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作者:午後方晴 (已完成)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5

第八卷 四百九十三章 包拯出場(上)
    鄭朗低聲對范仲淹說道:「希文兄,麻煩你回去寫一道命令,著各州縣官吏勿必體現陛下仁愛之心,重視賑之本義,凡是老弱病殘災民,務必照顧。另外,冬已深,許多水利之所潮濕不堪,不能再施工了,著各州縣官吏停止施工,調運茅草,使災棚嚴密能禦寒,再備一些柴炭,不能使災民凍死或者餓死。同時從災棚裡選一些精壯勞士值巡,防火備盜。」

    「應當如此,」范仲淹說道。

    總之,鄭朗置疑的是他處事手段,對他德操不會質疑,說憐愛百姓,自己未必比范仲淹做得更好。

    范仲淹重新帶著幾名小吏返回中書省。

    鄭朗看著兩個孩子,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孩子小,母親剛死,縮在六娘七娘懷中不敢說話。

    鄭朗扭頭看了看四兒與環兒,說道:「他們死了爹娘,你們又沒有孩子,你們一人領養一個。」

    周圍老百姓一個個倒吸一口冷氣,若如此,這兩個孩子福份就太大了。又想到那個婦人,唉,真的不能怪小相公啊。不過這個婦人怎麼就想起來去相公老家的。

    六娘與七娘有些遲疑,鄭朗撓了撓頭,來到六娘七娘面前說道:「六娘,七娘,蘋兒航兒大了。真不行,讓你們帶,但必須讓四兒環兒領養。」

    「那就好,那就好,」六娘七娘高興地說。

    人老了,才來鄭家莊時,六娘七娘風華正貌,如今十六年過去,也出現一些老態。自己不在身邊,雖有七姐妹,終是少了什麼。

    「大娘,不氣了,我們回家。」將大娘攙扶回去。

    來到家裡,大娘換態度了,看著鄭朗與幾位兒媳婦,說道:「朗兒。你如今做了參知政事,可還小啊。」

    鄭朗也無奈,這個年齡問題急不來的,想快點長也不可能,想慢點長同樣不可能。

    「這麼小的相公,是皇上對你恩寵。」

    江杏兒嘴張了張,想說也未必是。還有官人政績呢。不過大娘的話糙理不糙,如果不是皇上罩著,以宋朝官員論資排輩,靠資歷上位的習慣,無論丈夫功勞再大,也不可能那麼快上位。頂多是爵位之賞,而不是實打實的宰相之職。

    「大娘,孩兒知道。」

    「所以娘擔心。你做事一定要小心,朝中的重要大臣,剛才娘也看了。人家都多大歲數?那個什麼來著,好像六十多歲了吧?」

    「章得像。」

    「對,章相公,他們都比你大得多,要對人家尊重。」

    鄭朗有些傻眼,這個怎麼尊重?若要尊重,自己只能往後排,至少兩府兩制裡就沒有一個正式官員比自己小的,皆是自己老大哥,老大叔。還有老大爺……

    難道就任他們擺佈?

    大娘也不會是這個意思,包括今天刻意當著眾人的面讓自己跪下,將自己狠揍一頓,無非讓自己低調一點。讓大娘說,她肯定說不出來什麼道道,但直覺讓她這麼做。說:「大娘,孩兒知道。除了看不下去時,我才說,雖在東府,我平時很少做有爭議的事。」

    「小心為妙啊,不過娘也認為你福份太高,看看,得到這個,就失去那個,」拉著兩個孫女說的。若不包括這兩個雙胞胎,一家上下,全是女子,只有鄭朗一個男子。

    「大娘,不說了,孩兒什麼都清楚。要麼,孩兒替這兩個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嗯,取名字的事你來。」

    鄭朗看著兩個怯怯的孩子說道:「鄭風裡有一首羔裘,讚揚士大夫重節操,正直賢良,你們母親居然拖著病軀,忍著飢餓,找到我家,不是士大夫,也能算是一個賢良的母親,我替你們取名字叫鄭濡,鄭晏吧。」

    說完嘆息一聲,說父母親多偉大,也未必,有的父母親很自私的。不知道那個婦人是從什麼地方找來的,到自家門口說完一句話說死了,一路受了多少飢餓,可兩個孩子居然沒有關係,這才是偉大的母親。又對門客張稟良說道:「你派人查一查他們的身世。」

    「喏。」

    四兒問道:「濡和晏是什麼意思?」

    「濡,就是光潤,晏是光潔,這裡都是美好的喻指,並且有富貴之氣。」不用再說了,這個名字祝福含義更濃厚。

    忽然盯著外面,外面寒風呼嘯,鄭朗又說道:「做宰相,是不容易啊,說治大國,若烹小鮮,豈止烹小鮮。」

    做什麼精緻的小菜,也沒有治理國家難啊。看到沒有,僅是沒有明說,於是災民便活活餓死在自家門口。但那一個人能做到面面俱到呢?這是不可能的。

    忽然更明白為什麼呂夷簡即政之初,也曾雄心勃勃,提出八條改革,後來卻一點聲息都沒有了。不是那麼一回事,還要兼顧著君子找茬攻擊,什麼革也不敢做了。

    又明白了為什麼呂夷簡說你與兩方都有交情,或者能成功吧。樹敵肯行不行的,而是整合。整合這兩黨,讓他們不要吵?

    汗,汗,汗!!!

    趙禎在宮中也聽到消息,第二天刻意來到中書省,詢問了一些國政,又問鄭朗:「你幾個娘娘來京城哪?」

    「陛下,昨天來的。」

    「將你打了?」

    「陛下,是臣疏忽,打得對。」

    趙禎轉來轉去,十分快活,有一點幸災樂禍,同時樣子也讓人覺得很猥瑣……但立即一本正經起來,因為範仲淹來了……說:「鄭卿,既然你娘娘來京城,就要好好孝順。」

    「喏,」鄭朗瞅了瞅范仲淹,又瞅了瞅趙禎,有些無語。然而心中又在替范仲淹可惜,非是敬重,而是防範……

    這僅是一朵小浪花,因為推行新政,事務繁多,爭議更多,但最大的爭議聲到來。

    包拯回來了。

    不僅僅是包拯。還有人呢,張子奭、王正倫回到京城。

    元昊鬆了鬆口,可以向宋朝稱臣,但必須滿足幾個要求。第一增市易,不僅是保安軍,甚至回易京師,第二增歲幣,十三萬太少了,第三一年向宋朝出售十萬石青鹽。

    趙禎問詢晏殊,晏殊想了大半天說:「回易京師不可。歲幣可以略加,青鹽之數從緣邊一二州放行。」

    怎麼辦呢,大家再相互退讓一步吧,國家到了今天,確實不能再發起大規模的戰役。

    消息傳出,全部大嘩,王拱辰說道:「臣以為不可,一旦放行。博易青鹽,雖自官府向百姓銷售,必開蕃戶私鹽之路。若留官中日用。一年又要花費多少(青鹽很貴的)?臣只請求於保安軍設榷場貿易,再用官府車送到鄜州,任商賈估鹽價清算,於關東地區出賣,準備進入陝西其他地區與河東,一不壞鹽法,二商賈見利,算者必多,商人多,都不需要送到鄜州。直接在保安軍結算,此乃權宜之計。

    給了晏殊面子,老晏讓得太多了,連王拱辰也看不下去。

    諫官孫甫又說道,臣見張子奭從夏州回,雖聽聞元昊稱臣。但乞請向我朝賣青鹽十萬石。可前時已經讓他們賣鹽五七萬石當作市易之物,五七萬石,最少就能讓他們賺取十幾萬貫了。況朝廷還準備給其歲物二十萬。再許賣鹽,則與送給北敵物數相當。北敵之勢能與中國抗衡,先帝息民之心,才不惜歲給之厚。元昊是什麼人,一個藩臣,擁區區數州之地,能比北敵?德明累請,先帝以其亂法不允,直到德明派其弟為質,才稍稍鬆之。蓋鹽,又是中國之大利,西戎之鹽,味勝解池所出,其產又無窮,一旦開禁,流於民間,無以提防。又聽張子奭之言,元昊國中窮蹙,那麼朝廷更不用著急和。且朝廷已經在精裁冗兵,罷不材之將,何患賊不平也?

    歐陽修又說道,今議賊肯和,不過兩端而已。原來朝廷只許十萬,今天張子奭則許二十萬。這個二十萬不是張子奭私自答應的,他也沒有這個膽量。是趙禎臨行前說的。十萬最好,若是賊不同意,那麼再增加十萬,但不到萬不得己的時候,不要說出來,以免賊子貪得無厭。他指望張子奭是曹利用呢,必為國家分毫必爭。結果……

    可是賊還不滿足。先朝與契丹和,只用三十萬,乃六符前來,又添二十萬。今昊賊一口已許二十萬,他日更來,又須加二三十萬,使外域以為中國無勝算,只能用金帛苟和。如何不讓邈川首領(指吐蕃)不動心?一旦興兵,又須二三十萬,生民膏血有盡,彼卻求無厭,何時有極限?臣願陛下向議事大臣問五個問題。一問元昊是否真和?二和之後,能不能減少備邊的軍隊而寬國用?三問北使一來便是二十萬,西使一去又是二十萬,以後再索又要給之,有沒有止盡之策?四問和之後,北敵會不會邀功請賞,敵或一動,能不能使天下無事?五問元昊一議便是二十萬,他日能不能保證他不會更增加?而臣以為不要多,只要三五年,賊恢復元氣之後,又要猖獗,以增加邀請之數。

    鄭朗看到這份奏摺後,突然靈機一動……

    歐陽修整個就是一根特大,超級大的攪那個不好東西的棒子,放在國內,攪得朝堂不得安寧,但若放對了地方呢?

    自己也說過的,不是沒有人才,不是忠奸,而是沒有將人才用對地方。歐陽修在朝堂絕對是用錯了人,特別是將他放在台閣,只能烏煙瘴氣,但放在出使西夏上……

    元昊會不會被他亂瘋掉?

    這次他也知道趙禎不會答應,看戲,大戲才剛剛開始呢。

    尹洙、余靖等人又紛紛上書,吵得趙禎沒有辦法,只好將兩府大臣一起召集,詢問良策。

    晏殊不敢作聲了。

    趙禎看著鄭朗,鄭朗說道:「此行是對是錯,陛下只要將一人喊來即可。」

    「誰。」

    「包拯。」鄭朗說完,心中大笑。很是得意的,包拯也沒有像後世民間傳說的那麼好,離那個青天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用對地方效果很不錯的。這次,就用對了地方。(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5

第八卷 四百九十四章 包拯出場(下)
    趙禎遲疑道:「不……必了。」

    這中間有很多內幕,面對許多大臣的彈劾,范仲淹想兼顧大局,說,陛下派使出使西夏,滿朝縉紳,無一士請行,朝廷召張子奭為使,王正倫副之,皆敢行不懼……即還,得元昊書奏,頗順於前,願去號稱臣,又能減數節事體,且沙漠窮絕,入不測之地,即能忘生,又不辱命,朝廷擢用兩資,不可待以常調,戎狄素貪,利未厭心,兵擾絕塞,此戎狄常態,非子奭之過。

    是范仲淹「顧全大局」,做的一些讓步。

    重心是新政,只要國內做好,認為什麼事都能解決。這時候最好不要發動戰爭,否則他的一番心血全部浪費。

    因此,他再次退回本色,苟且求和。

    此時范仲淹不是首相,實際擔待著首相的職責,不經事不明白,經了事,他或許明白呂夷簡種種苦衷。

    這是一種說法,背後的還有許多,張子奭回來在趙禎面前打了包拯的一些小報告。另一邊王拱辰大約也關照過包拯,因此到現在這個「包黑子」還沒有發作。

    鄭朗淡淡說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兩國和議,事關國家大體,包拯即為副使,為何不聽聽他的說法?陛下,想做後主?」

    他對趙禎可不像歐陽修那樣,從來不批評,對的誇獎,錯的說起來同樣不留情,不過從來不胡說八道罷了。

    趙禎無奈,說道:「傳包拯謹見。」

    將包拯帶到都堂,待他行過禮後,鄭朗說道:「包拯,之所以我當初推薦你為使,是聽過你一些事情,在你來京城蔭補官職時,便發下誓願,立志做一個清官。並且你在端州做得不錯。所以王大夫才保薦你為監察御史。兩國議和,事關大體。曹利用驕橫失措,可與契丹談判時,依然為國家分毫必爭。但此次你們出使。頗讓我十分失望啊。我先問你,你回答陛下,為什麼你們出使耽擱三個多月時間?」

    包拯讓鄭朗說得臉紅,說道:「陛下,諸位相公,此次臣出使是讓陛下失望。之所以耽擱三個多月,是我們去了夏州。讓元昊幾乎軟禁了兩個多月,這才派使對我們通知,元昊國內窮蹙,急於治理百姓,無法分心議和,耽擱我們這麼久。又改變態度,派來大量美妓,送來精美的食物。熱情招待。」

    鄭朗打斷他的話,說道:「元昊做得不錯啊,先將你們軟禁。使你們害怕。不然先是熱情招待,你們反而認為他們怕了我朝。這樣先兵後禮,會讓你們喜出望外,便於談判。元昊國家雖小,但策略靈活,相比於我朝,一年在官員上就支付近三千萬貫龐大的薪酬,外交卻笨拙不堪。」

    含沙射影說了晏殊。

    但沒有直接說,晏殊做了這個首相,確實是最無能的首相。換章得像與杜衍,也要比他做得好。不過章得像也不行,要麼後來成長起來的龐籍稍稍稱職,韓琦一直欠缺了一些。至於范仲淹,除了迂闊以及讓人發畏的德操外,更不行。

    做首相不簡單的。和平宰相好做。西夏崛起,國家多災多難,那便要首相有大局觀,不是范仲淹那種自以為是的大局觀,要能權衡輕重,數來數去,只有呂夷簡!

    雖然這老白臉奸臣有時候也讓鄭朗反感。

    迅速轉過這個話題,又說道:「但也不算什麼高明的計策,做為出使人員,雖說學習蘇武過難一些,至少要學習富弼,富弼出使契丹,契丹氣勢洶洶,然而富弼有理有節。包拯,本來此次出使,正是你們替國爭光,揚名立腕之時,可你們懦弱如此,本官很失望啊。」

    包拯一張臉更是脹成紫紅,說道:「陛下,臣有本奏。」

    趙禎說道:「不用奏,就西夏和議之事,諸卿商議。」

    不能爭了,還是和吧,再爭爭到那一天哪。

    鄭朗忽然大聲說道:「陛下,監察御史是何職,乃是言臣。包拯出西夏是使節,回京便是言臣,監督百官錯失,政事疏漏,他說有本奏,為何不聽他奏上?」

    然後厲聲說道:「包拯,你就是這樣做清官的嗎?」

    我給你膽子!

    說包拯不掙扎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才來京城不久,兩眼茫茫,況且朝堂烏七八糟,讓他也糊塗了,甚至許多是是非非,還沒有想清楚呢。

    鄭朗這句怒喝,猶如醍醐灌頂,本性發作,大聲說道:「陛下,容臣奏。」

    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吼得凶。

    趙禎無輒了,說道:「你奏。」

    「臣彈劾張子奭與王正倫,奏一,西夏乃是蕃邦,屬臣,小國,來使赴我朝,我朝一路善待,要進京謹見,立即讓他們進京謹見。陛下將他們延於樞密使諸臣班下。然臣等出使西夏,卻將臣等拘於夏州,然西夏王都非是昔日西夏,乃興慶府也。臣多次向張子奭提議,張子奭以官職壓臣,嘲笑臣是矮小之輩,村夫,不懂朝廷規矩,於是屈辱受於夏州議和,使敵倍輕我朝。」

    趙禎蹙眉。

    鄭朗額首,那意說,包拯,你說得好。

    矮小之輩,一旦成長起來,看看誰敢說包拯是矮小之輩,找死不成。不過現在包拯還略嫩了一點。

    歐陽修在一邊喃喃道:「憑這一點,此二人足以貶官。」

    一是失節,二是不當嘲笑,生得矮小那裡錯了?人人都想有狄青的相貌,怎麼可能?

    包拯拱手說道:「謝過歐陽知諫。陛下,臣彈劾二,陛下臨前行,說過不到萬不得己之時,不得提增加歲幣之事。可西夏人並沒有迫逼,張子奭自己就開口賣國求榮,將二十萬歲幣之事說出,以至西夏貪得無厭,臣多次拽其衣服,然對臣怒喝連連。於是西夏派禁兵將臣強行拉下去,不准臣參與談判席間。臣是使節,西夏居然屈辱之,可見西夏權不將臣放在心上。可臣代表著是陛下。不將臣放在心上,就是不將大宋放在心上。又為庸人懦夫所誤,這些天來,羞愧欲死。晝夜不安,上對不起陛下、列為相公所托,下對不起天地良心,忠臣大義。」

    說到這裡,連連伏下,以頭撞地,頭頂上碰出斑斑血跡。

    鄭朗過去將他扶起來。說道:「包拯,你是副使,受張子奭所壓,也是無奈,不過問題出現,你將問題反應出來,讓我們與陛下處理,不必自責。」

    「是。陛下,臣彈劾三,元昊又多派美妓賄賂張子奭。臣也進勸,然張子奭不聽,於夏州驛館裡醜態百出,穢揚於國門之外,此乃奇恥之辱啊。」

    「可當真?」趙祉終於站了起來。

    鄭朗心中悶哼一聲,這就是心理戰術,不能小看元昊,先軟禁兩個多月,讓張子奭擔心害怕,再用美色財錢厚賞。前緊後松,心態陡然轉換,就不易控制自己的**。

    但不管什麼理由,這次張子奭死定了。

    「臣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還不止。臣又聞西夏又送張子奭、王正倫金節頭冠、胡蹀躞等貴重禮物,所以在夏州一下子將二十萬拋出,回京後又向陛下稟奏,說羌人新附,不敢逆其意,又說止以胡服納保安軍官帑,朝廷亦不需怪罪,盡與所假官。陛下待大臣仁至義盡,二子卻背國家如此,請陛下重罰之,否則以後使者比學習二人,國家利益盡賣矣。」

    這個問題就嚴重了。

    收禮物問題不大,得像王嵩那樣,送我禮物,我照收,但辦事歸辦事。收下禮物,賣國賣主,事情就是兩樣。

    趙禎喃喃自語道:「不會吧,張子奭是張齊賢的孫子,家境不寒……」

    鄭朗說道:「陛下,龍生九子,有的人貪心不能滿足的,比如元昊,張子奭也不是沒有可能,包拯所奏同樣是一面之言,是否屬實,著開封府查問便知。若是真的,這次兩使不是丟失國體,如包拯所奏,那是賣國賣主,雖是士大夫,也能誅殺。否則以後會有許多人學習張元與吳昊,背叛我宋,賣國求榮。這些人生在我朝,長在我朝,熟悉我朝長短,地形,紛紛湧向西夏,我朝才真正危矣。」

    這種事怎麼可能缺少歐陽修呢,歐陽修兩個大眼睛噴出火花,從邊上走出來,伏於地上說道:「陛下,若是真的,此乃真正是荒誕不經之事。後果豈是鄭朗所言,正是這些奴輩,奸邪,穢臣,使國家顏面皆失,數萬將士鮮血白流,朝廷雖捷,然軟弱失態,為小輩所欺。耽擱猶豫,將士喪氣,一旦邊垂事起,將士必不肯奮力殺敵,大憂必來。越是軟弱,越是求和不得。今天二十萬,明天五十萬,百姓苦壓,群盜烽火必再四起。內患外寇,不久國將亡也。不可不察。」

    上升到國家滅亡的層次上。

    但鄭朗高興,當如此,要折磨,折磨西夏人去,他徐徐說道:「歐陽修,豈止二十萬。朝廷許絹十三萬匹,銀五萬兩,茶三萬斤,再運到西夏境內,折價近四十萬貫也。還有,又許其市易五七萬石青鹽,孫甫說讓其獲利十幾萬貫,其實不止啊,我朝不缺少鹽,包括臣還有一開鹽妙策,想要千萬石鹽也可以得到。」

    「何策?」趙祉問。

    「曬鹽。」

    「曬鹽?」

    「是曬鹽之策,這個方法不難,然而我朝不是少鹽,鹽多價必跌,大量鹽出現,鹽利受損,雖為民謀利,可是國家正值缺少錢帛之秋,輕重臣一直沒有想好,於是未說。鹽不缺,孫甫之說,僅是西夏自鹽池起鹽去除成本,運費,自保安軍售與我朝所得,若是包括商人賈鹽,國家受損更為嚴重。也就是我朝有可能因鹽,再次折損二十多萬貫。再者,西鹽又要求我朝放開鹽榷,售十萬石於商賈,一旦同意,最少讓西夏得利三十萬貫,我朝受損四十萬貫之巨。說是契丹給五十萬,實際有近百萬貫。但是西夏呢,若准,最少受益九十萬貫,我朝受損一百多萬貫,超過了給契丹之數!張子奭居然說羌人不敢逆其意。陛下,臣三月前再三說過,十萬之數足矣,以臣之見,十萬也多。何來二十萬,何來青鹽市易,臣身為參知政事,一點也不知曉,居然如今又冒出十萬石市鹽。賊子還不滿足,要求回易於京師。陛下,你要宰相做什麼?你讓臣工如何為國家出力?」

    趙禎訝然,望著鄭朗,心想,你不是不知道原因,可事情辦成這個樣子,你不能怪朕啊。

    鄭朗就當不知,看了一眼歐陽修,說道:「歐陽修,你多次說宰執無能,關健這個宰執不知道,讓宰執如何作為?」

    小陽陽,交給你了!

    折騰吧,儘管折騰。(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6

第八卷 四百九十五章 推手(上)
    各人有各人的智慧,趙禎同樣有智慧,他額頭出現細密的汗珠,鄭朗分明是不懷好心,煽風點火。

    他也有苦難言。不是不說,是因為鄭朗對西夏人一直持著強硬的立場,最簡單的例子,張海都不想殺,但鄭朗殺起西夏人,婦女都殺,自己也要權衡,也要考慮,不可能國家大政所有的都要聽從你的意見。誰想到讓張子奭最後做出這些事呢?

    至於歐陽修,原來是讓王洙、余靖、孫甫以及歐陽修同編修《祖宗故實》,但君子黨得寸進尺,自己也想看看新政究竟如何,做的退讓,你是寫中庸的,不是不知道中間的奧秘。

    可現在倒好,居然用歐陽修作為棋子,對付自己。

    趙禎有些暈。

    歐陽修已經大步跨出來,想一想,連鄭朗某些行為,他都看得不順眼,況且張子奭,大聲說道:「陛下,臣以為祖宗之所以不殺士大夫,優待士大夫,使其出力效國,然張子奭為了小利,將國家與人君出賣,回京後又替賊說話,此人自至京起,已非是我朝士大夫也,乃是通敵賣國的張元、吳昊之輩,制之誅之。」

    鄭朗也有些汗,殺是不可能殺的,宋朝從來不殺文臣。

    但鄭朗很懷疑歐陽修是不是與王安石一樣,外儒內法,外面披著儒家的衣服,裡面卻是法家的思想,否則怎能動輒苛法,殺百姓,殺小吏。現在又殺張子奭。

    不過這樣好啊,鄭朗繼續說,是對包拯說的:「包拯。此行出使,你稍有失職,不過你所陳奏若是真的。失職也不大,但回到京城,你可是言臣,難道你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能將包拯當作演義中的包青天使喚,那會失望的,包拯一生不言退官,也會察顏觀色,但總體而言。膽子很大,敢進諫,不然不會在後世留下那麼多傳說。

    這句話說得那麼清楚了,就差一點說,俺都這樣做你後盾,你京城等候授官時發下的偉大宏願呢?

    范仲淹急得直擰眉頭。

    鄭朗打的小算盤,他怎能不清楚。關健他心中想和。鬧下去沒完沒了,不符合他內心的想法。暗拽鄭朗的衣袖,鄭朗沒有理他。在西夏的事上,與范仲淹沒有商議的餘地。他同意戰爭,一是有把握的戰爭。比如石門川戰役,元昊主力折向東北。二是反入侵戰爭,如定川寨戰役。但總體上,他的軍事思想相當保守。

    韓琦與范仲淹走向分裂道路,不僅是因為好水川恥辱,也有此次范仲淹近乎顛倒黑白的替張子奭辨解。什麼滿朝縉紳畏懼不行,只有張王二人敢行。現在朝堂上戾氣衝天,不要命的士大夫不要太多,富弼不算,級別太高,歐陽修,蔡襄,尹洙,王素,李肅之,石介,蘇舜欽,馬上的江東三虎,眼睛閉著用手劃,也能劃出一個人選。況且元昊真敢不計後果,斬拘宋朝使者?

    韓琦若聽說了,心中怎麼想。

    還不算,後來範仲淹為了搭成和議,讓朝廷將豐州主動讓給西夏。

    豐州確實難以防守,孤懸在哪裡,四面都是西夏的攻擊點。退一退,將兵力壓縮到府麟二州,似乎防禦能力增強。但能不能這樣想?豐州之失,是元昊率領十幾萬大軍攻下的。若個個學鄭朗,元昊敢不敢再舉全國大軍進攻豐州?若因為難以防禦,朝廷又沒有獲得定川寨大捷,是不是也要將涇原路一起讓給元昊呢?這一讓,豐州城中為了守禦豐州而戰死的數千英魂價值又何在?

    韓、范,又是誰對的?

    鄭朗想了想,覺得腦袋有些昏。

    也不容得他想,包拯伏下來說道:「三位使者當中,臣職位最低,資歷最低,左右皆是張王心腹,若要證驗臣所說非虛,必須派人立即二人家中搜查,否則他們必然將贓物隱匿,臣便揭示真相,也會讓他們將黑白顛倒。請陛下從之。」

    「朕知道了。」

    「陛下,既知道,請下詔書,為示公正,也請陛下派人搜查臣的家。」包拯上前說道。

    「西行辛苦……」

    「做出臣子,有何辛苦可言?若嫌辛苦,請勿必進入朝堂為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連將士為了陛下,也能在前線浴血奮戰,不怕犧牲。他們僅是武將,出身低微,有的人還是罪犯。而朝廷優待士大夫如此,前古未有之,士大夫更當報效朝廷。且真相自臣嘴中說出,以後議論紛紛。陛下若不查處,張王二人隱匿贓物,必然反污微臣。到時陛下難分真假,為了平息議論,必然給天下一個說法,是處執臣,還是處執張王二人?臣遷為監察御史,乃是皇恩浩蕩,破格提撥,即便因此而貶之,臣在所不惜,臣擔心的是自此天下黑白顛倒,佞臣多圖僥倖之事,不可不防也。請陛下下旨。」包拯又上前一步,幾乎就湊到趙禎面前。

    不是胡來的,說得頗有些道理。

    趙禎被這兩人逼得無奈,只好說道:「傳大理寺、開封府,搜查張子奭、王正倫府邸,可有從西夏賊中所得贓物。」

    太監下去傳旨。

    范仲淹抬起眼睛,說道:「張王二人失職當辦,與西夏和議得要迅速解決,新政伊始,天下爭議本來很多。國庫空虛,北方受災百姓幾達幾百萬之巨,若是賊寇冒死來犯,我朝必將危矣。」

    一勸趙禎,二是點醒歐陽修這個小弟,你別鬧了,鬧得不好,新政就能壞在你手中。

    鄭朗說道:「希文,非也,與契丹承平已久,一是有一個盟約,兩國修好,天下罷兵,我朝又重賄之。然能不能忽視河北河東二十幾萬大軍?若將這些軍隊全部北撤,縱然給其百萬歲幣。契丹會不會不產生覬覦之心?」

    「不能。」

    「一農夫在冬天田裡看到一條冬眠的蛇,以為它凍僵了,小心地揣在懷中。用身體溫暖它。蛇被驚醒,用尖利的毒牙咬了農夫一口。於是農夫暴斃。是學識不夠,還是仁愛用錯了對象?」

    「南方有琴師路過沅水畔一封閉河谷。見一村夫長相奇特,於是為其鼓陽春,又為其鼓白雪,以為會有伯牙子期之美,誰知半天后村夫沒有反應。琴師奇怪地問,難道我彈得不好嗎?村夫卻問道,你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病,為什麼學大鳥(指雙手急速奏琴臂膊動彈的模樣)。為何?」

    「我幼年生長在農村。村民說好心對了驢肝肺。自去年年底龐籍首開議和之事以來,已近一年時間。本來你情我願,一拍即合,初始,西夏人提的條件似乎並不高,唯求朝廷破格還其原來的歲賜錢,再放一部分商榷。少許的青鹽,與其李德明時相彷彿即可。爭的僅是名份兀祖。然為什麼我朝增其歲賜,反而遲久未決,西夏成獅子口?」

    賈昌朝問道:「為何?」

    鄭朗瞟了他一眼,這個老子小看似幫腔。卻沒有安好心,但也回答了:「道理很簡單,一開始我朝未不能象開戰之初那樣,實現剿滅其國的任務,但屢次交鋒,也略有一些大捷。無關大捷,關健數年戰爭下來,西夏國內困窘,遠勝於我朝,我朝爆發了一些亂賊,驚謊失措,要知道西夏此時是什麼情況?各部族人心動搖,許多部族若不是元昊派重兵看守,加上正好陝西乾旱,不然會紛紛逃向我朝,以求避過沉重的稅賦與兵役。比我國更窮,比我國人心更亂。他不想和?為什麼拖到現在不和?原因很簡單,正是我朝表現太軟弱,他反過來想拿捏我朝,想得到更多的好處。仁愛是施之於國內百姓的,而非施於毒蛇。好琴是彈給子期聽的,而非是奏予一閉塞的村夫。我朝想息事寧人,可對方不是我們,他會不會這樣想?於是越拖越久,最後戰不戰,和不和,反而會使西北再次爆發戰役。希文,請三思。」

    「依卿之意,該當如何?」

    「陛下,臣在渭州時曾遇到一個胡商,他向臣說了一個故事。西方有一國王名叫所羅門,智慧天下無雙,熱心幫助人家解決各種疑難問題。有一富家子叫梅利蘇,廣交鄉鄰,大開門庭,花了不少錢,可從來沒有得到別人的愛戴,不明白,前去請教所羅門國王。在路上又遇到一個叫約瑟夫的青年,約瑟夫家一個悍妻,凶悍潑辣,世間少見,任他怎樣用好話求她哄她,皆不聽,也是前去請救所羅門國王。」

    眾人會心一笑,宋朝的悍妻很多。

    「所羅門國王回答梅利蘇,僅一個字,愛。輪到約瑟夫,所羅門說道,到鵝橋去。兩人聽不懂,以為國家在嘲弄,只得動身回家。趕了幾天路後,來到一條河邊,河上架著一座美麗的石橋,恰巧有一隊馱著貨物的騾子和馬經過,他們只好站在橋邊,等那隊牲口過去。差不多所有牲口都過完了,只有一匹騾子發起騾性,站在橋邊,怎麼也不肯挪動一步。騾夫只得用鞭子打它幾下,沒有使勁,但它繼續左閃右跳,死也不肯上橋。騾夫火了,舉起鞭子,不管它的頭部、胺部,只是狠狠的抽打。梅利蘇和約瑟夫勸道,你這人太辣手了,幹嘛這樣毒打騾子,為什麼不好好的牽它過去呢?騾夫說,你懂你的馬,我懂我的騾,讓我來對付它。說完繼續打,騾子終於打服,乖乖地過橋。兩人才看到這座橋的名字,叫鵝橋。約瑟夫叫道,所羅門王已經指點我一條好主意了。」

    一個侍候的宮女站在邊上,聽得入神,不由失禮地問:「什麼主意?」

    問完立即將嘴巴捂上。

    但她遇到一個好皇帝,趙禎也沒有怪罪。

    「過了幾天,兩人來到約瑟夫老家,約瑟夫請梅利蘇去他家中做客。約瑟夫喊妻子做飯菜招呼客人,誰知他妻子依然很驕橫。約瑟夫抄起一根棍子,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摔倒在腳下,舉起棍子往她身上打。打得他妻子渾身青腫,請他手下留情,以後不敢再驕橫了。約瑟夫還是不住手,繼續打。可憐那個女子疼痛難當,但打怕了,不得不乖乖地準備午餐。梅利蘇在約瑟夫家住了幾天後,回家後將所羅門王說的愛,請教一位有學問的人。那個有學問的人說,你款待別人,幫助別人,並不是愛人,只是為了擺闊,誇耀你的財富。愛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從內心處愛別人,別人才會愛你。」

    這個故事出自十日談,鄭朗一口氣將節略版說完,又說道:「作為官員,愛不愛護百姓,不能放在嘴上說,要發自內心,要去做,這才是真正仁愛於民的好官僚。對於一些不聽話的,得用木棍。這才是恩威並用。為什麼陛下如此愛百姓,還要律法,每年都會有死刑犯,流放犯?這就是木棍。可是諸位,你們愛給了不該愛的人,木棒給了不該給木棍的人。趕快住手吧,再像這樣議和下去,以為元昊是自己,後果不堪收拾。」(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6

第八卷 四百九十六章 推手(中)
    鄭朗沒有結束,他正等著這次時機。

    以前看史書時不知道,韓琦「虐待」上司富弼。直到范仲淹上那篇摺子後,才勾起他的一些回憶。事情沒那麼簡單,范仲淹想遷就韓琦,共同上書,說了許多慷慨陳辭,手下一群小弟不知道啊,於是紛紛附和。但久和不下,范仲淹擔心有變,再三的遷就西夏,在他的帶領下,歐陽修沒聲音了,富弼態度越來越溫和,只剩下韓琦一個人在鬧。最後范仲淹到處流浪,韓琦心中憋著氣,以參知政事的身份,屢次找富弼的麻煩。

    還有其他的原因,但這條原因很主要。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鄭朗心中感到好笑,問題不要緊,他最關心的一些事情,比如裁兵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免稅法產生的弊端,也隨著郭諮下去查地,起到一些殺雞賅猴的阻止作用。

    韓范富三人之爭,他不管的,但是要說出來,反正也在等大理寺與開封府的消息,於是對范仲淹又說道:「希文,你素不喜勾心鬥角,我也不大喜,特別是在朝堂上,有這時間不如多為國家思考一番。但元昊素來狡猾,不能將你的心當元昊看,在延州你已吃過他一次虧,應知道他的為人。多喜詐術,喜歡聲東擊西,虛張聲勢。不錯,我朝情況是惡劣,國庫空虛,再加大旱,更是雪上加霜,但眼睛不能僅盯著自己,也要看一看別人。先說西夏出兵,涇原路成了真正的鐵板。環慶路山多路狹,攻打不易,唯獨延鄜路橫山控制在敵寇之手。情況不是很好,要麼便是府麟路,比以前更壞。但我軍主力並沒有撤回來。雖裁減老弱病殘,這不是削弱戰鬥力,而是加強,將士又多經過戰場,不是才交戰之初,久不戰,或多或少有些將士懦弱不能用。其一。我國都凋落成這樣,西夏呢?」

    包拯說道:「鄭相公。我前去夏州,來回觀察過,西夏百姓貧苦,彷彿災民,又有許多軍隊駐紮於邊境之上,不斷巡邏。一路所過,許多百姓衣不蔽體。面帶菜色,遠比我國更困窘。」

    那是,不是才見鬼呢。鄭朗額首,說道:「必然。我國有壓力,他們更有壓力。況且還有契丹敵意陡增。要麼元昊前去契丹做一個太平走狗,要麼就反抗。只要我境兵力不減,嚴加密防,他怎敢再與我朝為敵?之所以強硬,是看到我朝的軟弱,所以色厲內荏,虛張聲勢。」

    不然幾次大捷當真白打了?

    從宋朝傷亡損失來看,差不多,雖多次大捷,死了許多將士,若再加上百姓,傷亡率稍低,可低得不多。幾次大規模作戰,用的經費更多,若不是江東開圩,平安監與蔗糖坊,有可能自己數次規模的戰役,更加重宋朝的負擔。算算賬,差不多,持平。

    意義是在於對方。

    將前線真正伸到蕭關,三路幾乎聯成一個整體,西夏多處地方暴露在宋軍的攻擊下。加重西夏的傷亡率,不僅是士兵,還擄來大量百姓,減少了西夏有生力量。唯獨的好處,人口劇烈減少,也稍稍緩解元昊眼下壓力,少了許多人吃飯。但長遠來看,西夏這次元氣乃是真正大傷。還有士氣,雙方士氣開始顛倒過來。

    應當來說,此次西夏比史上的西夏情況更惡劣。

    又說道:「陛下,以前臣一直就想說的,但國家承平已久,許多人心中有顧慮,還有一部分的確是貪生怕死,再加上國家困窘,到處有盜匪橫行,臣於是默忍下來,沒有說,怕引起群臣攻擊。然災民逐步安頓下去,不會出大亂子,明年只要西北有備,必不會發生戰事。那麼到明年秋收上來,國家財政會全部緩解。至少不會像今年這樣,危機重重。所以臣今天索性將心中想法說出來。對於議和,臣一直不反對,但看怎麼議和。」

    「鄭卿,你說當如何議和?」

    「上次我說過,西夏國內情況危險遠勝於我國,主動權在我,急的不是我們,是他們。就算契丹出兵,元昊極重情報,一旦契丹真正出兵,他必然提前得知,會緊急與我們搭成和議,反而更有利於我朝。」這是破開趙禎心病。趙禎想法不錯的,契丹與西夏聯手,必須用議和破壞他們聯手,若是出兵交戰,西夏大敗,還要遵守什麼和約。若勝,會產生許多變數,到時候西夏態度會更強硬,反而不易搭成和盟。

    想法不錯,但有的是緩衝時間,不能急,越急越會壞事。又說道:「曹利用三十萬盟約,寇準說足矣,雖厚,不厚契丹盟不會遵守。這兩敵皆窮,三十萬當抵五十萬貫錢,放在契丹內部,可購買十幾萬匹馬,牛羊更是不計其數。但契丹是多大,西夏才多點大。所以臣說十萬足矣。若是許其二十萬,再加上十萬石青鹽,五七萬石市榷鹽,就算沒有回易京師,也能讓西夏直接獲利七八十萬貫之數,放在契丹都算厚矣,況且是西夏。」

    鄭朗不像歐陽修與包拯,說大道理沒有作用,得說具體的數據,才顯得有說服力。

    「以西夏的貧瘠,七八十萬戶,不對,現在只能剩下六七十萬戶,以征兩百萬貫稅務,算是厚加於民了。但我朝許七八十萬貫,西夏困窘立解,而且數次失敗失去的士氣,也重新振奮,元昊的皇權更得以伸張。只要五到十年,便以我朝之貨,得以休生養息,重新茁壯,到時候必將再次為寇。等於我朝每年從百姓身上剝削大量民脂民膏,反過來養了一個更強大的敵人。陛下,你難道不憂慮嗎?」

    「陛下,三思啊,」歐陽修大聲喝道。

    杜衍說道:「鄭朗,你說得也是一種說法。但可曾想過,萬一西夏出兵為寇呢?」

    「杜相公,且聽我說。聞聽西夏已派使張延壽出使我國,可以將其擱置於洛陽,無他。西夏將我使放於夏州,不讓我使進入興慶府,我朝也可以使其駐於西京,而不准來王都。一不失其禮,二不使其再縱生驕慢之心。再說許其錢幣之數,以臣之見十萬即可。但張子奭誤國,洩露底細,朝廷可以適當增加。十五萬足矣。再許其五七萬石青鹽入境商榷,由保安軍處交易。其他各州府勿得放開青鹽,也可以於鎮戎寨再開一榷場,市其馬匹牛羊,這是我朝最缺少的物資,還有皮毛、毛氈、藥材、香料以及賀蘭石與自西域來的玉石,也是一種厚利。但不會奪我朝鹽利,順便給元昊一個台階下,讓他稍稍給臣民一個交待,元昊必不會寇邊了。只是交待,而不是讓他重新張揚所謂的皇權!」

    「但他已稱臣。」晏殊說道。

    「晏相公,當真,你是首相,不能自欺欺人。自德明起,就不會真的向我朝稱臣。我朝使者至,脫下皇服,迎接使者。使者一去,立即重新穿上皇服。李德明尚且如此,且論元昊乎?所以臣也以為,不用在西夏偽官上追究,沒有用,追究也是掩耳盜鈴之舉。先和和吧,讓他們慢點恢復,一旦恢復過來,便是他們重新入寇之日。」鄭朗搖了搖頭。

    「已許其二十萬。」章得像說。

    「准許他們抽我們宋朝耳光,難道不准許我們抽他們耳光?他們能屢次反悔,為什麼我們不能反悔?和約簽訂好了嗎?」

    這叫對比法,契丹多少人口?一千多萬人口,西夏才多點人口,頂多三百萬,現在肯定沒有,三十萬寇準說厚,五十萬讓契丹刻碑勒功,十五萬再加上青鹽之數,等於是一年給西夏人二十五萬,是足矣了。

    大殿一片沉默。

    歐陽修說:「終非長久之計。」

    「恢復國力,必須國庫裡最少儲備五千萬貫以上的錢帛,才開始備戰。西夏必平,否則與契丹狼狽為奸,一西一北,我朝兩邊受困。現在主仁臣明,不會出問題。一旦主君稍稍平庸,不等我朝恢復過來,國力受挫,必將被外敵撕滅。比如澶淵之戰,若是那時候西夏成長到今天,與契丹聯手入侵,後果會是如何?」

    大家再次沉默。

    鄭朗說的不是無的放矢,金人南侵,若不是國家大量兵力駐紮在陝西,也沒有那麼快滅亡。唐朝也是,正是受吐蕃的牽制,精銳軍隊放在青海,結果安祿山大軍浩浩蕩蕩南下,一路無人抵擋。再收拾,來不及了。

    最糟糕的便是趙禎開的惡頭,一開始便將基數提高,後面每每將西夏一頓胖揍,隨後再次議和,再次用這麼重的歲幣獻上,雖讓西夏仙仙欲死,但也讓他們迅速恢復過來,下次再征時重新起了困難。

    自己帶來大捷,還有後世的眼光,絕不容許讓這樣現象發生的。

    外面的消息傳進來,吳育與大理寺的人搜查,比較好搜的,這不像後來,還有一個銀行的啥,全部放在家中,他們又是官員,不會像一些小家戶,將錢與貴重的物口埋藏在地下,一搜便搜了出來。

    刑不上士大夫,吳育沒有讓兩人入獄,但將他們隔離起來,盤問下人,又得到一些物品,不僅有金節頭冠,胡蹀躞,還有一些金銀細軟,一些名貴的寶石,全部是二人從西夏帶回來的。

    吳育派人將贓物呈進內宮。

    鄭朗看了看,金節頭寇也就是一些羌人常戴的冠箍,但元昊給的是用黃金打造的,上面還鑲著一些名貴寶石,價值連城誇獎,但沒有一兩千貫是拿不下來的。

    蹀躞發音為得瑟,宋朝的稱呼便是行囊,武俠小說裡的稱呼便是百寶囊,多用獸皮縫製,但元昊送的兩個胡蹀躞與眾不同,上面鏽了許多金銀絲,做工十分精美,也綴著一排碎碎的寶石,寶石雖小,色澤晶瑩剔透,也非是凡種,價也不菲。但這些充滿西夏的風格,張王二人無法狡辨。

    趙禎大怒道:「混……」

    不知道是準備罵混蛋,還是罵混賬東西,他涵養好,未罵出來,但在暴怒之下,用手一下子將這些贓物拂於地上。(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6

第八卷 四百九十七章 推手(下)
    鄭朗小心的使用推手。

    力量還小,得借力打力,順水推舟,順風揚帆,才能辦好事情。但接下來他才看到一幕真正的推手。

    原先趙禎還以累使夏州之功,遷張子奭為祠部員外郎,王正倫為左侍禁合門祗候,贓物查出來,下旨將兩人貶到江南西路。一個是知縣,一個是通判。

    這一下子言臣跳起腳來,想當年,他們大鬥呂夷簡,是正義之師,卻落得貶為知縣的下場,這兩人有什麼資格享受這一待遇?於朝會上先是歐陽修發言。

    開始不是說張王二人,而是說御史台。臣見御史台闕官,近制令兩制並中丞輪次舉人,所舉非其才,不能稱職。如蘇紳昨舉馬端,卻須朝廷別有行遣。臣以為今兩制之中,奸邪者未能盡去,若不更近制,則輪次所及,勢須舉人。近聞梁適舉王礪、燕度充台官,其人以適在奸邪之目,各懷愧丑,懼其污染……

    又開始樹立強大的敵人,梁適,而且樹立一個更強大的敵人,整個御史台。

    你說王礪與燕度品行不適合當言臣不就得了?其實說的什麼?一是二人不合當言臣,二是為了選才,偏偏話一到他嘴中,就變了味,說了一長篇後又說道:「臣近曾言為台官闕人,乞不依資考選舉,仍令添置裡行(擴大台臣班子,增加殿中侍御史與監察御史的裡行數量),所貴得才,可以稱職。聞近詔宋祁舉人,依用舊例,又未有議復裡行。臣嘆方今大臣,事無大小,知其弊不肯更改。凡台官舉人,須得三丞以上成資通判,此例蓋自近年……況今四方多事之際,揚威出使。正要得人。臣今欲特降指揮,令舉自京官以上,不問差遣次第,惟材是舉。資淺者為裡行,資深者入三院。臣見前後舉台官者,多徇親舊,舉既非材,人或問之者,則曰,朝廷限以資奢。致別無人可舉。

    其實拋去黨爭,知諫院戾氣十足不提,御史台裡有李京、包拯、王礪,都是敢言能說之輩,頗是稱職。

    但他們心向御史台大佬王拱辰,所以歐陽修十分不滿。

    用了一個徇親舊,引起下面的話,先從國家大義。等,分析張王二人犯了如何錯誤,又高傲地說他們乃是蔭補之人。非乃是科舉出身,也非是正統士大夫,犯下如何重錯,為何朝廷罰落之輕?

    也說得不錯,但話到他嘴中整就變了性質,又說道:「伏見國家近降詔書,條制館閣職事,以為陛下謹於名器,漸振紀綱,然積弊之源。其來已久,僥倖之路,非此一端。今於澄革之初,尚有未盡,其甚者,臣見比年外任發運、轉運使、大藩知州等。多以館閣授之,不擇人材,不由文學,但依例以為恩典。朝廷本意,以其當要居中之任,欲假此清職以為重。」

    一棍子打下去,連鄭朗也打了進去。

    正宗館閣官得像歐陽修這樣,經過館閣試後,在館閣裡勘磨一段時間後內遷或外放,鄭朗那種因功績帶館閣職的,不算正宗的館閣官。進士出身還不算牛,得像他這樣。

    鄭朗聽得十分無語。

    「然授者既多,不免早濫,本欲取重,人反輕之。又比來館閣之中,大半膏梁之子,材臣幹吏,羞與比肩,亦有得之以為恥。假之既不足以為重,得者又不足為榮,授受之間,徒成兩失。臣請今後任發運、轉運使、知州等,更不依例帖職。若其果有材能,必欲重其職任,則當升美官,優其秩祿。況設官之法,本貴量材,隨其器能,自可升擢,豈必盡由儒館,方以為榮。」

    鄭朗更無語。

    歐陽修用心是好的,一開始設館職試,是為了打造精英人士做準備的,畢竟許多進士高中後,歲數還小,到地方任職多有不便,學問不代表著對世務的精通,對吏治的善長。他們身處館閣,經常與皇上碰面會談,許多人一出館閣,因為皇帝的信任與熟悉,陞遷起來很快,館閣始貴,於是又授予一些有大政績的官員,後來發展今天,外放發運轉運使與知州多帶館閣官,那麼在館閣裡勘磨失去意義,也失去獎勵的含義。

    這一條那天鄭朗說宋朝時弊時,也提到過。

    歐陽修提出來本義不錯,可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自此以後,館閣就是館閣,非館閣人士無論立再大的功勞,那怕是陞官優祿,也不得帶館閣職務。你是從館閣裡出來的,當然不用擔心,可別的官員不會這樣想啊。

    要麼說不能冗雜,勿必慎重,還有一說,一棍子打死,會有多少人記恨?這些賬不會算到歐陽修頭上,而會算到整個君子黨頭上!

    雜七雜八地說下去:「臣見近年風俗偷薄,士子奔競者,竟有偷竊他人文字,以謁見權貴以求薦舉,如邱良孫者。又有廣費資財,多寫文冊,事業又非己出,而惟求勢門,日夜奔馳,無一處不到,如林槩者……

    這一段很正常,用人家的文章冒充自己寫的以求陞官發財,終是不好,又不正常了:「又,臣見近降詔書,不許權貴奏子弟入館閣。此蓋朝廷見近年貴家子弟,濫在館閣者多,如呂公綽、錢延年類,尤為荒濫,所以立此新規,革其甚弊。」

    不但呂家悲催,連錢家也悲催了,這兩家那一家沒有很高的聲望?錢家不如昔,但鄭朗在杭州,心中很清楚,依然有著很高的人氣。

    「又有張子奭者,其祖張齊賢本不學無術之輩,乃太祖太宗垂幸,於是為相,至於子奭,已成紈袴,朝廷厚其貴家,用其使夏,以至喪權辱國。臣謂今後膏梁子弟,既不臨居清職,則前已在館閣者,雖未能沙汰,尚須裁損……」

    鄭朗聽得瞠目結舌。

    張齊賢乃是宋朝的一個奇人,餓得沒辦法,攔住趙匡胤,說俺有好計策,手劃十策。趙匡胤認為其中四條是對的,但張齊賢堅持己見,俺十條全是好的。趙匡胤氣得要殺他,被人攔了下來。事後想一想。不管計策是好是壞,但膽量不小,於是向趙匡義說了這件事。後來趙匡義用其人,讓其科舉,考中進士。

    這個進士多半是照顧的,所以有歐陽修不學無術之由來。但張齊賢在相位上很能幹,也能稱為北宋前期的一個賢相。就算不學無術。也不是你現在的歐陽修能攻擊的。

    張齊賢什麼都不是,更況論其他權貴。

    聽到這裡,鄭朗總算聽出來,權貴一無是處,老百姓小吏更是一無是處,進士多半也不值錢,什麼才是好的,只有像范仲淹與歐陽修在館閣裡正式勘磨過一段時間的官員。才是最貴,才是真正的士大夫。

    你若是純粹的言臣,胡說八道可以。但還有新政啊……

    滔滔不絕,終於進諫完畢,還有呢,蔡襄等人,再次站出來進諫,但他們稍微好一點,只針對張王二人,認為朝廷處理太輕。連續六封彈劾奏摺說完,趙禎也無語。

    可沒有結束。

    包拯站出來,將事情經過再次說了一遍。彈劾張王。但說得中規中矩,畢竟他也在事中。

    這也是鄭朗要的效果,只要有包拯,張子奭和王正倫這兩小子就休想得好。

    接下來又從御史台站出一人,李京。

    包拯彈劾能理解,不僅是彈劾。還是自辨。可李京……此時,因為君子黨的一些作為,御史台與知諫院產生分岐。王拱辰就是一個典型的投機分子,看到范韓鄭三人歸來,君子勢頭大起來,於是與君子共同彈劾夏竦,但看了君子的行為,包括鄭朗袖手旁觀,他心中有底,開始倒戈。加上歐陽修天天找麻煩,王拱辰更加不快活。

    此時兩大言臣系統已經在分裂。

    剛剛歐陽修還彈劾了御史台,為什麼李京要替知諫院說話,配合知諫院倒張子奭、王正倫?

    趙禎也狐疑地看著御史台的一批人。

    李京彈劾完畢,又有一個御史站出來,一個接著一個,畢竟御史台規模比知諫院龐大得多。知諫院彈劾奏文包括歐陽修那一長串子,總共六份,然而御史台是十二份!

    一共十八道彈劾文書,齊發朝會!

    趙禎屈服,朕服了你們行麼?再降旨,將張子奭與王正倫弄到嶺南。

    為什麼御史台配合,是將張王二人弄得更臭,為什麼王拱辰轉變心意,讓御史台將矛頭集中起來對付張王二使,真相揭開!

    王拱辰站出來,徐徐說道:「張子奭臨去西夏之前,兩府已議,勿令元昊自稱兀祖、稱男不稱臣,又說九條勿得變動,十萬極數。陛下憐其萬民,恐邊境又生戰火,乃密授張子奭,萬一時可增十萬。又慮西夏國窮,特放五七萬石青鹽與我朝市易。不謂不厚矣。然二佞臣一去西夏,便受元昊賄賂,忘主棄國,將陛下密授之言悉數交待,以至賊慾壑難填,復求回易京師,再增十萬石青鹽於縣官易之。時真相未揭曉,然臣僚皆察不妙,紛紛言書。唯有范仲淹丑穢百出,居然說戎狄素貪,非張子奭之過,又云,陛下派使出西夏,滿朝縉紳,無一士請行語,唯有張王二人敢行。當真如此,陛下若要選使,勿須從三省各寺監中選官,僅從御史台,臣保證人人敢往,不侮陛下使命。范仲淹新政以來,黨同伐異,順昌逆亡,又以用人為名遮人耳目。前有滕宗諒公用錢案,至今為其包庇,又有庸吏施昌言按察河東路,今又有張子奭、王正倫事也,臣不知其所為。」

    說完,平靜的站回班列。

    安靜,大殿裡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

    王拱辰這一推手太厲害了!

    鄭朗身體搖搖欲墜,僅是彈劾張子奭與王正倫,怎能就連啊連的,連出這麼多事?(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7

第八卷 四百九十八章 解圍
    一招致命!

    歐陽修反應不過來,站在哪裡傻眼睛。

    其實鄭朗也沒有怎麼怪范仲淹。沒有強大的金手指,不能撥開歷史的面紗,身在局中,怎可能想得那麼深遠?

    所以呂夷簡做宰相時聽聞和議成功,不管是納或是貢,立即同意。怕啊,怕契丹反悔,萬一有變怎麼辦?范仲淹身在局中,也怕,萬一元昊神經病發作,不顧一切打起來怎麼辦?

    面對宋朝現在的局面,不論誰主政,換富弼、章得像或者其他人主政,都會想辦法使和議搭成,以求將宋朝眼下難關平安渡過去。只有兩人,一個是歐陽修,什麼事放在他頭上,都不大好說,還有韓琦,他是堅決的主戰派。

    因此范仲淹替張子奭說話,確實范仲淹軍事思想也比較保守,就這麼簡單。

    然而王拱辰這一槍要命了。

    十條新政,有六條直指用人。

    用人出現問題,新政麻煩那就大了。

    鄭朗腦海裡在做著急轉彎,最後無奈地站出班列,頭痛啊,夾在兩幫人裡。

    持著牙笏徐徐說道:「陛下,臣以為範仲淹本意沒有錯。人之優劣,誰能看得出來呢?連唐太宗一度也誤會過魏徵,他們相處了多久?況且范仲淹前來京師不久,對人事皆不熟悉。西行若不揭曉真相,以元昊的兇殘,是頗有危險,因此范仲淹才替其褒美之。」

    「鄭卿之言中肯也,」趙禎額首道。

    他也讓王拱辰嚇著,針對滕宗諒,僅是一次敲打,也是他在悍衛皇權,可國家弊端很多,趙禎也想改革,若讓王拱辰進諫得逞,新政不知去向何處。

    鄭朗又說道:「陛下。西夏使者已經東來京師,兩府決議將其安置在西京,也不能過於委屈,應派使接待。臣以為不能太重。太重又復使起驕橫,故兩府宰相不必前往。亦不能太輕,太輕會起怨懟之心。臣在心中,將輕重之道拿捏,認為副使當以包拯,他前去西夏,熟悉一些人事。又不屈不撓,未辱國家使命。然包拯職低,恐西夏使不滿。臣以為當以歐陽修為正使,歐陽修久在館閣,熟悉典章制度,又身為知諫院長,職位不低,不會讓西夏使認為過份慢怠。」

    「準!」鄭朗還沒有說完呢。趙祉就大喝一聲。

    太好了,怎麼好法,很多。王拱辰攻擊范仲淹,他的小弟們服氣麼?其中以歐陽修最過份。

    並且歐陽修精力好,管著祖宗實錄修編,知諫院不說,還天天盯著自己,盯得難受啊。

    歐陽修一去,這個圍便解去一大半。歐陽修有些不樂意,鄭朗復又從容說道:「兩國議和接近一年,至今懸而未決,仍是多選失人。不僅是膽略清廉,也未掌控輕重之道。或是有他人擔當重任,但不知是誰。要麼只是富弼,仍富弼身為樞密副使,職太高,接待面談過矣。除富弼外。還有誰比你更適合?」

    得將這個小子哄走。

    歐陽修一聽果然開心萬分,這時候他聲望哪裡趕得上富弼?居然與富弼相提並論,怎能不高興?於是拱手說道:「陛下,臣一定不負陛下所托。」

    趙禎哪裡管他負不負所托,走好吧您老人家。

    但鄭朗很期待,包拯在史上出使過契丹,表現很突出。至於歐陽修現在的磨人能力,堪稱天下無雙,這兩人搭配起來,這一回有好戲看了。

    可是想到王拱辰這次的推手,心中也是慼慼。

    下值回家,將事情經過與崔嫻聊了聊,崔嫻說道:「官人,還是聽呂相公的話,多做少言。」

    「嫻兒,我已經幾乎不發言。」

    「當初妾就勸你不要貪圖副相,前去三司,以官人之能,反而做得更好,又離開這漩渦。」

    「三司使王堯臣做得不賴,我也不能去三司,真拒讓去三司,會讓君子們撕吃了。」

    「為何?」

    「我在西北功最大,僅是去三司,范仲淹、韓琦與富弼怎麼上位。他們不能上位,會不會最終將責任推到我身上?若產生這個想法,他們會怎麼做?」

    崔嫻也哭笑不得,最後說:「還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吧。等幾年後,你再長幾歲,擔任首相,情形就會好些。」

    「說老實話,嫻兒,看到這些人的手腕,我對這個首相也不大感興趣。」鄭朗搖頭,幸好自己腦海裡開著作弊器,否則在這群猛人裡,自己估計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趙禎再次出手,下了一份很長的詔書。宰相使相舊蔭子為將作監丞,期親(兄弟舅表兄弟之子)太祝、奉禮郎,自今子期親悉如舊,余親以屬遠近補試銜。也就是兒子與親侄子,舅家侄子能蔭補,其他親戚要看情況了,至於門客狗頭拜。樞密使、參知政事、副使子為太祝等等,直至員外郎,但員外郎止蔭親一人,象高衙內父親是知縣,也狗頭拜了。

    但蔭補的是職官,拿著俸初,沒有實權的虛官。想要實差官,必須在二十五歲以上,於尚書省考試,考試通過,京朝官有三人作保,才可補遠地判薄尉,無人保舉只能擔任司士參軍,考試不中與不考試者,不能擔任實差官。

    武官內類,但不是考策論歌賦詩文,或考射法,或考算法(軍中要錢糧官),或考六韜孫吳書,後者若試義十而通五,又兼弓弩為優等。或習武藝五事,騎射靈敏,又兼通書算,亦為優等。武藝超群,又能有好謀策,文章寫得好,為異等。

    這是繼續執行新政之法,也是變向地替范仲淹解圍。

    你們倒騰宗諒朕默認了,不可以將矛頭直指新政。

    似乎也不錯,這樣一來,即便是蔭補官,也多是一些有用的人,而不像以前。並且或多或少減少一小部分官員數量。

    然而鄭朗根本就不產生興趣。

    首先能否保證考試公平否?

    將蔭補範圍縮小到子與期親,七姑媽,八姨母家的怎麼辦,心腹門客怎麼辦。還有同族比較親的侄子怎麼辦?這會引起多大的反抗與阻力。然而鄭朗所說的恩威並用在哪裡?

    也問過,趙禎詢問,鄭朗不答。俺不知道,沒有想出來。

    實際想出來。鄭朗也不會說。

    范仲淹的新政主要便是用人,人用好,事也就做好了。是這麼一個理兒。關健是怎麼用好人,這個標準由誰設定?王拱辰攻擊說是黨同伐異,有沒有冤枉?

    宋朝的用人之道,已經比唐朝做得更好。一是科舉,儒家書籍與一些史冊裡也說了謀官之道。至於士子吸收多少,又會靈活運用多少,不大好說,但讀了比不讀強。一是蔭補,不能將它一棍子全部打死,蔭補大軍裡多是紈褲子弟,但有一些不是紈褲子弟的,那麼便是出色官員了。他們自小生活在官宦世家,耳聞目睹,實際起點比士子還要高。特別不可忽視的就是門客。有的門客已經替主人在做不少事,一旦上手,他們便是成熟的官僚。一部分來自民間的異士,如張齊賢,畢竟少,這純靠天賦的,即便有,又怎麼去尋找出來?

    人才是有的,關健還是制度,用對了地方便是人才。用錯了便是庸才,例如晏殊,擔任翰林學士也知制誥,那是第一流的人才,放在首相之位,便是庸才。

    范仲淹的政績按察是一條。可惜帶著濃濃的朋黨政策,作用無限的縮小。

    鄭朗說的量才施用,這多重要哪,而且鄭朗提了出來,君子黨們居然沒有一個注意的,認為只要將經義讀好了,天下大可去得。這才要命的。說實話,論官員能力,士子未必會比門客出身的強。

    量才施用,除了帶著強大的金手指,則更需要人主的眼力,這個要求難度更高。

    人才是很重要,但是調節它,不能對它動大手術,要動還不如動冗官。一動效果很懷疑,而引起的爭議卻是很大,官位在這時代就是最大的利益,能不急嗎?

    所以在鄭朗看來,於是大費周章的動人事,不如多做一些實事,將一些弊端慢慢調節,看到效果,趙禎也會產生信心,繼續支持下去。然而……

    不會有人聽的。

    後世多誇之此次改革,那是這些君子們的鼎鼎大名,而宋朝的各個皇帝的實錄,多是范仲淹歐陽修的徒子徒孫所寫,最後會篡改成什麼樣子?其實鄭朗現在的眼光,再加上腦海裡的一些歷史知識,慶歷新政在他心中已經完全化為一場鬧劇。倒是王安石的變法,不管成敗,確實一次改革,多是對著實事來的。

    因此鄭朗就是心中有些想法也不會說,有了好的恩威策略又如何,在黨同伐異的前提下,這個策力能執行好麼?更不要說還有一大群小弟在上竄下跳。

    詔書剛下達,又是一道詔書出來,限職田,大藩長吏二十頃,通判八頃,判官五頃,幕職官四頃。節鎮長吏十五頃,通判七頃,判官四頃,幕職官三頃五十畝。防團以下州軍長吏十頃,通判六頃,判官三頃五十畝,等等。

    兩份詔書一下,王拱辰很自覺,不提了。

    這小子的聰明讓鄭朗很無語,他想到了一句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衣。在范仲淹胸口上狠刺一下,迅即而退,火候拿捏得無比精妙。可是慶歷新政已經讓他在悄無聲息中撕開了一道最大的裂口。

    就在京城熱鬧紛呈的時候,張延壽風塵朴朴的從西夏來到宋朝,到了洛陽,接待官說道:「張使,你們就到此為止。」

    「我們還沒有到京城。」

    歐陽修轉了出來,大咧咧地看著張延壽,問:「你就是西夏使者?」

    「正是,你是……」

    「我是知諫院歐陽修,也是此次的接待使,你剛才的疑問我聽到了,朝廷聽聞我朝使者僅止步於夏州,大為震怒,讓你們來西京已是破格優待。這就是原因。」

    「但在延州不是這樣說的。」

    「我使前去你們西夏,你們也不是這樣說的。」歐陽修笑咪咪地說,自我感覺很好,一邊腦海裡在琢磨著怎樣對付這個西夏使者,讓他留下一個永生難忘的記憶。於是張延壽悲催的命運到來……

    歐陽修想了想,忽然站起來,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你們西夏要怎樣的條件才能議和,要不要我們大宋一年給你們一千萬歲賜!」

    一千萬歲賜,張延壽腦子一時沒轉過彎,眼中大喜,可迅速反應過來,這話怎麼聽著不是滋味兒呢。(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7

第八卷 四百九十九章 迷信好
    「歐陽知諫,我們西夏沒那意思,」張延壽說。

    「有,不但要一千萬,還想垂涎我們大宋的關中,河東……就是你們西夏所想要的。你知道何謂臣子嗎?」

    「不知道。」

    「看來我得給你授一授《禮記》、《禮儀》、《周禮》……」

    坐在邊上的包拯也讓歐陽修雷昏了。以歐陽修現在的才學,還有他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能將螞蟻說成大象的能力,張延壽……

    傳到京城,趙禎先是愕然,然後大笑,接著擔心。派人將鄭朗喊進內宮,問:「鄭卿,你可聽說歐陽修在洛陽的事?」

    「臣也聽說一些。」

    「朕擔心哪。」

    「陛下,不用擔心,若不是因為祖宗家法重著內治,我朝將士不是像在戰場表現得那麼弱……」鄭朗這話是有原因的,契丹與西夏發生幾次大小不等的戰爭,皆居於下風,但西夏與吐蕃作戰,又居於下風,然而宋朝與吐蕃、西夏之戰,勝得多,贏得少。高俅伐契丹與宋太宗高梁河之戰失敗,那是戰久,將士厭戰導致的。總體而言,若調度得當,宋軍與這幾個國家交戰,一直不是很弱。

    迅速略過,一旦說不能重文黜武,引起的爭議會很大,繼續說:「西夏於定川寨大敗後,十分悽慘,他們要恢復元氣,契丹明年不動手,後年一準會動手伐西夏。」

    「一定會嗎?」

    「一定,陸陵已經帶來一些消息,本來臣以為明年契丹人就會動手,然而契丹已經沒落,想要征伐西夏,必須調動十幾萬軍馬,這需要武器、物資與後勤供給。」

    趙禎額首。現在他對戰爭最清楚不過了,也更能明白為什麼劉邦將蕭何定為西漢三傑之首。當然,以宋朝的種種冗。發起戰爭浪費更大,遠遠超過漢唐。

    「契丹舉國上下都輕視西夏,然契丹已經沒落,沒落得遠出臣的預料。種種跡象來看,已經推翻臣的計算,有可能時間會推後。」

    「你已經不錯啦。」趙禎微笑,那能事事都想得那麼長遠呢,是人,不是神。

    「我得到消息,況且元昊。他還有緩衝時間。雖少了青鹽之利,當初臣怕他徹底倒向契丹,刻意沒有關閉渭州市易,於是我朝一些物資繼續發向西夏,給西夏一份微薄的生機。他能堅持下去,可堅持的時間不會很長,頂多是明年,我朝不同意議和。他也會想方設法逼迫我朝議和。」

    「你說若契丹與我朝開戰,孰勝孰敗?」

    「不好說,要看誰佔據道義。看將帥的指揮能力,國內的情況,還有西夏。西夏終是一個後患,若沒有西夏,此時契丹與我朝作戰,頂多入侵河北,不會帶寸功回去,但我朝若準備得當,休生養息,再有十年和平發展的光景。若選將帥得當,準備充分,收復幽云十六州也不是一個夢想。」

    「幽云十六州……」

    「那又有什麼,漢唐將疆域拓展到小海,我朝僅是收復一個幽云十六州罷了。這是太宗的恥辱,作為後人。若是不想雪之,就是不肖子孫。」

    「是啊。」

    這就是鄭朗!

    一點一滴地將趙禎的積極性調動起來,否則他鼓勵發起的慶歷新政失敗,帶頭頹廢,舉國黯淡。雖然碎步式的改革,造就北宋最好的時光,但給後來者留下許多嚴重的弊端。

    「具體的臣還沒有想到,也不能宣揚,若讓契丹感到我朝濃濃的敵意,必與西夏聯手。」

    「鄭卿此言好啊。」趙禎越看鄭朗越順眼,雖然年青,已經有了呂夷簡那種老成。但這時的趙禎配合著鄭朗,沒有著急將他推向前台,不是不信任,是一種保護。

    「臣幾年後出使契丹時,也會留心看一看。」

    「朕很擔心。」

    「無妨,一是契丹還想貪圖我朝的歲幣,二是契丹想用我這個人,臣不是古板的人,學習蘇武強行頂撞契丹君臣,沒那個必要,只要臣不與他們發生正面衝突,他們就不會殺臣,不會囚臣,人是長著腳的,想離開契丹,還不是很容易?時間還早,有的是時間準備。」

    「想要什麼,對朕說。」

    「那是,且臣是陛下的臣子,難道陛下不幫助臣嗎?」

    趙禎不由笑起來。

    「北方開始大規模的落雪,明年旱情必然緩解,又沒有大規模的戰爭,我朝會比西夏更早的恢復。此漲彼消,元昊不是瘋子,越是如此,他越不敢再度發起寇侵。」

    這次落雪也好玩,河東地震,震級不大,五六級,六七級樣子,死了幾個百姓,受災百姓不多,然後河北落赤雪。什麼赤雪呢,因為大旱近年,空氣乾燥,空中充滿了大量灰塵,一落雪,雪裡夾雜著一些塵埃,落在地上後,雪過天晴,陽光一照射,看上去雪象赤黃色一樣。

    很自然的天象。

    到了官員嘴中不同,孫甫上書說道,赤雪,赤眚也,赤眚乃指兵火災象,君主舒緩的兆頭,舒緩是好聽的說法,也就是君王昏庸。所以政事弛,賞罰差,百官廢職,召大亂至。晉太康武帝怠於政事,荒宴後宮,於是招赤眚至,終致晉亂。地震者,陰之盛。忻州地震六七年,每震,有聲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者。惟唐高宗封於晉,即位後晉州經歲地震。下面未說,懂的,有武則天嘛。

    見景福內庫,祖宗積經費以備非常之用,近歲諸路物帛,多入內庫,中外皆疑宮中私費。後宮之數臣不知,但聞三司計肉食者千餘人,又上有貴職,下有私身,不少數千人。張修媛寵恣市恩,禍漸已萌。夫後者,正嫡也,你要寵只能寵曹皇后,張美妹不是你碰的,等等。

    一錢不能往景福內庫調用,二不得寵愛張美妹。這才是孫甫要說的話。可真相是張修媛一直沒有做出什麼惡劣的事,要麼為她那個伯父囉嗦了幾句。宮中是養著一千多人,然而幾個皇城,怎能不需要人手。這麼大片的地方,僅打掃衛生就得要多少人?休說在這個封建社會,放在後世,服務白宮得多少人手?這是無奈的事。

    鄭朗私下壞壞的想,幸好君子黨失敗,不然折騰到最後,十有**。張美妹也會淪落到楊尚二妃的命運,強行拉出皇宮,去做女道士。

    但沒有作聲,更不會解釋原理。

    無論怎麼說,此時皇帝還是最大的權利者,趙禎等人君十分自律,萬一有人君不自律怎麼辦?只有一個冥冥蒼天節制。對於人主來說,適當的迷信是好事。絕對不是壞事。

    這是法,儘管天象多成北宋大臣攻擊政敵的法寶。

    度便是可以敬鬼神,但不可以狎近鬼神。學秦皇漢武,或者後來的宋徽宗,想以肉身得道成仙。

    鄭朗看重的是另一件事,因為水氣充足,才降下大雪,旱情在逐步緩解了。至少落幾場雪,減輕蝗災,地表潮濕,來年可以春耕播種。

    趙禎說道:「鄭卿,你說朕是否失德?」

    「既有災害。陛下應自省,至於是否失德,臣沒有看到,或者臣眼光淺薄。不過既有災,陛下自須倍加努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陛下努力做一個好人君,若再有災情,那是上天無情,不能怪陛下。」

    「西夏……」

    「陛下,勿用擔心,臣一直在注意。倒是南方陛下要留心。」

    「南方?」

    「陳執方擊斃邪巫黃捉鬼等,然餘黨未盡滅,桂陽監近日又上報其黨徒唐和與盤知諒聚集九百餘人寇邊。此事正值陳執方遷移不服管教的生蠻之時,以前朝廷對這些生蠻一直很優厚安撫,諸蠻已生驕橫之心。朝廷突然改變法則,必然心中不服,賊勢也會隨之擴大。朝廷派轉運使郭輔之前去翦除。然南方兵更久不戰,懦弱不堪重用。郭輔之又不知軍旅之事,臣認為其前去必敗,反增賊勢。國家正值恢復之時,不能再經任何動盪了。」

    「卿言正是啊。」

    「且這些生蠻驍悍,善使短矛藤盾,不可輕視。其地險而多毒瘴氣,出征佳季,最好是秋冬之時,瘴氣始輕,不然春夏濕熱,瘴氣成為橫阻。但是時間不待我,不過正好臣之前征剿張海,曾訓練一批禁軍熟悉山路。依臣之見,須得下詔邕宜融三州,選派熟知山川技藝的兵卒,不在多,務必在精,再讓狄青帶領京城這支經臣訓練後的禁兵前往,以雷霆之勢壓之,以免賊勢糜爛,否則西方和平,南方又起賊勢,國家不寧也。」

    「狄青……」

    「西北無妨,除了狄青,還有他人,張亢可以救急,王信、種世衡皆一時難得豪傑,又有張岊、王吉、景泰、紀質、楊文廣等猛將,將領足夠用了。並且南方生蠻之種種醜陋,陛下不是不知。國家太平安寧,人口暴增,但也是危機,想要化解,只有經營湘江地區,甚至整個落後的夔州路。但不用急,觀形勢做決定,現在只是一種測探準備醞釀,不僅派狄青,還要帶去趙珣、郭逵、景思立等青年將領,為國家後來準備人才。」

    「狄青會很辛苦的。」

    「陛下,他現在歲數還不大,再過十年,功勛更重,必為文臣諱,陛下想用也不大好用了。」

    趙禎默然無語。

    鄭朗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又說道:「若陛下認為臣是對的,請速下詔書,否則一來一去,時間更晚,一旦到了春天濃烈之時,瘴氣益重,縱然是狄青親自前往剿滅,也徒增許多困難。必須在春瘴大肆到來之前,將反蠻大部剿滅,餘部清剿也就變得容易。同時也是震懾南方,近來自夔州路起往南去,多有蠻夷謀反作亂,即便是不為經營南方考慮,也要派精銳之師,進行一次威壓,讓這些囂張之徒不得輕舉妄動。」

    此次剿匪,朝廷先讓郭輔之去的,失敗。再讓楊畋前往,楊畋勝勝敗敗,墨唧六年,一度使叛蠻達到五千人,數州糜爛,六年時間,國家糟蹋多少錢帛?又死了多少將士?又有多少百姓被害?所以鄭朗一直在為此事準備謀劃,進諫朝廷派最強的狄青親自前去鎮壓。趙禎當然不知道內幕,聽鄭朗說得嚴重,想了一會,說:「准。」

    接著又擔憂地說:「鄭卿,壽州也讓朕感到為難啊。」

    郭諮下去量田出了大麻煩。(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1:38

第八卷 五百章 老大(一)
    鄭朗說道:「陛下,長痛不如短痛,牽連不廣,若如此退卻,不僅免役法失敗,兩稅也會瓦解,後果不亞於唐朝均田制與府兵的崩潰。」

    是指郭諮與孫琳兩人丈田引起的風波。

    會出現很大麻煩,因此鄭朗有意無意的將此事從中書接手,先是請呂夷簡出山,領了呂夷簡好大的人情,不管怎麼說,呂夷簡為了這件事,被君子再次圍攻十幾天。

    但呂夷簡出面帶來極大的好處,反對大臣變得很少。在廟堂先將第一步阻力減少。再下詔書,向天下通知,說得很詳細,可沒有勒令所有州縣必須執行。不然又要捅馬蜂窩。這是先打一聲招呼,樹立法令與標準。

    再下詔書,讓郭孫二人前去壽州,並從京城帶去大量小吏與士兵,給壽州豪強一個準備時間。

    鄭朗再寫信給壽州各個豪強,不是他動手寫的,而是讓家中門客代筆,但蓋了鄭朗的私人印章,將事情輕重說了,特別是契股。賺錢,參與的人便多,前後攏了四萬多契股進去,有頂級大豪,也有家中略有些餘錢,又沒有門路的三四等戶,天南地北,這也是鄭朗希望看到的,參與的人多人廣,就不會擰成一股繩,與官吏合夥貪污,或者欺壓小的契股。壽州略偏,參與的人並不多,但有十幾個契股。除這些人外,還有當地的頂尖大戶,一共有三十多封信。

    鄭朗作為宰相,親信勸說,也能算是降尊紆貴。

    制裁的法令有了,緩衝的時間有了,面子也給了。郭孫二人這才不急不慢地到達壽州。

    一片風聲鶴唳,有許多大戶猜到形勢不妙,紛紛實報隱田。不可能全部,十畝能報上八畝就算不錯。事實在郭孫二人臨行前,鄭朗再三打過招呼。只要隱得不厲害,警告一聲,不必深究。再一次減少糾紛與難度。

    現在想查比較容易的,鄭朗的算盤。乘法口決,珠算口決,以及一些幾何公式,自他在太平州後分田推廣後,逐漸在流傳,三司也先後採納,還有郭諮的千步測量法。實地丈量誤差不會超過百分之五。

    情況經鄭朗再三修正,變得要好一點,可許多大戶人家不肯低下高傲的腦袋,為什麼要丈量我們壽州,要丈量全國一起丈量,拒不從命。這都是藉口,主要還是稅務,原先有兩稅。現在又有免役錢,二稅一加,更不想報實田。但事實除最頂尖的大戶謀得小吏外。免役法的執行,對於許多參與隱田的二三等戶卻是很有利的,徹底地將他們從力役中解決出來。原來不執行免役法,還吵著要執行,但執行了又要隱田,想要逃避免役錢。也算是正常的人性心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有嫌手中財富多了的。

    接下來手段變得很強硬了,逐一測量。凡是大肆隱匿的田畝全部查沒,然而此次查沒不像史上,還是原來的戶主,但必須交稅,使得那次查田引起爭議,卻沒有多大效果。查沒的田也沒有充作公田。公田氾濫成災,最後也不知賞給那個權貴了,依然如鄭朗以前的政策,交給貧困戶與佃農。不僅交,還備下兩份田契,一份在戶主手中,一份備留縣衙,以後想要買賣田地,不但需要改變戶主地契,還要從縣衙裡改變那份地契的戶主姓名,方可生效。

    也起預防作用,郭孫二人離開壽州,這些大戶們即便能使所有貧困百姓與佃農低下腦袋交出分田,但能否迫使知縣低下腦袋將田契逐一修改。這個知縣不想做官不成?

    不是無懈可擊,對此鄭朗很理智,比如宋孝宗治理南宋,看到倉法糜爛,但民間一些商人與百姓自發結成社倉,以備荒年,頗有效果,於是大肆推廣社倉。起初是不錯的,可幾十年後,社倉弊端又起,成為豪強與官吏合夥魚肉百姓的一座新的大山。

    這是無解之題,只能像他在中庸裡寫的那樣,與時俱進,不時地根據事物時政的發展,做出修正調整,不然再好的制度經時間演化後,也會產生許多新的弊端。

    還是沒有測量,派人到處張貼告示,將詔書以及條令通知,再放鬆十天時間。並且在朝廷懷柔以及武裝鎮壓下,各地義軍逐步消滅,也給了郭孫二人一個和平有威信的外部環境。

    十天的先禮,隨後便是兵了。

    其實很多膽小怕事的戶主看到風聲不對,或者有一些機靈的戶主也看到不對,先後報出實田,未測量前便讓壽州戶冊上增出五萬頃的耕地。畢竟壽州是一個大州,面積很廣,但還有更多的隱田不報。

    逐步測量,先後查出九萬多頃隱田。實際不止,若大的壽州怎麼可能只有九萬來頃隱田呢。但事態開始擴大,當地許多豪強爭鬧,有的不客氣,讓郭諮直接扔進大牢,一頓笞杖後釋放,有幾個惡劣的直接流放。於是又鬧到京城,其他的州府大戶也擔心事情發展下去,對自己不利,一起跟著鬧。鄭朗發下一份命令,讓郭諮大著膽子繼續查,但要記住四個字,先禮後兵,不能給對方把柄。

    既然趙禎提到此事,鄭朗說道:「陛下,請再下一份詔書,說明朝廷今年只查壽州一州隱田,以做警告。其他州府的豪強便不會跟著鬧事,將糾紛集中在壽州一州內處理。再說希望各個主客不要讓朝廷為難,繼續隱匿田畝,若是地方官吏行事不公,苛刻於民,可於州府甚至京城來上訴,但不可以再隱匿。事態不擴大,查田一案,自壽州開始,便從壽州結束。若各地主戶繼續大肆隱匿,使戶部戶冊上田地數量減少,那麼明年繼續清查,一州兩州三州,直到將全國所有州府清查完畢。」

    趙禎沉思一下,喜道:「妙。」

    不僅是分化,以免鬧事的豪強多,而且也與前面所說的警示為主,清查為輔相謀合,更休現了先仁後義。先禮後兵的儒家之道。惆悵道:「鄭卿,朕很希望你參與到新政當中來。」

    趙禎隱隱感到有鄭朗參與,成功率會更大。

    但鄭朗一直游離在外,還有君子黨們一些做法。趙禎心中狐疑越來越重,並沒有強求。雖希望,但出於保護鄭朗的目標,默視了鄭朗這種游離。鄭朗又說道:「陛下,今年大寒,北方各地多降有大雪,又遭大旱之災。許多百姓困苦,不僅是流民要備禦寒物資,京城以及各地百姓,也要大備炭柴,以免百姓凍傷。」

    「這也是,朕馬上從內庫撥一百萬,分散各地,著各州府官員多備柴炭。以免我民再次受寒凍之苦。鄭卿,你也是那個約瑟夫,將愛放在內心。」

    「陛下。說仁愛,臣愧面對陛下,陛下才是仁愛,但臣是陛下的手臂,將陛下心中仁愛之意,借臣等之手之口釋放出來,造福百姓,以保我大宋社稷。」

    趙禎龍顏大悅,說道:「留下來陪朕一道吃飯吧。」

    「謝過陛下。」

    趙禎很歡喜,偏偏鄭朗又不是媚臣。做錯了,同樣會大膽說,在沒有做錯的前提下,他也不會為了打倒而打倒,說話中聽。像這樣的大臣,不但趙禎會喜歡。就是李世民那樣的英主同樣也會喜歡啊。

    歐陽修回來。

    張延壽讓他弄得仙仙欲死,但還得要談啊,貴主有什麼想法。歐陽修一聽跳起來,我主讓使臣帶著二十份和平之心前往,可你們那個元昊太不識好歹,居然將我使節關在夏州兩個餘月,現在沒得談。我朝夏秋遭遇大旱,可旱情危機化解過去,要戰便戰,不戰只能依我朝前面說的九條。其他的都不可能,就連五七萬石商榷青鹽也沒有了,更沒有了二十萬。

    張延壽大驚失色,說,你們那個使者說的話為什麼不算話。

    那兩個使者啊,現在流放到嶺南,要麼我派人將你護送到嶺南,讓你與他們慢慢說去。

    這樣雜七雜八的,張延壽怎麼能談好事?

    頭腦暈暈的,於是寫一封信回去,然後閉門不出,不想見歐陽修,省得能最後被活活氣死。

    趙禎很無語。

    鄭朗說道:「歐陽修此次做得很好,強行將起步點扭轉到十萬上。否則我朝起步點則是二十萬,外加五七萬石青鹽,想要搭成和議,必須得再增加。不能增加了,陛下,若真是二十萬,外加五七萬石青鹽,便是五十萬貫數,少征五十萬稅務,會使多少百姓從危機中渡過來,若國庫裡多五十萬貫數,又能使多少災民得以救活?」

    趙禎東張西望,鄭朗又說道:「陛下,請放心,要不了多久,元昊接到信後,必會再次派使者前來。現在他們想和,我們也想和。我們退他們就會進。我們進他們就會退。這次元昊前來,十有**,會將他心中想要的向陛下交待。不然這樣談下去對我朝十分不利,他那邊沒邊沒際,我這邊卻在一步步加價,加到最後,會成什麼樣的數字。最可怕的是我朝有許多大臣會這樣想,今天給了二十萬,再加五萬無妨,那麼二十五萬吧。再不成,便成三十萬。於是最後會成為一個罵名千古的恥辱條約。大臣們無所謂,正如曹操南下,東吳諸多文臣想和,他們投降還是官員,苦的是吳主孫權,成為階下囚。道理相通,此時議和,官員照樣享有富貴,可後人怎麼看,不是認為大臣無能,是認為陛下無能軟弱。」

    晏殊老眼睜開,氣得要跳腳。

    這個大帽子戴上後,那個大臣還敢參與到議和當中來?

    並且鄭朗多少有點在指桑罵槐。

    趙禎沒有考慮晏殊的感受,反正只等幾個月,這個議和磨蹭了一年時間,也不在乎這幾個月。想了想同意,但不放心,又發出詔書,讓陝西諸臣做好防禦準備,以防元昊惱羞成怒,再度入侵邊陲。

    接著狄青也到了京師,鄭朗怕出意外,不顧避諱將狄青喊到自己家中,與他談了很久。主要還是一個地形與氣候問題,剿滅義軍時談了很多,然而鄭朗這次又講了一個新的問題,便是注意衛生。

    兩軍交戰,旌旗招展,萬馬奔騰,氣勢慘烈,看上去很威武,其實作為一個後世人進入軍營,遠非後人所想像的那樣,特別是衛生,將士時刻面臨著死亡的危脅,那有功夫注意衛生,有時候士兵身上都爬滿跳蚤。

    這個在北方沒有關係,到了南方,正是生瘧疾與各種疾病的另一大源頭。所以要狄青命令三軍注意衛生,時常用鹽水洗衣澡,而且衣服補子也要用鹽水浸泡後再清洗,進行粗製的消毒,減產疾病可能性。主要就是頭難,呆上幾年後適應當地氣候,便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這才讓狄青率軍南下。

    看著他的背影,鄭朗長鬆一口氣,隨著狄青這一去,宋朝的和平時光便要到來了。

    這時,他忽然感到和平的可貴。

    新年不知不覺地到來,韓琦從陝西上奏,說國家經濟緊張,水洛城修得沒有意義,請罷水洛城。

    對這個水洛城,後來許多人都沒有弄清楚,況且趙禎。韓琦數次參戰,威震西夏,他說修沒有意義,大約是沒有多大意義,於是下詔停止修建。

    鄭朗沒有出手,他在心中實際哭笑不得,老大之爭終於開始了。(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7:57

第八卷 五百零一章 老大(二)
    千古是非水洛城,但評價有許多錯誤。

    首先便是劉滬,有的礙於范韓面子,直接略過不說,膽大的人也不過才說他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激進的人更說他是民族英雄。

    實際不對的,此時德順軍已設,劉滬上面有德順軍知軍,史上是誰史書沒有記載,多半是一個打醬油的,但此時是張岊,人家才是鼎鼎大名的英雄豪傑。儘管是武將,別忘記了,劉滬也是武將。再上面還有尹洙,等於繞過兩級,向鄭戩會報。

    這讓尹洙會產生什麼樣的想法?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但他沒有鄭戩官職大,於是忍氣吞聲向韓琦會報。

    韓琦聽後,想法更多。

    以前的恥辱,還有范仲淹替怯弱的張子奭辨解,無非是急於求和,軍事理論的衝突,以及韓琦政績。韓琦平滅郭邈山之亂,不算,在鄭朗多次邀請下,韓琦已經立下許多更大的戰功。主要還是振災,以前他便有過一次振災經驗,朝廷準備大量振災物資,他在陝西有條不紊地將災民東移,又發河中同華等州府諸縣倉,將餘糧搶在朝廷物資到來之前,運向蒲華同三州,至於會不會違規。這是在宋朝,文官的天堂,什麼稱為違規?

    不要說有沒有詔命,皇帝在眼前,未必有多少大臣放在眼裡,照吐口水。

    正因為韓琦的種種做法,史稱活飢民二百五十四萬人,未必,但說明他的功勞。

    不僅是振災,還有呢,范仲淹派出各個按察史,在下面掀風鼓浪,惹下許多是是非非,施昌言還惹來鄭朗的痛擊。然而韓琦呢?他在陝西不知不覺的察官吏能否,或升或降,連一個爭議聲都沒有,便使陝西官場風氣煥然一新。

    此時河東河北也開始裁軍。然而有一些爭議,唯獨陝西一路,讓他在四路精裁之後,再次裁減兩萬餘兵士,居然一點爭議都未發生。河東河北兩路只裁,還沒有並營,韓琦卻在陝西將各營減並。連同蕃軍在內,並成二百九十八營,十四萬餘軍馬。節約的錢帛不計其數。又視災情而定,罷各州縣輕重不等的賦役,以養民力。

    可謂政績赫赫。

    范仲淹也有功勞,蘇州治水,江東興圩,然而江東興圩畢竟是鄭朗開的頭。功勞說不清楚。

    無論戰功,或者政績,韓琦隱隱在范仲淹之上。

    這讓韓琦產生更多的想法。為什麼范仲淹是老大!!!

    接到尹洙稟報後,韓琦不高興了,再怎麼著尹洙是我忠實的小弟,大家皆是君子黨,同舟共濟,為什麼為了一個小小武將貪功,就打壓我的小弟。

    鄭戩大約不會刻意打壓尹洙,但他也肯定沒有將尹洙放在心上。這是他的本性,不但尹洙,就是比尹洙更高級別的官員。他也未必放在眼中。況且他是楊億的門生,又是前度樞密副使,資歷聲望並不亞於韓琦。昔日在開封府時就敢抓捕呂夷簡的兒子,尹洙是誰?

    還有軍事理論上的衝突。

    范仲淹軍事思想保守,修城乃是范仲淹的終極戰術,寧肯將汗水灑在修建寨堡上。也不願將血水流在野外與西夏人打群架上。但韓琦軍事思想激進,修寨堡是不錯,可修一個得守一個。

    那來的那麼多兵士防守?要麼分散防守,若分散防守,兵力微薄,那不是守城,是送給西夏人的美食。若集中,就不能防守太多的堡寨。唯一辦法便是戰,禦敵於國外之門,利用宋朝龐大的軍隊與經濟,將西夏人活活磨死。好水川之敗後,韓琦依然沒有放棄這種想法,雖敗,但在任福反擊下,西夏死的人同樣不少。

    後來因為範仲淹偉大的人格,多是認同褒揚范仲淹做法,其實不對的,修寨堡十分被動,戰才是主要目標。但韓琦輕視武人,使他在軍事上建樹不多,發言權沒有范仲淹的大。

    鄭朗的做法頗讓人費解,是戰,但戰於國外之內,很少出擊,戰後還是以修堡寨為主。但這個堡寨是層層推進式的,比如現在涇原路,兵力集中在一二線,三四線兵力漸少,再雜以大量騎兵,以便使各個堡寨保持充足的兵力防禦。同時又弄出一個古怪的聯防制度,在堡寨防禦下再雜以蠶式防守。

    可實際鄭朗做法依然與韓琦很相似,以消滅敵人有生兵源為目標,防禦是第二位,兼攻兼防,攻擺在首位。

    這三個人做法,影響了許多人,有人認為以防為主,攻為輔,有人以攻為主,防為輔。附從鄭朗主要是幾個善長謀略的武將,文臣很難看到鄭朗軍事理論的全貌,於是在韓與范之間做選擇。

    尹洙偏向於韓琦,鄭戩偏向於范仲淹。因此修水洛城,通達秦渭與秦德大道,震懾吐蕃,是好事,大力支持。尹洙卻認為涇原路其實兵力也不多,本來精兵猛將,再多次輪換後,除當地蕃兵外,實際戰鬥力在削減。對吐蕃與生羌必須以拉攏為主,不能惹起事端,而使大家一致對付西夏人。且修建後必須分兵水洛城,使前線兵力攤薄。

    一筆爛賬,鄭朗都算不清楚。

    種種想法與誤解結合在一起,韓琦便寫了這份奏摺。

    趙禎下詔書,著下面停止興修水洛城。

    得到詔書,尹洙對劉滬說道:「劉滬,不准再修了。」

    劉滬你就別休唄,然而劉滬不甘心,他向鄭戩將事情會報,鄭戩一聽牛勁上來,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這是我親自上書主修建的工程,為什麼你韓琦要好好的來插一腳。

    先是派佐郎董士廉助役,對劉滬暗示,你儘管修,後面有我罩著,至於詔書,見鬼去吧。看看韓鄭范三人在西北違背了多少詔書,還不照樣做了三副相?兩人主持新政,一人深得皇帝寵信。沒事,儘管修。又對尹洙警告。這個水洛城俺接手了,你小子別要囉嗦。

    官大一級壓死人,此時鄭戩在范仲淹的推薦下,為永興軍都部署。兼知永興軍復兼四路都部署,也就是修不修城是他的權利管轄範圍。然後復上書說劉滬已經興役,水洛城快修建完工,這時停工來不及。

    如果韓琦是范仲淹,肚量大,也會安然無事,但他怎麼可能擁有范仲淹的肚量。氣得快要發瘋,加上這時候君子黨十分得勢,繼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儘管有滕宗諒之案,但他與范仲淹原先一樣,認為這是皇帝小心眼發作,公報私仇。並沒有引起警覺。輸掉了水洛城,這個老大也別想了。想做老大,必須贏掉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苦思冥想之下。想出一個辦法,沒有說其他,而是給趙禎提了一個醒。現在不打仗了,戰時的一些措施還繼續保留嗎?比如永興軍部署兼知永興軍兼知四路都部署,這可是戰爭時都沒有設立的官職。為什麼還要保留?快撤吧,不然整成一個超級大的唐朝節度使。

    為什麼范仲淹提出這項職務,包括變法失敗後,他一心想去河北,是有用意的。雖說宋朝軍權無限的分而治之,但因為戰爭。設置了一些都部署兼經略安撫招討使的特例職位,已經使軍政財權利集中。說句不中聽的,實際就等於是唐朝的節度使,只不過統領的是文臣,是漢人,不是胡人。不是武將,弊端在下降,而益處更多。

    設立後,顯出許多好處,並且還是鄭朗提出來的,等於一個得力大臣會支持。於是范仲淹想保留這些職位,一是應防萬一,模不准未來會不會發生戰爭,保留這些職位,若是繼續戰爭,能迅速使緣邊地區進入戰爭狀態備戰。二是雖說軍權分治,因為數州府軍政財權合一,誰掌控都是一個實權派,會嚴重影響朝堂。更能使權利集中在改革派,是改革派,革新派,他不會認為是君子黨派,使改革得以順利實施。

    韓琦弄了這個小動作,使鄭戩權利削減,等於是削弱君黨的實力。范仲淹被韓琦弄得很苦逼,想管,可是另一件事又讓他分了心。

    京城很安寧,在鄭朗悄無聲息組織下,再也不像史上那樣,許多百姓又凍又餓,逼得趙禎下旨讓三司置辦榷場,出售平價米穀與柴炭濟民。這等於是在替范仲淹解壓,使他專心於改革。

    然而燕度在陝西揪著滕宗諒不放手,又上書說朝廷派中使前來查貪墨事宜,滕宗諒居然將賬薄焚之一炬,乃是開國以來未有之事。臣又查問諸吏,然滕宗諒又多次派人阻止威脅臣等查問,請朝廷准許我將他押進大牢刑問。

    查到現在,許多賬目已經查清楚,僅有數千貫經費來歷不明,大約是招待那些文人墨客了。數千貫,對於宋朝來說,還是貪墨嗎?況且也不是裝進自己口袋,頂多只能說是用的不是地方。於是改口,揪著滕宗諒燒賬冊一事。

    鄭戩此事做得不經大腦,居然讓人一挑撥,將滕宗諒揭發。滕宗諒此事也不經大腦,鄭朗與范仲淹、韓琦囂張乃是有囂張的本錢,你滕宗諒是何許人哉?

    即便韓范鄭三人,也未必敢當著中使的面,將賬冊焚燒。再囂張,也不能囂張到這地步。

    范仲淹一看昏了,不進大牢還好,一進牢獄用刑,是文臣,不是武將,有幾人能忍得了刑訊拷打,當年狄仁傑關進大牢後,迫於刑具,乖乖供認子虛烏有的罪狀,幸得機靈,托其子帶書於武則天,才免遭一劫。而且也有祖宗法,不殺士大夫,刑也不上士大夫,這樣做是不好的。

    不管韓琦,先將他放在一邊,將滕宗諒問題了結,再次上書替滕宗諒辨解。言語說得很悲切,趙禎看到火候差不多了,也怕燕度在下面做出過份的事,開一個不好的先例,於是降滕宗諒為祠部員外郎知虢州,余職如故。

    這樣的處罰讓許多人心中不滿。

    費了多大的周折,居然還是知虢州,虢州不是上州,但在京畿附近,隨時可以陞遷,等於沒有處罰嘛。

    御史中丞王拱辰終於再度出手,上書道,賞罰者,所以朝廷號令天下也。此柄一失,善惡不足以懲勸,今滕宗諒在邊,盜用公使錢,不俟具獄,止削一官,皆以為朝廷處罰太輕,未合至公。張亢與狄青等人本列武臣,不知朝廷大意,不能督促太過,臣不復言。

    說給鄭朗聽的,俺們搞的是范仲淹,張亢與狄青都是你力保的人,俺們不會搞他,但你也不進來摻合。為了怕鄭朗摻雜,居然顛倒黑白,說張亢是武臣。不要弄錯了,人家同樣也是進士出身,非是賈昌朝,乃是同進士。

    無所謂,現在朝堂上發生了太多太多的顛倒黑白。

    又說,然宗諒不然,事既發,乃將所支文歷,悉數焚去,原心揣情,慢忽朝廷,非亢青等人之比。臣所以不避而固爭,是擔心來者相效,而陛下之法遂廢矣。臣明天更不敢入朝,請陛下責降臣一個小郡,以戒臣妄言。

    這說得噁心人麼?

    你是御史中丞,言臣的頭號大佬,不要說滕宗諒是中級官員,就是當朝宰相,你也有權利照常炮轟。僅是一篇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奏摺,便要責降到一個小州當知州。為何?難道范仲淹真是吃人的老虎?(未完待續。。)
granter 發表於 2013-6-30 17:57

第八卷 五百零二章 老大(三)
    王拱辰「說話算話」,上完此奏,向御史台告假,真的呆在家中,坐待朝廷發旨貶官。

    范仲淹氣得無語,王拱辰,你太無恥了,不能無恥到這地步。但他還不能說,難不成派人強行將王拱辰從家中拖出來,拳打腳踢一頓,強迫他去御史台上班?

    老大上書如此悲情,做小弟的不出來麼?

    李京接著上奏,滕宗諒在慶州所為不法,而朝廷止降一官,移知虢州,近聞興元府西縣又奏,宗諒差兵百八十七人,以驢車四十兩,載茶百餘籠出引,逐處不得收稅,宗諒職在近侍,而亂法太甚,仍慮昨來推劾狀中,猶未及販茶一事,宜奪天章閣待制,以懲墨之人,等等。

    這個問題有些大了,鄭朗刻意說過之類的事,滕宗諒犯下私用軍卒之罪,用軍權與職權經商謀利之罪,也是新政所怦擊的一些不良官吏做法範疇。為什麼到現在才拋出來,恐怕燕度早就查出,但不說,得一步步來,當作底牌,將滕宗諒一步步拍死弄臭。這才是滕宗諒從慶州貶知鳳翔府,再貶知虢州的原因,還要貶……

    並且這些人很機靈,滕宗諒從原州後轉到慶州,於是多抓住滕宗諒在慶州的不法事作文章,原州除挪用公用錢外,幾乎不問。不然最後能將鄭朗逼進君子黨的行列,得不償失。

    做得很聰明,鄭朗不想招惹人,但招惹了鄭朗,想鄭朗垂手待斃,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怕麻煩,於是避免麻煩,減少麻煩,可麻煩臨上門,不會逃避。

    不招惹自己,鄭朗繼續看好戲。最可悲的是滕宗諒這個人很傲氣。在涇原路時鄭朗與他不是很感冒,他也沒有多尊重鄭朗,因為鄭朗歲數太小,來往不多。相反。他作為鄭朗下屬,與臨近的范仲淹來往密切,包括招撫滅藏三部,各種配合,除了幾次大規模戰役,那是三路聯手發動的,聽從指揮。平時生生地將原州差一點變成環慶路的管轄範圍。

    鄭朗看出來。未說。

    范仲淹節氣高潔,根本就沒有注意。

    所以燕度等人惡搞滕宗諒,只要不牽扯鄭朗,鄭朗默不吭聲。傻不成?

    御史台開始與范仲淹對掐,你是好心,想國家變好,但你終是參知政事,搞得朝堂像你范氏堂一樣。別忘記了。你上面還有皇帝,還有東西兩府首相,還有數位參知政事!

    王拱辰在家中休息。養精蓄銳,御史台御史們不是這樣想,認為老大受委屈了,越休息,御史台言臣掐得越狠。趙禎一看火候終於到了。這才是他想要的。

    不然下去,朝堂真成為君子們的天下。

    後人認為趙禎不好,沒有給范仲淹機會。趙禎是不好,急於求成,然而君子黨們錯誤更多。一開始趙禎是給范仲淹無限支持的,包括權利。現在朝堂上幾個大佬。按資歷,按能力,按年齡,按政績,不論從那一處排,也排不到范仲淹。除了按德操排。那麼如同鄭朗所言,林和靖豈不是最佳首相?讓林和靖當首相?

    暈了,在朝堂上養一群白鶴,在中書省種無數梅花,政務太俗,各地奏章燒掉吧,以免污我清白。大宋不要多,五年就會亡國。

    然而君子黨的黨同伐己,讓那一個人君不心寒?後來黨爭開始,可帶來什麼後果?趙禎會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這也是鄭朗最佩服的地方,在趙禎手中黨爭很危險的,可因為他的種種手腕,悄無聲息控制了它的危害。除執政之初,後來根本就沒有看到朋黨的印記。

    特地來到御史台,派人將王拱辰從家中請來,對他說道:「言事官第自振職,不能以朝廷未行為而自己沮喪,動輒請解官去以博取直名,自今天起當言事者,宜力陳無避。」

    說得也不錯,言臣論事很正常,但聽不聽在朝廷,在朕,不能不聽動不動就罷官。後面還有一句呢,言事力陳無避。你儘管說,不用怕。讓王拱辰說,能說出什麼來?

    王拱辰大喜,伏拜謝恩。

    他要的得到了。

    趙禎下旨,再貶滕宗諒知岳州,原岳州知州楊畋遷殿中丞提點本路刑獄,配合狄青剿匪。

    趙禎在御史台說的話不是隱秘事,傳入范仲淹耳朵裡,范仲淹後悔莫及,對鄭朗悄聲說道:「行知,悔不該不聽你言。」

    鄭朗提醒過,不能這樣玩,趙祉之所以打壓滕宗諒,僅是想釋放一個信號,不問何人,皆在陟黜範圍,不僅君子黨的敵人,也包括君子黨的人。順帶著敲打君子黨的肆無忌憚。

    可是范仲淹一門心思抱定著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硬是半步不讓,力保好友官位不失,名節不污,反而使滕宗諒下場更慘。

    「希文兄,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陽到了極點便是亢龍有悔。這是夫子編著易經第一卦乾卦重要一句話,希文兄可思否過?再說何謂對錯黑白?當年晁錯力削諸藩,天下洶洶,景帝無奈斬殺,可事後證明削藩對否?希文兄,你再睜眼看看這世界,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五顏六色,真正的黑與白少之又少之。況且又何謂黑,何謂白,昔日你家大郎與二郎在我身邊,為了教導他們,我僅用紅綠藍三色就能調成黑色,也能調成白色。世間萬物組成複雜,人間百態更是複雜無比。若連這個都沒有弄清楚,如何使國家走上正確的道路?」

    鄭朗說完便不在說,也難以說服范仲淹,說,是浪費口舌。

    其實滕宗諒事件帶給君子黨的危機並不大,若不是范仲淹固執,在中書省讓一步,去年事情早就水落石出。之所以越鬧越大,范仲淹功不可沒。但真正的危機到來。先是韓琦,後是歐陽修。

    歐陽修不知輕重,看到韓琦奏摺後,認為很有道理,唐朝亂為何故,還不是因為開了節度使這個壞例。如今鄭戩不亞於唐朝節度使,甚至掌控的地域財政兵士遠遠超過唐朝大多數節度使。於是上書爭辨。

    也可以說,但歐陽修此時戾氣深重,動不動就要給人戴大帽子,戴成了習慣。不分東南西北,什麼人都要戴。這次也給鄭戩戴上。上奏說道,見用兵以來,累次更改,或四路置部署,或分而各領一方,乍合乍離。各有利害,惟有夏竦往年所任,鄭戩今天之權,失策最多。到此為止豈不是好了?沒有,繼續說下去,臣聞古之善用將者,先問能將幾何?今天不問戩能將幾何,直以關中數十州之廣。蕃漢數十萬之兵,沿邊二三千里之事,盡以委之。此其失一也。

    亂七八糟,那有統帥領軍,皇帝要問,你能帶多少人馬?此例出自韓信與劉邦的對答,但劉邦也沒有在臨陣前問過那一將能帥多少兵馬的。這是嘲笑鄭戩無能。

    拋開這一例證有置疑外,鄭戩確實沒有上過戰場的經驗,戰爭來臨,若讓鄭戩指揮陝西,失肯定大於得。第一個大帽子戴上,第二個大帽子又來。諸路各自有將,大事不讓其**,必稟朝廷,此朝廷慣例。若邊將有大事,先稟於戩,又稟於朝廷。朝廷議定下戩,戩始下於沿邊。不說鄭戩會不會學安祿山,僅此一舉,浪費多少時間,增加多少手續?

    或者不讓大事由戩專,然小事又不必經戩,那麼部署一職,要來何用?或者只過問小事,四路去永興軍數百里,遠者一千多里,使戩一一處分,若來不及,或者耳目不及,為害會不會小?

    或大小政務不由戩,那麼使帶其權,數十州之廣,數十萬之兵,二三千里邊事,設一虛名,為無權大將做什麼?假如戩可用,推心用之,若是不可用,豈可由關中之大,專一虛名,不以誠待人?

    或者讓其統四路,又准許四路無大小,可不稟而行,則四路自專,聽命各將不聽命其帥,上下皆相倣傚自專,如何了得?

    部署是大將,反而不得節制四路,而逐路是都帥偏將,卻**一方。則委任之意,大小乖張,軍法難行,名體還能不能順「

    如果知道鄭戩不能大用,又不敢罷其職,則是大臣顧人情,避己怨,如此作事,。何以弭人言?

    層層排比,論證有力,好文章!

    范仲淹差點氣得吐血。

    沒有辦法了,讓歐陽修這一鬧,范仲淹再也不敢力保鄭戩,況且他們還有親戚關係。這時候他最恨的不是歐陽修,而是蔡襄,正是他那個不讓接見賓客,導致大家不能聚在一起商議,統一意見。以至現在各說各的,亂成一團。

    兩奏一上,趙禎開心萬分。

    君子黨一枝獨大,誰做人君放心?並且君子黨根本就沒有將他這個做皇帝的放在眼中,趙禎能不擔心麼?這可是你們君子黨重要人物的提議,不是朕說的。順水推舟,將鄭戩的四路部署之職收回來。

    鄭朗回家後樂得不行。

    這事兒……

    若是這些人顧全大局,在正兒八經地替國家做事,鄭朗不會抱有這種好笑心態的,關健他們所做的根本不是後來磚家所說的,大多數在惡搞。范仲淹心地最乾淨,可在他眼中要麼就是黑,要麼就是白,抱有這種心態,怎能做好事情?幸好未讓他修易經,否則易經最終讓他會刪成兩卦,乾,白卦,坤,黑卦,其他六十二卦呢?沒有了。

    鄭戩權利一收,尹洙機會到來了,鄭戩權利收回,他成了涇原路真正大佬,加上皇帝御筆詔書,再度派人通知劉滬與董士廉,你們給老子將工程停下來。

    若是劉滬與董士廉識相一點還好,停下也就沒有事。然而二人心中抱定一個想法,鄭戩出面保的工程,身後有鄭戩罩著,有鄭戩在,范仲淹必然會出面。誰是大佬,范仲淹才是真正的大哥大,依然不聽。

    史上尹洙是讓狄青去抓的人,但這次狄青去了南方,尹洙一怒之下,派人對張岊說,你怎麼管你的下屬?張岊無奈,他是武將,地位低下,且又是尹洙的屬下,再看他自己,資歷很淺,若不是鄭朗提攜,根本不可能擔任知軍之職。水洛城是是非非,他也摸不清,但劉滬邀功,張岊看得很清楚的,只是迫於地位,幾個佬在他眼中那是神仙,神仙打架,與他一個凡夫俗子有何關係?雖不悅,一直不吭聲。

    聽到尹洙命令後,率領手下前去水洛城將劉滬與董士廉抓捕,送到渭州。尹洙問罪,反正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兩人不屈。尹洙更來火,一怒之下,用了違抗聖命,違反軍令之罪名,將二人關中大牢,秋後問斬!

    按理這些罪名成立,是武將,可享受不到刑不上士兵的優惠政策,一是軍法罪當斬,二是違反聖旨也當斬。但真是如此……

    消息傳到京城,范仲淹瞠目結舌。

    事實君子黨這種種做法,已使新政滑向深淵,歐陽修奏後,趙禎御迎陽門,召輔臣觀畫,其畫皆是前代帝王美惡之跡。用以自律,也用以激勵大臣。他有什麼其他的用意,就看各臣心中怎麼想了。但隨後做了一件事,命鄭朗講論語,天章閣侍講曾公亮講毛詩,王洙讀祖宗聖政錄,翰林侍讀學士丁度讀小燕子漢書,自元昊反後,國事繁多,罷進講。這是第一次恢復進講。

    皇帝要增加學問,所以讓大臣開講……這是君子黨的想法。

    其實這才是一個真正隱蔽而又危險的信號,趙禎已經為下一步內閣在暗中挑選人選!重新組織內閣,范仲淹韓琦他們哪裡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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