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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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923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3
第608章 認真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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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考試?”


人群中一陣sāo動,幾隻手揚了起來,手裏都抓著一張花花綠綠的紙,這玩意大家都很眼熟,正是常春藤書院的招生簡章。


“不是說書院有教無類,只要符合條件就可以入學嗎?怎麼突然又說要考試了?難不成是虛言騙人?”有人嚷嚷道。


“是啊,不會真的是騙人吧,我就說呢,天下間哪有這種好事?”附和聲陣陣。


越是經歷過科舉的讀書人,對書院就越心存疑慮,因為條件太好了,別說sī塾和那些大儒開的半官方的書院了,就算是各地的官學也沒有這麼好的條件啊。


“不要吵,不要吵。”書吏大聲喊道:“你們仔細看一下手裏的招生簡章,上面寫的很明白,小學只要年齡符合要求就可以了,專科學校和大學都是要經過入學考試的,不同的學院,側重點也不同。”


“可不是麼,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搞的,連這麼簡單的說明都看不懂,我看啊,你們還是去小學讀兩年書,然後再來考大學吧。”


那些沒看清條目的人,大多都是最近才拿定主意的;而那些報名早的,已經往皇家公園跑了好多趟,對常春藤書院的各院系早就了若指掌了,剛剛沒來得及接話,這會兒卻是高聲嘲笑起來。


“那……考試要考些什麼題目?”沒人反駁,也沒人發怒,神情中的jī憤都已經消失,代之的是緊張。


放棄科舉,選擇書院,這是關乎一生的大事。沒人會當做兒戲。剛剛是以為書院騙人。這才有人呐喊,有人附和,可發現是自己的疏漏後,士子們立刻將那些情緒拋開了。


“小學畢業了,就可以考大學,所以,入學考試的難度並不高。”負責接待的文吏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面對士子們的緊張疑問。他平舉雙手,示意大家安心,然後朗聲說明道:“小學教的有必修課和選修課兩種科目,必修的就是基本的書寫和算數,選修的有歷史、自然科學、地理等科目,大學的入學考試以必修科目為主,有些學院會額外對選修科目進行考試。”


這批來應募的學員以讀書人為主,聽到書寫二字的時候,他們都是長籲了口氣,寒窗十年。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了,科舉的考官一重文章套路,二重字跡優美,文采這種東西都是要靠後的。聽到小學的要求如此之低,他們也很是松了口氣。


“那政法學院要考些什麼?”


不過也有人想的更遠,而且這個問題也是多數人關心的,對理科感興趣的士子畢竟是少數,喜歡藝術類,決定將其作為職業的就更少了。大多數人還是沖著政法學院來的。


“很簡單,針對時事題目寫篇論文,然後是基礎算數的考試,最後是根據某歷史事件,寫篇感想就可以了。”


“從政為什麼還要靠算學啊,治國平天下跟明經科有什麼關係?”寫文章人人拿手,史籍也是考科舉必讀的。不過,算數就讓人頭疼了,隨著有人起了個頭,不少人都附和著大聲抱怨了起來。


“呵呵,若是有機會去天津看看,你們就知道了,以後的官吏都是自行處理公務,禁制外聘幕僚,做的都是實務,若是算不明白數,甚至看不懂帳本,那又怎麼能跟商人打交道呢?”


接待員擺擺手,安慰道:“其實你們也不用擔心,若是其他科目通過了,只有算學不行的話,那麼,只要在入學之前到補習班突擊補習一下就行了,只是基礎算學而已,用不了多長時間的。要是沒有其他問題了,就請大家進考場吧。”


“那考大學有沒有年齡限制?本……我要上的是數學學院。”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眾士子也沒什麼不滿意的,正要往考場走的時候,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童音。


沒錯,就是童音,說話的人就算稱之為少年都有些勉強,那張清秀的小臉上稚氣未消,若是紮起朝天辮的話,和在街上玩耍的那些頑童完全沒有兩樣。


“除了政法學院之外,都沒有年齡的要求,不過,數學院考試的題目可不像其他學院那麼簡單,是最難的,這位小……公子,你有信心?”這孩子實在太小,連一直對答如流的接待員舌頭都打了個轉。


“不怕,我在學院已經旁聽了兩個多月,肯定沒問題的。”那孩子雙手叉腰,認真的點了點頭,自信滿滿的樣子看起來極為可愛。


“那好吧,今天來數學院報名的只有你一個,所以,你就跟著大家,在一起考試好了。”接待員mōmō那少年的頭,然後揮揮手,揚聲道:“時間差不多,請各位動作快點。”


來書院應募的人也不少,浩浩dàngdàng的足有數千人,比去禮部貢院的要多出不少,這麼多人,普通的地方肯定是放不下的,不過皇家公園屢經擴建,地方卻是足夠的。


這兩天戲院都歇了業,為的就是今天的入學考試,那裏面地方大著呢,哪怕再多出一倍人來,照樣不顯擁擠。


今天是招生的統一考試,楊慎當然也來了。他在天津呆了快一個月,跟那些吏員接觸過很多次,對書院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也不覺有什麼需要問的,因此,他一直靜靜的站立在人群週邊。


不過,那個小孩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身為楊廷和的公子,他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東西,比如藩王進京,和可能會隨之展開的對待宗室的新政策就是其一,甚至他還知道此事的進度。而那個小孩剛好能和他知道的一個人物對應起來,那就是鄭世子朱厚烷!


看名字就知道,這位世子跟當今天子正德是同輩的,不過他的年齡卻小很多。據懷慶地方官的奏報。雖然只局限在鄭王府。可鄭世子也有神童之稱,只是他神奇之處不在於經史,而是在算學和音律領域。


說起藩王,大明的有識之士都沒什麼好印象,這些天家血脈就是麻煩的代名詞,誰要是出任一方,結果攤上了個有藩王的地方,那就等著倒楣吧;要是運氣足夠差。再攤上個不安分的,那焦頭爛額肯定是免不了了。


大明藩王制度的條條框框極多,如二王不得相見;不得擅離封地;即使出城省墓,也要申請;無故出城遊玩什麼的更是大忌;此外,不得預四民之業,仕宦永絕,農商莫通,不能到京師更是鐵律。


總而言之,就是藩王們最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做宅男。當然,畢竟是天家血脈。雖然沒有破電腦等宅男三寶,可藩王們卻有欺男霸女的特權,只要肯安安分分的呆在封地欺男霸女,那就是賢明之王。


鄭世子這種。已經超出賢明之王的範疇了,因為他有愛好,如果不算噪音的話,這個愛好還是不會干擾任何人的那種。


按說大明律法是不支持藩王讀書的,半部論語治天下,經史裏面都是治國平天下的知識。藩王學來打算幹嗎?不過,鄭世子讀的書偏門啊,諸如《九章算術》之類的算學書籍,士大夫們一向不屑一顧,所以,除了神童的名頭,士林中還對鄭世子有賢王的美譽。


楊慎還知道。正德的聖旨一下,第一個奉召的正是鄭王,而且朱祐檡不但自己來了,還連兒子也一起帶來了。


朱厚烷才十歲出頭,也不懂得遮掩形跡,怎麼逃得出楊慎這個有心人的觀察?尤其他那副看什麼都新鮮,由始至終都興致盎然的表情,更是讓後者篤定了他的身份。


放藩王入京,還讓宗親在書院接觸未來的官僚們?這簡直就是從地到天的轉變啊!


比起大明從前奉行的宗室制度,如今的政策十分具有顛覆xìng,哪怕是已經接受了一部分新理念的楊慎,看到朱厚烷的時候,也是疑慮叢生。


“小王爺……”走到朱厚烷身後,楊慎低聲喚道。


“嗯,咦?”小世子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捂著嘴轉過了頭,臉上滿是驚訝的神情,“你是誰?你認識我?”


“果然是鄭世子,在下楊慎……”


“哈,我知道你,你爹是馬上要入閣的楊廷和,然後你跟你爹吵了一架,最後離家出走跑來書院了,楊大哥,你真是厲害啊,我以前被父王罵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要離家出走呢?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朱厚烷拍著手笑了起來,說的話讓楊慎很有點犯暈,明明自己就是為了追尋富國強民的真理,怎麼就跟離家出走扯上關係了?


“咳咳,其實事情不是這樣的了……”


“不是嗎?”


朱厚烷眼睛瞪得圓圓的,漆黑的眼珠如同閃亮的星星,骨碌碌轉了轉幾圈,突然恍然大悟的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看上了那家女子,可楊大人卻用門當戶對為藉口來阻撓,因此你為了自由和愛情打算自立門戶,等到功成名就以後……哈哈,戲文裏都是這麼演的。”


“……”楊慎無語,這咋就解釋不明白了呢?到底是誰寫的劇本啊,怎麼竟誤導純情少年呢?


看來名字裏帶厚字的天家之後,都是智商高而情商低的角sè,這位小王爺夾纏不清的樣子,跟傳說中的皇上就很有幾分相似。他開始反省自己上前搭茬的行為了。


“對了,楊大哥,你是來考哪個學院的,要不要來跟我一起考數學院啊?數學很有趣哦,原本看《九章算術》我就覺得很博大精深了,可是你知道嗎,數學院教的東西更厲害,尤其是那個叫微積分的學問……”


不光天賦的領域跟正德不一樣,朱厚烷還是個自來熟,熱情的發出邀請後,他就不管不顧的抒發起自己對數學的熱愛來,也不管楊慎聽不聽得懂。


楊慎當然沒聽懂,他這個神童是作詩寫文章的,跟數學一文錢關係都沒有,別說什麼微積分了,就算是九章算術,他都是在決定了報考常春藤書院後,在天津惡補的,哪里聽得懂朱厚烷嘴裏跳出來的那一大堆專業名詞?


不過,他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這位小世子肯定不會是來書院拉關係的,讓這麼位小爺來拉關係,不暴lù才怪呢。


“我是來報考政法學院的……”好容易得了個空當,楊慎急忙拒絕了對方的好意,術業有專攻,數學這東西,學點基礎,能處理政務看懂賬簿就行了,再高深的就算了吧,他沒興趣學,也未必學得明白。


“唉,你們這些大人真是的,怎麼都只喜歡當官啊,周王哥哥也是這樣……”朱厚烷鼓著腮幫子,嘟著嘴,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好傢伙,原來這個才是正主兒啊,皇上居然都不限制藩王讀政法學院,就算不考慮對方結交官僚的問題,可他畢業後,皇上打算讓他做什麼?難道讓他進衙門做事嗎?楊慎無暇理會小世子的抱怨,急忙問道:“周王爺也要進政法學院?”


“可不是麼,周王哥哥說他要在學院研究大道……”


“大道?什麼大道?”楊慎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政法學院不是學新政的嗎?


“楊大哥,我們倆投緣,所以,這話我只告訴你,別人我都不告訴他……”朱厚烷神秘兮兮的說道:“你應該知道當校長的王大人吧?”


“知道。”楊慎哭笑不得的點點頭。


“周王哥哥跟人打聽過,王大人少年的時候,就提出過一個假設,那就是天地之間有大道,只要學會了就能一道通萬法,冠軍侯你也知道吧?”


楊慎木然點頭,他好像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又好像聽不懂。


“沒錯,冠軍侯就是這種大道的傳人,所以,周王哥哥說了,只要把書院所有的東西學個遍,就能窺得天道,然後和冠軍侯一樣厲害。”朱厚烷用手誇張的比劃著,煞有其事的說道。


好吧,我終於明白了,這些天家之後都不怎麼正常,跟他們認真就輸了……


楊慎又換了個方向問道:“王爺們都來了嗎?有沒有說不來的?”


“嗯,好像興王叔就不想來,甯王叔也上表說身體不適,我父王還sī下裏接到了甯王叔的信,說小販……什麼的,誒,反正我也看不懂。”


小世子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搖搖頭,歎息道:“京城這麼好玩,又能聽戲,還能在書院玩,幹嘛不來啊?他們真傻。不過也不要緊,聽說皇上已經派使者去勸他們了,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奉召的。”


小販?是削藩吧?楊慎心中凜然,朝中的動議果然不假,甯王確是個不安分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4
第609章 奇葩的朋友來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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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修,小王爺,你們在注甲倒是聊得火熱,讓我好找。


這聲音有些耳熟,楊慎回頭一看,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先吃了一驚。這人身上的穿著倒還正常,一襲青衫,與其他士子並無大異,可頭上卻戴了一頂皮帽子,頭臉上都是毛絨絨的,好像關外的鞋子一樣。


除了穿著怪,他的形跡也很鬼祟,打招呼的語氣倒是熟慣,可聲音卻很低,像是捏著嗓子說話似的,否則楊慎也不會只覺耳熟,而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等到這人走近,將遮著臉的皮帽掀開一角,楊慎又是大吃一驚“李世兄,怎麼是你?你為何作此打扮,而且……”


“嘿嘿,賢弟這話就問得笨了”李兆先眉眼挑動,嘿嘿一笑:“今天來這裏,當然是報名入學的啊。“你也”先是朱厚烷,再是李兆先,楊慎今天受到的驚嚇,幾乎不在月前初至天津時之下,他張口徑舌的看著嬉皮笑臉的李兆先,好半響才問出話來:“恩師可知道世兄來此?難道他也允了?”


和老爹攤牌後,楊慎本以為會有一場暴風驟雨的,可誰想那天之後,楊廷和就此不聞不問,算是默許了。他知道老爹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老爹去了恩師那裏,而後態度就變成這樣了。


以楊慎的聰明勁,哪還不明白事情的關鍵在何處?等士林中傳出消息,說李東陽為他入書院的事不惜再汙名聲,他的感jī就更是無以復加了。


明眼人都知道,刺探內部這種事只是說說罷了,從入學到畢業,再到打入皇黨內部,少說也得三五年時間。如今天津的建設如火如荼,旅順更是高深莫測,士黨們哪里等得及?哪里等得起?


自己的事,好歹師生關係,恩師出面倒還說得過去,可若是兆先世兄的話,那可就不好說了。自從雷火之夜那場變亂後,恩師的名聲已是大不如前,甚至有人作畫以老嫗譏諷之,在自己之後,若是再有變故,那……


“我爹當然不知道,他要知道,還不得氣死啊?”李兆先一邊賊眉鼠眼的東張西望,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這事兒沒人知道,別人都以為我回長沙老家去了,誰能料得我殺了個回馬槍呢,哈哈。


“所以你才做這副打扮”李兆先笑的得意,楊慎畢艮是無語,瞥一眼正聽得起勁,還跟著傻笑的朱厚烷,他心中長歎,比起沒心沒肺,這倆人還真是有一拼呢。


“哇,李大哥,你果然離家出走了,太厲害了,我太崇拜你了。”朱厚烷眼睛冒著星星,一臉崇拜的扯著李兆先,顯然他說的崇拜是發自真心的。


大明的宗室果然很可憐,好好一個小王爺,才十歲出頭,居然一天到晚就想著離家出走,苛政果然猛於虎啊,楊慎不厚道的搖著頭,心中感慨萬千。


“噓,噤聲,噤聲!”李兆先並不避諱身份,一把捂住了朱厚烷的嘴,低聲道:“做人得低調,出風頭要不得,要是給人發現了就糟了,唉,我這也是盛名之累呐,誰讓我年輕的時候不知道這些道理呢?唉,年少孟浪啊,小王爺,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訓哦。”


“嗯,我知道了。”朱厚烷很認真的點著頭。


楊慎繼續無語,這種對話,他還真是插不上嘴,無關智商,純粹是思考方式的問題。別看李兆先說的老氣橫秋的,可實際上,這人也才二十出頭,年少的時候也有神童的名頭,而後更是才名日顯,連他老爹李東陽做的詩句,他都改動過,而且還得了眾人交相稱讚。


不過,這位才子的xìng格跟他爹大相徑庭,李東陽是個謹小慎微,思慮周全的人,可這位卻是個遊俠五度,放dàng不羈的xìng子,要不然也不會做下這種離家出走,然後跑來書院報名的事兒了。


“說起來,用修賢弟,我還得感謝你呢。”跟小世子東拉西扯了一陣子,李兆先話頭一轉,又把話題扯到了楊慎身上。


“感謝小弟?為何?”楊慎茫然,自己只是跟父親政見不合,可不是離家出走。


“要不是你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愚兄就算想殺個回馬槍,也沒那麼容易啊。”


李兆先慨歎道:“而且,我向我爹告辭的時候,他雖然看起來好像上當了的樣子,可實際上我要做什麼,他心裏跟明鏡一樣,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不過既然賢弟你做了初一,我當然可以跟著做十五了,他這個當爹的總不好厚此薄彼吧?”


“”你這些年一直就沒著調過,科舉從來都不去考,到現在還是個白身,就算沒有我,你要偷偷來書院,恩師只怕也不會攔著你的,反正也攔不住。楊慎在心甲腹謙兩句,不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問道:“世兄,你和小王爺早就認識了?”


“嗯,李大哥是好人,我們是在書院旁聽的時候認識的,那個大秘密也是他告訴周王哥哥的。”朱厚烷望著李兆先的眼神閃閃發亮,顯然這種崇拜已經根深蒂固了。


“嘿嘿,這不算什麼了,其實我也沒那麼好了”李兆先mō著後腦勺,尷尬的向楊慎笑笑。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不好意思啊?李、楊兩家是通家之好,楊慎更是李東陽的入室弟子,時常去李府走動,不過他和這位世兄的接觸並不多,因為李兆先大半時間都不在家。在老家的時候自不用說,就算到了京城之後,他也一直在外面晃dàng。


所以,楊慎還真就不知道,這位世兄居然如此不著調。先前他是冤枉周王了,那位王爺不是不著調,而是心眼太實誠,結果讓人給忽悠了,這一大一小兩個王爺還真是遇人不淑啊。


“世兄,那你今天來報考的是那個學院?”今天來的多半是從政的,小半是學自然科學的,不過,依李才子的這種不著調的xìng子,哪種也不像啊。


“我呢,最終是要去音樂學院的,你不知道,那裏有好多新樂器,不光是鋼琴,聽說在冠軍侯的提議下,楊大家正在研究一種叫做管風琴的樂器,用那種樂器演奏,曲調之優美全不在鋼琴之下”李兆先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是啊,要不是數學更有趣,我也想去音樂學院呢。


”這倆人投緣也不光是因為離家出走的愛好,他們還有另一樁共同的興趣,提起那些新樂器,兩人都是一臉癡mí的樣子。


“不過,我聽說政法學院的考試題也滿有趣的,所以呢,我打算先參加政法學院的考試,然後再轉系去音樂學院。”


“這也行?”楊慎實在忍不住了,為了考題有趣來參加考試世兄你也太奇葩了吧?


“怎麼不行?”


李兆先理直氣壯的反問道:“所有的學院都是可以互通有無的,只要提出申請,教授根據平時的觀察,附署意見之後,就可以轉系了。


就算自己沒提出申請,若是教授認為某人不適合當前的領域,也會提供意見,供當事人參考的,當然,這種事還是以當事人的意見為准。”


“那考題”轉系什麼的也就罷了,考削艮有趣卻讓楊慎很在意,考試是多鄭重的事,考題怎麼可能用有趣來形容?


“那幾位考生,請快點入場,休要耽誤了時間!”


說話間,他們早就走到了考場前,只是眾人排隊入場,他們排在最後,所以一時間並沒有引起旁人的關注。現在別人都已經進到考場內了,維持秩序的吏員當然會催促他們了。


“這就進去了。”李兆先向那吏員一拱手,然後扯著楊、朱二人就走”“等下發下題目,你看了就知道了,聽說這些題目是冠軍侯和皇上一起研究出來的,你想想,能不有趣嗎?”“”有趣?跟皇上有關的考題,恐怕不能單用有趣來形容吧?誰不知道啊,皇上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奇葩,你倆的道行比他可差遠了……


楊慎頭暈腦脹的被扯了進去,只覺烏雲蓋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用劇院當考場,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監考比較容易,劇院的的結構是聚音的,若是周圍一片寂靜,很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到很響亮,想要sī下裏搞小動作是很難的。


壞處是對考生而言的,關乎日後的前程,又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很多考生本來就很緊張,這種宏大的建築放大的不光是聲音,而且還有緊張感。


一路走到位置上坐下,楊慎發現不少人都是臉sè蒼白,甚至有人的額頭上冷汗直流,要知道,現在可是二月,劇院裏面一點都不熱。


楊慎本來也有些緊張的,不過看著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李兆先,他戴著皮帽的那副滑稽模樣,讓楊慎一點都緊張不起來。其實不光是他,周圍不少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李某人,真心說,這打扮一點都不低調…,…


另一邊的朱厚烷卻是兩眼放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不像是來參加考試的,反而像是等著吃大餐似的,有這麼兩個活寶在身邊,誰還能緊張得起來呢?


“開始考試……”


考試即將開始,楊慎連忙收斂心神,準備應試。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4
第610章 考試確實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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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楊慎也做了不少準備,可對於這場入學考試,他心裏還沒什麼底。因為,未知導致恐懼。


天津那批吏員,都是入學最早的一批人,那個時候常春藤書院還沒有入學考試,這項制度是後來才加入的,所以那些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個統一的標準,那就是只要將小學的知識融會貫通,就肯定能通過考試。


小學教些什麼?不過識字、行文罷了,對楊慎來說,這些東西一點壓力都沒有,只有算學讓他有些頭疼,在天津的時候,他沒少向人請教。


不過剛剛被李兆先一攪合,他又覺得有點信心不足了,皇上和謝宏的出的題目,而且還讓李兆先覺得很有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千萬不要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題目啊?


楊慎本是不信神佛的,可這時卻也默默的祈禱了一番,至於他這個已經棄儒家聖賢如敝履,又敬鬼神而遠之的人,到底要向誰祈禱,就值得商榷了。


直到考官們開始分發卷紙,楊慎這才將紛亂的思緒整理好。


這場考試和科考的差別很大,除了時辰不同之外,也不知是監考人員太過自信還是怎地,入門前也沒人搜身。要是會試的話,入門前的搜查和處罰,可都是相當嚴厲的,想帶一片紙條進去都難。


楊慎自己雖然沒準備小抄,可通過對周圍的觀察,他還是發現了不少有些鬼祟的人,和李兆先隱藏形跡的鬼祟不同,那些人明顯是身上帶了什麼東西,不時就會自己掃上一眼。


此外,考場的佈局也不一樣。


劇院原本是沒有桌子的,所以,現在楊慎等人面前的書桌都是臨時擺上去的。桌子不大,攤開兩張宣紙在上面差不多也就滿了。


在貢院考試的話,是在單間裏的而且需要帶吃食什麼的進去,一考就是兩三天。這裏卻沒有這種安排,也沒有讓人在此過夜的打算。座位之間都相隔不遠,若是艱力好的話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圍人的試卷…………這考試是不是有點太過輕率了呢?楊慎皺了皺眉頭。


等到他拿到考卷,又發現了不少異常的地方。


這考卷上是有字的,而且字還很多。


科考的試卷也有字,不過只是一道題目罷了,寥寥數十或者百餘字,足以將題目闡述清楚,就算不清楚考生也沒處說理去,連題目都看不懂,還想入朝為官?做夢吧。


但是這入學考試,顯然是要將不走尋常路的模式進行到底了,考卷上,每隔一段空白就會有或多或少的幾行字,每個都是題目。習慣了科舉的套路,乍一看到這樣的考卷楊慎覺得密密麻麻的有些眼暈。


光是題目也就罷了,最奇葩的是,這考卷的最頂端還有一堆小字楊慎凝目一看,發現竟然是些說明事項!這模式很奇葩,說明的內容也很古怪。


首先是答題時間,上面寫的明白,考試時間共三個小時,其中文史兩小時,算學一小時,這是文科生的規矩,理科生反之。一共才一個半時辰,對比會試這時間簡直可以用倉促來形容了。


然後是答題格式,上面寫的分明,不限文體格式,推薦用白話,也可以用駢文,要是實在忍不住用詩詞來表述也無妨,皆不影響成績。


看到這裏,楊慎聽到周圍傳出了一片吞口水的聲音,他很理解其他考生的心情。


這考試實在太怪異了,不限格式倒也罷了,居然推薦用白話,這不是坑爹嗎?讀書人最擅長的就是寫固定格式的八股文,然後才是詩詞、駢文,白話………………這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東西嗎?


楊慎自己倒不奇怪,天津的官吏經常,不,應該說始終都是面對百姓和商人的,那些人的文化水準都不高,稍微深奧些的詞句,他們就會mō不到頭腦了。不管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還是不脫離群眾,掌握好白話都是很有必要的。


何況從小學畢業,來大學應試的人也為數不少,那些人可是從零開始學習的,能在一年多的時間內,認幾千個字,並且書寫順暢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想要寫駢文,或者作詩詞那就太過玄幻了,不是每個人都向冠軍侯那樣天縱奇才的。


最後,答題的字數也不限,要是寫的少,就在卷子上作答,那裏的留白已經足夠;寫的太多,超出了也不要緊,寫在白紙上,附在後面就是了。這後面還有個括弧……


楊慎也不知道這個符號叫括弧,不過他也知道,這玩意八成是做補充說明用的,括弧裏面寫著:適可而止方為上。也就是說,出題的人告訴考生,你們最好少寫點,否則……嗯,以皇上的風格推斷,潛臺詞大概.就是:太多了,朕就懶得看了。


饒是楊慎做足了準備,而且還得了李兆先的提示,可他還是緩緩神,這才重新將精神集中起來,不是他承受能力差,實在-考試太奇葩。


想到這位世兄,楊慎略一側頭,用眼角的餘光往右手邊掃了一眼,只見李兆先已經筆走龍蛇開始答題了,一邊答題,這人臉上也是眉飛sè舞的,好像那題目本身就是一片絕世好文似的。


李世兄在這裏,果然是如魚得水啊,默默感歎一聲,楊慎轉過頭來,開始看題目了。


開頭已經如此了,正題當然也不會太靠譜,這不,第一道題目就讓楊慎看得一怔。


“看過《西遊記》,或者聽過這本書的評話的考生請作答,你認為此書中體現了什麼樣的精神,你又從中得到了什麼樣的感悟?不知道此書的人也不用擔心,本題作答與否,不影考評分數。”


“…………”楊慎默然,而且他還頭暈,這本書他知道,起先是候德坊當評書講的,後來因為人氣很高,所以路邊社就將其印刷出版了,後來還排成了戲劇,在京城也是風靡一時。


要是四書五經的典故,楊慎肯定毫不遲疑就下筆了,可是這些神怪志異的評書,他從來就不會去眷,所以他也是只知其名,不知其詳,更別提寫什麼感悟心得了。


好在………………好吧,儘管最後那句話讓他放了心,可他還是不禁腹誹了兩句,不影響考評分數,你把這個題目寫出來幹嘛?這不是坑爹嗎?


同時他也知道李兆先為啥那麼興奮了,這人沒事最愛打聽八卦,找些奇聞異事來說,這麼流行的話本他肯定看過無數遍,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了,當然是正中下懷啊。


從周遭那一片歎息聲中,楊慎可以確定,跟自己一樣,大多數人,或者說大多數讀書人都是沒看過這本書的。


沒關係,反正題目還很多,不著急,楊慎在心裏安慰了自己兩句,接著去看下一道題目了。


“看過《三國演義》,或者聽過這本書的評話的考生請作答,你最喜歡書中那個人物,最討厭哪個人物,請寫明原因。


不知道此書的人也不用擔心,本題作答與否,不影響考評分數。”


尼瑪,這是作者騙字數呢?否則,後面那句話是怎麼個意思?楊慎只覺眼前一花,額頭一涼,然後就開始輕微的耳鳴了。


不過還好,三國演義流行的時間比較長,而且候德坊配的那首《臨江仙》,讓楊慎很有些共鳴,對那個未知的作者也很欣賞,所以,愛屋及烏之下,他看過這本書,再加上三國志的底子,倒不至於象上一道那樣一籌莫展。


可他心裏還是止不住的腹誹,開頭兩道題目都和白話小說有關,難怪出題方推薦用白話答卷呢,而且,開頭兩道題都不影響成績,這倒是圖個啥?


這道題他答的很快,三國人物既是小說角sè,同樣也是歷史人物,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人當然有所寄託。構思,措辭,下筆,楊慎也是一氣呵成,很快就作答完畢。


儘管這次很順利,可他一點都不興奮,因為現在只是個開頭,遠遠稱不上順利,後面的奇葩題目還多著呢。


第三題印證了他的猜測,這道題目跟前兩道一模一樣,只是作品換成了《西廂記》,問題換成了對愛情的看法,最後那句不影響成績什麼的,楊慎直接就略過了。


沒辦法,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也不容他退縮了,有問就答唄,還能怎麼辦?楊大才子硬著頭皮開始硬憋……愛情神馬的,他真的不擅長啊,總不能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第四道題目終於不是讀後感了,可也沒正經到哪里去,從這裏開始,題目變成了選擇題,也就是列一道題目,然後讓考生從甲乙丙丁四個答案中挑選一個。


這題型很特殊,算是前所未見,不過楊慎倒也不以為意,連愛情觀都出現了,還怕啥別的啊,可讓他頭疼的是,這道題好像沒有正確答案…………


“你認為書院最重要的是什麼?甲、強大的師資力量和完備的教學體系;乙、良好的學習氛圍;丙、風景秀麗的教學環境;丁、最好學費少點…………”


這到底是為那般啊?楊慎仰天無語,默然長歎,完全mō不到出題人的心思。


P正好趕上高考了,小魚也不知道有沒有參加高考的朋友在看這本書,不過,對應試教育模式下,考試的艱辛某魚也曾深有體會,所以就把書院考試的劇情也詳寫出來了,畢竟書院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情節,考試內容也不是純惡搞,後面會有說明的~最後,如果真有參加考試的朋友,希望這兩章可以讓你會心一笑,驅除考試的疲勞,鱸州魚敬上!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4
第611章 真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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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題總是算是沒有最後那句坑爹的注釋了,也就是說,道選擇題是正式計分的題目。


其實想想也是,這道題本來就不存在答不出來的可能性,就算是傻子,只要他在備選答案上面隨便打個勾,也就算回答完成了,但楊慎橫看豎看,也想不明白,到底哪個答案才是正確的。


難不倒傻子,卻難倒了才子,這說明出題的人本身也有點問題。楊慎很是不厚道的腹誹著,然後勉強在第一個答案上面打了個勾,反正也就前兩個答案還靠點譜,後面那倆……天,那是什麼和什麼啊!


痛苦的捏了捏眉心,楊慎又看了眼周圍的動靜。到這會兒他也明白了,為啥這裏的監考一點都不嚴格,這麼怪異的題目,誰能有針對性的準備小抄啊?


寫好的文章?謄寫的經典?還是說左顧右盼抄襲別人的答案?都是白扯,除非把市面上的話本都帶齊嘍,否則帶啥也一樣抓瞎。


所以,楊慎也不怕左顧右盼被人當成作弊了,要是不看看其他人的狀態,他真沒法控制住自己越來越低落的情緒了。


當然,右邊坐著那位世兄沒有必要看,儘管多做了一道題目,可看他抖動眉梢,喜不自勝的模樣,明顯還意猶未盡呢,要不咋說這人放蕩不羈呢?


左邊那個也沒啥看頭,小世子的神情極為專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卷紙,手中炭筆也是一刻不停,顯然被數學院開出的題目牢牢的吸引住了,並且在努力的解答難題。


那些正常的讀書人則多是和楊慎一樣,或是左顧右盼想尋點安慰;或是愁眉苦臉的對著卷紙,一臉官司;也偶爾有幾個咬牙切齒,念念有詞的,也不知是罵誰,以楊慎的猜測•他們八成是在罵出題的考官,可是……那可是辱駡天子啊,還需慎言慎行才好。


將其他人的反應看在眼中,楊慎突然想開了•他本就是個豁達的人,有李兆先這個例子在,他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什麼。


皇上素來以天馬行空的作風著稱,除了謝宏之外,就沒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所以,與其去思索出題人的深意•莫不如按照本心作答。書院費了那麼多時間精力,為的就是替皇上取士,為國家取才,又豈能只是拿來開玩笑?


他強任他強,只若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正如明月照大江,惡搞任惡搞•我自視之若浮雲,由他去,由他去••••••於是•楊慎臨陣悟道。


這一悟道,那些本來稀奇古怪的題目就不足為難了,不就是對大明現行的外交政策有什麼看法麼?


很好?差不多?可以慢慢改進?


才怪!要是皇上覺得好,又怎麼會那樣對待朝鮮和琉球,設立什麼倭朝總督府?


很顯然,皇上是想讓人選最後這個答案,拳頭大就是硬道理,不服就打到他服,看看,多鮮明的正德作風啊•就是它了,楊慎大筆一揮,直接勾取,意泰神閑的模樣,大有他師傅在內閣票擬的風采。


不就是……


楊大才子下筆如有神,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的選擇題•接下來的題目是簡答題。


看完簡答題的第一個題目,楊慎的神情凝重了起來,不是因為題目太怪,而是反過來了,題目突然嚴肅起來,嚴肅的甚至讓他有些吃驚。


“古人曰: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先是引用了一段聖人之言,在這張試卷中,這還是第一次。


“…•••問: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老有所養?”


這個題目好大,足以用為科舉的主題了。若是從前,楊慎自然會引經據典,寫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出來,細述用聖人之道教化百姓,使人人有禮,恪守道德,進而達到天下大同的老生常談。


可是,即便不考慮皇上對禮儀不屑一顧的態度,只要想到天津的見聞,楊慎也知道從前的答案是不正確的。


道德是好東西,但這玩意只適合拿來當自己的行為準則,並不適合拿來要求別人,更遑論朝廷以之要求百姓了。其實,嚴格去追究的話,聖人的話本身就有很多自相矛盾的。


孔夫子經常用看淡名利來教誨弟子,但實際上,這位儒家聖人當年奔波諸國,所為何事?還不就是為了求個一官半職,進而飛黃騰達嗎?


士人們可能會辯解說,孔聖人是為了從政之後為天下人謀福。可是,當年跑去衛國,投靠衛靈公嬖幸的宦官癰渠的人,難道不是這位夫子嗎?走後門,走被他後世的徒子徒孫唾棄的閹豎的後門,為的不就是謀官麼?


季氏家臣公山不狃和陽虎謀叛,公山不狃派人去請孔夫子,結果他又是躍躍欲試,要不是子路拼命攔著,而謀逆的兩個人很快事敗,沒準兒早就被人當亂黨幹掉了。


正德和謝宏哥倆都是不讀聖賢書的,也不知道這些典故,可楊慎是誰?這位神童自幼就開始讀經典了,對這些典故也是存過疑慮的,當時有授業老師給他授業解惑,並沒有深究,可此時他觀念已經有了變化,哪里還會和從前一般想法?


思索良久,楊慎在題目旁邊寫下了兩個字,他用的當然不是炭筆,而是毛筆,這二字蘊含了他的濃烈的情緒,因此也是濃墨重彩,力透紙背。


嚴肅的問題不止這一個,可以說,所有的簡答題,都是類似的風格。不單是楊慎神情凝重,李兆先手中的筆也慢了下來,皺眉思索時,眉宇間濃郁的凝重之色,全然不在楊慎之下,顯然這位首輔公子也不完全是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海外有廣大的疆域,不盡的財富,若要攫取之,何策為上?”


“世間有人富有卻不通應用之法,有人貧窮卻善於經營,如何才能使其各得其所,不致浪費?”


諸如此類的問題層出不窮,乍一想很簡單,可深思起來卻是奧妙-無窮•楊慎結合天津見聞,一一加以對照類比,更是覺得其中的學問博大精深,別說一兩個小時•就算窮盡一生,也未必能找出最正確的答案。


把這些看似簡單的問題串連在一起,其實就是士大夫們天天掛在嘴邊的治國安邦之道,只不過士大夫們卻很少研究罷了。以道德為名,來壓榨或者奴役百姓就已經足夠了,又何必研究這麼深奧的問題呢?用那些時間搞點風花雪月不是更好嗎?


觀念的轉變就是這麼突然,這麼徹底•連楊慎自己都很驚訝,也許從踏上天津地界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了會跟從前的自己,跟從前的信仰一刀兩段,然後南轅北撤了吧?


簡答題比前面的問題難度高得多,很多問題楊慎也同樣無法確定答案,可他的精神卻越來越亢奮,情緒也越來越激昂。


來書院真是來對了•謝總督雖然行事有些偏激,不過,他對治國之道的理解•卻堪稱博大精深,就算他的能耐僅限於提出這些問題,也足以令人稱道了。


沒有答案不要緊,只要自己,只要在場的和沒在場的考生和學員,只要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會源源不斷加入這個書院的同道,只要有人本著為國為民之心,不斷的探尋下去,總會有雲開月明的一天的•楊慎對此深信不疑。


有了這樣的認識,再重頭審視一遍考卷,楊慎也是豁然開朗,很明顯,這考卷前半部分的題目,都是皇上出的•後半部分則是謝巨集出的,所以,風格才會迥然而異。


皇上在前面出的那些題目到底有沒有深意,楊慎還想不透徹,不過,他可以肯定,對於取士和研究治國大道,謝大人的態度是相當嚴謹和認真的,不然,他不會連自己訂下的新政都質疑。


“眾多周知,**問題極難根除,即便太祖以酷刑威懾之,也是治標不治本,洪武年間,種種灰色收入就以常例等名目堂而皇之的風行朝野,其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如今天津等地施行新政,吏員人等,皆熱情飽滿,忘我奉公,然則……”


這是簡答題的最後一道,也是題目最長的一道題,涉及面也是極廣,連剛運行不就天津新政都拿出來做了例子。


“俗語雲: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單靠一腔熱忱,初時雖可以保持操守,但天長日久之下,人心難免懈怠,熱情消退之後,固疾勢必重生,應試者既然有志於政,請問此症何解?”


在楊慎的心目中,天津吏員的形象極為高大,那些人的清正廉潔,只有古籍中記載的盛世下的官吏才可堪比擬,若非他知道出題和施政的是同一人,這樣的問題算是自我否定,他甚至有拍案而起,高聲怒斥的衝動。


可沉下心來一想,這顧慮也是有道理的,歷朝歷代,但凡開國時節,一般都會有一番盛世景象,未必比得上天津,可卻足以讓人代代相傳,津津樂道。


漢高祖劉邦入主關中的時候,也曾用約法三章來收攏民心,進而以此為根基,一統天下。可其後的律法卻日趨嚴酷,官僚們再次站到了民眾的對立面,貪腐甚至都算不得罪過了,以至於激起變亂無數,最終在黃巾之亂的烽煙中,結束了大漢帝國四百年的統治。


其他開國君主跟劉邦也沒多大區別,他們最初也是報著天下大同的目的去征戰的,就算考慮更多的是自家的富貴,可即便只是做個樣子,他們也必須要表現得如此,否則就沒辦法聚攏民心,將其轉化成掃平天下的實力。


可是,哪怕最初的目的再高尚,只要過得幾十年,官僚就會迅速墮落,貪腐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罪過罷了,兼併土地,欺壓良善,他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站到民眾的對立面,甚至會比當初被他們打倒的敵人更卑劣,更墮落。


這,似乎是個死結。


儒家學術對此的解決方案就是加強對百姓的教化,努力提高官員的自身修養,據他們說,只要能做到這樣,社會就和諧了。


可是,幾千年來,這出鬧劇卻在不斷輪回重演,永不停歇,對此,百姓未必有足夠的認知,可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將其看在眼裏的,只是苦無對策罷了。


無論是誰,只要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他的面前就會出現一個強大無比的對手,哪怕身居高位;哪怕手握重兵;甚至高踞龍椅之上,一樣會在這個對手面前一敗塗地。


因為他要面對的,是整個官僚階層,這些人就象一群惡狗,誰要是敢動他們嘴裏的肉,他們就一定會用尖牙利爪反擊。


楊慎思來想去,卻全然想不到辦法,本來他以為天津的吏治就已經足夠高明了,只要保持下去就可以了。可當他發覺,再清正的官僚都有可能墮落的時候,他迷茫了,這種事真有辦法可以解決嗎?


他很希望知道答案,入書院讀書的念頭也更加熱切了,抬起頭來,向北眺望,只管隔著戲院的牆壁,什麼都看不到,可楊慎卻若有所思,他堅信,那裏會有答案的。


做完簡答題也不能放鬆,因為下面還有,要不然咋能說這題目多呢?不過,楊慎卻是松了一口氣,他開始的時候掃了一眼,依稀記得最後一道題也是選擇題,而且還是不定項的選擇題,他現在也有應試心得了,供選的答案越少,題目就越簡單。


不過,當他仔細看的時候,卻差點沒驚呼出聲,怎麼到了結尾,風格又變回去了?不,不是變回去了,這種風格比皇上的天馬行空還要詭異。


皇上的那些問題雖然古怪,可仔細想,卻也有跡可循,楊慎甚至模模糊糊有了些猜想,只是必須得看過西遊記之後,才能有定論。


可現在這些,卻完全就是牛唇不對馬嘴啊!


“你走到城池的盡頭有一個出口,你繼續向前走走出了城池。在城池外面,你看見一座大花園,你看見地面上有一個箱子。這個箱子是多大尺寸的?請在小、中、大三項中選擇。”


尼瑪,這是繞口令嗎?楊慎忍不住在心裏罵了粗口。


“這個箱子是什麼材料做的?請在紙、木頭、金屬中選擇。”


……諸如此類。


這根本就不可能有準確答案啊,楊慎再次看向李兆先,他這位世兄正在抓頭皮,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考試中露出這種表情呢,顯然也是遇到麻煩了,八成還是自己一樣的麻煩。


不過,李兆先不愧是李大俠,他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作答了,看他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顯然……他是隨性而動了。


好吧,見賢思齊,楊慎也懂了,既然如此,我也隨心作答好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5
第612章 正德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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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修,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考試是不是很有趣?哈哈”考試結束後,李兆先第一時間就湊了上來,沒心沒肺的笑得很開心。


“還好。”


楊慎愁眉不展,謂然長歎:“只是小弟心裏卻有些沒底,本來考前我最擔心的是算學,可結果,反倒是文史部分讓人躊躇,真是•••…唉。”


算學其實很簡單,天津那些畢業生並沒有騙人,只要懂得加減乘除,再掌握好二元一次方程,小學的算學就算是過關了。楊慎在數學上並沒有朱厚烷那種得天獨厚的天賦,不過,以他的智商,這點東西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所以,最擔心的順利過關,把握十足的卻是障礙重重,他這一聲長歎也是發自肺腑,全無矯揉之情。


“楊大哥,你不用那麼擔心,其他人也跟你差不多哦,我剛才偷看過好幾個人的卷紙,前面那幾個最簡單的問題,他們也都空著喔。”


小世子答題的時候很專注,解決了問題之後,立刻露出了本性,象個牛皮糖似的位置上扭來扭去,楊慎原以為他是耐不住寂寞,誰想居然是在偷窺!而且,那些考官也真是奇葩,這麼明顯的作弊,居然就沒個人來管?


“…•••我和其他人怎能一樣,若是不展示足夠的才華的話,這相府公子的身份••••••嘿,只怕反是拖累啊。”沉默了片刻,楊慎又是一聲歎息。


“用修,你想的太多了,其實啊……”儘管已經出了皇家公園,可李兆先還是沒摘下那頂皮帽子,他晃晃腦袋,瞅了瞅周圍的動靜,然後一扯楊慎,鬼鬼祟祟的低聲說道:“能不能入學其實跟考試成績如何基本上就不搭邊……”


“什麼?”楊慎驚詫莫名,哪有這種道理,要真是沒關係,又何苦搞出這副陣仗?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不過,這一點是肯定的,書院跟科舉正相反,是入易出難,入門這一關是最容易過的。”李兆先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認真的說道。


“原來如此……”楊慎緩緩點頭。


他這會兒也想起來了天津那些人也說過差不多的話。他原本以為那是在開創時期的非常之策,可若李兆先的話是真的,也許,這是一個長期策略也未可知,畢竟開創學院的那人的行事作風,本來就不拘常理。


“皇上出的題目,還真是……”連續翻開好幾張卷紙,看到開頭都是空白張彩苦笑著搖了搖頭:“呵呵,答者寥寥啊,雖說不影響分數可看著還是不怎麼爽利。”


“尚質兄著相了。”唐伯虎擺擺手,笑道:“皇上出這題目,其實也是別有深意的,侯爺看過之後,回信中也是讚不絕口,實非玩鬧之舉。”


“哦?”對著題目又端詳了兩遍,然後閉目思忖了一番,再抬頭時,張彩臉上已經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了,“確是有點意思願聞其詳。”


“也好,我就給大家說說好了,看看你們猜到了幾成。”兩人的對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唐伯虎見狀也是呵呵一笑,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紙筆,準備詳加解釋一番。


實際上書院現在依然是草創之中,比起學生的素質,其實更匱乏的還是師資力量,尤其以大學部分為甚。


小學的教學內容很簡單,只要能識文斷字,有些口才,就足可以上任了,畢竟教材都是現成的,只要照本宣科即可。


專科學校也是用以深造的,這一點倒是跟大學相同,不過,這裏深造的內容卻和後者不同。大學是研究學問,然後學以致用的,而專科學校學的主要是實際操作,對理論知識並不太在意,其實就和後世的技校一樣的。


所以,在專科學院任教的多半都是資深的匠人,有口才最好,沒有的話,用實際操作來示範也是一樣。而且,專科學校培養學員的週期也短,畢竟來這裏學習的都是有些基礎,懂點手藝的人,學習階段就可以去軍器司幫忙了。


截止目前,專科學校提供的人才也是最多的,有的人遠赴遼東,有的人留在京城,去天津的也為數不少。


而大學則是週期最長,需求最高,缺口也最大的一個環節了。除了去天津的那些政法學員之外,目前各個學員還沒有畢業的,尤其是理工類的學院,就連負責教學的李冰河,現在也不敢說自己達到了畢業的標準。


事情緊急的時候,文科類的學員可以提前畢業,一邊歷練一邊學習,可自然科學卻馬虎不得,必須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而且,各個學科也得相互支援,這樣才能齊頭並進。


相對而言,文科學院這邊會輕鬆些,比起幾乎從無到有創建出來的理科學院,文科學院這邊的重點主要是轉變觀念,而且,唐伯虎、張彩這些大才子也一直在其中客串,壓力也相對小一些。


“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皇上出的這幾道問題就是這麼個套路。”唐伯虎悠然自得的笑道:“那這第一題來說,西遊記體現了什麼精神?這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侯爺說這個故事的時候,著重強調的卻是自由和反抗。”


“原來如此••••••”能在書院當教授的,多半都是能靈活變通的,觀念早就轉變過來了,都是一點即透。


“根據考生的答案,基本上就可以確定此人的政治傾向性了。若是說些陳腔濫調的,那自然是政治方面需要加強的,在正式學習之前,須得先好好改變觀念才對;若是中規中矩的,那按書院的正常套路來……”


“若是正中紅心的,就著力培養?”有人問道。


“非也,非也,”唐伯虎搖頭晃腦的說道:“若是能一次就答中,說明這人是個放蕩不羈的,並不適合從政,至少不能做那些嚴謹的工作,比如律法方面。”


眾教授都是頷首微笑,一副有悟於心的模樣。


“那要是做白不答的呢?”又有人問道。


“那只能說明那人的身份是個傳統的讀書人•咱們書院的學員可沒那麼心無旁騖,再說了,西遊記在小學教材中也是時有出現的。”唐伯虎微微一笑,道:“所以•這些人和第一種情況相同,只管歸類過去便是。”


“那另外兩個問題……”


乾清宮,也有人正在進行差不多的對話,當然,差不多的只有話題本身。


“看三國若是喜歡某個人,那肯定就是對那個人有認同感,喜歡關羽的必然是個路癡•喜歡張飛的則是個酒鬼,喜歡劉備八成喜歡編草鞋……”


“等等,陛下,有認同感這點微臣是贊成的,可關羽是路癡,賈詡喜歡當寄生蟲••••••就算是不太嚴謹的演義中,似乎也沒有提及吧?”


“呃?是這樣嗎?”


正德撓撓後腦勺,突然一拍巴掌•恍然道:“對了,這是三兒寫的那本萌娘三國裏面說的,這本比較好看•人物比較典型,所以朕就記住了,倒是把演義裏面的給忘了。唉,萌娘神馬的果然不靠譜,回頭朕再踹三兒兩腳好了,王先生就不要再追究了。”


“…•••”王守仁無語,在遼東呆了大半年,他原本以為謝宏就夠不著調了,結果回了京城他才發現,原來最不靠譜的人在紫禁城呢。


他事先只知道皇上會和謝宏商量著出題•並不知道具體內容,結果早上拿到考題一看,准聖直接就暈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好容易才拉攏來了這麼多高水準的學子,書院的騰飛就在眼前,這場盛舉將帶來的•是一場華夏前所未有的變革!要是學員都被皇上這通亂搞嚇跑了,那豈不是功虧一簣,大大的糟糕?


好吧,反正皇上不靠譜也不是一兩天了,不習慣也得習慣,反正認同感什麼的也還算靠點譜,也只能先這樣了。


迅速過濾掉正德那些胡言亂語,王守仁繼續問道:“陛下,那後面……”


“哦,你是問西廂記麼?”


正德眉飛色舞的說道:“這個就更厲害了,這裏面考量的是人的愛情觀和價值觀,你想想,一個人要是不能勇敢的追求真愛,那這個人可能會有成就嗎?明顯不可能嘛!你看看,朕就是這樣,大哥也是這樣,所以說,能改變世界的只有愛,真愛無敵!”


“……”這都是什麼歪理啊?要照皇上您這麼說,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比如微臣我,這輩子就不可能有成就了?算了,臣知道皇上您是在販賣私貨,我忍!


“可是,皇上,最後那道題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王守仁沒問那些亂七八糟的選擇題,反正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問也白問;至於簡答題,嗯,那是這場考試中,唯一的正經問題,不需要問;他直接跳到了最後,問起了讓無數考生,也同樣讓他自己摸不到頭腦的那個題目。


“那個是心理測試啊,王先生,你居然不知道麼?”正德十分詫異的反問道,那表情好像第一次去看麗春院的表演一樣。


“…•••那是什麼?”王守仁無語,難道我應該知道嗎?


“心理測試就是通過這些問題,判斷一個人的性格以及相關的特性……”


正德搖搖頭,歎道:“唉,王先生,朕本來還以為你才華真的很高的,結果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知道,你想想,書院的人將來都是要當官的,要是性格太怪異怎麼行?所以,朕拜託大哥,做了這樣一套試題,為的就是防止性格怪異的人混進政法學院,嘿嘿••••••”


朱厚照得意的笑著,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說,誇獎朕吧,朕多英明啊。


“…•••”王守仁連吐槽都吐不出了,這天底下,還有性格比皇上您更怪異的人嗎?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5
第613章 有一個民族叫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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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正德說的也沒錯,正如李兆先打探的消息一樣,這一次書院並沒有打算淘汰什麼人。在傳統的科舉制度中脫穎而出的讀書人,多半都是有些才能的,尤其這一次來的大多還都是年輕人。


年輕人的可塑性要強得多,就算淘汰,也只能在書院就讀的過程中淘汰。


王守仁自然不知道,謝宏也是照搬後世發達國家的教育機制的,淡化考試,而加強素質教育,以日常的表現,讓包括教授同學在內的身邊之人打分,最後才得出整體考評成績。不過,以他的才智,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他對謝宏定下的入易出難的規矩還是很欣賞的,單憑一篇文章或者一次考試,本就沒法斷定一個人的綜合素質,將文章寫得天花亂墜,結果掌權之後倒行逆施的人有的是,前宋的蔡京不就是這種人嗎?


至於入學考試,其實正德的試卷一樣達到了目的,不管在卷紙上如何作答,但只要能行文流暢,那麼讀寫能力就沒有問題,就可以跟得上教學進度,再加上有點不靠譜的參考價值,其實這場考試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王守仁入宮本來也不是單為這事兒,回京城已經半年了,他哪還不知道正德的性子啊,為這種既成事實的東西磨嘴皮子,原本也不是他的作風。


“陛下,旬月以來,京畿的商人紛紛前往天津,諸事都已經上了正軌,不少行商更是裝載了貨物,正在往內地進發,可沿途各地,卻還……此事不可不慮啊。”王守仁憂心忡忡的說道。


天津新政的影響極大,並不單體現在對楊慎這樣的年輕士子的洗腦上,而是會對士人階層起到顛覆性的作用。


等到新政逐漸拓展開,讓天下人都瞭解到其中的好處時士人階層會動搖,進而也會分裂,大明這場變革的整體進程會加速。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整個士林中彌漫的,主要還是抵觸情緒。


王守仁雖然行事穩重,不過他也贊成謝宏少接納,甚至不接納舊官僚的意見。


那些人的官本位思想已經根深蒂固了,想改造是極為困難的,甚至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他們把自己這邊的新官僚帶歪畢竟那些人都是老而彌堅的老狐狸,最擅長的就是在內部搞風搞雨。


不過,實際狀況也不能不考慮,以舊官僚為首的士人階層還是相當強大的,單純依靠京城的武力壓服,只能讓他們表面上隱忍,變亂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比如正德的召藩令就很有幾個藩王沒有回應,其中就包括了王守仁一直很在意的甯王。


就算一時無法下定決心掀起變亂,士紳們私下裏的動作也不會少了何況,各地私設的關卡本就是地方上的重要財源之一,他們又怎麼會捨得輕易放棄呢?


而這批行商是跟新政跟的最緊密的一批人,天津那邊已經許了他們,只要依法納稅,就可以通行天下,不用繳納任何苛捐雜稅,若是讓他們吃了虧,起到的影響可就壞了。


可若是想保護他們……


自己這邊的實力雖然很強,但勢力範圍並不是很廣就算勉強擴張過去也沒用,人手不足,加上地方上士紳的勢力又是盤根錯節,占下來也掌控不住。


王守仁思來想去,都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難道要用軍隊沿途護送嗎?可那就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吧?而且還有激起全面變亂的危險如今的士人們,已經被收拾得敏感之極,實在不堪刺激了,再刺激,他們恐怕就要鋌而走險了。


所以,道理雖然不差,可或許,還是用循序漸進的方法更好吧?王守紅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不要緊,朕自有辦法。”


正德神氣的晃了晃腦袋,“甯王叔他們那邊也不要緊,朕已經派了使者去了,都是很有針對性的人,應該能勸服他們的,當然了,勸服不了也沒關係,正好••••••咳咳,沒什麼,下次的朝會上,朕就會就各地私設的關卡問題,發起廷議,王先生無需擔心。”


“…•••微臣明白了。”不擔心?不擔心才怪呢,行禮告退的時候,王守仁撇了撇嘴,一個激進的主政者,再加上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皇帝,大明的未來還真是讓人擔憂呢。


讓楊慎最擔憂的身份問題,王守仁卻連提都沒提,書院有教無類不是隨便說的,連藩王都容得下,又豈能容不得幾個世家子弟?


不單是他,在書院審閱卷紙的教授們也沒在意,聽過了唐伯虎的說明之後,這裏就恢復了平靜,只有沙沙的翻閱聲在回蕩,仿佛細密的春雨落在屋簷上一般。


當然,偶爾也有異響,每每有這樣的動靜,眾人都是會心一笑,因為他們知道,這是發現人才的徵兆。


“哈哈,鄭王世子果然是術數天才,居然單憑基礎知識就解答出了這麼高深的問題,侯爺法眼無差啊!”李冰河手頭的卷紙最少,他又有具體的目標,所以,第一個歡喜讚歎出聲的正是他。


“什麼難題,難道是旅人算?”張彩才高卻沒什麼傲氣,來學院的時間蜜短,可和同僚們的交情卻都不錯,這時見李冰河一副欣喜若奕樣,他湊上去打趣到。


“什麼旅人算,那也能算是難題?”李冰河翻了個白眼給張彩,曬道:“那是小學水準的題目,正常人隨便學學也就會了,這是微積分,懂嗎,微積分!”


“不懂。”張彩很老實的搖搖頭,旅人算因那場經筵而聞名,微積分卻只在理工各學院內部流傳,他怎麼可能知道,不過張大才子倒是很虛心,不懂就問:“微積分是什麼題目?你給解釋解釋。”


“這個……”李冰河當即語滯。


微積分在後世也算很高級的題目了,謝宏也只是一知半解,沒辦法,天朝的大學都是難進易出,導致謝侯爺浪費了四年時光,講起中學知識來還馬馬虎虎換成大學題目,他也只能抓瞎。


所以,數學學院的微積分學科,到現在還只是一個概念和部分基礎知識謝巨集敷衍說讓眾人一邊專研一邊完善,可大明的數學人才本來就不多,被書院籠絡到的更少,進展當然不會快了。


而且李冰河的天賦是在物理方面,微積分對他來說也是相當高深的學問,和同行探討還好說,想把這東西解釋給外行那就只能扯淡了。李教授是個老實人,不會胡扯,所以,他也只能無語相對了。


“反正,就是數學中一門很高的學問,被侯爺列為最高課題的……所以說,鄭王世子果然不愧是天才,這麼小的年紀就能解開這等難題日後的成就無可限量啊!”說到這個天才兒童,李冰河的口才也變好了,眼睛也變亮了心情也更加美麗了。


“唔,李教授,你快來看看,慶王爺也好厲害,居然無師自通了正德第二定律••••••”又是一聲驚呼,李冰河臉色大變,三兩步走到出聲那人面前,用近乎搶的動作接過試卷,越看越激動,連袍袖都抖了起來。


正德第二定律就是後世的牛頓第二定律反正都剽竊了,謝宏本來就是個沒臉沒皮的,當然不會沿用原來的名字,所以乾脆就以正德年間的發明的定律為由,改成了這個名字。比起數學,李冰河對自己的本行更感興趣所以這個時候也更激動。


“宗室中居然有這麼多人才,真是……”張彩等人面面相覷,一向以為只有廢物和野心家的藩王中居然人才輩出,這事兒確實有些顛覆常識,讓人驚歎。


“何止是宗室,世家中的人才也多得是,看看李兆先李公子的試卷吧,貸款的政策天津那邊還在醞釀中,可他卻在考場上就答出來了,嗯,還有關於海貿的,他的答案也言之成理••••••這樣一個人會是所謂的浪蕩子?哼,開玩笑吧。”


唐伯虎揚了揚手中的一份試卷,又引起了一陣驚歎。試卷上的簡答題,都是天津正在醞釀或者籌畫中的新政,實際上沒什麼人指望會得到正確的答案,畢竟這是天縱奇才的侯爺定下的政策,凡人又豈能及其


可誰想到,真就有人答出來了,而且還和謝宏的方針頗為接近,這讓人如何不歎?


李公子對於經濟的認識,甚至已經在商學院的大部分教授之上,這浪蕩無稽之名,確實按不到他頭上,也只能說明珠暗投吧,在傳統的儒家學說中,這人的奇思妙-想肯定會被視為離經叛道的。


“還有楊慎公子的,這人也不愧神童之名,雖然對經濟瞭解不多,可他對於律法的公平原則卻體會甚深,諸位請看••••••”


說話的教授舉起手中試卷,指著簡答題第一題的位置,有些激動的說道:“這‘法度,二字,實是道出了無窮的奧妙-,只要法度健全,朝廷恪守誠信,就能使老有所養,與侯爺和諸位校長的教誨全無二致啊!”


“果然……”


“聽聞這位楊公子去了一趟天津,返京後就性情大變,看來,他對天津新政是深有感悟啊。”


“可不是,你們看看,他居然連簡答題的最後一題都答了,嗯,雖然還是法度二字,可看他行書時的力道,足可見他的感悟與前不同,這人我們律法分院要了。”


“楊慎就讓你,不過這李兆先好像應該來我們商學院吧?”


“他報考的明明就是政法學院,和你們商學院有何干係,侯爺可是說過,轉系要以個人意願為主。”


“哼,我自會去勸他,到時候……”


“你敢……”


書院內顯得有些紛亂,驚呼聲,感歎聲,爭執聲,一聲聲時起彼伏,唐校長看在眼中,聽在耳裏,喜在心頭:謝兄弟,隨著書院的壯大,大明的天才們終於開始湧現出來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就要開啟了。


有一種鳥是關不住的,因為它身上每一根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芒!


天空才是它的舞臺;


有一個民族也是難以阻擋的,因為其中的每一個成員的身上都閃亮著智慧之光!


她的名字叫做華夏!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6
第614章 都去深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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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一個民族的崛起往往都是在解決了內部問題之後華夏幾度沉淪的原因,也都是因為內部問題。有那麼一群人,只對如何維持自家特權,用以壓榨同胞感興趣,民族崛起什麼的,他們完全就沒有放在心上。


“混賬,混賬,道德敗壞,人心淪喪呐!”


周府,咆哮聲正如同正在天邊滾動的春雷般轟鳴著,在大廳內陣陣回dàng,遠近可聞。四下裏伺候著下人們都是噤若寒蟬,這些天老爺的情緒一天比一天差,今天終於是爆發了出來,誰要是不小心觸了黴頭,那就要倒大黴了。


唉,都是那個書院鬧的,招生就招生唄,幹嘛非得趕在會試的頭一天開始呢?而且又趕在了同一天放榜。雖然書院那邊解釋說是巧合,可傻子才相信呢,那邊擺明瞭是要跟科舉打對台,身為主持會試的禮部尚書,自家老爺焉能不怒?


打對台也就罷了,偏偏老爺這邊還頂不住,比起皇家公園的紅紅火火,貢院這邊簡直可以用淒淒慘慘來形容了。


光是應試的人少不要緊,反正每年金榜題名的也就那麼兩百來人,大多數也都只能看熱鬧,可要命的是,今年,連金榜題名的人都垂頭喪氣,好像死了爹似的。


原因也很簡單,殿試被取消了,皇上說他很忙,沒空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儀式……


要知道,進士之所以被稱為天子門生,就是因為這個殿試。這個儀式的首創者是女皇武則天,在宋朝形成了定例,算是皇帝的收徒儀式,有皇帝將天下英才盡行收入囊中的意思。


不過,這裏面的味道在宋朝就已經變了,從皇帝的自我滿足,變成了進士們的榮耀,不經過殿試的進士都不好意思出去說自己金榜題名。


有明一朝,真還就沒有哪個進士沒經歷過殿試,士人們對此也都習以為常了。結果,當突如其來的噩耗從天而降的時候新科進士們固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對周尚書來說,同樣不啻於晴天霹靂,一下就把他劈得外焦裏nèn了。


又是一個先例,又是一個讓人痛苦不已的大明首例!周經心裏這個憤懣就別提了。明白人知道是皇帝在倒行逆施,可明白人終究是少數,而且很多明白人也會都揣著明白裝糊塗把污水都潑到了他這個禮部尚書身上。


周經很清楚那些指責他,罵他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無非是欺軟怕硬唄。這幫沒節操的傢伙欺軟怕硬,自忖惹不起皇帝,心裏的悶氣又無從宣洩,所以就拿他出氣,反正駡街的人很多,就算周尚書想要追究也是法不責眾。


要是易地而處,面臨這種情況,周經也會加入駡街的行列誰讓罵他沒風險,而罵皇帝風險大呢?可是,換到挨駡的是他,他也不平啊,自己招誰惹誰了?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倒楣差事啊!


要知道,自己可是主持了開國以來,堪稱應試人數最少的一次會試,光是這,自己就足以名留青史,遺臭萬年了。結果又開了進士沒有殿試的先河說好聽點,這是在搞復古,說難聽了,他就是屍餐素位啊。


按照正常的套路,這個時候應該死諫了,尤其是他這個該管的禮部尚書可周經心裏明鏡一樣,沒用,要是勸諫有用的話,還要近衛軍幹嘛?勸諫的那都是上趕子找打呢,可若是不出頭,自己這名聲可就全毀了……


周經象一隻關在籠子裏的猛獸一樣,在書房裏走來走去,沉重的腳步聲中,夾雜著風箱一般的粗重呼吸聲,配合著外面yīn沉的天氣,顯得尤為可怖。


“老爺……”一個怯怯的聲音說道。


“不是說過了,出什麼事都不許來打擾我嗎?你們也不把本官放在眼裏了嗎?來人………………”仿佛被點著了火的炸藥,周經的怒火一下迸發了出來,排山倒海的向那個家丁拍了過去。


“楊大學士來訪,他說有重要的事要與老爺商議,小的這才來通報,請老爺恕罪啊………………”那家丁嚇得hún不附體,本來這活兒是管家的,可管家多聰明啊,哪里會來觸這個眉頭,於是就輪到了他這個倒楣蛋,沒辦法,誰讓他欠管家的賭債呢,賭債就得肉償啊。


“楊介夫?”周經怒火稍減,皺了皺眉頭,他對楊廷和談不上多少好感,按照一般的順序,入閣的本應該是他這個禮部尚書才對,楊廷和的上位多少有些壞規矩。


不過皇上的聖旨已下,事情無從更改了,他也只能忍了,對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說不定真是有什麼要事呢,無論于公於sī,都是怠慢不得的。


“請楊大人………………不,老夫親自去迎接。”要不說舊官僚老而彌堅呢,這幫人的城府都很深,哪怕是滔天的怒火,也是說壓就壓下去了。


到了花廳之時,周經的臉上再看不到剛剛的yīn沉奎怒,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到他滿面春風的樣子,肯定會覺得有什麼喜事發生。


“介夫來的真巧,老夫本在後堂小憩,剛好醒轉,你就到了,卻是老夫有些怠慢了。”


“不敢,不敢。”楊廷和拱手為禮,完全沒把周經的客套話放在心上,都是老官僚了,誰還不知道誰啊?這會兒你周大人要是還能有心情小憩,那這個大學士的位置,楊某還真是居之有愧呢。


“周部堂,廷和此來,為的就是皇上取消殿試一事。”皇家公園外貼著的黃榜上,兒子的大名高居榜首,楊廷和正煩著呢,哪還有心思跟周經兜圈子?他開門見山的道出了來此的目的。


“難道此事還有轉機?”周經眼睛一亮,城府再深,遇到這種聲名前途攸關的大事,他也不可能絲毫不動聲sè。


“有沒有,總得試試再說。”楊廷和麵沉如水,讓周經剛升起的希望之火,又熄滅了,試試?試試有用的話,這兩年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罷官殞命了。


“原來介夫也沒有成算啊唉。”周經一聲長歎,很是失望。


楊廷和沉聲提醒道:“周部堂,須不要忘了,如果殿試可以沒有但是,進士們的任命不能沒有,若是我等不去爭取的話,讓皇上胡混過去,那科舉豈不是有名無實了?”說著,他還搖了搖頭,眼神中流lù出了很失望的神sè。


“哎呀險些忘了,難不成皇上的目的就是這個?”周經嚇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是麼,殿試只關乎榮譽,授官才是實實在在的。


依照正常的程式,授官是在殿試之後,禮儀不可廢,也就說皇上若是不肯舉行殿試,那進士們下麵就沒了寡落,尼瑪那不成了一群新科太監嗎?


“不好說。”


楊廷和麵sè凝重,這事兒可比楊慎在政法學院金榜題名嚴重多了,“總之,我等不能坐視不理,總得跟皇上分辨明白才是,若是他真的要全盤推翻祖宗定下的法度,那麼,朝廷的綱常也就徹底崩壞了,說不得,總得有人匡複朝綱才是。”


“正是如此。”周經慨然而起絕了科舉之路,那就是斷了士人的晉身之階,那就是跟天下士紳作對,以此為由,只有有人登高一呼,天下必然群起響應所以還是值得搏一下的。


“廷和已經邀集了諸位同道,正好一起入宮面聖,一定要討個明白說法。”楊廷和又給周經吃了個定心丸,就演算法不責眾在正德朝不得通行,可終歸還是人多膽壯,反正周經就算再怎麼義憤,也不會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跟著楊廷和兩個人闖進宮的。


乾清宮外。


“幾位大人,皇上准了各位所請,這就隨咱家來吧。”三公公的臉sè不怎麼好,一轉身,幾位重臣就發現原因了。


嗯,做太監果然風險很大,這不,正當紅的三公公又挨踹了,屁股上的腳印還在呢,隨著三公公扭捏搖擺之間,那兩個腳印也是隨風飄搖,顯得很有藝術感。


“臣等參見陛下。”四大學士到了仨,六部九卿也到了仨。


閣臣不用說,今兒是來談正事兒的,誰也不會特意邀上焦芳來礙眼;九卿那邊就有點寒磣了,到場的只有禮部尚書周經,禮部尚書許進,加上大理寺卿燕忠。


在去年八月,士黨正式分裂的時候,本來九卿這邊應該還有兩個位置的,屠和洪鐘失蹤之後,左都禦史被張鼐補上了,刑部尚書出缺,到如今還沒補上人。


王鏊力推南京刑部右shì郎王鑒之,士黨這邊也沒啥異議,不過皇黨那邊卻力推張彩,雙方一時也是相持不下,只好暫時空著。


所以,雖然士黨這次也是抱著必得之心,傾力而來,可規模卻是遠不如前,讓他們哀歎正道凋敝的同時,倒也jī起了物傷其類的義憤之“嗯,眾卿免禮。”正德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懶洋洋的抬了抬“陛下,如今會試金榜已頒,殿試是不是………………”看到他這副樣子,六位重臣就氣不打一處來了,可這會兒卻不是計較的時候,大夥兒一起來了,可這事兒終究是周經的該管,所以他第一個站了出來。


“不是說了嗎,朕很忙……”正德不耐煩的打斷了周經。


“可是陛下,您現在明明就……”周經擠了擠眉毛,很委屈的看著正德。


“朕本來正在休息的啊,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朕每天日理萬機,很辛苦的,如果不能好好休息的話,一定會英年早逝的,所以,朕必須要保持勞逸結合。”正德攤攤手,長歎一聲:“唉,做皇帝難,做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皇帝更難。”


“…………”周經好懸沒被口水噎死,英年早逝?不可能,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皇上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至少不會在夭折在老夫前面。


“我說眾位愛卿,你們到底有事沒事?一寸光yīn一寸金,朕的休息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沒空跟你們在這裏胡混。”正德也皺了皺眉頭,很不滿的說道。


明明就是皇上您在胡攪蠻纏吧?眾人互相看看,許進無奈的站了出來。


“陛下,如果您實在沒空的話,殿試可以押後,不過,授官之事卻是刻不容緩,去年以來,朝堂上多有被罷免者,缺額嚴重,已經影響了朝廷的正常運作,因此……”


“是這樣的嗎?”正德很驚奇的反問了一句,然後溫言安慰許進道:“沒關係,常春藤書院很快就有下一批畢業生了,倒時候就有人了。”


“臣不是那個意思………………”誰跟你扯這些了,書院什麼的都給老夫去死吧,許進腦門上青筋直冒,恨不得沖上去捂住正德的嘴,然後在他耳邊把話完整的說完。


正德痛心疾首的說道:“唉,說缺人的也是你,說不缺的也是你,許尚書,你這麼大個人了,咋就連話都說不清楚呢?你這樣讓朕很為難啊。”


“不過,你們來的正好,朕也有事要跟你們說呢。”正德可不光是會歪樓,他說話的速度也很快,一下就把上面那個話題給頂沒了,然後開了新的主題。


“大明祖制規定,稅制中沒有商稅這一項,不過,朕聽說地方上有人sī設關卡,對商人橫徵暴斂,朕以為,這種行為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所以應予取締。明天的朝會上,朕就會正式下旨,到時候,希望各位可以鼎力配合朕。”


“這………………”眼見這場殿見有變成正德的獨角戲的危險,楊廷和也按捺不住了,正要說話時,卻冷不防正德丟出這麼個話題來,讓他yù辯無他很清楚,正德是想給天津新政鋪路,他們這些人當然要全力阻擋。可是,對sī營商人的爭斂,屬於潛規則,不能拿到臺面上說,否則就可能會中正德的陷阱。


“陛下,那翰林授官之事,又當如何?”楊廷和學習能力也很強,當即也是效法正德,顧左右而言他,把話題又給扯了回去。


“那,楊先生,你是同意明天支持朕了?”


“臣………………附議。”楊廷和一咬牙,就不信你能一直繞圈子。


“那朕就給楊先生一個面子好了……”正德滿意的點點頭,認為楊廷和很識相。


“那殿試………………”楊廷和精神一振,其他人也是士氣高漲,難道老天真的開眼了?


“這樣好了,朕很忙,殿試只好先推辭一下,可若是進士們到地方上去當官的話,到時候可能就見不到朕了,那多遺憾啊。就算讓他們一齊趕回來,未免也太累了點,所以,乾脆讓他們都留在京城好了。”


“可京城出的缺………………”一個蘿蔔一個坑,京城的位置不少,可缺額還真就沒這麼多,要知道,這一科好歹也有二三百人呢。


“沒關係,讓他們都去翰林院好了,學海無涯,讓他們好好深造一番,嗯,應該沒什麼人會不願意吧?那可是翰林誒。”正德大手一揮,很大度的說道。!。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6
第615章 正德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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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慷慨?


呸,他分明就是不懷好意,不讓士人補充地方勢力,把人都給約束在京城,六位重臣心中都是大罵,可就是沒人站出來反對。


翰林院是啥?那是大明的最高學術機構,士人要是不在這裏面鍍一層金,日後的仕途就算是蒙了一層灰,那些新科進士誰會不願意去?


要知道,放在太平年月,每一科的進士可能有兩三百,但是能進翰林的,也就是那麼十幾二十人,這名額真是要多金貴有多金貴了。


當然,同時進的人多了,這事兒也就談不上難得了,一下進去好幾百人,含金量多少會有所下降。


“可是翰林院應該沒這麼多缺額,陛下您看,是不是派到地方上……”想通此節,自認為識破了正德的陰謀,周經再次發言。


“難道周尚書要反對?”正德很詫異的瞪了周經一眼,嚇了後者一哆嗦之後,他突然歎了口氣:“唉,那好吧,就依周尚書好了,誰讓朕的心腸這麼軟呢。”


他突然揚聲喝道:“三兒!”


“奴婢在。”三公公應聲而出。


“擬旨……”正德朗聲道:“依照禮部尚書周經的意見,朕被迫取消了殿試,也不能讓進士們入翰林,所以,今科進士二百六十八人,盡數發…•••哦,不,是派遣到雲南、廣西以及瓊州三地,酌情使用,嗯,就這樣擬旨吧。”


“遵旨。”三公公拉了個長音。


“陛下,老臣不是這個意思啊!”周經渾身大汗,差點沒哭出來,這尼瑪是坑爹啊,這道聖旨要是真的頒出去了,那自己就不是要挨駡的問題的,就算說有人會鋌而走險來刺殺自己,那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兒啊。


不讓人進翰林院,還逼迫皇上取消了殿試最後還把人給發配到邊疆去了…•••這仇可結的大了去了,對士人們來講,被人壞了前程之仇,更勝似殺父之仇那是真的不共戴天啊!天下士林群情激憤是必然,只不過目標不是昏君,而是自己這個奸臣!


可是,我明明就沒幹什麼啊,本來也沒有所有進士都進翰林院的道理啊,老夫冤枉啊!


“哦?周尚書,一把年紀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任性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這樣讓朕很為難喔。”正德皺著眉頭看著周經,又歎了口氣:“朕原來以為朕自己就算是很任性了,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周尚書你居然比朕還任性,真是的……”


“好吧。”他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那就再聽周尚書一次擬旨,讓所有進士皆入翰林,殿試日後另行補上••••••”


“……”周經老臉蠟黃像是便秘發作好幾天了似地,這明明就是皇上您的意見好哇?怎麼又栽贓到老夫頭上了啊?這出頭鳥果然是不能做啊!


“…•••”楊廷和等人也是面面相覷,很顯然,皇上又頑皮了,他就是純心胡攪蠻纏,進士授官,明明就應該平均分配,分別授以庶起士、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博士、推官、知州、知縣等職。


可皇上卻來了個一刀切。


對進士們來講,都進翰林不能算很理想,可也算不上壞總歸是留在了京城,而且最重要的一段閱歷也有了;而後面那個,顯然只要不傻,就不會願意去,那是真正的發配啊,放在從前至少也得是得罪了尚書這種級別的大佬,才會受到這種待遇的。


這一次皇上用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眾人對視一眼,心下都是了然。


講道理?那是沒用的,皇上擺明瞭不打算講道理。先前想好的以昏君無道,激起天下義憤也行不通,因為皇上擺出了兩個選擇,其中一個看起來還不錯。


沒錯,在場的六個人都很清楚,這些入了翰林的進士,也許再也沒有出來當官的機會了,可那些進士自己未必這麼想啊。


當翰林,本來就是熬資歷呢,少說也得在裏面呆個三年五載的,十年八年也不算長,誰能預料日後如何啊?沒準兒士黨翻身,到時候就有機會封閣拜相了呢。


所以,誰反對,誰就會被皇上栽贓,然後吸引天下士人的仇恨;不反對,就會讓皇上得逞,正是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從前的手段都用不出了,想徹底翻臉來硬的吧,還不行。


沒錯,皇帝正在倒行逆施不假,但離激起天下之怨,使散亂的天下士林得以齊心合力還差那麼一點。除了利益最一致,受到的損失也最大的江南士人外,就連一直很團結的晉黨內部都無法達成統一,也只能個不上不下的局面。


為今之計,也只能看著皇上步步緊逼了,而反擊的手段,也只能用陰謀了,眾人再次相顧,對視中看見的,是同伴堅定的眼神。諸位,老夫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也有不那麼堅定的,出了太和門,李東陽一拱手,便飄然而去,顯然對除夕定下的計策,依然持保留態度。


“介夫,皇上說要取消各地關卡,你怎能輕易答允,他明明就是為了天津那邊••••••”周經也不理會李東陽,逕自向楊廷和抱怨道。


李東陽這幅不死不活的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士黨內部也有不少非議,要不是現在朝中形勢危急,肯定早就有人盯著他屁股下面的首輔位置了。可他既然依舊故我,不打算改變主意,那旁人也沒有勸諭的必要,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不過,關卡的問題卻有些重要,既然在科舉這邊敗了一陣,就更得加強對新政的限制的,至少要拖延到那幾項計畫準備妥當,開始實施才行啊。


對正德,周經等士党中堅已經完全不報幻想了,先前還可以說是謝宏在出謀劃策,可現在,定計的顯然是皇上自己,是他受了謝宏影響後,獨立作出的判斷。


這計謀算不上什麼神機妙算,不過卻是恰到好處,噎得大夥兒兩眼翻白,淚流滿面••••••皇上在成長,而且成長的方向和大家的期盼背道而馳,這樣下去,再過幾年的話,就算幹掉了謝宏,恐怕羽翼豐滿的皇上也不是士人們能夠應付得了的。


所皿,精通商賈之事的周經很焦慮,說鐺的語氣也有點不客氣。


“周部堂,廷和答不答允,這事兒很重要嗎?”


楊廷和冷眼相對,曬然說道:“大明律裏面本來就沒這條,你讓我用什麼理由反對?何況,縱是反對又有何用,皇上我行我素又不是一兩天了,莫不如讓他專注於此,我等正好加快進程呢。”


“介夫言之有理。”李東陽不在,王鏊的地位就是最高的,現在可不是起內訌的時候,見周經還要爭辯,他急忙出聲勸阻:“周部堂,商人乃是賤藉,多有心懷叵測之輩,出入城池須得檢查,與私設關卡何干?隨他去好了,倒是山西那邊,韓貫道到底如何說法?”


正如楊廷和希望正德取消科舉一樣,王鏊也希望正德將精力放在打通商路上面。設立關卡的或者是地方官吏,或者是當地士紳,這些人遍佈既廣,這樣的行為也持續百多年了,又豈會因為一道聖旨而動搖?


利益迷人眼啊!就算是官商,過關的時候都得根據背後勢力的強大與否,來決定要不要交錢,以及繳納金額的多少,那些賤民私營的商人算什麼?就算有皇帝撐腰,賤民還是賤民!


想要打通商路,說不定皇帝就會派兵出京,那樣一來,于士人們的計畫就大大有利了,而且還會激怒那些利益相關者,正是一石二鳥之計,攔著他幹嘛?何況也攔不住。


聽懂了王鏊的暗示,包括本還有些不平的周經在內,眾人都是微微頷首,現在的策略變了,皇上鬧得越大,大夥兒就應該越高興才是。


“韓大人探知,大同那邊有了些變故……”周經微一凝神,沉聲說道:“去年冬天起,大同城裏就多了不少錦衣衛,這些人四下搜索,不知在找些什麼。”


“哦?原本那些番子,也無從得知嗎?”王鏊這句話問的很有章法,錦衣衛是刺探百官用的,不過在成化、弘治兩朝內,廠衛勢力被壓得厲害,包括指揮使在內,很多人都倒向了士大夫一邊。


駐紮各地的衛所當然也不會例外,大同乃是晉黨的重要據點,以晉黨的手段,或是收買,或是打壓,早已將那裏的番子盡數掌控在了手中。晉党的買賣畢竟事關重大,有個萬一的話,誰也兜不下,當然由不得他們不如此。


“那些人都被排斥在外了,恐怕宮中已經在懷疑他們了,沒有撤換,應該也只是怕打草驚蛇。”周經的神色有些凝重。


“韓貫道的意思莫非是……”王鏊沉吟道。


“不錯,他們想要查的,應該就是北邊的生意。”晉党和草原做生意的事情相當機密,可那只是對普通人來說的,在場的都是官居一二品的大佬,當然不會一點風聲都收不到,所以,周經也不諱言。


“謝宏在遼東已經拉攏了朵顏三衛,從那邊收到風聲也不奇怪,而且,錦衣衛出京的時間,剛好也是在他會見花當前後••••••”


“原來如此,難怪韓貫道會有此信心了。”王鏊點點頭,心下很是歡喜。


“下官會將此資訊儘快傳達給晉中同道,如此一來,就不會再有什麼雜音了。”周經一掃之前的頹氣,慨然說道。


“如此,就有勞周部堂了。”王鏊等人一拱手,都是振奮不已。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7
第616章 哥哥我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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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哥哥,我要!”小丫頭的聲音象mì糖一樣,甜甜的,sūsū的,聽得謝宏心裏癢癢的。


“這不太好吧,現在天sè還很早呢,再說了,早上不是做過了嗎?”謝宏抬頭看了看天sè,有些為難的說道。


“不嘛,月兒還要,就要!”小丫頭在謝宏的懷裏一陣亂扭,搞得他有些虛火上升。


“誒呀,月兒你也太任xìng了,要知道,有些東西必須得有節制,太多了會傷身的……”謝宏喻之以理。


“和哥哥一起,月兒就不怕。”小丫頭不扭了,而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謝宏,讓他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那………………”謝宏無奈的mō了mō下巴,開始尋找援兵:“晴兒,你也要嗎?”


“嗯………………還是等晚上好了。”謝宏和月兒都在打眼sè,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小姑娘有些為難,最後只好依照自己的本心回答道。


“晴兒果然很乖………………”一句話沒說完,另一個不乖的就不滿了,月兒好像開足馬力的發電機,搞得謝宏都快流鼻血了,無奈之下,他只好妥協:“好吧,好吧,現在就做,現在就做,很快就好,你們倆乖乖等著喔。”


“嗯,好呢。”兩個小丫頭齊聲歡呼。


唉,晴兒被月兒帶壞了,沒有原來那麼乖了,謝宏仰天長歎,午後的陽光好刺眼,手藝好的男人真命苦。


“不過,這東西真的不能多吃,否則會變胖的………………”謝宏不甘心的提出了勸誡。


“不要緊,都吃了這麼多了,也沒見胖呀,嗯,也不都是,月兒這裏就變胖了,宏哥哥你看,晴兒也是呢。”一手托著自己的,一手指著晴兒的xiōng前,小丫頭笑得甜mìmì不但能吃到好吃的,而且還能向靈兒姐姐看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兒嗎?


“好吧……”謝宏敗退。


只可惜做不出來X光,否則他還真想研究研究,也不知這倆小丫頭的消化系統到底是怎麼長的,居然吃那麼多奶油製品都不變胖,所有的脂肪都長到了xiōng前要是讓後世那些為了瘦身,拼命虐待自己腸胃的美女們見到了,還不得羡慕得口水都流出來啊?


怪也只能怪自己手賤,明明已經搞出來那麼多新廠子了,幹嘛非得做什麼奶油啊,做奶油也就罷了,偏偏還把霜淇淋、奶油蛋糕、奶油烤魚神馬的都弄出來了。


結果現在麻煩了不是,三個老婆中有兩個未成年的,就算成年那個,其實也只能說是少女這玩意的吸引力那叫一個大,每天不來一份霜淇淋,這倆小丫頭就吃不下飯。


唉,好在現在是明朝,不然的話,天天在天朝吃乳製品,還不得吃出人命啊?肚子大了那是膽結石,xiōng脯大了那就是


ǔ腺癌了,慶倖啊!現在這奶油好啊,純天然的一點都不摻假,哥要不要幫那個幾個廠子寫點廣告詞兒呢?


搖頭晃腦的慶倖了一番,謝宏又想起了一件事,嗯,說起來,這東西是不是應該給二弟送點過去?要是夏皇后她們吃完後跟自家這倆夫人的效果也差不多,那不就省事兒了?


謝宏捏著下巴,想得極為入神,去年接到他的密令後,強尼就派了不少得力人手去大同,開始了尋找正德的天命天女的行動。只可惜,搜了好幾個月,把大同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找到正主兒。


開酒館的鳳姐不少,姓劉的也多,可是符合標準的就沒有了。首先良女這個名字就比較怪,一點都不大眾化,就算叫良民也不能叫良女啊,良家女子誒,山西那麼多惡霸,這不是找挨搶嗎?


名字神馬的還無所謂,那玩意就是個代號,屬於軟體範疇,關鍵還得看硬體,豐滿的身材才是最重要的。


對於謝宏的命令,又關乎正德的幸福生活,強尼當然不敢不用心,有了他的耳提面命,番子們也不可謂不賣力。只可惜,雖然他們走遍了整個大同城,可目標人物就是不出現,這就讓人心焦了。


番子們倒也沒有什麼怨言,反正厚餉拿著,又沒啥風險,哪怕是找不到人,也沒啥損失,何況這消息是侯爺給出來的,找不到不能怨朝廷,只能怪自己水準不夠。所以,他們也不氣餒,反而擴大了搜索範圍,開始向大同周邊擴散。


不過謝巨集卻有點著急,自宋代理學盛行之後,女人的地位就越來越低,哪怕是皇后,也很少會有名留青史的,即便史書上記載了,八成也只有個姓。


而劉良女連後妃的名號都沒有,有關於她的記載,多半都是在野史上的,再加上謝宏的歷史知識本來也不過關,所以,他真就沒法肯定這個名字的正確xìng,甚至都沒法確認對方是不是在大同。


以二弟那xìng子,說不定他是在路上勾搭上的也說不定啊,他一向就不喜歡起居官什麼的,又是行軍在外,沒人記錄也很正常。與其說那個劉良女是大同人,還不如說她第一次在公眾面前現身是在大同呢。


愁啊愁,二弟就是個麻煩的代名詞啊,解決個人問題都這麼複雜,謝宏用力攪了攪盆裏的奶油,非常鬱算了,幸福生活要靠自己的雙手,哥還是趕快培養幾個做霜淇淋的師傅,然後送到京城去好了,說不定夏皇后她們吃過,會有令人驚喜的變化也說不定哦。嗯,順便還能讓哥省點力氣。


謝宏並不知道,為了解決正德的個人問題而引起的麻煩,遠不止他知道的這些,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著,由於他的蝴蝶效應,也同樣因為歷史的慣xìng。


京城,王府書房。


“明仲,你終於來了,江南的準備可完成了?謝閣老可定下了發動的時間?”見到王鑒之,王鏊甚至連寒暄都沒顧得上,眼中驚喜的神sè一閃,立刻就直入正題,以他的身份做出這樣不顧禮儀的事,急切之情可見一斑。


“準備已經差不多了…”王鑒之被他嚇了一跳,於是也緊張了起來,“王閣老,可是京中又有什麼變故?”


“變故…唉!”王鏊面sè愁苦,嘿然長歎道:“明仲你一直在外奔


ō,還不知道,如今天津那邊也建了港,不但從事海貿,還興建了許多作坊,向外廣招流民…聲勢極大,影響甚至還在旅順之上………………”


“又一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王鑒之大吃一驚,建海港倒和安置幾十萬流民那是兩個概念啊,前者只有有個好地方,足夠的銀錢砸下去就行,可後者考驗的可不單單是財力、物力。


以史為鑒,封建王朝最怕的是什麼?他們最怕的就是流民,沒有之唐末藩鎮為禍…可殘唐還是苟延殘喘了幾十年;漢朝宦官外戚為禍,可若是沒有黃巾大起義,漢朝四百年江山也不會就此斷送;méng元入寇…神器淪喪,最終驅除韃虜的還是以流民為主的義軍。


所以,解決流民問題,不使其擴大化,是每個士人都要思考,很可能面對的難題,王鑒之當然知道,以區區一個天津衛,驟然安置以十萬計的流民的難度有多大。


錢糧當然要有,可更大程度上…看的還是組織力和營建能力。就算之前有將近半年的準備時間,可在短短數月內,不但安置下了流民,並且還能將其組織起來進行生產,甚至天津的繁榮已經讓王鏊這樣的大學士憂心忡忡,這其中蘊含的味道實在可敬可畏啊!


“唉…李西涯一直在說書院的問題,可大多數人都沒重視,只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兵權、財權上面,可到頭來,做出致命一擊的正是這個書院。”


王鏊搖頭苦笑:“嚴惟中去天津,身邊帶的就是書院的學生,也正是這些人,如今正在天津奔走效力,那裏能有如今這番局面,固然少不了謝宏運籌之功,嚴嵩督促之力,可卻也不能不提這些人啊。”


“閣老說的是……”王鑒之默然。


“還有科舉………………”越說心裏越不是滋味,王鏊擺了擺手,轉移話題道:“嘿,算了先不說這些了,總之,對付謝宏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必須一擊即中才行,明仲,江南如今籌備可足?”


“那jiān佞果然狡詐,在賣給我們的船隻上面,動了不少手腳,材料是當場就檢驗出來的,還有其他的,是回航後才發現的。”


王鑒之恨聲道:“那船承載量不大,頂多只能裝下三十來人,而且船身又輕,與大船相撞的話,很容易傾覆,傳統戰法根本用不上,所以,關鍵就在於船上配備的武器。”


“那武器上有陷阱?”


王鑒之搖搖頭:“陷阱倒沒有,不過,那霹靂炮靠的不是炮本身,而是發射出的彈藥,那種火用水撲不滅,發射又快,所以才犀利非常。買回來的船上倒是有武器,也有彈藥,可那彈藥卻是普通的硝磺所制,用以作戰也不是不行,可威力就要小得多了。”


“真是………………狡詐。”王鏊咬了咬牙,吃過太多次虧,他也懶得罵了,何況形容謝宏,也就是這個詞最貼切。


“此外,船尾的驅動裝置,都是用精鋼所制,用普通鑄鐵的話,效率會差很多………………”王鏊也不罵了,這種事謝宏幹了不止一次,多這一次也不多,反正依王鑒之最初說的,這些問題都應該已經被克服了才對。


“只是,那jiān佞未免小覷了天下英雄,自視過高了,以為只有他才能做到這些。哼哼,實則,江南同道集思廣益之下,已經克服了諸多困難,等到圖窮匕見之時,必然讓那jiān佞大吃一驚,乖乖授首!”


果然,擺明困難之後,王鑒之傲然一笑,低聲在王鏊耳邊敍述了一番。


“好,很好,太好了!”


聽到王鑒之這話,王鏊已是精神一振,聽到後面,就更是笑容滿面了,到得最後,他更是撫掌大笑,高聲讚歎起來:“如此甚好,明仲果然不愧為實幹之才,江南事,就拜託明仲了。”


“不敢,不敢,閣老謬贊了,鑒之愧不敢當。”王鑒之笑容滿面,連連謙遜。


賓主皆歡,將書房內晦暗之氣一掃而空。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19:37
第617章 天下烏鴉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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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鶯飛燕回,河北平原上風景正好。


官道兩旁,但見綠楊如水,青草如煙,讓人心曠神怡,恍惚間幾乎以為看到了江南的繁華勝景。


田埂壟間,儘是彎腰弓背的農夫在忙碌著,一年之計在於春,要是春天不努力,秋天就別想有好收成,這道理也是人盡皆知。


只是,若是往年在河北地面走動過的話,此時就會發現異樣之處,種田的人似乎比往年少了些,不過這些人的臉色卻紅潤了不少。


農夫多數都只專注於眼前的活計,時不時會有幾個年輕人抬頭望向官道,顯然對那只蜿蜒而行的車隊有些好奇。


不過,溜號顯然是不被許可的,身邊長輩們的呵斥隨即而來,年輕人不情不願的重新彎下了腰,可時而還會抬頭看看,似乎想從車隊中得到什麼消息一樣。


“河北的佃農少了不少,剩下的人今年可要辛苦了,這些人也是不開竅,怎麼就不知道去天津呢?”車隊領頭的是幾個商人打扮的人,說話的是個瘦子。


“嗨,那還能都跑去天津啊?就算天津放得下,河北的田也得有人種才行啊。”


另一個留著一縷鬍子,象算命先生多過商人的老頭曬然道:“再說了,先前去天津那些人,多半都是活不下去的那種,現在這些人,家裏多半還有些田畝,能對付著過,誰願意背井離鄉啊?”


“那倒也是。”瘦子點了點頭。


“其實這也是好事,”


另一個身材壯碩的大漢遙指田間,插嘴道:“走了那麼多人,那些老爺們也知道怕了,所以不少人都向家裏的佃農承諾了,說今年少收一成租子,你看他們的樣子還不知道嗎?幹的活兒多了,臉色反倒好看了,還不是吃食多了的緣故?”


“說到底這都是咱們的皇上和侯爺的功勞啊!”瘦子由衷的慨歎道。


“柴老闆說的是。”這一次,意見就很統一了,周圍幾人紛紛點頭,同樣由衷的贊同道。


“托侯爺的洪福這一趟走下來,估計能賺不少呢,呵呵,這些可都是天津特產。”壯漢回頭看了看車隊,心滿意足的笑道。


這大漢的身材壯,嗓門也不小,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這一次抬頭相望的人更多了。對農夫們來說,天津是近幾個月來,被身邊人提及的,最多的地方。


哪個村子都有那麼幾個過不下去的,或者膽子大的,趕在年前就奔天津去了,嘖嘖,這寒冬臘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麼遠,撐到了地方,又有沒有想像中那麼好現在更不知道是死是活。


皇上說話當然是金口玉言,可是,老爺們都說,當今聖上被奸臣蠱惑,做事很有些亂七八糟,若是天津的境況是騙人的,那投奔過去的鄉親們可就要倒楣了。


心存狐疑的人有很多,可覺得天津不錯的人也不少。至少,租子是切切實實的減了,向老爺們借種子、牲口的時候管家們也沒從前那麼難說話了,這一切都來自于天津,所以,大多數人對天津還是很有好感的。


何況,那個壯漢的話也讓不少人有些好奇,天津特產?這裏離天津雖然也有幾百里不過消息往來還是不少的,從來就沒聽說那地方有啥特產啊,總不會是裝了幾十車的麻花吧?


“伍老弟,你還是不要高興的太早比較好,前面就是保定府了,你往年也不是沒打這過過,還不知道這裏是咋回事嗎?要知道,這裏跟天津可不一樣,蘇扒皮的手黑著呢!”先前說話的那個老頭眯著眼向西眺望著,語氣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怕什麼,咱們可都是在天津登了記,畫過押的。”姓伍的商人眼一翻,從懷裏掏出塊牌子,驕傲的說道:“侯爺說了,只要奉公守法,及時納稅,憑了這塊牌子,咱們就是皇商,誰敢抽咱們的份子?他們就不怕惹火了侯爺,甚至惹怒了皇上?”


“唉,說你點什麼好呢,伍老弟,你名字裏好歹有個文字,做事前怎麼就不多動動腦子呢?”


老頭搖搖頭,唉聲歎氣的說道:“皇上是聖明天子,侯爺也是仁厚之人,可是,縣官不如現管,保定府的官員可不是皇上委任的,他們搶了你的,回頭又到哪兒說理去?難不成侯爺專門跑來保定一趟,就為咱們這點事兒?”


“封老哥說的也是,”姓柴的那個瘦子點頭附和了一句,然後又寬慰同伴道:“不過也沒啥,咱們帶的是特產,天下獨一份的,利潤高,讓他們抽點就抽點吧,反正也有得賺,就不必給侯爺惹麻煩了。”


“哼,俺就不信這個邪。”壯漢的名字叫伍文才,不過他無論性格還是身材,都跟文才搭不上邊,加上姓之後,這才有些貼切。和準備忍氣吞聲的同伴不同,他忿忿不已的嘀咕個不停。


“伍老弟,出門在外,和氣生財,能忍就忍忍吧,以前咱們還不是這麼過來的?”老頭不但心眼多,脾氣也不錯。


“那要忍到什麼時候,明明侯爺就說了…•••”伍文才依然有些不甘


“再忍幾年就是了,侯爺是前年去的遼東,然後去年就建了天津港,看這勢頭,再有兩三年,這河北、山東地界也就差不離了。要是再有個十年八年的,沒準兒整個天下就都太平了,到那個時候••••…”封老頭一臉憧憬的說著,聽者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要是天下都跟天津一樣了,那日子得多幸福啊?官員都和氣的不得了,鄉親們都有工做,手頭也有餘錢,自己這些商人行走各地的時候,也不用擔心那些苛捐雜稅,土匪路霸了,簡直比傳說中的盛世景象還神奇,壓根就是神話裏的世外桃源啊!


“所以啊,伍老弟,忍忍吧,你要是跟人頂起來,沒準兒會連累大夥兒呢。”封老頭又勸了一句這句話很管用,伍文才雖然面上還有不忿之意,可還是不說話了,顯然是認同了老頭的說法。


保定是堯帝的故鄉春秋戰國時期燕、中山都曾在境內建都,有三千多年歷史。宋朝的時候叫保州,洪武開過後設立了保定府,保定,即是保衛京師,安定天下的意思,素來是京畿重地。


既為重地保定城的城池也是相當雄偉只是形狀有些怪異,西城南部向外弧形凸出了兩百丈,使螫城池像是一隻靴子一樣,所以,又稱靴城。


伍文才等商人大多都是京畿人,有的是第一時間趕到天津的,也有後來聽到風聲才過去的•不過從前大多都是經過過保定的。所以,對城池的怪異形狀,他們沒有絲毫驚奇•反倒是看到那塊凸出來的城牆後,目光中都流露出了痛恨的神色。


因為,保定城最讓人痛恨的蘇家,就坐落在那個區域。


蘇家是當地的世家,雖然在世家多如牛毛的河北排不上名號,可在保定府,這蘇家卻是當地一霸。既然稱之為世家,蘇家也是一直有人在朝中做官的,直到正德元年八月以後,這才有了個斷層•因為蘇家那位才華橫溢的大公子,被皇上罷黜了。


說起來,蘇大公子也是很冤枉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其實是遭了老師張敷華的池魚之災,否則堂堂當朝禦史•多娶幾個小妾又算得上是什麼罪過?值得被這般追究?


當然,要是尋根問底的話,這由頭還在皇上身上,更是要歸咎在謝巨集身上,要不是謝巨集的橫空出世,蘇禦史如今說不定已經平步青雲了,哪會如現在這般悽惶?


令商人們痛恨的倒不是蘇禦史。


蘇逝雖然被罷了官,不過如今依然混跡於京城,一則是為了謀求複起,二來也是為了參與士林的興複大計,最重要的是,蘇大公子離家時豪情萬丈,這會兒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尤其是不想見他那位令商人們深惡痛絕的二弟。


他的二弟名字叫蘇謖,在府衙中任推官。保定府推官是正七品的官職,主管府衙的刑名之事,不過蘇謖對刑名之類的公務既不懂,也沒興趣,他最擅長做的是敲詐勒索。


按說身為世家公子,又是朝廷命官,不應該這麼下作才對,可他的官職是走了門路得來的,上升無望;而且又有幕僚參贊,公務上他也從來沒誤過事,有他的家世撐著,誰要想動他也得先掂掂分量,因此,他這個職位坐的也很穩。


這麼個禍害坐的穩,城裏的商戶當然就倒了黴,被白吃白拿已經算是走運的了,只要能保住一家平安,那就算是萬幸,尤其是家裏有女兒的,那就更是戰戰兢兢了。


蘇禦史之所以有那麼多小妾,也未曾不是托了他這個二弟的福,蘇二公子很清楚,沒有他大哥罩著,他也無從威風得起來,所以,自己欺男霸女之餘,也不忘奉承大哥,這些年他哥倆兒頗是禍害了不少良家女子。


本地人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蘇二公子雖然很混蛋,可終究還算有所顧忌。對過路的,他可就肆無忌憚了,為此甚至還鬧出過人命官司,只不過被蘇家強壓下去罷了,所以也得了個蘇扒皮的惡名。


自從蘇禦史罷官以後,蘇推官倒是收斂了不少,他雖然壞,但是並不傻,知道沒有他大哥擦屁股,他這位置就有點懸,所以也是有所警惕,讓保定府的百姓商家都松了口氣。


不過,近些日子,他卻突然又神氣了起來,嚇得保定百姓的心又提起了老高,直到大夥兒發現他沒在城裏作惡,反而整天在東門晃悠,這才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裏。


放下心思後,眾人也都是很好奇,納悶這個禍害整天在城門晃悠個什麼勁兒,難道是等什麼人嗎?反正狗改不了吃屎,壞蛋永遠是壞蛋,這傢伙肯定又琢磨害人的道道呢。


保定百姓只是猜想,可伍文才一行人卻可以確定,這個禍害就是憋足了勁要坑人呢。


這不,大夥兒離城門還有老遠呢,那個禍害從城頭探了個頭,然後就露出了一臉喜色,縮回去之後不長時間,就出現在了城門下面,一雙三角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就像是惡狗看見了包子。


不過已經到了這兒了,要是回頭就跑,麻煩反而更大,何況也容不得他們回頭,商路都是定好的,要是走其他路線,那就跟別人衝突了。再說,天下世家一般黑,其他路線也未必強到哪兒去,商人們只能硬著頭皮驅車前行。


“幹什麼的?”惡霸身邊肯定有狗腿子,守門的那些軍卒基本上都屬於這個範疇,見了這麼多車,就算蘇推官不在,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的,何況現在還有這麼個壓陣的呢。


“軍爺,小的們是行商的,要去太原府,這是路引,另外,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軍爺拿去買碗酒喝。”他嘴上說的流利,動作更是麻利,手一翻,就已經遞上了一塊銀錠。


封老頭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套動作和臺詞都是做慣了的,雖然遞的是銀子,可卻不著半點煙火氣,讓人歎為觀止。


“喝••••••”那軍卒也是接慣銀錢的,只是輕輕一顛,就知道這銀錠的分量了,他的眼睛當即便是一亮,蘇大人說的果然不差,這幫人的油水足得很,這還沒用什麼手段呢,二十兩銀子就入袋了,要是加力榨一下,不,說不定全給他吞了更好,反正有蘇大人撐腰呢,怕啥?


他眯著眼,拋了拋手中的銀子,冷笑道:“想賄賂老子?哼!說,你們是不是奸細?混進保定府是什麼目的?”


“不敢,不敢,小的們是正正經經的商人,怎麼會是奸細?”封老頭心裏叫苦,看見蘇扒皮,他就已經知道大事不妙-了,所以在對方開口敲詐之前,他就特意加了碼,誰想到對方還是這麼快就變了臉,看這架勢,顯然是要趕盡殺絕啊。


“胡說八道,正經商人為什麼要拿錢賄賂本大爺?不是心裏有鬼是什麼?看,這就是證據,今天蘇大人也在場,正好做個見證。”那軍卒將手中的銀子舉起,高聲喝道。


“嗡••••••”東門附近一下就舌L了,看熱鬧的,報信的,還有趁機混進城的,幹什麼的都有,蘇謖等人也不去管,只是死死的盯著眼前這群商人,眼中冒著綠光,好像一群看到了羊的狼。


不過,誰也沒注意的是,商隊裏面也少了一個人,也不知是跑了還是怎樣,只是無論哪一邊,此時都無暇關注這等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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