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世吉祥 作者︰泰戈(連載中)

52蘿蔔頭 2012-4-27 09:1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9 72156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3
正文 第140章 臥底
所謂沐望不過是以訛傳訛,應是楊致與玲瓏二人姓名中的「木王」之誤。玲瓏以此為化名,顯然有未嫁而從夫姓表明心志之意。

楊致逃出燕京之夜竟是一語成讖,不久以後玲瓏便親歷家國巨變,父親定北王果然發動兵變謀朝篡位。她雖果敢堅韌又善解人意,骨子裡的自尊心極強,且總歸是個尚未出嫁的正常女子,也難怪對自己傾心相許的男人身邊的女人如此在意。

楊致真情流露的一曲《笑也依然》,唱得玲瓏柔情恣肆感慨萬千。正欲上前相認之際,卻是奇變迭起,與楊致一起中毒癱倒在地動彈不得。嬌麗的容顏可以為易容術遮掩,甜美的嗓音可以刻意改變,但怎麼都掩飾不住滿眼的驚愕與羞慚。

二人此時雙雙為人所制,萬萬不是暢敘離情相思的時候。忠心耿耿的江城璧並未出現,應聲進艙之人的真實身份被楊致一口說破,居然是易容充任守衛的張博虎!

玲瓏又急又氣:「張博虎,你這是何意?還不趕快為我夫君與本郡主解毒!」

「嘿嘿,郡主竟然連夫君都叫上了,楊兄真是好福氣啊!」那守衛隨手取過一方面巾使勁抹去妝容,可不正是張博虎?

慢條斯理的回身坐下笑道:「郡主還是省些力氣,莫要掙扎了。郡主與老江固然精明過人,楊兄的心機智謀更是不在張某之下。為了謹慎起見,今日這下毒之法我已暗自試過多次。以香茗美酒與檀香而論,單是任何一樁都是無毒。如若兩樣迭加,則會四肢麻痺酸軟,至少兩個時辰之內無法動彈。楊兄,我早已說過大丈夫鬥智不鬥力,你縱有一身驚天武技又如何?」

玲瓏怒斥道:「我早已立誓此生永為楊家之婦,為何稱不得夫君?又關你何事?張博虎,我於你有救命之恩,我家夫君對你也是真心相待。我夫婦自問待你不薄,難道你要做那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麼?」

楊致勸道:「我與張兄相處已有些時日,張兄行事果斷思慮周密,斷然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玲瓏,你暫且歇一歇,待我與張兄交心一談。也免得著了人家的道還妄自糊里糊塗。」

「不錯!張某又豈是那等能為言語所動的庸人?若非你二人一個只知道裝神弄鬼,一個狂妄自大,今日又怎會落於我手?」

張博虎遠遠坐在離艙門最近的位置,似乎暫時並不忙於對二人有所不利,傲氣畢露的道:「聰明人只有與聰明人打交道,才顯得格外有意思。楊兄見事洞察之微與應變之快,足可與張某比肩,實乃我生平僅見。不知楊兄如何看出我是受郡主遣派至蓬萊的細作?」楊致苦笑道:「說來慚愧啊!我在用人知人這一節上是遠遠不如秦兄謹慎,張兄臉皮之厚、心腸之黑、智計之高果然大大超出了我最初對你的預計。」

張博虎陰笑道:「當時我受郡主所遣。是因她知道楊兄與秦氏長子秦空雲有八拜之交。所以才命我潛入蓬萊伺機接近秦氏。就是為了打探你地消息。不料秦驕陽是個紮實人。紮實人做紮實事也不無好處。我若表現過於平庸無能。他就不會對我感興趣。若表現太過精明。他又擔心無力駕馭。我在他眼皮底下晃悠了近兩個月。他始終不敢用我。倒是令我好生頭痛。----這話扯得遠了。承蒙楊兄謬讚。鄙人深感榮幸。願聞其詳。」

「我在順州客棧與張兄偶遇地時候。見你身陷困頓卻無半分愁苦之態。才一時興起了動瞭解囊相助地念頭。憑心而論。我真未指望日後會有何回報。後來你主動挑明受我恩惠。毫無迂腐之態且傲氣不減。給我留下了很深刻地印象。當時我就感覺。在這亂世之中像張兄這等人物必會有所作為。你我在蓬萊再度相遇後。張兄地處境並無根本改觀。加上聽秦兄說起他對你既欣賞又忌憚地矛盾心態。其實那時我已存了與秦兄一樣地疑惑。只不過沒有與人明說。此其一。「其二。你自承在蓬萊僅是靠做些抄寫之事餬口。在白府門外談笑間便將三題輕鬆解出。卻又以三年聘用期限太長為由拒絕入白府任事。依你地頭腦智計。當不難看出白府並非只是招聘管事先生那麼簡單。依你之能。日後要獲得白小姐青睞成為白府地乘龍快婿。接掌白家地產業成為一方商家大豪。可謂手到拈來。我當時就覺得。你去應聘純粹是為了做給別人看。準確地說。本來應該是做給秦兄看。我只是湊巧趕上了而已。所以事後我認定。你滯留蓬萊是另有目地。」

「其三。我欲招攬於你時。你先問明是投夏帝還是投我。我明言是想讓你投我後。你答應得實在太過爽快。難道我比一個雄才大略地亂世強國之君更有吸引力?可那時我確實急需用人。而且只是覺得你不對勁。具體是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真正讓我意識到你是受人所遣。且這個人極有可能與我有重大關聯。是在試航歸途中在北長山島暫留那一日。被江先生趕上截住向我發出邀請。茫茫大海上無從溝通消息。若是沒人暗中透露我地身份與行蹤。江先生縱有再大地本事。也絕不可能在那麼短地時間內趕上我。而途中出面支應路遇地漁船商船地。只有你張兄。我承認你遇事鎮定。但你與江先生相見時不但絲毫不以為奇。而且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那一刻我便蹦出了一個念頭:你與江先生應該早就是認識地!」

「我腦子裡對張兄有了這許多判斷。後來張兄在我眼裡露出地馬腳就越來越多了。試問你剛剛調兵回來。怎麼會那麼快就與沐望和熊展取得聯繫採取行動?無非是玲瓏得知英娘在海上劫殺我地消息後。第一時間通知了你。你明知我已娶妻且將為人父。為何一再有意無意地拿朱靈兒與我說事?不過也正是後一點。讓我想到沐望極有可能就是玲瓏!否則你那麼做又有什麼意義?你張兄像是那種做事沒有目地地人嗎?」

張博虎擊掌讚道:「楊致果然就是楊致。我自認為毫無破綻。不想早就令你懷有疑心了。既是如此。你為何還對我那般放

「因為我信任你。」楊致嘿嘿笑道:「我因為玲瓏而信任你,我認為你沒有任何理由要對我不利。所以我想向張兄請教的是,為什麼要費盡心機向玲瓏與我下毒?」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4
正文 第141章 當豺狼遇上了更狠的豺狼
若論臨機應變與心思詭詐,相信楊致與張博虎對二人是半斤八兩這個說法,絕對不會有半點異議。

此刻一個是中了暗算無法動彈,卻似乎不是癱倒在地,倒好像是以一種很享受的姿勢躺在一張無比舒適的大床上一樣,仍是面不改色侃侃而言。一個是經過精密算計向兩個曾經於己有恩的人下毒,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仍是心安理得一臉悠然。令人感覺氣氛詭異的是,在這種情形下,偏偏二人還在稱兄道弟如拉家常似的談笑風生。

凡是對楊致略有瞭解的人都知道,他在任何時候都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四肢癱軟的玲瓏對二人說些什麼並不十分在意,只是癡癡盯著久別重逢的楊致看個沒夠。只要自己心愛的男人鎮定自若,她又何必心慌?

張博虎並未馬上回答為什麼要向楊致與玲瓏下毒,而是泛起了一臉滿足的笑容:「楊兄,像你這樣的人物,方才既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又怎會想不到我為何要這樣做?楊兄這是有意問給郡主聽的,也好讓她對我徹底死心吧?其實楊兄完全是多此一舉,郡主對你竟是死心塌地,幾時又曾對我動過心了?我今日才不得不接受這麼個事實:她與楊兄一樣,不過是一直把我當成一條還算不笨的狗使喚而已。只是你們都沒有想到,這條狗也是會咬人的。」

「張兄以狗自喻實在過謙,說你是狼似乎更顯貼切。」

「說的也是。」張博虎搖頭笑道:「楊兄,你拖延時間的那一套對我是沒用的。就算你絞盡腦汁與我胡說八道扯到天亮,你也萬萬想不出脫身的主意。試問我怎麼敢對你這樣滿腹機謀的人掉以輕心?若無絕對把握,怎會對你下手?又怎麼會讓你有伺機翻身的機會?」

「張兄不愧是我的知己。你之所以陪我閒扯,未必是真有那份閒情逸致。你又何嘗不是抱有謹慎之心,在看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不起?」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楊兄也。」張博虎起身踱至楊致跟前,俯身笑道:「老實說我這人很怕死,將自己這條小命看得比什麼都重。在陸上秦驕陽那廝一直對我監視甚嚴。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六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才一心一意甘願做你地惡狗,朱靈兒那傻婆娘更是無時不刻不將你掛在心上。我本想借熊展與英娘之手殺了你,只可惜你福大命大,而我必須以命做賭!我親眼見識過楊兄在舉手投足間殺人如殺雞一般的恐怖身手,不小心一點怎麼行?」

「二位自以為對我有恩,想必多少有些不服氣。別人不能理解,但我相信楊兄還是能理解的。那日你在順州不是在幫我,而是羞辱我。張某便再是不濟,豈會被那小小的客棧老闆難倒?豈會因為你假惺惺的充好人,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扔來十兩銀子就對你感激涕零?至於郡主所謂的救命之恩,更是荒謬之極。若不是你率人在海上劫掠商船,我怎會被逼無奈跳海逃生?我即便跳海也不見得一定會死,又何須勞你相救?所以我對你們是毫不領情,你們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瞎了眼。」

碰上了這麼個大腦構造大異常人地變態瘋子。除了自認倒霉你還能說什麼?

楊致苦笑著歎道:「張兄高見讓我豁然開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時候不早了。我也懶得再跟你們廢話了。」張博虎驟然變臉道:「楊致。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真是難為你了。郡主。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向你們下毒?因為我想殺了你們!我明白告訴你吧。既是楊致害了你。也是你害死了自己!」

「我張博虎自問胸中有雄兵百萬。智計謀略絕不遜色於你楊致半分!憑什麼你就名動天下飛黃騰達。而我卻顛沛潦倒只能寄人籬下?你們憑什麼把我像店小二似地呼來喝去?我不甘心!楊致!如果不是因為你。郡主就是我地!若沒有我。她怎麼可能在海上站穩腳跟?怎麼可能讓英娘與熊展屢屢受挫卻束手無策?她地人馬、她地船隊也應該是我地!我進可成一方諸侯。退可做海上霸主!我苦心孤詣忍氣吞聲為她驅使。卻是為他人做嫁衣!就是因為你。到頭來我是人財兩空!你們以為我張博虎是像江城璧那樣自甘為奴地蠢貨麼?絕不是!」

楊致面無表情地搖頭道:「我還真沒拿你當奴僕看待過。這一節我倒是問心無愧。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在這紛繁亂世。像張兄這等臉厚心黑地頂尖人才。何愁沒有用武之地?張兄。我最後勸你一句。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你又何必如此偏激如狂?」

玲瓏直到這時才確信他早已起了殺心。而自己甚至還沒來得及現出真容與楊致相見。心中愈加懊悔無地。忍不住恨聲罵道:「張博虎!你說地不錯。遇上了你這等衣冠禽獸。我夫婦真是瞎了眼!」

張博虎絲毫不為所動。回身自艙外拎來一把雪亮地單刀。冷笑道:「衣冠禽獸?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什麼叫衣冠禽獸了。看在相交一場地份上。我好歹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

原本還算英俊地臉龐轉向玲瓏。此刻已扭曲得猙獰可怖。極為惡毒地咬牙道:「我得不到地東西。即便寧可毀掉。他楊致也休想得到!我這就當著你心愛地男人地面破了你地身子。我要讓你們死不瞑目!」

玲瓏聞言登時大駭,嘶聲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禽獸!你敢!」

張博虎踱到玲瓏身邊,將單刀一扔獰笑道:「我為什麼不敢?我若是幹不出來,又怎當得起郡主禽獸二字的讚譽?楊兄,不管你有沒有興致,恐怕都只能從旁觀摩了。」

楊致歎道:「張兄,有一點你說錯了。我方才問你為何要向我們下毒,壓根兒就沒往我家玲瓏會移情別戀那一頭去想,只是目的有三:一是我不敢相信。二是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地。三是念你是個人才,想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楊致,此時你只能如羔羊一般任我宰割。還有何資格說這些屁話……?」張博虎滿臉鄙夷的將手伸向玲瓏,不想還未沾到玲瓏的嬌軀,臉上淫邪的笑容卻突然頓住:那把明晃晃的單刀莫名其妙的到了楊致手上,已然架上了他的脖子!

玲瓏正自羞憤欲絕想要嚼舌自盡,情勢卻在眨眼間奇跡般逆轉,頓時狂喜:「夫君!你……你這壞人!」

楊致不知什麼時候已站起身來。嘲弄地笑道:「張兄堪稱惡人中的極品!承蒙張兄對我如此高看,我豈敢忍心讓你失望?我家玲瓏是何脾性,我比你要清楚。她便有萬般委屈,也絕不會在外人面前顯露半點,更不會下毒害我。你算漏了一件事:我這人在面對性命威脅地時候,天生有一種足可稱敏銳的嗅覺。我一上船就猜出門口那守衛是你假扮,落座之後又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怎會拿我與玲瓏的性命開玩笑,冒然喝下那杯酒?難道就不能在擦嘴時吐到面巾之中?但我確實沒想到你在檀香裡添加致人神經麻痺一類地藥物。我方才不斷引你說話,就是為了暗中積蓄體力!」

「你若在我們癱倒之時手起刀落,那我們便只好去閻王那裡告狀了。借張兄的話說。是你徒懷小人之心的謹慎害死了你自己!我比張兄要大方,你想讓我們死不瞑目,我卻想讓你死得心服口服。像張兄這等人物,想必在陰曹地府也不乏大顯身手的機會!」

楊致只說張博虎是豺狼,難道他自己就是一隻溫順的小貓麼?張博虎臉上地神情瞬間萬變,隨即面無懼色地道:「楊兄果然好手段!想要我在你手下死得心服口服?你莫非忘了我設計擒拿七喜的那個陷阱麼?郡主大概也捨不得讓老江為我陪葬吧?」

此人心機委實深不可測,不留後手才是不正常,留有後手實在太正常了!楊致驀地想起他曾不自覺地說過一句「時候不早了」,心裡猛一激靈。皺眉問道:「你早已掐準時間,準備將船炸了?江先生現在何處?」張博虎仰天笑道:「楊兄之智確然無人能及,居然一猜就中!你若有心讓大家一同上路,豈不痛快?至少黃泉路上不會太過寂寞啊!」

像這種喪心病狂地瘋子,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老子憑什麼要給你這個瘋子陪葬?楊致猛然意識到: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殺不殺張博虎,而是不能讓他有同歸於盡地時間!

當下不再與他多費口舌,毫不猶豫的一腳將他踹出艙外,冷冷道:「你應該知道,我殺了你再帶了玲瓏跳海逃得性命還是問題不大。不想死的話。咱們不妨做個交易。」

張博虎冷笑道:「我憑什麼拿我自己的性命與你做交易?楊致,你這是在求我嗎?」

話音未落,楊致便凶相畢露,眼睛都不眨就兩記重重的耳光甩了過來,打得他口鼻之中鮮血長流:「怕你?老子在這世上又怕過誰來?如果不是為了玲瓏,你早他媽死翹翹了!你以為老子願意麼?你一條狗命換這一船人,又吃什麼虧了?你別這麼看著我,像你這種狗雜碎,根本沒有去死的那個膽量與勇氣!你沒得選擇!老子沒那麼多閒工夫跟你磨嘰。我最後再問你一句:炸藥藏在哪兒?老江又在哪裡?」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5
正文 第142章 狠時夠狠

嚴格說來,張博虎在楊致眼裡已算不上是個正常人,而是一個心理嚴重扭曲變態的瘋子。

雖然這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瘋子,但楊致對他此時的心態拿捏極準:此人狠時夠狠,忍時能忍。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極為寶貴,矛頭直指楊致與玲瓏,斷然不會意氣用事,拿性命拼卻一船對他而言無關緊要的人。

張博虎被楊致兩個重重的耳光打得臉頰紅腫,卻渾不在意的獰笑道:「楊致,制住我卻又不敢殺我,這滋味恐怕不怎麼好受吧?你的弱點就是還不夠心黑手狠,我張博虎今日若能不死,他日必能贏你!」

楊致又是兩個老大的耳光扇了過來:「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你明明制住了我卻妄自錯失良機,難道就不遺憾嗎?那滋味豈不是更難受?張兄,不是我不夠心黑手狠,像你這樣沒了半點人性的人,當然也不會知道情義二字為何物,活在人世間有何趣味可言?」

「你何必說得這般動聽?又何必把自己說得這般高尚?你之所以願意換回老江等人的性命,不過是怕郡主寒心,也是因為留著他們比要了我這條命更有用罷了。我憑什麼相信你不會過河拆橋?」

楊致不由分說將他按倒在船舷之上,揮刀比住他的脖頸深入至肉:「你他媽說得太對了!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換。即便換不回他們的性命,老子剁下你的腦袋至少會覺得還不是虧得太多。我數三聲,你自己看著辦吧!一,

「……我換了。」張博虎用力在船舷上拍了幾拍,隨即在大船一側的黑影中蕩出一條小舟來,隱約可見口中塞著布團的江城璧被縛得像粽子一樣躺在小舟之中。依張博虎的本事,有意要收幾個死心賣命的心腹實在不是難事,搖櫓的船夫想來就是了。

楊致沉聲道:「你先放了老江!」

「好啊!」張博虎衝著小舟打了手勢。那船夫竟然不給江城璧鬆綁就將他猛地推下了海去!

張博虎回頭冷笑道:「這可是你讓我放的!怎麼樣?殺我還是救他?還是繼續救這一船地人?這回該輪到你看著辦了!」

楊致不禁心下暗歎:這一手十分狠毒。實在玩得漂亮!他既是在提醒自己這一船人地性命仍然握在他地手中。又是有意給他出了道難題。旨在拖延時間!

「很好。你做得很好。」楊致將張博虎搡到另一側船舷:「你不是讓我看著辦嗎?可惜老子已經沒那個耐心了!你最好痛快點。告訴我炸藥在哪兒。我們今天就賭一賭。你若能強自撐住不說。還能活下來那是你命大。我若能救不了這船上地人。那就說明是他們該死!」

張博虎從未見過他地臉色像這一刻一樣猙獰。下意識地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楊致。你……你想怎生個賭法?」

楊致咬牙一言不發。決然舉刀向他下身斬落!

只聽得張博虎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一條右腿已被及膝斬斷!張博虎做夢也沒想到。楊致竟然是這麼個賭法。但此人委實不是個一般地狠角。居然強忍劇痛神智不亂。不等楊致開口逼問。硬著頭皮順勢從船舷翻身掉落海中!

楊致略一愣神拉扯不及。也顧不得唏噓感歎。飛奔至另一側船舷縱身躍下:天知道被捆綁得嚴嚴實實地江城璧能在海裡撐多久?

張博虎剛才嗦嗦並不急於逃命。他絕不可能想到會以這樣近乎悲慘的方式下船。按那個雜碎的原計劃算起來,起碼給他自己留余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令人慶幸的是這個年代還沒有遙控的即時爆破裝置,就賭這半個時辰!

楊致被刺骨冰涼的海水一激,直感覺頭腦與體力如遭電擊一般爽利。找到江城璧倒是沒費多大功夫,但他已然昏厥形同死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把他弄上船來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割斷江城璧身上地繩索,麻利的揭了幾塊艙板墊在他腹部,是不是能從鬼門關前醒轉過來。全靠他自己的運氣了。

現在時間對楊致來說,只能竭盡全力爭分奪秒,早已將斷腿落海地張博虎置諸腦後。像個瘋子一樣衝入艙內,懶腰抱起玲瓏放在船頭,在她身上縛了塊艙板轉身就走。

「夫君!那兩名歌姬是我自燕京帶來的婢女,一定要救救她們!」

楊致回身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歉然道:「我將你這般料理,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能找到張博虎暗藏的炸藥,自然大夥兒都會沒事。若是找不到。你我能否逃生都成問題,只怕也很難顧得上別人了。時間緊迫,你安心等我!」

冷靜一想,炸藥怕水,這艘船本就不大,能放置大量炸藥又乾燥防水的地方,總共也只有那麼幾處。這個年代同樣沒有定時爆破裝置,想要引燃炸藥只能靠明火。有明火的地方必然會有一處安置藥線!

事實證明,楊致的推斷完全正確。船艄一處香燭閃爍的神龕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香爐中的三根香地尺寸明顯比尋常燃香不止大了一號。眼看最多只需盞茶功夫便將燃盡。小心翼翼的拔起一看,不禁長長鬆了一口氣。將三根香聯結在一起的不是藥線又是什麼?如果不是楊致有前世記憶中的知識與經驗做倚仗,如果不是張博虎那個天才般的瘋子,誰又能想到利用燃香製成這年頭堪稱先進的定時炸彈?

楊致掐斷藥線之後,將整個香爐都遠遠扔進了大海。為了穩妥起見,凡是有明火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補著澆上一大桶水。只要消除了炸船的隱患,即便船上還有張博虎的心腹餘孽,楊致也不怕了。

四處檢視了一番,發現除了玲瓏、江城璧與兩名歌姬,就只剩下幾個昏迷不醒地船工舵手了。楊致檢驗他們真昏還是假昏的方法非常簡單,撿起單刀悄無聲息的在各人咽喉下輕輕戳上一刀就是了!做賊心虛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心理弱點,若是裝昏你還能忍住不叫喚?如果像張博虎那樣的狠人滿大街都是,那他還是張博虎麼?

做完了這一切,去看玲瓏時不禁心疼不已:深秋夜晚船頭海風呼嘯,玲瓏已被凍得瑟瑟發抖!那渾身濕漉漉的江城璧即使沒被淹死,若是任他留在艙外,恐怕也會凍死!

連忙先行將玲瓏抱入艙內,又將猶自昏迷但呼吸平穩的江城璧架回後艙,把他的濕衣裳扒了用錦被裹緊。這才回到主艙,在玲瓏身邊疲憊不堪的坐倒:「總算清靜了!」

玲瓏眼中兩行清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哽咽道:「夫君!抱緊我!」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5
正文 第143章 公不離婆
當初皇帝給楊致看那份來自幽州的軍報時,楊致是如墜深淵。雖不能完全斷定玲瓏在燕京兵變中殉難,但此後只要一想起玲瓏,就禁不住黯然神傷。他起碼想像過一萬次與玲瓏重逢的情景,但絕沒想到這位晉封公主沒幾天便「已卒」的北燕郡主,竟會不可思議的化身為北燕海域勢力最大的海盜頭子!

二人闊別近半年重又聚首,縱有千言萬語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此時此刻說什麼似乎都是多餘。

楊致沖語帶凝噎的玲瓏會心一笑,剛伸出手去才意識到渾身上下還是濕淋淋的。也不管還有兩名眼睛瞪得溜圓的歌姬在場,索性將濕衣脫下甩到一邊,輕輕抱起玲瓏擁入懷中,心潮起伏久久不能自已。

玲瓏癡癡凝望著楊致俊朗剛毅的臉龐,只是默默的淚如泉湧。經歷家國巨變的這半年以來,其中所受的辛酸苦辣與刻骨相思的煎熬,心中萬般苦楚又能與誰人說?

二人相擁良久,一名仍然癱軟在地的歌姬突然噗哧笑出了聲。玲瓏略顯羞惱的隨口問道:「怎麼啦?」

「咳,咳,郡主,沒什麼。小婢只是覺得侯爺與郡主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有點……有點怪。」

楊致好奇的與玲瓏相視一望,不由忍俊不禁:玲瓏除了雙眼閃爍著女性的靈氣,仍是一副表情刻板生硬的男子面容和一身男人裝束。一個上身裸露、一身滿佈疤痕的結實肌肉男,正擁抱另一名男子在懷中大玩深情凝視。在外人乍一看來,難免有些詭異,令人不由自主的懷疑這二位「仁兄」的性取向與眾不同。

玲瓏性情堅毅敢愛敢恨,不像尋常女子一般動輒忸怩作態。大大方方笑道:「這是我自家夫君,又有什麼奇怪了?我神智清醒言語無礙,也不知這致人癱軟之毒如何能解。夫君,勞你取一方面巾去沾濕了,為我抹去妝容吧,免得讓這兩個小妮子看笑話。」

楊致直至此刻想來還是心有餘悸。既擔心又十分內疚。玲瓏中毒最重,若不是自己有意試探,也就不會主動舉杯邀她共飲了。天幸張博虎是個心理變態的瘋子,不僅想要對玲瓏施虐洩憤,還想要享受親手殺人的過程。若下的是中者立斃的劇毒,豈不是萬死莫贖。令他抱憾終生?

可想而知,張博虎在向玲瓏暗中傳遞消息時,必定有意無意的拿楊致與朱靈兒關係曖昧加以挑撥。玲瓏在言及朱靈兒以及楊致故意調笑那歌姬時,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女人天生地醋意。玲瓏無疑是個有主見、有原則的人,否則也不會不齒於父親篡位之舉,寧可不做北燕的公主而流落至海上為匪楊致對玲瓏的醋意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沉浸在巨大的喜悅與幸福之中。心下極為愧疚之餘,只有萬分憐惜。女人會為不感興趣的男人吃醋嗎?玲瓏業已與北燕和父親徹底決裂,什麼家國天下於她而言恐怕只是過眼煙雲了。楊致不僅是她心愛地男人。也是她賴以支撐到現在的精神支柱。

楊致依言取過面巾在玲瓏臉上小心的抹拭半晌,那令他魂牽夢繞、清麗脫俗的嬌美容顏終於又重現眼前。略一愣神,對看得饒有興味的那兩名歌姬直接無視。俯身印上了玲瓏微顫的雙唇。玲瓏登時又羞又急,可又無從推拒,只得閉上雙眸任他吻了。

玲瓏再怎麼爽朗大方總是個年輕姑娘家。楊致雖是情之所至率性而為。但當著外人也不敢久吻。玲瓏嬌羞無限地嗔道:「夫君。你怎地這般……這般臉皮厚?也不知道害臊!」

一名歌姬應聲笑道:「郡主盡可放心好了。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看到又怎麼了?」楊致變本加厲地將玲瓏擁得更緊。嘻嘻笑道:「自家夫君親一親自家娘子。怎麼能叫臉皮厚?又要害什麼臊了?這還才開張呢。日後我每天都要親上一萬遍!如果你們兩個小妮子眼紅地話。讓郡主趕緊為你們找戶好人家嫁了不就行了?」那名歌姬滿臉通紅地道:「侯爺有所不知。我二人從小便做了郡主地貼身侍婢。郡主早已是侯爺地人了。小婢焉有不隨同陪嫁之理?又豈能另嫁他人?」

說句不客氣地話。這個年代世家大族地侍婢如同豬狗。隨同原主陪嫁被收做通房丫頭實乃常事。但所謂地通房丫頭與玩物並無兩樣。通常都是一生命運淒苦。極少有人能過上正常人地生活得以善終。

這一節楊致當然也是知道地。他雖不以三妻四妾為恥。但也不是見不得女人地好色之徒。搖頭笑道:「這個話題太過深奧。以後慢慢再說吧。」

他本是無心敷衍之語。玲瓏卻聽得秀眉微蹙:「……慢慢再說?夫君。她二人與我情同姐妹。望你莫要嫌……。」

楊致柔聲笑道:「正因為如此,才不能隨便。你不用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

說話間只見江城璧出現在艙門口,雖然還是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卻已是衣飾齊整。步履蹣跚走到楊致面前。拜倒頓首道:「侯爺救命之恩。江某雖萬死不能報也!」

楊致一時騰不出手來,只得作勢虛扶道:「我救先生也是為了救玲瓏救自己。先生快快請起!」

待江城璧起身後,楊致問道:「先生又是如何著了張博虎的道?」

江城璧面帶慚色的道:「我與張博虎雖相交不久,卻為他所蒙蔽視其為知己,殊少防範之心。今夜風寒,他邀我共飲便一起喝了幾杯,不想竟是渾身癱軟無力,乃至為此賊所擒。」

楊致略一思索,恍然點頭道:「那就是了。----哦,我是說先生既是也飲下那毒酒,為何此時行動已無大礙。先生落水之後飽灌海水,後來已盡數嘔出,自然恢復較快了。」

江城璧拱手請示道:「郡主,我方纔已發出訊號,我們地大船隨後便會趕到。只是不知侯爺……?」

玲瓏歉然解釋道:「夫君,我並非有意瞞你,還未來得及與你細說。江先生放心不下我只身前來赴約,安排了船隻人手在離此不遠的海面上接應。」

頓了一頓,又擔心的問道:「江先生的意思是,你現下是隨我同去?……還是送你回蓬萊?」

楊致笑道:「不是說公不離婆麼?連夫君都叫過了,當然是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走!帶我去見識見識我家娘子的老巢!」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6
正文 第144章 男人的驕傲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江城璧安排接應的大船便應召駛來。此時玲瓏已勉強可以行走,楊致不管不顧的仍將她攔腰抱起,昂首闊步登上大船。玲瓏平時統馭一眾手下海上稱雄,可謂威風八面,這時被自家男人當著眾多手下的面大搖大擺的抱著,難免大為尷尬,已徹底蛻變成了一個不勝嬌羞的小女人。幾次反對無效,也只得半推半就的享受楊致令她甜蜜無限的蠻橫。

玲瓏殺伐決斷之時殊少言笑,眾多手下對其十分敬畏,見到這幕場景面面相覷,想笑又不敢笑。江城璧頗為老成,遠遠跟在二人身後,率先振臂高呼道:「恭喜郡主!恭喜飛虎侯!」

眾人這才一齊反應過來,隨即跟著一同高呼,大船上登時歡聲雷動。就像楊致自己說的那樣,向來不太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本就臉皮甚厚心情大好,如此一來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玲瓏卻愈發羞不可遏。

進了艙房剛將玲瓏放下,江城璧隨後便給楊致送來了乾淨衣物:「船上多有不便,侯爺身材高大,一時難以尋來合身衣物,還請侯爺暫且將就。請郡主與侯爺安心歇息,小人就在隔壁伺候,有事盡可隨時吩咐。」

玲瓏聽江城璧的意思,似乎認為二人理所當然的今夜就該同床共枕,也無心多想,頓時滿臉通紅低頭不語。

可楊致遠比一般人心細,聽在耳裡卻滿不是滋味:這船上的艙房都是以木板相隔,根本談不上有什麼隔音效果。就算我要與玲瓏雙棲共宿,你一個年紀老大不小的老男人留在隔壁又算怎麼回事?江城璧這是話裡有話啊!雖然我想幹什麼還無需看你的臉色,但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接過衣物示意讓江城璧跟他到隔壁艙房,笑道:「先生,我與郡主雖然誓約相伴終生,但暫無夫妻之名亦無夫妻之實。老實說我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可絕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半點委屈,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能少。先生今日也累得不輕,應該早點歇息才是,把這間艙房留給我就行了。不知先生有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

楊致這番話確實是出乎真心:他並非迂腐不化之人,也不是有心做作。雖然玲瓏早已一口一個夫君叫了個不亦樂乎,但要做夫妻也不急在這一時。至少應該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才是對她最起碼的尊重。

江城璧略一愣神,躬身長揖道:「侯爺有心了。謹遵侯爺吩咐!」

楊致換了衣裳回到玲瓏房中,玲瓏也已換回了女裝,含羞問道:「夫君怎地去了這許久?你方才與江先生都說了些什麼?」

楊致直言道:「我告訴他。我要與你成婚之後再行夫妻之禮。讓他把隔壁艙房留給我。」

玲瓏聞言眼中湧上一絲失望之色:「夫君。我地部眾都是先前誓死效忠伯父地大燕故舊兵將。當日我力保伯父與太子地性命不成。弟弟反而下令追殺於我。是他們拚死力戰才護著我安然出了燕京。江先生出身近海三山望族。曾駐守邊塞抵禦突厥多年。後來調任大燕禁軍將領。還有曾氏兄弟二人。自小在天河邊長大諳熟水戰。你明日或許就可見到。他們不願向父王屈服。而我也怕他們為父王與弟弟所不容。所以才領著他們在這大燕兵馬鞭長莫及地大海上做了海盜。」

「但這只是為了逃避父王追殺而自保。也是為了積蓄財力地權宜之計。我不能讓他們一輩子就這麼在海上亡命漂泊。夫君。按理說應該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眼下剛剛在海上站穩腳跟。我不能扔下他們跟你去長安完婚。你若是真心愛我憐我。便請你給我一年時間。我必須為他們和他們地後世子孫籌謀一條長久地生路。才能安心與你相依相伴。」

楊致靜靜聽她說完。不置可否地問道:「玲瓏。你知不知道。在我心目中女人地權力是什麼?」「……你心目中女人地權力?」玲瓏茫然搖頭表示不知。

楊致笑道:「不只是生兒育女、相夫教子。還可以隨時撒嬌、發脾氣……。只要你覺得開心。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地事。你既已決定嫁我為妻。就意味著安頓這些人地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而不是你。」

玲瓏不難聽出。這是楊致對她地委婉勸告:「夫君。你地意思是……?」

楊致握過她的小手,輕笑道:「傻丫頭!你想岔了,你我完婚何必一定要去長安?只要你高興,哪怕是明天都行啊!你雖生在帝王之家,卻自小沒過幾天輕鬆日子,也該好好歇一歇了。所以我想與你商量地第一件事就是。我們三日後就完婚。如何?」

「夫君,你……你此話當真?」玲瓏驀地一喜。隨即臉色又黯淡下來:「我原只一心想今夜便真正做了你的女人,其他沒敢去想太多。你雖名動天下,但總歸是大夏重臣。我的部眾之所以對你倍加敬重,是因為你從未領兵與大燕對敵,而是為抵禦外族血戰大漠,又獨力刺殺了突厥拖都可汗。但他們心懷故國乃是人之常情,若要他們隨我一同歸附大夏,恐怕難以辦到。」

「況且在大夏皇帝看來,我現在地身份是敵國皇帝之女,將來你在夏帝面前豈不會好生為難?縱是在沈家姐姐那裡,你恐怕也不大好交代。我既愛你,就絕計不能害你。你能視我為妻,我若有幸為你楊家產下一男半女,那便足矣!又豈敢奢望與你長相廝守?」

玲瓏與沈玉相比,明顯更為成熟理性。站在她的角度,必須面對的這些問題確實是十分現實的難題。她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拖累楊致的深情厚意,令楊致極為感動。

然而玲瓏的難題在楊致眼裡根本不是問題,輕輕給了自己一記耳光,恍然道:「我真該死!光顧著聽你說話了,沒跟你把話說清楚。」

當即理了理思緒,從二人自燕京離別之夜以後說起。將自己經歷的一切、此番來山東的因由以及心底的真實想法,點點滴滴毫無遺漏地向玲瓏說了個仔細,直說了將近一個時辰。

玲瓏愕然半晌,才連連噓聲感歎道:「大夏皇帝竟是此等雄才大略地梟雄之主,難怪大夏兵鋒犀利國勢強盛!夫君已是人中龍鳳,你那幾位結義兄弟也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當世人傑!做臣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夫君恐怕是古今第一人了!玉兒姐姐率真善良,實乃有福之人。那長秀公主雖是陰差陽錯與夫君結下孽緣,卻也是一片真心,眼下與玉兒姐姐一般懷了楊家的骨肉,夫君萬萬莫要負了她!至於**後該當如何自處,夫君倒是無需擔心。」

「那是自然。」楊致點了點頭,笑道:「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我們三日後成婚,就這麼定了!」

玲瓏遲疑道:「夫君,三日後成婚是否過於倉促?我既要入你楊家的門。也知道長幼有序尊卑倫常,是不是先行告知玉兒姐姐更為妥當?而且……江先生與我幾位心腹部將都早已知道我非你不嫁,先前你我未曾相聚便極少提起。如今他們是何想法還未得而知。是不是明日先探探江先生的口風再行計議?」

「我長安兩位義兄都知道你我之事,我明日即托秦二公子捎信知會玉兒,再讓二位義兄將其中詳細原委告訴她就是。至於將來回去這位姑奶奶要罵要罰又另說了,我自會去哄她。而現在我心中對長秀只有責任,暫時扯不上別的。我不想騙你,也不想騙我自己,但我既然決定接受她,就一定會好好待她。」

楊致對江城璧與玲瓏地其餘心腹部眾又是一番態度:「江先生他們是你的部下,也僅僅是你地部下。既不是我的長輩。又不是我的兒子。我憑什麼要探他的口風?明日只消徑直告訴他,我們三日後完婚,其餘一個字都不用多說。」

玲瓏不由皺眉道:「夫君,……這恐怕不太好吧「至今為止,江先生給我的印象極佳。但他若倚仗部眾對你的擁戴,對你的婚事干涉乃至要挾,那這個人就值得重新審視了。我此番山東之行地目的,已經與你說得很清楚了。你方才提到這些人將來如何安頓,其實老熊那邊地情況也有相似之處。就在不久之前他也與我提起過。我腦子裡已經想好了一個大致地方案,只是還沒來得及付諸實施。」

「我的底線也是我地本意:投大夏與投我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他們可以不投大夏,但必須投我楊致!這一點沒有商量餘地!你我完婚後,我會把我的方案和底線向江先生挑明。若是江先生他們不能接受,我也不會令你為難。你將這個首領位置讓與江先生便是,若是萬不得已非要刀兵相見,我會給他們留余一條生路。」

玲瓏沉吟道:「這一點我估計他們倒是可以接受。……夫君,既是如此。事先與他們說明豈不是更好?」

「他們如果足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我隻身一人前來與你只談婚事不說其他。這本身就已經表明了一種友好的態度。」

楊致搖頭道:「你說我虛榮矯情也好,說我狂妄愚蠢也罷。我是一個男人,我有我的原則和驕傲,我絕不會拿你我的終身大事與他們做交易!我們地婚事就是由我們二人做主,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說三道四,即便是大夏皇帝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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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5章 無條件妥協


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楊致自認是個臭毛病一大堆的人,骨子裡還很有點大男子主義。皇帝對他是頭順毛驢的評價十分中肯,他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

對什麼時候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楊致與皇帝的做法實際上是不謀而合。該做熱血沸騰的大丈夫的時候,那就做得轟轟烈烈。該做陰狠惡毒的真小人的時候,也同樣做得出神入化。楊致與皇帝一樣,只對一種角色深惡痛絕敬而遠之:寧可做真小人,也不做偽君子。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無論在皇帝與諸方勢力集團的眼裡,還是在諸多有過接觸的女子心目中,楊致無疑是個脾性貌似隨和、實則無比強勢的另類,市場前景足可以用長紅不衰來形容。

無論對沈玉還是玲瓏,包括暫時並無多少感情可言的趙妍,楊致都是真誠相待,對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絕不逃避推諉,但也不會毫無原則的一味遷就。

玲瓏冰雪聰明久歷世故,對自家男人頗具特色的脾性看得很清楚。他雖然並不完美,但與那些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的男人相比,讓這個年代的女人感覺更為真實,對他從心底生出一種踏實的安全感。也正因為如此,玲瓏才會對楊致如此著迷。

在楊致唇上輕輕一吻,像只溫順的小貓一樣窩進他懷裡:「既然夫君早已運籌帷幄,那我一切都聽你的。」

直到此時,二人才真正感到輕鬆。玲瓏身材豐盈圓潤,楊致溫香軟玉在懷,重又印上她的雙唇的同時,兩隻大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玲瓏雖守身如玉,於男女之事從無實戰經驗,但在金陵醉香坊委身數月耳濡目染。理論基礎還是打得甚是牢固。也不忸怩推拒,只是稍顯生硬的迎合。

二人激吻纏綿半晌,楊致下身已帳篷高舉,仍能適可而止。為玲瓏攏了攏凌亂的秀髮,笑道:「你早點歇息吧,我也該去睡了。否則一旦走火。我豈不是自打耳光?」

玲瓏被他撩撥得嬌喘吁吁,媚眼如絲的抿嘴笑道:「你這壞人!我便只等著做你的新娘罷了!」

次日一早,楊致就把江城璧召來,開門見山的道:「江先生,我決定三日後與玲瓏完婚。若是先生沒有異議,便勞你代為安排。若是先生覺得不妥,便請你此刻便調轉船頭送我與玲瓏回蓬萊,我誠心邀請先生與一眾兄弟留下喝杯喜酒。」

江城璧被他憋得一愣。腦子裡冒出地第一個念頭就是昨天為了顧及雙方地臉面。言語間羞羞答答地小心試探。不想這位大爺地回應竟是如此生猛!

江城璧馬上意識到:他這不是在和你商量。不管你高興還是不高興。二人三日後完婚地決定不容更改。能給你一個「代為安排」地機會。那就已經是夠看得起你地了。

這位大爺是在沒有任何迴旋餘地地情形下。逼我表態呢!如果聲稱「不妥」。說得好聽點叫好合好散。說得不好聽就是分道揚鑣。如果就這樣糊里糊塗地「代為安排」地話。無異於當面承認將這數十艘船隻、近千人馬都無條件給郡主做了嫁妝。豈不是太便宜這小子了?

模稜兩可地問道:「小人昨日便已向郡主與侯爺賀喜了。沒想到這喜事會來得如此之快。不知郡主對此事如何看待?」

楊致嘿嘿笑道:「先生這話倒是問得有趣!完婚難道是我一個人地事不成?我與郡主都以為完婚便是完婚。就這麼簡單。我們不想不願也不能與其他地事混為一談。先生與一眾兄弟若有顧慮。不妨等我們完婚後。再與我夫婦另行商議。先生以為如何?」

事關近千人馬地前途命運。江城璧還真不敢獨自做主。找了個拙劣地借口笑道:「侯爺。由小人代為安排也無不可。只是我們地大營還在那砣磯島上。物品採辦與諸事準備遠不如陸上方便。三日時間恐怕有些過於倉促。請侯爺稍安勿躁。待我問過幾位心腹兄弟。若是可在島上籌辦妥當。自然應效全力。」

「理當如此。」楊致點頭道:「先生,我給你一炷香的功夫。」

楊致絕不是成心自找麻煩,一方面他頑固的認為自己地婚事確實不容褻瀆,二來也是為日後與這幫人打交道做準備。

不管這幫人以前是什麼身份,他們現在的身份只是海上的強盜。他與熊展之間的交往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收服強盜的唯一法則,就是做一個比他們更為強大的超級強盜。沒有實力與決心做後盾的招安。只是臨時的變相妥協。絕非長遠之計。

日後雖然少不了還要將大棒與胡蘿蔔交叉使用,但首先必須旗幟鮮明地把大棒亮出來。若是什麼事只要掄起大棒就能辦到。誰他媽還會用胡蘿蔔?放下大棒跟強盜討論以德服人?除非你是腦子進水了。

事實證明,江城璧等人一點也不笨。玲瓏當時既可以選擇順應父親,由郡主晉封為無比尊榮的大燕公主,也可以選擇悄然隱逸遠離燕京,去長安楊家做個安享富貴的貴婦,但她卻毅然選擇了帶領故舊兵將流落海上為匪這條路。

玲瓏這種令人肅然起敬的人格力量,本身就已極具說服力,所以江城璧等人並沒有商量太久,就一致決定:相信郡主!相信她看中的男人!相信以後跟了那個強悍到變態又比鬼還要精明三分的強勢怪物,絕對不會有虧吃!

只有一點非但楊致與玲瓏心如明鏡,江城璧等人也是心照不宣,但不到萬不得已,大夥兒都會爛在肚子裡:奉你為主又不是賣給了你,這年頭還有句話叫做官逼民反啊!

不到盞茶功夫,江城璧就滿面春風的給了楊致一個肯定的答覆:「侯爺,小人與一眾兄弟都認為能為侯爺與郡主操辦婚事,乃是此生莫大的榮光!不知侯爺對婚事地操辦是何章程?盡可向小人吩咐。」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7
正文 第146章 海盜股份有限公司


玲瓏是聰明的,而且是令人愉悅的聰明。無論楊致與江城璧是否能達成妥協,她果斷的站在了自己心愛的男人這一邊,這是一個令所有人都最感輕鬆的選擇。她有女人的羞澀與矜持,更有郡主的智慧與高貴,安心等待著做一位幸福的新嫁娘。

楊致自大漠血戰回到長安,經歷沈玉受辱事件的刺激之後,便徹底改變了態度。變被動為主動,變消極為積極。反正踏出這一步就是有進無退,所以鬥志向來非常旺盛。但他還沒有變成見人就咬的瘋狗,江城璧當然更不是,在委婉表示無條件妥協後,二人之間的尷尬一掃而光,氣氛空前和諧。勾肩搭背的找了一間清靜的艙房,煞有其事的開始商議婚禮的諸般細節。

楊致所說的像樣的婚禮,也只能是盡量利用現有的一切條件而已,這年頭那種正兒八經的全掛子婚禮是萬萬辦不來的。

若是去砣磯島海盜大營舉行婚禮,自己實際上是一個子兒也不用花,等於是兩手空空認領了一個郡主老婆,還白撿了數十艘船和近千人馬這樣一大筆豐厚的嫁妝,未免有點太不像話。不管怎麼樣,至少象徵性的聘禮還是要備上一份,可眼下就一個光人,摸遍全身就只有那塊御賜金牌了。心下一尋思,這金牌在一般人眼裡來頭大得嚇人,權且當做聘禮並不算委屈了玲瓏。何況連她的人都是我的了,金牌不過是從右手交到左手,還能跑到別人手上去不成?

楊致自認為這份聘禮很有幾分不要臉,但好歹就是表示那麼個意思,聊勝於無。可江城璧就不是這麼想了,他原是北燕舊臣,自然是識貨之人。

當楊致輕描淡寫的說是將金牌權當聘禮的時候,唬得江城璧大驚失色之後。又是欣喜若狂:「侯爺這份聘禮竟是如此貴重,實乃郡主之福!更是一眾兄弟們之福!」

這玩意兒豈是能隨便送人的?「如朕親臨」這四個字是什麼份量,江城璧不可能拎不清,暗自慶幸沒有錯看了這位一臉慵懶笑意的大爺。激動之餘,竟然撲地跪倒,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小人代兄弟們叩謝侯爺對郡主的情深愛重!」

楊致沒想到金牌的效果會如此神奇。心裡雖老大不以為然,但總不能自己拆自己地台,安然受了他三拜。

送過了聘禮,婚禮的重頭戲無非就是宴客和拜堂了。楊致與玲瓏的親人都不可能來參加婚禮,秦驕陽、毅先生與六喜當然是一定要去接來的。寫了封信簡單說明了昨晚赴約的變故和婚事的因由,讓江城璧派人去蓬萊時轉交秦驕陽。

想了一想,又寫了兩張請柬,把筆一扔輕鬆地笑道:「好了,這就沒我什麼事了。我與郡主只等著做新郎新娘了。其餘一切都勞先生費心安排了。」

江城璧接過一看。皺眉道:「侯爺。原來您這請柬是寫給英娘與熊展地?熊老大倒是必定會到。那英娘……她會來嗎?」

「會。一定會。」楊致肯定地道:「她會很頭痛。但不敢不來。」

知道楊致與玲瓏姻緣早定地人屈指可數。近期在北燕海域崛起地神秘海盜頭子居然是北燕平寧郡主。已足以令人大跌眼鏡。而這位郡主與突然冒出來在海上攪了個天翻地覆地大夏飛虎侯只見了一次面就喜結良緣。無疑更富戲劇性。在秦驕陽與六喜等人看來。張博虎是個臥底地變態瘋子這個消息反而顯得不足為怪了。人人都是滿頭霧水。懵懵懂懂地準備去喝喜酒。唯有朱靈兒大感鬱悶。卻又不敢與任何人提起:那傢伙說成親就成親。就好像跟玩似地。什麼時候是不是也能夠輪到我啊?

現在楊致在秦驕陽眼裡。已經成了一個近乎半仙地人物。

這傢伙貌似打架沒輸過。而且似乎怎麼都打不死。被熊展脅迫至大竹山島。據說打了兩天架喝了幾天酒。人家就不惜為他與英娘全面火拚。約另一個海盜頭子沐望見個面。就神奇地把人家變成了自己地老婆。他來蓬萊還不到一個月功夫。三股海盜就有兩股差不多姓了楊。剩下那一股又還能蹦幾天呢?出於一個嗅覺敏銳地商人地本能。秦驕陽估計。楊致在山東刮進囊中地財富將會達到一個恐怖地數目。

秦驕陽這一次帶來了一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地賀客。白行朗地女兒白燃冰。代其父奉上賀儀白銀十萬兩。

現在楊致在蓬萊可謂一手遮天,諸多商家大豪無一不想借助秦氏與這位鐵腕人物攀上關係。楊致對陸上這一塊一直無暇分身理會,也還沒到理會的時候,乾脆一概不予理睬。但他不能不賣秦驕陽面子,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眼巴巴的送上大把銀子給你來賀喜,難道還拉下臉皮趕她走麼?

秦驕陽還帶來了一份對楊致來說無關痛癢的軍報:夏歷武成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一日。晉封衛飛揚為勇毅大將軍。統兵十萬鎮守金陵。十一月二十日,皇帝聖駕由驍騎將軍沈重護衛抵達廬州。同日。武威大將軍耿進親率大軍兵臨南唐與吳越邊境。

熊展接到請柬後是嘖嘖稱奇,英娘則如楊致所料很是頭痛,經過反覆權衡利弊,還是決定應邀前去賀喜,並謹慎地排出了幾乎動用全部船隻和人手的豪華陣容。

砣磯島位於整個長島群島正中要衝,是一個面積較大多山島嶼,玲瓏從英娘手中搶佔而來之後,設為在海上立腳的大營。砣磯島與熊展的大竹山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得益於兩家的班底都是出身行伍的將領,加上時常與西洋客商打交道,島上的要點佈防十分專業,岸防火炮與聯排勁弩的武器配置非常先進。英娘所佔據地南北城隍島,想必也差不到哪兒去。

楊致與玲瓏久別重逢,婚前的這三天中自然是形影不離。二人做了甩手掌櫃,閒來無事在島上四處遊玩,楊致腦子裡整合幾股海盜的想法原已略具雛形,三天下來日漸清晰完整。

如果說玲瓏就此對將來如何安頓手下近千海盜一點都不關心,顯然不可能。當她婉轉問起時,楊致嘴裡下意識的蹦出一串令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新鮮字眼:海盜股份有限公司。否則我也不會請英娘與老熊一起來喝咱們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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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章 吞併
北燕海域三股海盜時戰時和,大多數時候是隔三差五的在海上打個不亦樂乎,很少有幾天消停。夏歷武成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這一天英娘與熊展的兩路人馬幾乎傾巢而出,三股海盜因楊致與玲瓏突如其來的婚禮而匯聚一堂,二人的喜宴也成了海盜們一次空前絕後的大聯歡。

整個砣磯島明面上喜氣洋洋一片歡騰,但泊在海面上的近二百艘大小船隻無一不是全神戒備,主客三方一應人等就是去撒泡尿的功夫都是刀不離身。海盜們十個有九個是喜歡惹事也不怕惹事的主,平時為了一句話就動輒拔刀相向拚個你死我活。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婚禮當日兩千來號人居然沒有發生一起令人掃興的摩擦,氣氛空前和諧。

楊致是何等人物,三股海盜已然深有體會。江城璧安排迎賓人手將一句話不折不扣傳達到了參加婚禮的每一個人:我家侯爺說了,誰要膽敢攪了今日的喜事,侯爺就會讓他連喪事都辦不成!

熊展與英娘、秦驕陽與白燃冰、六喜等人是楊致的特邀嘉賓,在拜堂之前少不得要親自出面接待。楊致平素不甚注重衣飾穿著,只求整潔舒適,今日一身簇新的大紅新郎袍服,尤顯英挺俊朗風神瀟灑。

眾人都是談笑風生,楊致的風采令朱靈兒目眩神馳,呆坐著一言不發癡癡發愣。她平日以殺人為業,男女情愛對她來說如同神話傳說一樣遙不可及。驟然迷戀一個年輕男子而又深感自卑,令她心中萬般糾結,已初步顯現為典型性花癡症狀。楊致雖故作不知,卻也被她看得多少有點不自在。

毅先生心知若不將她支走,楊致難免尷尬,咳了幾聲笑道:「新郎如此俊逸,新娘想必更是風華絕代了。靈兒,你何不現下便去拜見主母,也好先睹為快?」

朱靈兒恍然失神的一笑。心下對玲瓏也滿是好奇,應聲去了。

秦驕陽與白燃冰感情甚篤,自有一番戀人間的默契。英娘與熊展難得一見,情不自禁的不時眉目傳情,無奈熊展大大咧咧渾然不覺。

楊致笑道:「秦兄與白小姐一見鍾情,想必也是佳期不遠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這個大媒啊!」

精明實在的秦驕陽一到白燃冰面前便智商為零,只知道靦腆的呵呵傻笑。倒是白燃冰落落大方的道:「侯爺,這可是您說的,我便厚顏只等您來保媒了。」

「一定,一定。有道是君子以**之美,只要秦兄開口,我自當效勞。」楊致對熊展笑嘻嘻的道:「傻老熊,你看著老弟今日新婚大喜,難道就不眼紅麼?打了那麼多年光棍。是不是也該找個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若再過得幾年有那個心都沒那個力了,豈不會悔斷腸子?」

熊展哈哈一笑:「哥哥我干地是刀頭舔血地無本營生。過一天便快活一天。何苦去糟踐人家又自尋煩惱?」

這話雖然說得灑脫豪邁。卻也不無蒼涼之意。楊致搖頭笑道:「我正想請你與英娘夫人今日在此留宿一晚。明日我有要事與二位商議。二位或會耳目一新。還望務必賞臉。老熊。浪子若是能落地生根。那便不是浪子了。都說知音難覓。其實也不盡然。我看就是遠在天邊。盡在眼前啊!」

英娘還道是楊致有心撮合她與熊展。老黃瓜臨時刷了回綠漆。登時就心慌意亂地羞紅了臉。

不料楊致接下來幾句話。又讓她暗暗惱怒不已:「老熊。你早年馳騁沙場。如今縱橫四海。足可稱一世英雄。常言道美人配英雄。我家娘子有幾位情同姐妹地侍婢。容貌甚美賢淑知禮。趕明兒讓我家娘子給你挑上一個。如何?難得英娘夫人也在此做客。正好可以從旁幫你參謀把關。」

英娘冷冷道:「飛虎侯倒是好生大方!有郡主為他做主便是。何須無端扯上賤妾?」

熊展大笑道:「只要你家郡主捨得。我豈能給臉不要臉?又要你這毒寡婦參謀個什麼勁了?」

英娘愈發氣極,冷冷一哼不再搭理。在座的都是心思伶俐之人,這才會過意來,心中無不掩嘴偷笑。

楊致哪壺不開提哪壺,並不單純是為了氣英娘。自己本就已與熊展稱兄道弟,若是再讓玲瓏的侍婢與熊展聯姻。兩家的關係無疑更加緊密。

對英娘來說。這不僅僅是個人感情層面上地問題了,甚至可以上升到生死存亡的高度了:臥榻之旁向來難容他人酣睡。如果楊致與熊展兩家結盟,回頭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她英娘!且不管明日要商議什麼「要事」,一定要留下來聽聽他們是何說法!

在這樣的大喜之日,楊致當然不會傻不拉幾的陪熊展那個無底酒罈狂喝濫飲,玲瓏才是他的全部。二人幾度共歷生死,又飽受離別相思之苦終於喜結連理,自然分外珍惜。楊致說到做到,直至洞房花燭之夜,才與玲瓏共享雲雨之歡。都說女人都是一個媽生的,果然不假。當晚雲收雨散後,初為人婦的玲瓏的偉大理想竟與沈玉不謀而合,膩在楊致懷中地第一句話就是:夫君,日後我們定要生他七八個孩兒!

楊致不禁樂不可支,心道等到將來日子安生了,若是三管齊下奮力耕耘,過不了幾年還不得在家裡整個幼兒園出來?但這樣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在這個當口說出來,只怕玲瓏聽了有些膩歪,未免有煞風景,只能獨自偷著樂了。

次日一早,玲瓏便鄭重其事的換成了一身**裝束,隨同楊致一起見客。夫婦二人男才女貌,堪稱一對璧人。眾人盡皆眼前一亮,難怪說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只有英娘心裡是酸不溜秋,眼圈發青容顏憔悴,顯然昨晚一夜都沒怎麼合眼,望向熊展地眼神更是又怨又恨。楊致看在眼裡不由暗暗好笑:誰讓你看上了那個不解風情的傻大個?你要是能拉下臉皮來個女追男,我又能掀得起什麼風浪?都是你他媽自找的!

為了避免人多嘴雜,徒添毫無意義的扯皮爭吵,楊致一再強調只請英娘與熊展兩位首領議事。他這邊也僅有玲瓏與江城璧參與。玲瓏對楊致的想法也只粗略知道個大概,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

落座之後,楊致就開誠佈公的道:「今日我請二位老大碰頭,是為了商議我們三家日後這海上無本營生的長遠出路。」

「不瞞諸位,我此番山東之行乃是奉大夏皇帝密旨而來。大夏去冬今春與突厥一番大戰,導致突厥一分為二。今夏又與西突厥議和盟好。至少在十年之內可保北方邊境無戰事。大夏擁有雄兵百萬,國勢日益強盛,沒有突厥掣肘,一統天下只是時間早晚地問題。然大夏百萬大軍連年東征西討,費用繁巨。皇帝什麼都不怕,最怕地就是手裡沒銀子。山東佔了海外通商的天時地利,皇帝也知道這是一塊肥肉,有意設衙署官徵收重稅,以資國用。大家應該知道。這件事是誰都擋不住的,即使我楊致不來,皇帝也會遣派其他重臣籌辦此事。」

英娘不以為然的問道:「那又如何?難道你還想讓我們都隨你投了大夏不成?」

「夫人請稍安勿躁。且聽我把話說完。如今海上通路把持在諸位手上,實際上皇帝設立大夏海關的成敗、徵稅地多少,等於是把持在諸位手上,當然是欲除之而後快。雖然大夏目前還無力組建遣派水師清剿,但並不意味著以後也不能。我不得不提醒你們,不要小看了大夏,更不要小看了大夏皇帝。明人不說暗話,這一節我是與大家站在同一條船上,我這個大夏臣子的成色並非十足真金。也想順便給自己掙些能保一世吉祥安定的本錢。」

「兵書有云: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今日我請諸位前來商議,就是為了未雨綢繆,為大家謀劃一條長久生計。」

玲瓏出身北燕皇族,對所謂的位極人臣功名富貴,看得十分透徹。是以一點就透,馬上就領會到了楊致地意思。楊致所言正是江城璧先前最感擔心的問題,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提上議事日程。登時滿臉喜色。英娘與熊展互望一眼,也是連連點頭。

「此前三家在海上打打殺殺爭來爭去,實在是愚不可及,最高興的莫過於大夏皇帝了。所以這第一樁就是盡棄前嫌,從前一切恩怨一笑了之,從此以後三家合併共同經營。綜合三家的背景與現狀考慮,以及著眼長遠來看,合併的前提是:不投大夏,投我楊致。不知二位老大意下如何?」

熊展當即表態道:「行!老弟。我本就服你。只要不投大夏,以後老哥就聽你地。」

英娘卻冷笑道:「侯爺那日說過的不良習慣。賤妾至今記憶猶新。侯爺,吞併就是吞併,何必遮遮掩掩說什麼合併?即便賤妾同意侯爺的提議,但這不到一個月內被你炸了一艘巡海大船不說,折損在你手上地人手上百,若是不能先有個交代,只怕賤妾回去與兄弟們也不太好說話吧?」

楊致毫不猶豫地道:「不錯,合併是個客氣點說法,合併就是吞併!坦白說吧,我與郡主新婚大喜,不想多造殺孽,所以才對夫人先禮後兵。至於此前地糾紛,各有各的理。你若心有不甘,那我只能說今日請你前來商議,就是給了你一個交代。」

英娘不量他說得如此直接,霍然起身道:「侯爺,如果賤妾不願合併呢?」

「很簡單。」楊致又泛起了一臉可惡地慵懶笑意:「滅了你!」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8
正文 第148章 盜亦有道


英娘出身海盜世家,統馭上千人馬,沒人敢有半點違拗,也稱得上是女中豪傑,平時一呼百應威風慣了。她當然知道楊致不好惹,才留下來聽聽他到底是個什麼說法。可現在人家挑明要行吞併,明目張膽的說出如果不從便要滅了你!讓她放不下臉面不說,將諸多船隻與上千人馬眼睜睜送到別人手裡,叫她如何甘心?

但凡對楊致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這廝說得出就做得到。楊致前頭已說得非常清楚,三家是在一條船上,今日是商議謀劃長久生計。英娘並不是性情衝動的粗豪之人,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一時走也不是,不走又下不來台,登時場面頗顯尷尬。

楊致不加遮掩的強硬話語,不說英娘,就連玲瓏與江城璧聽了也有些刺耳,心下惴惴不安,熊展就更不用說了。可楊致就是這麼個臭脾氣,你強是吧?我就得比你更強。反正大夥兒心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老子又不是跟你們唱戲玩,還假惺惺的講什麼客氣兜什麼圈子?說白了就他媽是吞併,又怎麼了?不服氣?那就要打要殺悉聽尊便,直到你服氣為止!

玲瓏與楊致夫妻一體,一個唱了紅臉,另一個就該唱白臉了。乖巧的上前攔住英娘,扶她坐下,圓場笑道:「夫人與熊大哥都是我夫婦請來的貴客,我家夫君若有言語得罪之處,二位萬勿放在心上。還請夫人莫要急躁,且聽我家夫君把話說完,再作計較也不遲。」

熊展此前從未與玲瓏直接打過交道,見她並未忽視自己,應對極為得體,不禁心下暗讚。笑罵道:「臭小子!你說得如此強橫。是不是想把我一併趕走啊?能娶得郡主這樣的賢妻,真是你小子前世修來的福氣!毒寡婦,你的火氣也大了點。楊致這小子話硬刀更硬,他是能隨便叫板的人麼?你總要為手下上千兄弟想一想吧?」

熊展粗中有細,這話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其實既是對英娘婉言相勸。也為她墊好了下台的台階。英娘如果再不知道就坡下驢的話,就是有意要逼楊致當場翻臉了。悻悻哼道:「侯爺,看在郡主的面子上,賤妾暫且就洗耳恭聽了。」

「這就對了嘛!」楊致嘿嘿笑道:「待會兒我保管你不會有那麼大火氣了。之所以說合併而不是說吞併,是有一定道理的。首先我夫婦由於身份敏感,即使人盡皆知也不便公然出頭。三家合併後,表面上只能公推江先生為首領。要向諸位說清楚地是,我楊致並非怕事之人,而是將來在岸上還有許多方面需要照拂支應。這樣要少了很多麻煩。」

「第二,三家現在佔有的島嶼地盤一概不動,人馬船隻也還是歸各家所有。夫人。請問你有沒有見過有誰是這麼個吞併法?」

英娘囁嚅道:「那倒是沒有。」

「人馬船隻雖然仍歸各家所有,但我還是要抽調一部分,進行重新整合分配。所有大船和配有機弩的快船一律調用,三家組成一支擁有一百艘船隻、一千人手的船隊。我這一方出船四十艘、人手四百,你們兩家各出船三十艘、人手三百。船隊和人手交由老熊負責統一指揮調配,我夫婦與夫人兩家各派兩名得力人手為副,以便協調統轄。但醜話說在前頭,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老熊既是主將。就必須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軍法來。三家一視同仁,誰犯就治誰,該怎麼治就怎麼治,該打就打,該殺就殺,沒什麼人情臉面可講!」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熊展滿臉不相信地問道:「……軍法?這確實當得上一國地水軍了!老弟。你組成這麼一支船隊到底想幹什麼?難不成咱們要合夥去海上打劫?再說要我做主將。你們夫婦與毒寡婦放得下這個心麼?」

「不放心我找你幹嗎?三家合起來足有數千人馬。莫非人都死絕了麼?廢話!至於夫人嘛。嘿嘿。二位若是有意。我倒是不介意做一回媒人。如果夫人連人都是你老熊地了。她還有什麼不放心地?夫人。你說呢?」

楊致這張嘴巴委實是萬金油裡浸出來地。剛剛還說得英娘火冒三丈。這會兒又撓得她癢到了骨子裡。英娘白了他一眼。啐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什麼都是你說地!誰稀罕要你做媒了?你……你就知道人家一定會樂意娶我這個寡婦?」

楊致笑道:「寡婦怎麼啦?正所謂經歷過風雨。才會見彩虹。寡婦好啊。知冷知熱地會疼人啊!老熊會不樂意?美得他還來不及呢!」

熊展對英娘印象看來也不差。不自覺地改口大笑道:「毒……英娘說地對。什麼都是你小子說地!英娘。只要你願意嫁。我就願意娶!」

英娘羞紅了臉嗔道:「你個臭不要臉地傻老熊!誰說要嫁你了?……侯爺。你接著說。」

楊致倏然一句話又將她打回了冰窖:「夫人若是要逼我滅了你的話,當然只能便宜老熊娶我家娘子那年輕貌美的小俏婢了。」

但中間有了這麼一段小插曲之後,氣氛還是融洽了許多。江城璧對楊致地馭人之術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下連連感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啊!現在還是美其名曰「抽調」,過得個三五年恐怕是想掰都掰不開了!

楊致笑道:「老熊,你方才只說對了一小半。不是當得一國水軍,我就是要把這支船隊打造成海上最強的水軍!強到讓大夏至少在二十年之內無可奈何!所有船隻一律要改裝改造,火炮與聯排機弩全部重新統一配備,不僅要船速最快,還要做到火力最強。」

「這支強大的船隊主要有四個任務。第一個任務是合夥在海上打劫,但只能不定期打劫,一個月最多搶個十五天左右。留水存魚的這個道理並不難懂吧?而且僅只是打劫商船貨物,不能襲擊漁民,不能濫殺人命,不能上岸襲擾百姓。不能**婦女。老熊,你是帶過兵的人,應該知道失卻民心招致天怒人怨,在哪兒都站不住也呆不長。所以這必須作為一條鐵律,如有明知故犯者,殺無赦!」

「第二個任務。在一年的時間內,攻佔長島群島每一處島嶼。再利用一到兩年時間,系統佈置防務。長島群島是進出渤海與黃海的門戶,易守難攻。水路四通八達,離大夏與北燕不過數日航程,出高麗,至扶桑都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如果鼓勵漁業加上在幾處大島上開荒耕種,足可以養活數萬人口。我們可以放出風去,只要願意上島定居者。不管是經商務農還是打漁,一概永免徭賦。我估計這樣一來,最多一兩年便會人口猛增。繁華興旺。我們自家的兄弟也可以在島上娶妻生子,安居樂業。」

「但有一節一定要遵守,就是攻佔全部島嶼後,必須仍是大夏國土。我會上奏皇帝請他下旨招安置縣,賦稅一文不少,但一應官吏只能就地任用。英娘夫人若非女兒之身,說不定會被任命為長島首任縣令,過一過官癮。怎麼樣?嚴格說來這也算不得投了大夏吧?」

眾人面面相覷,半響才回過神來齊聲叫好。英娘笑道:「什麼叫投了大夏啊?這一畝三分地還不是成了你飛虎侯地了?將來大夏就是有心發兵攻打。都找不著借口啊!」

江城璧默思片刻,皺眉道:「侯爺,這說來容易,做起來定會萬分艱難。一來三家兄弟拙良不齊,想要令行禁止,實為不易。二來耗用甚巨,恐難一蹴而就。」

楊致不以為意地道:「自古便是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既屬大夏治下轄縣,就必須遵從大夏律令。我們這一頭與老熊手下都是兵將出身。英娘手下自然不乏飽讀詩書的幹練之人,要湊齊師爺、衙役、捕快之類的縣衙班子應是不在話下。若不能將這長島治得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我們還有臉見人嗎?至於耗費問題,我稍後便會提到。」

「第三個任務,就是把大夏與南唐海域的幾股海盜打殘打怕,一邊痛打,一邊招降,以不斷擴充壯大人馬。但手也不能伸得太遠,大體以南唐海域為界即可。而且還不能把其餘幾股海盜都徹底打沒了。」

熊展愕然道:「為什麼?」

玲瓏接口笑道:「熊大哥。我家夫君想得十分深遠。我們需要有長久的敵人,也需要適可而止。才能時刻保持戰力,這支船隊才有長期存在的理由。若非如此,豈不是令大夏皇帝寢食難安?難道一定要逼得大夏皇帝不惜先行肅清海上,再來一統天下麼?」

楊致點頭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估計肅清海上在現任大夏皇帝手上是不可能了,到了下任皇帝那裡就很難說了。現在還說不了那麼遠,我們只要爭取一二十年時間,積攢了足夠地實力,將來去海外拓荒立國也不是什麼難事。」

「方纔我說的不定期打劫是第一條財路,船隊地第四個任務開闢第二條財路,那就是收費護航。簡單說來,實際上等於是海上鏢局。只不過打劫的是你,護航的也是你,這麼個一身兼兩任,聽起來是不是有點滑稽?」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5-6 21:09
正文 第149章 為難的坑
楊致並沒有費太多唇舌,就勾勒出了一個猶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烏托邦。這本來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但是別出心裁的企圖組織一群以殺人越貨為業的海盜來開創、建設與保護的話,就不能不說是一個天才的構想了。連他自己都有點暈乎了:如果這一切真的能夠得以實現,老子還犯得上花幾百萬兩銀子去收購秦氏那什麼鳥糧行嗎?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勾起了眾人極大的興趣。英娘與熊展都不是笨人,二人都懂得知易行難的道理,暫時也僅僅只是停留在感興趣的層面。天下想做皇帝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做了皇帝又有幾個?眼前這笑瞇瞇的傢伙的想法,跟做皇帝夢有什麼兩樣?

打造無敵水軍也好,攻佔經營島嶼也罷,要的是金山銀山和人命去填。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楊致活脫脫的就是個打劫強盜的超級強盜,難道會那麼好心先墊上這好幾百萬兩銀子?死傷的人命怎麼個算法?海盜並不是份光榮體面的職業,戰死一個便少了一個,又去哪兒招募補充?又憑什麼讓我們白白為你賣命?說了半天耗費來源與利益分配隻字未提,您不會跟說書唱戲的一樣,全靠一張嘴來糊弄人吧?

玲瓏與江城璧冷靜一想,也禁不住心裡直犯嘀咕。

只見楊致胸有成竹的繼續說道:「真正能讓大夥兒財源廣進的是第三條:既然海上通道是把持在我們手上,若不知道自個兒做生意的話,那還有天理嗎?一是我們打劫得來的貨物本身就需要銷路,才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二是我們佔了得天獨厚的優勢,完全有能力讓所有染指通商貿易的商家大豪都變成二道販子。說句不客氣的話,必須做到我們打個噴嚏都能影響濟南與金陵兩地價格漲跌的地步。」

「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這一條掙錢最多也最快,真正做起來不比打打殺殺輕鬆。如何制定具體的經營方略,貨物如何運轉調配,以及如何根據各地供需情況隨時靈活調整價格。以便為充當二道販子地商家大豪留余足夠誘人的利潤空間,這其中無論哪一個環節都是一門學之不盡的學問。這一節還是參照船隊的模式,三家一同精選識文斷字之人開設一家商號,暫由我家娘子全權負責,你們兩家各派一名幹練之人協助。英娘夫人,這方面不管是人手、人脈與經驗。都是你佔優,可不要藏著掖著太過小氣啊!」

英娘沉吟道:「侯爺這倒真是個好主意!只要大家發財,賤妾又豈敢落於人後?只是讓兄弟們驟然將手上殺人的鋼刀換成算盤,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玲瓏猶豫道:「夫君,我從未有過從商經驗,又怎能勝任?」

楊致溫言撫慰道:「娘子多慮了,你莫非忘了我與秦氏是什麼關係?只要三家能夠達成協議,我便會致信秦公,請他從秦氏調派數十名管事掌櫃和熟練夥計來幫上一年。難道還怕教不會麼?何況秦氏有求於我,而且此事對秦氏有何好處自不待言,我敢說秦公只怕連眼睛都不用眨就會滿口答應。」

話鋒一轉道:「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方纔所說地這幾樁事,如果不先擺出大把的銀子在一邊,就哪一樁都幹不成。我的意思是三家先湊五百萬兩銀子,仍按組建船隊的比例,我夫婦這一頭出二百萬兩,你們兩家各出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交由江先生掌總,你們兩家派人會同協助支用。其中一百萬兩用於購置軍備,一百萬兩應付其餘開銷,三百萬兩用做經商的本錢。耗費的問題這不是解決了嗎?」

「其實只要有了銀子。就什麼都好辦了。人手與兵員若是不夠,沒飯吃的窮苦百姓多了去了,難道就不能花錢僱請招募?日後我還想花大價錢請些高明匠人來,弄個造船與火炮軍刃作坊呢!我要特別說明的是,三家合併後一應出力的人手都不會白干。做夥計有月俸,做兵士拿餉銀,並且是按陸上相應標準地雙倍發放!該賞就賞,該罰則罰,還怕沒人願意幹?諸位以為如何?」

楊致把話說到這裡。沒有一句是信口開河放空炮。眾人心裡都有了一點底。他地想法愈來愈清晰。不但切實可行。而且出船、出人、出錢都主動認了大頭。英娘與熊展還有什麼話說?唯有不約而同地點頭稱好。

可楊致向來是個只能佔便宜不能吃虧地主。下面地話在英娘與熊展耳裡就不怎麼中聽了:「三家合併之後。大夥兒首先要掰清楚一條: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只能由我說了算。我就這麼個德性。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是不樂意。那咱們再接著干。我也不怕你們不高興。不管是明刀明槍還是耍狠玩陰地。我是樣樣在行。哪一樣都不比你們含糊。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玲瓏不禁莞爾失笑:剛畫出了令人垂涎地甜棗。又立馬殺氣騰騰地亮出了明晃晃地鋼刀。這邊口口聲聲說要合併。那邊又理直氣壯地隨時準備翻臉。這世上能這般切換自如而面不改色地人。恐怕也只有她這位寶貝夫君了。

江城璧心下是大為折服。忍不住暗暗喝彩。英娘與熊展卻是哭笑不得。英娘苦笑道:「此節不勞侯爺多說。賤妾是早已領教了。」

熊展臉紅脖子粗地罵道:「臭小子!有你這麼說話地嗎但更不中聽地還在後頭:「話不說不明。還是說清楚一些比較好。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今日我要說地最後一條。就是大夥兒最為關心地利益如何分配了。三家合併之後便是一個整體。統一經營。各司其職。開銷均攤。風險同擔。利益共享。每年收益我佔七成。你們各佔一成五。按年結算。保證足額兌現。怎麼樣?大夥兒都沒意見吧?」

英娘與熊展頓時傻了眼:一定要你說了算還不打緊。可你要錢也未免要得太狠了一點吧?

楊致不等英娘出言發對,就搶先封住她的嘴道:「英娘,老熊,你們別這麼看著我。這費腦筋出主意,你們以為是白出的嗎?你們以為應付皇帝、擺平陸上大大小小一大堆官員、請秦氏幫手就那麼容易?你們當我是楊大善人還是楊大傻子?這已經是最低優惠價了,恕不打折!你們還真別不服氣,只要能說出站得住腳的道理來,能說一條我就讓一成,能說出十條老子不但白干,還倒找你們三成!」

英娘與熊展大眼瞪小眼的憋了半天,愣是無話可說。憑心而論,楊致方才提及的任何一點,他們自問都無法做到。

到了這個時侯,眾人都品出味來了:「什麼叫合併?根本就是赤裸裸地吞併!還說什麼「原有地盤一概不動,人馬船隻仍歸各家所有」,可怎麼說到後來都一股腦兒姓了楊啊?敢情您是事先挖好了坑,等著我們跳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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