熄火。

當楊致還沒從悚然心驚中回過神來,秦公緊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差點沒讓他當場仰天一跤跌倒︰「嘿嘿,但是這兩千七百萬兩沒有一文錢是我自己的!」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39
第104章 合夥的本錢

毫無疑問,秦公是這動盪亂世之中一位另類梟雄。冷靜清醒的頭腦與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足可以與任何一位帝王將相比肩。他緊緊抓住與夏帝各求所需的契機,歷經數十年苦心經營,將秦氏打造成了滲入到亂世諸國每一個角落的龐然大物,構築成了一個不受疆土約束的龐大商業帝國。

楊致與秦公相比,就像是大象面前一隻強壯的螞蟻。如同蹣跚學步的孩童一樣,剛剛著手擘劃自己的未來。他對此並不缺乏信心,需要的僅僅是機會與時間。

秦公聲稱令夏帝始終只能對他以合夥人相待的無外乎三條,最關鍵的一條居然是掌控的巨額財富沒有一文錢是他的。楊致大感驚訝之餘,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先後兩次交與秦空雲入股秦氏的八十萬兩銀子。前世依靠非法集資的摟錢狂人並不鮮見,難道秦公也是走的這種路子?

「說穿了其實一文不值,這十五年來我一直在重複兩件事︰借錢與存錢。===」秦公還是一臉淡漠的笑意︰「借別人的錢,存自己的錢。」

楊致問道︰「借錢?就像我在秦氏入股那樣?」

「錯。你遷居長安之前入股秦氏的二十萬兩,是絕無僅有的一個特例。在禁軍將領選拔之後,你與徐文瀚和衛飛揚交與空雲入股秦氏的那一百萬兩,我不但如實上奏了皇帝,而且至今分文未動。」

秦公笑道︰「秦氏唯一的股東就是皇帝,只不過他是用手中的權力入股而已。其餘任何一位權臣貴戚在秦氏都沒有一兩銀子地股份。張三入得,李四便也入得,這分紅分走的是誰的錢?皇帝之所以扶植秦氏,不是為了給別人賺錢的。況且秦氏行商天下手握巨財,若是與朝中權臣貴戚糾纏不清,皇帝又會怎麼想?這種事對秦氏絕無半點好處。我自然不會做了。當然,秦氏每年都會為各路菩薩奉上一份厚禮,但那是為理順關係的白送。不是分紅。」

楊致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道︰「那便是向銀號與錢莊借貸了!既不能讓皇帝疑心。數額又如此巨大,無怪乎要耗時十五年之久!」

「你這麼快便能悟到其中關節,可見我並未看錯你。」秦公略微一愣,安然承認道︰「不錯,我的耐心向來好得很。初時我以支應周轉為由。用秦氏名下產業為抵押向銀號錢莊告貸。隨著秦氏聲名日隆,還本付息又極重信譽。===後來便無需如此了。那二千七百萬兩系逐年借貸累積而來,承貸銀號錢莊多達五十餘家,大多在大夏與南唐境內。南楚因與大夏對敵多年,雖有一些,卻是不多。而截至上年年底為止,秦氏抽出存匿地黃金已有三十八萬兩!」

黃金三十八萬兩?折算成白銀便有三千萬兩之巨!秦氏最初抵押告貸的還只是其名下資產,後來便是大夏首富這塊金字招牌的品牌信譽,甚至是大夏王朝地國家信譽!

秦公利用十五年的時間,讓秦氏成為了大夏事實上地中央銀行。秦公之所以說是險局,是因為高達三十八萬兩的黃金儲備是掌握在他個人手上。只要皇帝或其後繼之君對秦氏下手。只會得到一具貌似龐大的空殼。而整個大夏王朝的金融流通體系勢必因此而隨之癱瘓。難怪秦公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難怪那麼自信的說皇帝至少在數十年之內不會踫他!

楊致先前還只是對秦公肅然起敬。此刻卻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秦公說得一點不錯,皇帝絕對料想不到他會有這樣地氣魄與膽量!

愕然感嘆半晌,待心情稍有平復後,苦笑道︰「你方才說今日邀我夜談是為了商談合作,可你也說了合作是要本錢的。與秦氏相比,我簡直連個一無所有地光屁股孩子都算不上,怎麼做你的合夥人?」

「本錢並不一定非得是銀子。就算你現在沒有,也並不意味將來沒有。」秦公氣定神閑的道︰「現在你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還有如日中天的無尚聲名,哪一樣不是你的本錢?」

點了點桌上那幅十二萬兩的欠條道︰「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價錢,只不過是高低不同罷了。有了大把銀子在手,要請些身手強悍的武夫充當打手並非難事。老實不客氣的說,我對你那身所謂的驚天武技是半點興趣也無。當初你最讓我看重地,是這張敢敲秦氏十萬兩竹槓地欠條,還有你第一次去金陵販運糧食粗布的那單生意。」

楊致玩味著他這幾句話,不由心念一動︰「上年秦氏自金陵那般密送黃金去長安,我一直隱隱感覺總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依照秦氏地實力來說,護衛力量似乎稍顯薄弱。……難道那也是你有意為之?」

「正是。」秦公點頭道︰「當時我連皇帝與空雲一起瞞過了,此事說來話長。皇帝往年問秦氏伸手要錢,最多三四百萬兩,從未超過五百萬兩之數。但上年年初向我一開口便是八百萬兩,其意有二︰一是供向突厥交納貢賦和籌備滅唐支用,二是有意對秦氏進行試探。」

楊致費解的道︰「有意對秦氏進行試探?皇帝與秦氏打了那麼多年交道,難道還不清楚秦氏的承受能力有多大麼?」

秦公悠然道︰「皇帝在這數十年間大開方便之門,秦氏雖然獲利甚豐卻總歸有限。皇帝每年都向我索要數百萬兩,若不另開財路,我那三十八萬兩黃金又從何積攢而來?前朝覆沒後天下大亂征戰不休,極少有人留意到海外通商之利。我於二十年前便遣派得力人手介入,慢慢由小到大,已逐漸獨立於秦氏其餘產業之外自成體系,最近十年向大夏輸送的銀兩大多由此而來。」

「皇帝對此早有察覺,不過一直未能騰出手來。我也知道瞞不過他,所以當時我假作為難的推托幾次才勉強應下,又拖到去歲之秋才湊滿黃金十萬兩。若再調派大批高手押運,無疑會過分暴露實力。我還知道,幾位皇子對皇帝滅唐一戰各懷心思。若是黃金被奪,至少兩三年內皇帝再行伸手我便有了推拒的借口,而且皇帝對秦氏的注意力也會隨之分散。」

「原來如此。」楊致嘿嘿笑道︰「這通商海外之事多拖得一年,秦氏便多賺得一年。秦氏存匿的巨額黃金必定是山東外海某處島上,你也料定皇帝不會用我滅唐,恐怕這才是我被你看中的合夥本錢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40
第105章 討價還價

皇帝與秦公捆綁在同一條船上相交的數十年,既是各求所需互惠互利,也從來未曾停止過鬥智鬥勇的暗自較量。

上年秦氏自金陵向長安密送黃金的時候,秦公明知皇帝是眼紅通商海外所獲暴利,對其有試探之意,竟然敢於先行拖延大半年之久,再拿十萬兩黃金的安全護衛做文章還以顏色。這樣的心機與膽氣完全可以與瘋子媲美,皇帝那次試探只怕是試出了一腦門子的冷汗。

皇帝已經意識到通商海外是一塊油水取之不竭的肥肉,無疑比狠刮地皮來錢要快得多。既沒有重賦傷農喪失民心的顧慮,又不必每年都像頗為無賴的叫花子一樣逼著秦氏討要。籌劃設立專門官署統一管轄,徵收重稅急補國用,已是如箭在弦。

秦公老奸巨猾,其眼光之長遠、算計之精準少有紕漏,偏偏還有一股子如毒蛇一樣甘於在暗處蟄伏冬眠的狠勁。楊致雖然對未來如何定位早有盤算,但自問目前也沒有成為秦氏第二個合夥人的實力。就算秦公是出於對皇帝將通商海外之權收為己有的擔憂,也沒有必要這麼早就上趕著來找他自亮底牌。

有道是無利不起早,秦氏並非慈善機構。秦公不但在與狼共舞的數十年間日益發展壯大,而且還有敢跟皇帝對著干的頭腦與膽量,楊致絕不願意不明不白的給他當槍使。是以開口相問時,猶自半信半疑。

秦公也知道楊致尚且心存疑慮,坦言道︰「我選擇你為秦氏的第二個合夥人並不全因為此,不過是未雨綢繆順水推舟罷了。」

「皇帝將通商海外之權收歸己有一事,我只能讓其延緩。絕計無法阻擋。現下皇帝想做而又必須做的事太多了,能騰出手來建衙徵稅已是勉強。秦氏只求在此事由暗轉明之時,能成為代理大夏朝廷專營通商海外的唯一商家。我兒驕陽並非無能之輩,我遣其長駐蓬萊也只能分一杯羹。大夏也不乏能臣幹吏,皇帝又知人善任,若是理順局面建衙徵稅那般容易。皇帝也不會遲遲不下手。山東一地情勢之錯綜複雜,由此可見一斑。御賜金牌可是皇帝眼裡地看家寶貝,否則怎會輕易送你?你武技絕悍。^^ ^^行事奸狡老辣,實為拓荒先驅的不二人選。」

「其次。你不想做皇帝也無心為官,皇帝別無選擇,只能讓你做個富家翁,而且這樣他也對你放心。對你來說,現在擁有的聲名地位雖是憑本事掙來。卻總歸是皇帝賜予。你去官降爵之事便已證明,他既能賜予。也可收回。如果一個人拳頭夠硬又腦子夠用,那就沒人能夠阻擋他做任何事。我雖不知你有何長遠打算,但我敢斷定,依你為人行事的風格,山東之行必會被你當做充盈羽翼的大好良機。」

「其三,皇帝雖無奈我何,卻已洞察秦氏一家獨大之弊。站在高處讓諸般勢力彼此牽制,構築對自己最為有利的平衡,皇帝堪稱此道大師。他今日能扶起一個秦氏,那明日也能扶起另外地張氏、李氏。逐漸將秦氏之力分而化之。你若有心做個像我一樣的有錢人。皇帝只會順勢默許。我與皇帝目的不同,卻想法一致︰猶若大禹治水。與其阻之,不如順勢導之。如何?我說得還算清爽吧?」

楊致默思良久,把話說破道︰「也就是說,你之所以選擇我作為你地第二個合夥人,完全是在預支我的本錢。^^ ^^給你當槍使也不是不行,但我必須知道,你給我開出地是什麼價錢。如果價錢不合適,我寧願單干。」

「皇帝又何嘗不是把你當槍使?」秦公笑道︰「我方才說了,沒人能夠阻擋像你這樣的人做任何事。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就是單干也遲早會成功。但你若是利用我的經驗、人手和現成的脈絡,無疑要少走許多彎路。只要你助我獲得大夏通商海外地獨家代理專營權,我便將秦氏旗下一應糧秣商行作價四百萬兩賣與你。日後你我同氣連枝,相互呼應。怎麼樣?你去一趟山東,不會連掙回四百萬兩的自信都沒有吧?」

楊致不禁一時無語︰你嗦嗦地扯了那麼久,敢情還不是白送?還得讓我花錢買?人人知道大夏通商海外的代理專營權是塊肥得流油的肥肉,憑什麼只能給你秦氏?更何況難道我不能自己做?我若是有了四百萬兩銀子,買什麼東西買不到?買誰的商舖不是買?要麼就是秦公心太黑,要麼就是我有病。

自舉家遷居長安之後,秦氏對楊府諸事照應十分周全,何況礙於義兄秦空雲的臉面,委實不便公然拒絕讓老夫子下不來台。只得來了一招太極推手︰「秦公,我現在還只是個任事不管的閑人,今夜言及之事均屬猜測,後事如何殊難預料。即便將來你我所言成真,也是茲事體大,請容我考慮周詳再行答覆。」

「天賜弗取,反受其咎。」秦公似乎早已料到他會虛與婉拒,猶自面不改色的道︰「賢佷,你且再聽我一言,若仍覺價錢不妥,便可當我今夜沒有來過。」

「代理大夏專營通商海外一事,不僅要對這一行十分精熟,還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與財力,遠非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不是我自誇,放眼大夏,至少在三五年內也只有秦氏才有這個實力。於你而言,只不過是個順水人情。秦氏糧秣商行遍佈天下,販營糧秣之量佔到了大夏與南唐兩地的三成,旗下傭工多達數千之眾。作價四百萬兩是貴是賤,你當心中自知。賢佷以為如何?」

楊致索性直說道︰「此節我焉能不知?一家實力不濟,就不能多找幾家攤分份額?我年年歲歲坐收漁利,錢不少掙還更為省心。秦氏一應糧秣商行我便買下,現下也根本無力接管經營,少不得還是交與秦氏托管,這與白送四百萬兩給你有何兩樣?況且皇帝精明如斯,未必就會任由你我達成這筆交易。」

秦公安然笑道︰「賢佷,看來你的胃口大得很啊!你沒聽懂我所謂合夥地含意,岔進死胡同了。若是我秦氏獨家代理專營,難道我還會少得了你那一份?難道我便不會往下多找幾家攤分份額?你掙錢再多,若是死錢,又有何用?我將糧秣商行過至你名下,難道你定要三五日內便全盤接管?兩家明分實合,豈不更好?你那四百萬兩我一文不落,盡數交與皇帝,他還有何話說?徐先生一年之前便與你說過一句話,不知你還記得否?」

「你也無需為我地信譽擔心。在我看來,有做皇帝的本事又不想做皇帝,這樣地人原本就比皇帝更可怕。你覺著呢?」

楊致頓覺眼前豁然開朗,說到底這事他沒沾光,但也不吃虧。徐文瀚一年之前說過的那句話他當然記得,秦公費了偌大一番口舌,其實一言便可道盡天機︰合則兩利。

恍然笑道︰「如此說來,我必須盡快掙足那三百萬兩了!」

秦公聞言一愣,隨即會意的笑道︰「對,對!先前你交與空雲的一百萬兩那是萬萬賴不得的!我平日大多數時候都懶得說話,今夜卻與你言談甚歡,應該可以酣然入夢睡個好覺了。」

楊致抱拳一笑,就此起身準備回房,秦公卻又叫住他道︰「賢佷,且再留一步。你若有心自樹一幟,便不可輕易干涉皇帝的家事。若是決意只作壁上觀,便不可與四皇子越王走得太近。」

楊致心中一凜,忍不住回頭問道︰「越王尚自年幼,雖聰慧機敏卻憊懶頑劣。其母梅妃心境清明,無意縱子爭儲。我與越王往來,純屬於人無礙之私交。秦公何出此言?」

「自古天子無私事!」秦公的眼神瞬間又恢復了往常的森冷︰「做皇帝與行商向學並無區別,也要講究悟性與天分。我對皇帝安排身後之事的心思一無所知,只不過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這才出言提醒「……蹊蹺?有何蹊蹺?」

「皇帝雄才大略為人陰騭,斷非教子無方之人。四子已有三子成才,寧王與康王固然是勇武善戰獨當一面,太子只怕也不是外表看來的那麼庸碌文弱。你有沒有想過,皇帝為何唯獨對幼子越王放任不管?難道皇帝當真就管他不了麼?----我言盡於此,佷媳怕是早已等得不耐了,賢佷請回吧。」

秦公見事洞察入微是不錯,楊致卻有些不以為然。若是僅憑悟性與天分便可做皇帝,那金殿之上就是支了一地的馬扎,恐怕也不夠讓人坐的。

天色已然不早,回到房中已是倦意濃濃。沈玉果然還在等他,只是逕自伏在桌上睡著了。輕手輕腳的抱了她放在床上,正欲脫衣睡下,只聽得沈玉迷迷糊糊的問道︰「……相公,怎地這個時候才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沒什麼事。睡吧。」楊致打著哈欠道︰「明天咱們還接著玩。」

沈玉像八爪魚似的纏了上來︰「人家都找到這裡來了,還說沒事?我已經玩得很開心了,明日我們便回長安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40
第106章 重陽

楊致夫婦次日一早起來洗漱一新,下樓用早飯時,一個壯健車伕主動上前告知︰我家老爺天剛放亮便已離去,為公子與夫人留下了一匹好馬和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

秦公此舉意在提醒楊致攜妻早回長安,以免皇帝心焦。楊致無從推辭,便安然受之。沈玉問起時,只說是昨夜來訪的友人相贈。沈玉見丈夫無意細說,也就不再多問。

皇帝急著請楊致回去喝酒,無非是急著打發他去山東用麻袋裝銀子回來。歷經轟鬧忙碌的婚禮之後,楊致很不願意閑適旖旎的蜜月旅行又讓皇帝給攪和了。皇帝心焦是他的事,儘管楊致是調轉馬頭返回長安,可還是想走就走、該停就停,該玩還是照玩不誤。若不是沈玉一路催促著要趕回去陪三位老人過重陽,皇帝沒準兒會讓楊致磨嘰出腦溢血來。

岳父沈子通自在婚禮當日見識了寶貝女婿史無前例的「聖眷」,以及天王巨星一般的超級人氣後,每日竟是如準點上下班似的泡在飛虎侯府。

沈子通一生均以正氣凜然的飽學大儒自居,對楊府寬鬆和諧的「散漫之氣」很看不慣,少不得到處指指點點。楊致夫婦婚後出遊未歸,楊府上下諸多僕婢與一眾侍衛敬他是楊致岳父,都對其禮敬有加讓他幾分。饒是如此,只過得三四天便人人繞道而行,說是人厭狗憎也不為過。

游手好閑的老爺子楊炎正是「散漫之氣」的始作俑者,與這位酸氣沖天的親家公斷然對不上路。===起初礙於兒子和媳婦的面子,能夠應付就應付,能夠躲多遠就躲多遠。不想這日午後糾集一幫侍衛在後花園賭錢消遣的時候,被沈子通撞來逮了個正著。

只見楊炎正捋著衣袖滿臉放光,摻在一幫侍衛裡頭忘乎所以的吆三喝四。沈子通板著臉教訓道︰「爾等將這飛虎侯府攪得如鬧市街肆一般烏煙瘴氣。成何體統?楊兄,致兒深受皇上恩寵百姓愛戴,你身為其父本當謹言慎行為人表率,怎可不知自愛墮落至此?」

楊炎本就隱忍已久,此時被他當眾喝斥,臉上更加掛不住。皮笑肉不笑的道︰「親家,敢情你還知道我是致兒他老子啊?我還就墮落了。又礙著你什麼事了?你倒是搞清楚,這是在誰家府上?到底是誰不知自愛了?我是你親家,不是你兒子!要訓兒子回家訓去。又沒人請你來!」

幾個與楊炎廝混熟了的侍衛,都一臉促狹地豎起了大拇指。沈子通氣得眼瞪鬍子翹。卻又被噎得無話可說。

兩個老頭撕開了臉面後,楊炎反而沒了顧忌︰「親家,什麼時候把你家兒子教成像我家致兒這樣了,你再來教訓我吧!---敗興!來來來,大夥兒接著來。買定離手了啊!」

沈子通登時恨恨一跺腳拂袖而去,出了楊府大門猶自憤恨難平︰數月之前女婿升任禁軍五品參軍之後。若非收到太子密信一再相托,要我遊說女婿投入太子門下效力,何需從廬州舉家遷來長安?若非舉家遷來長安,又怎會受那潑皮親家這等閑氣?待到女婿回來,定要問他討個說法!

回去生了好幾天悶氣,這一日東宮侍讀裴顯中喬裝來訪︰九月初九重陽之日,太子將奉旨去諸位老臣府上登門拜望,夜間定會「順便」造訪貴府。請沈老務必費心接女兒女婿晚間回府相聚,以便太子與飛虎侯在府上「偶遇」。

楊致夫婦出外遊玩十多天後,於九月初六日回了長安。老爺子楊炎見了兒子兒媳臉色頗有些不自在。楊致卻沒怎麼去留意。

到了九月初九日。楊致一早便打發阿福去了沈府,說是接岳父岳母共度重陽。^^^^沈子通正憋了一肚子氣又另有心思。二話不說便爽快的答應了。

不料沈子通那天還只被親家楊炎氣了個眼前金星亂舞,這一天卻被女婿楊致客客氣氣的氣得幾欲當場昏厥。

進門剛一落座,便向楊致告了他老子一狀,滿心以為女婿通情達理,一定會替自己主持公道。

萬萬沒想到楊致一臉詫異的道︰「我爹沒什麼不對呀!他已到花甲垂暮之年,還不開開心心享受人生更待何時?所謂小賭怡情,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您要是喜歡,可以讓我爹教您啊!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您若看不慣,自行修心養性便是,何必攪了他人興致?」

楊炎聽兒子這麼一說,愈發滿臉得意之色,肥碩的頭顱幾乎仰到了天上。沈子通這才意識到,人家都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眼前這對父子只怕都不是怎麼周正。

忍氣定了定神,繞著彎子把話題往太子頭上引,楊致笑嘻嘻的一揮手︰「小婿以為,家人相聚向來只敘天倫,還莫談國是為宜。」

沈子通再次強忍憋屈,只得悻悻說道準備晚上在家設宴,接女兒女婿過府小聚。楊致前半句讓沈子通心下一喜,後半句則讓他徹底沒了脾氣︰「好啊!待會兒就讓玉兒過府好好陪陪二老。不過小婿午後便要進宮陪皇上喝酒,只怕不得空閑,還望岳父大人見諒。」

皇帝這天也在宮中賜了午宴,與在京地子女和諸多妃嬪一起吃了頓飯。長秀公主趙妍自上次楊致進宮「瞧病」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每日一絲不苟的繞殿祈福,按他開具的「藥方」服食阿膠紅棗,身體雖是日益見好,可心情是一直鬱鬱,變得越來越沉默少語。

午後赴宴回來正在房中怔怔發呆,只見越王趙啟興沖沖地進來說道︰「四姐,我方才看見楊大哥進宮來了!」

「真的?!」趙妍又驚又喜,起身緊張地問道︰「他……他可是前來看我的麼?」

「……不是。馬成那廝帶了楊大哥往父皇寢宮那邊去了。」

趙妍失神的坐了回去,淒然笑道︰「他正自新婚燕爾,如何還會想起我來?小五,你就會哄得我空歡喜。」

趙妍是黯然神傷失魂落魄,皇帝卻是逸興遄飛豪氣萬丈︰「楊致,早在與突厥簽定和約之日,朕便想請你喝酒了!今日朕與你不論君臣,一醉方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41
第107章 醉

在楊致攜沈玉出京遊玩的十餘天裡,皇帝對整個大夏軍方的高級將領來了一次團體批髮式的獎勵。幾乎每天都有三道以上的聖旨以八百里加急發往大夏各地軍中,令滿朝文武看得眼花繚亂。耐人尋味的是,楊致身負大夏第一猛將之名,是皇帝一手樹立的夏軍鐵血標桿,近五十道晉陞封賞的聖旨居然無一字提及。

頭兩道聖旨分別是對寧王趙當和康王趙敢的大肆褒獎,賞賜大量金銀財帛不算,二人的起居儀仗等象徵性的政治待遇也上了一個新台階。寧王除王位世襲外,還允許他任選一個兒子封侯。

第三道聖旨是對太子趙恆「勤勉仁厚、用心國事」的表彰,對他這一次提名委任的將領一律認賬。接下來的聖旨,便是對四十餘名高級將領的晉陞封賞了。

大夏軍方大致可分為五大系統︰禁軍、寧王、康王、朔方軍和地方府兵。^^ ^^楊致人頭不熟,搞不清那四十餘名將領的原任職位,也不清楚這些人分屬哪些派系。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皇帝是借封賞為名,把軍方的力量格局全盤打亂重新洗牌,只調將而不調兵便把成本降到了最低。這招猛虎洗面令各派勢力始料未及又無話可說,不可謂不高明。

原樞密院太尉陳文遠因年老致休,調討虜大將軍衛肅回京接任。原禁軍副將曾英明調任朔方接衛肅之位,另一禁軍副將周挺升任禁軍大將軍。耿超升任禁軍副將,其父耿進調任武威大將軍,駐防中州。

新建突襲軍團被一分為三︰董堅與李為都被晉陞為先鋒將軍,各領精騎一萬前往朔方換防,以兩萬禁軍「換」十六萬朔方軍南下中州集結。沈重升任驍騎將軍歸耿進節制,領原突襲軍團精騎一萬及兩萬南下朔方軍。統兵三萬駐防淮南。

只有幾位心腹重臣知曉皇帝的全部意圖︰皇帝不僅打破了軍方各派勢力拉起的小山頭,而且為即將發動的滅唐之戰做出了相應戰略部署。這是關係到大夏與南楚力量對比的關鍵一戰,皇帝打算御駕親征,由太子掛帥,耿進擔任統兵主將,可謂志在必得。

楊致因安貴侯事件去官降爵之後,一直是個沒有實職的一等候。大夏立國已逾三十年,不少開國重臣名將業已作古。其後人多有庸碌無能者,躺在父輩功勞簿上混日子過的侯伯大有人在。貌似除了聲名赫赫,楊致與那些二世祖並無多大區別。

說他已經失寵吧。成婚之日皇帝差不多搬去了一個小朝廷親自捧場,重陽之日還召他進宮喝酒。說他春風得意吧。卻又在家賦閑。百萬夏軍地征戰之路還遠遠望不到盡頭,放著這麼一位猛人閑置不用,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真是聖心難揣,天威莫測啊!

事實上楊致對此毫不眼紅,甚至全無興趣。儘管他心底對皇帝無所畏懼。但還是要遵守表面尊重的遊戲規則,所以不能說他與皇帝喝酒完全沒有一點心理障礙。

一直到進宮之前。楊致對秦公言及的喝酒原則頗感認同︰皇帝少了一分真,他便可心安理得的多摻三分假。原以為與皇帝喝酒會是謊言與機鋒齊飛,杯酒與戒心共酌,但二人喝將開來的情形並非如此。

皇帝就將只有兩個人的酒宴設在日常起居的寢宮之內,只留貼身近侍馬成一人隨席伺候。剛一開始楊致還是有些放不開,陪著皇帝東拉西扯說些場面上地屁話。

皇帝的態度似乎極為誠摯,而且酒量頗宏。二人都是酒到杯乾,皇帝竟是沒比楊致少喝一滴。都說酒怕少壯,皇帝的年歲幾乎是楊致地三倍,楊致也知道像今天這麼個喝法。其實自己佔了很大的便宜。雖說平日並不嗜酒。也只好硬著頭皮只管往肚裡灌。

第二個銀瓶中地最後一滴酒倒盡之後,二人的舌頭都開始有點大了。楊致打著酒嗝翹起了二郎腿。用筷子連連敲著桌上的碗碟︰「老馬!……人死到哪兒去了?再去弄幾個下酒菜來!」

「對,對!」皇帝連聲附和道︰「酒也沒了,快去給朕再拿一瓶來!……不,再拿十瓶!」

馬成小心的上前陪笑道︰「皇上,您醉了,您看是不是……。」

話音未落皇帝就一個老大的耳刮子扇了過來︰「啊哈?狗奴才!你倒管起朕來了?反了你?朕叫你去你就快去!」

馬成心知這一老一少兩位大爺今日恐怕都要徹底喝倒了才算完,只得苦著臉照他們地意思吩咐下去。

「楊致,你個小兔崽子!朕怕是有二十多年沒這麼喝過酒了,痛快!真是痛快!」

「呃,我自打出娘胎以來,還是第一次喝那麼多酒。咱爺倆也算是扯平了吧?」

「你說扯平就扯平吧!來,滿上,滿上!干!」

皇帝與楊致一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侃亂扯,眼見第三個銀瓶又見了底,二人都漸漸喝得沒了個正形。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放屁!」皇帝已然兩眼發直,重重拍著桌子道︰「你知道嗎?朕不是什麼狗屁聖賢……可是這幾十年來過得好辛苦,好寂寞啊!」

「嘻嘻,有句話不是說高手孤獨,王者寂寞嗎?誰……誰叫你是皇帝來著?你看像我家老爺子那樣的渾人,他年紀大概和你一般大吧?……他每天輕輕鬆鬆自得其樂,那小日子過得真叫一個愜意!」

「呵呵,說的也是。誰叫朕是皇上呢?……小子,你此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最大的願望?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魚有肉小酒酒。」

「混賬!沒出息!你……你應該說幫朕打下萬里江山才對嘛!不過你說的這種日子,朕在很久以前就想試一試了……。」

恢弘莊嚴的皇宮與喧鬧髒亂的菜市場的界限,年齡與身份的界限,在二人腦子裡越來越模糊。眼看天色即將擦黑,馬成又很不識趣地稟道︰「皇上,您看這宮門就要下匙了……。」

「宮門下匙又怎麼了?朕還要與這廝再喝三百杯!……你給朕滾一邊去!」

按大夏宮禁禮制,宮門下匙後外臣一律不得滯留宮中。即使是因為十萬火急地軍國重務,高官重臣在皇帝臨時在深夜召見之後,也必須即刻出宮。瞧這陣仗,待會兒恐怕得叫侍衛們抬著飛虎侯出宮回府才行了。

馬成鬱悶的盤算著稍後如何料理那兩個喝得昏天黑地地瘋子,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踮起腳尖扒在窗外往裡張望,上前奇怪的問道︰「越王殿下?您這是在幹什麼?」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41
第108章 兩樣法寶

所謂無事不可對人言的正常人,在現實中基本上可以劃入珍稀動物一類。每個人心底都有屬於自己的隱秘,平時隱藏在面具下的隱秘通常會演變為無形的壓力,需要尋求宣洩的出口。皇帝是這樣,楊致也是這樣。

皇帝時而豪氣勃發拍案長嘯,時而牢騷滿腹涕淚交流。都說酒醉心裡明,在楊致所剩不多的幾分清醒中,認為皇帝這輩子沒幾天輕鬆日子好過,其實是個很可憐的人。相形之下,自己實在比他幸運多了。

在這烽火連天的動盪亂世,皇帝半真半假的與人談及理想時,人們為了迎合他的胃口,十個有九個都是歌大風思猛士。皇帝與楊致如兩個市井閑人一般喝酒胡侃的景象,可謂數十年難得一遇。像楊致這樣不必膽戰心驚的時刻關注皇帝的臉色,照直說出「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魚有肉小酒酒」的人也是絕無僅有。正因為如此,皇帝才覺得更真實,這場酒才會越喝越暢快。

正當皇帝與楊致喝得漸入佳境,一同發起了酒瘋的時候,越王趙啟鬼鬼祟祟的溜到殿外偷偷瞄了好幾回。

宮中人人知道,皇帝對這個小兒子的隨性放任,已經到了近乎慣縱無度的地步。不想讀書那就不讀,不願習武那也由你,想出宮去玩你就去玩……。皇帝對待小兒子與楊致對待老爺子,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皇帝差不多每天都要抽空與趙啟聊上一會兒,似乎那也是皇帝一天之中最高興的時候。

趙啟既不硬闖進去,也不讓值守的太監與侍衛們為難︰本王擔心父皇不勝酒力傷了龍體,只要看看父皇沒事就好。

如此這般來回幾趟,趙啟最後回到自己房中,兩眼骨碌碌亂轉的想了老半天,一絲古怪的笑容在小臉上漸漸蕩漾開來。

賊頭賊腦的再度蹭出門去找了兩個年紀稍長的侍衛。神神秘秘拉到一處僻靜地角落,端足架子問道︰「你們……都是這個江湖高手了,本王有幾樁小事問你們,答得好就重重有賞。如果想讓一個人暫時迷糊又不能傷了他,有沒有比把他灌醉更好更省事的辦法?」

「回王爺,有啊!」這位小太爺一天到晚就沒幹過幾件正經事,兩個侍衛也是見怪不怪了︰「一個人的酒量沒個準,灌酒也太費事。想讓人暫時迷糊又不傷了他,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用蒙汗藥。」

「蒙汗藥?……打個比方說。本王只是打個比方啊,像飛虎侯那樣的武技絕悍之人,恐怕吃上個半斤才管用吧?」

半斤?您到底是想要迷人還是迷牛呢?兩名侍衛不禁嚇了一大跳。其中一人醒了醒神陪笑道︰「王爺,半斤蒙汗藥迷翻上百人都足夠了。即便如飛虎侯那等天神一般的人物。小人料想用量比常人多個三四倍便可。再說半斤蒙汗藥足有芝麻糊似的濃濃一大碗了,……想讓人都吃下去只怕不怎麼容易。」

「哦,知道了。」趙啟又似懂非懂的問了個學術性極強的問題︰「這一男一女是不是只要睡到一張床上,便算是成了夫妻了?」

兩名侍衛隨即恍然︰這位小太爺八成出宮玩樂地時候,一不留神看上哪家小姑娘了。可就您現在這年紀。褲襠裡那禍害人家的硬件肯定還不夠火候,就算有了那個心也沒那個力啊!過一過乾癮還差不多!

二人相視一笑。吞吞吐吐的道︰「王爺,這個嘛……也是,也不全是。夫妻是要睡到一張床上不錯,可這怎麼個睡法……還有點另外地講究。」

趙啟抬頭看了看天色,開始有點不耐煩了︰「講究?什麼講究?是不是還要脫光了衣裳,做那書裡頭說的雲雨之事?」

敢情您都明白呀!兩名侍衛連聲不迭地點頭應道︰「是,是。^^ ^^」

「若是……這一男一女當中有人不願意呢?」

其中一人色迷迷的道︰「這還不簡單?弄點助興的藥丸藥粉與那蒙汗藥混在一起服下,保管她逃不出王爺的手掌「藥丸不好,還是藥粉方便一些。……啊呸!什麼叫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啊?咳,咳。限你們在盞茶功夫之內把這兩樣法寶給本王弄來!每人賞銀二百兩!」

數千大內侍衛在長安大多沒有家眷。又都是彪悍健壯地粗豪漢子,平時的生理需要是個很現實地問題。所以趙啟許下的二百兩賞銀並不難掙。他要求的「兩樣法寶」很快就送到了手上。

趙啟小心的貼身收好之後,在身上摸索了好幾回都能沒摸出銀子來,一臉歉然的笑道︰「今日身上不曾帶得銀子,你們二人叫什麼名字?本王明日定會給你們補上。你們也知道本王與飛虎侯關係非同一般,日後若是巴結得好,便讓他將你們薦至軍中博個前程。」

賞銀前程兩不誤,這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啊!兩名侍衛聞言大喜過望,各自報上姓名不住口的千恩萬謝。

不想這位小太爺翻起臉來比六月的天還要變得快,驟然虎著臉惡狠狠的道︰「你們這兩個殺才!竟然欺負本王年幼無知,以淫邪藥物教唆蠱惑本王行那害人敗德之事!實乃居心不良罪該萬死!你們可知罪嗎?」

他剛憑空畫了一顆甜棗,還沒讓二人來得及品出味來,緊接著又圓熟之極的猛地重重給了一記悶棍。兩名侍衛登時嚇得面無人色,立馬撲地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地連連告饒,心裡忍不住恨恨暗罵︰你這不是成心拿我們整著玩嗎?小小年紀就盡琢磨那些禍害良家婦女地缺德破事,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解決了後顧之憂以後,趙啟得意的一笑,故意繃緊了臉大喇喇地道︰「念在你們平日值守得力的份上,都起來吧!現在本王給你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若是今晚為本王忠心辦事,非但既往不咎還另有重賞!若是日後敢洩露半點風聲,本王便奏請父皇誅了你們九族!明白了嗎?---跟我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0:42
第109章 聊解相思弟為媒

能夠選作大內侍衛,雖大多腹中墨水有限卻也不笨。兩名侍衛馬上意識到,越王趙啟早已有心找兩個倒霉蛋下套,只不過他們很不幸的被選中了而已。

小太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法嫻熟之極,兩名侍衛眼下除了閉緊嘴巴乖乖任他使喚,貌似再無第二條路可走。二人為圖拍馬貢獻的兩樣法寶委實不是什麼好東西,見趙啟似乎有意立馬派上用場,心裡不由七上八下︰該不是哪個可憐的小宮女要遭殃了吧?

誰知趙啟一臉壞笑的先行回到自己的居所,囑咐二人留意勿讓生人靠近,返身進了母親梅妃的寢殿。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不敢違拗,愈發噤若寒蟬。

梅妃與長秀公主趙妍母女倆在宮中素以溫厚賢淑聞名,應該不會讓小王爺隨便亂來。後宮諸多妃嬪為了獲取皇帝寵幸,無不挖空心思花樣使盡,此類宮闈爭鬥於侍衛們而言並非秘密。梅妃雖然保養得法風韻猶存,卻已是人到中年徐娘半老。越王人小鬼大是不錯,但於男女之事仍自懵懵懂懂,莫非是出自母親授意?

趙啟要過侍婢為梅妃準備的燕窩,只說是親手給母親送去。本來他已向兩名侍衛問清,迷倒常人只需淺淺一指甲蒙汗藥就行,為保萬無一失,竟是暗中挑了兩三指甲反覆攪拌均勻,端著燕窩笑盈盈的進了母親房中。

自己的兒子是什麼脾性,梅妃當然比誰都要清楚。不等趙啟精心醞釀好的馬屁說出口,梅妃便接過兒子手上的燕窩啐道︰「臭小子!沒事獻慇勤,準沒安好心。^^ ^^是不是又在外頭惹下了什麼禍事,想讓為娘替你在父皇面前遮掩作保啊?」

趙啟心下暗笑︰我正急著為四姐與楊大哥做媒哩!非但不是禍事,反而是樁大大好玩的喜事。只不過辦法稍微有點特別,不先把您放倒的話,只怕是什麼也幹不成。

滿臉委屈的道︰「母親,您這是什麼話?您整日為孩兒操心受累,我盡點孝心難道不應該嗎?」

趙啟在母親心目中的信譽度顯然並不高︰「啟兒。……你今日真沒出去惹禍?」

「沒有。絕對沒有。母親,您不領孩兒的孝心倒也罷了,可您別無端冤枉我呀!」

這般叫屈與激將雙管齊下,梅妃就是想不喝都難了。===喝了個乾淨之後,欣慰的道︰「那便是我地孩兒懂事了。……嗯?為娘怎地忽然有些犯困了?」

加料燕窩果然立收奇效,梅妃說話間已應聲而倒。趙啟確認母親業已迷得深沉了,喚來侍婢伺候母親睡下。又偷偷到姐姐趙妍房門外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異動。這才出門叫了那兩名侍衛往皇帝寢宮方向而去,卻又不再靠近,只在窩在一處角落遠遠相望。

一直等到夜幕完全降臨。皇宮之內四處掌起了燈火,宮中諸多值守太監和侍衛才目睹了一幕絕難一見的奇景︰皇帝與楊致勾肩搭背歪歪扭扭的出了皇帝寢宮大門,二人都是呵呵傻笑。嘴裡還在含混不清的胡亂念叨著什麼。^^^^

只見馬成指揮五六個侍衛忙活了半天,才將兩個醉得一塌糊塗的瘋子掰開。四名侍衛七手八腳的扶著楊致向這邊走來。趙啟帶了兩名侍衛大搖大擺的迎上前去︰「本王先前便去父皇寢宮看了好幾回,知道父皇與飛虎侯今日恐怕是會醉得沉了,便回去準備了些醒酒湯。你們不必管了,將飛虎侯交與本王便是。讓他去本王那裡抹洗一番用些醒酒湯,再送他出宮回府也不遲。」

楊致也算是越王門下親衛出身。宮中侍衛都知道二人交厚,奉命送楊致回府的四名侍衛也沒往別處多想︰「如此便有勞王爺了。」

趙啟讓兩名侍衛架起迷迷糊糊的楊致。逕自帶到趙妍房中坐下︰「四姐,快來,快來!楊大哥讓父皇灌得大醉,我把他給你帶來了!」

隨即回身向兩名充當搬運工的侍衛狠狠做了個抹脖子地動作,揮手示意二人仍去殿外把風。^^ ^^料想將楊致弄到自己居所的事絕對不可能瞞得住,索性大呼小叫的支使太監侍婢,趕快準備抹洗地熱水與濃茶和醒酒湯。

趙妍心裡雖對楊致思念如狂愛到了極致,畢竟有些放不下公主的架子,拉不下女兒家地臉面,也從未服侍過這般爛醉如泥的醉漢。一時急得手足無措。只傻傻的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趙啟把一應物事準備妥當以後,又將太監與侍婢們統統喝退。裝模作樣的扶起楊致道︰「四姐。若不是見你想楊大哥想得可憐,我怎會將他帶來?都說事急從權,這個時侯就不要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吧?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快過來搭把手啊!」

弟弟說的不錯,這冤家已與沈玉完婚,日後怕是見他一回算一回了。趙妍頓時如夢初醒,默默上前幫手。醉酒之人尤其顯得沉重,姐弟倆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扶了楊致上床躺下。趙妍本就身子嬌弱,加之心慌意亂畏手畏腳,忙得氣喘吁吁香汗淋灕。

趙啟適時遞上一杯為她專門特製地香茶,「關心」的道︰「累壞了吧?快喝杯茶好好歇一歇。」

趙妍想也不想就接過喝了幾口,緊張地問道︰「小五,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能……總不能就任他這樣……在我房中睡上一宿吧?」

接下來該怎麼辦?我也是剛剛聽說,我又沒試過,怎麼知道?趙啟嘿嘿笑道︰「你幫楊大哥擦把臉抹抹身子,一定要記得將那碗醒酒湯餵他服下。你就安安心心的與他好生呆上一會兒吧!你儘管放心,等楊大哥稍微清醒一些了,我再派人送他出宮回府。」

也不容趙妍再行猶豫,滿心興奮的出去掩緊了房門。趙妍獨自出神愣了半晌,幽幽一聲長嘆,笨手笨腳的開始動手為楊致擦臉抹洗。楊致渾身數不清的傷疤令她赫然心驚,繼而忍不住珠淚滾滾而下,輕輕撫摸著慼然嘆道︰「冤家,你家玉兒見到這許多傷疤之時,可也會似我一般為你心痛麼?」

正自心疼不已的感慨間,只聽楊致喃喃念道︰「……渴,我好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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