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25 12:04
第兩千章 裂痕

    遼東三十六騎,乃是赤煉電一手培養起來的三十六名親隨。

    這三十六人是最早跟隨赤煉電的一批人,赤煉電轉戰天下,最早跟隨他的一批人也大半戰死,等到後來,特地從最早的一批人中挑選出了三十六名驍勇善戰的勇士作為自己的護衛親隨,如此也就成就了遼東三十六騎之名。

    此後赤煉電更是以三十六騎為核心,練出了讓人聞風喪膽的赤備突騎。

    三十六騎也就成了赤備突騎的將領,而赤備突騎的統帥,便是出身三十六騎的莫無益,由於三十六騎對赤煉電的絕對忠誠,赤備突騎自然也就成了最為忠誠的軍團。

    赤備突騎令行禁止,軍規森嚴,再加上莫無益本就是三十六騎中的騎,所以莫無益在赤備突騎有著絕對的權威。

    赤煉電身受重傷,又被漢王灜平控制在手中,莫無益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便是三十六騎中,卻也有少數幾人知道此事。

    但是如此緊要大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遼東軍中變故之後,三十六騎被分散到遼東軍各部,暫時掌控了局勢,但是其中大部分人都只是遵從莫無益的將令,對於背後生的事情,許多人並不知情。

    如今突然出現這樣的榜文,諸將自然是第一時間要找到莫無益,詢問真相。

    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不論真假,一旦這樣的消息在軍中擴散,必定會造成軍中大亂,若是一個弄不好,突兵變的狀況也並非不會生。

    軍中的情緒本就出現起伏,這些榜文的出現,無疑是火燒澆油,最為緊要的是,榜文上的內容,並非是空穴來風,畢竟軍中清洗曾經一度是莫無益打著赤煉電的旗號起,早便有人私下裡懷疑莫無益是擅權自專。

    寇英搖頭道:「我自然不會相信榜文上所說,可是大帥,是誰膽大包天,竟然在城中張貼這樣的榜文?」

    「本帥若是知道,這妖言惑眾的榜文也就不會出現。」莫無益沉聲道:「我已經準備派人調查,務必要將背後的真兇揪出來。」

    寇英道:「大帥,我們當然不會相信榜文上的胡言亂語,只不過我倒還真是有一個疑問想要請教您!」

    「什麼?」莫無益皺眉道。

    寇英神情肅然,「電帥如今究竟在哪裡?他是否安然無恙?」

    他話聲剛落,後面便有數名將領紛紛道:「不錯,大帥,電帥如今究竟怎樣?弟兄們出生入死,都是為了電帥拋頭顱灑熱血,可是直到如今,電帥卻始終沒有出現。我們都是粗人,也不會拐彎抹角,只想知道,電帥什麼時候出來領兵?」

    莫無益心中暗叫麻煩,卻還是沉著臉道:「本帥知道,你們並非人人都心中服氣本帥,可是本帥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從電帥的號令,你們!」

    「大帥,不是這般說。」寇英立刻道:「你是我們的大哥,而且在我寇英心裡,永遠都是我大哥。莫說電帥,便是為你出生入死,我寇英也是不皺眉頭。」頓了頓,才道:「大哥你忠義在先,我們一直都是十分的欽佩,正因如此,有人想要破你污水,毀你名譽,我們是萬不能答應。」

    其他人也紛紛道:「大哥,寇英所言,便是我們心裡話。你是三十六騎之,也就代表著三十六騎,往你頭上潑污水,就等若是在損毀我們這些人的聲譽。」

    莫無益拱手道:「諸位兄弟的抬愛,做大哥的在這裡謝過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榜文上的話,純屬造謠生事!」

    「如此說來,電帥如今還是安然無恙?」寇英肅然問道。

    莫無益卻是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

    「大帥,你比我們更清楚,咱們能夠打過燕山,已經實屬不易。」寇英嘆道:「損兵折將,傷亡慘重,如今軍中的怨言已經頗多。如果電帥始終不能出現,接下來的事情,只怕會更加麻煩。」

    莫無益終是道:「後軍尚未跟上來,而且輜重後勤也尚未跟上,便算再有出兵,也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你們給我半個月時間,這半個月內,你們都約束好麾下兵馬,半個月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諸將面面相覷,都是沉默不言。

    「怎麼,是否信不過我?」莫無益沉聲道:「如今我們是身在前線,這種時候,更要團結一心,絕不能自亂陣腳。」

    寇英這才道:「我們遵從大帥的軍令,暫時盡力安撫麾下將士。只是事關重大,我們也不能保證一切都安然無恙,還望大帥能夠早日給將士們一個解釋,好讓大家去除心中疑惑。」

    等到諸將退下,莫無益的臉色更是難看,回到屋內,拍桌道:「寇英竟敢率眾前來,他是想造反嗎?」

    「大哥息怒。」武玄在旁勸道:「想來他也不敢有那樣的心思,或許只是擔心電帥的安危,所以才會心急了一些。」

    「心急?」莫無益冷笑道:「可別被寇英那張老實的長相所欺瞞。三十六騎之中,他只排在我身後,我對他有情,他卻未必對我有義!」

    武玄微微變色,壓低聲音道:「大哥,這種傷和氣的話,萬不能說。咱們兄弟同生共死多年,都是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大家也都是生死與共,如今電帥生死未卜,更是要齊心協力,絕不可生出內訌。」

    「你還是太老實了。」莫無益嘆了口氣,道:「武玄,你難道看不出來,寇英一直覺得自己戰功卓著,表面上對我還算敬畏,可是骨子裡卻覺得他才應該是三十六騎之。電帥如果在,他不敢輕舉妄動,如果電帥當真不在,你以為他還能聽從我的吩咐?」

    「大哥,他若真敢犯上作亂,我第一個就容他不下。」武玄冷笑道。

    「先不說這些了,你即刻動身,立刻返回遼東。」莫無益道:「有一點他倒沒有說錯,軍心動搖,對我們沒有好處,我們必須要確定電帥如今是否安然無恙。」

    遼東莫無益心中煩惱,身處武平府城的楚歡也同樣心情煩躁。

    軍政之事,他現在倒也不必太過操心,裴績處理的井井有條,雖然已經得到遼東軍佔據倒馬城的消息,但是倒馬城距離武平府城尚有不短的距離,西北軍更是派出探馬,隨時掌握遼東軍的動向。

    楚歡現在最煩惱的,卻是遲遲無法進入修煉意術的狀態。

    羅多為了讓楚歡安心跟隨琉璃修煉意術,與琉璃商議過後,親自去往了遼東。

    楚歡本以為雖然意術聽起來高深莫測,但是真要學起來,也未必困難,畢竟他曾經得到羅多的傳授,修煉過【龍象經】,突破的度可說是極其的驚人,便連羅多也誇讚楚歡在武學之上有著驚人的天賦,正因如此,楚歡對自己的悟性還是頗為自信。

    可是真正開始修煉意術,楚歡才知道這完全是另一個境界。

    這就宛若手中握著同一支筆,能夠龍飛鳳舞書寫出讓人拍案叫絕的書法,卻未必能夠畫出一幅畫作。

    楚歡此時就像是陷入這樣的困境。

    雖然琉璃親自引導,但是楚歡卻始終無法窺透意術之門。

    琉璃倒也十分有耐心,其實所謂的意術,正是出自佛法,佛經諸多的奧義,都是點明意術的法門,往往佛法高深之人,有著極高的悟性,很容易從佛理之中悟出其中的關竅。

    琉璃很清楚,意術修行,一旦入了門,其實比體術更為容易修煉,當年她年紀輕輕就能夠被封為增長天王,正是因為她在意術上出常人的悟性。

    體術與意術的不同,便在於入門。

    體術修煉,入門要求其實不高,但是對後來的修煉卻是要求極為苛刻,不但要漸漸提高自身悟性,而且還要經受常人難以經受的**淬煉,只有如此,方能在體術上有大成,整體而言,乃是一個從易而難的過程。

    意術卻是恰恰相反。

    意術入門異常艱難,若無出類拔萃的過人天賦,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這一步,可是一旦當真進入其中,那麼此後修煉意術絕學,便是事半功倍,也正因如此,琉璃才能年紀輕輕便成為心宗頂尖意術高手。

    若是對楚歡並無瞭解,琉璃未必會覺得楚歡有修煉意術的可能,但是此前楚歡擊敗迦樓羅王,甚至在被他心通惑亂之時,還能有所反擊,這讓琉璃知道楚歡在意術之上並非毫無悟性。

    而且琉璃更加清楚,既然鬼大師將龍王之名傳承於楚歡,就必然有其道理,她深信,鬼大師在將【鎮魔真言】傳授給楚歡之前,自然是對楚歡有過充分的瞭解,而且她相信鬼大師一定對楚歡的意術天賦有過考驗。

    正因如此,琉璃才耐著性子,用心指引。

    身為意術頂尖高手,琉璃深知有時候進入意術之門,只是在一霎那之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25 12:05
第兩千零一章 傳國玉璽
  
    連續十多日,楚歡幾乎每天都會抽出半天的時間用來修煉意術,但是幾乎任何進展,更讓楚歡煩悶的是,越是想要窺破意術之門,倒似乎距離那扇大門越來越遠。

    裴績倒是每個上一兩天,就會前來,向楚歡稟明諸多事情。

    裴績做事妥善,一切處理得井井有條,楚歡倒也不用過多的擔心,而且河西城內的大小官員,楚歡從一開始就頒下了命令,願意離去,但走無妨,但是願意留下來為自己效命,依舊厚待。

    實際上城破之後,城中一片混亂,不少京官就已經趁亂逃走,留下來的官員,也大都是河西本土的官吏。

    西北軍到來之後,秋毫無犯,紀律嚴明,這些河西官員對西北軍非但沒有任何敵意,反倒是覺得西北軍乃是河西的解救者。

    楚歡也依然按照從前的手段,安撫百姓,拉攏城中士紳暫為己用,城中的秩序很快就恢復了安定,再加上西北軍不但擊潰了夷蠻人,更是帶來了救命的糧食,楚歡的威望,一時間迅速提升。

    得到本地士紳的支持,許多事情也就容易辦的多。

    此前裴績每次過來,都是十分輕鬆,他本就是個十分從容之人,便真遇上大事,也會從容淡定。

    但是這一次前來,楚歡卻是明顯看出裴績神色與此前大不相同,倒似乎是藏著心事。

    「大哥,是不是有什麼為難之事?」楚歡問道,「莫非遼東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

    裴績搖頭道:「遼東軍如今屯聚在倒馬城,以我判斷,後勤輜重沒有送上來之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們雖然突破了燕山,但是這幾日連降大雪,燕山的道路只怕已經被積雪封住,就算清理出道路,也定然會花費不少的時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他們糧食送不上來,短時間內絕不敢出兵。」

    「遼東數萬兵馬,每天消耗的糧草可不是小數目。」楚歡笑道:「如果老天相助,真的大雪封山,堵住了他們的後勤道路,就此讓他們糧草斷絕,遼東軍卻是不戰而敗了。」

    「想要完全斷絕糧道,可能性不大。」裴績衝著門外瞧了瞧,「這幾天的雪勢小了許多,他們的輜重隊伍還是能夠勉強穿過燕山,只是要耽擱一些時間而已。」

    楚歡笑道:「時間越長,對我們也就越有利。遼東軍選擇從燕山線路進攻,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此前我還在奇怪,赤煉電好歹也是身經百戰的名將,遼東可是他一手打下來的,如此人物,怎會出此昏招,尚沒有打下河北,便要攻取河西?如今知道這些都是漢王的手筆,也就釋然了。」

    漢王挾持赤煉電,要挾赤備突騎作亂,控制兵權,隨即攻打河西,此事裴績自然也已經從楚歡的口中知曉。

    裴績卻也是含笑道:「灜平雖然不是糊塗人,但畢竟還是年輕氣盛,他與定武的仇怨生死難解,只盼早早地取得定武的人頭,至若遼東將士的身家性命,他並不在乎,也正因如此,在沒有打下河北的情況下,卻是迫不及待取道燕山,強攻河西,如果是赤煉電,絕不至於出此手筆。」

    「現在看來,秦軍倒是幫了我們大忙。」楚歡道:「如果不是秦軍在燕山耽擱了幾個月,遼東軍也不可能被拖到這個時候才突破燕山,寒冬時節,本就運輸不暢的遼東軍更是雪上加霜了。」嘆道:「如果不是蠻人突然攻來,秦軍撐到這種時節,即使退兵節節固守,秦軍也未必會必敗。」

    裴績對此倒是頗為贊同,「我現在倒是擔心,灜平孤注一擲,將遼東主力兵馬全都送到河西,這遼東空虛不堪,如果高麗人得到消息,會不會趁火打劫,趁勢殺入遼東?高麗人這麼多年來一直都被遼東軍死死壓住,他們心中最大的仇敵,便是遼東,若有機會報復,豈能放過?更何況歷來中原一旦動盪,高麗人便會趁火打劫,如果他們真的殺進遼東,遼東黎民便是生靈塗炭了。」

    楚歡神情頓時也嚴峻起來。

    微一沉吟,楚歡才問道:「大哥,你覺得遼東軍接下來會往哪邊打?他們現在定然已經知道武平府在我們手中,想必也已經知曉定武退往了湖津,如果灜平當真只是為了報仇雪恨,得到定武的腦袋,遼東軍接下來的目標便應該是湖津了。」

    裴績撫鬚道:「南下湖津,那是兵行險招,稍有理智,絕不敢這般選擇,難道他們不擔心咱們切斷它的後路?」含笑道:「而且如果他們真的南下湖津,我們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切斷燕山運輸路線,是我們毫不猶豫的選擇。」

    楚歡微微頷首。

    「但是灜平心裡究竟怎樣想,咱們還真是難以捉摸。」裴績道:「他若只是死心塌地只想取定武的首級,接下來自然還是會下令遼東軍南下,以遼東軍的身家性命來報復自己的私仇。不過真要那般做,遼東軍是否真的遵從他的命令,倒也是未知之數。遼東軍中不乏明白人,他們為了赤煉電的安危,強攻河西,那也是無可奈何,可是如果不顧後路被切,貿然南下,那就等若將遼東軍數萬將士置入死地,這一點遼東那些將領們不可能不明白,是否還會繼續遵從,難以預料。」頓了頓,才繼續道:「如果灜平只是想發洩心中的怨怒,那麼定武已經從河西落荒而逃,形同喪家之犬,灜平心中的仇怨應該消減了不少,他畢竟也是秦國的皇子,心中未必沒有借助遼東興復秦國之心,若是如此,接下來應該還不至於鋌而走險。」

    楚歡道:「所以咱們一時間倒也難以判斷遼東軍接下來的進攻方向。」

    「他們如果真的進攻武平府,敵進我退,即使讓他們佔了這座城,也無關大礙。」裴績道:「他們越是深入河西腹地,後勤補給的線路也就越長,反倒是我們越往後撤,後勤距離便越加縮短。以河西目下的境況,即使被遼東軍全部佔據,卻也無法給供給遼東軍的所需,我們大可以讓他們拿下河西,可是他們若想守住,就沒那麼容易了。」

    裴績其實早已經與楚歡商定好了應對遼東軍的策略,楚歡打一開始,便沒有想過孤注一擲與遼東軍進行決戰。

    按照西北軍的計畫,堅壁清野,誘使遼東軍步步深入,拉長遼東軍的後勤線路,甚至於遼東軍要想真正控制整個河西,必然要分兵駐守各處城池,如此一來,也便分散了遼東軍的兵力,而西北軍堵死河西走廊,可進可退。

    本來要在河西施行堅壁清野的策略,並非容易事情,想要讓遼東軍佔據的只是毫無作用的空城,勢必要讓將河西的百姓和物資大肆遷徙,這樣的工程,絕非三兩個月便能夠完成。

    可是蠻人南下,卻幫西北軍解決了這個問題。

    蠻人在河西肆虐,甚至蠻人凶殘暴虐的河西百姓早已經是背井離鄉,紛紛逃竄,或往南,或往西,河西大片地區都已經是人跡稀薄,本就不豐厚的物資,也都隨著百姓的離開而轉移,河西大地上遍佈大大小小數十座城,如今已經大部分都是空空蕩蕩。

    正因如此,對於遼東軍接下來有可能西進的舉動,西北軍上下倒也並不著急。

    「定武雖然撤往了湖津,不過對此人,咱們還是要小心提防,不能掉以輕心。」楚歡若有所思道:「秦國畢竟還有不少的餘黨,只要定武活著,秦國餘黨便不會死心,定會想著東山再起!」

    裴績搖頭道:「這一點,倒不必擔心了。」

    「哦?」楚歡一怔,「大哥是覺得經此一敗,定武已經死心?」

    裴績想了一想,眉宇間卻是顯出為難之色,楚歡看在眼裡,頓時便想到裴績進來之時,就似乎懷有心事,身體微微湊近:「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裴績終是嘆道:「本來消息已經送過來兩天,可是你最近閉關練功,我怕擾亂你的心情,反倒是適得其反!」

    「消息?」楚歡奇道:「什麼消息?」

    「定武已經死了。」裴績想了一下,終於道:「情報已經得到確實,定武確實已經死了。」

    楚歡先是一怔,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片刻之後,才問道:「怎麼死的?他他怎麼會死?」倒似乎並不相信定武如此輕易便死去。

    「被一把匕首刺穿了心臟。」裴績道:「通州那邊日夜兼程送過來的急報。」

    「通州?」楚歡愈加糊塗,「定武去了通州?」微微失色,「難道他率領殘部殺到了通州?」隨即覺得這根本不可能,通州留守有幾千兵馬,定武脫逃,身邊最多也不過幾百人,想要繞行殺向通州,無疑是自尋死路。

    裴績卻並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件物事,雙手呈給楚歡,楚歡頗有些疑惑,接了過來,卻是被黃錦包裹著幾層,放在桌子上,將那幾層裹在外面的錦緞打開,瞧見那東西,楚歡臉色微變,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深吸一口氣,盯住裴績:「這這是傳國玉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27 15:27
第兩千零二章 湖津
  
    裴績正色道:「不錯,這便是傳國玉璽,本來並無人想到死者會是定武,但是因為搜出來玉璽,所以!」

    「他是被何人所殺?」楚歡急問道。

    裴績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邊也沒有能說清楚,不過經過調查,定武很可能是齊王所殺,皇后當時也在現場,但她並沒有說什麼。」

    「皇后?」楚歡眉頭一緊,「難道定武前往通州,是為了找尋皇后?」

    「我們一直小瞧了定武,通州知州府守衛森嚴,但是他卻如入無人之境,守衛齊王的兩名護衛,也被定武所殺。」裴績道:「他撤離武平府城之後,並沒有隨著隊伍前往湖津,而是單人獨馬去了通州城。」

    「皇后沒有說,齊王可有交代?」楚歡問道:「齊王既然在事發現場,而且定武可能是被他所殺,那麼當時的情況,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裴績搖了搖頭,道:「齊王已經瘋了!」

    楚歡身體一震,失聲道:「瘋了?」

    「已經確定瘋癲。」裴績嘆道:「事發當時,他從院子衝出,被護衛們截住,那時候就已經瘋癲!」

    楚歡臉色黯然下來,半晌不語。

    「也許是定武想要救走皇后,但是與齊王發生? 了衝突。」片刻之後,裴績才輕聲道:「只是以定武的身手,齊王要殺他,實在是!」搖了搖頭,「如果皇后不開口,只怕到底發生何事,永無人會知道。」

    楚歡苦笑道:「皇后現在如何?定武已死,齊王瘋癲,她她定然是傷痛欲絕。」

    「我已經讓人加派人手保護皇后。」裴績道:「齊王想來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才會如此,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瘋癲,皇后傷心難過自然是難免的。」嘆道:「只盼她不要做出什麼傻事來,否則!」

    「你你覺得她會做傻事?」楚歡身體一震。

    裴績道:「秦國滅亡,定武身死,齊王瘋癲,對一國皇后來說,這連番的打擊,很難承受。」

    楚歡心下倒是大為擔心皇后,甚至有即刻前往通州探視的衝動,但是如今前線正是要緊之事,自然不能因為皇后丟下數萬將士擅自離開。

    西北軍每一次征戰,楚歡都會出現在將士們的眼前,讓西北將士知道他們的主公時刻與他們同生共死,雖說楚歡此時離去,以裴績的能耐足以保證西北軍上下有條不紊,但是一旦遼東軍真的不顧一切殺過來,到時候全軍將士若是發現沒了楚歡的蹤跡,定然對士氣有著極大的影響。

    楚歡想了一想,終是讓人去將祁宏叫過來,等到祁宏過來之後,楚歡已經寫好了一份書信,交到祁宏手中,吩咐道:「你即刻啟程,親手將這份信交給皇后,信交給她之後,你也不用急著回來,就留在皇后身邊護衛,記住,一定要好生保護,萬不能讓皇后出現任何差池。至若齊王,請大夫好好診治!」嘆了口氣,道:「路上辛苦,好生保重。」

    祁宏收起信函,也不多言,立刻退下。

    「二弟,定武死了,湖津那邊就已經是群龍無首。」裴績道:「軒轅紹雖然名聲響亮,而且是近衛軍的統領,但是如果沒有定武,他的威望根本不足以震懾湖津的梅隴。」

    「大哥是說,咱們可以在湖津做手腳?」楚歡問道。

    裴績道:「梅隴是灜元提拔起來,對秦國也算頗為忠誠。」裴績道:「如果定武還活著,他倒或許真的能跟隨定武撐到最後,畢竟有定武這桿旗,秦國還不算徹底覆亡。但是定武死了,梅隴又將向誰效忠?軒轅紹?那絕不可能,梅隴也曾是戰功赫赫,無論是從年紀還是資歷來說,都絕不可能甘心聽從軒轅紹的差遣。」

    「這一點我與大哥所想一樣。」楚歡頷首道:「武平府城被困,梅隴不可能得不到一點消息,但是他的湖津軍卻沒有一兵一卒前來河西救援,他大可以說是因為要提防河北方面的青天王,不過此事卻也看出,他對於自己的地盤,應該比秦國看的還要重。」

    裴績撫鬚道:「如今天下群雄割據,最不好過的,應該就是這位梅總督了。他如今四面皆敵,西邊是咱們的勢力範圍,南邊是青天王,北邊如今又被咱們佔了河西,便是東北方向,還有遼東軍,無論哪一股勢力,他梅隴都是難以抵擋,偏偏如今天下爭雄,他在湖津的一畝三分地,也絕不可能安然無恙,更何況如今軒轅紹甚至文普的秦軍都聚集到湖津,此種情況下,二弟,你覺得他應該何去何從?」

    「若是他想與秦國一同滅亡,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楚歡道:「可是他只要想存活下去,只靠自己,斷然不成,定會想辦法在夾縫之中苟延殘喘。」

    「說得對。」裴績笑道:「以我對梅隴的瞭解,此人應該不是一個抱殘守缺之輩,他既然沒有發兵來救河西,也就不是一介莽夫,還是有些頭腦的,應該明白,以他的實力,想要爭霸天下,並沒有那個資本,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是找一座靠山了!」

    楚歡眼睛微亮,「大哥覺得他最終會投靠誰?」

    「要選擇靠山,自然是先要知道定武已死。」裴績道:「只有知道定武已死,梅隴才會知道大勢真的已去。如果他真的下定決心另改旗號,只怕不會在乎投靠的是誰,先是看看誰的實力最強,此外再看看誰給他的利益更大。」

    楚歡含笑道:「如此說來,咱們應該派人去湖津一趟?」

    「要與梅隴接觸,必須要躲過軒轅紹那些人。」裴績輕聲道:「定武的死訊,咱們現在自然不能大肆張揚,嚴守口風,也正因為咱們是第一個知道定武死訊之人,在對付梅隴的問題上,就佔了先手。」想了一下,問道:「二弟覺得派什麼人去最合適?」

    「只能先派人探探風聲。」楚歡想了一下,才道:「畢竟梅隴心中究竟怎麼想,咱們也不能確知。」頓了頓,才輕聲道:「大哥,對付梅隴,我們倒不宜現在就開門見山,而且還不宜由我們的人親自出面。」

    裴績何等聰明,瞬間明白過來,「二弟是準備旁敲側擊?」

    「湖津的狀況,他們心裡很清楚,梅隴如何想我們一時半會不清楚,但是湖津的官員心裡怎麼想,咱們還是能夠猜測幾分。」楚歡淡淡笑道:「讓他們自己人張口,份量應該比咱們要重上許多。」

    裴績哈哈笑道:「若當真如此,咱們此番可是要破費不少了。」

    「如果真的能夠說服梅隴投誠,不必咱們發兵征討,那就能避免將士們的傷亡,也能夠讓百姓少遭受苦難,多花些銀子,倒也是物有所值。」楚歡輕聲道,「大哥,此事你就好生安排一番。」

    裴績微微點頭,隨即目光落在案上的傳國玉璽之上,道:「當今天下,想要這塊玉璽的人只怕是不計其數,可是這塊玉璽卻機緣巧合不費吹灰力氣就到了二弟的手上,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這老天終是要將玉璽送到二弟的手中!」凝視楚歡眼睛,「二弟,秦國已亡,這天下,終究還是你的!」

    楚歡眉頭微緊,嘴唇微動,卻終究沒說出話來。

    楚歡猜測的並沒有錯,如果說在這亂世之中,許多人都是心驚膽顫寢食難安,那麼梅隴的難處卻也是無處可訴。

    梅隴雖然是一道總督,但是湖津道地薄人稀,他這個總督大人,遠不能與其他的封疆大吏相提並論。

    梅隴為人低調,也談不上是能臣幹吏,湖津道也一直屬於帝國貧困地區,好在朝廷的各項命令,在湖津道都能夠得到徹底地貫徹,在朝廷的眼中,梅隴是個十分聽話的人,而且在湖津百姓的嚴重,梅隴或許不是什麼能人,但是卻算得上是個清廉的人。

    梅隴出身本就是窮苦百姓,一步步走到今天,自然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梅隴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相較其他各道而言,湖津道的吏治更為嚴苛,懲治貪官污吏的力度也很大,而且湖津的苛捐雜稅相對而言也要少上許多,所以梅隴在湖津的威望確實不低。

    但是梅隴本來極好的名聲,如今卻是每況愈下。

    為了提防南邊隨時會殺過來的青天王,梅隴只能在湖津徵召兵士,好不容易有了一支上萬人的兵馬,可是朝廷不但撥不出一兩銀子一顆糧食用來養兵,反倒是多次向湖津道催要糧草,對於一直以來都要依靠其他各地糧草支援度日的湖津道來說,這無疑是沉重的負擔。

    河西那邊催要糧草的命令,梅隴硬著頭皮一拖再拖,可是手下這上萬兵馬,那都是吃糧拿餉,來不得半點馬虎。

    當兵的直來直去,有糧有餉,什麼都好說,可是一旦拖欠糧餉,隨時都會生出兵變來,這可是梅隴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所以一切都只能以兵馬為先。

    此外為了事先做好防禦準備,梅隴在湖津南部地區的各險處要道修築防禦工事,不但要花費大批的銀兩物資,還要徵召大批的民工苦力。

    既要養兵,又要修築工事,湖津百姓在賦稅徭役之上的負擔與日俱增,已經有對梅隴不滿的情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30 18:23
第兩千零三章 分歧
  
    常言道得好,窮山惡水出刁民,湖津固然是窮山惡水,但是此前動亂並不多,可是在賦稅徭役迅速增長的情況下,還是有不少地方出現百姓作亂之事。

    梅隴當然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更何況是在這種天下大亂的局勢之下?

    要保證湖津的安全,只能維持一支兵馬,要維持兵馬,就只能增加賦稅,增加賦稅,自然就引起百姓動亂,百姓動亂,又只能調兵鎮壓。

    梅隴可說是焦頭爛額,這種時候,偏偏軒轅紹又帶著上百近衛軍來到湖津。

    梅隴自然知道,軒轅紹是皇帝的親信,上百名近衛軍,那也都是帝國的上等兵士,對這些人的安排自然不能馬虎,只能又增加一項開支,將這些人好吃好喝地暫時伺候起來。

    如果這種情勢下,梅隴還能勉強撐下去,那麼前方傳來消息,文普帶領殘部從燕山退往湖津,這讓梅隴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第一個反應倒不是自己在湖津的權勢會被削弱,而是退下來的幾千秦軍,自己又如何能夠養活?

    而且傳來的消息很明確,文普麾下大批人馬潰散,剩下來的這些人馬,都是皇家近衛軍。

    先前到來的皇家近衛軍,本就是好吃好喝伺候著,現如今又是。 一大批過來,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梅隴心裡很清楚,現如今湖津軍每天也都只是堪堪果腹,根本談不上吃飽,更談不上吃好,若是上下都是如此,倒也不會出太大的亂子,可是如果數千近衛軍都是好吃好喝,不但湖津在錢糧之上要承受極大的負擔,而且對湖津軍的士氣必將有著極大的影響。

    從河西逃亡湖津道的難民本就不在少數,加重了湖津的負擔,如今近衛軍過來,更是讓梅隴心煩意亂。

    他只是下令湖津北部的一座縣城暫時接待文普率領的這群秦兵,並沒有讓文普的兵馬繼續南來。

    藉口自然也只是秦兵將士途中勞苦,暫時在那邊休整。

    但是一座縣城,想要一直供應數千秦軍,即使心有餘卻也是力不足,那邊連續派人前來稟報,希望梅隴另作安排,即使真要將秦軍暫時留在那邊,也要撥給糧草。

    梅隴一面答應,卻並沒有真正行動。

    他現在深深明白什麼叫做水深火熱,現在先不去想四面環伺群狼,只是湖津道內部的問題就已經不少,眼前面臨的秦軍問題就異常棘手。

    文普麾下的兩三千兵馬,說多不多,但是對梅隴來說,卻也並不少,畢竟這些兵馬,都是精銳無比的皇家近衛軍,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力都遠在湖津軍之上,就自己手下徵召起來的那上萬人馬,真正有戰鬥經驗的,也不過兩三千人而已,就算集結湖津道所有兵馬,也未必是那退下來的近衛軍敵手。

    他對其中的門道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文普沒有抵達湖津道府城鄭城之前,軒轅紹實力尚弱,倒有寄人籬下之勢,可即使如此,軒轅紹還多次要求梅隴繼續徵調糧草,囤積兵馬,等待定武到來之後,準備以湖津為根基復國,如果文普的幾千兵馬抵達,軒轅紹有了底氣,恐怕這湖津道也就由不得他梅隴說了算。

    幾日下來,梅隴頭髮都白了不少。

    「啟稟總督大人,韋主事求見!」正當梅隴心情煩悶之時,湖津戶部司主事韋樊登門求見。

    能夠掌管湖津錢糧之事,自然是梅隴的得力心腹。

    韋樊年過五旬,看上去老成持重,見到一臉愁煩的梅隴,輕嘆道:「本不想前來打擾梅督,可是哎,梅督,近衛軍要冬裝的事情,不知道梅督是否知曉?」

    「冬裝?」沒龍皺起眉頭。

    韋樊解釋道:「剛才軒轅統領派了人前往戶部司,令下官盡快準備冬裝,說文將軍的兵馬過陣子會到鄭城,在他們抵達之前,冬裝必須全部準備好。」

    「還真是愛兵如子的軒轅統領啊。」梅隴撫鬚道:「他倒沒派人告知本官。」

    韋樊笑道:「或許軒轅統領覺得這是小事,讓人告訴我戶部司一聲就好,可是!」搖頭苦笑,「梅督,讓下官在這種時候趕製出兩三千套冬裝,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咱們湖津軍的冬裝都不夠數,還是勉強湊合著,若是能夠弄出這幾千套冬裝,下官豈不早就撥給了咱們自己的兵馬?」

    梅隴臉色冷漠,並無說話。

    「梅督,你看這事!」

    「不必理會。」梅隴淡淡道:「湖津的情況,軒轅紹難道不清楚?武平府失陷,出了帶著一大幫吃飯的嘴,屁也沒有帶來,咱們難道還能偷搶不成?」

    韋樊忙道:「可是如果到時候拿不出冬裝,以軒轅統領的性格,只怕哎,砍了下官腦袋倒也罷了,可是只怕會因此而牽累梅督。」

    「韋主事,你也別拐彎抹角,你的心思本督明白。」梅隴瞥了韋樊一眼,「你是看那幫人不順眼,想讓本督和軒轅紹撕破臉?」

    韋樊忙道:「下官下官不敢。」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梅隴道:「咱們是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在我面前,不必遮遮掩眼,有什麼說什麼,痛痛快快才好。」

    韋樊嘆了口氣,道:「梅督,下官倒不是在意軒轅紹這幫人。他們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多號人,就算每天大魚大肉供著,我們這邊擠一擠,倒也不難應付,可是聽那意思,軒轅統領是準備讓文普那幾千兵馬也都到鄭城來,如果當真如此,下官下官實在無法支撐了。」

    梅隴皺眉道:「當初聖上讓本督在湖津招兵買馬,本督還以為朝廷總會撥些錢糧過來,可是不成想沒有從朝廷得到一文錢,反倒要從湖津抽掉錢糧往河西去。現如今從河西退下來的兵馬有數千之眾,本督正在愁煩,該如何解決這幾千人馬吃喝的問題,韋主事,本督還準備向你問策,現在看來,連你也是沒有法子了。」

    韋樊苦笑道:「別人不知道,梅督是一清二楚,咱們湖津官倉從來都不曾有過庫存糧,說句不好聽的,從前吃飯穿衣,還要從其他地方調撥過來,多少還是能夠勉強對付下來。現如今咱們有上萬兵馬要養著,常言道得好,號角一響,黃金萬兩,就算這上萬人馬坐著不動,每天都是如水的錢糧要出去啊。梅督,說句不中聽的話,咱們湖津要什麼沒什麼,一清二白,立國以來,也從沒有養過如此眾多的兵馬,若是哎,若是知道養兵花銷如此之舉,下官下官當初就該竭力阻攔梅督徵兵。」

    「河北亂賊虎視眈眈,不養兵難道眼看著他們殺過來?」梅隴沒好氣地道。

    韋樊道:「話是這樣說,可是就算養兵又能如何?河北那幫亂賊,打家劫舍,缺糧缺銀子就搶,咱們咱們缺糧缺銀子,又能往哪裡去弄?而且咱們手上這上萬兵馬,真要是青天王打過來,當真可以抵擋住?現如今河西那頭又被西北軍佔了,誰知道哎,誰知道他們又會不會趁機南下!」一臉苦惱。

    梅隴握起拳頭,似乎要發怒,但臉上怒色很快消去,無奈嘆道:「能撐一時是一時吧,總不能坐以待斃的。」

    「梅督,依下官之見,絕不能讓文普的人馬到鄭城。」韋樊猶豫了一下,神色堅決起來,「他們不來還好,如果當真到來,只怕要出大亂子。」

    「大亂子?」梅隴皺眉道:「什麼意思?」

    韋樊冷笑道:「梅督,文普手下的大都是近衛軍,這幫人可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就目下在鄭城的這幾百人,咱們都要當爺爺般伺候著,若是文普那幫人再過來,咱們該怎麼辦?伺候的差了,那幫人必然鬧事,可是如果要好生伺候著,咱們沒那本事,就算有那本事,湖津軍知道事情真相後,梅督難道覺得他們能甘心?」

    梅隴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軒轅紹已經兩次三番說了,要讓文普帶兵盡快前來鄭城休整,還說這是聖上最為倚重的近衛軍,乃是復國的根基,我是拖了好些時日,但是總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

    「若說法子,倒也還有一個。」韋樊笑道:「這些近衛軍不都是驍勇善戰嗎,如今咱麼湖津不正有盜匪作亂嗎?梅督何不讓軒轅統領下令近衛軍去剿匪?既然都是吃湖津的糧,湖津軍在南邊低檔河北盜匪,近衛軍大可以在湖津剿匪,如此一來,也就不用急著往鄭城來了。」

    梅隴眼睛一亮,道:「這主意倒是不差,近衛軍剿匪!」尚未說完,就聽外面傳來聲音:「騎兵梅督,軒轅統領求見!」

    梅隴還沒起身,就聽到外面腳步聲響,隨即一人已經站在門外,倒是沒有立刻進門。

    梅隴起身上前,只見到那人身著甲冑,卻沒有戴頭盔,白髮飄飄,身負長弓,冷峻挺拔,正是軒轅紹。

    「軒轅統領,您怎麼來了?」梅隴含笑拱手,還沒說完,軒轅紹已經問道:「梅大人,能否進屋?」說話間,卻是瞧了梅隴身後的韋樊一眼。

    「快請快請,來人,上茶!」梅隴將軒轅紹請入,「軒轅統領,先請坐!」

    「坐倒不必了。」軒轅紹道:「梅大人,我過來是對你說一聲,我已經派人去見文普,告訴他啟程前來鄭城,為免誤會,梅大人也趕緊派人通知沿途關卡,讓他們看到文普的人馬立刻放行,以免雙方出現不必要的誤會。」

    梅隴和韋樊都是微微變色,梅隴本來堆笑的臉,已經沉了下去,「軒轅統領,你是說,已經準備調他們來鄭城?」

    軒轅紹神情冷峻,冷傲孤高,淡淡道:「不錯,莫非梅大人有什麼意見?」

    「本督說過,文將軍突然帶著幾千兵馬過來,鄭城這邊,自然要略作安排。」梅隴皺眉道:「至少要將駐軍的行營安排妥當,否則文將軍抵達之後,難道天為被地為席?還有吃喝方面,總要籌備一番,軒轅統領是不是太心急了?」

    「但是軒轅卻並沒有看到梅大人在做安排。」軒轅紹淡淡道:「如果聖上來到鄭城,不見帝國近衛軍,到時候聖上震怒下來,不知道是梅大人擔著,還是我軒轅紹擔著?」

    「這個軒轅統領不要心急。」梅隴勉強笑道:「其實關於文將軍那邊,我正要與軒轅統領商量。軒轅統領,湖津軍的主力如今都在南邊駐防,可是湖津已經有多處出現暴民作亂,我是想,是否可以讓文將軍的兵馬先去!」

    「你是要讓近衛軍去剿滅土匪草寇?」軒轅邵皺眉冷笑道:「梅大人,什麼時候近衛軍淪落到這個份上了?」

    梅隴卻也是冷笑道:「軒轅統領,無論是近衛軍還是湖津軍,都是大秦的兵馬,造反的暴民,都是叛賊,難道剿匪還有高低之分?湖津軍便比近衛軍矮上一頭?」

    軒轅紹道:「梅大人,只怕是軒轅紹沒有對你說清楚。近衛軍是聖上復國的基石,日後興復大秦,倚重的就是近衛軍,好刀要用在刀刃上,讓近衛軍去剿滅土匪草寇,恐怕連聖上也不會答應吧。」

    「這是軒轅統領的意思吧?」梅隴道:「聖上如果在這裡,也未必不會贊成本督的提議。」

    軒轅紹搖頭道:「梅大人,我不與你爭論,人我已經派出去了,最多五天,文普的兵馬就會啟程,若路途上真的出現什麼差錯,到時候你我在聖上面前都不好交代。」瞥了韋樊一眼,「韋主事,我派人讓你準備冬裝,你應該不會忘記!」

    不等韋樊說話,軒轅紹已經轉身便走。

    等到軒轅紹離開之後,梅隴握著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厲聲道:「好個軒轅紹,他是將自己當成了皇帝!」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11-30 18: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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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零四章 離間
  
    韋樊卻是將大門關上,這才回到梅隴身邊,低聲道:「梅督,軒轅紹只怕是心術不正。」

    「心術不正?」梅隴抬頭,「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軒轅紹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但是這些時日,他卻似乎處處在挑釁梅督。」韋樊壓低聲音:「今次事先沒有梅督的答允,軒轅紹竟敢擅自派人將文普調動過來,梅督,他說近衛軍不屑於剿匪,在下官看來,只怕並非為了什麼近衛軍的顏面,而是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文普的兵馬調到鄭城來。」

    「他的心思,我豈能不知?」梅隴握拳不甘道:「近衛軍還沒有到這裡,他就已經吆五喝六,將湖津當成是他的地盤,如果文普真的到了,恐怕我這個湖津總督就只能任他擺佈了。」

    韋樊想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梅督,下官斗膽猜測,您說.....聖上如今.....聖上如今身在何方?」

    「軒轅紹說聖上有大事要辦,不日將會抵達。」梅隴道:「至若去了哪裡,他並無告知。」

    韋樊輕笑道:「如此嚴峻時刻,聖上還有什麼樣的大事,丟下近衛軍不顧,獨自離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梅隴聽出韋樊話中有話。

    韋樊猶豫了一下,才道:「梅督,下官以為,聖上.....聖上是否已經駕崩,軒轅紹只是狐假虎威,藉著聖上的名號,利用近衛軍想要取梅督而代之?」

    「這話不可胡說。」梅隴拉下臉來,「聖上乃是天子,神明護佑,豈會遭遇不測?」

    韋樊輕嘆道:「下官也希望聖上能夠前來湖津,率領大家光復大秦,東山再起,可是......!」搖頭苦笑道:「下官跟隨梅督多年,承蒙梅督將下官當作兄弟相待,這種時候,下官若是將心中疑惑藏著不說,反倒是對不住梅督......!」

    梅隴神色溫和起來,道:「老韋,你是我的生死兄弟,你坦誠直言,我心裡自然明白。」

    「梅督,河西已經丟失,大秦可謂是大勢已去,梅督心存大秦,這大秦還有湖津最後這一塊地,否則秦國已經是名實雙亡。」韋樊皺眉道:「軒轅紹說聖上要以湖津為根基,準備東山再起,可是你我都清楚,莫說只有一個湖津,便是河西在手,秦國也未必能夠興復,無論是遼東軍還是西北軍,甚至是河北那頭,咱們....哎,咱們都是及不上的。」

    梅隴禁皺眉頭,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下官只擔心,聖上已經不在,大秦已經覆亡,可是有人還要藉著聖上和大秦之名,在湖津興風作浪。」韋樊神情嚴峻,「軒轅紹對梅督毫無敬意,今日便是這般,如果文普真的到來,被他控制大局,下官擔心他會對梅督不利。」

    「他敢!」梅隴冷冰冰道:「老韋,我心裡也清楚,僅靠湖津想要復興秦國,無疑是痴人說夢,只是既然如此,軒轅紹為何還要將眼睛盯著咱們湖津?你說費盡心思想要控制湖津,取本督而代之的目的又是什麼?」

    韋樊道:「梅督,您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要做什麼,你當真不明白?」

    梅隴搖頭道:「我還真是不明白,你是說他對大秦忠心耿耿,要以湖津為根基堅守到最後?若當真如此,就該與本督同心協力才對啊。」

    「軒轅世家可是大族。」韋樊冷笑道:「大秦覆亡,軒轅紹難道就不會為他的家族考慮?梅督總該知曉,軒轅紹有個族弟,叫做.....唔,下官一時倒記不得......!」

    「軒轅勝才!」梅隴立刻道:「便是投奔在楚歡腳下,此人似乎很得楚歡信任,如今也是西北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韋樊立刻道:「不錯,就是此人了。都說軒轅世家對大秦忠心耿耿,可是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的嫡系子弟,不是照樣投奔到楚歡的麾下?軒轅勝才能為自己的前程考慮,軒轅紹難道就不會?」冷笑道:「只是軒轅勝才雖然背叛大秦,做事情倒是乾脆利落,而且聲明遠不能與軒轅紹相提並論。軒轅勝才背秦,未必有多少人唾罵,但是軒轅紹如果投敵,必然是聲名狼藉,臭名遠颺。」

    梅隴頷首道:「你說的倒是有理。軒轅紹身受兩代皇恩,一直被委任近衛軍統領,便算天下人都能反,他軒轅紹卻不可以。」

    「所以軒轅紹就算想要投降,也要給人一種迫不得已的感覺。」韋樊道:「軒轅紹前來湖津,恐怕就是為此所謀。」

    梅隴皺眉道:「這話怎麼講?」

    「因為梅督的守衛,湖津可算是大秦最後的一塊地盤。」韋樊道:「軒轅紹退到湖津,在天下人看來,便是再也無路可退了。」

    梅隴頷首道:「是這個道理。」

    「如果他守著湖津,故作拚死抵抗的姿態,到了最後,即使真的棄械投降,天下人也就不會再說他的是非。」韋樊冷笑道:「反倒是因為他是秦國最後一支抵抗的兵馬,天下人倒會贊慕他的忠義。」

    梅隴恍然大悟,拍手道:「一語驚醒夢中人,老韋,這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是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你說的不錯,取本督而代之,他就成了維護秦國的最後一人,殺到最後,真要降了,天下人也只會說他是迫不得已,不會說他是賣主求榮......。」冷哼一聲,「真要與敵廝殺,他自然是將湖津軍送到最前線,他的近衛軍未必真的會殊死搏殺,到最後,他不但可以護住他的名聲,而且手握幾千近衛軍,還有與敵談判的資本。」

    韋樊道:「如果下官猜測的不錯,軒轅紹當真是存有此心,梅督覺得此人還會放過咱們?他現在不動手,只是時機未到,梅督一直阻擋文普率兵前來,如今軒轅紹已經等不及,甚至根本不等梅督同意,便要文普率兵前來,這.....!」說到這裡,搖了搖頭,一臉憂慮之色。

    梅隴摸著鬍鬚,目光閃動,若有所思。

    「梅督,你忠心報國,下官欽佩。」韋樊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可是如果不是為秦國而戰,卻.....卻毀在軒轅邵的手中,到時候軒轅紹為了自己名聲,定然會對梅督的聲譽大家損毀,如果真是這樣,下官就是死,那也難以瞑目。」

    梅隴凝視著韋樊,沉吟片刻,終是冷笑道:「好心機,好心機!」猛地站起身來,過去拔出了自己的刀。

    韋樊見狀,急忙道:「梅督,萬不能衝動......!」他還沒說完,刀光一閃,梅隴手中的刀竟然已經架在了韋樊的脖子上。

    韋樊神色大變,失聲道:「梅督,你.....你這是?」

    「韋樊,你跟隨本督多年,本督也讓你死個明白。」梅隴手中的大刀往韋樊脖子上壓了壓,冰冷的刀鋒貼在韋樊脖子上,只需一拉,違反必然會被切斷喉嚨,「你在這裡說了半天,還當真以為本督任由你舌燦蓮花,從中挑唆?」

    「梅督,下官......!」

    「大秦岌岌可危,正是上下齊心之時。」梅隴冷笑道:「本督雖然與軒轅統領性情不合,但卻都是大秦的忠臣,誓死捍衛大秦,豈容你在這裡挑撥離間?韋樊,你的性情,本督一清二楚,你貪婪財物,這些年讓你掌管戶部司,你從中撈取了多少油水?本督是瞧在多年老兄弟的份上,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不到你卻變本加厲,如今竟然敢挑撥離間,你是個無利不起早之人,如果沒有滿足你胃口,今日這些話,你又豈會輕易說出來?」

    韋樊臉色慘白,「梅督,下官肺腑之言,實在是......!」

    「住口!」梅隴神情冷峻,「你定然是收了別人的財物,這才在本督面前胡言亂語。告訴本督,你是被誰收買?」

    韋樊顫聲道:「梅督,下官都是為您考慮,您可千萬別誤會,湖津根本保不住,且不說軒轅紹心存叵測,就算他真的與梅督一心,湖津也......!」

    「是誰?」梅隴吼道,「再不如實招來,本督一刀砍了你!」

    韋樊神情驚恐,萬沒有想到梅隴會是這樣的反應,無奈道:「是.....是楚歡派來的人......!」又急忙道:「梅督,下官確實收了禮物,可是楚歡的東西,不拿白不拿,而下官今日所言,也絕非是為楚歡說話,乃是真心實意為梅督考慮。」苦笑道:「梅督說的不錯,韋樊確實貪財,但卻並不是個不懂義氣的人。這麼多年來,梅督對下官的照顧,下官又非草石,豈能不知?正是感念梅督的恩德和情誼,下官今日才說出這番話。」

    梅隴冷笑道:「楚歡的使者如今在哪裡?」

    韋樊道:「這......!」

    梅隴眼珠子一瞪,韋樊無奈道:「如今就在鄭城,住在客棧之內.......!」

    梅隴沉聲道:「當真是楚歡派人過來?」

    「下官.....下官不敢欺瞞。」韋樊感受到寒刀的冰冷,身體微微發顫。

    梅隴這才收刀,走過去,將大刀收回刀鞘,這才走到桌邊,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手一個,走過去,遞了一杯給韋樊,韋樊一怔,卻不敢猶豫,急忙接過,梅隴這才走回椅邊座下,嘬了一小口,放下茶杯,瞅了韋樊一眼,見韋樊雙手捧著茶杯呆呆站在那裡,卻是笑道:「還站著做什麼,過來說話!」

    韋樊實在不知道梅隴心思,有些畏懼地走過去,梅隴指著旁邊椅子道:「坐!」

    韋樊坐下後,梅隴卻是沉吟半晌,才道:「楚歡的使者前來,自然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下官保證,絕沒有其他人知道。」韋樊聽話聽音,瞬間明白過來,放下手中的茶杯,湊近道:「梅督,楚歡擔心派人直接找您,一來有所冒犯,二來會被人發現,所以才會先讓下官與梅督說一說。只是下官也並沒有按照他們的說法來做,下官收了他們的銀子,可是對梅督所言,都是出自真心。」湊近梅隴耳邊,壓低聲音道:「楚歡的使者告訴下官,聖上已經駕崩!」

    梅隴身體一震,變色道:「真的.....真的已經駕崩?」

    「應該不會有假。」韋樊低聲道:「聽說傳國玉璽也已經到了楚歡的手中。梅督可還記得,此前楚歡從河西劫走了皇后,據說皇后被楚歡軟禁在通州,聖上單人獨馬,前往通州營救,卻.....卻死在了通州。此時眼下知道的人沒有幾個。」

    梅隴撫鬚微微頷首:「如果這消息是真,楚歡讓人帶過來,也算有一分誠意。」

    「聖上如果駕崩,秦國也就不存在了。」韋樊道:「軒轅紹無論戰功還是資歷,都與梅督無法比及,可是此人卻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梅督,下官剛才所言,絕非空穴來風,此人只怕是真的要取梅督而代之,日後以湖津與人做談判的本錢。」

    梅隴皺眉道:「文普是軒轅紹手下的人,他手中有好幾千兵馬,咱們的兵馬如今大都在南線,真要是翻臉,咱們可未必是軒轅紹的對手。」想了一下,才道:「你現在就回去,與楚歡的使者先聯絡,本督今晚去你府中飲酒,也好摸摸楚歡的底,此時一定要做的隱秘,萬不能讓軒轅紹知道。軒轅紹手下那上百人之中,還有神衣衛在其中,絕不能掉以輕心!」

    韋樊低聲道:「楚歡的使者並沒有準備與梅督直接接觸,未必敢見梅督!」

    「楚歡如果當真聰明,就不會只做一道選擇。」梅隴道:「他定然已經做好本督要見使者的準備,如果連這個準備也沒有,楚歡也不過如此。」

    韋樊笑道:「梅督所言甚是,下官這就去安排。」

    梅隴抬手輕輕拍了拍韋樊肩頭,道:「老韋,剛才的事情,可不要怪本督,你也是糊塗,如此大事,怎能瞞著本督?」

    韋樊心生寒意,知道梅隴看似低調,但卻是一個極為精明之輩,帶著敬畏勉強笑道:「是下官的錯,梅督不要怪罪才是!」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11-30 18:27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30 18:24
第兩千零五章 暗謀
  
    寒夜冷風如刀,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梅隴晃著手中的茶盞,聽到屏風後面傳來腳步聲,這才放下茶盞,抬頭瞧過去,便見到韋樊從屏風後走出來,在韋樊身後,跟著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汗。

    「梅督......!」韋樊腳下加快,輕步上前來,湊近梅隴耳邊,「這位便是楚歡派來的使者。」

    梅隴卻正在打量著那大漢,見那大漢其中一條衣袖空空蕩蕩,皺起眉頭,那大漢卻已經上前來,也是上下打量梅隴一番,笑道:「想必這位就是梅督,鄙人仇如血,從何而來,梅督一定已經清楚。」

    梅隴卻忽然沉下臉來,冷聲道:「仇如血,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本督一聲令下,你便要人頭落地。」

    「仇某如果害怕,也就不會來見梅督了。」仇如血毫無懼色,雲淡風輕道:「倒是梅督,要見仇某,卻不敢在總督府相見,反要躲躲閃閃來到韋大人的府邸,由此可見,梅督現在的處境實在不是很好,至少在自己的地盤上,並不自在。」

    韋樊急道:「仇如血,休要胡言亂語,梅督......!」

    梅隴卻已經抬手止住,盯著仇如血眼睛,仇如血卻也是盯著梅隴眼睛,絲毫無懼。

    「好,果然有膽識!」梅隴忽然笑道:「坐下說話!」

    仇如血這才上前,在梅隴對面坐下,開門見山道:「梅督既然見我,想必也是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已經是十分凶險了。」

    「本督問你,聖上當真駕崩了?」梅隴也不拐彎抹角。

    仇如血道:「這一點千真萬確,絕不會有假。其實以梅督的精明,應該已經猜到。湖津是秦國最後的一塊地盤,定武如果想要東山再起,也只有這最後一塊地方可以借助,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只是現如今,定武卻依舊沒有抵達......當然,他也永遠不可能來了。」

    梅隴冷笑道:「本督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仇如血倒也不猶豫,獨臂塞入懷中,取出一件東西,丟了過去,梅隴探手接過,細細,臉色微變。

    「梅督應該認識此物,這是皇家信物,只有皇子才能擁有這樣的玉珮。」仇如血道:「上面刻有東宮字樣,是定武做太子的時候就擁有的信物,但是一直帶在身上,雖然自稱為帝,卻並沒有拋棄。」

    梅隴皺眉道:「這是從聖上身上得到?」

    「如果他沒死,又怎能讓這塊玉珮落入我們手中?」仇如血道:「有這件東西,不知道梅督是否相信定武已經死了?」

    梅隴將東宮玉珮握在手中,沉思半晌,終於問道:「楚歡派你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楚王的目的很簡單,讓雙方將士少流血,讓百姓少遭罪。」仇如血道:「楚王手握十萬雄兵,所向披靡,天下動盪,但凡有志之士,自然不可能眼天下一直動盪下去,一統四海,讓天下太平,自然是楚王的目的。」

    「倒是野心勃勃。」梅隴淡淡笑道:「楚歡有這個本事嗎?」

    「西北軍自楚王開始,上下都有此心。」仇如血正色道:「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楚王也會帶著十萬西北將士踏平過去。梅督,恕我直言,一旦北方初定,西北軍自然要南下,首當其衝的,便是湖津道,是要血流成河,還是共舉大義,便在梅督一念之間。」

    梅隴冷冷道:「聽你的意思,倒似乎是在威脅本督!」

    「仇某是粗人,有話直說,快人快語,不會拐彎抹角,可正因如此,所以所言都是大實話。」仇如血道:「楚王不會威脅梅督,其實在我如今真正威脅梅督的,絕不是楚王,而是.....軒轅紹!」

    「哦?」

    「此番前來,我路途之上,恰好文普的駐軍。」仇如血道:「雖然是從燕山退下來的敗兵,但是憑心而論,文普手下的兵馬,裝備精良,人強馬壯,訓練有素,那可是真正的精兵。定武已經死了,文普的這支兵馬,隸屬於選袁紹麾下,敢問梅督,軒轅紹手中的這支兵馬,比之梅督手中的實力,不知是強是弱?」

    韋樊咳嗽兩聲,道:「仇如血,湖津有精兵上萬,豈是軒轅紹那幾千人馬能比?」

    「如此說來,你們心中也確實是比較過。」仇如血笑道:「韋大人既然是這樣說,我也不爭辯,誰強誰弱,兩位心中自然一清二楚。」

    梅隴沉著臉道:「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梅督難道聽不明白,仇某的意思是,軒轅紹遲早是要反客為主。」仇如血道:「軒轅紹自認為是出身於秦國第一武勳世家,而且一直掌握著秦國最精銳的近衛軍,仇某很難相信,他如果留在湖津,會遵從梅督的凋零,聽從梅督的吩咐。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梅督若是能夠委曲求全事事聽從軒轅紹的吩咐,或許還能活下去,否則......!」

    梅隴卻是目光冷厲,仇如血卻已經接著道:「定武已死,秦國已滅,梅督總不至於還要守著已經覆滅的秦國效忠。若當真那樣,到最後恐怕真的只能為秦國陪葬!」

    梅隴豁然起身,順手拔出刀來,冷笑道:「若當真要為秦國陪葬,本督先宰了你,一起陪葬!」

    「梅督能有今日地位,又豈是粗勇莽夫?」仇如血巍然不懼,笑道:「仇某此來,是奉楚王之令,與梅督推心置腹說話,其實到了這種時候,也無需施展陰謀詭計,楚王說過,事實擺出來,無需說道理,梅督自能分辨是非。」瞧了一眼梅隴手中刀,「梅督要殺我,仇某自然不會抵抗,抵抗也是徒然,不過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梅督現在的處境。」

    梅隴盯著仇如血眼睛,很快,丟下手中刀,笑道:「仇如血,你果然是個痛快人,本督喜歡你這脾氣。好,你告訴本督,本督應該怎麼做?你說的不錯,文普手下的兵馬,驍勇善戰,而本督手裡的兵馬,主力部署在南線,用以阻擋青天王,鄭城的兵馬,不足三千人,軒轅紹已經派人前去調動文普,最慢不出六七日,文普的兵馬便要趕到鄭城,本督也實話告訴你,一旦文普的兵馬趕到,本督手中的實力,確實就及不上軒轅紹,以軒轅紹的性情,也定會踩在本督的頭上。」

    仇如血左右瞧了瞧,韋樊已經道:「你不必擔心,有什麼話但說無妨,除了我們三人,絕不會有第四隻耳朵聽到。」

    「好!」仇如血道:「梅督既然推心置腹,那麼仇某也就不再隱瞞。楚王的意思,如果梅督能夠共舉大義,一旦事成,將以公爵封賜梅督,至少賞賜萬戶食蔭。」再一次取出一封信函,這一次卻沒有丟過去,而是起身送了過去,「這是楚王的親筆書函,而且按有手印,也算是楚王對梅督的保證。」

    梅隴接過之後,迅速打開,掃了幾眼,樊,韋樊已經低聲道:「梅督,.....楚王是誠信相待,秦國大勢已去,軒轅紹居心叵測,梅督......梅督三思!」

    梅隴猶豫了片刻,將書信小心翼翼重新放回信封中,塞入懷中,示意仇如血靠近坐下,壓低聲音道:「軒轅紹對湖津虎視眈眈,調動文普,就是想要取本督而代之,你覺得本督接下來該怎麼做?若是軒轅紹陰謀得逞,楚王南下,依然難以避免兵戎相見。」

    「梅督,有句話說的好,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仇如血道:「軒轅紹的心思,咱們已經是一清二楚,他便是一頭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猛虎,如果這頭老虎不除,梅督只怕要寢食難安了。」

    「除虎?」梅隴皺眉道:「這頭老虎可不簡單,一個不小心,可莫除不掉老虎,反倒要被老虎吃掉。可莫忘記,文普那幾千兵馬也要往鄭城過來,如果只是除掉了這邊的老虎,等到文普這頭狼過來,咱們還是很麻煩。」

    「一狼一虎,都要除掉。」仇如血道:「其實真要除掉這頭老虎,並不困難,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這一狼一虎,必須要同時出手。」

    韋樊立刻搖頭道:「梅督,這只怕不成。軒轅紹這邊還好說,他就算厲害,但是手底下加起來也不過百十人,但是.....但是文普可是有好幾千兵馬,而且都是驍勇善戰,咱們鄭城的兵力,根本不是文普的對手,如果從南線調兵,削弱南邊的防線不說,一旦被軒轅邵察覺我們私下調兵,他們定會戒備......!」

    「對付文普,自然不好正面交鋒。」仇如血輕聲道:「韋大人說得對,文普手下的人馬,驍勇善戰,正面交鋒,不好對付。」壓低聲音道:「不過韋大人可不要忘記,這湖津還是梅督的,在文普和軒轅紹會和之前,軒轅紹還不敢肆意妄為,所以在這中間,我們應該好還大有門道可為。」

    梅隴輕撫鬍鬚,若有所思,韋樊卻也是背負雙手,來回走動。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11-30 18:26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30 18:25
第兩千零六章 分兵
  
    梅隴擔心文普的兵馬抵達鄭城之後,軒轅紹會取自己而代之,但是文普此時卻無心去想那麼多。

    他現在最需要解決的,便是手下將士吃穿的問題。

    數萬大軍,分崩離析,跟隨他退下來的不過三千多人,其中大半都是近衛軍,剩下的原本是隸屬於河西軍,敗退之時,幾乎所有的河西軍都已經一哄而散,剩下不過一千多人,或許是不知去路,才隨著文普退到了湖津。

    從上到下,所有人的心裡都是異常的沉重。

    進入湖津境內之後,便即得到梅隴的命令,暫時在舞陽縣城外駐紮,舞陽縣城是湖津北部小縣,勉強湊出了一些帳篷送出來,便是糧食,也是從牙縫裡擠出來。

    文普本以為退到湖津之後,很快便會往鄭城去,好好休整,再做打算,可是進了湖津,卻根本不是自己所想那般安排,在湖津境內,甚至不能隨意走動。

    他心下頗有些惱火,無論是吃住,都異常艱苦,而且為了防止擾民,三千兵馬甚至不能入城休整,曾經帝國最耀眼的近衛軍團,如今卻像叫花子般,留在城外依靠城中施捨度日,即使如此,口糧還是有一陣沒一陣,一天下來,有時候甚至吃不上一頓飽飯。

    手下的將士個個憤怒不已,不少人甚至建議直接衝進城去,找城中官員逼糧,但是文普卻是堅決阻止。

    近衛軍終究是帝國精銳,有著自己的驕傲,如果衝入縣城,與土匪無疑,甚至有造反的嫌疑。

    寒風凜冽,軍中上下,卻都已經是對前途一片茫然,本來隨著文普而來的那些河西兵士,想著跟隨文普,即使沒什麼賞賜,總能混個吃飽穿暖,但是在城外停了一些時日,這些人知道這僅僅只是美夢,小小縣城,儲存有限,資源匱乏,要供養三千兵馬,實在是困難重重,便是那兩千匹戰馬,每天的消耗也是極大的問題。

    寒冬之時,連人吃飯都成問題,更不用說馬匹,大多數戰馬都已經是筋疲力盡,趴在地上站不起來,有河西兵餓得受不住,偷偷宰殺了一匹戰馬,被文普得知,立刻下令將為頭之人斬殺,其他人俱都打了幾十軍棍。

    文普是最純粹的軍人,而且是騎兵出身,對於戰馬的感情,非同一般,他無法容忍兵士宰殺戰馬食用。

    雖然幾次派人往城裡找縣太爺催要兵糧,一開始的時候,城中的知縣忌憚於近衛軍的地位,親自在城中籌糧,可是到了後來,知縣便找各種藉口拖延,這幾天卻已經不見蹤跡,連人也找不到。

    文普心中其實也很清楚,此前湖津徵兵動員,已經在湖津範圍內大肆徵調糧草,可說已經是到了竭澤而漁的地步,這座縣城,自然也是徵收不少,如今要擔負三千兵馬的吃喝,根本不可能支撐得住,可是此時除了找地方上要糧,又能往哪裡去要?

    文普軍規森嚴,雖然到了如今這個境地,但卻依然堅持嚴格的軍規,麾下的將士當然不敢去偷去搶,所以軍中開始有兵士偷偷逃離,主要都是隨隊而來的河西兵,他們跟隨而來,本就是為了吃糧食,如今無糧可食,也就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文普對那些擅自逃離的兵士也是無可奈何,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要是願意離開,也不攔阻,短短幾天之內,便已經走了好幾百人,只剩下兩千多兵馬。

    文普倒也是派人往鄭城去詢問情況,得到的答覆,卻一直都是正在準備,稍安勿躁。

    正當文普的耐性快要被磨完的時候,軒轅紹派來的人終於抵達,讓文普率領兵馬,開拔前往鄭城。

    文普鬆了口氣,但是隨即就想到,從舞陽前往鄭城,一路上少說也要四五天時間,手頭上的糧食,根本不足以支撐四五天。

    無奈之下,文普只能親自前往縣城,找尋縣令要糧,舞陽縣令依然是一如既往地不知所蹤,縣衙倉庫更是沒有一顆糧食。

    文普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將手頭上勉強支撐一天的糧食分發了下去,只盼能夠咬牙挺到鄭城。

    全軍開拔,湖津的道路崎嶇,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最為緊要的卻是湖津各處要道都設有關卡,派有兵馬駐守,每次過關,都不能順利通過,耗費不少時間。

    好在最終守衛關卡的兵士也不敢真的阻攔,無非是檢查一番,確定文普和近衛軍的身份,便即放行。

    近衛軍吃不好,睡不好,一路上又遭受刁難,一個個心中窩了一肚子火。

    這天黃昏時分,近衛軍筋疲力盡地走在湖津崎嶇道路上,卻聽到前方傳來馬蹄聲,文普迎上去,卻已經聽到有人叫道:「文將軍在哪裡?」

    文普沉聲道:「文普在此,你是何人?」

    來人一身官服,瞧見文普,從馬上滾下來,遠遠就拱手道:「文將軍,一路辛苦了,下官是湖津兵部司主事張顯,有緊急軍令送呈過來!」

    文普皺起眉頭,張顯卻已經踩著積雪上前來,取了公-文遞上來,文普接過打開掃了一眼,皺眉道:「調兵去珍珠嶺?這珍珠嶺又是什麼地方?」

    張顯抬手向西北方向指道:「距離這裡不過一天的路程,是扼守西北方向的要害之處。」

    「梅總督讓本將調兵去往珍珠嶺,為何不早些派人過來?」文普不悅道:「我們已經走了兩三天,這往回返,豈不是走冤枉路?」

    「下官也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張顯苦笑道:「本來梅督和軒轅統領已經商量好,讓文將軍和將士們前往鄭城休整,為此甚至已經將軍營準備好,可是軒轅統領剛剛派出人,我們就收到消息,楚歡的西北軍已經有南下的跡象,一旦南下,他們定要通過珍珠嶺!」

    文普一怔,隨即皺眉道:「這麼快?」

    「想來楚歡是擔心時間拖得越長,湖津這邊準備得就越充分。」張顯冷笑道:「湖津主力,大都部署在南線,用以抵擋河北叛賊,所以哎,梅督沒有想到河西這麼快就實現,所以珍珠嶺的守軍力量十分薄弱,而且不少都是新近招募的兵馬,並無實戰經驗!」

    文普問道:「軒轅統領和梅督的意思,可是讓我這支兵馬全都去往珍珠嶺?」

    「那倒不必。」張顯笑道:「珍珠嶺易守難攻,部署千八百人,就綽綽有餘,如今那邊部署了兩百兵馬,再有個七八百人,便固然金湯了。」

    文普微一沉吟,拿起文書細細看了看,才道:「這上面只是讓本將派兵增援珍珠嶺,並無提到分兵!」

    「文將軍,實不相瞞,南線那頭,青天王手下的亂賊也已經蠢蠢欲動,就在幾天前,已經試探著往這邊打過來!」張顯搖頭苦笑道:「如今的湖津,已經是岌岌可危,南有青天王,北有楚歡,真要休整,只怕根本沒有什麼時間。相比起北部尚有眾多的險要關隘可以駐守,南邊的形勢要嚴峻得多,所以雖說是讓文將軍前往鄭城休整,但是但是用不了幾天,還是要讓文將軍率兵前往南線,準備與青天王作戰!」

    「原來如此。」文普卻也是唏噓道:「剿滅叛賊,是本將分內之事,倒也沒有什麼可說的,本將也隨時做好上陣的準備,張大人,不知聖上如今可好?」

    張顯左右瞧了瞧,湊近文普,壓低聲音道:「軒轅統領本來囑咐不要在外多言,但是既然文將軍動問,下官也不敢隱瞞,聖上有大事要辦,如今並不在鄭城,不過軒轅統領的意思,聖上很快就會抵達。」

    文普顯出憂慮之色,微微頷首,隨即沉聲道:「袁應龍!」

    後面一名部將拍馬上前來,拱手道:「將軍!」

    「你帶領八百人馬立刻前往珍珠嶺,增援那裡的守軍。」文普道:「西北軍已經準備南下攻打湖津,務必要守住珍珠嶺,不要讓西北軍前進一步。」隨即向張顯問道:「張大人,袁應龍到了那邊之後,軍權歸誰銅管?」

    張顯立刻道:「梅督有令,近衛軍抵達之後,一切軍務,皆有近衛軍統領,珍珠嶺那幾百兵士,將會協助守衛。」又道:「梅督的意思是,文將軍能夠派一名擅長防守的大將鎮守珍珠嶺。」

    「袁應龍足以擔當此任。」

    「那就好,那就好!」張顯衝著袁應龍拱手道:「一切有勞袁將軍了!」

    袁應龍問道:「守衛關隘,義不容辭,不過有些話要說在前頭,珍珠嶺的糧草裝備是否充實?可莫到時候讓弟兄們餓著肚子守關!」

    「袁將軍放心,其實湖津的錢糧,主要就是撥給了各處重要關隘,珍珠嶺是重中之重,算得上是湖津西北方向的西北門戶,那裡的糧草,至少可以支撐兩個月,此外鄭城那頭還在盡力籌備,絕不會讓袁將軍有後顧之憂!」

    「如此最好!」袁應龍衝著文普拱了拱手,「將軍,末將告辭,將軍多保重!」倒也不耽擱,點齊了八百兵士,轉頭向西北方向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30 18:25
第兩千零七章 出賣
  
    文普率領一千多名兵士,在張顯的帶領下,一路向南。

    天寒地凍,積雪甚深,秦兵的糧食早已經告竭,雖然近衛軍訓練有素,體質都是不差,但五大三粗的漢子,兩天不吃東西,更是接連趕路,體力也已經消耗的極點,大部分人都是疲憊不堪,不少人甚至都想就地倒下去,睡上一覺再說。

    文普看在眼裡,心中也是無奈,向張顯問道:「張大人,將士們糧食耗盡,這沿途難道沒有地方補充糧草?人就算勉強撐下去,這些馬匹如果沒有馬料,實在難以支持。」

    張顯笑道:「文將軍,再往前不到五十里地,有一座縣城,不瞞你說,來的時候,我就擔心你們糧草跟不上,所以派人入城,告訴那邊,在我們抵達的時候,必須準備好食物。按照現在的速度,到明天上午,就能夠趕到,到時候不但馬匹有馬料,人也能好好地吃個飽。」

    文普「哦」了一聲,張顯卻是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文將軍,天色已經晚了,看著天氣,今晚只怕還要下雪,前後並無落腳之處,可是大夥兒也都筋疲力盡,這樣強撐著走下去,只怕有人支撐不了,你看是否先找個地方歇上一夜,等大家先恢復一些體力,天色一亮,咱們再動身。」

    「這四處並無禦寒之處。」文普皺眉道:「夜裡風大,張大人,你可有什麼好地方歇腳?」

    張顯四處瞅了瞅,隨即皺眉想了想,眼睛忽然亮起來,拍手道:「差點忘記了,離這裡不到十里地,有一個叫做戶口的山谷,四周都是山,只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入進去,那裡有山壁擋著寒風,不會太過寒冷,倒是一個好去處。」

    「虎口?」文普皺眉道:「這名字實在不吉利!」

    張顯笑道:「其實那地方最早叫做樟樹谷,裡面多有樟樹,後來是獵戶經常在那裡打獵,時常能打到老虎,久而久之,這裡的人便將那裡叫做打虎口,本意是打老虎的入口,後來不知怎地又被叫做了虎口,唔,這附近也只有那地方可以避寒躲風,文將軍若是覺得不成,往西走不到二十里地,也有一處寺廟,容納這些將士,勉強能夠住進去,不過要繞些道路!」

    文普想了想,才道:「往西繞行,路途遠了不少,大家也確實已經筋疲力盡,張大人,那打虎口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們去往那裡歇上一夜!」

    一行人在張顯的帶領下,繼續往南而行,走了不到六七里地,折而向東南方向,道路變的愈加狹窄起來,順著蜿蜒曲折的小道行了不過兩三里地,果然瞧見前面出現陡峭的山崖,拔地而起,中間卻有一條小道,就如同巨斧將山崖劈開。

    「文將軍,就是這裡了。」張顯抬手指著前面,「四面環山,阻擋風寒!」

    文普看在眼裡,卻是暗暗心驚,皺眉道:「張大人,避風倒是避風,不過這地方實在是太過險惡,按照兵法,絕非駐兵之所。」

    「文將軍所言極是。」張顯笑道:「這要是與敵廝殺,退到這山谷裡面,固然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敵人打不進去,不過敵人封住出口,那也是難以出來。」隨即扶須笑道:「不過這片地方倒也沒有什麼盜賊,就算有,也絕不敢與我們近衛軍為難,咱們只是找個避風之所,歇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即動身!」見文普似有憂慮之色,忙道:「文將軍,如果如果你覺得這裡不合適,咱們大可以掉頭去另一頭,找尋那座寺廟!」

    文普回頭,看到手下將士都已經是筋疲力盡,顯然大都早已經疲憊不堪,又冷又餓,那也是靠著毅力勉強撐到這裡。

    「罷了,既然到了這裡,既來之則安之。」文普翻身下馬來,「雖說是在湖津境內,並無敵軍,但是咱們還是要小心謹慎。」揮手招來一名部將,下令在打虎口外安排哨崗。

    兵馬前後相連,進入到打虎口內,這山谷之內還真是密不透風,四周有山壁抵擋,寒風根本無法侵襲進來。

    人馬進入山谷之內,外面安排了七八處的崗哨,兵士們將攜帶而來的帳篷放下來,在山谷內請掃了積雪,先為文普搭建了一頂稍大一些的帳篷。

    由於帳篷數量不多,張顯及其幾名隨從也只能分到一頂帳篷。

    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糧食自然難以尋覓,兵士們在山谷裡搭了臨時火灶,將積雪丟在鐵鍋裡燒成開水,暫且喝點熱水暖暖身子,因為開拔匆忙,帶出來的鐵鍋數量很少,要喝上一碗熱水,也要等上不少時間。

    更多的兵士則是找一塊地方,幾個人擠在一起,雖然是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裡,但是那讓人無法承受的疲倦感,還是讓許多人早早地睡去,連一口熱水也是懶得等下去。

    文普雖然也是十分疲憊,但是這種時候,卻實在沒有半分睡意。

    站在帳篷前,聽到本來嘈雜的山谷內開始寧靜下來,文普抬頭望著蒼穹,黑幕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正如他的前路,一片迷茫。

    「文將軍還沒睡?」身後傳來張顯的聲音,文普扭頭看了一眼,見到張顯走過來,勉強笑道:「張大人還沒歇息?」

    「想必文將軍的心情和我一樣。」張顯走到文普身邊,輕嘆道:「多事之秋,想要安穩睡一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文普道:「當年先帝還是秦侯之時,也不過一隅之地,最終還是一統四海,坐擁萬里江山。如今有聖上率領我們,總是能夠復興大秦的。」

    「我也是這般想。」張顯笑道:「聖上文韜武略,自能帶著我們走出困境,有文將軍這樣的得力名將,自能慢慢收回失地。」

    文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是道:「明天還要趕路,張大人早些歇息。」抬步便要離開,張顯問道:「文將軍要去哪裡?」

    文普道:「我去巡視崗哨,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習慣!」

    「文將軍,你路途辛累,我去巡查就可以。」張顯肅然道:「抵達鄭城之後,等候文將軍的事情還有許多,到時候只怕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文將軍,你先歇息,我出去轉一轉。」

    文普還要再說,張顯卻已經輕嘆道:「文將軍,說句不該說的話,要復興大秦,日後的戰事多如牛毛,文將軍日後便是我大秦的頂梁之柱,還要多多保重才好。」苦笑一聲,便即向谷口方向而去

    寒風如刀,屋內卻是溫暖如春,湖津總督府的暖廳之內,桌上酒菜不多,但卻十分精緻。

    「軒轅統領,今日找你飲酒,其實是有件機密要事要告訴你。」溫暖的暖廳之內,只有湖津總督梅隴和軒轅紹兩人,梅隴拿著酒壺,親自為軒轅紹斟酒。

    即使是前來小酌,軒轅紹也依舊是鎧甲在身,便是讓人忌憚無比的破天弓,也是擺放在腳邊,伸手便可拿到。

    軒轅紹面無表情,「哦」了一聲,問道:「機密要事?」

    梅隴頷首笑道:「軒轅統領能否猜出是什麼樣的機密要事?」

    「我向來不喜歡猜謎語。」軒轅紹一如既往地冷漠淡定,「梅總督既然找我過來,想必事情不會簡單!」

    梅隴微微頷首,拍了拍手,很快,兩名湖津甲冑衛士押著一人從門外進來,那人渾身上下被綁了個結結實實,兩把大刀則是左右架在他肩頭上。

    軒轅紹一怔,梅隴卻已經起身,抬手指著那人,向軒轅紹問道:「軒轅統領,此人你可認識?」

    軒轅紹也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一番,見那人披頭散髮,雖然上身被繩子綁的密密麻麻,卻也能夠看出此人只有一條手臂,頗有些疑惑,卻見那人怒目圓睜,已經破口罵道:「梅隴,你個小人,竟敢出賣老子,老子要將你千刀萬剮。」

    梅隴根本不理會,倒是旁邊一名護衛一拳打出,打在那人的腰間,力道不輕,那人身體晃了晃,卻還是硬挺著站住。

    「軒轅統領,此人叫做仇如血。」梅隴冷笑道:「江湖上可是極其有名的人物。」

    軒轅紹顯然對這類江湖人物知道的不多,依然是面無表情,梅隴繼續道:「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成了楚歡的走狗,如今卻是幫著楚歡在各地拉攏江湖人士,作為眼線,楚歡對各地消息十分清楚,來源便是這幫人。」

    軒轅紹終是微微變色,道:「他是楚歡的人?」

    「正是。」梅隴道:「此人奉了楚歡之令,這一次到湖津來,卻是要暗地裡接觸本督,想要收買本督,讓本督像他一般成為楚歡的走狗。」說到這裡,冷然一笑,「也正是因為此人,幫著本督揪出了下面的一個大敗類,戶部司主事韋樊竟然私下裡與他勾結。」

    軒轅紹更是變了顏色,皺眉道:「你說的是真的?」

    「人已經抓住了,軒轅統領手下有神衣衛,大可以帶過去詳加審問。」梅隴笑道:「不過本督已經派人審訊,要從他口中撬出這鄭城是否還有他的同黨,務必要將他的同黨一網打盡。」

    仇如血厲聲道:「老子折在你手裡,算老子倒霉,要殺要剮,儘管過來,想要從老子口裡撬出東西,絕無可能。」

    「你也不用嘴硬,本督自有法子讓你老老實實交代出來。」梅隴揮手,「將他帶下去,好生伺候著!」冷冷一笑。

    兩名護衛連拉帶退將仇如血帶了下去,軒轅紹這才道:「梅總督,看來楚歡已經準備把手伸到湖津來了。」

    梅隴道:「軒轅統領,我知道你和我的性情不同,但是如今危難之時,你我定要齊心協力,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楚歡伸入湖津的手得逞。」

    軒轅紹微點頭,梅隴卻已經重新坐下,等軒轅紹坐下,梅隴已經舉杯道:「軒轅統領,之前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就不要和我計較。我是粗人,說話做事難免不周全,可是對大秦的拳拳忠心,絕不在你軒轅統領之下。」說完,仰首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軒轅紹拿起酒杯,卻沒有端起來,似乎有些猶豫。

    梅隴放下酒杯,見軒轅紹還末端杯,眼中劃過一絲不快,道:「軒轅統領是嫌這裡的酒不好,還是不願意和我飲酒?」

    軒轅紹盯著梅隴眼睛,看到梅隴眼中不快之色,卻是端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痛快!」梅隴笑道,再次斟上酒,「軒轅統領,自今而後,你我攜手齊心,一同報效大秦!」

    軒轅紹微微頷首,梅隴左右瞧了瞧,壓低聲音:「軒轅統領,我有一樣物事要給你看,這是從仇如血身上得到,你確定一下,是否是真。」說完,往內屋走去,軒轅紹扭頭看了自己的破天弓一眼,卻終究還是跟在梅隴身後,進了內屋。

    「梅總督,有什麼東西需要如此神神秘秘?」軒轅紹問道。

    梅隴卻是走到內屋的燈火下,拿了一隻小錦包遞給軒轅紹,軒轅紹有些疑惑,結果來,小心翼翼打開,卻只見到裡面是一塊玉珮,細細看了一眼,驟然色變,失聲道:「這是這是皇家玉珮!」

    「上面還有東宮的字樣。」梅隴低聲道:「軒轅統領,你對宮中之事比我清楚,見的寶物也比我多,你瞧這塊玉珮是真是假?」

    軒轅紹卻是神色冷峻,問道:「這塊玉珮從何而來?」

    「仇如血拿出了這塊玉珮,告訴我聖上!」梅隴神情凝重,「他告訴我,聖上已經遭遇不測,說什麼秦國已經滅亡,我無須為秦國陪葬,這塊玉珮,便是他用來證明聖上遇害的物證。」

    軒轅紹臉色泛白,瞳孔收縮,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卻是伸手搭在桌案上,穩住身體,搖頭道:「絕不可能,就算這塊玉珮是真的,聖上也絕不可能遭遇不測。聖上智謀非凡,又有神功在身,豈會被宵小所害!」

    「如此說來,這塊玉珮是真的?」梅隴微微變色,「軒轅統領,你確定這塊玉珮是聖上的貼身之物?」

    軒轅邵微微點頭,梅隴更是驚道:「如果如果這當真是聖上的貼身之物,又怎能落到仇如血的手中?」

    軒轅紹卻是覺得胸口憋悶,一時間有些透不過氣來,勉強道:「這這是他們的詭計,聖上聖上絕不會有事!」

    「軒轅統領,你臉色發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梅隴一隻手扶過來,「你要保重身體啊!」他一臉關切之色,但是驟然之間,雙眸生寒,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已經悄無聲息間往軒轅紹的心口刺了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 09:32
第兩千零八章 身首分離

    目光如刀,匕如蛇。

    梅隴已經做好了可以能做的一切,他相信這一刀絕不會失手。

    擁有破天弓在手的軒轅紹,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此刻卻已無弓在手,而且利用仇如血的苦肉計,他相信已經取得了軒轅紹的信任。

    最為重要的是,東宮玉珮拿出來,軒轅紹就算懷疑定武是否真的已經遭遇不測,但是其心緒此時此刻必然已經亂了。

    沒有破天弓在手的軒轅紹,威力便已經消去一半,心神已亂的軒轅紹,威力又再打折扣,而自己突然出手,梅隴想不出還有失手的理由。

    但是這世間卻偏偏總會有意外。

    匕如同毒蛇一般以閃電般的度刺向軒轅紹的胸口,眼見得只差一指距離,卻聽「砰」的一聲響,梅隴便覺得自己握著匕的手臂肩骨一陣劇痛,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體便已經飄出去。

    「叛徒!」軒轅紹目光如刀,聲音冰冷,卻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後先至,竟是一拳打在了梅隴的肩頭。

    「嘩啦!」

    梅隴身體落在一張椅子上,強壯的身體頓時便將那椅子壓的分裂開來,支離破碎。

    軒轅紹一拳打飛梅隴,並無猶豫,正要上前制住梅隴,卻聽得「嗖嗖嗖」之聲破窗而出,窗外已經有弩箭穿透窗紙,直往他射來。

    也便在此時,已經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軒轅紹心知不妙,轉身便往外面衝去。

    他自然已經清楚,今日已經陷入梅隴的陷阱,他顯然沒有想到,梅隴竟然真的敢出賣他,竟敢在這裡行刺於他。

    他知道,梅隆這樣的人物,竟然設下陷阱,那麼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當下先便是要將自己的破天弓拿到手。

    有長弓在手,所向披靡,未必不能殺開一條血路。

    軒轅紹身法輕盈,從內廳衝出,迎面便是一陣弩箭飛來,軒轅紹吃了一驚,已經瞧見暖廳有十幾道身影。

    好在他身法靈敏,一個側閃,退回內廳,也便在此時,聽到「喀嚓嚓」的聲音響起,窗戶破碎,身影連續不斷衝入進來,便是屋頂之上,也傳來踩踏石瓦的聲音,而梅隴一擊失手,雖然被軒轅紹擊中肩頭,卻還是硬挺著翻滾到一旁,拉開了與軒轅紹的距離。

    軒轅紹瞧見七八名身著勁衣的漢子破窗而入,手中兵器不一,只瞧他們的步法,便知道武功都是不弱,並非普通的兵士。

    「軒轅紹,到處都是我的人,看你能往哪裡走。」梅隴一手按著自己受傷的肩頭,緩步退到窗邊,冷笑道:「你想要得到本督的湖津,本督就要得到你的命。」

    軒轅紹身處困境,雖然心驚,但是臉上卻還是十分鎮定,亦是冷笑道:「梅隴,你這個逆賊,竟敢在這裡設下埋伏,區區跳樑小丑,你以為能夠攔住我?」

    「倒也不用大言不慚。」梅隴笑道:「你難道沒有現自己的身體有異樣,剛才那杯酒,可並不普通。」

    「多虧了你那杯酒提醒。」軒轅紹冷笑道:「否則我還不知道你用心險惡。」抬起一隻手,五指指縫之中,竟然頗有些濕潤,「酒中放毒,想要毒倒我,只可惜酒中之毒都已經被我逼出來。」

    梅隴一怔,他卻並不知道,軒轅紹修煉菩提指,那是極其厲害的內勁,破天弓名動天下,正是因為軒轅紹利用菩提指才能射出那驚天箭法,也正是因為菩提指,足以將酒中之毒通過勁氣逼出體內。

    梅隴一怔之後,瞬間恢復冷笑,「原來你還有這等本事,不過那又如何?今天看你能往哪裡走。」揮手道:「誰能取下此人級,賞金五百兩!」

    一眾殺手再不猶豫,紛紛沖上前去,軒轅紹臉色一寒,身形一閃,順手扯過邊上的一面屏風,竟是揮手將那屏風照著眾人打了過來。

    衝在最前面的兩人齊齊出刀,刀光閃動,巨大的屏風頓時被斬成三段。

    軒轅紹卻已經幾步衝往中間的那張桌子,騰身而起,跳在桌子上,身形不定,借助桌子再次彈起,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他身法極為敏捷輕盈,彈跳力驚人,猿臂舒展,竟然已經探手勾住了一根橫樑。

    「他要從上面走!」梅隴立時看出軒轅紹企圖,「射死他!」

    從暖廳早已經衝進幾人來,都是手中端著箭駑,看到軒轅紹已經勾住橫樑,都是將箭駑對準,弩箭如電,紛紛射了過去。

    「嘩啦!」

    一聲巨響,軒轅紹雙手勾住橫樑,一個倒翻身,雙腳沖上,已經是踹中屋頂,頓時碎瓦礫紛紛落下,而軒轅紹則是藉著這個動作,已經竄到屋頂,「噠噠噠」之聲連續不絕,弩箭卻都是射在了橫樑之上。

    軒轅紹翻身到了屋頂,才知道自己所料不錯,屋頂之上果然有埋伏,剛剛躥出屋頂,一左一右便是兩把大刀齊齊砍來。

    軒轅紹下盤不動,上身向後一仰,一把大刀從他胸口砍砍砍落下去,軒轅紹卻已經抬手,抓住那人手臂,用力一扯,那人整個身體身不由己往前,另一邊那把大刀已經砍下,見到同伴衝過來,吃了一驚,急忙收刀。

    軒轅紹卻已經順勢奪下了那人手中的大刀,反刀便朝著那收刀之人砍了過去。

    他行事冷靜,但是出手卻狠辣,乾脆利落,那收刀之人只見到刀光閃動,來不及躲閃,便已經被劃破了喉嚨。

    便在此時,軒轅紹又聽到身後傳來弩箭之聲,他便如同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身子一矮,數支弩箭從他的頭頂射過,他卻是向後連番兩個跟頭,動作快極,兩名手端箭駑的殺手只覺得眼前一花,軒轅紹手中刀已經沒入一人的胸口,隨即抬頭,照著另一人狠狠踹過去。

    這時候卻是聽到院子裡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又聽到四下里都傳來呼和聲,軒轅紹心下暗沉,只聽那些聲音,至少也埋伏了三四十人,自己無弓在手,梅隴早有準備,今夜想要從這裡安然脫身,只怕是難如登天。

    翻上屋頂的殺手一個接一個,軒轅紹雖然左砍右殺,但是這些殺手卻也都不是平庸之輩,雖然軒轅紹砍殺了數人,但很快還是被十多人圍在中間,眼見的是插翅難飛。

    軒轅紹以箭法名動天下,其箭法固然是天下少有,但是武功卻也算不得絕頂高手。

    圍攻軒轅紹的眾殺手,除了不少是梅隴豢養的門客,尚有仇如血就近調來的江湖好客,其中也不乏武功好手,在梅隴許以重賞的承諾下,眾人卻也是悍勇異常,爭搶著要取下軒轅紹的人頭。

    軒轅紹便如同被一群狼圍住的猛虎,雖然凶悍,可是想要掙脫狼群的包圍,卻也是難如登天。

    「噗!」

    軒轅紹只覺得腰間一緊,隨即一陣刺疼瀰漫開來,心知自己是中了暗箭,揮刀之際,眼角餘光卻是瞧見,不遠處幾名殺手端著箭駑,卻一直在等待時機施以冷箭。

    腰間中箭,動作頓時便慢了許多,閃轉之間也不似先前那般靈活,眾殺手見此情狀,更是振奮,一名使流星錘的殺手趁勢一錘打過來,勁風呼呼,軒轅紹抬刀格擋,那人氣力驚人,大刀雖然勉強擋住流星錘,但是卻震的軒轅紹虎口裂開。

    邊上一名使峨嵋刺的見機會難得,挺刺殺過來,軒轅紹反刀欲砍,卻感覺整個身體竟有些麻,眼前甚至有些泛花。

    他心下暗叫不妙,這顯然是中毒的跡象,不出意料的話,應該便是弩箭上沾有毒藥。

    「噗!」

    雖然軒轅紹盡力躲閃,但是那峨嵋刺卻還是刺入了軒轅紹的肩頭,旁邊已經有人高叫道:「他頂不住了,大夥兒併肩子上,拿了人頭分賞錢!」

    軒轅紹卻是怒吼一聲,不等那峨嵋刺拔出,揚刀砍過去,那人卻已經拔刺後退,肩頭頓時鮮血噴出,軒轅紹白飄動,身體搖晃,但是手握大刀,勉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他心中憤怒,更有一絲悲涼。

    大秦崩潰,定武凶多吉少,梅隴背秦暗殺,人心險惡。

    他是大秦帝國武勳第一世家的子弟,身份高貴,便是到了最後,卻也依舊忠誠於大秦,但是今日之勢,卻似乎要死在這些江湖武人之手,軒轅紹實在是不甘心。

    武勳世家的子弟,最榮耀的死亡,便是戰死疆場,如今卻是遭人暗害,這讓軒轅紹心中既憤怒又悲涼。

    見軒轅紹身體晃動,眾殺手互相瞧了瞧,一人再不猶豫,厲喝一聲,揮刀砍過來,其他人也不甘人後,齊齊出手,一時間竟是七八樣武器從軒轅紹前後左右攻過來。

    軒轅紹身上的麻軟感愈加強烈,甚至肌肉似乎都已經開始僵硬,他握緊刀,神情冷峻,喉嚨出一聲低喝,便要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搏殺。

    便在此時,軒轅紹卻瞧見一個極其詭異的景象。

    迎面向他衝過來的那人,本來神情猙獰,可是一瞬間,那顆腦袋竟然一飛而起,瞬間與他的脖子分離開來,而身體的去勢未消,依然是向軒轅紹衝過來,軒轅紹心下雖然驚駭,但卻還是趁此時機,不躲反進,迎著那沒有腦袋的身體衝過去,將那無頭身體撞開,從包圍之中衝出,隨即一個轉身,回頭再看之時,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到圍著自己的那十幾號人,腦袋都已經是衝天而起,半空之中,十幾顆腦袋如同拋起的球兒一樣,那些人雖然身份離,可是身體因為慣性,卻還是向前,轉眼之間,十幾具無頭身體都是撞在一起,各樣兵器也都招呼到了同伴的身體上。

    軒轅紹瞳孔收縮。

    如此詭異的場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時間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被殺,這只是自己靈魂所見的幻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4 10:28
第兩千零九章 細線
  
    不遠處兩名手端箭駑的殺手看到眼前這一幕,如同軒轅紹一般,也是目瞪口呆,一時間如同丟了魂一樣,看著擠在一起的一眾無頭屍首呆若木雞。

    人頭很快就紛紛墜落下來,軒轅紹看到此景,一陣透入脊骨的寒意襲遍全身。

    突然之間,軒轅紹聽到身畔傳來一聲輕嘆,吃了一驚,扭頭看去,只見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那人全身上下完全都被裹在黑袍之中,黑色的斗篷將他的腦袋也罩在其中。

    軒轅紹握緊手中刀,雖然那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可是軒轅紹竟是瞬間確定,眼前這一幕,只怕與眼前這黑袍脫不了干係。

    可是他卻又覺得匪夷所思,普天之下,又有誰能夠在眨眼之間,同時取下十幾人的首級?如此武功,當真是聞所未聞。

    軒轅紹武功雖然算不得頂尖高手,但是卻也絕非泛泛之輩,如果此人當真出手,為何自己竟然沒有發現一絲跡象?

    那兩名箭手終於回過神來,看到軒轅紹身邊的黑袍,似乎也意識到什麼,齊齊將箭弩對準了那黑袍人,二話不說,已經扣動了機關。

    「嗖嗖嗖!」

    利箭如電,軒轅紹這也不知那黑袍人到底是何來歷,皺眉之間,卻覺得眼前一花,那黑袍人瞬間就消失了蹤跡,其速度之快,乃軒轅紹生平所僅見。

    等他扭頭過去,卻已經瞧見,那兩名箭手的首級,卻也已經飛起。

    軒轅紹嘴唇動了動,那兩顆人頭飛起之時,兩具身體依然是站立,等到人頭落下來之後,兩具屍體才向前撲倒。

    夜色之中,軒轅紹卻瞧見,那黑袍人背負雙手,卻已經是站在屋簷邊上,居高臨下瞧著院子。

    院子之內,腳步嘈雜,上面的廝殺之聲消失,下面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上面情況,有人已經叫道:「可否取下他的首級?」

    黑袍卻是微轉頭來,斗篷陰影遮擋著他的臉龐,軒轅紹一時間也看不清那人樣子,卻見那人抬手向軒轅紹招了招,卻是讓軒轅邵走過去。

    軒轅紹怔了一下,他無法確定此人是敵是友,可也不知為何,腳下卻是鬼是神差靠近過去,那人就似乎有著鬼魅般的魔力,讓人無法抗拒他的意志。

    軒轅紹走到屋簷邊上,此時靠近那黑袍,瞧見那人臉龐,頓時現出駭然之色,失聲道:「你!」卻說不出話來。

    卻原來他瞧見的面孔,竟只有一雙眼睛,並無口鼻,如同鬼怪一般。

    院子之內,早已經有人舉著火把,火光一片,黑袍人也不理會軒轅紹,依舊是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瞧著院子閃動的身影,軒轅紹向下瞧過去,已經聽到有人驚呼道:「他他還沒死!」卻是有人已經看到了站在屋簷邊上的軒轅紹。

    院子內閃動的人影不下二三十人,黑袍人忽然問道:「你是想現在離開,還是想看著這些人人頭落地,出一口心中惡氣?」他聲音低沉且沙啞,帶著一股陰仄仄的氣息。

    軒轅紹卻是皺眉道:「前前輩是何方神聖?為何為何出手相救?」

    「神聖?」黑袍人發出古怪笑聲,忽然間右手探出,軒轅紹卻只見到黑袍的這只右手卻是戴著黑色的手套,非絲非綢,倒像是麻布一般,五根被黑麻手套裹住的手指,就如同彈琴一般,上下跳動,也便在此時,便聽到院子裡傳來連番慘叫。

    軒轅紹急忙瞧過去,只見到院子內閃動的人影卻是如同無頭的蒼蠅一般亂竄,其中卻有幾人已經是支離破碎。

    那些人要麼是從腰間被生生切開,分成兩段,要麼便是從頭頂到兩腿被分開,如同被一把鋒利無比的大刀從頭皮下,分成兩爿,場面極其恐怖血腥。

    軒轅紹瞳孔收縮,眼前這一切,讓他簡直難以置信,他知道那些人必是黑袍所殺,可是黑袍只是五指跳動,距離那些人頗有距離,難道這黑袍竟然能夠隔空殺人?以勁氣殺人,雖然並非不可能做到,但是那些人的死狀,卻如同被鋒利的刀子劈開,以勁氣攻擊,實在難以做到如此情景。

    他心下駭然,仔細看那黑袍的手,突然間卻是發現那黑袍五指前,似乎有一條細細的黑線在跳動,頓時間明白過來,黑袍倒也不是用勁氣殺人,那些殺手身體分離,卻是被這條細線割斷,只是這細線極其細弱,如果不是靠得極近,軒轅紹根本不可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饒是如此,卻也還是讓軒轅紹驚駭萬分。

    若是以勁氣傷敵,軒轅紹倒也欽佩此人內功修為了得,乃是當今罕見的絕世高手,可是此人卻只是利用五指踩空一跟細線,就能夠殺人於無形之中,這樣的功夫,比之勁氣傷敵更為恐怖。

    一條細線,輕若鴻毛,便是一陣風也能吹飛,可是在此人的手中,卻偏偏成了殺人於無形的恐怖利器。

    院子中的殺手顯然也被這匪夷所思的景象所嚇倒,敵人根本沒有靠近,可是同伴卻是一分兩段,此種景象對眾人心理造成了極為恐怖的震懾。

    黑袍人猛然間手一抬,另一隻手卻已經抓住了軒轅邵的手臂,隨即身體便已經悠悠飛起,經過院子上空,輕飄飄飛過去。

    院中有人抬頭,就像是看到一頭蒼鷹從空中一飛而過,速度極快,一瞬間,就已經消逝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梅隴從屋裡衝出來的時候,只瞧見院子裡滿院狼藉,更看到斷成兩截的數具屍首,失了顏色,又瞧見不少人都是呆呆看著夜空,更是惱怒,喝問道:「軒轅邵在哪裡?」

    終是有人緩過神來,指著夜空道:「跑跑了!」

    「一群窩囊廢!」梅隴怒罵道:「還不追!」

    可是院中諸人,卻是面面相趣,每個人都從同伴眼中看到了畏懼。

    這些人都是悍勇之輩,刀頭上舔血,如今卻都是被方才的景象嚇破了膽。

    軒轅紹眼前泛花,只覺得在空中飄來飄去,他被暗箭射中,神志並不是十分清楚,卻隱隱感覺到黑袍連續不斷地從一個屋頂飛到另一個屋頂,雖然手提一人,但是此人腳步卻依然是輕盈無比,踏在屋頂的石瓦上,竟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前輩驛館!」軒轅紹雖然頭重腳輕,但卻還是記著驛館中的部下。

    他來到鄭城之後,便帶領著手下上百號人住在鄭城驛館之內,便是玄真道宗也在其中,今次自己在總督府內中了陷阱,心知驛館這邊恐怕也要遭遇不測。

    黑袍也不說話,腳下如飛,軒轅紹甲冑在身,身體沉重,可是黑袍抱著他竟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軒轅紹只覺得疲憊不堪,被黑袍抱在肋下,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卻聽到耳邊傳來刀兵交擊之聲,更聽到廝殺慘叫之聲,勉強提起精神,就聽到黑袍低沉嘶啞的聲音道:「驛館被圍,劫數難逃!」

    軒轅紹抬起頭,發現自己還是在一處屋頂,居高臨下朝著廝殺聲方向望過去,卻見到不遠處火光衝天,他倒是辨識出來,那邊正是鄭城驛館。

    軒轅紹心下發冷,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梅隴計畫周密,下手無情,不但在總督府埋伏自己,也確實調人圍殺驛館內的兵士。

    火光之間,只看到驛館外面的街道上人頭攢動,到處都是人影,心知梅隴既然鐵了心要一網打盡,調往驛館的兵馬絕對不在少數。

    「前輩你既然出手相救,還請您!」軒轅邵喉頭發乾,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沙啞。

    「你想讓我去救你那些部下?」黑袍淡淡道:「他們已經陷入包圍,我也已經無力回天!」

    軒轅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但是口中卻有些發苦。

    她其實也清楚,這黑袍的武功深不可測,雖然是自己至今所見最為恐怖的高手,但是圍殺驛館的部下數百人之多,黑袍便是武功再強,卻也不可能在如此情況下救出自己的部下。

    這幾百人都是盡忠大秦的近衛軍,其中也有不少是神衣衛,可說是自己手中不可或缺的王牌,但是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人圍殺。

    黑袍此時卻已經將軒轅紹放下,軒轅紹掙紮著勉強坐在屋頂上,黑袍卻是背負雙手,遙望驛館方向,忽然開口問道:「看著自己忠誠的部下一個個死於刀下,你心中是何感受?」

    軒轅紹卻是握拳冷聲道:「血海深仇,不可不報,我自會取下梅隆的首級!」

    黑袍卻是發出怪笑聲,「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梅隴之罪?」

    「梅隴叛國投敵,大逆不道,他!」

    黑袍不等軒轅紹說完,已經打斷道:「你錯了。」

    軒轅紹一怔,皺眉道:「請恩公賜教!」

    黑袍淡淡道:「錯就錯在你太自負,也太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軒轅世家的人,到了這裡,所有人就都該聽你吩咐?如果不是你疏於防範,梅隴又怎會如此輕易得手?」

    軒轅紹聽著驛館方向傳來的慘叫聲,心知自己那些得力部下正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中,眼角抽搐:「不錯,我太過相信梅隴對大秦的忠誠,我以為先帝對梅隴有再造之恩,他會他會盡忠報國,可是!」

    黑袍卻是縱聲長笑,「忠誠?哈哈哈哈忠誠!」他笑聲沙啞,頗有些刺耳,聽在軒轅紹耳中,實在是有些不舒服。

    軒轅紹甚至感受到黑袍笑聲之中的嘲弄之意,有些惱怒,但是自己性命是此人所救,勉強壓住心中怒火,問道:「前輩為何要救我?不知不知前輩到底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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