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紅袍法師 作者:雁魚(已完成)

 
uuuuuuuuuu 2012-7-7 13:23:4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43823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3 16:25
381 亞梵


    入眼的是一張清瘦的臉,線條不太分明的圓潤臉廓如同還沒完全長開的少女,身材也不見過於明朗的曲線,彷彿一個營養不良的半大少

    不過那副眼鏡後面的眼睛裡卻包含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讓人知道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再多看兩眼,就能從那修長的頸項與苗條的身體上看出一種別緻的優雅。

    彷彿修道院中的苦修女,但卻有點不太一樣。

    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傲慢。

    這種氣質顯然和周圍的景色不太搭調,周圍的難民也沒人願意接近她。

    巫師的視線從她的鼻樑上的眼鏡,一直挪移到臉頰和脖子,視線稍稍向後,可以看到那一頭束成長馬尾的柔順銀絲,視線向下,則是一件黑色的袍子。

    再往下,則鋪著一張兩碼見方的毛毯,這個女人只是坐在其中的一角,而毛​​毯的中間,另一件活動的東西吸引了巫師的目光。

    “媽媽,我餓了。”這是一個長著一雙出奇明亮棕黑色眼睛的小孩子,奶聲奶氣地說著話,還用白嫩的小手揪著女人的袍角。

    他身上只披了一塊看上去質料不錯的綢布,在毛毯上爬動的時候已經脫落了大半,讓人們能夠看清楚這是一個小男孩,他看起來最多不過兩歲,居然就能如此清晰地吐字說話,表意清楚,實在是令人驚奇。

    不過和他的媽媽有些類似,缺少尋常嬰兒那種看起來分外可愛的肥胖,這個男孩看來有些營養不良,只是那雙靈活的眼睛讓人難以注意到他的虛弱。

    “餓了?”女人微微挑了挑眉——雖然她長著一頭漂亮的銀髮,但是眉毛卻是光溜溜的,看起來分外怪異,她伸出纖細而修長的手,重新用綢布包裹住小男孩的身體,動作十分地輕柔。

    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冷酷:“晚餐時間還沒到,你得忍著,亞梵。”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再次看了一眼那個婦人懷中吃得起勁的小孩子,臉上lù出小孩子常有的委屈表情——按照常理,接下來,願望沒有得到滿足的小孩就該嚎啕大哭。

    不過在女人那淡淡的凝視下,小男孩只是晃了晃頭,然後轉頭不再看那個大吃大喝的小女孩,居然連吭都不吭一聲。

    如此小小的年紀,一般孩童連順暢地思考都不可能,但他居然懂得克制自己的**。

    這條綢布的料子雖然細膩,但是這個季節的瀚土天氣不算溫暖,他身軀在冷空氣中微微顫抖,看這母子二人坐著的毯子,似乎女人也並非沒條件給兒子弄一身暖和的衣裳,如此說來,她是有意讓小男孩忍耐難受的寒冷。

    而小男孩卻坐在毛毯的另一邊,雖然被他稱作'媽媽'的女人就在咫尺,他居然沒有靠過去享受她懷抱的溫暖。

    潘尼的視線凝固在眼前這一幅畫面上,無數思緒在腦海裡上下翻湧。

    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沒有睡意——飢寒交迫的感覺並不好受,這驅使他找些東西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他就注意到了巫師的凝視。

    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看著這個大人的臉,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親切,肚子裡的飢餓感也少了兩分。

    女人一雙眸子平靜地注視著巫師的臉,面色全無波瀾。

    潘尼俯下身體,將手中的牛奶罐放在小男孩身前:“喝吧。”

    小男孩臉色微喜,然而轉頭看了眼女人的表情,忽然恐懼地搖了搖頭,有些害怕地看著潘尼:“晚餐時間還沒到,這位大人。”

    他將牛奶罐向毛毯外推去,似是拒絕這種誘惑。

    “收起來,亞梵。”女人柔和卻不容拒絕的話語令他的動作頓時一停:“如果我過一會兒沒有給你食物,你就要自己找東西充飢,這是你獲得食物的機會,你怎麼能容許自己錯過?”

    “可是媽媽你說過……”小男孩表情困惑。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就要自己拿主意。”女人合上了眼睛:“你不應該是一個沒人照顧就活不下去的廢物。”

    “您的教育,似乎過於……嚴酷……”看著小男孩掛著不應該屬於這個年紀的複雜神色收起牛奶罐,潘尼皺了皺眉,注視著女人的臉,勉強讓jī烈的思緒平靜下來。

    “……與你無關。”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回答,微微抬起的眼瞼,下面的光卻注視著她的兒子。

    巫師沉默了起來,繼續看著小男孩——他抱著牛奶罐,卻沒有立即享用饕餮,潘尼猜得到,他會將這罐牛奶留到媽媽規定的'晚飯'的時候。

    “喂,混蛋,這位女士是誰?”菲娜看到這裡的異狀,靠了過來,看到這個有些特別的女人,頓時心起疑雲。

    眼前的女人並非極美,但卻有一種很特別的魅力,這就讓她大生警惕,心想潘尼.西恩這個色狼,難道又見色心起?

    這個念頭明顯不合邏輯,如果菲娜小姐稍稍冷靜地思考一下,大概也不會認為潘尼是那種隨便遇上個女人就見色心起的傢伙,但偏偏現在的菲娜小姐很不冷靜。

    這種不冷靜,在她和巫師踏上旅途的時候,就一直環繞在她心中。

    她的心思被安森菲雅長老道破,對巫師就換了一種態度,她痛恨這個風流好色的傢伙——如果潘尼的身邊沒有那麼多的女人,現在的她的心裡也就不會這樣糾結,因此也就越發地惱火巫師的好色。

    這個女人的出現,幾乎是瞬間就勾起了她的警惕,她遠遠看到潘尼和這個銀髮女人相互注視,氣氛曖昧,立刻就起了過來搗亂的念頭。

    而到了近前看到這個女人腳下的小男孩,就鬆了一口氣——她對巫師有所了解,大概不會對有夫之婦下手。

    而聽到菲娜的詢問,潘尼卻有些不知如何回答,這個銀髮女人的出現出乎他的意料,態度更是含渾不明。

    “請問如何稱呼?”這時,銀髮女人卻先開口了,她看了一眼潘尼,又看了看兩手抱著巫師手臂的菲娜,眼睛裡詫異、驚奇、沉思、恍然的神色先後晃過,這也是這個女人第一次露出如此復雜的神情。

    “我叫丹.弗林。”潘尼咳了一聲:“這位是我的……”

    “我是他的妻子,叫做菲爾.弗林。”菲娜笑瞇瞇地接上了巫師的話,還不忘記悄悄用力地捏他一下。

    銀髮女人臉上流露過的一連串複雜情緒讓本來有些放心的她再次心生警惕,考慮到這兩個男女'一見鍾情'的可能性,立刻決定用這種表明身份的方式劃清界限,終結雙方的非分之想。

    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幼稚的,在她看來,這個銀髮女人多半是難民一流,也許就會想要憑藉姿色勾引潘尼的救濟——而巫師的惻隱之心或許會讓這種萍水相逢發展成更深一層的關係,雖然這個銀髮女人帶著兒子,看上去也有些奇怪,但說不準巫師就喜歡這一口呢?

    她懷著如此亂七八糟的念頭,緊緊挽著巫師的手臂,看著毯子上傻乎乎地盯著自己的小男孩——一陣爬動後,那條綢布再次從他身軀上脫落,露出的嶙峋骨骼立刻勾引了她的母性,也不管銀髮女人的盯視,就把他抱了起來,聽到小男孩肚子裡傳出的聲音,更加驚訝:“天啊,竟然有人這樣對待自己的血肉,看他是這樣的冷,又是多麼的飢餓?這位女士,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菲娜的力氣顯然是小男孩無法拒絕的,他也不想推開這種給他帶來溫暖的擁抱,他小心地看了眼自己媽媽的表情,卻見銀髮女人一副怪異的神色看著那個令他感到親切的男人。

    “你們……真的是夫妻?”女人看著潘尼,眼神再歸平靜,不過嘴邊仍舊掛著玩味異樣的微笑。

    巫師臉現苦笑,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而這樣的反應卻讓頭腦簡單的菲娜心生警惕——這種猶豫,說明巫師對承認這種夫妻關係心懷顧忌——多半是對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女人有想法,立刻惱怒起來,緊緊地捏住了潘尼的腰肉:“親愛的,我們該回營地休息去了,這位女士……”

    她橫了一眼這個帶著眼鏡的銀髮女人:“我實在很好奇,這個孩子,是不是你拐賣來的?”

    “你可以問他。”銀髮女人低低地一笑,菲娜懷中的小男孩立即渾身不自在起來:“女士,放我下去好不好?”

    菲娜有些狐疑地看著銀髮女人,十分之懷疑這個銀髮眼鏡女郎是否是一個誘拐犯,不過男童眼睛裡的戒備目光立刻讓她大為掃興,決定不再管這對可疑的母子,她揪著巫師的手,用甜甜膩膩的語調說:“親愛的,我們該休息了。”

    “好的。”巫師點了點頭,知道現在不是老朋友敘舊情的好時機,女人的隱晦態度說明著這一點。

    更何況,菲娜這幅怪異的態度,也讓他開始感到頭疼了。

    成功將潘尼拽離了開那個危險的銀髮女人,菲娜暗暗鬆了口氣。

    潘尼卻有點驚奇,他看著菲娜的表情,心中更加好笑,稍稍思索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船長小姐的想法,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一下,想起剛才的女人,又變得骨鯁在喉,只好繼續沉默。

    而這時,菲娜和潘尼都見到一個商人打扮的人,大呼小叫著衝銀髮女人揮著手臂​​,嘴裡喊道:“西恩女士!西恩女士!有新消息……”

    潘尼和菲娜的表情頓時都變得十分古怪,菲娜轉著僵硬的頸項轉頭再看一眼那個女人,然後用另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巫師。

    “巧合。”面對著菲娜的狐疑注視,潘尼閃電般找到了敷衍的答案,少女表情變換一陣,似乎最終接受了這個說法。

    費倫這麼大,名字一模一樣的人都不少,何況是同姓的人?

    不過一點懷疑總是在心底種下了。

    “喂,不准四處沾花惹草!”到了營地裡面,菲娜叉著腰,義正詞嚴地警告著巫師。

    潘尼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摸了摸她的頭髮。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再四處招惹亂七八糟的雌性生物,我就永遠不理你了。”菲娜盯著潘尼的眼睛,充滿孩子氣卻很認真地說道。

    “那麼你說你是我的妻子,也是認真的?”潘尼好笑地詢問。

    “哼!”少女的臉頰紅了一下,轉過了頭,不再答話,卻感到一雙手臂從後面環上了自己的腰,頓時尖叫一聲,慌張地閃躲到了一邊,警惕地看著潘尼。

    “果然是說著玩的。”潘尼攤了攤手,用嘆息的語氣說。

    “你!……”一股憤怒讓菲娜眼圈發紅,頓了頓足,跑進了另一邊的帳篷裡面。

    巫師吐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如此戲弄菲娜,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不過潘尼是真的不想四處沾花惹草了,也許等這位船長小姐長大一些,找到別的足夠優秀還願意一心一意對待她的好男人,也就不把他這個貪花好色的混蛋巫師放在心上了。

    按照潘尼對菲娜的了解,這位驕傲的船長小姐是絕對不會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至少現在不會。

    他懷著如此不負責任的想法,腦子裡有浮起了營地裡的那對母子,還有這座封鎖中的城市。

    歸根結底,還是正事要緊。

    過了片刻,前往海關登記的船長就跑了回來:

    “大人,已經登記完了,不過……”

    他的臉色看起來頗為愁苦:“商船被扣下了。”

    ‘是麼? '潘尼聳了聳肩,看來'星幕市的旅行商'這個名頭,確實是嚇不住這裡的政府的,一船用來掩人耳目的貨物,他卻也不以為意,當即安撫了一陣船員,並派遣精明能幹的水手去打探消息,自己卻獨坐在帳篷之中,等待著更多的信息。

    他相信這座戰亂中的城市,一定有他感興趣的東西,而且剛剛的遭遇,也恰恰驗證了這一點。

    不過這一晚似乎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巫師也要考慮船員們的體力——連日的航行已經讓水手們精疲力盡,就在菲娜的帳篷邊上,他已經感應到揣著一肚子悶氣躺下的小姑娘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掀開帳篷的簾子,看到菲娜臉上仍舊掛著一絲惱怒——看來還氣惱著巫師的輕薄。

    潘尼輕輕地放下簾子,用法術製作了一個標記,然後輕手輕腳地接著夜色到了那對母子的帳篷下面,掀開簾子,裡面空空如也,只是中央畫著一個簡明的魔法符文。

    他觀察了一陣這些符文,構造了一個法術,將手掌按了上去,一道光芒過去,他的身軀消失在了原地。

    而本該在營帳裡熟睡的菲娜則忽地坐了起來,屬於安森菲雅長老的冷靜視線在營地中掃視了一圈,最終落到了巫師最後進入的營帳之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9 22:05
382 母子


    魔法陣的光芒從身體上消退,巫師張眼望向四方,身旁是片密林,腳下卻是一片山丘,遙遙向西南望去,銳利的目光透過夜幕,還可以看到卡朗​​特港的圍牆。

    這裡是港口東北角的山坡。

    他瞇了瞇眼睛,居高臨下的視角,可以讓他看到城市裡的破敗——這並不是因為毀壞或是殺戮,而是一種看不見的陰暗氣息,彷彿黑雲壓頂,災難隨時可能爆發。

    潘尼皺了皺眉毛,不知道這和他想要尋找的散塔林會有什麼關係“六位議員,一個統治者家族。”

    一隻小巧的軟布面皮鞋踩踏在落葉上,沙沙聲隨著這句話語飄進巫師的耳朵,銀髮女人在巫師身側停下腳步,如此深夜,小男孩在她懷抱中沉睡,這個時候,她沒有了黃昏時分那樣的嚴格冷酷,有的只是一種不加修飾的溫柔。

    沒有搞懂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潘尼皺起了眉頭。

    “半個月之間,這座城市統治階層裡,死了一半的議員,也因此一個統治者家族被迫離開海港。”銀髮女人空出一隻手,扶了扶真樑上的眼鏡,轉向巫師:“你知道他們如此緊張封鎖港口商路,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剛剛到達這個地方。”巫師聳了聳肩。

    “從西門到這裡只需要幾天的航程而已…···你的動作可真是遲緩。”銀髮女人挑起了眉毛,看著潘尼的視線帶著些怪異:“即使是故佈疑陣,你拖延的時間也太長了。”

    “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麗姬塔。”潘尼側過頭,認真地註視著女人的臉。

    “為什麼?”麗姬塔搖了搖頭,撫摸了一下亞梵的臉:“如果我當時繼續留在塞爾,就會被同僚或是各位高層發現,那會讓我非常困擾,所以經過考慮·我藉口出外進行遊歷,就在你失踪之後不久。”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說……”潘尼看著麗姬塔懷裡的小男孩:“他是……”

    “我的兒子。”麗姬塔接下了巫師的話:“當然,從血緣上來說·他的一半成分來源於你。”

    巫師心中頓時一陣狂喜,雙手微微地顫動。

    從重逢時開始,他就有所懷疑,這個女人當年與他接觸,更像是一種試​​驗,本身而言,卻並不像是一個放蕩的傢伙·計算一下這個名叫亞梵的小男孩的年齡,當然不容潘尼不感到懷疑。

    “他可能成為你的弱點,也會為我帶來巨大的危險——我很願意相信你的敵人遲早會找到我的頭上,之所以我會讓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是因為我認為你也許還活著。”麗姬塔看了巫師一眼:“雖然我到現在還不敢肯定,這個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我也很驚奇。”巫師搖了搖頭:“實在不敢想像你居然會把他生下來。”

    “這是我自己的事。”麗姬塔淡淡地說道:“你不用太感jī我,因為我對你的觀感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至多不算是討厭而已·事實上無論是討不討厭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ˉ你可以從惡劣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看在亞梵的面子上,你或許會願意幫我做一些事·在到達瀚土之前,我已經在費倫各地漂流了兩年。”

    “你去過西門?”巫師挑挑眉毛。

    麗姬塔眼神閃爍,過了片刻,才在一個綿長的呼吸中回復如常。

    “你能夠一眼認出我的長相,大概早就應該知道西門城那位迪塞爾大人的真實身份——這瞞不過你,麗姬塔,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銀髮女人沉默了下去,搖了搖頭,竟然不做任何的解釋,而是繼續說道:“卡朗特港裡面被驅逐的家族·已經被其他議員查證出被班恩教會收買,這座城市的議會行政手段雖然yīn暗,但也一向和散塔林會勢不兩立,既然已經扯破了臉皮,散塔林會的海軍隨時可能南下,算算時間·就在這幾天了。”

    巫師挑了挑眉毛,這樣說來,這個時候進入卡朗特港正是時候。

    “你果然在打散塔林會的主意。”看到潘尼的靜默神色,麗姬塔突然說。

    巫師嘴角動了動,先是一驚,轉而釋然,既然他的形跡已經落在了麗姬塔的眼裡,那麼被她猜到這些也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

    “看起來很不錯,如果你能夠想辦法利用散塔林會的人為你辦事,進一步滲透回國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如果我沒有在這裡看見你,相信能夠想到這一點的人也不多。”麗姬塔淡淡地說道。

    “不多?”潘尼眉心深鎖,沉吟著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

    麗姬塔的判斷並不離譜,塞爾的紅袍法師們都是智力高超的人物,久未見潘尼.西恩形跡,大概都會想到這個塞爾掌權人頭疼不已的傢伙正在尋覓道路返回塞爾,但是既要讓對手摸不著形跡,也要讓其他陣營的塞爾人找不到,那就要選擇一條足夠隱蔽的道路——簡單的喬裝是不可行的,一定要通過一條足夠隱秘的渠道。

    而從費倫其他地區進入塞爾,這樣的渠道,只有那麼幾條。

    如此思考一番,潘尼頓時感覺到,他要利用散塔林會返回塞爾,並不能騙過所有的紅袍法師。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不是那麼擔心了,渠道的問題只是一個因素,更重要的還是他進入塞爾的手段以及演技,這才是決定他會不會被仇人發現察覺的關鍵。

    麗姬塔深吸一口氣,望著遠處的城市:“你現在知道這個城市的統治者如此瘋狂地掠奪過往商船的緣故了?”

    “城市內發生如此巨大的震盪,他們看起來無法抵擋月之海的攻擊了?這麼說,他們準備卷一筆然後跑路?”巫師並不傻,很快想到了關竅,但也有些不可思議,暗想那些統治者應該不是那麼瘋狂的傢伙:“或者是要去賄賂瀚土其他城邦以求得援助?”

    “無論是哪一種,這都是我們的機會。”麗姬塔看了一眼潘尼:“如果能夠破壞他們的謀劃,我們就能夠和散塔林會的人搭上線了,若是能夠幫助散塔林會攻陷這座城市,當然再好不過······”

    “瀚土的其他城邦會坐視這裡落入散塔林會之手?”巫師皺起眉“我們何必去關心這些事情?”銀髮女人面現冷笑:“或許那些傢伙有足夠的智能理解唇亡齒寒的道理,但我寧願相信他們更希望把現在卡朗特港裡這些統治者趕下台,所以說,做完了我們的事,搭上了散塔林會,以後這裡發生的事情,就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巫師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想法,又攸地心起疑惑,轉向麗姬塔:“你又是為什麼會做這些?”

    “躲藏……我厭倦了東躲西藏的顛沛,如果能夠在這裡建立起一些勢力,日子或許會好過得多。”她轉頭望向巫師,眸子裡面冷光閃爍:“恰好我對散塔林會的事情……很感興趣。”

    “那麼對我呢?”潘尼臉現微笑。

    “你認為我應該承認你的自戀和自以為是?”麗姬塔橫了他一眼:“不要想得太多,西恩先生,我是為了我自己,或許你返回塞爾對我有利無害,但我不會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好吧。 ,巫師點了點頭:“我剛剛到這個鬼地方,連這裡的情形都還是你告訴我的,至於行動計劃和利用這種情況的方案,更是一無所知,你有什麼想法嗎?”

    不能確定麗姬塔對自己的觀感究竟如何,潘尼只好避而不談——對方似乎也不喜歡這種方式,也許如兩年前那樣保持公事公辦的態度比較恰當。

    他很贊同麗姬塔的計劃,如果城內的情勢確如她所說,那麼幫助散塔林會拿下這座城市確有其可行性,以他的力量,或許能夠通過一些轉彎抹角的方式完成這件事情。

    他不擔心這位老同事會騙他,短暫的交談已經讓潘尼知道,這個老同事對自己懷有很微妙-的情感,而亞梵的出現,更讓他覺得找不出麗姬塔害他的理由。

    儘管這位女紅袍陰險毒辣而且心思陰沉,但還是可以信任的。

    “城內居住著一些受僱於議員的法師,法術水平也只能應付一下一般的貨色,最強的那一個,甚至都還沒擁有方法論,憑著你的施法能力,如果能夠做到讓他們無法識破,或許我們就能夠通過一些小動作讓這座城市自然地崩潰。”麗姬塔闔上眼瞼,默默盤算著。

    “自然崩潰?你是說用奧術控制他們?”潘尼撫摩著下巴,他能夠看穿這位老同事的奧術造詣,兩年不見,她雖然四處漂泊,但顯然也擁有了自己的獨特方法論,法力相當高超。巫師並沒感到驚異,他很清楚這個女人的天賦,不過以這種法術能力,想要讓人難以看穿,仍舊是比較困難的。

    但一個如他這樣的大法師,用一些高深的超魔技巧,讓法術變得難以識破並非不可能​​。

    “是的。”麗姬塔目光閃爍,落到城市中央的建築上:“不過我建議我們先到那裡面看看,那些議員們近來一直難以入睡,現在應該還在開會,我們或許能夠知道他們想做些什麼。”

    巫師點了點頭,與麗姬塔施展了傳送術,很快消失在這片山坡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9 22:06
383 會場


    兩個大人加上一個睡著的小孩子在隱形術保護下潛入了卡朗特港的議政廳,費倫上國家繁如星海,政體也是多種多樣,在治安較好的地帶,政權過度平穩,封建世襲頗為平常,然而在兩大內海附近的各個國度,政權更迭頻繁,穩定的世襲皇權並不多見,把持各地政權的大多數是一些利益同盟。

    卡朗特的議會就是如此,這座海港歷史不算悠久,處在如此敏感的地帶,當然也沒什麼勳貴大族能夠維持住穩固的政體,一個又一個的海盜團伙頻繁光顧,政權更替如走馬觀花,到瞭如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代了。

    不過他們還是沿用著最初代議會使用的名字,自稱為商人公爵,首領被稱作至高節杖,某種程度上強調著可有可無的正統。

    這些流氓團伙結成的統治階層,大多擅長破壞多過創造,更是以趨利為性,因此這座城市中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風景名勝,沒有王朝,自然也就沒有皇宮一類討論政治的地方,現在這座海港受到北方散塔林會的威脅,掌權者們的討論,就發生在一間普通的宅院裡面。

    大廳中的幾個議員長篇大論,討論著對抗散塔林會的方法,雖然臨近月海,但是這裡的人對散塔林會卻沒有絲毫的好感——這其實是有歷史背景的,因為為數不少佔據瀚土的寡頭軍閥,都是被散塔林會趕出故土的月海人。

    當然,間諜也並非沒有,但在這些人的心裡,那一家被散塔林會收買的內奸已經被他們找出來幹掉,那當然就沒有問題了。

    “我們的艦隊堵住了里斯海峽南面的出口,他們的艦隊想要攻過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說話的人長著一把紅色的絡腮鬍子,身材寬大,看來三四十歲模樣,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雖然在這暗室之間,看不出威嚴氣度,然而他說話時,旁邊的人都細心傾聽,顯然是一位頗有威信的人物。

    “他是薩拉瑞奧.赤須,這座城市尚存的議員之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也就是公爵們認可的'至高節杖'。”麗姬塔在潘尼耳邊小聲介紹: “也最穩重,最謹慎,如果我們要控制這裡,先要想辦法把他對付了。”

    巫師點了點頭,撫著下巴,開始想怎樣才能對付了這個傢伙,這時候卻感應到一股特別的警惕,他心中一凜,透過狹小的牆縫,卻看到一雙眼睛。

    這雙眼睛屬於一個身穿鎧甲的年輕人,這身鎧甲輕薄貼身,並不像是能夠上陣殺敵的戰甲,皮質鑲嵌金屬片的工藝,倒更像是小規模械鬥之用,巫師略一思考,就想起這些鎧甲的用法。全文字無廣告

    一些對自己武藝頗為自信的刺客或是喜好潛入的遊俠武士就偏好這個式樣的輕鎧。

    這個人目光如電,極為尖銳,巫師心知這多​​半就是這些議員們的護衛——作為一個城邦的統治集團,如果沒有靠譜些的強者護衛,也確實說不過去。

    這個穿著貼身輕鎧、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蒙面人,大概就是一個這樣的強者了。

    他皺了皺眉,開動伊希爾亞綸之鑰隱藏住氣味和源力流動的異樣。

    這間屋子裡面,擁有一定破壞力的不僅僅是這一個感官敏銳的蒙面人,兩個法師帶著助手站在大廳外側,廳內外還有大隊武士巡邏,若是爆發衝突,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面,能否取勝確實是一個懸念。

    法師不一定能打,潘尼深深明白這一點。

    麗姬塔也看到了那個蒙面人,瞳孔收縮一下,輕輕拍了拍懷中的亞梵。

    巫師看了一眼這個熟睡的小男孩,感到有些無奈,沒想到麗姬塔即使做著這種危險行動的時候,仍然要把他帶在旁邊。

    不過他也明白,以這位紅袍同僚的性子,估計把亞梵放在任何其他地方,都不會感到放心的。

    大廳中的討論仍在繼續。

    “抵擋?薩拉瑞奧,我們能夠抵擋多久?”一個模樣風騷的中年婦人皺眉:“一個月?三個月?半年?如果我​​們沒有把握盡快攻下伊爾弗拉恩,那麼等待月海的海陸大部隊全部部署到了北面,這裡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卡朗特的戰爭實力有限,我們要想守住這裡,必須尋找盟友。”

    “盟友……?你們知道我們附近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什麼貨色,他們更希望趁我們和月海打得熱鬧的時候給我們來一下子。”一個叼著煙袋的中年人嗤笑一聲:“想要統一瀚土的瘋子可是從來沒在這片土地上消失過。”

    “可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中年婦人一攤手:“散塔林會的人就在北面,我們的統治持續了四十多年,難道就要這樣終結……”

    “四十多年?不短了。”坐在末尾的一個老頭咕噥著說道:“上一代統治議會被趕走的時候,在這裡不過呆了二十多年。”

    在座的人都沉默了下去。

    “所以我建議趕緊整理一下包裹,選擇逃跑的路線吧。”老頭的話讓在座的人陷入了沉默。

    “……我們上一代辛苦建立的權勢,這樣丟失實在是太輕易了。”一個人提出反對意見。

    “這裡是瀚土,是月海之南,墜星海北,巨龍海灣邊上的瀚土。”老頭瞇起了眼睛,不再發話。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話語中的意思,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地帶,任何政權都是不可能長久穩固存在的。

    即使是力量遍布月海,甚至向東擴散到大半個北地的散塔林會,在數十年前都曾遭逢幾乎崩潰的災劫,何況是他們這些小蝦米?

    “不,我們還不能夠放棄……”正在議論紛紛的時候,薩拉瑞奧.赤須敲了敲桌子:“就在前天,我和桑比亞的德羅議員交談過……如果我們出的價碼合適,他們應該不吝於給我們一些援助。”

    “桑比亞?”老頭子挑了挑眉毛:“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薩拉瑞奧,他們想要什麼?”

    “商會、賦稅、貢品、臣服,沒什麼大不了的。”薩拉瑞奧.赤須低下了頭:“比起我們丟掉這裡的後果,那些都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我們都知道,單憑我們的力量,根本無法在這里站穩腳跟,而鄰居們都不可靠。”

    他的話讓在座的所有人再次陷入靜默,他們都在靜靜思考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比起可能獲得的收益,損失也不算太大。

    在這個敏感的地區,一個政權很難維持長久,在座的人都很清楚這一點,散塔林會急於向南擴張,而瀚土本地的其他勢力也不是什麼好鳥,借助外人的力量,也不失為良策。

    於是經過一番討論,所有的人都認同了這一個計劃。

    “接受桑比亞的援助未嘗不可,但是他們會怎樣做呢?”

    “我明天會派遣使者乘船向西,最多半個月左右,就會有桑比亞海軍前來援助,他們剛剛結束和埃奧諾克的戰爭,戰鬥力充足,加上一批墜星海的僱傭兵,足以與散塔林會抗衡。”薩拉瑞奧徐徐說出打算,在場的所有人都面現喜色。

    而潘尼卻和麗姬塔對視一眼,感到不妥。

    月海周邊地帶多為丘陵山脈,物產荒瘠,雖然散塔林會的入主讓這個地方名聲大噪,而實質上月海沿岸只是一個物資人口皆不充足的貧瘠地帶,雖然能夠憑藉著廣大的幅員擁有可以壓迫瀚土、科曼索等國的實力,但是若真的和墜星海岸的那些列強大國對比,絕對實力卻並不強出多少。

    雖然桑比亞的政治一塌糊塗,但是沒人否認這個由商人主持的國度是墜星海岸最強大的幾個國家之一,如果這個國家要和散塔林會正面作對,月海人想要攻占卡朗特港大概就沒戲了。

    潘尼和麗姬塔有心取悅散塔林會,對這座城市自然不懷好意,聽到了這些公爵們的打算,一對眼就做出了決定——一定不能讓這些人和桑比亞如願以償地建立聯繫。

    不然他們不是白來一趟?

    就在這時,麗姬塔懷裡的亞梵睜開了眼睛,眼皮眨巴了兩下,看看媽媽,又看了一眼媽媽旁邊這個長相很親切的男人,然後打了個呵欠。

    就在亞梵醒來的時候,巫師就察覺到了,他在隱形結界之中給了亞梵一個笑容,看到小男孩打呵欠,他並沒有產生什麼警惕之心,奧術和鑰匙的超自然力組成的結界十分嚴密,連兩人的說話聲都能掩住,何況是一個小男孩打呵欠?

    但恰恰就是這一聲呵欠的時候,潘尼一直給予高度注意的蒙面人猛地警覺起來,緊盯著潘尼藏匿的地方,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叫,拔出纏在腰間的長劍,腳踏地面,凌空跳起,劍尖就向巫師藏匿的那面牆刺來!

    “暴露了?”巫師心中一凜,這個感官敏銳的傢伙是在廳內所有人裡最讓巫師感到忌憚的一個——他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本事,但按照潘尼的經驗,有著這麼靈敏耳目的人,本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潘尼在費倫上混的日子已經不短了,雖然年紀不大,但經驗頗足,堪稱老油條,就在這個人挺身發難的剎那,他攔住想要採取行動的麗姬塔,因為他看得出來,這一劍不是衝著他來的。

    因為以這把劍的鋒利程度,大概連牆壁都很難穿透,對在牆壁後面偷窺的兩名巫師而言,這種攻擊實在是威力太弱。

    而就在下一刻,蒙面人攻擊的對象抽出了武器,就在巫師的眼皮底下和蒙面人激戰起來,頓時一串兵刃交擊和人聲喧嘩鑽進潘尼的耳朵裡,場面一片大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9 22:08
384 殺戮


    這個被蒙面人攻擊的人,是一個議員背後的護衛。

    大廳裡光線陰暗,這個護衛一直站在牆根,燈火難以照得清楚,相貌因此難以看清,巫師剛才的注意力,也沒放在他的身上,然而看到蒙面人暴起突襲,這個人手持一把匕首,居然能夠和他交戰數個回合,這時潘尼才明白,這人是個很厲害的潛伏者。

    潘尼是一名巫師,在費倫遇上的大多數對手,也都是施法能力高高低低的巫師,對於那些提刀砍人過活的戰士,倒是很少交手。

    作為一名施法者,這些憑著蠻力和靈巧作戰的人他們一向是頗為不屑的,只需要幾個奧術,巫師一樣可以提刀砍人,效果或許還會更好,但是大多數巫師面對戰士的突襲,往往也會措手不及——一個巫師是否強大,可以通過奧術探測明白,不過一個戰士的武技高明與否,卻就很難通過奧術辨別了。

    因此有不少奧術師就死在一些潛伏者的突襲之下,巫師看到這兩個人相鬥,武技非常高明,即使他恆定了武器精通法術,如果不靠蠻力,恐怕也不是這兩個人中任何一個的對手,心中暗暗警惕,如果在短距離情況下,遭遇這種人物,對任何巫師而言都是十分危險的——一把精金武器,可以讓大多數魔法防護成為擺設。

    這邊巫師凝神觀察兩人相鬥,正在想這個被攻擊的人的來路,而參加會議的商人公爵們紛紛被一群護衛保衛在了大廳的一側,留下巨大的空間,供蒙面人和那個看不清面貌的侍衛廝殺。

    “他不是我的人!”看到眾議員投來的疑問目光,薩拉瑞奧.赤須表情也有些驚疑,卻見廳中兩人鬥得正急之時,那個偽裝成護衛的傢伙發出一聲陰險的笑聲,然後向大廳中央丟出一個冒煙的圓球,在牆外偷窺的潘尼立刻警覺,連忙打開任意門拉著麗姬塔遁出了這棟建築。

    馬上大廳里傳出爆炸的聲響,整座建築物中間被一道火光擊穿,一個黑影鬼魅一般從中飛出,但是他的炸彈顯然沒有那麼大的殺傷力——這種類似劣質炸藥的煉金製品威力十分之不靠譜,也不需奇怪為什麼貢德的使徒賣力推廣也沒人買賬,在超能力橫飛的費倫,這種東西不過是一種不足道的小玩意。

    “追上他!是月海的奸細!”後面的人紛紛大叫,這個時候潛入他們的會議偷聽,除了這個身份之外,似乎沒有別的可能性了。

    巫師站在高處的城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場追殺,旁邊的麗姬塔掃了他兩眼:“如果你能殺死那群議員,我就有把握煽動海邊那些人起來造反。”

    “你?”巫師眼皮跳了跳,對這個主意感到非常驚訝。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她一揮手,用傳送術離開了城牆。

    巫師沉吟片刻,麗姬塔所說的,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深入險境端掉一個城邦的政府,對於平民和普通的冒險者來說當然是說笑,但是到了潘尼這個層次,下面這些平凡人眼睛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就不算什麼了。

    值得驚奇的是麗姬塔的效率,這位好久不見的同僚混跡於那群海商之中,看來除了餵孩子之外也沒閒著。

    現在下面一片混亂,正如麗姬塔所說,是製造更大混亂的最好時機。

    藉著鑰匙和夜幕的遮掩,巫師悄悄靠近地下室。

    作為一名高階巫師,他當然可以施展出最強大的奧術來將敵人解決,但是他並不想留下會讓人抓住的首位——這樣一場刺殺案件中,如果出現了八、九環的高階法術,無疑是非常顯眼的,費倫的**師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若是讓明眼人起了疑心,看出來一些端倪,不免是一個大麻煩。

    潘尼是明白人,所以決定用另一種方​​式解決敵人。

    他摸出一柄大棒——這根沉重的火山金棍棒被他幾經改造,已經變成了一根相當實用的武器,對於他這種武藝靠著奧術獲得、實戰經驗並不充分的半吊子,想要用肉搏戰擊倒從小開始練武的戰士,就必須充分利用長處,營造優勢。

    這根不起眼的棒子不粗不細,但卻重達一百五十磅,這分量大致相當於他的體重,即使是牛高馬大的獸人也沒有幾個能夠使用純熟,不過這幅軀體的怪力讓潘尼能夠將之運用自如,遇上水準一般的敵人,只需要幾下橫掃,敵人只有退避而逃的份兒,憑藉武器蠻力,再加上一些奧術恆定的武器技巧,雖然不一定鬥得過正牌的超一流戰士,但偽裝成一個一流高手倒也說得過去。

    他右手拿著這把大棒,左手握著一柄銳利的長劍,在法術的隱蔽下悄無聲息地進了仍舊人荒馬亂的至高節杖府邸——那個蒙面人正在追殺偽裝成侍衛的潛入者,貴族議員們緊張地佈置著人手,一面保護自己脆弱的神經,一面緊張地圍捕著脫逃的密探。

    整座城市還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一個人想要就這樣跑掉,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就在他們驚魂未定的時候,一根大棒從虛無中出現,敲中了'至高節杖'薩拉瑞奧.赤須的腦袋,就在左右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這顆腦袋在巨大的力量衝擊下發出清脆的骨裂聲,眼珠子迸裂,整顆腦袋粉碎變形,血漿和腦髓濺在旁邊幾人的臉上,他們紛紛驚呼起來,議員們面如土色,尖叫著在各自侍衛的攙扶下逃走,而幾個薩拉瑞奧的衛士,則手持著各種兵器,揮砍向手持金屬棍的巫師。

    潘尼大棒一掃,如此分量的鐵棍揮來,這些人伸出刀劍盾牌格擋,然而力量實在太大,他們紛紛踉蹌著退出數步,而潘尼也看到了那些漸漸跑遠,有些看已經安全,開始張開傳送捲軸傳送寶石的商人公爵,潘尼知道,想要讓這座城市大亂,並不一定非要殺光他們,但也一定要盡量清除,這樣才會讓局勢更加難以收拾。

    他揮棒打退一眾衛士,連跑帶跳地飛快竄向那個正在哆哆嗦嗦閱讀傳送捲軸的中年婦人,剛剛會議之上,潘尼看得清楚,除了薩拉瑞奧.赤須之外,這個女人也說過話,頗為活躍,按潘尼的猜想,在這種場合能說得上話的,定然頗有威信,也不會是草包,為了避免日後麻煩,應該優先乾掉。

    按照麗姬塔的說法,她能夠煽動海邊的海商作亂,但是潘尼清楚,那些海商滿打滿算不過十幾條船,數數那片營地,最多不過四五百人,拋卻老弱婦孺,能打的就更少,萬一作亂時候,卡朗特港的正規軍仍能調度,那後果可就不妙之至,哪怕只是稍稍拖一下時間,北面海域的海軍返回,後果就不堪設想。

    大多數靠近海域的國家城邦,海軍力量都遠超地面軍隊,這幾乎是一個慣例。

    而綁票脅迫的方案,潘尼也曾想過,但是在腦子裡面饒了一圈,就放棄了。

    幾乎不用多想,他就能知道這個'商人公爵'議會內部也是矛盾重重,他頂多只能脅迫住一兩個議員,而萬一其他掌握實權的議員不顧肉票安危,更想要趁機獲取權位,那就更加麻煩。

    揣著這番盤算,潘尼一狠心,就決定趕盡殺絕。

    雖然不欲使用法術,留下破綻,但他面對一群士兵,仍舊頗有信心,正好可以磨練他的近戰技巧。

    他飛速靠近,中年婦人一聲尖叫,臉上的濃妝豔抹在這驚恐之下分外扭曲,潘尼左手長劍一揮,從婦人咽喉處帶走一片血花,她喉嚨裡發出如同漏氣皮袋般的聲音,捂著下巴軟倒在地,雙腿仍舊抽搐不止。

    巫師的腳步並沒有因為婦人的倒地而停下,而是繼續沖向另一個在會議上顯得頗為悲觀的老頭子​​,兩個手持利劍的保鏢向他衝來他揮起雙手武器,給予迎頭痛擊,一聲慘叫,從右邊衝過來的保鏢武器被沉重的棍棒擊破,整個人也被打飛,而左邊的攻擊者沒等近前,聽到同伴的慘叫,一偏頭看到那個人口吐鮮血飛出數十英尺的慘狀,手一抖,竟然沒架住巫師左手的長劍,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等等!饒命!”面對奔來的巫師,老頭子眼珠飛快轉動:“我們願意放棄這座城市!你不需要……”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在巫師的重擊之下倒在血泊之中。

    被聲響驚動,圍過來的軍士越來越多,巫師不敢猶豫,再次跑到另一個議員面前,這個人卻比較凶悍,怒吼一聲,揮起佩劍就要拼命,不過力氣差距太大,儘管有著幾個護衛相助,面對巫師的蠻力,仍舊不止,只交手一下,武器脫手,手臂也在震動中變得酸麻,這時卻見到一群士兵圍了過來,連忙連滾帶爬地縮到一個角落,嘶聲大喊:“射箭!射死他!”

    這群士兵迅速解下弓箭,射出箭矢,沒帶弓箭的也丟出飛鏢標槍之類遠程武器,巫師眼眉微皺,暗暗驅動時光之眼,感官中的時間瞬時變慢些許,用迅捷無比的速度躲過遠程武器,又將那躲起來的議員殺死。

    在旁觀者的眼睛裡,這個神秘的刺客速度極快,揮舞著重量驚人的武器,如同驅趕雞鴨一般驅退一群軍士,連續殺死四名議員,紛紛震驚無比,而這時,議員僅僅剩下三個。

    這三個議員站得離巫師很遠,一個飛快奔逃,而潘尼的注意力,則集中在一個年輕人身上。

    這個年輕人正在引導傳送寶石,但巫師記得很清楚,在會議之中,這個人也有過發言,顯然頗為危險,必須幹掉。

    然而周圍的士兵越來越多,那個人的腳下也閃耀起了傳送術的光芒,眼見這個人即將遁入星界,巫師連忙甩出左手的長劍,想要把他射死,不過就在丟出手的剎那,他就有所察覺,這一下可能很難射中對方。

    而這時,一聲尖嘯從這院子外的大路傳了過來,那個穿著緊身皮甲的蒙面人出現在了道路盡頭,見到這一片狼藉和地上的幾具屍體,眼睛里頓時迸出怒火,舉起長劍,就向巫師疾速襲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9 22:09
385 林托


    眼見這個突然出現的刺客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發動突然襲擊,將在場的城市領導層屠戮大半,蒙面人感到了萬分的憤怒,他快速地揮動著手中的長劍,然而潘尼卻並不和他糾纏,而是轉身就隱匿在了夜色之中。

    因為巫師看到,那個剛才想要傳送離開的青年議員,身上的光芒被一股反魔法力場壓制,那根長劍穿透脖子,當場取了他的性命。

    巫師來不及細想究竟是誰在暗中相助——或許那個偽裝成侍衛混進會場的人還有幫手,但是周圍出現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再不走,恐怕就很難走成了——除非他願意使用法術。

    而這時城南的海港冒起了通天的火光,也告訴他麗姬塔的行動效率非同凡響,這麼快就說動了商人引發騷亂,可見她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控制了一批商船。

    眼下的卡朗特城指揮中樞死傷殆盡,這個時候引發兵變,確實可以形成更巨大的震盪,不過巫師卻察覺到了危險,他藏匿在陰影裡朝海岸走去,路上忽然怔了一下。

    幾個軍士拖著一個昏迷的人走向城市中央,潘尼仔細一看,這個人就是偽裝成護衛潛藏在會場中的人。

    之後的一系列動亂,都是因此人而起。

    看起來他並沒能鬥過那個穿緊身甲的蒙面人。

    他心念一動,再次在陰影中揮起武器,打翻兩個軍人,將昏迷的潛伏者負在身上,飛快地消失在街尾小巷。

    蒙面人注視著潘尼的離開,目光微微閃爍,這個人的動作奇快,隱身潛行的方式更是詭異非常,他想追都無法追上,甚至還必須分出注意力,警惕著這個可能突然從陰影裡出現的危險人物再次刺殺附近的重要人物。

    他同樣注意到了海岸邊的火光,心中猜想,這十有**是散塔林會精心設計的陰謀。

    僅僅憑著一個技藝超凡的刺客,就讓這座城市的大半數掌權者下了地獄,在強者橫行的費倫,這種事並不少見,時有發生,眼下最重要的,是之後該怎麼辦。

    “海岸邊那些海商鬧起來了!他們殺光了港灣衛隊,扣押了防衛隊長,燒了碼頭,奪取了船隻,就要跑了!”

    一個渾身浴血的士兵連滾帶爬地衝進城市,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聽到的士兵都是面面相覷,能拿主意的議員都死得差不多了,出了這樣一連串大事,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茫然四顧,最後目光落在了幾個守備隊長臉上,他們敲開了各個議員家大門,找出來一些貴族家人,希望能夠尋到個能拿主意的人物,但是這些人見家中頂樑柱都死了,心裡都是一片冰涼,不知所措,別說商討主意,就是連開口說話,都是哆哆嗦嗦。

    一群廢物……

    蒙面人暗暗不屑,轉頭望向一旁的幾個守備隊長:“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趕緊聚集軍隊,堵住城市大門,嚴防散塔林會的人趁機入侵。”

    幾個守備隊長目瞪口呆一陣,他們也拿不准這個常年跟在薩拉瑞奧.赤須旁邊的蒙面人的身份,也就不知道究竟是否該聽他的命令,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確實必須要有一個當機立斷的人做出決策。

    而他的命令,似乎也不無道理。

    ……

    而潘尼跑到港口,卻見那些被扣押的海商早已趁著城中大亂,奪回了被扣押的海船,正準備揚帆向海外駛去,他踏過燃燒的港口,飛快踏上了麗姬塔所在的船。

    這種密謀,潘尼眼下只能和這一個人討論。

    透過艙室的窗戶,他看到這些商船離開港口,向各個不同的方向行駛而去,不禁皺了皺眉。

    “你不需要做出這種表情,他們不是我的軍隊,奪回船隻之後,當然要快點撤出這片海域。”麗姬塔語氣淡淡地解釋著:“我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夠盡數控制他們行動的地步。”

    她只是在其中煽動了幾下,這些商人也不想就這樣被扣在港口,趁此良機,當然要快點卷包袱跑路。

    “我還害怕你真的直接攻擊城市。”巫師點了點頭,就在剛才,他醒悟到想要憑藉這些被卡朗特港扣押的海商攻陷城市並不現實——卡朗特的軍隊還沒死光,高層領導死絕,但守護城市的職責仍在,憑藉數量遠少於這些軍隊的海商守衛,想要攻陷這座城市無疑是癡人說夢。

    “我沒你那麼蠢,逞英雄的結果怎樣?”麗姬塔挑挑眉毛,開口詢問。

    “全殺了。”潘尼搖了搖頭,不願意多提這件事:“即使有強力人物能夠暫時鎮住局面,但是到了這種地步,卡朗特港內亂指日可待,我想是很難抵擋散塔林​​會的進攻了。”

    “好樣的,你這兩年還是學了點東西。”麗姬塔漫不經意地點著頭,表達著心中的讚許:“不像在國內的時候那麼婆婆媽媽了,或許我該多給你一些信任。”

    亞梵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剛剛睡醒,一時還難以入睡,看看麗姬塔,又看看潘尼,他生來聰慧,聽了兩人談話,雖然不大明白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很敏銳地分析出一個事實——這個親愛的叔叔和媽媽是認識的,還是老朋友。

    “媽媽,這位叔叔是誰?”他拽了拽麗姬塔的長袍。

    女紅袍看了亞梵一眼,輕輕地揮開那隻拽著他袍子的小手:“唔,你叫他'爸爸'就可以了。”

    小男孩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難以理解這個詞的含義,他側過頭來,看著巫師殷切注視的目光,回報了一個傻笑。

    潘尼點了點頭,心裡感到一陣安慰,在魔法袋裡摸了兩下,皺了皺眉,將頸項上的項鍊解了下來,掛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

    麗姬塔目光微動——她知道這條項鍊的珍貴,然而亞梵卻似乎有些不習慣脖子上掛這麼一根沉甸甸的東西,表情十分不自在。

    但還好,他知道這是一件禮物,應該收下,尤其是這個禮物來自他應該稱作'爸爸'的人,他還不能理解這個詞語的深層含義——媽媽沒和他認真解釋過'爸爸'這種東西究竟是什麼,也就無法知道巫師此刻心中的沸騰情緒,只是模模糊糊知道,眼前這個人有些不一般,尤其是對自己而言。

    “好了……”麗姬塔吐了口氣,闔上眼瞼按了按太陽穴:“但是我們幫著散塔林會做了這麼大的事,總該想辦法讓他們知道才是。”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巫師轉頭,指了指靠在牆角,仍舊昏迷不醒的潛入者:“我想他會幫助我們完成這件事的。”

    “他?”麗姬塔眼瞼瞇成了一條縫隙,然後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這個潛入者年紀不大,洗去臉上的偽裝痕跡,可以看到一張不俊不醜沒什麼特色的面孔,或許正是這樣的臉孔才適合做這種工作。

    “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散塔林會的人。”麗姬塔悠悠地吐了口氣:“暫且不說月海人究竟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無聲無息地將一個人塞進商人公爵議會的隱秘會場,單是這種劣質的偽裝技術,就不像是班恩教會的人的手段,如果是真正厲害的潛伏者,能夠潛入商人公爵議會,就不會那麼容易讓人輕易發現。”

    潘尼有些錯愕,這種可能性倒是他所沒想到的,而麗姬塔的推論,似乎也過於主觀了些。

    至少他聽在耳裡,感覺十分之不可信。

    麗姬塔看著潘尼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事實上,這只是她的一種直覺,但是這種理由,顯然是說服不了潘尼的。

    但是很快,她就用不著多做解釋了。

    這個潛伏者突然張開了眼睛,靈敏地一翻身,就拉開艙門衝上甲板,巫師和麗姬塔一驚,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阻攔住了他的去路,刀光一閃,潛伏者慘叫一聲,一截刀鋒從背後穿透出來,他軟軟地倒在地上。

    巫師和麗姬塔愣了愣神,看到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從死屍身上抽回刀鋒,朝兩人微微地笑了笑。

    即使是微笑,這張臉除了嘴角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時活動的,可以準確地將之定義為皮笑肉不笑。

    “林托船長。”麗姬塔皺了皺眉。

    這是一個商人,也是這艘商船的首領。

    “哦,西恩女士,真抱歉讓你吃驚了,這個人是謊言王子教會的高級刺客,我們的人已經追捕了他很長時間了。”這個商人收起短刀,朝兩人欠了欠身: “還有這位……先生,我實在是很疑惑,你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擾亂卡朗特港的局勢呢?”

    他如此詢問著,周圍鑽出來幾十個手持利器的水手,戒備地盯著潘尼和麗姬塔。

    “這個問題實在是讓我感到不解……”麗姬塔抬了抬眉梢,看著周圍的水手,又對林托船長眨眨眼睛,臉上露出一股恍然:“原來閣下才是潛入到這裡的散塔林會的人。”

    “呃?”林托船長表情變得微微訝異。

    巫師定睛看著這個中年商人的臉,手中已經握好了武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顯然不是隨便來打個招呼來的。

    看到他的表情,巫師知道麗姬塔猜對了,這種​​敏銳觸覺實在是讓他感到望塵莫及,這個時候,月海必然會在卡朗特港佈置密探和間諜,而被本地政府扣下的商船,正是一個大好的藏匿地點。

    眼下他和麗姬塔在卡朗特港這番局勢之下,做了許多符合月海方面利益的事,但也有可能破壞了他們的一些計劃,那麼他們當然要出來問個清楚。

    這個人出現的正是時候。

    巫師暗想。

    但似乎也不太簡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7-29 22:10
386 虞詐


    “這麼說,兩位相助月海,是有事相求?”

    林托船長坐在商船主艙之內,看著旁邊的潘尼和麗姬塔,滿臉和氣微笑,像足了一個四海漂流的奸商。

    眼下,這對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女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而潘尼也在暗暗地仔細觀察著這個人。

    這個人自稱是散塔林會的探子,雖然沒什麼證據,但潘尼直覺上卻是相信了,或者說,他沒法不信,這個人打著散塔林會的旗號出來和他們交涉,即使他不信,也要按照針對散塔林會使者的方式來應付。

    無論這個人是不是散塔林會的使者,這時候以這個身份出現在潘尼眼前,自然是要利用他們做些什麼,潘尼對此心中有數。

    若這個船長也是個冒牌貨,潘尼認為他遲早會露出破綻,到時候相機行事,必然能夠得到對自己有利的效果。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散塔林會的人,他也要小心提防,班恩教會並非什麼善男信女,信守法規對這些邪神信徒而言不過是口中說說,或者說,任何道德倫理法律,都是這些人為自己謀利的工具,潘尼要利用他們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須小心謹慎。

    總之,巫師對這個突然出現,自稱是散塔林會的人,心中充滿了提防。

    所幸他和麗姬塔的來歷都沒有暴露,以潘尼的自信,自己和麗姬塔在船艙中的談話,應該不會讓這個人聽去——如果有人能夠瞞過他的法術知覺進行偷窺偷聽,那就說明這個人的魔法造詣超出了他的想像,這樣的人物在費倫實在不多。

    事實上,巫師對林托船長的懷疑並無必要,這個人確實是散塔林會派出的密探,偽裝成商人到達卡朗特港,意圖正是要搞些恐怖破壞活動,不過還沒等他大顯神通,潘尼和麗姬塔卻先把卡朗特港搞了個天翻地覆。

    而這時,林托船長也在疑惑——對面這兩個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這個名叫麗達.西恩的女人他接觸的時間也不短了——在商船到達海岸的時候,他就認識了這個有點神秘的女術士,根據一些傳聞,他只知道這個女人經常在海岸附近走動,依靠販賣煉金藥劑或是在冒險團隊裡打零工為生,來歷無人知曉,行踪頗為詭秘,當然,最詭異的是她還帶著個孩子。

    在她拉攏海岸上那些商人,拉攏人心的時候,林托船長在一旁靜靜觀看,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對這座港口有所圖謀,但是之後引發的動靜卻讓他大吃一驚。

    這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刺客,將卡朗特港的高層幾乎刺殺殆盡,然後煽動被扣押的海商造反離港。

    而這個刺客的身份,卻更讓船長感到摸不到頭腦——根據簡短的調查,他得知這個名叫丹.弗林的男人是個來自星幕市的小商人,年紀輕輕,名不見經傳……

    鬼才相信。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居然能夠揮舞著鐵棍和長劍,在黑夜中神出鬼沒,幾乎將卡朗特港口裡的議員殺光。

    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商人,而這個'小商人'明顯和這個麗達.西恩並不陌生,彼此有說有笑,這就更引人懷疑。

    總之,這一番變故當然讓林托船長大為驚疑,他敏銳地判斷出,這兩個人對卡朗特港有所圖謀,而在這種情況下,如此的破壞行為最大的受益者毫無疑問是散塔林會,因此他決定現身相見,問個清楚。

    不過在現身出現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有些魯莽——他還沒有摸清這兩個人的底細,就如此貿然出現,確實是冒了一些風險,而現在,通過潘尼和麗姬塔一些細節舉動,他也明白了——這兩個人未必相信他的身份。

    而他也沒辦法,剛才那個潛伏者身份敏感,必須剷除,因此提前暴露也是迫不得已。

    總不能讓那個人逃掉,面對這兩個人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林托很清楚,以這個名為丹.弗林的男人的可怕身手,加上這個實力非凡的女術士,想要仗著人多勢眾進行欺壓逼問是萬萬不可能,因此坐下來好好談談是唯一的選擇。

    “是的,林托先生,我們有求於散塔林會。”潘尼打個哈哈,雙方各懷鬼胎,彼此身份未明,也就談不上什麼坦誠以待:“您知道,我是個小商人。”

    “小商人?”林托船長也打個哈哈,表情忽然嚴肅起來:“這位弗林大人,我可不相信一個小商人居然能夠擁有在千軍萬馬中取人首級的本領,而且取得的首級還不止一顆,據我所知,那個所謂的'至高節杖'身旁,有一個守衛的身手就十分高明。”

    “只是內海航路不太安定,我從小就和一名精靈遊俠學過一點武技。”潘尼含笑敷衍。

    “精靈遊俠?”林托船長嘴角抽搐一下,他無法通過這句話判斷真假,精靈是一個廣泛存在於費倫各地的類人種族,與人類身形類似,然而壽命卻長達千年,這個種族裡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強者——悠久的生命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攀登一門技藝的高峰,無論是魔法還是武技。

    精靈遊俠一般武藝高超,並不經常出現在喧鬧的城市之中,一個人類商人男孩,能夠隨一名精靈遊俠學到武技,想要窮根究底認證這個​​說法真偽是十分困難的——因為強大的精靈遊俠大多隱秘,行踪少有人知。

    林托船長將潘尼的理由放在心裡,卻壓根不相信這是真話,他百分百肯定這個人是有意在敷衍他,不過也無可奈何。

    對方刻意隱瞞,他就只好私下調查,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潘尼暗暗好笑,卻知道即使是敷衍,也得給這個傢伙一個說法,於是他拽起麗姬塔的手:“我和麗達是好朋友了,這次的計劃,本來是我自作主張,沒想到她也願意幫忙。”

    麗姬塔的手掌被巫師用極為親暱的​​方法握在手裡,眉毛微微挑了挑,卻沒做出什麼異動。

    林托船長得到了這一串解釋,雖然知道這些話多半都是敷衍,但也沒了旁敲側擊套話的由頭,同時深刻地明白了對面這兩個來路神秘的傢伙都不好對付,他心知這兩人目的絕不單純,卻知道散塔林會可以利用這兩人獲取好處——在卡朗特港發生的事已經充分錶現了這兩個傢伙的破壞力。

    雖然月海和卡朗特港實力差距懸殊,但想要打贏這場仗的難度,遠遠不是探囊取物那麼簡單,即使議員統統死光,卡朗特的貴族們還有著威信,北面的艦隊仍有指揮官,就不會過於亂套。

    略微冷靜的軍官都會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手忙腳亂等於自尋死路。

    作為一名精明的密探,林托沒有小​​覷敵人的習慣。

    只要他們卡住了伊爾弗拉恩和里斯海峽往南的航路,這場戰鬥就絕非月海人在短時間內所能解決,萬一這個時候再生變化,後果十分之難以預測。

    這個時候,出現這兩個破壞力極強的人物,若能被散塔林會所用,雖不能說立即取勝,但也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兩位,實話說,我們對卡朗特港採取的行動,只是迫不得已下的反擊。”想到這裡,林托暗暗咳了一聲,決定透露出小部分無關痛癢的機密:“其實不久之前的那些商人公爵議員,並非死於我們的手中,而是死在另一個神祗的使徒手下。”

    “另一個神祗?”

    “是的,他們殺死了那些議員,並在城中操縱輿論,試圖將仇恨導向月海,很遺憾,月海政府沒有說服力足夠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們也不需要證明。”林托船長笑了笑:“兩位既然有求於月海,想必對我們的風格也不陌生。”

    巫師點了點頭,許多人都清楚,月海邊上的散塔林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組織——有時出於某種目的,他們會標榜自己是正義的,但是大多數明白人都不認這一套,就連月海人自己,對散塔林會的形像也是心知肚明。

    一個有組織、有秩序、有理念、有行動力的大型恐怖分子集團。

    按照散塔林會對月海地區的控制力,這也可看做是一個與塞爾類似的流氓政權。

    連他們對外的人,也並不諱言散塔林會的風格。

    “就是我們剛才殺掉的那個潛伏者,他們其實是一夥兒的。”林托船長攤了攤手。

    “等等,他們這麼做,似乎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潘尼抬了抬眉尖:“難道他們只是為了將之嫁禍給月海?”

    “當然不是,他們只是想要控制這座城市而已。”林托船長笑了笑:“而作為班恩的使徒,我們絕不會讓那個瘋子的使徒佔據這座城市。”

    “那個瘋子……你是說……”麗姬塔點著嘴唇,若有所悟。

    “不錯,他是謊言王子。”林托船長詭秘地笑了笑:“這座城市裡的某些人,試圖利用希瑞克的教會獨占權利,剪除異己,同時讓月海背這個黑鍋。

    西恩女士,弗林先生,如果你們沒有出現,再過不久,等待那位議員計謀得逞,將異己剪除乾淨,然後桑比亞的援軍到達里斯海峽南岸,到時候月海可就白白背了一個黑鍋,而希瑞克的勢力也在卡朗特港紮下了根基,哦,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個再糟糕也不過的結果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們幫了月海一個大忙。 ”

    潘尼和麗姬塔對視一眼,均是沒有想到這麼一座小小城市的戰鬥,居然牽扯到兩個知名邪神教會的恩仇。

    雖然都是邪神,但希瑞克和班恩之間的關係可不是朋友,恰恰相反,他們是恨不得將對手挫骨揚灰的仇人,在動蕩之年,班恩的神職曾短暫地被希瑞克篡取,很快就依樣葫蘆,又趁著希瑞克瘋狂的時候將之取回,在班恩神職影響力最大的月海地區,更是因此引發了幾場大戰,班恩和希瑞克的教會,也因此結下深仇。

    “不必要過於客氣,只是我希望我的貨物能夠賣個好價錢。”潘尼聽了林托船長的感謝,微微地笑了笑:“在這種時候,北面的物價一定很貴,我的商船一定會滿載而歸。”

    “真的?”林托船長笑了,臉上帶著幾絲嘲諷的意味,顯然是不相信這個過於淺白的謊言:“不過弗林先生,以你和這位西恩女士的身手和本事,在這種敏感時期,你可以做很多事,獲取的利潤遠遠超過倒賣商貨。而我想,你的目的也不會是這麼簡單,這條船即將開往科曼索的東南海角,如果你有意獲取更巨大的利潤,不妨來找我談談,保證你不虛此行。

    當然,有些話要說在前頭:收益和風險是成正比的。 ”

    他拋出了這個畫餅,衝兩人攤了攤手,轉身走出了房間。

    這種不坦誠的談話說起來無甚趣味,他又沒有把握從這兩個來路神秘的傢伙口中掏出更多東西,乾脆結束了對話,走出船艙就開始對潘尼的坐船展開了明察暗訪。

    儘管決定利用這個危險的殺手,但他對潘尼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半個詞都不相信。

    “你相信他?”

    林托船長走出艙門之後,麗姬塔盯著緊閉的門戶看了良久,皺眉詢問。

    “直覺告訴我應該不會錯。”潘尼嘴上這麼說,卻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後,又道:“可以暫時信任他,反正以我們的本事,即使他們欺騙我們,也佔不到什麼好處。”

    麗姬塔思慮一陣,想起潘尼現在的奧術水平,點了點頭。

    反正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即使這個林托船長使用再多的花招,也起不了什麼大的作用。

    而現在的潘尼,也不再是那個行差踏錯一步就萬劫不復的小法師,費倫之上,能夠讓他十分忌憚畏縮的情況已經很少了。

    希瑞克……

    開釋了麗姬塔的疑問,潘尼卻靜靜低眉沉思。

    事情與這位邪神有關,不過他不打算退縮。

    反正他得罪的神祗也不少了。

    不過在商討相助散塔林會的大事之前,還有一點小事需要處理。

    他站了起來,和麗姬塔還有亞梵打了個招呼,掏出個傳送捲軸,隨著一道光消失在了船艙之中。

    麗姬塔注視了這道光良久,微微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一直眨眼看著潘尼知道對方消失的亞梵的小臉,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8-4 21:49
387 暮霧


    “啊,親愛的西恩先生,你終於回來了?”夜盡天明,商船大多數都已散去——他們大多數都是投機商,但按照現在這片海域的局勢,不知死活的投機很可能將小命賠進去,這樣賠本的生意當然是不會做的了。

    但是潘尼開來的商船,卻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開走的,菲娜坐在船艙裡面,看著出現在船艙另一側的巫師,氣鼓鼓地裹著被子,嘴裡打著招呼,語氣卻是酸溜溜的。

    她臉帶著惱怒,氣哼哼地看了巫師一眼。

    “現在可不是耍大小姐脾氣的時候。”巫師皺著眉頭,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和她說起未來計劃。

    這一晚在卡朗特港做下大事,卻沒讓這個有些任性的船長小姐知道,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當然不是時候,我也不想打擾你和老情人敘舊的美好時光呢。”菲娜鼓著臉頰哼了一聲說道:“我一開始真是錯怪你了,還以為你飢不擇食到了連有夫之婦都要下手的地步呢。”

    她語氣轉為柔和,不過話裡卻是棘刺遍布。

    潘尼立刻摸了摸額頭,思維稍稍混亂了一些。

    “連孩子都有了,我可真是太天真了。”菲娜拍了兩下胸口,然後睜開眼睛,毫不留情地諷刺道:“西恩先生,你又是用什麼身份去做她的情人呢?潘尼.西恩,潘.迪塞爾,丹特.摩爾,丹.弗林?”

    她板著手指細數著巫師曾經化用的身份,有意讓巫師感到羞愧,然而看到潘尼無奈的表情,心中頓時一陣洩氣。

    這個傢伙完全沒有聽得出她話語裡的諷刺與暗暗的指責,或者說,是聽出來了也故作無視——也就是一點兒也不顧及她的心情。

    潘尼的思維又混亂了一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看來是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已經搞清楚了他和麗姬塔的關係。

    “算了,看來你是不需要我自作多情地礙手礙腳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憤怒讓菲娜憤憤地站了起來,朝船艙外面走去:“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和舊情人相見的美好時光好了。”

    她頭也不回地向船艙外走去,對巫師的召喚充耳不聞,不過就在將要走出房間的時候,就被巫師拽住了。

    “等等。”潘尼在她耳邊說道:“我還沒向你道謝,謝謝你在廣場幫我一把。”

    稍稍考慮一下,潘尼也明白了,菲娜多半是讓長老控制身軀,在他和麗姬塔身後跟踪了一個晚上,因此才能知道這些事情,那麼那個議員傳送術生效即將逃走時突然被一個反魔法力場打斷,讓潘尼得以成功將之擊殺,多半也是菲娜暗中幫忙。

    “讓你死在那裡多好。”菲娜撅起了嘴巴,閉著眼睛哼了兩聲,鼻翼一張一合,雖然仍舊有氣,但是被巫師一拽,外加這句道謝,氣惱也就不是那麼溢於言表了。

    即使仍舊不假辭色,潘尼仍舊能夠看出菲娜舉動間透露出的動搖立場,也不多話,只希望​​等待這位小姐自己消氣。

    不過菲娜小姐心潮並沒停止湧動,夜裡潛藏在安森菲雅主控著的軀體後面,她仍然能夠通過聽覺視覺獲悉潘尼和麗姬塔之間的對話,感到氣惱和悲傷的同時,也開始思考,自己這樣子和巫師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究竟有什麼意義?

    “西恩先生,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呢?”

    她低頭輕聲詢問,語氣帶著嘆息,然後微微抬起下巴,讓巫師能夠看到她臉的複雜神色。

    察覺到這句問話後面是一種極為嚴肅的態度,潘尼也不好敷衍了事,他想了想,看著菲娜的眼睛:“菲娜小姐,你是喜歡我的?”

    聽到這句反問,菲娜心中冒起一陣竊喜——這還是巫師第一次將話題挑明。

    臉頰很快浮起兩片紅暈,原本開朗大方的她這時卻因為一股羞澀,感覺難以啟齒,但還是點了點頭,勇敢地承認了這種感情。

    “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給你你需要的東西。”巫師搖了搖頭,脫開菲娜有些僵硬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所以你要考慮清楚。”

    船長小姐眼圈一紅,又把腦袋低了下去,咬著嘴唇,心中充滿了猶豫與愁困。

    她當然知道巫師說的是什麼意思,想要這個男人將已成既定事實的那些老婆和情人統統趕走,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可能提出那種無禮的要求,如果潘尼果真為了討她的歡心那麼做了,對希柯爾蘭妮薇卡幾個有所了解的菲娜恐怕更會對巫師敬而遠之。

    薄情寡義比花心大蘿蔔更會讓她感到不安。

    不過自尊和矜持卻讓她無法接受,成為這個人的情人的一員——正和巫師所想的一樣。

    “所以,請不要考慮太多,幫助長老完成了有關守墓者的任務之後,再考慮其他的事情。”巫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海水,頭也不回地說道:“或許到時候情況另有變化,你也會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改變主意?

    菲娜嘴唇顫抖著盯著潘尼的背影,是讓她去找另一個可以讓她心動的人,還是去容忍這個傢伙的風流好色?

    她有些洩氣,最後邁著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蹬蹬蹬'地跑出了艙室。

    ……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意外,但是潘尼感到,進入月海計劃實行之初,還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的。

    已經和班恩的人接了頭,那麼自己的船也要好好處理一下,雖然與這艘船的船員約定了前往月海,但是若現在還不走,到了里斯海峽,一頭撞進混亂漩渦中,可就走不了了。

    船員們不知道巫師的計劃,即使知道了,也不會為了巫師死心塌地地賣命,潘尼更不會讓他們知道這些,如此一來,只好先把這些人安置起來。

    如果將這條船丟棄,不免會引起散塔林會的人的懷疑——丹.弗林既然想要趁著戰爭時期倒賣貨物賺錢,為什麼會連裝貨的商船都丟掉了?

    因此潘尼命令這條船航行到科曼索海岸安置下來,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令,這一整條船的人都被丹林頓家族重金僱傭,只要不是讓他們自蹈死地這種無理要求,他們還是會專心照辦,如此一來,巫師的佈置也算妥當。

    於此同時,他趁著半夜偷偷迷昏了一個林托船長的手下,用法術迷昏了他,經過一番詢問,確認了這群散塔林會使者的真實性,然後又把將這個人處理一下記憶後放了回去。

    得知了林托船長果然是散塔林會的使者,潘尼也就放了一半的心,佈置完成之後,這兩條船一起到達了科曼索沿岸的一個名叫'暮霧'的小漁村。

    科曼索全國由大片森林覆蓋,居住著費倫大陸最為龐大的精靈群落,而在海岸地帶的一些漁村,卻大多和精靈沒什麼關係,一些與外界交往密切的港口村落,大部分是由經常路過的入類船隊安置。

    這個小漁村就是如此,從卡朗特港匆忙逃出的大船再此停下,這時潘尼發現,還有另外一些船早已在漁村外的簡陋港口停住,那些船的船員們,雖然服色不同,然而卻透出一些相似的氣質,而幾個入見到林托,更是彷彿熟人一般地談論爭論了一陣,帶著不同意味的各色目光紛紛瞥向那條似乎不應該出現在岸邊的大船。

    潘尼並不驚訝,林托既然把目的地定在這裡,就必然有人接應,這裡停著三條大船,加林托的座船,水手總數大概兩百入下,已經算是一個中等規模的船隊了。

    潘尼的船剛剛靠岸,船尾就被三條船堵住,下面一群水手也虎視眈眈地手持各種武器圍了來。

    “冷靜,不得無禮!”林托衝了過來,向那些水手​​連連擺手喝止,同時也對巫師發出招呼:“弗林先生,這裡是我們白勺地盤,你大可放心。”

    “放心?”巫師臉似笑非笑,看著林托旁邊的另外三個人,這兩男一女臉的表情,沒有讓他感到任何善意。

    不用林托介紹,巫師就猜得出來,他們恐怕就是這些船隻的首腦了。

    “林托,這個人是誰?”幾人中唯一的女人開口詢問,這個女人穿著幹練樸素的服飾,掛著些金銀飾物也並不華麗——似乎只是向別人宣告她的特殊身份,而包括林托在內,周圍的幾個入都站在她稍稍往後的位置,以她為中心,這就說明,這個女人是這些人的首領。

    得到了這個結論,潘尼更加仔細地看了幾眼這個人,長得不算漂亮,膚色遍布著清晰的風霜痕跡,表情與裝飾一般幹練果斷,年紀三十有餘,絕對不容小覷。

    “這位是丹.弗林先生,是來自星幕市的商人。”林托船長向這個女人介紹著連他自己都不知真假的巫師的來路:“他有志於對我們在這裡的行動提供幫助,詹娜大人。”

    “一個小商人?提供幫助?”這位名叫詹娜的女人高抬著眉毛看著巫師,盛氣凌人的姿勢襯托出她高壯的身材:“林托船長,你大概是忘了我們的計劃,不准閒雜人等靠近這裡,還有,你憑什麼相信他?”

    她抬了抬手,圍著潘尼商船的散塔林會兵卒紛紛抽出了武器。

    潘尼抽抽嘴角,看著這個名為詹娜的女人。

    他收到幾雙帶著興趣和懷疑的注視,林托船長說出下一句話後,這些興趣變得更為濃厚,同時添了幾絲驚愕。

    林托船長是這樣說的:“詹娜大人,我認為我們應該相信這位先生,因為就在昨天深夜,六位卡朗特港的掌權議員死在他的手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8-4 21:52
388 謀利


    冷場持續了許久,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是通過這些船長之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懷疑林托的話——如果這是謊言的話,實在是太容易揭穿了,作為同僚,沒必要開這種玩笑,散塔林會也不流行開玩笑。

    不過想讓他們完全相信眼前這個看來沒幾兩肉的小商人能夠做出那種驚人的大事,他們是萬分難以相信的,所以表現在神情上就是一種半信半疑,莫德林.詹娜想要詢問林托,卻見後者遞來一個眼神,默默點了點頭,手一擺,那群水手當即散去。

    她衝巫師點一下頭,轉身在前引路,這幾個船長,帶著潘尼和麗姬塔,進了一間漁舍般的小屋,圍著一張桌子席地坐定,這群人的視線就集中到了潘尼身上。

    林托暗暗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這個危險人物到了他們的地盤上面,他也就不用那樣提心吊膽了。

    不過他很快想起來這個名叫丹.弗林的小商人,殺掉那幾位議員時,周圍的士兵和衛士似乎更多。

    這立即讓他感到微熱的心頭被澆了一盆冰水,屁股下如坐針氈。

    看到林托船長的表情,其他幾人心裡多了幾分顧慮,這個時候,你來我往的試探自不必少,詹娜招了招手,幾個shì者送上來一些酒水,她舉起一個杯子,朝潘尼微微示意,開口詢問:

    “我還從來沒聽說過,費倫上居然會有弗林先生您這樣隨時能夠變成刺客的商人。”

    “這並不值得奇怪,詹娜女士,我刺殺那幾位議員先生,也是為了自己的生意,就好像收購貨物時花出去的資本,武藝也是我行商的資本之一,這一切都是為了更多的利潤。”

    巫師不動聲色,沖詹娜舉了舉杯,虛飲一口,酒水都沒有沾上嘴唇:“我的父親告誡過我,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獨占巨大利潤的機會。”

    “獨占巨大利潤?”詹娜臉現怪異表情:“這真是令人驚異,月海的名聲在外界並不算好。”

    “根據女神的教義,做生意的對象可以是任何人。”潘尼掏出一張形制奇特的紙片,幾個散塔林會的人看到這紙片上閃光的聖徽與文字,紛紛吃驚。

    這是受到商業女神眷顧祝福的標誌,那股神恩的氣息不容假​​造。

    “無論是月海還是瀚土,亦或是北地,銀月聯盟都是一樣,哪裡有利潤,哪裡就有我。”潘尼收起的聖徽,嘴角勾起一個微笑,這一刻他裝神弄鬼的模樣,十足十是一個神棍:“里斯海峽被封閉,我相信月海的貨物流通會出現遲滯。”

    月海和墜星海之間的通路,只有里斯海峽這一個隘口,這道海峽若被封鎖,墜星海和月海之間的航路就會被徹底隔斷,月海岸四面地形崎嶇,道路難行,因此海路是一個重要的航運道路,里斯海峽被封死,散塔林會自然是相當地難受。

    這個時候,揣著壟斷的念頭而來,賺一筆後走人,也算是個好主意。

    但是詹娜大人卻未必這麼想,她將視線從那張紙片上挪開,保持著那樣的怪異笑容,搖了搖頭:“弗林先生,這樣說來,你是為了利潤而來?但我們要讓你失望了……”

    “現在月海已經進入戰爭狀況,即使閣下的商船開進了月海之內,恐怕也難以賣出哪怕一個銅子的貨物。”一個船長突兀地插口道,然後搖搖腦袋,似乎表示遺憾。

    面對幾個船長神情玩味的注視,巫師卻笑了:

    “與真正的巨大利潤比起來,這艘船上的貨物又算得了什麼呢?”

    詹娜的表情立即嚴肅起來。

    “月海需要外援。”潘尼成竹在胸地說道:“需要能夠在南面幫助他們的人,鄙人不才,覺得這個身份大有可為,因此不妨投機一回,僅僅是一條船的貨物,還不值得讓我刺殺那幾個議員。”

    幾個月海的船長面面相覷,為巫師表露出來的意思感到震驚。

    這個人居然揣著這種念頭,他認為他有資格和散塔林會平起平坐?

    作為一個勢力巨大的老牌黑暗組織,散塔林會是驕傲的。

    現在,他們聽到的話不是出於一個規模龐大的組織首腦之口,卻是出自一個帶著幾十個手下,一條船的年輕商人,自然不免讓在座的幾個月海人感到刺耳,剛剛插嘴的男性船長,就lù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是對巫師的狂妄感到荒謬。

    如果是以往,他們會讓這種不自量力的狂妄者得到教訓,但是他們想要採取行動的時候,忽然想起來這個人有著在嚴密防護下殺死卡朗特港口大半數議員的能力,就放下了念頭。

    有這樣的本事,確實是可以狂妄自大一些的。

    詹娜看了一眼對這句話好像毫無反應的林托船長,再次將視線落到潘尼身上:

    “這麼說,閣下認為,你有資格與我們背後的國度進行合作?”

    “散塔林會需要助力,而我這個小商人需要利潤。”潘尼笑道:“雖然我的力量對整個月海而言微不足道,但是聊勝於無,不是麼。”

    他這自信十足的話讓詹娜臉皮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人物,最後也只能禮貌地請一位船長帶著弗林先生先到外面安置手下,而在物資裡面,她的表情卻漸漸凝重: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路?林托。”

    “不知道。”林托船長的回答很乾脆:“雖然我從他的部下那裡打探出來,他是一個來自星幕市的小商人,但是我也不相信一個小商人居然擁有這麼好的武藝,他說他是和一個精靈遊俠學的,但我們顯然無法知到這個jīng靈遊俠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星幕市是不會跑掉的,也很容易調查。”詹娜眉毛微皺。

    “我和他自見面到現在,不過兩天多一點兒的時間。”林托船長的意思很明顯,這裡到星幕的路途可不止兩天海程,這麼短的時間裡,怎麼可能去星幕打探這個人物的真正身份?

    “總而言之,這個人很危險,我們要小心,他會不會是黯日的使徒偽裝……”

    “不太可能。”林托船長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了丹.弗林刺殺卡朗特港議員那神出鬼沒的手段,心中一寒,立即閉上了嘴,沉默了一下才說:“但正因為有這種可能性,我們才更不能放任他離開我們的掌握。”

    “我們能掌握得了這個人嗎?”另一個男性中年船長插口,他長得孔武有力,不過眼神中卻透出一種縝密的思慮。

    “我們不能掌握,但有人能掌握,別忘了我們頭頂上的大人們。”林托船長闔上眼瞼:“何況……就是現在,通過合適的舉措,我們或許能夠利用這個人……”

    莫德林.詹娜眼睛一亮,亮光又馬上變得收斂:“派人牢牢盯著他們。”

    “是。”

    “林託大人,將卡朗特港口裡的情報全部詳細地報告給我。”暫時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丹.弗林船長放到一邊,莫德林.詹娜想到了正事。

    作為這一支船隊的領導者,莫德林.詹娜負責在里斯海峽南部的隱秘行動,配合北面的月海主力艦隊,完成對卡朗特港的攻擊,如今丹.弗林橫空出世,將卡朗特港的領導層破壞得七零八落,當然是意外之喜,不過更重要的,卻是其他的事,她派遣林托偽裝成商船前往卡朗特,目的正在於此。

    將林托口述的報告從頭到尾地認真聽完,她的眉頭漸漸鎖緊:“這麼說,你仍然沒有確定潛藏在那座城裡的黯日的使徒首領的真實身份?”

    “請原諒,詹娜大人,我正在調查的時候,這位丹.弗林先生突然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所以……”林托有些無奈。

    “不過那個跟在薩拉瑞奧.赤須附近的蒙面人確實是個值得注意的對象。”詹娜皺著眉頭,話雖如此,心中卻並不認同。

    黯日的使徒行踪一向隱秘,一些神恩深寵的黯日使者,更擁有神鬼莫測的欺詐偽裝本領——連神術甚至神恩親至都無法輕易拆穿,如那個蒙面人般光明正大地lù在明面行動,還不刻意掩蓋身份,實在不是黯日的風格——即使這個蒙面人果真和黯日有關,恐怕也不會是什麼骨干人物。

    作為散塔林會的中高階成員,詹娜與黯日教會打交道的次數並不算少,很清楚這些鬼鬼祟祟的傢伙們的手段。

    說到這裡,詹娜就感覺,這個莫明奇妙突然出現,身手神鬼莫測的星幕市小商人丹.弗林,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一出手就幹掉數個與散塔林會為敵的卡朗特港議員,這種手筆,實在是大到了聳人聽聞的地步,似乎不應該是黯日使徒能做得出來的——過於張揚的舉動會暴lù身份,但誰知道這不是敵人為了取信於散塔林會刻意為之的呢?

    不過卡朗特港的大luàn,也讓局勢出現了新的變化,詹娜尋思一陣,下了決斷:“我馬上就和長官通話,詢問下一步的計劃,順便詢問如何對付那個商人,你們整頓好部下,隨時準備行動。”

    “明白了。”

    詹娜轉回房間深處,通過法術與北面的月海聯繫,而林托和另一位船長走出屋子,卻聽見海灘處傳來一陣嘲雜的喧嘩聲,兩個船長將視線轉移過去,頓時震驚到目瞪口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8-4 21:54
389 來客


    海灘上,十幾個水手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灘上翻來覆去地呻吟著,幾把刀劍散落在周圍,而'丹.弗林'和女術士'麗達.西恩'和另一個女人一起站在一條船的下面,那個女人臉有惱意,在她旁邊,巫師臉上的表情也並不是很好看。

    就在林托船長走出來的時候,看到這個名叫丹.弗林的危險人物的右手抓著一個水手的手腕——被抓住的水手握著一把刀,本來準備砍掉巫師的腦袋,這是他對眼前的男人發動的第一次攻擊,但是馬上就被對方的反擊所震懾住了,一起撲上去的十幾個水手,幾個呼吸間就被打翻在地,但是卻連對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沾到。

    潘尼右手隨意地一甩,這個人就享受到了巫師超越一般人類的怪力,整個身子騰雲駕霧地飛起,重重地摔在柔軟的沙灘上面,沙子鑽進口鼻,他掙扎了幾下,渾身的酸痛讓他幾欲暈厥。

    “住手!”見到水手和這位神鬼莫測的人物起了衝突,林托船長大為驚恐,連忙喝止,跑到海灘上那位臉色不善的船長旁邊,一臉緊張地看著不遠處的巫師。

    “勞煩閣下收束一下部下,我的妻子很怕生,不喜歡和別人接觸。”

    將周圍的水手統統放倒在沙灘上,潘尼一行人走過林托船長旁邊,話語中帶刺地告誡一聲,然後就走向了預定的紮營地點。

    “奧圖,究竟是怎麼回事?”潘尼走遠,林托目光在那些被打倒的水手上轉了幾圈,深​​吸了口氣,轉向一旁的同僚。

    “我只是想試一試他……”面對林託的注視,名叫奧圖的船長摸了摸鼻子,叫人把海灘上的手下都攙扶起來。

    這位奧圖船長並不十分相信這位巫師的能耐,也有心看看他的能力是否與狂妄相符,便故意派幾個手下尋機挑釁,正巧與巫師同行的菲娜給了他們尋釁的藉口,無論在什麼地方,見色起意都是一種很容易引發矛盾的理由。

    然而接近二十個水手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被放倒在地,這樣的身手確實足夠讓人震撼,這時這位奧圖船長不再懷疑,這個看來有些狂妄的年輕人確實有其狂妄的本錢。

    “蠢材……”林托手指微微顫抖。

    “你怕什麼?林托。”奧圖船長轉過頭來,看起來對林托表現出的膽怯很是不屑:“他既然有求於我們,我們又何必卑躬屈膝?無論他有多可怕,不是麼?”

    林托瞪了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僚一眼,轉身憤憤地走了,而海灘邊的水手也被抬走休養,從這時起,再沒人敢對那位文質彬彬的丹.弗林先生無禮了。

    應付了這些人的試探和挑釁,短暫安置下來的潘尼感到一絲疲倦,一個身懷絕技的投機商,以這個身份接觸到了散塔林會,雖然是計劃之中,但也與預想的有些出入,那就是這場鬥爭竟然牽扯到了謊言王子。

    以他的奧術造詣,這些人自以為隱秘的討論沒能瞞過他的監聽,他卻沒想到,在這些月海人的眼睛裡,自己這個神秘的第三方人物,居然會被懷疑成希瑞克教會的奸細。

    這確實讓他不大不小地驚訝了一下,不過他卻沒有為自己洗刷避嫌的想法,這種時候多餘的動作越多,越是容易讓人瞎猜,現在他已經確立了身份,並擁有了一定的威懾力,已經足夠了。

    倚靠著暫時落腳的房舍的牆壁,周圍佈置好了隱秘的奧術暗哨,時刻幫他監視周圍的風吹草動,做好了這些,巫師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你準備休息了?”菲娜將臉蛋從窗口轉過來,面對著已經閉上眼睛的潘尼,通過高超奧術造詣賦予的超自然知覺,巫師能夠察覺到她臉上的不悅表情:“這樣都能睡得下去,我真該佩服你的神經粗大啊,外面好多雙眼睛在盯著這裡。”

    “放心吧,除非他們中有力量能與我匹敵的高階法師,否則再多的眼睛,也看不透外面的牆壁。”巫師打個呵欠:“有監視才正常,不然我們倒應該懷疑他們腦袋有問題。”

    “看來你對你的計劃很有自信,不過你想過沒有,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做?我們又該怎麼做?”

    “等……等待就足夠了,散塔林會不會忽視一個將卡朗特港高層盡數殺死的危險人物。”巫師攏起雙手:“黯日也不會放過這一個人。”

    “黯日……希瑞克……”菲娜一拍額頭,眼角顫抖了兩下,露出無力的神色:“你的敵人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很有分量的名字。”

    “我已經習慣了。”潘尼嘆了口氣。

    對於這種走到哪裡都能招惹到非同一般的敵人的情況,潘尼倒是很看得開,不僅僅是他這樣的高階奧術師,在費倫各地的高階強者們,如果不是不與任何勢力交流的隱居者,若要在名利、權勢、力量這些方面有所作為,就必然會與一些龐然大物產生或明或暗的衝突,與一些神祗為敵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

    如法師這種需要大量資源才能有所作為的團體,人生生涯中,可能遭遇的與各個勢力的利益糾紛就會更多,不免會招惹到一些敵人,在這條路上走得越遠,可能遭遇的敵人也會越多越強,與一兩個神祗的教會產生衝突,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了。

    像潘尼這般,在費倫一地創下偌大勢力,並且與無數組織進行過接觸的高階奧術師,仇人多一點兒也是理所當然。

    在月海的行動,可能會與希瑞克產生衝突,潘尼知道了這一點,卻也沒有心生怯意,預定的行動,總不能因為畏首畏尾而放棄。

    “這支月海的船隊停在這裡,十有**是擔負著破壞卡朗特港的任務……”一把語調平淡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如果我所料不錯,月海艦隊南下之時,這裡的人必有行動,現在,那位詹娜女士正在因為我們的出現而諮詢上層,估計會得到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我們不會在這裡等待得太久。”

    簡陋的炭火爐旁,亞梵提著根燒火棍,在通紅的炭火中捅來捅去,而麗姬塔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亞梵這對於一般兩歲小孩過於危險的舉動,卻並不加阻止。

    在她看來,敢於嘗試是值得提倡的品質,如果因為這種嘗試而遭受傷害,也是一種很好的教育,作為教育者,粗暴地阻止教育對象進行嘗試,是十分不智的行為。

    從開始養育亞梵到現在,她的理念一直如此。

    在這個時候,她更多的精力反而放在眼下的事情上:

    “所以不需要著急,最多不過幾天,我們就不用呆在這裡了。”

    女巫師安之若素地在火爐旁取暖,然而她的存在卻讓菲娜.丹林頓小姐感到刺眼:

    “為什麼你會呆在這裡?”

    “這個村子很窮,人很少,房舍也是。”麗姬塔語氣平靜地說道:“有間屋子住總比睡帳篷好得多。”

    這樣的理由讓菲娜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個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巫居然厚顏說出這樣的藉口,不過通過語氣和表情進行分析,這句話竟然還有別的意思,菲娜很快理解了更深入的內容:比起自己,這位女巫更有資格呆在這間屋子裡面。

    看到地上爬的小男孩,菲娜感到頭頂有數只烏鴉飛過,有心立即離開這間房舍,卻又十分不心甘情願,讓這三個傢伙呆在這間屋子裡面。

    “先湊合一段時間再說。”巫師握住了菲娜的手腕,她咬了咬牙,哼了一聲,在巫師旁邊的地舖上躺下,拉上薄薄的被子。

    科曼索海岸雖然不能說是不毛之地,但也很少有人願意住在這裡,所以這個村落非常之貧窮,海岸的漁民家庭,經常一家擠在一間狹小的房間裡面,這間供潘尼等人落腳的房舍也是狹窄不堪,四面牆擠壓出一塊長方形的空間,供取暖的炭火爐佔去了相當大的空間,兩邊各有兩人寬窄的空地可供睡眠,菲娜原本想要到巫師的另一邊睡下,忽然想到那樣那個女人就會到巫師的旁邊來,這無疑會讓她感到不快。

    然而菲娜躺下的時候,透過炭火爐的火光,卻看到這個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不需要感到彆扭,隨便做什麼都可以,弗林女士,他是你的丈夫。”

    菲娜的小臉立刻垮了下去,知道了這個女人和巫師的關係,她當然聽得出來這句話中的調侃,身子裹在棉被裡面,旁邊傳遞過來的熱量讓她面紅耳赤,一時心頭紛亂如麻,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麗姬塔保持著微笑,用法師之手抬起擋板,將炭火爐口蓋住,將亞梵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另一邊,然後背靠著火爐睡下。

    第二天早上醒來,巫師感到身上沉甸甸的,略一睜眼,就看到身上的被褥不知何時與旁邊的攪在了一起,而菲娜小姐則不知何時雙手雙腳樹袋熊一樣抱住了他的身體,潘尼正尷尬之時,菲娜睜了睜惺忪的眼睛,咕噥了一聲又閉上了,就在半個呼吸之後,她呼吸忽然一頓,表情一僵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的動作,手忙腳亂地竄到了另一邊,臉色陣紅陣白地看著巫師。

    潘尼搖了搖頭,站起身走出房間,見到這個人離開,菲娜鬆了口氣,卻看到另一雙似笑非笑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呼吸再次急促了起來。

    而走出房舍的巫師見到船隊首領詹娜女士迎面走來,笑吟吟地朝自己打著招呼:

    “弗林先生,我們有一位大人,剛剛來到這裡,希望能夠見你一面,不知現在是否合適?”

    來了。

    巫師明白,自己這種突然出現的危險人物,散塔林會絕不會坐視不理,必然會想辦法進行控制,眼下這個要見自己的大人,目的多半便在於此。

    從里斯海峽北面一個晚上就到達這裡,如果不是高階巫師施展的傳送術,就是使用的高價的傳送捲軸,散塔林會派來應付他這種危險人物的人,身份當然不會低。

    巫師當然不會拒絕​​,他等的就是這一刻,於是他臉上堆滿了微笑,欠身答應:

    “當然合適,詹娜女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8-4 21:55
390 徹伯瑞


    散提爾堡是月海最著名的港口城市,也是月海岸上第一座人類城鎮,在歷史上,它一度成為擁有五萬人口的大型都市,但是自從諸邪神的勢力侵入此地,散提爾堡就在翻覆的戰亂裡結束了全盛時期,幾場由於信仰戰爭產生的大屠殺後,這座城市成為了月海沿岸各座港口都市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座,繁榮程度被其他港灣城市遠遠甩在身後。

    如今僅僅擁有不足兩萬人口的散提爾堡無論如何稱不上繁榮昌盛,比較特殊的地理位置讓他在大蕭條後一蹶不振——這裡離里斯海口太遠了,所以日益興盛繁榮的墜星海商路沒能惠及到它,散提爾堡最初的繁榮,是源自於海港北面山區裡面的寶石與礦藏,即使是現在,採礦業仍然是這座城市的經濟支柱。

    雖然經濟地位日漸下滑,人口也不多,但是悠長而複雜的歷史背景讓散提爾堡成為一座在月海有著特殊地位的城市——似乎大多數月海人都認同這座城市是他們的精神歸宿——以其巨大的知名度,在提起月海時,費倫人想到的第一座城市大概就是這裡。

    月海歷史上最為激烈壯闊的幾場戰爭,都圍繞著這座現在看來頗為破敗古舊的城市展開,在最近的一次戰爭後,班恩庇佑的散塔林會驅逐了謊言王子的教會和祭司,重新確立了這座城市的主導權,隨著黑手主君威嚴的拓展,現在的月海第一大城市,經濟海運中心,位於月海海口的穆爾瑪斯特城也歸附到了散塔林會之下。

    隨後,或迫於強大壓力,或是因為與散提爾人無法割捨的關係,亦或是因為作風相似臭味相投,遠山城、梅爾沃特市的領導者也對散塔林會在月海的統治地位表示一定程度的認可,結成了利益同盟。

    自此,月海地區五大港口城市裡,除了有著特別背景的森提亞市仍舊視散塔林會如無物,充當著不和諧音符之外,全部被散塔林會收入勢力範圍,可以說現在的月海,說成是散塔林會和班恩教徒的地盤,不能說是錯誤的說法。

    在動蕩之年後班恩教會遭到重創的情況下,黑手暴君重歸神國,再次確立威信不過幾年的時間裡,班恩的勢力就發展到如此程度,黑手主君本身的神職在這個世界具有巨大權威和信仰力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教會的領導人也是功不可沒。

    在善良神祗的使徒口中,提起弗佐爾.徹伯瑞的名字,絕對是一個該死上一百萬次的邪惡魔鬼,這位班恩教會的領導人在其領導教會的生涯中,見證了教會的式微與興盛,也經歷了黑手主君的死亡與涅槃,與豎琴手、紅袍法師會、陰魂、蘭森德爾教會、希瑞克教會等等種種組織打過交道的他,繼曼松的失勢後將之架空,把散塔林會收納在手,又吸收了信仰動盪時期產生的數個分支教會,自此班恩教會的各個勢力在他手中合而為一,他也成為了班恩教會有史以來權勢最大的領導者。

    在這個狡猾而強大的人物領導之下,幾乎整個月海都落入了黑手主君的神威籠罩之中,但是徹伯瑞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作為班恩的使徒與選民,弗佐爾.徹伯瑞的目的分外簡單:用強權統治費倫大陸,將班恩的信仰散播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當然,作為一個理智而狡猾的人物,他知道想要達成這個目的是非常困難近乎不可能的,但是徹伯瑞並沒有因此而氣餒,而是努力地通過一系列計劃,增強教會在費倫的影響力,一步一個腳印地達成黑手主君的志願。

    與卡朗特港產生的衝突並非偶然,在幾年前,徹伯瑞就看到了月海和墜星海間貿易通路的重要性,在往日經濟不發達的時候,這條貿易路線的力量還沒有嶄露頭角,但是穆爾瑪斯特的興盛和散提爾堡的日漸衰微提醒了他——穆爾瑪斯特就在里斯海口西岸。

    但是僅僅是掌握了月海內海還不足夠,徹伯瑞明白,月海和墜星海間的貿易通路必須經過里斯海峽那兩條狹窄的通路,只要在墜星海口將這條通道堵住,就能讓兩座內海間的貿易陷入中斷,對於月海而言,這條水路毫無疑問是貿易的咽喉所在。

    然而這條咽喉卻並不掌握在月海人的手中,月海南部,在散塔林會掌握中的伊爾弗拉恩只是一座人煙稀少的小鎮,周圍地勢險惡,海岸狹小,停泊不了太多船隻,更不可能擁有巨大的發展,而西面的科曼索海岸,也並不合適建立軍事基地。

    再往南則是瀚土,只要卡朗特港的海軍封鎖了巨龍海灣中央地帶的海路,一樣會讓月海非常難受。

    因此徹伯瑞很早就希望將這座城市乃至整片瀚土收入掌中,不僅僅能夠增強班恩教會的勢力,也有了更多內海貿易的主控權。

    但是這場發生在眼皮底下的戰爭,卻不是徹伯瑞所希望的——他還沒處理乾淨月海內海的首尾,現在的月海雖然處於班恩教會的控制之下,但是內部的暗流卻仍舊激烈,除了與散塔林會尖銳對立的森提亞外,就是體制內迫於散塔林會勢力而屈服的梅爾沃特市,也在伺機尋找著散塔林會的破綻以期反咬一口,將散塔林會的勢力趕出月海,在沒處理完這些問題之前,徹伯瑞是沒工夫向外發展勢力的。

    但是戰爭就這麼開始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因為希瑞克的勢力竟然妄圖侵占卡朗特港,這絕對是班恩教會所無法容忍的。

    由於神職曾經被希瑞克篡奪,因此就在不久之前,散塔林會之內仍殘留著一些暗自潛伏的希瑞克信徒,經過徹伯瑞和一眾爪牙的努力,現在的散塔林會內連一條信奉希瑞克的狗都沒有了,兩個教會之間的仇恨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讓黯日掌握了墜星海和月海間的貿易咽喉,對徹伯瑞造成的困擾可想而知。

    如今已經開戰,那麼徹伯瑞就要想辦法取得勝利,他一面派遣著軍隊、法師和間諜,嚴密注視著幾座城市內部的反對勢力,另一面調兵遣將,從容佈置,準備將這座港口一股而下。

    要做的除了這些,還要防備可能滲入散塔林會內部的希瑞克教會間諜,對此徹伯瑞非常提防,他可是很清楚,謊言王子的使徒用偵測法術可是偵測不到。

    現在,弗佐爾.徹伯瑞的神經,因為這場突然發生的戰爭,緊緊地繃了起來

    這個時候,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自然會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他走入**師曼鬆的塔樓,如今這座塔樓的主人身居簡出,甚至主體都遁出了主物質界之外——這位**師的複製品心中十分清楚,當初發動靜滯克隆的人絕不是想要救他的命,而是十足地不安好心,用他的克隆擾亂世界才是主要目的。

    散落的複製品讓他的方法論暴露機率呈指數級數提高,如今可能是費倫大陸上僅存的曼鬆克隆體有些明白,這個世界對自己是十分危險的,在沒有萬全準備之前,決不能輕易拋頭露面。

    因此他識趣地將原來在散塔林會的所有權力都送給了徹伯瑞,僅僅使用投影在散塔林會控制的地區行走出沒,一面為教會培養一些法師學徒,另一邊則緊張地為修正方法論做著準備工作,為了長遠打算,重置方法論是遲早的事。

    現在,徹伯瑞走到了他的房間深處,原來的臥室裡,就好像主人一樣坐在柔軟的毛坯椅子上,心安理得地享用著學徒遞上來的酒和甜點,卻只是淺淺地喝了一口,就看到了**師的出現:

    “你真的準備重置方法論?唔,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為什麼你不把它交給主人呢?”徹伯瑞注視著這張臉,心中微感彆扭:“一個選民的身份足以消除你所有的後顧之憂。”

    有著神力的遮掩,法師的方法論將無法破除,但是曼松卻搖了搖頭:“徹伯瑞,這是法師的規矩。”

    “規矩?”徹伯瑞失笑:“我可沒聽說過這種規矩。”

    “規矩不需要用嘴來說。”曼松抬起一根手指:“真正的法師都在做。”

    “魔法女神的那些也算?”徹伯瑞頓了一下,期待式地看著曼松,等待著他的答案。

    “他們……不是純粹的巫師。”曼松搖了搖頭:“這件事沒什麼好討論的,徹伯瑞,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唔?”月海實際上的統治者停下了動作。

    “我看不透那個人,看上去就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頂多有些蠻力,有那樣的武藝不算奇怪。”曼松皺了皺眉:“如果是假的,那麼他的偽裝一定很神奇,我看不透。”

    “連你也看不透?”徹伯瑞眼皮跳了跳:“你不是**師嗎?”

    雖然是選民,但徹伯瑞本身不學法術,對這些東西理解不多,這種技術工作,還是要由曼松來做。

    “看不透的不一定是奧術,總之……如果他偽裝了,偽裝的一定很高明,我想希瑞克的信徒有這樣的偽裝本領也不奇怪。”曼松再次搖頭:“當然,也可能他沒有偽裝。”

    “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偽裝的?”徹伯瑞搖了搖頭。

    因為一個懷疑就將這個來路神秘的傢伙判定做希瑞克的信徒並不明智——如果這個人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直接幹掉也無不妥,頂多算是拍死個螞蟻,不過這個傢伙可不是螞蟻,而是一條將卡朗特港統治者幾乎全部吃掉的毒蛇,如果輕舉妄動,被反咬一口的滋味可不甚美妙。

    “當然,不過徹伯瑞,有個消息你應該參照一下。”曼松頓了一下:“我通過法術去星幕市進行了一番調查。”

    “喔?”徹伯瑞雙眉一抬,對這種神秘人物,進行這種大動作不算過分,他知道曼松既然提起,那麼必有結果。

    “丹.弗林這個商人確實存在,資料也與出現在卡朗特港的那個人基本相符,通過這些密探緊急蒐集起來的情報,我沒有找到破綻。”

    徹伯瑞眼皮跳了跳,沉默下來。

    潘尼的偽裝經過了深思熟慮,找到的偽裝對象丹.弗林性格叛逆,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小情人,也懂一點武技,——無人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也就給了潘尼自由發揮的空間,而他的偽裝,是與丹.弗林直接談妥,讓他與家人說出海做生意,然而船一開走,卻已經在丹林頓家族的安排下換了一班人,丹.弗林真人則隱藏了起來。

    這樣的偽裝當然天衣無縫,在丹.弗林的家人心中,也對李代桃僵的真相一無所知,散塔林會密探的調查當然也找不到漏洞。

    月海的掌權人攏起了十指,眉心深鎖。

    無法確認這個人是否是希瑞克的密探,但是那驚人的武藝卻也有著很高的利用價值,一時有些進退維谷。

    曼鬆的投影等待著他的回應,過了良久,徹伯瑞睜開了眼睛:“你派去監視他的人,可靠嗎?”

    “相當可靠。”曼松微微一笑:“她會仔細盯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並時刻匯報情況。”

    “那就不要輕舉妄動。”徹伯瑞叩擊著桌面,盤算著說:“既然一眼看不出來真假,我們就要多觀察一下這個傢伙,曼松先生,希望您的學生不要鬆懈。”

    “當然。”曼松點了下頭,投影消失在空中。

    “如果有馬腳,遲早都會暴露出來……”曼松消失後,徹伯瑞抬了抬眉毛,心中暗忖。

    他想到這個人如果是希瑞克的使徒,接近散塔林會必然有所圖謀,比如說藉著卡朗特港的行動取信散塔林會,然後在海戰時反咬一口,讓散塔林會佔領卡朗特港的希望成為泡影。

    而若是為了長遠目的打算,將手伸到散塔林會內部,眼前這一場戰爭,正是用來取信散塔林會的資本。

    如果兩者都不是……

    徹伯瑞笑了,那他可很有興趣知道,這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接近散塔林會的?

    利潤?

    這個藉口很合理……是的,合理……

    徹伯瑞漸漸不笑了。

    不是什麼人都能從班恩教會身上撈到利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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