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6 11:39
第兩零二零章 對峙
  
    冬日的清晨,太陽一如既往地躲在厚厚的雲層之後,風雪交加的天氣雖然早已經停了,但是陽光卻始終不曾出現在天幕。

    徐暢和趙由是三十六騎中的其中兩騎,更是寇英的黨羽,一大早便已經起來,帶著兵馬出了營帳,直往西進。

    寇英終究還是十分的老練狡猾,他雖然並不想真的與西北軍過早地交鋒,但是卻也知道,如果兵馬按兵不動,毫無作為,很有可能被楚歡虛張聲勢。

    莫無益率領隊伍已經撤出了倒馬城,可是兵馬輜重要完全退入到燕山之中,沒有個三四天時間自然難以完成。

    他已經準備好讓騎兵軍團回頭重新回到倒馬城,依城而拒,不過在此之前,卻還是要派出兵馬往西邊探一探虛實,一來也是為了向楚歡顯示遼東軍西進並非是虛張聲勢,更為重要的原因,卻也是為了探探西北軍將會作何應對。

    徐暢和趙由都是騎兵出身,率領個幾千騎兵的能耐還是不在話下,兩人昨夜就已經得到了寇英的吩咐,各自帶領兩千騎,向西遊蕩一番,探探虛實。

    徐暢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冷風一吹,遼東兵都已經提起了精神。

    四千遼東鐵騎列隊,整齊有序。

    遊騎在外圍游弋,四千兵馬則是一路西進,走了整整一天,終是到了一處小山嶺附近,徐暢知道小山嶺叫做黃嶺,乃是河西道諸多山嶺中很不起眼的一個,但是如今在徐暢的眼裡,黃嶺卻是一道界線,遵照寇英的吩咐,兵馬到達黃嶺之後,便不得繼續向西行進。

    四千兵馬,只是寇英用來試探西北軍的一塊石頭,用來測試西北軍的反應,卻並不是送給西北軍的肥肉。

    進入太深,萬一被西北軍包了餃子,那可是後悔也來不及,而黃嶺所在,卻是恰到好處,既可以進一步觸動西北軍的神經,就算出現狀況,也隨時可以得到後方主力的增援。

    按照寇英的吩咐,兵馬抵達黃嶺之後,如果沒有發現敵情,大可以在黃嶺附近停留一天,如果一天之內沒有狀況發生,便可以後撤與主力匯合,再一起退回倒馬城。

    徐暢對寇英自然言聽計從,抵達黃嶺之後,全軍下馬,依嶺行營。

    在黃嶺停留了將近一天,四周遊騎也並無發現西北軍有什麼動作,徐暢已經準備掉頭返回,心中卻也暗自嘲笑西北軍的怯懦,便突然得到了遊騎稟報,正西邊忽然出現了西北騎兵的影子。

    徐暢心下頓時緊張起來,快馬到了山嶺上,居高臨下向西望過去,只見到遠方的平原上,行來一隊騎兵,徐暢目測一番,估測對方的兵力最多也就兩千之眾而已,只不過是己方兵力一半而已,以對方現在的速度,靠近過來最多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徐暢心下頓時大定,暗想西北騎兵突然出現在這裡,以對方的兵力來然不是派出來的遊騎斥候,莫非是得知遼東兵馬出現在黃嶺一帶,楚歡那邊也是派出兵馬前來一探虛實?

    如果此時北軍大軍來臨,徐暢根本不會做絲毫猶豫,定會下令立刻撤退,可是對方出現這樣一股騎兵,倒是讓徐暢心下蠢蠢欲動。

    他跟隨赤煉電南征北戰多年,赤備突騎出身,那還真不知道畏懼是什麼意思,在戰場上素來是勇悍非常,臨敵對陣,遼東三十六騎也素來都是衝鋒在前。

    「老十四,你該怎麼做?」徐暢轉頭邊的趙由,「這可是一塊肥肉進嘴裡了。」

    趙由卻是皺眉道:「八哥,你說西北軍知不知道咱們佈陣在這裡?」

    「當然知道。」徐暢道:「咱們大張旗鼓過來,如果西北軍還是一無所知,他們那些斥候探馬也都該回去吃屎了。」

    趙由道:「既然他們有斥候探馬,應該能夠發現我們至少有三四千兵馬,為何他們只派出區區兩千人來?是否有什麼陰謀在其中?」

    「聽說楚歡此人詭計多端,倒也是不能不防。」徐暢微微頷首道:「不過他們能派出兩千騎兵,已經算是不錯,你要知道,西北軍能有多少騎兵,豈能與我們相提並論?」

    便在此時,徐暢卻是居高臨下遠方平原上的西北騎兵忽然停下了前進的步伐,原地停了下來。

    「他們是不是準備撤走?」徐暢皺起眉頭。

    雖然寇英交待過,與西北軍一旦遭遇,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易對西北軍發動攻擊,以免中了敵方的圈套,可是此刻眼瞅著一塊肥肉就在嘴邊,似乎有飛走的跡象,這讓血管裡始終流動著戰鬥血液的徐暢心裡倒有些失望之感。

    「沒有。」趙由搖頭道:「他們已經下馬了.....,嘿嘿,這倒是有意思,難不成他們想在黃嶺這一帶與我們對峙?」

    徐暢卻是死死盯著那邊,並不言語。

    趙由抬頭天色,已是黃昏十分,冬季白天短夜里長,知道用不了多久,這天色就要暗下來,向徐暢道:「八哥,咱們可以撤兵了。」

    「撤兵?」徐暢瞅向趙由,滿是意外之色,「你說現在撤兵?」

    「二哥囑咐過,只要在這邊呆上一天,便可以撤兵。」趙由道:「而且西北軍已經做出了反應,咱們也算是知道了西北軍的動向,沒有必要繼續呆在這裡。萬一西北軍耍花樣,他對咱們所在的位置一清二楚,說不準就會......!」

    徐暢笑道:「你是但心留在這裡會發生意外?」

    趙由並沒有否認,徐暢卻是盯著已經駐馬停歇的西北騎兵冷笑道:「老十四,我們這才剛剛與西北軍碰上面,連招呼都沒有打,如果這時候便立刻撤兵,你可想過後果?」抬手用馬鞭指著不遠處的遼東騎兵軍陣,「你應該知道,自打攻破燕山進入河西之後,將士們的士氣一直都很消沉,此番出來,大夥兒也算是勉強打起了精神,如果這個時候撤兵,你讓大夥兒心裡怎麼想?遼東軍怕過誰來,今日剛一見西北軍的影子,便即撤兵,不知道的,還當咱們畏敵如虎......!」

    趙由皺眉道:「八哥,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們的任務,是為了探探西北軍的虛實,如果不撤兵,難道就在這裡與對面的西北軍干對峙下去?二哥說過,不要與西北軍輕易接觸,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與他們動手,既然如此,咱們留在這裡,並無益處。」

    徐暢道:「老十四,你若想走,我不攔你,可是我徐暢十幾歲跟隨電帥出來,身經百戰,可還真沒有碰到敵人便縮頭的經歷......!」

    趙由知道勸說不過,嘆了口氣,道:「八哥,那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也不用著急,咱們等等徐暢卻是搓著手,「老十四,我琢磨著,西北軍只派這兩千騎兵過來,固然是因為他們的騎兵不多,有沒有可能也是因為他們以為咱們不敢與他們動手?」

    趙由默然不語,只是盯著那邊並不說話。

    徐暢接著道:「你說咱們要真是將這股西北騎兵吃掉......!」

    他還沒說完,趙由吃驚道:「八哥,你是準備對這股敵兵動手?」

    「肉在嘴邊,不吃白不吃。」徐暢冷笑道:「二哥不讓我們輕易與西北軍交鋒,無非是擔心遼東未穩之前,結下了西北軍這樣的死敵。可是二哥也不想一想,楚歡那樣的人,我們不去惹他,難道他就能老老實實太太平平,此人從西北出關,一路蠶食,如果我們退下去,河西就要被楚歡也吞下去,咱們遼東免不了與西北人遲早一戰.....,嘿嘿,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吃掉他們的騎兵,消耗他們的實力,有何不可?」

    「八哥,你還是三思為是。」趙由道:「可不要亂了二哥的大局。」

    「二哥讓咱們探虛實,咱們可還沒有完成任務。」徐暢道:「西北軍名聲在外,可是咱們還從未與他們交過手,不知道他們的深淺,今日既然碰上,為何不試探一番,真正摸一摸這群西北人到底有何能耐?」

    趙由想了一想,才道:「八哥,不如先等等軍是不是有什麼花樣,咱們先且按兵不動,等上一夜,到了明晨,再做計較。」

    徐暢猶豫了一下,這裡的地形他也並不熟悉,甚至說頗有些陌生,對於西北軍也是不知深淺,為了安全起見,卻也覺得趙由所言不無道理,終是點頭同意,先等上一夜,北軍那邊是不是有什麼花招。

    西北軍卻是既來之則安之,雙方只是隔著一盞茶時間的距離,各自落營,猛虎在側,雙方少不得都是加倍警戒,提防對方趁夜出手。

    這一夜倒是過的太平無事,當次日天亮時分,半睡半醒之中的徐暢卻忽然被一陣號角聲驚醒,條件反射拔刀在手,高聲叫喝:「出了何事?」

    那邊趙由已經跑過來,道:「是西北軍那邊傳過來的號角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6 11:39
第兩零二一章 聲東擊西
  
    徐暢聽到對面傳來的號角聲,第一反應便是西北軍突然來襲,他雖然頗有些吃驚,卻並不慌張,畢竟跟隨赤煉電多年,雖然沒能學到赤煉電用兵精髓,但是行兵佈陣倒是嫻熟無比,為了防止西北軍夜間偷襲,遼東軍呈品字狀,中軍後凹,兩翼微微向前伸展,如此一來,互相兼顧,除非敵軍三路齊攻,否則攻打任何一路,都能夠得到其他兩路的迅速支援。

    上馬到了最前面,卻發現連西北軍的影子也沒有瞧見,當下飛馬到了黃嶺上,雖然兵馬依嶺行營,但是在山嶺上卻還是派了哨崗,一直都監視著遠處的西北軍營。

    「那邊是什麼情況?」徐暢上山之後,見到哨崗,立刻問道。

    哨兵已經回稟道:「他們吹起了號角,但是沒有任何動作。」

    徐暢已經看向遠方,果見到西北軍依然紮營在對面,並無來攻的跡象,這才微微鬆口氣,隨即卻是皺起眉頭,此時趙由也已經到了徐暢身邊,疑惑道:「西北軍這是搞什麼鬼?」

    徐暢冷笑道:「不過是自壯聲威而已,看來他們也是蠢蠢欲動,想要攻上來,卻又不敢!」

    趙由卻是若有所思,忽然向哨兵問道:「你們一直都是盯著西邊這支兵馬?」

    「是,從昨天到現在,我們一直都是輪流盯著。」兵士回道:「他們停下來駐營之後,就一直呆在那裡沒有動過。」

    徐暢見趙由神色凝重,問道:「老十四,你是不是發現什麼?」

    趙由不答反問:「八哥,你是否派斥候在附近巡邏?」

    「那是自然。」徐暢道:「行軍佈陣,斥候游弋,這是行軍的常識,我怎會忘記?除了西頭,我往南北兩翼都派出了斥候,至少在五十里地之內,都巡查到崗。」

    趙由卻顯出憂慮之色:「八哥,大軍行進,遊騎探路,五十里地之內,是不是巡邏最遠的地方?」

    「總不至於派出遊騎搜出上百里地吧?」徐暢道:「若當真走出這麼遠,真要發現情況,斥候回來稟報也都來不及。」

    「五十里地!」趙由死死盯著遠處的西北軍營,終於道:「八哥,咱們快撤!」

    徐暢見趙由眼眸之中顯出擔憂之色,皺眉道:「老十四,你怎麼一直想著撤兵?咱們的兵馬比他們還要多,兩軍對峙,正是提升士氣之際!」

    「八哥,從昨天我便心神不寧。」趙由道:「你說西北兩千騎兵出現在咱們面前,然後駐營對峙,毫無動作,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徐暢皺眉道:「如果這般說,咱們不也沒有輕舉妄動,都只是試探對方而已。」

    「不對。」趙由搖搖頭,「他們的目的,是吸引咱們的注意力,如果我猜得沒有錯,這股西北騎兵只派出兩千人,絕非他們的騎兵不足,而是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他們的兵馬太多,與我們旗鼓相當甚至是在我們之上,八哥會怎樣選擇?」趙由問道:「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立刻撤兵?」

    徐暢想了一下,道:「為了萬無一失,自然是及早撤兵的好。」

    「八哥說的不錯,那如果對面只有千兒八百兵馬,八哥會怎樣選擇?」

    「自然是一口吞下去。」徐暢想也不想,「便是這兩千騎兵,我也準備將他們吃下去。」

    趙由嘆道:「這就是了,他們兵馬太多,我們便會撤兵,他們兵馬太少,我們說不定忍受不住,昨天就已經打了過去,可他們不多不少,正好是兩千之眾,也正因如此,我們退的不甘心,要想打過去,卻還要謹慎行事,最後我們是退沒有退,進也沒有進,卻是與他們對峙在此,本來按照二哥的吩咐,昨天就要撤兵回去,卻耽擱了整整一夜,到現在都不曾撤兵!」

    徐暢皺起眉頭,顯然聽的有些糊塗:「老十四,你到底想說什麼?」

    「八哥,你還沒明白?」趙由道:「對面那股騎兵的目的,只怕就是要耽擱這一晚上。」

    「耽擱一晚上?」徐暢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什麼,「你是說他們利用一夜時間,已經派人迂迴到咱們的後方?」說到這裡,禁不住回轉身,向東邊望過去。

    「我們的遊騎斥候只能探查方圓五十里地,如果他們從五十里地之外迂迴到我們後面,咱們必然發現不了。」趙由道。

    「可是你要知道,自五十里之外迂迴,然後堵在咱們後面,這一夜之間,他們至少就要走出將近兩百里地!」徐暢皺起眉頭:「這附近的地勢十分的難行,而且積雪未融,天寒地凍,一夜走兩百里地,這這怎麼可能?」

    趙由苦笑道:「我也希望我的猜想是錯誤的,不過無論如何,八個都要即刻下令撤兵,為保萬無一失,我們必須撤回去與主力會合!」

    徐暢神情冷峻,猶豫了一下,望著對面的西北行營,眼中雖有些不甘,但是卻也知道,趙由的猜想一旦變成現實,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傳令下去,立刻撤兵。」

    四千訓練有素的遼東軍,在軍令下達之後,立刻便收拾整裝,前隊變後隊,更是派出十數名探馬斥候向東探路。

    黃嶺距離寇英所在的營地整整一天的路途,說遠算不得遠,可是要說很近,如果這時候西北軍突然殺過來,遼東主力騎兵軍團根本不可能及時出現增援。

    為了防止身後的西北騎兵後面追襲,徐暢親自斷後。

    兵馬隆隆,迅速離開黃嶺,向東撤離,只行出不到十幾里地,一馬當先的趙由便瞧見前面出現幾道騎兵身影,正飛馬奔馳而來。

    「報,東邊出現西北騎兵!」尚未靠近過來,那幾騎就已經高聲叫喊:「他們正往這邊殺來!」

    趙由心下一沉,卻是看清楚,那幾道身影,正是派出去的遼東斥候。

    斥候靠近過來,已經滾下馬來,稟道:「報,東邊出現西北騎兵的斥候隊伍,他們他們正好與我們撞上,已經交手,他們人多,我們我們傷了好幾個弟兄。」

    「可探出有多少人馬?」趙由神情凝重。

    「我們還沒有接近他們的主力,就已經被他們的斥候隊擋住,折了幾個弟兄,好不容易撤回來。」斥候道:「剛才還在後面追趕,現在看不到人影。」

    趙由心下更是吃驚,他雖然猜測西北軍有可能是故意耽擱時間,以此為機會主力騎兵迂迴繞到後方,但心裡卻還是存有一絲僥倖,畢竟徐暢所言不錯,在這天寒地凍滿地積雪的大冬天,一夜之間迂迴繞行兩百里地,那可不是簡單的任務,可現在聽到稟報,才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已經變成了現實。

    趙由微一沉吟,立刻下令全軍停止前進,飛馬到了後隊,找到徐暢,將發現敵情的狀況告知了徐暢,徐暢也是吃了一驚,問道:「沒有弄清楚那邊到底有多少人?」

    「我們的斥候隊與他們的斥候隊遭遇,雙方發生廝殺,斥候隊只看到他們的斥候,卻沒有看到他們的主力。」趙由道:「可是既然後方出現西北軍的斥候,那麼他們的主力很可能已經迂迴到咱們的後方!」

    「老十四,你說咱們該怎麼辦?」徐暢皺眉道。

    「敵情不明。」趙由道:「八哥,以我之見,我們距離黃嶺還不遠,現在立刻撤回去,還來得及!」

    「撤回黃嶺?」

    「不錯,黃嶺居高臨下,地勢險要,我們退到黃嶺,可以依山禦敵。」趙由道:「後面的道路已經被堵住,派人求援已經不成,我們只能先固守黃嶺,等待二哥發現事情不對,派出援兵。二哥如果遲遲不見我們返回,必然會知道我們遇到了意外,也一定會迅速派出援兵前來救援!」

    徐暢道:「這裡一馬平川,真要說起來,也只有黃嶺是個固守的好地方!」皺眉道:「可是我們對敵情不明,如果他們沒有多少人馬,咱們這時候撤回去,是不是會事得其反,反倒中了他們的圈套?咱們只知道那邊出現西北軍斥候,並沒有發現他們的主力!」

    「八哥,你是準備繼續往東撤回?」趙由道:「可是如果那邊真的是西北主力騎兵,我們無法突破,再想回頭,後面的西北騎兵只怕會率先佔住黃嶺,若是這樣,咱們!」

    徐暢知道軍情緊急,這時候不可猶豫不決,想了一下,只覺得在敵情不明的狀況下,還是先撤回佔住黃嶺才是上策,當下下令全軍再回頭,依舊是後隊變前隊,往黃嶺方向迅速靠過去,只片刻間,就瞧見黃嶺在即,也便在此時,卻聽到迎面傳來馬蹄聲響,徐暢目光冷峻,已經發現之前與自己對峙的那股騎兵竟迎面而來,也是往黃嶺逼近過去。

    「他們要搶黃嶺!」徐暢心下吃驚,知道如果真被對方奪了黃嶺,無險可守,前後被圍,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握刀在手,厲聲道:「弟兄們,搶下黃嶺,衝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6 11:40
第兩零二二章 初戰遼東

    遼東鐵騎一陣齊喝,聲勢驚人,策馬向迎面而來的西北騎兵衝了過去。

    四千騎兵,蜂擁而出,只是在衝鋒之時看似蜂擁,但是在急奔的過程中卻是迅整理著陣型,參差有序,不但馬術精湛,而且陣型配合的也是十分的嫻熟。

    對面的西北鐵騎卻也已經加快衝刺,雙方兵馬就如同飛掠而出的巨石,漸漸逼近。

    對面的西北騎兵見到對手衝來,並無絲毫的騷亂,為一將黑盔黑甲,手持大刀,卻正是楚歡麾下大將顧良辰,在顧良辰身邊,高頭大馬之上卻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將領,手中卻是提著一桿罕見的鐵錘槍,赫然是秦雷。

    雙方健騎飛馳,徐暢一馬當先,眼見雙方距離在一箭之內,他已經揮刀厲喝:「放箭!」

    而顧良辰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下令放箭。

    一時間羽箭如蝗,空中縱橫。

    雙方騎兵一面衝鋒,一面以巧妙角度護住自身和馬匹,遼東鐵騎長期在馬背上受訓,弓馬嫻熟,而西北騎兵卻也是久經訓練,第一輪箭過後,雙方傷亡都是不重。

    徐暢看在眼裡,心下倒微有些吃驚,他雖然早聞西北鐵騎之名,但是畢竟沒有親見,而且總覺得西北騎兵名聲在外未免誇大,畢竟此前西北軍面對的敵手,都是以步騎為主,並無與真正的騎兵軍團交過手,騎兵對陣步兵,自然是大佔上風,所以這才名揚在外。

    現在看到敵方的騎兵弓馬熟練,顯然不在遼東騎兵之下,卻也是有些驚訝,一輪箭過,徐暢身形一轉,已用腳勾住馬鞍,身形一側,手中已經是拿了弓箭,挽弓搭箭,以快逾常人的射箭度,再射出了第二輪長箭。

    遼東騎兵紛紛效仿,這一招花俏非常,讓人眩目,而且射出的箭矢角度往下壓低,更難應對,徐暢箭出之後,唇邊泛起冷笑,心中自傲,暗想什麼西北騎兵,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他們自然是做不出來的。

    長箭刁鑽,角度怪異,再加上遼東騎兵射術極精,一時間眼花繚亂。

    顧良辰卻早已經戰刀一揮,西北鐵騎竟然如同潮水般散開,一隊化作兩列,左右夾擊之勢,放了一輪長箭。

    遼東兵的刁鑽長箭,其實是取馬不取人。

    作為當今天下罕有敵手的正規鐵騎雄兵,遼東鐵騎不但自身的作戰素質過硬,而且也摸索出了一套實用的對敵技巧。

    射人先射馬,這是對付敵方騎兵的有效手段。

    當初遼東騎兵時常侵入高麗境內,高麗也是組織大批的騎兵阻擊,憑心而論,高麗騎兵的戰鬥素質並不弱,但是每一次與遼東騎兵交鋒,都是以潰敗而告之,究其原因,便是這一套對敵方法起了大作用。

    高麗騎兵都是鐵甲在身,護具厚實,長箭難傷,就算射中,如果沒有射到要害,有護具阻隔,也難以形成致命的殺傷。

    赤煉電當初就是看出此點,專門訓練遼東騎兵射殺對方的馬匹,騎兵沒有了戰馬,威力大減,任人魚肉。

    徐暢當初就是與高麗騎兵對陣的猛將,對這一套路十分熟悉,而且身後的騎兵之中,有至少半數都是經過這樣的訓練,所以徐暢一做出動作,身後的騎兵就知道徐暢的意圖,如炮製。

    只是今次徐暢才現以前無往不利的手段,今日似乎毫無作用。

    西北騎兵顯然是早就有了準備,不但騎兵護具厚實,便是連戰馬也武裝了起來,長箭擊在馬身上,很多根本射不入,卻是西北戰馬前方都有特製的皮甲眼下西北騎兵雖然只是輕騎兵,但是楚歡和裴績早已經對西北騎兵的防護做了研究,在雲山府城的時候,就已經會同當地的大匠,暗中製作了簡易的輕甲防護,在戰馬一些要害之處給予防護,減少衝鋒時的殺傷,當初這般做倒不是衝著遼東鐵騎,而是當時已經做好了要與蠻騎作戰的準備,這些防護本來是為了應付蠻騎,不過此後一直傳承下來,今日卻也是派上了極大的用場。

    雙方隊伍說到就到,兩隊齊錯,竟然全用弓箭對決,實在是出人意料,顧良辰領軍,散亂兵馬,拉的卻是喇叭形狀,振興裂開,雙方錯身之時,人喊馬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戰馬奔馳的度卻不減,奔馳之中,動作快的拔刀便砍,有的甚至手拿弓箭衝著對方直刺過去。

    兩邊都是好馬,一錯的時間並不長,卻是各有損傷,相較而言,遼東軍因為習慣於保持陣型,自由度極低,而西北軍顯然是早就做好準備,錯過之後,遼東軍卻是死傷上百騎,而西北軍卻也死傷了五六十人,算得上是棋逢對手。

    雙方第一次對沖,都是沒有取得想要的結果,徐暢固然是皺起眉頭,本以為自己這樣一沖,完全可以將西北騎兵沖得支離破碎,散亂不堪,可是對方在接觸之前,就完全散亂開來,散而不亂,遼東騎兵完全達不到想要的效果,而顧良辰卻也沒有因此而將對方的陣形大亂,錯過之後,遼東鐵騎依然是保持著極為齊整的隊形。

    衝勢將盡,雙方都是勒馬,戰馬人立而起,無垠的雪中,猶如輕歌曼舞,毫不費力。

    號令聲中,雙方的騎兵反應都是奇快無比,調轉馬頭,都是將後隊變成了前隊,隨即立刻展開了回擊。

    如果說西北軍是鐵騎如傾瀉奔流,氣勢如虹,洶湧澎湃,那麼遼東鐵騎無疑就是堅若寒冰,直來直去,迅捷有力。

    其實這是兩軍第一次真正的正面交鋒,初步知道了對方的深淺。

    遼東軍戰術簡單明了,乾淨利索,但是如此戰術,卻是建立在整體紀律嚴明,而單兵馬術高的基礎之上。

    顧良辰依舊是下令兵馬呈大喇叭狀散開,並不集中兵力硬拚,而是要利用大喇叭陣型,再兜個大圈子,繞遼東騎兵而過。

    羽箭嗖嗖,陣型若水,意志若冰,執行的動作卻是冷酷無情,長箭漫天,毫不含糊。

    雙方兵馬雖然你來我往,忽來忽去,花樣繁多,但是西北軍卻明顯沒有實質性地與遼東軍進行廝殺對抗,陣型看似凌亂,各自為戰,但是騎兵之間互相照應,各隊之間的距離也沒有完全拉開,倒像是圍著一頭兇猛猛虎繞圈子的狼群一般。

    徐暢心下惱怒,卻更是心急,他自然一下子就能猜出來,這股騎兵並不是真正地衝過來廝殺,其目的顯然是想纏著遼東騎兵,讓遼東騎兵無暇登上黃嶺,他已經感覺到,堵住後路的西北騎兵主力軍團正在迅逼近過來。

    此時遼東軍在兵力之上固然佔據了上風,但是想要在西北騎兵主力軍團抵達之前將這股騎兵吃下去,那無疑是痴人說夢。

    遼東兵的弓箭犀利,西北軍的也不差,遼東兵的戰馬強,西北軍的戰馬絲毫不遜,遼東兵的裝備不弱,西北軍的裝備更是精良,甚至西北騎兵的戰馬也有皮甲保護,卻是勝過遼東軍,長箭你來我往,西北軍兜著圈子與遼東軍進行對攻。

    遼東軍保持著嚴密的陣型,形成一個整體,前後應對自若,但是也正因如此,整個陣型不能有絲毫的漏洞,對於嚴格執行軍令的遼東兵來說,保持陣型的嚴整也就大大束縛了他們的手腳,完全沒有西北騎兵那般形散而神不散的自由。

    一時之間,兵力處於下風的西北軍在場面上倒似乎是佔了上風。

    徐暢心下焦急,他幾次想要下令全軍散開,與西北鐵騎力拚,如果只是眼前這兩千騎兵,這個命令早已經傳下去,可是他心中卻始終忌憚於即將要趕過來的西北鐵騎主力,如果陣形混亂,西北騎兵主力殺到,那時候混戰成一團,遼東援兵沒有翅膀飛過來,這四千遼東騎兵,很可能便都將葬身於此。

    無奈之下,他只能下令兵馬一面與敵軍交鋒,一面向黃嶺靠近過去,雖說西北軍在場面上看似佔據了上風,但是卻始終沒有實質性的真正能夠進攻,遼東軍邊戰邊走,其實他們距離黃嶺並不遠,但是這一段路走下來,卻是艱苦無比,雙方雖然死傷不大,可是西北軍的糾纏,卻是讓遼東軍異常的難受。

    按照徐暢的脾氣,莫說現在敵方的兵力處於劣勢,就算西北軍兵力遠在自己之上,一旦達到如此難受的份上,他必定是全力相拚,絕不會有絲毫的怯懦,可是他畢竟跟隨赤煉電多年,見過太多的陣仗,也深知兵家之事,絕來不得絲毫的意氣用事,一個決定的失誤,往往是要以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為代價。

    他不敢用四千騎兵的性命來冒險一搏。

    眼見得遼東鐵騎已經靠近到黃嶺腳下,顧良辰忽然讓人吹起了角號,本來環繞在遼東軍四周的西北騎兵,齊齊吆喝起來,隨即迅地集結成隊,兜過圈子,竟是迅脫離戰陣,往西過去。

    徐暢看見西北騎兵在轉瞬之間便集結成隊,暗暗心驚,心知這支騎兵遠比自己方才所見還要厲害,只是看到他們突然脫陣而去,有些疑惑,但情勢緊急,也顧不得多想,下令全軍迅撤往黃嶺,佔據這座高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26
第兩零二三章 誘餌
  
    錦旗招展,馬蹄聲聲,當徐暢看到從東邊鋪天蓋地逼近過來的西北騎兵,其兵力至少在七八千人以上,頓時對自己之前當機立斷的決策感到慶幸。

    如果不是及時回頭,迅速佔據了黃嶺,而是執意返回與遼東主力騎兵軍團匯合,那麼本部兵馬就將陷入上萬西北騎兵的前後夾擊之中,其後果必將是毀滅性的,只怕等到寇英得到消息的時候,自己手下這四千兵馬就已經灰飛煙滅。

    好在自己終是聽從了趙由的勸說,迅速掉頭回來佔下了黃嶺。

    黃嶺不是什麼崇山峻嶺,甚至不是一座險要的山峰,與河西諸多參天而起的險峰峻嶺相比,甚至只是一個稍高一些的山坡而已,但這已經是徐暢能選擇的最好的固守之所。

    他知道,如果西北軍全力進攻,自己手下這點兵馬終究是撐不住,但是他卻也自信,寇英一旦發覺事情不對,必定會派出援兵來救,而自己支撐到援兵抵達,並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務。

    徐暢所料確實不錯,寇英此時已經在犯嘀咕,按照原計畫,派出的四千兵馬應該已經返回,可是卻遲遲不見蹤跡,這讓寇英頗有些惱怒。

    寇英的軍令說的很清楚,最遠推進到黃嶺,便不得再往前挺進,對於這道軍令,寇英自信徐暢應該還不敢違抗,更何況在他身邊還安排了趙由,即使徐暢一時衝動,素來冷靜的趙由自然會從旁勸說。

    寇英當然不想在這種時候與西北軍真的交惡,在拿到遼東大權之前,輕易與西北軍開啟戰端,無疑是一個十分愚蠢的選擇。

    可是他更清楚,自己不想與對方輕啟戰端,並不表明對方就願意和自己以和為貴,要讓對方有所忌憚,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顯露一下自己的力量,亮一亮拳頭,用以震懾對方,也正因如此,幾千人馬擺過去走上一遭,而且徐暢帶出去的都是遼東騎兵中的精銳騎兵,也是有心讓西北軍看看自己的力量,好讓對方有所顧忌,此外也更可以利用這一次機會,試探一下西北軍到底有什麼反應。

    四千精銳騎兵,只要沒有太過深入敵境,寇英相信以他們的力量,即使遭遇到西北軍主力騎兵,也能夠全身而退。

    可是距離他們返回的時間已經過了整整一天,這讓寇英頓時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如果因為展現自己的實力,用以震懾對方的這支兵馬卻落入西北軍的圈套,那實在是得不償失,成了大大的笑話。

    「報!」

    帳外傳來聲音,寇英立刻上前:「可探到徐暢的動靜?」

    「將軍,探馬往西探查,沒有發現咱們的人,卻發現了西北遊騎兵。」探馬稟道:「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在注意我們這邊的動靜。」

    「西北遊騎兵?」寇英心下一沉,「你是說在西邊發現了西北遊騎兵?」

    他當然知道這一信息之中的險峻,按理來說,徐暢兵馬佔據黃嶺,那麼從這邊到黃嶺中間這片區域,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徐暢就像一堵牆,封鎖住西北軍東來的道路,在這段區域之內,自然不可能有西北遊騎兵的蹤跡出現。

    可是既然出現西北遊騎兵,那就只能證明徐暢那邊出了問題。

    如果是西北遊騎兵避過徐暢的耳目,漏到後方,那就只是小股斥候的騷擾,形不成威脅,否則前方定然已經生出極大的變故。

    寇英並沒有坐等下去,無論前方出現何種情況,主力騎兵前往增援已經是迫不及待。

    兵馬鏗鏘,寇英並不耽擱,率兵立刻出陣,那四千騎兵是遼東鐵騎的精銳,無論如何也不容有失,戰馬矯健,人叫馬嘶,一道道長龍迅速向黃嶺方向挺進。

    輜重糧草自然不能隨軍而行,救兵如救火,寇英留下一隊人馬保護糧草,再三下令,日夜守衛,不得有失。

    寇英當機立斷出兵,徐暢自然一無所知,佔據黃嶺之後,他第一時間將手下兵馬分佈在山嶺的各處道路上,佈陣等待著西北軍的進攻。

    以他的想法,西北軍既然將這四千遼東精銳鐵騎圍困起來,這樣大的一塊肥肉,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定然是在援兵抵達之前不惜一切代價要將這支兵馬吞下去。

    也正因如此,徐暢只以為接下來將要面臨猛烈的進攻。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完全出乎徐暢的預料,西北軍根本沒有絲毫進攻黃嶺的打算,只是在黃嶺東西兩面佈陣,時不時地派出遊騎繞著黃嶺游弋。

    「他們想做什麼?」看到西北軍按兵不動,徐暢大是疑惑。

    趙由也是皺著眉頭,顯然對西北軍的舉動頗為不解。

    「總不成是想要將咱們困死在這山上吧?」徐暢冷笑道,如果西北軍真的是這樣的打算,徐暢倒覺得輕鬆不少。

    手下的兵士,每人都攜帶有四天的乾糧,而且節省一些,支撐上五天根本不成任何問題,離大營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天,兵士們身上的乾糧其實已經不多,但再支撐兩天,毫無問題,而且遼東軍素來艱苦訓練,即使糧食用盡,再撐上個兩三天不吃東西,那也完全可以做到,也便是說,西北軍想要困住這支兵馬,想讓他們餓死在黃嶺之上,那完全是一相情願。

    這幾天的時間,就算寇英反映再遲鈍,也足以及時趕到。

    放眼山嶺下的西北軍,兩支兵馬加起來雖然有上萬之眾,但是徐暢知道,一旦寇英率兵增援而至,那麼遼東騎兵在兵力上迅速就佔據了上風。

    「沒有這麼簡單。」趙由搖頭道:「八哥,楚歡都能夠雪夜急行軍繞到咱們後方,不可能想不到咱們足以支撐到援兵抵達,他如果痴心妄想要將咱們困死在山嶺上,那便要做到兩點,第一要能夠有把握阻擋住主力騎兵的增援,第二有足夠的兵馬將咱們困死在山上,可是他手中現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這兩點,所以他也絕不可能是真的要將咱們困死在山上。」

    「你說的不錯。」徐暢微微頷首,「我現在其實很疑惑一件事情。」

    「八哥是不是說,之前那兩千西北騎兵完全有能力將咱們拖住,一直撐到他們的大隊騎兵趕過來,如此一來,咱們就要陷入首尾被夾擊的局面。」趙由道:「可是他們卻突然脫離戰陣而去,不但沒有對我們形成夾擊,就是連黃嶺也被我們輕易佔據!」

    「不錯。」徐暢道:「我便是疑惑,他們為何這樣做?」

    趙由想了一想,隨即眼角微微跳動,似乎想到什麼,失聲道:「難道難道西北軍的目標根本不是我們?」

    「什麼意思?」徐暢一怔,「不是我們,難道還是二哥不成?」

    趙由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八哥,只怕你說的沒錯,楚歡楚歡的目標,只怕真的是二哥,咱們咱們只是誘餌。」

    「誘餌?」

    「我問你,二哥之前可曾想過要與西北軍進行決戰?」

    「應該不會主動向西北軍尋求決戰。」

    「這就是了。」趙由神色冷峻起來:「西北軍迂迴繞到咱們後方,一開始我們以為是要將咱們吃掉,可是他們卻並沒有這樣做,反而讓咱們退到了黃嶺,八哥,你仔細想想,從頭到尾,倒像是楚歡給咱們做好了安排,逼著咱們上了山,讓我們陷入圍困之中,是不是這個意思?」

    徐暢想了一下,神情也變得嚴峻起來:「似乎真的是這麼回事,這黃嶺倒似乎是他們故意讓咱們佔下來的。」

    「圍而不打,明知道我們援兵很快就會殺來,他們不會愚蠢到要將咱們困死在這裡。」趙由嘆道:「這樣一來,就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故意將我們困住,以此為餌,讓二哥率領援兵前來救援,也便是說,楚歡利用這一手,很有可能調動了咱們的騎兵主力。」

    「不是很有可能。」徐暢道:「二哥得到消息,以他的性情,不可能按兵不動,一定會派兵來救!」皺眉道:「可是可是如果二哥率兵前來,對西北軍又能有什麼好處?他們的兵力並不在我們之上,主力騎兵殺來,難道他們還能是咱們的對手?」

    趙由道:「他們煞費苦心,布下此局,就絕不可能沒有道理。至少這樣一來,戰場上的主動權已經落在了他們的手中。」頓了頓,道:「他們陳兵在此,援兵也只能前來救援,也就是說,是西北軍選擇了戰場,而我們只是被動,我們對這一片地區並不瞭解,但是他們既然選擇在此,甚至能夠迂迴繞過我們,跑到咱們後面截住咱們的歸路,就證明他們對這一片地區十分熟悉,也就佔了地利的優勢。」

    「有道理。」徐暢微微頷首,「老十四,你說附近是不是還有西北軍埋伏?」

    「楚歡的手段,明顯是要將我們的主力騎兵引過來,看他的手法,很有可能是要在這裡尋求與我們的決戰。」趙由道:「如果真的是要進行決戰,楚歡應該會將自己手中的籌碼都押上來,若是如此,此番決戰的西北軍,也就不是我們所見到的這些,背後必定還埋伏有更多的兵馬。」

    徐暢握拳冷笑道:「如果真是如此,此番倒真要與他們一決雌雄。如果這次能夠將西北軍一舉擊潰,一路西進,再無敵手,只怕又是一番局面。」

    趙由看著徐暢,肅然道:「我們勝了,西進無虞,可是一旦我們敗了,放眼天下,只怕也再無人是西北鐵騎的對手!」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5-12-20 17:27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27
第兩零二四章 會獵
  
    寇英健馬如飛,身後兩萬遼東健兒鐵馬鏗鏘,錦旗招展,以撲天蓋地之時席捲過蒼茫大地,救兵如救火,出兵之後,全軍上下幾乎是馬不停蹄,僅僅在途中停下了兩次用以進食乾糧,便再無絲毫停留。

    他心中卻也是估算過,雖然徐暢手下只有四千兵馬,但都是精銳騎兵,即使被圍,西北軍想要在短時間內消耗掉這支兵馬,那也並非容易的事情。

    他對徐暢和趙由倒也是十分瞭解,幾十年的老兄弟,性情知根知底,曉得這兩人便是身處絕境,也斷然不會輕易放棄,一定會率領部下力拚到底。

    也正因為對徐暢和遼東軍毅力的自信,寇英相信他們即使被圍,也一定會堅持到最後,等待援兵。

    寇英當然不想失去那四千鐵騎,四千鐵騎之中,半數以上都是出自黃甲虎騎,更有部分赤備突騎,可說是遼東鐵騎的骨幹力量,他萬不允許因為自己的失算,讓這支兵馬被西北軍吃掉。

    寇英早已經是五旬出頭之人,卻是老當益壯,長途奔波,並無疲憊之色。

    寒風凜冽,前方早有探馬馳回稟報:「報將軍,徐千戶所部被圍困在黃嶺之上,黃嶺已經被西北軍圍困。」

    「西北軍是否在攻打黃嶺?」寇英沉聲問道。

    「回稟將軍,只看到西北軍圍在山嶺之下,並不見他們攻打山嶺。」探馬回報:「山上有咱們的旗子在飄揚,也聽不到那邊有廝殺之聲,反倒是十分的寂靜。」

    寇英深吸了一口氣,他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可是這卻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雖然知道楚歡以虎狼之勢氣吞山河,遼東軍遲早要與西北軍決一雌雄,但是至少在目下為止,寇英並無真正與西北軍進行決戰的準備。

    跟隨赤煉電多年,寇英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當敵人看起來異常強大,卻未必不可戰勝,而敵人看起來十分孱弱,卻未必不能敗給對方,兵家戰事,風雲變幻,正因為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所以才會充滿殘酷和魅力。

    勝敗的關鍵,不只是兵馬是否強盛,其中涉及到的要素實在太多,無論是天時地利,無論是士氣裝備,無論是後勤戰術,每一個因素都有可能決定戰爭的勝負,也正因為如此,一個合格的將領,必定是要知己知彼,弄清楚敵我優劣所在,發現甚至是創造機會,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做好充分的準備,這才能保證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現在的遼東鐵騎,寇英自問根本沒有做好與西北軍決戰的充分準備。

    無論是後勤裝備,還是天時地利,甚至是士氣戰術,寇英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在哪一項佔有優勢。

    馬鳴風蕭蕭,寒氣充斥天地之間。

    寇英卻已經勒馬停住,此時距離黃嶺也不過二十里地,不過黃嶺雖然是一座山嶺,但是海拔甚低,二十里外,卻也是看不到山嶺的棱角。

    「傳令下去,全軍下馬,原地待命,沒本將之令,不得請舉妄動。」寇英神情冷峻。

    「二哥,為何不立刻打過去?」身邊一人忍不住問道:「八哥他們被圍在山嶺上,西北軍已經出手,咱們也沒有必要再客氣,他們既然困住了黃嶺,顯然就不會輕易讓八哥他們撤下來,咱們不打過去,八哥他們就脫不了身。」

    寇英皺眉道:「楚歡並沒有對黃嶺發起攻擊,山嶺上還飄著咱們的旗子,老八他們應該還是安然無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還不清楚,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咱們不能輕舉妄動。」想了一下,才道:「十七弟,我想讓你辦一件事情。」

    「二哥儘管吩咐。」

    「你敢不敢去西北軍行營一趟?」寇英盯著十七問道:「我親筆書信一封,你送去給楚歡!」

    十七毫不猶豫道:「二哥吩咐,豈有不從之理?」

    寇英頗為歡喜,當下寫了一份書函,又仔細囑咐了十七一番,這才派了幾個人跟隨十七前往黃嶺,而遼東主力騎兵卻原地待命,並不輕舉妄動。

    十七飛馬出陣,二十里地,須彌之間便即趕到,已經清晰看到山嶺上飄揚著遼東軍的旗幟,更瞧見黑壓壓的西北騎兵連成一片。

    尚未靠近,早有西北騎兵飛馬營迎上來,將十七等一干人圍住,得知十七有書信要呈遞給楚歡,西北遊騎兵只帶了十七一人獨自前往,好在三十六騎都是悍勇之輩,倒也沒有一個孬種,十七並無畏懼,隨著西北遊騎兵到了山嶺之下的一處行營。

    西北軍陣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行營中的營帳十分的簡陋,書信先被送入帳內,片刻之後,裡面便傳召十七入帳。

    進到帳內,十七瞧見帳內有十多名身著甲冑的西北大小將領橫在兩邊,居中坐著一人,年青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歲樣子,十七早就聽說過那位楚王是個年輕人,此時瞧見,便知道眼前這人必是楚歡,倒也沒有失禮數,拱手道:「卑將齊盛,拜見楚王!」

    這年輕人自然是楚歡,打量齊盛幾眼,才道:「你們遼東人是不是習慣朝三暮四,一日百變?」

    齊盛一怔,忙道:「不知楚王此話怎講?」

    「難道你不知道,就在不久前,你們給本王送了一份戰書,要與我西北鐵騎一決雌雄。」楚歡盯著齊盛,「既然你們不辭辛苦,從遼東遠道而來,要與本王會獵河西,本王自然不會推辭。」將手中那份書函丟出來,「可是這會子又送來這份莫名奇妙的書信,竟然質問本王為何要包圍遼東兵馬,嘿嘿,既然戰書早已經送達,這支兵馬又進入本王的地盤,本王不包圍他們,難道還要請他們吃大餐不成?」

    「戰書?」齊盛忙到:「楚王誤會了,其實其實那份戰書是莫無益一意孤行派人送過去,寇將軍極力阻止而不得,寇將軍並無意與楚王發生衝突,而且寇將軍早聞楚王聲名,對楚王十分欽佩,卻是希望與楚王交個朋友。」

    「哦?」楚歡含笑道:「寇將軍?」摸著下巴道:「據本王所知,遼東主帥似乎是莫無益,如何成了寇將軍?」

    齊盛猶豫了一下,才道:「楚王,實不相瞞,莫無益無統兵之才,軍中上下已經擁戴寇將軍為主帥。」

    「原來如此。」楚歡道:「你是說,那位寇將軍不願意與本王為敵?既然如此,為何派出數千鐵騎直逼固城?你該不會說他們是來觀光遊玩吧?」

    「其實這只是一場誤會。」齊盛道:「寇將軍掌軍之後,並不想與楚王有任何的摩擦,而且已經決定撤兵返回遼東,可是實不相瞞,楚王聲名在外,無論是誰,都會有所忌憚,寇將軍倒是擔心撤軍的時候,楚王會從背後追襲,這幾千兵馬,不是想要逼近固城,而是在後面掠陣而已。」

    楚歡笑道:「即是如此,寇將軍派你前來,不知有何意圖?」

    「寇將軍已經下令撤兵,派我前來,是想解釋這其中的誤會,以免貴我雙方發生不必要的摩擦。」齊盛道:「寇將軍的意思,請楚王撤兵,我們立刻撤走黃嶺的兵馬,所有人馬,即日便撤回遼東,如果楚王答應,寇將軍將會備上厚禮,願與楚王結好。」

    「你們先是下戰書,如今兵馬被困,又示之以好,軍政大事,就如同小孩子過家家。」楚歡嘆道:「如此讓本王如何能夠相信?」

    齊盛皺眉道:「那楚王要怎樣?楚王,說句老實話,我部有兩萬鐵騎,如果出手,加上黃嶺兵馬,兵力是遠在楚王之上,一旦交手,雙方必然都是死傷慘重,對你我兩方都不是好事。既然可以做朋友,楚王為何非要與我們做敵人?」

    楚歡哈哈笑道:「其實本王最喜歡交朋友,寇將軍如果當真願意與本王交朋友,本王豈能不樂意?只是要交朋友,總要表現誠意才是,這樣吧,如果寇將軍當真想要與我西北軍交好,他大可以前來本王營中,與本王把酒言歡,本王可以保證,只要寇將軍能表現出誠意,本王不但可以保障寇將軍安然無恙,而且可以讓寇將軍帶走山上的數千遼東兵馬,你看如何?」

    「這這怎麼可以?」齊盛臉色一沉。

    楚歡卻豁然起身,冷笑道:「如此說來,寇將軍是並無誠意了?本王知道你們那邊兵馬眾多,可是本王也不妨告訴你,你們如果早就老老實實折返回遼東,本王可以不與你們計較,可是本王已經號令河西,你們去還要出兵來犯,對西北漢子來說,對手都已經闖進院子裡,再不出手,豈不是白白生了七尺之軀。」抬手指著齊盛,「本王現在放你回去,你告訴寇英,他如果想要與本王化干戈為玉帛,親自前來向本王道歉,本王保證放你們離開,否則本王早已經接到你們的戰書,我西北數萬健兒,也早已經做好了與你們一決雌雄的準備,既然要戰,本王便與你們會獵於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28
第兩零二五章 旭日東昇
  
    寇英從齊盛口中知道楚歡的要求後,臉色鐵青,冷笑如刀。

    楚歡提出讓他親自前往道歉,如此才能表示誠意,這讓寇英只覺得這個年輕的楚王實在有些目空一切,自視過高。

    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與西北軍交鋒,卻並不代表他不敢與西北軍交鋒。

    「他還說了些什麼?」盯著齊盛,寇英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冷靜。

    齊盛道:「他還說咱們朝三暮四,毫無主見,既然下了戰書,就該一戰到底,還大言不慚,說什麼要與咱們在此一決死戰,分出勝負。二哥,事到如今,也沒有好談的了,該出手時就出手,咱們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此時四周尚有十多名大小將領,聽得齊盛之言,紛紛請戰。

    「他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本將也沒有必要再與他客氣了。」寇英握起拳頭,神情變得堅定起來,向諸將招了招手,眾人圍攏過來,寇英拔刀在手,在雪地上勾勒數下,這才問道:「目下的地勢圖,是否就是如此?」

    雪地之上,卻是勾勒出以黃嶺為中心的兵力部署圖,黃嶺西南部,是兩千西北騎兵,其東北部,便是楚歡統帥的西北主力騎兵,兵力在近萬之眾。

    徐暢率領的四千兵馬,如今則是被兩面圍困在山上,按照目下的兵力部署狀況,一旦徐暢涉險下山往這邊靠攏過來,兩股西北騎兵必然兩面夾擊,所以在遼東主力騎兵沒有動彈的情況下,山上的遼東兵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寇英率領的兩萬遼東主力騎兵則是在黃嶺正東不到二十里地,只看各支兵馬的部署,遼東軍倒是不落下風。

    「他們將徐暢圍困在山上,如果我們沒有增援,倒可以說徐暢卻是被圍住。」寇英環顧一圈,「但是我們既然來援,形勢便有了變化,照本將所看,如今徐暢所部不但不是被圍困,反倒成了我軍的一支奇兵。」冷然一笑,「徐暢被困在山上,實際上卻已經佔據了這裡的制高點,而且四千兵力,足以成為西北軍的極大威脅,一旦交戰,徐暢所部大可以留在山上按兵不動,他居高臨下,如果西北軍真要與我軍正面交鋒,徐暢反倒成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定可從背後牽制西北軍!」

    諸將便有人顯出笑容:「將軍,徐暢這四千兵馬,不但可以牽制西北軍,而且真的要找到機會,隨時可以從山上衝下來,對西北軍發起攻擊。」

    「看來楚歡也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有人已經道:「照現在看來,他自以為得計,卻將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我們不攻則已,一旦打過去,西北軍必敗無疑!」

    寇英卻是沉聲道:「聽仔細了,絕不可有輕視西北軍之心,如果楚歡真的有你們想的那般容易對付,西北軍也就出不了關,更打不到河西這邊來!」微一沉吟,終於道:「齊盛!」

    「末將在!」

    「你率五千兵馬,作為左翼,向西南方位的那兩千騎兵逼近過去。」寇英吩咐道:「本將率主力與楚歡主力對陣,一旦擊潰那兩千騎兵,你可以迅速繞到楚歡側翼,配合山上的徐暢共同發起攻擊。」

    齊盛立刻道:「將軍放心,末將會以最短的時間解決那兩千人馬。」

    寇英肅然道:「本將還是那句話,不要輕敵,你部人馬不要從正東方向發起攻擊!」用刀尖在雪地上花了一個弧度,「最好是移動到他們的西南邊,如此一來,便可與山上的兵馬形成兩面夾擊之勢,一旦情況有變,徐暢所部隨時可以對你進行支援。」

    齊盛卻是有些尷尬道:「將軍,五千兵馬對付兩千騎兵,綽綽有餘,不必山上!」

    寇英皺起眉頭,齊盛不好多說,只能拱手道:「末將遵命!」

    寇英這才抬頭看了看天幕,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猶豫了一下,終是道:「這裡的地形我們並不熟悉,夜戰對我們不利,還是!」

    他尚未說完,便聽得馬蹄聲響,探馬飛馳而來,翻身下馬,遞上了一份書函,寇英結果打開,掃了幾眼,唇邊冷笑。

    「將軍,這是?」

    「這是楚歡的戰書。」寇英道:「他給本將限定了時辰,說是給我一夜時間考慮,到了明天早上,如果本將還不能親自前往他營中道歉,雙方便要擺開陣勢,一決雌雄。」

    「好大的口氣。」齊盛握拳道:「他若知道好歹,連夜撤兵,或許還能保得一條性命,否則明日一戰,必要生擒這自以為是的傢伙。」

    寇英卻是將書信撕成兩半,笑道:「如此也好,咱們對這裡的地形不熟悉,本將倒還真不願意在這裡與他們進行夜戰,他既然提出要明天決一雌雄,本將就給他這個面子。」傳令道:「全軍原地歇息,嚴加戒備,明日一早,再決雌雄。」

    遼東將士固然是露天渡夜,西北軍的情況也並沒有好多少,也是在冬夜露天而歇。

    實際上雙方將士都已經聞到了廝殺的氣息越來越濃。

    雙方將士的身體素質都是不弱,在冬夜熬上一宿,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便是楚歡,也只是那一頂簡陋的帳篷作為本陣大營,夜色深沉,黃嶺周圍,雙方總兵力已經是近四萬人,更有數萬匹戰馬,但是寒夜無聲。

    楚歡背負雙手,目視夜空,神情卻是頗為凝重。

    「大王,看來寇英是準備與我們決一死戰。」身後傳來衛天青的聲音:「明日難免一場大戰,你是否好好歇一歇,養足精神?」

    楚歡微轉身,便見到衛天青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畔。

    「衛大哥,寇英應該不會夜裡襲營,而且我這邊已經做了部署,不用太過擔心,你好好歇息一宿。」楚歡含笑道:「我現在還睡不著。」

    衛天青嘆道:「寇英被你如願引蛇出洞,不過遼東騎兵能征善戰,並不好對付,明日少不得是一場惡戰。」

    「我知道。」楚歡頷首道:「只是這樣一次機會,我們不能輕易放過,明日決戰,即使我們戰敗,也非世界末日,一場仗還能輸得起,可是寇英卻是輸不起,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輸不起,正因為他輸不起,我們才要拚力一搏,讓他以及遼東鐵騎再無後路。」隨即問道:「是了,衛大哥,黃嶺那邊!」

    「大王放心,都已經準備妥當。」衛天青道:「只要寇英真的攻過來,我們這邊就會立刻行動,不過一旦出手,山上少不得要死很多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楚歡嘆道:「身在沙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們自以為退到山上,可以固守待援,可是他們卻不明白,從他們退上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性命交到了我們的手中。」卻再次抬頭望著夜空,沉默片刻,才問道:「衛大哥,你看這夜色,明天是否朝陽會出現?」

    衛天青卻是輕聲道:「大王,那些擅長天相之人都說這兩日便會暗雲散盡,日出東方,如果上天當真幫助我們,明天一早,定會旭日東昇!」

    楚歡一夜未睡,當天亮之後,他立刻走出營帳,再次看向蒼穹,雲層漂浮,東方卻並無旭日昇起,太陽依舊被雲層遮擋在後面。

    楚歡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並沒有過多久,東方旭日未升,但是低沉的號角聲卻已經響起來,號角聲如同大地在哽咽一般,東方的地平線上,先是出現一道黑點,隨即黑點漸漸變大,而且向兩邊擴散開去,速度並不快,但是氣勢逼人,沒過多久,地平線便拉開一條長長的黑線,隨即大地也似乎顫動起來,錦旗飄揚,鐵甲鏗鏘。

    西北軍這邊卻早已經列陣完畢,近萬西北鐵騎,呈半月形狀面對來敵,一列列,一排排,秩序井然,肅殺之氣瀰漫天地之間。

    天地雖寒,但是雙方不少戰士的血液卻已經開始翻滾起來。

    寇英一馬當先,遠遠瞧見嚴陣以待的西北鐵騎,看到對方的「楚」字旗在空中飄揚招展,唇邊頓時泛起一絲冷笑。

    陣中號角聲聲,很快,從黃嶺之上,卻也是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楚歡唇邊卻也顯出一絲笑意來,他當然知道黃嶺之上的遼東兵看到援兵抵達,自然是士氣大振,這配合援兵的號角聲,固然是對援兵的一種回應,卻也是對西北軍的一種威懾,顯然是要提醒西北軍,在黃嶺上還有四千兵馬,隨時都能從山上下來,讓西北軍心有忌憚。

    寇英率領大軍緩緩向前逼近,天幕中的雲層竟似乎也在隨著寇英大軍的前進而飄動,陡然之間,一道霞光刺破蒼穹,從天空中灑射下來。

    旭日東昇,雖然來遲一步,但終究還是來了。

    旭日之下,遠方幾匹快馬如同脫弦之箭一般自動飛馳而來,饒過軍陣,直往寇英這邊過來,寇英瞧見那幾匹馬,皺起眉頭,不等靠近,飛馬而來的騎士已經翻身下馬,幾步間衝到寇英身前,跪倒在地,「報,將軍,大事不好,糧草被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29
第兩零二六章 陣前亂心
  
    騎士稟報糧草遭襲,寇英幾乎要從馬背上摔下來,變了顏色,怒聲道:「你.....你說什麼?」

    「回稟將軍,昨夜糧倉突然起火,火勢蔓延的速度奇快無比,我們立馬救火,可是.....可是起火點多達十幾處,而且他們在糧堆上撒了燃油......!」來人上氣不接下氣,「等我們將大火撲滅,糧草只剩下.....只剩下十之二三,大部分的糧草都付之一矩。 」

    此時不單是寇英,便是他身邊那些將士,也都是大驚失色。

    對寇英來說,能夠維持著數萬軍隊的根本,就是手中還有能夠堅持個把月的糧食,當兵吃糧,只要有這些糧草在手中,如無特殊情況,兵馬就不會出現大亂。

    大戰在即,突然接到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

    寇英深吸了一口氣,大敵當前,數萬將士的性命就栓在自己的手中,身為主帥,此時卻是務必要保持絕對的冷靜。

    他腦中飛旋,此時卻已經隱隱明白過來,楚歡引自己出兵黃嶺,不但是要掌握戰時的主動權,而且更是一招引蛇出洞,以此將遼東主力兵馬引出來之後,卻派人趁機偷襲落在後面的糧草。

    主力盡出,糧草無法隨軍跟上,如此必然會導致後方空虛,讓敵方有機可趁。

    寇英恨不得摔自己兩個耳光。

    「楚歡,果然好手段。」寇英臉色冰冷,目露寒光,此時此刻,他心中知曉,後勤糧草既然被毀,此戰一旦失利,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便在此時,卻見到前方積雪騰起,一小隊人馬竟然是從西北軍本陣脫陣而來,人馬不多,一桿大旗迎風招展。

    「是楚歡!」雖然距離尚遠,寇英還來人模樣,卻還是一下子就判斷出來,想了一下,也不猶豫,一抖馬韁,脫陣而出,身後頓時便有十多人緊隨而上。

    兩隊人馬由快漸慢,距離一箭之地,俱都勒馬停住。

    「寇將軍,本王已經久候多時了。」對面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你是否做了決定,要向本王親自道歉?」

    寇英卻是放聲大笑:「楚王?本將聽過齊王漢王,還鬧不清楚這楚王是從哪裡蹦出來的。楚歡,你擁兵謀反,罪大惡極,還不快快下馬請罪?」

    楚歡嘆了口氣,高聲道:「如此說來,寇將軍是要一意孤行了?」

    寇英手按刀柄,沉聲道:「廢話少說,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只能用刀說話了。楚歡,本將今日便替天行道,剿滅你這股叛賊。」

    楚歡搖了搖頭,道:「寇英,如果赤煉電還活著,本王對你們遼東軍還有幾分忌憚,可是赤煉電已經被你們謀害,你和莫無益這些人弒殺舊主,陰謀篡權,本王難道還會怕你們這些小角色不成?」

    此言一出,寇英驟然變色,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卻見楚歡已經伸手過去,旁邊一人立刻遞過來一隻大喇叭,楚歡舉起喇叭,對著寇英這邊高聲道:「遼東將士們聽著,赤煉電已經死了,寇英篡權弒殺舊主,你們都是電帥的麾下,難道要任由寇英欺瞞,為他流血犧牲?」

    楚歡勁氣十足,又以大喇叭聚集聲音,雖然相隔距離不近,聲音卻是遠遠傳出來,聲震四野,保持肅靜的遼東軍陣之中,便有許多人聽到楚歡的聲音,已經有不少人都是微微變色,更有人面面相覷,顯出狐疑之色。

    其實在不久之前,羅多就已經在倒馬城到處張貼榜文,上面便聲稱赤煉電已經死去,那時候就已經引起了軍中的騷動,寇英等人卻也是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軍內的騷亂,但是將士們心中的狐疑卻沒有消解,實際上很早開始,軍內就已經有各種關於赤煉電的傳言,兵士們雖然不敢明目張膽議論,但是私下裡少不得竊竊私語。

    憑心而論,雖然遼東軍派系分明,但是全軍上下對於赤煉電卻是敬畏有加,赤煉電統兵有方,恩威並施,而且對兵士確實是十分的愛護,因此素得遼東將士的敬愛,也正因如此,若是跟隨赤煉電征伐作戰,軍中上下卻也都是心甘情願,可是自從攻打燕山開始之後,直到現如今,赤煉電毫無蹤跡,這樣的事實,更是讓遼東將士心中充滿了各種猜想,而羅多那次散佈的榜文,實際上卻已經讓大部分遼東將士對赤煉電的生死充滿了疑問。

    如今兩軍對陣,卻聽到對面傳來如此嘹喨雄渾的聲音,而且清晰告知赤煉電已經身死,本就已經有此懷疑的許多遼東將士都是聳然變色,本來一片肅靜的遼東軍陣中,一時間卻出現了一陣陣騷亂。

    寇英倒也沒有想到楚歡竟是在兩軍陣中大張旗鼓地宣揚赤煉電的死訊,他知道楚歡這是要擾亂遼東軍心,心下惱怒,向旁邊使了個眼色,便有一人躲在人縫之中,彎弓搭箭,對準楚歡,尚未松弦,卻聽得「嗖」的一聲響,一箭如電,竟是破空而來,「噗」的一聲,竟是射入那準備偷襲的隨從喉嚨中。

    那人哼也不哼一聲,從馬背上翻倒下去,眾人都是驟然變色,早有人護在寇英身前,寇英臉色陰沉,已經掉轉馬頭,往本陣馳回,而楚歡那邊也已經調轉馬頭,拍馬回陣。

    「吹響號角!」回到陣前,寇英手握大刀,厲聲高叫:「遼東兒郎們,前方便是叛賊楚歡的叛軍,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健兒,更是天下無雙的騎兵,兩強相遇勇者勝,今日便是你們要拿出最強勇氣的時候了。」

    遼東鐵騎都已經拔刀在手,齊齊高舉起來。

    「殺!」

    「殺!」

    「殺!」

    聲震天地,氣勢如虹。

    遼東鐵騎在低沉的號角聲中,很快就一分為二,一隊騎兵在齊盛的率領下,脫離主隊向西南方向迅速奔騰而去,馬蹄聲聲,轟隆作響。

    兩軍對陣,自然是要保證戰場的局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寇英自然已經從探馬的口中大致弄清楚了西北軍目下的兵力部署,眼前是西北軍的主力佈陣,人數應該在萬人左右,環繞黃嶺的西南方向,則有一支兩千之眾的騎兵,人數並不算多,而且距離這邊也有十數里地,寇英自然不會忽視這樣一支兵馬。

    齊盛五千兵馬迎過去,不但可以防止那兩千兵馬從側翼偷襲,而且很有可能將其吞掉,可讓主力騎兵無後顧之憂。

    遼東軍陣號角聲聲,而西北軍那邊也是號角連綿,天地之間,低沉號角充斥其中。

    旭日生輝,自東方升起,光芒萬丈灑射到大地,地上的皚皚積雪在陽光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號角聲中,遼東主力軍陣兩翼迅速拉開,開始向西北軍移動過去,而寇英則是率領中軍稍稍靠後,但三隊人馬卻保持著距離,如同一頭雄鷹展翅而飛。

    戰馬長嘶,鐵騎怒吼。

    西北鐵騎卻是一字拉開,形成一條長長的戰線,遼東軍已經開始向前逼近,而西北軍雖然馬刀出鞘,但是戰馬卻未向前移動半步。

    楚歡手握彎刀,目光專注,仔細地觀察著戰場上的動向。

    遼東軍一旦發動,速度便即越來越快,地上的積雪在戰馬馬蹄的踐踏下,翻滾而起,帶起紛飛的雪花,戰馬長嘶聲中,遼東鐵騎已經撲天蓋地席捲而來。

    衝在最前方的遼東鐵騎神情猙獰,目光冷峻,握緊手中的長刀,忽然之間,卻聽得馬兒悲嘶一聲,隨即便是連片的戰馬悲嘶起來,馬身下沉,頓時間衝在最前面的數十名騎兵已經是飛了出去。

    寇英已經發現兩翼撲在前面的騎兵馬倒人飛,大驚失色。

    更心驚的卻是那些飛起的騎兵,他們騎了無數年的戰馬,一年到頭幾乎也是與戰馬一起度日,閉上眼睛都不會出錯,這緊張要命的時候,怎麼能馬失前蹄?

    人在空中,低頭望去,見到馬蹄已是鮮血淋淋,馬踏積雪,卻是露出了積雪下面的鐵釘。

    西北軍在這裡有埋伏。

    而此刻後面跟上來的騎兵也是人仰馬翻,許多人這才恍然大悟,暗罵西北軍當真是無恥透頂,竟然在積雪之下埋有鐵釘。

    西北軍圍困黃嶺,等候遼東軍主力而來,遼東軍急馬增援,西北軍卻也並沒有閒著,他們既然選擇了戰場,佔據了地利的優勢,自然不可能放過這樣的地利優勢,趁著夜幕,在這開闊的戰場之上,事先卻已經偷偷地埋下了無數的鐵釘。

    這樣的鐵釘,對戰馬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遼東騎兵怎可能想到西北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如此埋伏,只以為兩軍對陣,是堂堂正正的對決雌雄,卻料不到西北軍準備了這樣一道開胃菜。

    遼東軍如潮的衝鋒中,從未想過突然停止,就算再精湛的馬術,都已經勒不住戰馬,無數的馬兒踏在鐵釘之上,摔倒在地。

    寇英神情嚴峻,雖然無數的遼東兵人仰馬翻,但是他們的犧牲卻也讓鐵釘陣完全暴漏出來,後面更多的騎兵則是越過了鐵釘陣,撲向西北軍。

    只是西北軍的埋伏,當然不會僅僅只有鐵釘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30
第兩零二七章 日耀干戈
  
    遼東騎兵付出數百名騎兵為代價,衝過了鐵釘陣,寇英看在眼裡,卻並無歡喜之情,眼見得西北騎兵依舊是紋絲不動,反倒是生出忐忑不安之心。

    騎兵的威力,便在衝鋒時擁有的強大衝擊力,這樣的衝擊力,足可以讓騎兵的戰鬥力成倍的提升,對敵人也造成成倍的傷害。

    騎兵需要開闊之地展開陣型,也需要一定的距離進行衝刺,當衝刺到最後階段,無論人還是馬,都會帶有一種凜冽的氣勢和戰鬥力。

    寇英相信楚歡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兩支騎兵對陣,一支騎兵發起衝鋒,而另一支騎兵紋絲不動,一旦接觸,發起衝鋒的騎兵必然會佔據極大的上風。

    也正因如此,寇英才回率先發起衝鋒。

    雙方之間的距離是固定的,誰先發起衝鋒,誰的衝刺距離就會長一些,如此帶來的攻擊力也會提升。

    可是西北軍紋絲不動,顯然是有悖於騎兵戰鬥的經驗。

    如果說是因為鐵釘陣的緣故,西北軍故意按兵不動,可是當遼東鐵騎衝過鐵釘陣,西北騎兵還是沒有動作,這就是太過反常了。

    寇英正自疑惑,終是看到西北軍動作起來,列陣在最前面的西北騎兵忽然左右拉開,騎兵之間現出更大的縫隙來,寇英飛馬向前,卻已經瞧見,從西北騎兵的後方,忽然有古怪的東西推送出來,他一樣就看出,那些東西乍一看去倒像是攻城武器,可是卻又顯然不同,從西北軍陣之中,竟然有上百件同樣的物事推了出來。

    「大家小心!」寇英一時間卻也搞不明白西北軍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見過鐵釘陣的威力,知道楚歡必然還有其他花樣,放聲提醒身邊將士小心謹慎。

    話聲剛落,卻見到從西北軍陣那邊忽然間崩射出無數的利箭來,不,那絕非利箭,倒像是手臂粗的樹幹。

    雖然崩射出來的樹幹遠不如利箭那般犀利迅速,但是上百樹幹發射出來,聲勢卻是極其可怖。

    「砰砰砰!」

    樹幹粗大,照著密密麻麻的遼東騎兵崩射過來,根本是避無可避,有的撞擊在戰馬身上,戰馬立時翻倒在地,人仰馬翻,有的撞中馬上的騎兵,硬生生地將騎兵從馬背上撞飛出去。

    寇英反應迅速,拉馬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根樹幹,那樹幹從旁劃過,卻是正好擊中寇英身後一名部將,那部將頓時便被撞飛出去,落下之時,正好砸在另一名騎兵身上,人仰馬翻,從後面奔馳而上的騎兵根本收不住馬,踩踏下來,瞬間便將摔落下馬的兩人踩成了肉泥。

    寇英此時卻也是看的清楚,那是用樹木製作成的木桿,手臂粗細,一頭削的尖尖的,形似箭矢,卻與箭矢完全不同。

    相比起箭矢,速度自然是慢上許多,可是其撞擊力和殺傷力更是遠遠過之,箭矢射來,身手好的完全可以用大刀擋過去,可是這種尖木桿,想要用大刀擋開,困難無比,而且一旦擊中人體,幾乎沒有活命的道理。

    而且這樣的尖木桿威力驚人,有時候穿透人體,餘力未消,連殺兩三人,當真是霹靂之勢。

    寇英看在眼中,心下駭然。

    他萬沒有想到,楚歡竟然搗鼓出這樣一種稀奇古怪的凶悍武器。

    尖木桿一輪又一輪地爆射過來,本來已經衝起速度的遼東鐵騎頓時人仰馬翻,速度戛然而止,前面成片的騎兵翻倒在地,後面上來的騎兵又被前面的同伴絆倒,人仰馬翻,戰馬悲嘶,騎士慘叫,兩軍尚未接觸,遼東騎兵已經是陷入了混亂狀態。

    尖木桿輪番襲來,遼東騎兵已經親眼見識過尖木桿的威力,知道根本不可能硬擋,尖木桿一來,紛紛閃躲,一時間互相撞在一起的不計其數,左右互相撞擊,前後互相撞擊,亂作一團,先前那氣勢如虹的衝鋒瞬間停滯了下來。

    寇英卻也是連續閃躲,心下駭然,此時才知道對方紋絲不動,卻早已經是心有成竹。

    好在遼東鐵騎訓練有素,並沒有因為這突然其來的變故完全陷入混亂,特別是兩翼騎兵,因為受到的尖木桿威脅較小,將領卻已經是大聲叫喝,陣型更是迅速向兩邊伸展開去,而後隊的騎兵作戰經驗極好,知道前面出現狀況,也迅速向兩翼移動過去。

    戰場之上,本來兵力最盛的遼東中軍開始變的薄弱起來,大批的騎兵自覺地向兩翼靠攏,兩翼的兵力卻是變的厚重起來。

    楚歡神情冷峻,目光如炬,自然已經發現了遼東騎兵向兩翼分散,一揮手,身邊一名騎兵已經揮動戰旗,一時之間,軍陣兩邊的騎兵也迅速擴展開去,翅膀開始伸展開來,催馬迎向了遼東兩翼騎兵,空闊的大地之上,馬蹄如同奔雷之聲,雙方兵士的怒喊嘶吼之聲震動天地。

    雖然遼東兩翼騎兵迅速靠近過來,但是遼東中軍卻因為尖木桿的攻擊,陷入了遲緩狀態,而且陣型也頗為混亂,再要組織起衝鋒,卻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雖是如此,寇英卻還是大聲叫喝,組織隊伍列陣衝鋒,隊列尚未齊整,便聽到隆隆馬蹄聲響起,扭頭看去,只見到西北軍卻已經全軍出列,無數鐵騎正向這邊撲過來。

    寇英神情冷峻,他率先發起衝鋒,本想著搶得衝鋒之利,可是尖木桿的阻滯,卻是讓先機盡失,反倒是西北軍趁此機會,奪得了衝鋒的先機。

    寇英深知這個時候再想與對方比拚衝鋒之威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反倒是要在對方撲上來之前,列好陣型,否則一陣混亂的騎兵隊伍一旦受到陣型齊整組織有序的騎兵軍團衝擊,那後果必將是災難性的。

    亂雪滾滾,映著朝陽猶如蒼穹怒吼的烈火噴薄。

    西北鐵騎齊出,真可謂是地動山搖。

    人未至,箭已到。

    西北軍似乎是不浪費任何一點戰鬥資源,衝鋒之際,亂箭如雨,劈頭蓋臉向寇英這邊射過來,正在整隊的寇英只能揮刀格擋。

    血肉橫飛,馬嘶人吼。

    西北軍先奪聲威,士氣如虹,只是他們面對的遼東騎兵是他們至今面對的最強悍的對手,雖然損失不輕,但是遼東騎兵卻也已經在對方的亂箭之中迅速恢復了陣型,甚至有不少騎兵趁勢射箭反擊,天空之中你來我往俱是如蝗的箭矢。

    寒風刺骨,但是雙方將士全身上下卻已經是滾熱。

    萬馬奔騰,千軍橫行,縱橫捭闔,睥睨八方!

    楚歡的中軍還未接觸到寇英這邊,分向兩翼的西北軍卻已經與遼東軍兩翼近在咫尺。

    遼東騎兵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馬刀,直待靠近,手中戰刀便狠狠劈下去。

    多少年來,但凡是遼東軍的對手,無一到最後不是被遼東軍打的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北方的夷蠻如此,東方的高麗如是,便是此前文普手下以河西軍為主力的秦軍,也同樣如此。

    他們雖然被西北軍連續的花招稍微打亂了陣腳,但是在他們心中,遼東鐵騎天下無雙,這一點無可置疑。

    衝在最前面的遼東騎兵眼中已經滿是殺機,距離對方衝在最前面的騎兵不到百米之遙。

    百米!

    八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十五米!

    此時雙方騎兵已經能夠看到對方的臉龐,就在此時,衝在前面的遼東騎兵卻猛然感覺眼前一陣暈眩,一陣刺眼的光芒陡然間便射入到自己眼中,眼前頓時一片迷濛,還沒來得及反應,西北騎兵依然衝上來,揮刀便砍了下來。

    刺眼的光芒並非一處,那些西北騎兵一個個就如同施展法術一樣,從他們的身上,竟然泛出刺眼的光芒,而且直直射入遼東騎兵的眼中,在如此要命的時候,目不能視,無疑與死亡無疑,而西北軍卻也老實不客氣地揮舞著手中的刀,狠狠地砍在遼東騎兵的脖子上。

    遼東騎兵一陣慌亂,而此時雙方兵馬就如同兩顆巨大的隕石,狠狠地撞擊在一起,鐵馬金戈,縱橫激盪。

    許多遼東騎兵根本沒有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已經喪生在西北騎兵的馬刀之下。

    「他們的胸口!」有遼東騎兵大聲叫喊:「不要看他們的胸口!」

    雙方已經是短兵相接,浴血肉搏,此時更多的遼東兵終於發現,西北騎兵扯開了胸口的皮甲,在皮甲下面,卻出現奇怪的物事,那刺眼的光芒,正是從那物事之中泛出來。

    得到這種待遇的,已經不僅僅是遼東兩翼騎兵了。

    寇英此時已經率隊迎向了西北的中軍,雙方的距離也已經是近在咫尺,也就在此時,他卻看到迎面而來的無數西北騎兵幾乎是在同時將胸口的皮甲扯開,也就在那一剎那,光芒如輝,寇英只感覺眼前光芒刺眼,更是聽到從自己身後傳來無數的驚叫聲。

    他實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明明是成百上千的西北騎兵迎面衝過來,為何只在一瞬之間,自己眼前一片白光,竟是什麼也看不見。

    難道自己已經被冷箭射中,魂歸天外?

    莫非這就是死亡的感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0 17:31
第兩零二八章 攝魂之光
  
    寇英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可是他征戰沙場多年,耳邊聽到戰馬衝過來的聲音,甚至感覺到一陣勁風臨頭而下,他憑藉著自己廝殺多年的經驗,知道那是有馬刀從自己的頭上劈下來,條件反射般抬刀格擋,隨即便聽到「嗆」的一聲響,更是感覺自己的手臂微微發震,便知道自己確實已經與敵交手。

    他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生還是死,但是即使身在陰曹地府,卻也絕不會任人魚肉,格擋住對手砍下來的刀,順勢便即橫刀砍過去,這一刀卻是砍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也便在此時,他眼前光芒微暗,眼前再次出現西北騎兵的身影,更是驚駭地看到西北騎兵胸口貼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怪物,想要看清楚,可是從旁又是幾道光芒刺過來,而且眼睛看到那怪物,不但有光芒從裡面射過來,其中更似乎有什麼活物在動彈。

    耳邊聽到連聲慘叫,寇英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只能揮刀拚力搏殺。

    寇英心下駭然之際,齊盛此時正率領五千鐵騎繞向黃嶺西南邊,找尋那兩千兵馬所在。

    雖然跟隨赤煉電幾十年,征戰無數,但是統帥五千兵馬獨立作戰,這還是齊盛頭一次,如果不是徐暢和趙由被困在黃嶺之上,這樣的資格也決計輪不到他頭上。

    三十六騎在戰場上的勇悍那已經是出了名的,齊盛亦是遼東有名的勇士之一,但是他更希望通過此戰,讓人認識他的統兵之才,而且他更加清楚,此戰一旦取勝,寇英控制遼東之後,自己大可以憑藉此次的戰功,為日後的前途奠定基礎。

    戰馬飛馳,迎面而來吹在臉上的寒風凜冽刺骨,但齊盛的心卻是熱的。

    但是很快,他的心卻開始冷下來,他以最快的速度率兵抵達了敵軍所在之地,可是放眼望去,蒼茫大地之上,卻並不見那兩千西北騎兵的影子。

    探馬探到的消息,確定西北軍分為兩部,左右困住了黃嶺,西北主力騎兵倒是果真在黃嶺東北部,可是此刻卻不見那小股西北騎兵的蹤跡。

    這讓他沸騰的熱血微涼了一些。

    他帶著兵馬饒了小半圈,卻始終不見西北軍的蹤跡,皺起眉頭,暗想難不成這小股騎兵早已經與主力匯合?

    心下頗有不甘,便在此時,卻依稀看到西邊出現一群身影,齊盛立刻拍馬向那邊趕過去,尚未靠近,卻見到那群身影迅速向西撤走,看那身影,顯然是西北騎兵。

    「他們在那裡。」齊盛精神一振,拍馬便追,身後五千鐵騎呼啦啦地緊隨而上。

    前面那些騎兵看起來十分倉皇,齊盛心下冷笑,他有心要將那股西北騎兵殲滅,自然不會輕易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還真不擔心前面那些騎兵是誘敵深入的誘餌,先前親眼所在,西北騎兵主力已經與遼東主力對陣,那已經是楚歡能夠拿出的所有騎兵,他所要面對的,最多也就只是那兩千騎兵,他相信以寇英手中的兵力,足以對付楚歡,而且黃嶺之上還有四千兵馬隨時可以從山嶺衝下支援,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吞下那兩千騎兵。

    即使前方有埋伏,也不過是那兩千騎兵,自己手中握有五千能征善戰的遼東鐵騎,所向披靡,無可畏懼。

    戰馬奔騰如風,一開始只是十幾名西北騎兵在前方倉皇而逃,很快又出現上百名西北騎兵的身影,見到奔騰而來的遼東鐵騎,也都是掉頭便走,齊盛勇猛非凡,只覺得自己就是一頭下山猛虎,而那些西北騎兵,不過是一群受驚的羊羔子。

    不過西北騎兵胯下戰馬確實矯健,一直拉開與遼東兵的距離,而且他們對這片地域顯然是十分熟悉,齊盛追出十幾里地,已經拉開與黃嶺的距離,心下倒也有些猶豫,如此輕易脫離主戰場,已經偏離了原有的作戰部署。

    心下猶豫,但是卻沒有停下馬,身後五千鐵騎以他馬首是瞻,自然也不會停下腳步。

    黃嶺之上,徐暢居高臨下,為了能夠對四周的狀況瞭若指掌,退收到山嶺之後,徐暢立刻下令在山嶺的最高處搭建了一處簡易的哨塔。

    黃嶺之上滿是樹木,密密麻麻,春夏之際草木蔥蔥,如今寒冬時節,自然見不到一絲綠意,但是漫山的枯枝敗木確實緊密相聯,建造哨塔的樹木可說是取之不盡,非但在山嶺最高處建造了哨塔,而且兵馬上山之後,為了防止西北軍攻山,徐暢更是下令兵士們砍伐樹木,繞著山嶺建造柵欄,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在敵軍攻打之時製造障礙,而且可以防止戰馬跑下山去。

    徐暢和趙由此時都站在哨塔之上,從援兵抵達之後,他們就看到楚歡與寇英在兩軍陣中對話,隨即看到齊盛率領一隊兵馬脫離本陣而去,對於齊盛的作戰目標,徐暢和趙由自然不能清楚,他們看到兩軍主力交戰,也看到齊盛率領的數千兵馬向西追趕而去。

    對這一切,兩人只以為這是寇英的作戰部署,卻並不知道齊盛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計畫。

    相比起向西推進的齊盛,兩人此時更關心雙方主力的對決。

    他們也看到了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光芒,而且那些光芒閃閃綽綽,更是看到兩軍撞擊混雜在一起之後,西北軍大砍大殺,而大多數的遼東騎兵在與西北軍搏殺之時,卻是一反常態,竟然不似從前對敵那般驍勇善戰,倒變的閃閃躲躲,更看到有些遼東騎兵在西北軍大刀砍過去之時,甚至沒有任何的抵擋,輕易就被敵手砍殺。

    兩人都是大驚失色。

    他們對遼東騎兵自然是一清二楚,知道這些騎兵都是經過長期訓練出來的精兵,雖然西北軍驍勇善戰,但是遼東軍的單兵作戰能力絕不在西北騎兵之下,基本作戰技巧也絕對不比西北軍陌生,西北軍砍殺之時動作簡單乾脆,而那些砍殺的動作,以遼東兵的戰鬥素養,完全有能力抵擋,可是他們卻如同失了魂一樣,面對完全可以抵擋的來刀,根本沒有做出反應,從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戰場之上,戰馬縱橫交錯,刀槍你來我往,血歌長霧,人仰馬翻,佔有絕對兵力優勢的遼東鐵騎,卻是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傷亡數量之慘重,遠勝過西北軍的損失。

    陽光灑射在天地之間,也照射在徐暢和趙由的臉上,對於戰場的情景,他們只覺得匪疑所思,無數的遼東騎兵,在面對西北騎兵之時,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暢眼看著遼東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雪地之上到處都是遼東騎兵的屍首,只覺得渾身發冷,雙拳緊握,身體也在禁不住輕輕抖動。

    戰場上遼東兵的遭遇,就仿若是自己的遭遇,力不如人,被敵所殺,徐暢絕不會有任何廢話,可是此刻看到的分明是大批的遼東騎兵莫名奇妙地死去,這讓徐暢實在難以接受。

    趙由也是臉色蒼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

    「不成!」徐暢見到從交戰開始,遼東軍不但沒有因為兵力佔優處於優勢,反倒是越來越處於劣勢,而且遼東軍陣在西北軍的衝擊之下,也已經混亂,知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遼東軍很有可能會崩潰,按住腰間刀柄,「老十四,準備下山!」

    趙由也知道形勢危急。

    當年跟隨著赤煉電進入遼東,到遼東軍形成,這二十多年間,遼東軍沒少打過仗,也不是沒有遇到在戰場上處於下風的時候,可是卻根本沒有出現過眼前這種陷入危境的狀況,遼東軍就算是以少打多,形勢嚴峻,卻也往往能夠在艱難情勢下扭轉局勢,反敗為勝。

    而且憑心而論,以遼東軍的實力,一直以來都是壓著對手打,很少被敵手壓制,落入下風的艱難處境是少之又少。

    但是今日不但落入下風,更詭異的是遼東軍一時間根本看不出有扭轉局勢的跡象,更給人一種隨時可能崩潰的感覺。

    趙由轉過身,望向了黃嶺的西北面。

    凌晨天剛顯出一絲亮光,寇英援兵尚未抵達之際,趙由就在塔樓之上發現那兩千西北兵馬已經從黃陵西南方向消失,一開始還頗有些吃驚,但很快就發現了西北方向卻多了一隊兵馬,這才知道那兩千兵馬已經趁夜移動了位置,饒了小半個圈子,雖然有些奇怪,但趙由卻也只以為這支兵馬是要與主力隊伍集結,可是此後那兩千兵馬一直待在西北方向並不動彈,讓趙由心下頗有些疑惑。

    現在徐暢準備下山增援,趙由卻是擔心那兩千西北軍的跡象,此時看過去,發現那兩千兵馬竟然已經開始動彈起來,只是他們移動的方向並不是向主戰場靠近,竟似乎是又要繞回到西南方向。

    趙由皺起眉頭,不知這股兵馬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猛然之間,意識到什麼,身體一震,失聲道:「不好,原來原來是這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23 09:05
第兩零二九章 胸鏡
  
    徐暢反應稍遲,問道:「什麼?」

    「我明白了,二哥派出的那支兵馬,是分兵對付那兩千西北騎兵。」趙由懊惱道:「楚歡一定是早就料到二哥會分兵出來,所以那兩千騎兵趁夜偷偷地移動到了山嶺的另一面。」抬手指向正在移動的那兩千西北騎兵,「你瞧,他們繞到那邊,西南邊就沒了他們的蹤跡,而且他們也被山嶺擋著,難以發現!」

    徐暢瞬間明白過來:「你是說,剛才從山下過去的那支兵馬,本是要對付這兩千騎兵,卻被他們騙過,如今更是被引到西邊去?」

    「定是如此了。」趙由神情嚴峻:「我先前還以為是二哥特意派出一支兵馬,分兵襲取固城,斷了西北軍的退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般!」

    徐暢卻是道:「他們已經過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二哥那邊形勢嚴峻,咱們必須立刻下山支援。」

    趙由也看向山下,雙方主力騎兵依舊在蒼茫大地之上搏殺,而且遼東騎兵已經被西北騎兵分割成了數段,整體陣型早已經被沖散。

    但是在山腳之下,卻還是留有七八百騎兵並為動彈,似乎楚歡早就防備山上的遼東兵從後面衝過來。

    不過山上有數千之眾,不到千騎想要阻擋,在徐暢眼中看來,自然是有些自不量力。

    山上號角聲響起,早就有準備的遼東騎兵已經各自牽著自己的戰馬,刀槍出鞘,已經有人砍開之前搭建起來的木柵欄,準備衝下山去。

    便在此時,徐暢和趙由同時聽到後面傳來叫喊聲,回頭看去,卻見到漫天的箭矢飛掠而來,看到箭矢,徐暢和趙由都已經是驟然變色。

    如果只是普通的箭矢,自然不會讓兩人有任何的驚駭,可是此刻射過來的,卻都是正在燃燒的火箭。

    「不好!」趙由臉色瞬間發白,「他們他們要放火燒山。」

    山上林木茂密,如果是春夏時節,未必容易著火,可是如今正值寒冬,樹木乾枯,無數的火箭飛掠到山上,射進到樹木之上,只是眨眼之間,諸多干枯的樹木就已經燃燒起來。

    徐暢此時終於明白,那兩千西北騎兵遲遲沒有與主力會合,卻是早就等著這個時候,他們不但成功地讓寇英分兵出來,引走了數千遼東鐵騎,更是擔負起了放火燒山的任務。

    戰馬飛奔,那些西北騎兵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在山腳下繞行,有人手中舉著火把,為同伴提供火源,火箭連續不斷,他們繞行過去,便是無數的火箭射過來,點燃山上的樹木。

    「衝下山!」徐暢厲聲大叫:「弟兄們,往東邊衝下去,與主力前後夾擊西北軍!」

    雖然山上突然起火,而且火勢蔓延很快,但大多數遼東兵只是驚了一下,卻並沒有慌亂,徐暢更是在哨塔之上一面大聲叫喝,一面拿起令旗,打出旗號,吩咐兵士往東邊衝過去。

    山上的兵士立時都向東邊彙集過來,更有人已經牽馬下山。

    山下一直等候的那數百西北騎兵此時也已經動作起來,他們點起火把,兵士們彎弓搭箭,燃起了火箭,迅速向山上射過去。

    這些兵士身邊都屯有大量的箭矢,而且箭簇都是早就做過處理,點火即燃。

    此時射箭,並不要求他們的準頭,而是要求他們儘可能多地射出火箭,將整座山燃燒起來。

    亂箭如雨,不少正往山下衝的遼東騎兵更是被亂箭射死。

    山嶺雖然不高,但是樹木眾多,密密麻麻,而且騎兵骨子裡便與自己的戰馬充滿了情感,捨不得丟下自己的戰馬,在茂林之中下山,又不能騎馬向下衝,只能牽馬而行,如此一來,行動的速度便大大遲緩,更加上此時在徐暢的軍令之下,無數的遼東騎兵都是向東邊擠過來,速度更是遲滯。

    北風吹,大火起。

    遼東戰馬雖然健碩,可是前面突然燃起大火,無數的戰馬頓時長嘶起來,不少戰馬更是畏懼前面的大火,硬是不敢往前走,騎兵只能強拉硬拽,山上頓時亂作一團。

    西北騎兵有心要以火勢封住敵人下山的道路,山下近期騎兵連續射出幾輪火箭之後,兩翼各自分出兩百多名騎兵,環繞而行,一時之間,合同之前那兩千騎兵,將近三千騎兵催動戰馬,環繞黃嶺而奔,顯示要將黃嶺製造成一個大火圈。

    寇英此時身中數刀,戰甲鮮血淋漓,固然有自己的鮮血,亦有西北騎兵的鮮血,好在都沒有傷在致命的要害處,依舊是頑強搏殺。

    戰前他根本沒有想到戰事會是以這樣一種場面進行。

    他此時已經發現了對方胸前物事的奧妙,貼在西北起兵胸口四四方方的物事,明顯是鏡子,但是卻與他此前見過的銅鏡完全不同。

    相比起銅鏡,西北騎兵的胸鏡顯然是清晰的多,而且其韌性也遠不如銅鏡,寇英搏殺之中,便即用刀砍碎了兩面胸鏡,大刀砍上去,胸鏡發出清脆的聲音,瞬間就碎裂開來。

    但是比起銅鏡,這古怪胸鏡不但具有同樣的映照功能,而且從裡面反射出來的光芒,更是讓人目不能視。

    寇英此時終於明白,兩軍對陣之際,楚歡底氣十足,而且戰意十足,顯然就是仰仗這樣的胸鏡,更為重要的是,今日卻是陽光出現,旭日東昇。

    旭日自東方升起,西北軍背西面東,正好迎著朝陽,只要胸鏡顯出,陽光投射在胸鏡之上,立時便能反射出光芒來。

    被光芒突如其來照在眼睛之上,眼睛自然是在一瞬之間無法視物,雙方騎兵戰鬥力本來不分高低,可是因為胸鏡反光,遼東騎兵自然是大大的處於劣勢,這樣的劣勢,無疑是致命的。

    即使因為動作和方位緣故,陽光未能投射在胸鏡之上,可是胸鏡能夠清晰地將對面的景象映入其中,對敵之時,遼東兵眼角餘光必然能夠看到對手胸口有活物在動,也因此必然會讓注意力分散,雙方對決,不能有絲毫的差池,往往都是一兩刀之內便見分曉,你死我活,注意力一旦分散,生存的可能性也就大大降低。

    寇英心下駭然,實在不明白楚歡是如何擁有如此怪異的裝備。

    且不說胸鏡本身已經發揮了極大的作戰效用,最為緊要的是,在此之前,騎兵隊陣,從不曾有過這樣的裝備的出現,這種裝備突然出現在眼前,對於遼東騎兵心理上的震懾也是致命的。

    形勢危急,眼見得西北軍氣勢如虹,而遼東騎兵一個接一個地從馬上栽落,陣型更是完全混亂,寇英心裡很清楚,就算遼東軍勇悍,但是這樣打下去,遼東軍必敗無疑,此時他還真是希望山上的徐暢能夠發現這邊的戰況,果斷下山增援。

    只要徐暢能夠打亂西北軍的陣腳,讓遼東軍有重新集合成陣的機會,今日一戰,就算無法取勝,也不至於完全崩潰。

    可是當他看到黃嶺之上忽然間大火衝天,火勢迅速蔓延,他便知道一切都在楚歡的算計之中。

    即使先前他對楚歡的戰術毫無所知,但是這一刻,他卻已經完全明白了楚歡的計畫。

    楚歡圍困徐暢所部在黃嶺,便是要將遼東主力引到這裡,從而決定戰場的位置,佔有地利的先手,楚歡在已經在這裡做下了各項的準備。

    他心中倒是有些驚訝,胸鏡要發揮作用,必須要有陽光出現才可以,可是一直以來始終沒有陽光出現,楚歡又如何知道今日偏偏會雲開霧散?

    但是瞬間他就明白,今次一戰,並非自己主動求戰,實際上自己還一直想要避戰而退,他很是懷疑,如果今日旭日沒有升起,楚歡很有可能會以其他藉口藉故拖延下去,對於自己來說,如果能夠不戰更好,楚歡不想打,自己也絕不會輕易與西北軍決戰。

    楚歡昨日下了戰書,給自己的最後期限是是今天早上,這時間選擇自然也是精心策劃,背西面東,也只有照樣升起,胸鏡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天時、地利,甚至是決戰的時間都是被楚歡所佔,遼東軍似乎從一開始就被楚歡牽著鼻子而行,也難怪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

    此時的寇英,心已經寒冷到了極點。

    後勤糧草被楚歡派人偷襲,戰場局勢對遼東軍來說岌岌可危,黃嶺更是被放火燒山,連自己都已經深陷戰陣之中難以脫身,寇英此時終於明白,傳言之中的那個楚歡,果然有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詭詐,也難怪此人能夠吞併西北,出關爭霸天下。

    寇英心冷,眾多遼東騎兵的心下更是寒冷。

    他們今日遇到了真正的勁敵,本以為是一場殊死搏殺,可是對方的古怪裝備,讓戰場形勢幾乎出現一面倒,戰場之上,大片的遼東騎兵屍首橫七豎八,寇英固然發現了胸鏡的奧妙,但是許多遼東騎兵從未見過這樣的鏡子,是不是被光芒刺眼,只以為對方施展巫術,心中已經有些發慌,再看到黃嶺已經是烈火熊熊,大多數兵士已經感覺到大勢已去,今日莫說取勝,只怕連性命也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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