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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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909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3
第668章 把場子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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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和社稷壇分處端門兩側,是一個相當宏大的建築群,南北長三百餘丈,寬二百餘丈,共有三重圍牆,由前、中、後三大殿構成。


大殿聳立於整個太廟建築群的中心,重簷廡殿頂,三重漢白玉須彌座式台基,殿內的梁棟均外包沉香木,其他構件也都是由名貴的金絲楠木所建,整棟建築顯得極是莊嚴華貴,遠遠看見,就能感受得到其中肅穆的氣氛。


這一天,太廟前聚了一大堆人,一部分是三公公等正德的隨shì,另一部分這是在太廟值守的內監。


“張公公,萬歲爺到底在裏面做什麼呢?”


“三公公,您老也不是沒看見,萬歲爺一進去就開始趕人,咱們這些做奴婢的哪敢耽擱啊?倒是您能不能給咱透個風,萬歲爺來太廟,到底是做什麼來了?”


兩邊大眼瞪小眼,心中滿是疑慮,都想從對方那裏得到點什麼啟示,可最後卻同時發現,原來對方也什麼都不知道。


三公公長歎道:“咱家要是知道就好了,萬歲爺長大了,連谷公公都mō不到他的心思,又何況是咱家,唉!”


“老張,你出來前,有沒有看到萬歲爺在什麼地方?”谷胖子突然問道。


“這我知道,萬歲爺就在大殿呢。”張公公連忙點頭。


“大殿……”谷胖子轉頭和三公公對視了一眼,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重了,大殿是放置大明歷代皇帝牌位的地方,皇上顯然是要做某個重大決定了,而那個決定……


“要不然,咱家去慈甯宮通稟一聲?”三公公搓搓手,有些不確定的提議道。


剛剛朝議的情景他都看在眼中,他並不認為朝臣們能阻擋皇上的決心,哪怕是頗受皇上器重的王先生,或是皇上很欣賞的唐禦史也一樣。在如今的大明朝,能勸阻皇帝的只有一個人。可惜。那個人現在還在江南,肯定是來不及的。


太后這兩年很少干涉政事。不過她在皇上心中還是有分量的。若是讓太后出面,說不定也能起到效果。


“我說三兄弟,你千萬不要亂來啊,萬歲爺最討厭人吃裏扒外了,當年老劉、張永他們就是這樣的,你我可千萬莫要步了他們的後塵。”穀大用面如土sè,連連擺手。


找太后也許能有效果,可事後,去通報的人無疑會被皇上視為背叛者。萬歲爺如今年紀漸長,整日又時常操演兵馬,身上那股殺伐果決的氣質也是漸漸濃郁。儘管他待人還是那麼親厚,可老話說:伴君如伴虎,誰能擔保沒個萬一呢?畢竟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啊!


最關鍵的是,萬歲爺都來了太廟了,顯然對這次行動也相當重視,不然不會這麼鄭重其事,這種時候勸說是沒問題的,可要是搞小動作加以破壞……那後果就不好說了。


“那,就這麼幹等著?”


“不然,乾脆去知會永福殿下一聲吧,囑咐殿下不要告訴太后,這樣比較穩妥。”穀大用想了想,又提起了另一個人選來。


“永福殿下?那不是一樣嗎?”他們兩個嘀咕了半天,張公公也湊了上來,正好聽到谷胖子的提議。


谷胖子神秘兮兮的湊到了張公公耳邊,小聲嘀咕道:“不一樣,老張,咱們也認識了幾十年了,我也不瞞你,其實,永福殿下還有另一層身份,那就是……”


“啊?有這事兒?那不合規矩啊!”張公公臉sè大變,失聲驚呼。


“反正你知道就行了,千萬莫要出去亂說,”計議已定,穀大用也是個行動派,他向兩個同伴拱拱手,轉身就走。“三兄弟,老張,你們先在這裏守著,咱家去去就來。”


僵立良久,看著那個胖胖的身影消失在簷角疊嶂之間,張公公這才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似地,轉頭問道:“三公公,這事兒是真的?那位大人的聖眷真的到了這種地步?先前就是皇上賜的婚,現在又是公主,而且……”


由於太過震驚,張公公有些語無倫次,他一直在太廟,對宮裏的事情所知不多,而且也知之不詳,完全沒想到,那位傳說中的冠軍侯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但能讓皇上言聽計從,甚至還能讓公主換個身份……


這種聖眷,不,聖眷已經無法形容這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恐怕也只有……他抬頭看了眼大殿,也只有先皇,才能在當今萬歲心中佔據差不多的地位吧?


面對張公公的問題,三公公笑而不語。


救苦救難的謝侯爺,您趕快回來吧,猜測得到了證實,張公公不由閉目禱告,也只有您回來了,才能阻止皇上去冒險啊。


……


正德撚了幾柱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上,拜了幾拜,牌位上寫的正是:達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這是弘治的諡號。


“父皇,皇兒又來看您了。”空曠的大殿內,少年的聲音輕輕回dàng,帶了點哀思,帶了點溫柔,更多的卻是思念。


“不知不覺都已經四年了,父皇,現在的大明,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變得比以前更好了,百姓安居樂業,官員奉公守法,就和當年您對我說的一樣……”殿內的情景足以讓很多人驚掉下巴,也會讓很多人覺得理所應當。


那個從來都不正經的正德,居然在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從朝堂政事,一直說到日常生活的細節,一點都不跳脫,詳盡的讓人無可挑剔,哪里還有朝堂上的那個天馬行空,卻又強勢霸道的皇帝的影子?


但只要對皇家事有足夠的瞭解,就不會覺得有什麼怪異了,曾經的太子和孝宗皇帝的父子之情,就是這樣的深厚,四年的光yīn完全就不能將其淡化分毫。


“當皇帝真的很難呢,尤其是那些政事,朝中大臣們總是有道理的。剛登基的時候,我按著父皇您的囑託,儘量尊重他們的意見,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們的意見也經常自相矛盾。哪怕是同一件事。同一個道理,讓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說出來。都會相差很多。”


少年笑了笑。笑容中帶著譏嘲之意,“他們說,天子不能與民爭利,因此要我罷了皇莊,可是他們自己卻在圈地,呵呵,這個詞很形象吧?比投獻什麼的形象多了,我罷了皇莊之後,然後讓他們去圈。這就是天子不與民爭利了。”


“他們說要朕節約勤儉,給天下百姓做示範,說是只要朕的用度足夠少,國庫就會充實起來,進而國泰民安。可實際上呢,我多吃一頓夜宵都要被禦史和閣臣嘮叨,他們在府中設宴的時候,一頓飯都要花費幾百上千兩,原來我節省的,就是讓他們去揮霍的。”


“他們又說要以仁治天下,不能向商人收取稅賦,要執行海禁以免蓄養盜匪……哼哼,可結果呢,他們自己設關卡,向過往客商抽取捐獻,自己進行海貿,自己扮演盜匪,韃虜攻破邊境,他們也不思救援,反而說什麼謹守關隘,待韃虜自退!”


聲音轉冷,而且變得尖銳起來:“大哥說的沒錯,這幫心口不一,言行不一的士大夫,才是我大明最大的禍患!”


聲音又變得jī昂起來:“父皇,我知道的,是您在冥冥中保佑著皇兒,把大哥送到了我的身邊,是他為我開解疑huò,是他幫我重振皇權,是他告訴我,天子牧守天下,就如同放羊的牧人,有責任也有義務。”


“作為天子,我有責任為天下萬民尋找草場水源,為他們指點方向,讓他們豐衣足食;我有責任為天下人提供保護,將覬覦他們的豺狼驅趕開;我也有責任將壓榨他們的舊官僚一掃而空,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並且將大明威名傳播四海!”


“所以,父皇您應該明白的,我不是胡鬧,我是在盡天子的義務,大明的安定,由朕來守護!”jī昂的話語在大殿內jīdàng不休,嫋嫋升起的青煙都為之震顫,不斷變幻著形狀,使得供桌上的牌位若隱若現,仿佛歷代先皇都醒了過來,正在對少年表達著自己的意見。


“太祖爺爺,你驅逐韃虜,恢復華夏衣冠,制訂嚴刑律法,試圖嚇阻那些貪官污吏,創下一個清平盛世;太宗爺爺,你五次北征,意圖徹底消滅韃虜,化解那些豺狼對中原的威脅……”


煙霧開合,歷朝天子的牌位若隱若現,少年語聲朗朗,一一相對,“父皇,皇兒知道的,您也想過要完成太祖、太宗未盡的事業,只可惜……不過不要緊,還有朕在,朕會成為大明的武皇帝,開創一個繁華盛世來,讓大明子民安享萬載太平!”


正這時,門口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雖然正德有令在先,讓旁人不得靠近,可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三公公等人在幾十步開外都聽得分明,也由不得他們不擔心。他們自己是不敢上前打擾的,不過,有了另外一位貴人在,跟在後面就沒關係了。


“皇帝哥哥,你沒事吧?”一個jiāo怯怯的聲音響起。


“沒事,朕正要回西苑呢。”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正德恢復了以往的表情,正要出門時,他忽然又想起來什麼,轉過身來,對著某個牌位揮了揮手,高聲道:“太爺爺,您就好好看著吧,看孫兒幫你把場子找回來!”


說罷,他昂首tǐngxiōng的走了出去,三公公心裏奇怪,卻又不敢向皇上探問,於是探頭探腦的向大殿內張望了一眼。


殿內青煙嫋嫋,聚散無常,開合處,一個牌位端居其中,上書:法天立道仁明誠敬昭文憲武至德廣孝睿皇帝,三公公當太監還是很敬業的,只是略略一想,他就想起來了,這不正是英宗皇帝的牌位嗎?!。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4
第669章 朕是大明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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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哥,你等等我啊。”小公主吃力的拎著宮裙,緊緊的追在皇兄的身後,不過,儘管她很努力了,可就算拋去服裝上的不便,雙方在體力上的差距也讓她的努力白費了,她和正德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嗚,皇兄不理永福,永福好可憐……”由奮起直追到自怨自艾,最後所有的情緒化成了一腔委屈,小公主停下了腳步。


“唉,永福你又來了,朕要回西苑去點兵,你跟著做什麼?”轉過身,正德無奈的攤攤手,很鬱悶的說道。


他這個妹妹的招數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一招,比起他自己的千變萬化差得遠了,可是,他就是拿妹妹沒轍。要不怎麼說大哥無所不能呢,連永福都能哄得住,不佩服不行啊,朱厚照同學很羡慕的想著。


“皇帝哥哥,你真的要去打仗啊?”如同夏天的雷雨,來得快,收的也快,或者應該說是遺傳的作用,小公主在演藝方面的天賦也非同尋常,對情緒的控制堪稱收發自如。


“你怎麼……哼!”正德略吃了一驚,看到畏畏縮縮的胖瘦二太監,這才恍然,氣哼哼的瞪了兩個太監一眼,他倒也沒生氣,眼下,他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占滿了,無暇去關注這些小事。


“當然了,朕是大明天子,當然不能坐視韃虜在大明境內猖獗。”


“可是,打仗好危險的,還有,還有……”小公主努力措著辭,試圖勸阻皇兄,可是。她對戰爭沒有絲毫概念,又哪里說得出什麼有力的理由?


一著急,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中,又籠罩了一層霧氣,看得正德頭皮有些發麻。妹妹不會要哭諫吧?大臣們哭他不怕。可妹妹哭可要命啊。


“對了,還有謝大哥呢,皇帝哥哥,你不如等謝大哥回來後,好好商量一下吧。”總算是在急得哭出來之前想到了一個好理由。不光她自己歡欣雀躍,連帶著讓正德也松了口氣。


“用不著。”正德很有氣概的揮了揮手,豪氣萬千的說道:“大哥肯定是支持朕的,你忘了嗎,當初送行的時候,大哥可是說過的,他要做朕的冠軍侯,而朕要成為大明的武皇帝,既然是武皇帝,又怎麼可能做縮頭烏龜呢?這就代表著大哥對朕的支持。”


“好像也有道理哦。”眨眨眼睛。永福偏頭想了想,覺得皇兄的話很有道理。


“萬歲爺,公主殿下,這事兒……”謝宏被代表了。「功能變數名稱請大家熟知」不過他人不在,也無從反對,可三公公在啊,眼見好容易求來的外援動搖了,他也急啊。


正德在太廟裏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聽得分明,此時更是得到了驗證。英宗皇帝當年可不就是在宣府吃了大虧,好懸就此流落草原。終生歸不得故土了嗎?


“三兒,你給我到一邊去。少打岔。”擋在歷史的車輪前面是很危險的,三公公的遭遇就足可以驗證這一點。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變成了滾地葫蘆。


“反正就是這麼回事,永福你就放心吧,你皇帝哥哥我厲害著呢,區區韃虜,旦夕可平。”擺平了三公公這個微不足道的障礙,正德拍拍妹妹的肩膀,意氣風發的說道。


要是大哥回來的話,兄弟並肩作戰自然是好,可是,大哥現在還在江南,按照原定計劃,他還要再逗留一段時間,哪怕是用最快的方式通知他,然後再等他回來,至少也得兩個月時間,這麼長時間,自己等不起,宣府百姓也等不起啊。


所以,立即出兵,打韃虜一個落huā流水才是王道。


“定遠,侯程,擂鼓聚兵,朕要在校場點將。”一出西華mén,還沒等走上四海橋,正德就急不可耐的開始發佈命令了。


“喏!”二將應聲而去,現在近衛軍的規模比以前大了許多,一塊校場是放不下的,平時都是分散在西苑各處cào練,有大行動的時候才會聚起來。


“陛下,您真的要以近衛軍為主力親征?”


王守仁和唐伯虎也在西苑等了很久了,太廟終究是皇家重地,他們也不好僭越。不過,他們可以確定,不管皇上做了什麼決定,最終還是要回到西苑的。結果老遠看到正德人過來,急忙迎上來的時候,迎頭就聽見這麼個命令,王守仁當即也是大驚失sè。


“當然了,練兵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要以之保家衛國嗎?”正德理直氣壯的答道。


“可是陛下!”


王守仁的口才和對軍事的瞭解,均遠在小公主之上,他也不去講大道理,而是和正德探討起了軍事問題,“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今宣府軍情不明,只知宣府兵敗,卻不知因何而敗,韃虜到底目的何在,有無yīn謀,這種情況下,又怎能輕動?”


正德傲然應道:“宣府是大明的土地,朕又何須多方探查?朕只要知道,韃虜在宣府,在順聖川,這就足夠了。”


“這怎麼……”王守仁急了,哪有這麼兒戲的,宣府邊軍之敗本身就很古怪,誰能肯定裏面沒有其他的yīn謀啊?


“咚!咚!咚……”一陣鼓聲打斷了王守仁的爭辯,那是聚將點兵的鼓聲。


開始的時候間隔還比較長,可是,很快的,鼓聲變得急促起來,隨之,腳步聲隆隆,大隊人馬向鼓聲響起處聚集了過去。


近衛軍的將士都知道,這通鼓聲既是信號,也是時限。鼓聲一起,不管手上有何事宜,也必須放下,趕往校場;鼓聲一絕,不管是什麼人,都會被拒之校場之外,以怠慢軍情論罪,初犯者自領軍法,屢犯者,將會被從近衛軍中除名。


“憑著朕和朕的近衛,難道勝不得區區韃虜嗎?”


一通鼓是十分鐘左右,鼓聲尚未過半,五萬近衛已經盡數到了校場;再過一半。佇列依然成形;鼓聲盡時,校場上已經鴉雀無聲,陣列森然。正德環顧當場,傲然一笑。


“陛下練兵之能,實屬天授。微臣拜服。”王守仁也是懂兵的。知道這樣的令行禁止意味著什麼,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贊同正德親征。


“可近衛雖jīng,終究年紀尚幼,年滿二十者不過萬餘。其餘多有年方弱冠者,其中經歷過戰事的人更少,驟遇強敵的話,說不定會怯陣也未可知。何況,近衛軍與宣鎮的邊軍應該還有一定差距,而張總兵率領的五萬jīng銳,如今已經……”


“王先生是信不過朕和朕的近衛了?那就問問他們自己好了。”正德探手一撥,將王守仁從身前撥開,幾步上了點將台。


王守仁並不是手無縛jī之力的讀書人,可被正德隨手一撥。他還是踉蹌了兩步。從那只手臂上傳來的力量很大不假,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少年天子身上的氣勢。


那是君臨天下的霸者之氣;也是執掌大軍,殺伐果斷的名將氣概;撲面而來的,也同樣是成竹在xiōng。遊刃有餘的強大自信。就算是以王守仁的心xìng,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所以下意識的讓在了一邊。


“今天,警鐘敲響了,你們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有外敵入侵,有人殺害了朕的將士,有人正在大明的領土上肆虐。荼毒大明的百姓!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朕告訴你們,這個地方就是宣府!”


“……”依然佇列嚴整。依然鴉雀無聲,可王守仁清楚的看到。不少將士卻已然動容。


這也難怪,最初組建近衛軍的,就是來自宣府的軍戶子弟,擴充之後,又來了不少,而且先前的那些,不少人都已經成了軍官。


可以說,在這支軍隊中,宣府子弟的影響是相當大的,可即便這樣,佇列卻還是巍然不動,連一聲驚呼都沒有,王守仁不得不再次提高了對這支軍隊的評估。


“韃靼小王子入寇,總兵張俊率兵五萬迎戰,大敗,餘者十不存一……”


一般來說,這樣的消息是需要封鎖的,雖說哀兵必勝,可對敵人的畏懼,也有可能會導致軍心動搖,畢竟宣鎮子弟是知道父兄們的勇武的。可正德就這麼坦然說了出來,而軍列依然沒有動搖,儘管很多人已是眼圈發紅,其中飽含了淚水,直至潸然淚下。


“如今,韃虜就在宣府肆虐,有人告訴朕,只要守住居庸關,守住京城,等韃虜自行退去就好了……朕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是該死的hún賬!”正德高高舉起了拳頭,這一瞬間,少年天子jī憤的聲音響徹了西苑,響徹了古老的紫禁城。


“沒有人!沒有人會在欺負了朕的人之後,還能安然無恙;沒有人能殺了朕的將士,而不付出代價;沒有人能不經允許的踏上大明的領土,更沒有人能在這樣做了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朕是大明的天子!你們呢?”


“為君羽翼,護民安邦;天子近衛,所向披靡!”


舉目西望,少年天子振臂高呼:“朕,將率領你們,一起去宣府,一起去討回公道,一起去殺光那些該死的韃子,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殺!殺!殺!”殺聲雷動,在這一時刻,壓抑的悲傷和憤怒統統爆發了出來,而佇列,依然齊整如初。


鋪天蓋地的殺氣洶湧而來,高臺下面的那些近shì都已經癱坐在了地上,就連王守仁也感覺心神搖曳。


望著高臺上的那個身影,他突然想起了從前謝宏的一句評價,當時他覺得對方的話有些怪,也有些不著調,可現在,這句話卻清晰的浮現在了心頭,並且他也深以為然。


“他任xìng無常,他不擅權謀,他讓人難以理解,他是最不適合當皇帝的人。可與此同時,擁有這樣的特xìng,他也是最適合當皇帝的人,他是大明天子,只有在他的帶領下,大明才能開創出前所未有的輝煌。”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4
第670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百死報國本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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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句話的時候,謝宏是有感而發,其實後面還有一句總結那就是正德朝是最適合穿越者的時代。不猜忌,不貪權,更是不愛玩權術,對新生事物始終興致勃勃,給這樣的皇帝打工,實在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要是再晚上幾十年,他遇上的就是那個刻薄寡恩的嘉靖,在那人的縱容,或者說根本無視的情況下,嘉靖朝的政爭無比jī烈。直到後來嚴嵩獨大,這才算是穩定了一點,但jī流之下,依然bō濤暗湧。


在那種時代,別說搞工業革命了,謝宏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錯了。練兵神馬的他想都不敢想,否則,第一個從後面捅他刀子的一定是嘉靖本人,別看他管不過來跟他作對的,可對付自己人他還是很有章法這種話他當然不會對王守仁說,感想也只能說一半,不過,結合著所見所聞,他的話在王守仁心裏卻引起了不小的bō瀾。


正德用兵的水準他沒見過,還不好說,可是,能在短短一年之內練出這麼一支精兵,又能得將士傾力擁護,單是這份魅力和練兵水準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而且,皇上說的也不無道理,任由韃虜擄掠,滿足了之後自逾,就算蓋上了再多遮羞布,也是沒法遮住裏面撲鼻的臭味。連子民和國土都不能守護的國家,也好意思自稱天朝?


只是,看著正忙成一團的正德,王守仁yù言又止。


“侯程,後勤就交給你了,前些日子遼東那邊正好送來了些大車,都帶上好了,糧食就找馬永成去要,讓他給朕快點籌備好了;武器裝備去軍器司,找董先生;地圖兵冊去找溫將軍,他走過的地方多讓他儘快把沙盤做出來。”


“喏。”


“限你三日內準備完畢,有沒有問題?”


“回陛下,標下誓死完成任務。”侯程大聲應道。說到急,他心裏也很急作為首批近衛,他也是宣府子弟,儘管還沒有確定的消息,可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因為老父的箭術很好,肯定是精銳中的一員。


對他來說殺虜之戰,既是國仇也是家恨!


“定遠,這兩天的例行操練不能停,不過量可以減半,你也不用督促的太緊了。”公佈過對敵目標,正德開始發號施令,命令言簡意賅,為的就是儘快啟程直擊宣府的韃虜。


“嗯哪,俺知道了。”黑大個憨憨的應了一聲,他一直充當的是保鏢和護衛的角sè正德沒空的時候,練兵也是他負責,他心眼憨實,卻不笨,執行起命令來更是一板一眼,絲毫不打折扣,正是個練兵的好人選。


“其餘的人,”對兩個副將交代完,正德又揚聲道:“家在京城的,可以回家去看看道個別;來不及回家的,就讓人帶個信;要是有貪生怕死的,也可以儘快離開,朕不予追究…`…………”


“為君羽翼,百戰不辭,天子近衛視死如歸!”


“很好,今天就到這裏,解散。”正德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殺!”殺氣十足的一聲呐喊後,眾近衛魚貫而退。


可算得了一個空隙,王守仁搶前急道:“陛下,近衛將士出戰尚需一段時日,微臣願領一支輕騎為先鋒,為大軍開路,並刺探韃虜虛實。”


“太危險了,王先生還是留在京城,幫朕看家吧,這裏也很重要啊。”正德皺了皺眉頭,拒絕了王守仁的提議。


“呃………………”王守仁微微一滯,看著正德豪情萬丈的模樣,他還以為對方完全沒考慮到後路的問題呢,誰知道正德卻在這時候冒出了這麼一句,讓他一時間應對不能。


“京城無戰事,有唐禦史在足矣,何況冠軍侯聞訊之後,想必也會兼程回返,在加上錢指揮使的緹騎,京城應無大礙,還是前線的戰事更重要些。臣自幼便飽讀兵書戰策,自問也有些韜略,正好在前線為陛下效力啊。”


這番話,王守仁也是硬著頭皮說出來的,懂兵法和實戰是兩碼事兒,在宣府對敵,敵眾我寡,機動力也只能瞠乎其後,好像沒有什麼用計謀的餘地,自己到底發揮多大作用,他自己也不敢確定。


可要是不去,他也是放心不下啊,萬一…………一想到那個想都不敢想的萬一,他後背的冷汗也是涔涔而下,眼見攔不住了,他說什麼也要把這個打前站的任務搶到手。


“就算朕答應,可是,現在也沒有兵了啊。”


正德一攤手,表示自己很無奈,“近衛軍沒有騎兵編制,可大軍出行總是要有騎兵充任斥候,並且打掩護的,所以,三千營的騎兵,朕也是要帶著的。緹騎出京了,近衛和三千營也都走了,總得留點人守京城吧?所以,禁軍也不能動。”


“那就從薊鎮……”


“從薊鎮調兵多慢啊,等他們到了,朕都已經過了居庸關了,來不及的,要不然這樣好了,王先生先在京城等著,等薊鎮兵馬和強尼的緹騎回來了,你再跟上來,正好幫朕運送補給,這樣總行了吧?唉,不是朕說你,王先生,你這麼大人了,就不要太任xìng了。”


“臣………………”眼見著那個揮斥方遒的大明統帥不見了,正德又變回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王守仁也是yù哭無淚。他本來還想分析利害的,結果發現對方心裏明鏡一樣,根本就用不著他說,明明白白的亂來,到底是誰任xìng啊,等幾天又不會死…………


“總之,王先生你就放心吧。”拍拍王守仁的肩膀,正德得意洋洋的說道:“你知道麼,上次在天津的時候,大哥說過,朕是大明第一名將,既然是第一名將,那自然是戰無不勝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擔心,朕很快就會凱旋歸來的。”


尼瑪,謝宏你拍馬屁也不能這麼個拍法啊,你這叫捧殺啊!王守仁早心中破口大駡,對謝宏的印象立刻急轉直下,准聖都罵粗口了可見他到底有多氣憤。


可他怎麼知道,這只不過是在謝宏下兵棋輸了之後,有感而發的一句實話呢?


包老闆去了營口,老闆娘又懷了身子,所以,皇城西大街的福壽樓關門有一陣子了。儘管街坊們都知道,老闆娘日前生下了個大胖小子可到九月初,也不過才一個月多點老闆娘自然是下不得chuáng的,酒樓重開自然也是遙遙無期,令熟客們深感遺憾。


包老闆在營口托人帶了口信,詳述了那裏的盛況,隨之而來的還有最新出產的奶粉,因此老闆娘心情也很好對耽擱了生意造成的酒樓收入銳減,也不太在意了。比起遼東的乳製品廠,酒樓的這點小生意又算得了什麼呢?


只是這一天她突然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也不知是因為之前呼嘯而過的快馬,還是紫禁城裏響起的鐘聲。老闆娘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可總覺得有點不吉利的味道,她甚至有些擔心起軍營裏的兩個兒子來了,不為什麼,就是單純的為人母的牽掛。


“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正擔憂間,房門被輕輕推開了,隨即,一聲齊呼兩個兒子面帶笑容的走了進來,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都是撚手撚腳的,顯得有些滑稽。


“得惠,得利,你們怎麼回來了?今天也不是輪值的日子啊?”老闆娘驚喜的坐起了身子,不等兒子們答話又是笑駡道:“月子早就坐完了,娘又不怕受風了,你們擺出這樣子是給誰看呢?”


商人家的兒子自然也沒有什麼雅致的名字,從了軍之後,包家兄弟也有意改個像樣點的,可還沒來得及跟老爹商量,老爹就去了遼東,因此也只能這麼湊合著了。


老大德惠mōmō後腦勺,憨憨的笑道:“就算不怕娘受風,不也免得吵醒弟弟嗎?”


“是啊,娘,爹在遼東,我和哥哥也不在您身邊,您的身子還須的小心在意才是,弟弟也是……”老二的聲音有些低沉,而且也沒了往日的爽朗勁,顯得絮絮叨叨的。


“得利{啊,你們這是……”


老闆娘很快察覺到了異常,二兒子的表情顯得是那麼的依依不捨,大兒子雖然笑得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可神情間也顯得有些yīn霾。不知怎地,一個念頭突然在她心頭閃過,來不及細想,便脫口而出:“莫不是要出征了?”


“娘,您怎麼知道的?”


“不是的……”


兩個兒子的反應截然不同,卻同時驗證了包大嬸心中的猜測,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是去哪兒?是哪里有了叛逆嗎?還是和緹騎一樣,去剿匪除惡霸?還是去………”那兩個字就在嘴邊,卻顯得無比沉重,比起前面那兩種情況,後面這種實在太兇險了。


“是去塞上。”老大沒有回應弟弟暗示的眼神,這種事瞞得了一天,瞞不了一月,皇上親征在即,消息馬上就會傳遍京城,與其聽別人說的傳聞,還不如讓母親從自己這裏得到切實的消息。


“宣府的邊軍被打敗了……皇上要御駕親征,咱們是天子近衛,當然要護衛聖駕,去殺韃子!”


消息很震撼,遠遠超過了包大嬸能想像出的最壞的範疇,憑著一群少年軍士去迎戰剛剛擊敗了同等數目的邊軍,銳氣正盛的韃虜,怎麼看,這行為都像是去送死。以這樣的實力對比,即便是勝了,恐怕也只能是慘勝,自家的兒子能不能活下來,只有老天才能知道。


無窮的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好像時光倒流,回到了一個月多前,產後最虛弱的那段日子,要不是二兒子搶上扶住,包大嬸差點直接歪倒。兵凶戰危,對於戰爭的恐怖,百姓們比朝堂上的士大夫們有著更加深刻的認識。


“娘,也沒大哥說的那麼兇險了,咱們可是天子近衛,再說了,宣府也不是沒兵了,還有,韃虜所在離大同也不遠,估計到時候大同的援軍也會過來,三方面一匯合,實力就比韃虜強了。韃子向來欺軟怕硬,說不定一害怕就跑了呢,哈哈。”


包得利嗔怪的瞪了大哥一眼,極力安慰著母親,說是肯定要說的,但總得迂回一下啊,直接說出來算是怎麼回事?想把娘嚇死嗎?


“嗯,嗯,得利說的對,得利說的沒錯。”包家老大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這種事還是得交給老二,自己這嘴舌就是太笨了點。


不過皇上也說了,軍人只要能拿得動刀就行了,要是輪到軍人去進行說服工作,那這支軍隊也差不多完蛋了。


其實,兩個兒子的話,包大嬸都沒聽到,準確說應該是耳朵聽到了,卻沒反應到腦海裏,驚聞噩耗後,她的精神就開始恍惚起來,無數記憶片段在她的腦海中閃爍不停,讓她分不出一絲精力去理會身邊的事。


從含辛茹苦的拉扯孩子長大,到自家在京城努力求存,開店被衙役敲詐,擺攤被五城兵馬司的人驅趕,儘管是在天子腳下,可包家從來就沒感受到什麼天家恩澤,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艱辛。


總算是自家男人有點腦子,自己用度也節省,這才攢下了些銀子,眼看兒子們也成了人,才有了些盼頭,這上了陣,要是有個好歹,自己可怎麼辦啊?


要知道,這兩年的日子可是越過越好了,尤其是今年………………對了,日子是怎麼變好了來著?沒錯,最大的變化,就是在兩年多以前的那個讓人提心吊膽的深夜!想到這裏,她本來渙散的目光卻突然凝聚了起來,腰tuǐ上也有了力氣。


“老大,二兒。”


她猛地掙脫了兒子的攙扶,正sè道:“你們不要掛念我,去了塞上,一定要努力殺敵,保衛皇上!宣府的百姓也是和咱們一樣的人,當初是他們派出了子弟,幫助皇上,才有了今天的京城,才有了咱們的好日子,現在是咱們京城人回報的時候了。”


“娘?”這個轉變有些突然,包家兄弟都是一怔。


“你爹不在,要是他在,也一定會這麼說的,既然從了軍,成了皇上的近衛,那就要盡力殺敵,保衛天子,這才是正理,就算自己的命不在,也要保護好皇上,你們知道了嗎?”說到後面,包大嬸竟然有些聲sè俱厲起來。


“知道了,娘!”本就被正德鼓舞得熱血沸騰,這時將母親的話聽在耳中,包家兄弟更加振奮了,兩人都是緊緊的握起了雙拳,仿佛攥著刀柄長槍,正在和胡虜廝殺一般。


有個深明大義的娘真好。!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5
第671章 王師出塞旌旗卷,漢歌嘹亮響四方


{}隨著近衛將士們的歸省,御駕即將親征的消息,一下就在京城傳開了。

這是一個極具震撼『『xìng』』的消息,引起的轟動自然也不會小了,深秋的京城一下子沸騰起來,人們奔相走告,憂心忡忡者有之,滿懷『jī』憤者有之,興高采烈者也有之,但表現出來最多的,還是震驚。


自正統年以後,就再也沒有哪個皇帝親征過,曾經的那個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在那之前,倒是有先例,可除了宣宗皇帝遇到『méng』古遊騎那次之外,即便是成祖北征的時候,也無不是準備充分才開戰的。


現在的形勢多惡劣啊。宣府兵敗,緹騎出京,導致京城並不滿十萬,最終皇帝只能以成軍不過三年,擴充不過一年的近衛少年們為主力迎戰,對戰的卻是至少有十萬之眾的草原王帳『jīng』兵!


只要想想這些事實,這其中的險惡也就不言而喻了,哪怕是對軍事完全一無所知的人,也不會不知道形勢有多不利。


而且,這次出征的準備也很倉促,從接到邊鎮的告急,到皇帝做了決斷,再到近衛將士回家道別,都是發生在兩三個時辰的事情。


而出征的日子,也被皇帝定在了五日之後,別說是御駕親征了,就算是隨便派個將軍帶幾萬兵馬出京往援,這準備時間也不夠充分啊。


沒人知道皇上決定親征的初衷是什麼;也很少有人對這次親征之舉表示樂觀;軍將的家人更是依依不捨,把這一次的分別當成了生離死別。


不過,大多數人都願意相信,皇上是為了救助宣鎮那些正慘遭荼毒的邊鎮軍民。也有少數人才認為,這是皇帝好大喜功到了一定程度。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所以才有此荒唐之舉,所以,就在當天傍晚,承天『mén』外便再次擠滿了靜坐的人。


這些人當中有士黨。也有皇黨。有眉頭深鎖。憂心滿懷的;也有面上憂慮,實則暗中竊喜的;更有無悲無喜,只是為了來邀名的。


是個人就知道,皇帝不能隨便出京,親征更是扯淡。這個時候站出來阻止皇帝,等將來塵埃落定的時候,自己的先見之明,一定會在史書上留下重重的一筆的。


不管是如何想法,在承天『mén』外靜坐請願的人行為並不『jī』烈,沒人舉標語,也沒人喊口號,眾人只是靜靜的坐在這裏,表達反對的態度罷了。


被皇帝強壓了這麼久,大臣們也都知道規矩了。在正德朝,任何人都有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力,哪怕是意見有些大逆不道,通常也不會因此而被治罪。這規矩和大明律裏面那條‘不因言治罪’差不多。只是在細節上有了些變動。


一是範圍擴大了,大明律那條雖然沒明說,可實際上卻是限定了範圍的,那就是讀書人可以不因言獲罪,現在的規矩則是所有大明子民。這代表這士人們又一項特權的消息,他們自然是鬱悶非常。


另外則是表達方式上的限制,表達意見是可以的,哪怕說的話不怎麼合皇上的心意。也不會挨收拾。可是,誰要是想像從前那樣成幫結夥的搞什麼言『『cháo』』。或者在民間煽風點火,那就對不起了。廠衛的電椅就是為這種人設置的。


所以,甭管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報著什麼樣的目的,承天『mén』外的請願行為是井然有序的,也是肅然無聲的。15


也不是沒人想到用更『jī』烈的辦法,可他們很清楚,承天『mén』外並不是最好的舞臺,時間也不太對,懷有這樣想法的人都在等,等著萬眾矚目的那一天。


比起官員們的思前想後,百姓們的想法就單純很多了。明朝人對韃虜的觀感,和後世天朝民間對曰本的觀感差不多,都是不需要宣傳的,從殘暴如禽獸般的韃虜手中,將邊鎮的軍民解救出來,這種行為不需要理由。


人們只是在擔心,皇上身邊的兵力是不是太單薄了點,風險是不是太大了點,是不是應該等著薊鎮的援兵到了,再出兵比較好?


不過,皇上既然已經做了決斷,那大夥兒就只有聽著的份兒,因為大夥兒都知道,皇上不是瘋子,既然敢於出兵,他肯定是有把握的。


家中有從軍的兒郎的心情會更糟糕一點,不過父親們卻都只是用滿是老繭的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頭,母親們都含著淚,卻在為兒子收拾行裝,包家的那一幕,無數次的被重複著。


百姓們的心思很淳樸,受了人的恩惠要還,保衛自己的家園也是責無旁貸,何況,皇上也不過弱冠之年,他已經親自站上了前線,自家的孩兒又有什麼退縮的理由呢?


時間的推移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五天時間,一瞬而過,這天清晨,紫禁城再次鐘聲大作。


早早就等候在長安大街上的百姓看得分明,隨著鐘聲的敲響,從午『mén』到承天『mén』,紫禁城『mén』戶次第而開,紫禁城的全貌頓時展現在了天下人面前。


不過,沒人會去關注宮城裏面的紅牆碧瓦,一陣陣轟雷般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那聲音如『chūn』雷般隆隆作響,使得地面都隨之震顫。儘管有些不能置信,可人們都知道,這是腳步聲,是近衛軍將士整齊的腳步聲。


“山若在前,山必傾倒;有川險阻,投鞭斷流;為君羽翼,護民安邦;天子近衛,所向披靡!”腳步聲尚在迴響,又是一陣整齊的呼喝遠遠傳來。


不知為何,很多人突然覺得很安心,哪怕明知道近衛軍不過是一群少年,即將面對的,也是對中原最具威脅,最強大的敵人,可他們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很安心。


對於近衛軍,他們也沒有面對其他部隊那樣懼怕的感覺,也許就是因為,這是一支子弟兵吧?沒錯,這就是大夥兒的子弟兵。和咱們的皇上一樣,讓人禁不住的感到親近。


不見人,先聞聲,人們的情緒卻一下高漲了起來,人頭湧湧。眾人無不翹首以盼。想看看出征將士的英姿。


聲音漸近,突然,午『mén』處閃過一抹明黃,蛟龍出水,飛龍在天。那是一杆旗幟,代表了天子威儀的黃龍旗!


“來了,聖駕來了!”站的最靠前,眼神最尖的人們歡呼起來,隨即,這歡呼聲擴散開來,轉眼間便響徹了京城,聖駕過處皆歡騰。


龍旗過後,是一片火紅的海洋。身為天子,正德最喜歡的卻是紅『『sè』』。當年在宣府閱兵的時候,他穿的就是紅『『sè』』的外套,作為天子親軍,近衛軍將士的正式戰袍也同樣是紅『『sè』』的。一片火紅『『sè』』彙聚在一起。點綴著一點明黃,顯得是那樣的耀眼,那樣的絢麗。


“是皇上!皇上在前面……”百姓們本是打算在佇列中尋找自家的兒郎的,卻沒想到,就在佇列的第二排,居然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他們下意識的歡呼起來,甚至連萬歲都忘記喊了。


因為時不時舉行的競技比賽。正德的曝光率是相當高的,遠遠超過了歷朝歷代的皇帝。京城百姓很少有不認識他的。所以,儘管他的穿著跟其他近衛將士差不多。還是被人一眼就認了出來,哪怕是他旁邊的那個鐵塔般的黑大個,都不能讓人們稍微轉移一下注意力。


“陛下,您不能去啊,身為天子,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眾望所歸,要是有個差池……臣蘇逝頓首百拜,求陛下收回成命,回轉皇城。”隊伍剛踏上長安街,一個身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人群中躥了出來,猛地撲在了地上,高聲哭號道。


“朕不能去?那你有何見解?如何才能解宣鎮之困?”輕輕推開搶在身前護衛的將士,正德冷聲反問道。


“宣府不過邊塞之地,地廣民稀,戰報傳開後,百姓自會自行躲避,韃虜也未必就能尋覓得到?再說,和京畿和陛下的安危比起來,些許犧牲,實在不可同日而語,請陛下三思啊!”蘇逝伏地大哭,連連叩首有聲。


他既是新政的受害者,也是受益者。因為新政把他的老家給端了,弟弟蘇謖已經被抓去天津當苦力了,家產也被查抄,作為對歷年受害者的補償發放了出去,說是家破人亡也不為過。


可是,新政裏面沒有株連的制度,所以他在京城卻還是好好的,參將了幾天前的請願也沒人干涉。所以,蘇禦史窮星未脫『『sè』』心又起,又打起了借機揚名的主意。


當初正德回京他就搞過死諫,結果沒成功,現在他也不打算故技重施,就是準備哭一場,哭完拉倒,皇上最好就這麼一去不回,日後平反,他就可以借著這些功勞複起,而且更上一層樓了。


當然,作為前程遠大的年青官員,此時不能光展現風骨,而且還要展『『lù』』才華,這樣才能給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在仕途的天平上再增加一枚砝碼。


“這麼說,你去過宣府?”正德順著他的話問道。


“微臣……”蘇逝有點懵,可又不能不實話實說,“微臣也是聽人說的。”


“沒去過你也敢『『luàn』』說?你這可是欺君之罪!”正德很不滿,沒等蘇逝告罪,他又擺擺手道“不過,朕是很大度的,這次就原諒你了,而且,朕還決定帶你去開開眼界,尚將軍……”


“末將在。”一邊閃出了和尚,三千營這次也是要隨軍出征的。


“蘇禦史就『jiāo』給你了,編入斥候隊,讓他展現一下捉『『mí』』藏的本事,看看他能跟韃虜的哨騎糾纏多久。”正德指指蘇逝,後者已經面無人『『sè』』了,跟韃虜哨騎糾纏?別逗了,自己可是文化人,哪會幹這粗活兒啊?


“末將遵旨。”


“陛下,微臣是士人啊,上陣之事並不『jīng』通,這個……”蘇某人這次真哭了,跟韃虜哨騎糾纏?一個照面就掛了吧,還糾纏個屁啊。


“你不敢去,又不讓朕去,難道就任宣府百姓自生自滅嗎?而且,你不敢跟韃虜哨騎周旋,怎地就能斷定宣府人可以?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給朕滾開!”


正德飛起一腳,把沒用的禦史踹進了人堆,然後厲喝道“再有以此論阻朕道路者,朕就當他是要請戰,即刻編入三千營斥候隊。”


蘇某人一路滾了過去,百姓們也不避讓,反而又在他身上踩了幾腳,等他好容易爬起身,灰溜溜的消失在人群中的時候,一身青衫已經變成了灰袍,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了。


其實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還很多,可有了他這個先例,這會兒也沒人敢跳出來了,挨踹已經是運氣好了,要是真的隨軍出征,那才是九死一生呢。反正之前的請願也參加過了,今天就不出這個風頭了,在正德朝,低調做官才是王道啊。


“陛下,臣等願隨軍參贊,共禦外虜!”官員們麻了爪,可也有不怕死的,沒等正德的軍列再次前進,人群中卻呼啦啦出來了一堆人,為首的正是楊慎和李兆先。


書院這次可謂集體出動,連朱厚烷都跟來了,小世子的臉蛋漲得通紅,雖然沒說話,卻用力揮舞著雙臂,試圖給楊慎的話增添些氣勢。


“你們?”正德皺了皺眉頭,“術業有專攻,你們又不是軍事學院的,跟去幹嘛?礙手礙腳的,都在京城安心讀書,朕很快就會回來的,都散了吧。”


“陛下……”楊慎還要爭辯,卻被李兆先扯住了,後者搖了搖頭,然後揚聲道“陛下御駕親征,書院學子願做歌送行,以壯行『『sè』』,祝陛下早日凱旋歸來。”


“好,只管唱來,近衛軍,不要停留,繼續前進!”正德點頭笑笑,然後一抬手,大軍緩緩而動,整齊的腳步聲響徹長街。


“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幹『jīng』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就在此時,從宮牆內的一處樓閣中,突然有一縷琴音響起,隨即,鼓聲隆隆相和,如同金鼓之聲,一股雄渾之氣油然而起,伴之的是一曲雄歌。


“流星白羽腰間『『chā』』,劍『huā』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yù』關,虜箭如沙『『shè』』金甲。雲龍風虎盡『jiāo』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旁。”


楊叛兒譜的曲,與李太白這首傳唱千古的《胡無人》極為合拍,配合著當下的氣氛,無論是聽者、唱者、還是身處其間的將士們,無不覺得心懷『jī』烈,豪情陡起。


“胡無人,漢道昌……”曲詞將盡,心意未平,就在這時,佇列最前端猛然傳來一聲大喝“殺盡胡兒漢道昌!”


“殺盡胡兒漢道昌!”


“皇上旗開得勝,殺盡胡虜!”


“願皇上早日凱旋歸來!”


漢歌嘹亮,皇帝威武,人群一下子沸騰起來,氣氛達到了最巔峰。


面對震天的呼喊聲,那個火紅的身影高高舉起了右臂,單拳緊握,然後,對著北方,一根中指霍然豎起,輕蔑之意一覽無遺。


隨之,行進間的數萬將士整齊的舉起了手臂,然後整齊的效仿了他們的領袖;再然後,書院的學子,圍觀的百姓,數以十萬根的中指豎了起來,京城中,仿佛生出一片森林。


除了正德自己,沒人知道這個動作有什麼含義,大家只知道,這是皇上發出的必勝宣言,同時,也表達了他對韃虜的輕蔑。


漢歌嘹亮,漸行漸遠,帶著必勝的信念和萬眾的囑託,年輕的近衛軍踏上了征途。。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5
第672章 擒賊當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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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闕下臨通萬國,行人至此望燕山,這句詩說的就是河北霸州。作為距離京城和天津都不足二百里的要地,這裏自然是不會有什麼響馬土匪之流作亂的。


可就在聽聞正德下旨御駕親征的當日,陸完選擇的第一個目標,卻正是霸州。儘管他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啟程離開,可要是有瞭解士黨計畫的人得知他的行蹤,還是會覺得奇怪,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他需要聯絡的綠林豪傑呢?


不過,從陸完離開後第二天開始,霸州城外的一間莊園便熱鬧了起來,出入的要麼是些滿臉橫肉的凶漢,要麼就是虯須滿面的豪客,這些人或是騎著馬,或是牽著驢,總之沒有一個看起來象好人的。


這麼多不似善類的人聚集過來,霸州城裏卻沒多大反應。城裏人都知道,劉家莊的兄弟倆原本就是綠林出身的,雖然早就金盆洗手了,不過和那些故友舊部卻也經常往來,所以,現在的情景倒也不足為奇。


當然,這一次的陣仗似乎大了點,有那有心人留意了一下,只是兩三天時間,進了那莊子的人就怕不有上千之數,而且後面再進去的人也是絡繹不絕,最後會有多少人聚集過來,還真是很難說。


儘管陣仗有些嚇人,不過那些江湖客只是聚在莊子裏,並不出來滋擾,更不進城,所以,霸州黃知州倒也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畢竟劉家兄弟還是蠻知趣的,日常的孝敬從來都不斷絕。


何況,前幾天途徑此處的陸侍郎也曾到劉家莊駐驊了一晚,雙方到底有沒有交情,交情到了什麼程度,也是很難說的。


別看士黨現在低迷,可隨著御駕親征宣府的消息傳開,不少人心裏都開始活動了。霸州離京城這麼近,知道的情報還更多一點呢。


帶了一群娃娃兵去迎戰窮兇極惡的韃子,皇上回來的可能性是很低了,八成會跟正統年那事兒一樣。


而沒了皇帝之後,士黨要翻身只在旦夕之間,畢竟皇黨,不,應該說是奸黨僅僅經營了兩年時間而已,能有多深厚根基?別看場面搞得聽紅火的,可是。沒了皇上的支持,士黨只要輕輕一拱,那貌似宏大的建築就會轟然而倒。


說起來,黃知州對皇帝也累積了不小的怨氣,霸州這種通衢之地,向來是往來客商的必經之路,雖然黃知州自己不會去幹那設卡抽捐的沒品味的事兒,可無論是誰幹了。又豈能不給他這個一把手孝敬?


眼看著天津那邊一天天的紅火了起來,黃某人還盼著能搭個順風船,賺點養老錢呢,結果呼嘯而來緹騎驚破了他的美夢,讓其化成了泡影。


不光是不讓抽成了,霸州的千戶所也改頭換面,變成了明鏡高懸的衙門口。只要百姓去申冤。他們就會一查到底,查明案情之後,對案犯毫不手軟,該抓的抓,該賠的賠。


不賠?你試試?天津的大工地就是為了這種人設下的,不管原來是什麼身份,被抓的人最後都會被送到那裏去,緹騎所過之處,地痞無賴。走狗胥吏那是一掃而空,甚至不少官員都落了馬。


單說黃知州知道的,就有保定府的蘇判官,要知道,保定府離霸州可只有一百多裏地啊,每每想到此節,黃大人都會一腦門子冷汗。要不是他平常自顧身份,只收官吏們的孝敬,自己不出手,沒準兒現在也去了天津了。


所以,和很多地方官一樣。他是打心底裏往外的盼著皇帝回不來,士黨大翻身呢。對於傳聞中。集體上書求新政的江南士人,他也表示了十二分的不理解,求新政?那大夥兒吃啥去啊?這不是腦子進水還能是啥?


懷著這樣的想法,黃知州對於劉家莊的異動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緹騎大隊已經撤走了,就算得了消息,他們也只會趕著回京城,哪有空來理霸州這點小事兒啊?


至於城裏的那個千戶所,哼,黃大人暗自冷笑:以前有人給他們撐腰,本大人也就忍了,現在皇帝沒了,這些番子已經是喪家之犬,又有什麼可怕的?自己還要觀望,不好對他們下手,要是他們自己不開眼,去惹劉家那些煞星,嘿嘿,那就活該他們倒楣了。


霸州千戶所的周千戶確實在犯愁,劉家莊的動靜太大了,在離霸州這麼要害的地方聚集了這麼多人,肯定不是什麼善茬啊。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他早就上門去了,別看對方人多勢眾,可他照樣敢一個人上門,你們動我一個試試?這裏離京城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要是有問題都不用等緹騎大隊,禁軍轉眼就上門了。


可現在不行,京城空虛,緹騎的主力現在在河南和山東,回撤都來不及,要是真鬧出來大事了,就只能依靠地方的兵馬了。可是,不說地方軍的素質,這幫人壓根就沒有戰意啊,別說剿匪了,那些廢物會不會臨陣倒戈,周千戶都拿不准。


所以他也是很糾結,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辦,收到了聖駕已經出京的消息後,他徹底傻眼了。這意味著,短期內他是不可能有後援的了,可放任劉家莊那些人亂來也不是個事兒,陸完剛剛去過那裏,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


“周大哥,有人從劉家莊來,說要見您。”說曹操曹操到,正彷徨無計間,外面突然進來了一個番子,在他耳邊低聲稟報道。


“劉家莊來的?”周千戶眼前一亮,沉聲問道:“他說了目的沒有?”


要是告密的,其實作用也不大,他已經派了人去天津和京城示警了,尤其是天津,在他想來,也就是那裏最危險,這些馬匪總不成是要追去宣府,攻擊聖駕吧?


“他沒說,只說要見你。”那番子搖搖頭。


“讓他從後門進來,小心門外的那些暗哨。”周千戶咬咬牙,是禍躲不過,要是那些人真的要謀逆,說不得,豁出去死在霸州,自己也要擋他們一擋了。


來人青衣小帽,長相也很不起眼,完全就是個普通家丁的樣子,周千戶覺得有些失望,這樣的人,就算告密,也不會有多機密的情報吧。


“大人,劉家莊的動靜您可知道了?”這家丁倒是直截了當,進門後,行了個禮,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呃,本官已經知道了。”周千戶不知對方意圖,只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那大人準備如何應對?”那人追問。


“呃,本官……”周千戶有些發窘,除了報信,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可這話又怎能說出來,再說了,他也回過味了,自己才是大人好不好?怎麼變成對方質問自己了呢?


“本官作何打算,又何必說與你知道?”


那人冷笑道:“嘿嘿,大人,想必您也是束?要知道,聚在那裏的都是山東、河北兩路的豪傑,到現在已經有了過千之數,到明天,數目可能還會翻上一番,別說大人您的千戶所,就算將霸州的兵馬都算上,也是萬萬不敵的,大人您又能有什麼妙策呢?”


“你,你!”周千戶霍然而起,手指來人,心下驚疑不定,難道是對方起事在即,所以勝券在握了嗎?總算是自己已經把信送出去了,至少讓京城有了防備,想到這裏,他心下稍緩,曆聲問道:“是誰讓你來試探本官的?是謀逆的主謀劉家兄弟嗎?”


“大人,您莫非還期待那兩個信使嗎?您可不要忘了,聚集在劉家莊的那些人多是響馬,其中很有些馬術超群的,此外,擅長追蹤覓跡的也不在少數,再加上主謀者早就料在了頭裏,您的人這邊一出發,就有人跟了上去,現在恐怕……呵呵,大人,您明白的。”


“你們膽敢謀害朝廷……”周千戶越聽越心驚,心下也是一片冰涼,這幫人既然敢聚眾起事,當然不會忌憚自己這些番子了,之所以沒攻打千戶所,恐怕也是怕動靜太大,走漏了風聲而已。


不過,他轉念一想,卻對來人的意圖有了些猜測,這人應該不是來刺探的奸細,否則的話,又何必說這麼多呢?難道他還能騙得自己再發一封信,否決前面那份告急文書不成?


“你到底有何來意,何妨明說?”他緩緩坐了下來,沉聲問道。


“霸州百姓都說,千戶所的周千戶是個好漢,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見,傳言果然不虛。事關重大,小人連番試探也是奉了我家將軍之命,請大人勿怪。”見他臨危不亂,這麼快就冷靜下來,那家丁眼中露出了一絲欣賞神色。


“你家將軍?”周千戶皺皺眉頭,對這個稱呼感到很疑惑。


“口說無憑,大人請看……”那家丁退開兩步,這才探手入懷,周千戶雖然沒有放鬆警惕,可也沒什麼動作,知道對方是表示沒有惡意,防止誤會的意思。


那人探手而出,卻是一塊黑沉沉的腰牌,周千戶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勾勒著數道雲紋,中間日月相伴,右下角有幾個小字,他驚咦一聲:“是倭朝總督府的腰牌?你家將軍是……”


“大人,您既有報國之心,小人代我家將軍問您,可願為皇上效命?”那家丁不答反問。


“百死不辭,未知貴上作何打算,有何本官可以效力之處?”見了腰牌,已經知道來的是自己人,周千戶再無疑慮,當下應道。


“我家將軍的意思就是,擒賊先擒王。”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6
第673章 功名只向馬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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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莊地處霸州城南的文安縣,是當地最大的莊園。

劉氏兄弟早年在外闖dàng,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即便是金盆洗手之後,當地的官府也一直是禮敬相待,還委任了兄弟倆一個協捕的名頭,專mén壓制地方上的盜匪。


不得不說,這以毒攻毒的法子不錯,有劉家兄弟的名頭震著,霸州地方上一向安定得很,就算有偶爾有些過路的盜匪犯下了案子,也很快就會被緝拿歸案。所以,地方官對他們的禮遇,也非是無由。


家族興旺當然是人人喜聞樂見,不過在某些事情上,意見就沒那麼容易統一了。眼看著七爺回來的時候那麼高興,結果變成今天這種每日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局面,劉家人都覺得有些不安。


“哥,我都說了幾遍了,這是謀逆的大罪,咱們不能摻和,不但不能摻和還得設法阻止才行。”劉七很憤懣。


當初猴子哥來提拔大夥兒的時候,這幫人都縮頭縮腦的象一群烏龜,結果被那個什麼陸shì郎一說,一個個就眼睛發紅,象一群狼似的,不,這幫傢伙連狼都稱不上,就是一群上不得臺面的土狗。


“你要錢?行,我回旅順之後,就求侯爺討幾條海船給你,跑倭國,一年就給你賺個金山回來。你要官?行,你弟弟我現在是朝廷命官了,你知道麼?是正四品的廣威將軍,我隻身投奔遼東,這才短短一年,侯爺是何等的賞罰公明,你怎麼就……唉!”


“小七,大哥不貪天津的金銀,也不貪陸shì郎許下的官職,可是……”


劉六撓了撓頭皮。很苦惱的說道:“虎子、老張他們都來了,兩省的綠林豪傑齊聚一堂,都推舉我來帶頭,這回絕的話,你教我怎麼說出口啊?眾情難卻,我要是推拒,定然會寒了大夥兒的心,將來咱們有何面目見老兄弟們啊?”


說的苦惱,可兄弟連心,劉七哪還看不出大哥神sè的那一絲得sè?


自己這個大哥什麼都好。為人豪爽,又講義氣,好打抱不平,為此不知吃了多少yīn虧,可就是不改。這倒也沒啥,男兒義氣麼,江湖人自然要有江湖氣概,可最要命的就是他好虛榮,就算沒譜的事兒,被人一捧。都會飄飄然,何況是今天這樣的大場面?


劉七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謀逆的大罪,他們捧你當頭目,又有什麼好心了?你們要是真的去打了天津,別說打不下來,就算打下來了,賺的錢你們難道有命huā嗎?你難道不知道侯爺的手段?連朝中的閣老尚書都鬥不過他,就憑你們一群馬匪就能?”


“可是……”劉六的心眼遠沒有弟弟靈活。否則去年他就跟著一起去遼東了,當時他確實認為猴子說的很有道理,可是被其他人一打岔,說起遼東的災情無法可救,他就mí糊了。


可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的選擇錯了。弟弟現在都是四品將軍了,說是立了大功,可帶著韃子打鬼子,這事兒有啥難的啊,換了隨便哪個兄弟也能做啊?在遼東升官確實tǐng容易的,他有些動搖。


“小七,這話你就說錯了,以前瘟神能贏。是因為朝中的大人們沒動真格的,而且還有皇上罩著他,這才無往不利。可今時不同往日,皇上不知好歹,帶了幾萬娃娃兵去宣府打韃子去了。這就叫ròu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沒了皇上,瘟神還能蹦躂幾天?”


劉七一回頭,正見mén外走進來幾個人,當先一人濃眉大眼,器宇軒昂,要不是身上的短裝打扮,准會有人將他當成個讀書人。只可惜,這人不但不是讀書人,還是可以止山東小兒夜啼的巨盜,響馬首領張茂。


“張大哥說的沒錯,小七,你想想,咱們為什麼落草為寇,還不是朝廷倒行逆施,壓榨咱們,這才bī了咱們上梁山,天天行道,你怎麼還能向著朝廷說話,當朝廷的官兒呢?”


張茂身後那人留著幾縷長須,身上穿的也是一襲青衫,比張茂還像讀書人,可劉七也是知根知底的,哪里還不知道這人大字都不識一個,純屬裝蒜呢。器:無廣告、全文字、更


“呵呵,”劉七怒極而笑,譏諷道:“楊虎,我當朝廷的官兒,給朝廷效力?那你們這又是打著誰的旗號呢?甯王?哈,聽說那位王爺在江西刮地三尺,境內都快變成生人免進的絕域了,你這是替哪mén子天,行哪mén子道呢?”


楊虎一蹦老高,反chún相譏道:“你胡說,甯王爺寬仁著呢,連幾天前來的那位陸大人都讚不絕口,稱之為百年難見的賢王,只要他老人家做了天下,那天下人就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口口聲聲朝廷不好,朝廷倒行逆施,結果甯王是好人,陸大人也是好人,哼哼,你落草的時候,當今萬歲好像還在繈褓中呢。我倒是好奇了,你說的這個朝廷,到底是哪個朝廷?壓榨百姓的那些,難道不正是跟你們打的火熱的陸大人這樣的人嗎?”


“你胡……”楊虎裝成讀書人的打扮,並不代表他的口才也好使,其實就算是普通的秀才,論起辯才來,也未必及得上劉七。


“我胡說?”


劉七冷笑著打斷了楊虎的反駁,“我看是你胡說吧?去年猴大哥來提攜大夥兒,給咱們指了條明路,你們開始也是意動,結果遼東冰雹的消息一傳過來,你們就變了卦,如今看我得了官職,你們又眼紅了,居然動了大逆不道的念頭,你們算是哪mén子綠林好漢?”


“我,我跟你拼了!文博,cào傢伙!”被劉七夾槍帶bāng的戳中了要害,楊虎氣得暴跳如雷,他雙目赤紅,伸手就要拔刀,總算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知道對方武藝好,年紀也輕,自己不是對手。於是,他順便招呼了相熟的馬匪史文博一聲。


“都給我住手!”張茂眼見劉六的臉sè大變,知道不好,急忙按住楊虎,又踹了一腳躍躍yù試的史文博,大喝了一聲。


深深的看了劉七一眼,張茂轉向劉六拱手道:“六哥,今天就到這裏,兄弟們也是口舌之爭,你別往心裏去。兩省豪傑對你的擁戴總不會是假的,你是眾望所歸啊。”


有劉七在這裏,自是話不投機,要是真的動了手,難免不出意外,張茂也是當機立斷,提醒了劉六一句之後,當即告辭出來。


“小七已經鐵了心的跟著瘟神了,現在他是口頭上反對,要是給那邊日後通風報信。豈不會把大夥兒都害死了?要我說,還是把他先拿下才乾脆,省得……”走出huā廳,楊虎猶自恨恨不平的說道。


“是啊,張老大,劉家兄弟不情願,咱們又何苦非得拉上他們,獨自發財豈不是好?俺可是聽說了。天津那邊金山銀海,還有從倭國來的娘們呢。”說著,史文博的口水都快淌下來了。


“你個蠢貨懂個屁!”張茂恨聲罵道:“劉家兄弟的名聲好,打著他們的旗號才能拉來更多的人,要是我自己出面,來的人恐怕連一半都沒有。天津那邊又不是不設防的,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攻進去?”


盜亦有道,劉家兄弟是屬於俠盜的範疇的,雖然沒有劫富濟貧,但仗義疏財的名聲在河北和山東都是鼎鼎有名的。而張茂、楊虎這些人,則是純粹的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那種,所以才對天津那邊那麼熱心。


這種人沒啥節cào。綠林道上都知道,所以他要大宴群雄的話,是沒人敢去的,鴻mén宴誰不怕啊?他手下也不是沒有先例的。


“沒事,小六一向重情面。就讓他壓著他弟弟好了,就他一個人還能翻出什麼大làng來不成?虎子,你要報仇,也等事成之後再說,做下了那種事,誰也沒退路了,到時候,就算咱們並了劉家哥倆兒,旁人也沒法退出了,哼。”


張茂等人離開後,劉七也沒在廳裏多呆,對哥哥那些老生常談的義氣,他實在聽得膩煩透了。離開huā廳,三轉兩轉,他沒回自己的家,卻是進了一棟廂房。


“齊大哥,你把人帶來了?有沒有驚動什麼人?”進屋見沒有旁人,他急忙問道。


“已經帶來了,人不多,只有十五個人,不過武藝都還過得去,再加上你我,和我那幾個兄弟,應該有把握,只是,小六那邊……”這裏住的正是去千戶所那人,前面說的順暢,可說起劉六,他卻皺了皺眉頭。


“不要緊,我哥就是耳根子軟,只要殺了張茂那幫禍害,他也該明白過來了,要是他真的動手,我會擋住他的,就不信他會對我這個親兄弟下毒手。”劉七咬咬牙。


憤恨之餘,他也有些慶倖,要不是自己回家一趟,沒準兒大哥就要鑄下大錯了,到時候自己才真是左右為難呢。


“齊大哥,這次多虧你了。”對齊彥名,他也是真心感jī,雖然是個將軍,可他自己武藝好,又是回家,壓根就沒想到有這樣的意外,事情一發,他身邊一個人手都沒有,要不是有這人的真心相助,哪怕是想到了聯絡錦衣衛,他也找不到機會。


“小七你說的哪里話,皇上和那些大官,哪邊是真心對咱們百姓好,這點事兒咱老齊還是分得清的。”齊彥名爽朗一笑:“我可不象張茂、楊虎他們那麼喪心病狂,就算沒有你,我也要想法子的,現在咱們兄弟合力,還怕不能成事嗎?咱們應該什麼時候動手?”


劉七斷然道:“夜長夢多,事不宜遲,就明天!”


“好!”齊彥名不是響馬,而是地方上的豪傑,一向好打抱不平,專mén為底層百姓出頭,和傳說中的俠客差不多,只是沒有那種飛簷走壁的本事罷了。


去年猴子來的當口,他剛好外出,沒趕上。今年錦衣衛大舉掃dàng,將那些欺壓良民的貪官污吏和惡霸一掃而空,正對了他的心思,為此,他還破天荒的喝醉了一次,對去年的機遇更加遺憾了。


所以,張茂和劉六等人大聚群盜,yù攻天津。他看在眼裏也是急在心頭。可他是獨行俠,除了幾個兄弟之外,手下沒幾個人手,也只能幹著急。


好在劉七回來了,二人一個久經沙場的宿將,另一個則是藝高人膽大,因此有了現在的這個計畫。


計議已定,劉七又轉回去找了哥哥,表示自己不干涉對方的行動了,劉六聽了自然大喜。事情本來已經差不多決定了,偏偏弟弟回來了,又表示強烈反對,他夾在中間也是頭疼得緊,聽得弟弟鬆口,他也是長長松了口氣,立刻通傳下去,第二天大宴群雄,共商大計。


張茂等人也不疑有他,都是欣然赴會。要不是劉七橫chā了一杠子,事情早就應該定下來了,好在現在也不晚,尚可從長計議。


“陸大人臨走前說了,最好是等皇上到了宣府,跟韃子對上了,咱們再動手,那樣一來。京城就顧不上咱們了,還能配合甯王爺起兵,六哥,你覺得呢?”


“這個……”劉六稍一遲疑,皇上是去打韃子了,自己這邊扯後tuǐ。總覺得有些說不過啊。


“六哥,成大事不拘小節,那昏君……”張茂、楊虎都是極力相勸。劉七說的沒錯,這兩個人對於錯過了去年的機會,也是很不甘,看著劉七成了將軍,sī下裏眼紅的要命,要不然也不會跟甯王一拍即合。眼見大功在即,他們哪里容得劉六退縮?


倒是史文博口才不怎麼樣,只能在一邊看著,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些異樣之處。


劉七yīn沉著臉坐在劉六身邊。很反常的一言不發倒罷了,也許就如同張老大所說,他們兄弟倆已經爭執過了。可是,傳菜上菜的怎麼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這裏是劉家莊,又不是山寨,就算怕兄弟們luàn來,不敢讓nv眷丫鬟出來,總也得叫些小廝來伺候吧?


不會是……他心裏有了種不祥的預感,看張茂等人說得火熱,他也不敢上前提醒,以免會錯了意,煞了風景就不妙了。但是自己的命還是要顧著的,他不著痕跡的往mén邊移了過去,和那些傳菜的壯漢拉開了些距離。


“……等到那昏君被韃虜殺了,京城勢必大luàn,說不定,咱們還能趁luàn攻進去呢,你想想,那可是紫禁城,裏面的寶貝多著呢!甯王爺許了咱們,說要是可以建此大功,不吝公侯之賞呐!”說到得意處,楊虎口沫飛濺,張茂兩眼放光。


“說了半天,你們禍luàn京畿,還是為了自家的貪yù和富貴吧?你們還算得上是個人?”劉七突然冷笑道。


“你……”楊虎大怒,兩人日前的仇怨未消,這是更添新仇,他一雙眼睛赤紅,恨不得上前跟劉七拼命。


張茂按住楊虎,yīn陽怪氣的說道:“小七你是發達了沒錯,可也沒必要阻著大夥兒的前程,再說了,被人發配到倭國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打生打死,好得意麼?”


他這話一方面是挑撥在場的群豪和劉七的關係,另一方面也是說給劉六聽的,他知道劉六對於弟弟在倭國征戰很不滿,也很擔心,一句話說完,他滿意的看到了劉六臉sè微變,群豪更是鬧哄哄的嚷嚷起來,多半都是贊同的他意見。


“哼!”劉七冷哼一聲,突然揚聲道:“齊大哥,張大當家的寧可放韃子入寇,也要搏富貴,你怎麼說?”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禍國殃民者,恒殺之!”齊彥名奮身而起,掌中刀光閃爍,一刀便剁翻了身邊的趙鐩,這人也是河北巨盜,對攻打天津的熱心不在張楊二人之下。


“老齊,你……”這變故突如起來,完全出乎了群豪的預料,誰能想到在劉家莊能出現這種變故啊。


“殺!”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劉七更不遲疑,厲喝一聲拔刀而起,而那些喬裝成下人的錦衣衛也去了偽裝,拿起事先隱藏好的武器,紛紛殺向目標,一時間,大廳內殺聲四起,鮮血飛濺。


“這,這……”劉六傻眼了,他不是婆媽的人,要是換了個人在他的劉家莊動刀子,他肯定要跟對方拼命的,這裏是他的地頭,劉家雖然金盆洗手,可也有百十個莊客在的。


可現在主動發難的卻是自己的弟弟,還有jiāo情最好的齊彥名,而那些個下人是齊彥名安排下的,顯然這是早有預謀的一場行動,所以,他茫然了,對於張茂等人的呼救和喝罵聲完全沒有理會。


等他終於回過神的時候,廳內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一片狼藉中,張茂、楊虎等人都已橫屍當場,楊虎甚至連刀都來得及拔,就被劉七一刀砍死,眼睛瞪得老大,死的那叫一個不甘心,想想也是,富貴就在眼前,誰知道怎麼就生了這樣的變故呢?


錦衣衛的番子也死了幾個,儘管出其不意,可在場這些人都是綠林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手底下都有兩下子。刨去那些跟張茂不是一路,也沒動手的人之外,他們的人數也超過了番子們,要不是齊彥名和劉七武藝出眾,勝負還未可知呢。


“小七,你這是幹什麼,這麼一來,咱們劉家還怎麼在綠林道上hún?”


“還hún什麼綠林?韃子入寇,中原危機,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的時候,功名只向馬上取,哥,跟我去宣府立功贖罪吧。”劉七吐了口帶血的唾沫,這幫悍匪比倭國的武士厲害多了,可惜就是不走正道。


“去宣府?”


“對,去宣府,有不想去的也沒關係,只要不去附逆,俺小七今天也不會留難,可是,俺也明明白白告訴你們,皇上是聖明天子,侯爺是神人下凡,叛逆是沒前途的,要功名富貴的,就跟俺去宣府,搏他一個封妻蔭子!”劉七揚刀厲喝。


……


幾日後。


“陸大人,那些馬賊離開了劉家莊,往北去了。”


“這麼早?也罷,早就知道這幫匪徒成不了什麼大事,讓他們鬧一鬧也好,反正皇上是鐵了心要去宣府了,就算知道後面出了事,也未必會回頭。”陸完冷冷一笑,放下了車簾,“再快點,一定要在半月內趕到南昌。”


“是,大人。”車輪轔轔,帶起了漫天煙塵。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6
第674章 調兵遣將,戰意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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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快點了嗎?”


“侯爺,鍋爐已經是最大功率了,沒法再快了。~~”


“這破機器,真不中用啊。”謝宏發洩似的踢了一腳煤堆,突然發現煤堆似乎也小了很多,“煤還能用多久?”


“大概還能用一兩天,不過侯爺您不用擔心,再有一天就到威海衛了,在那裏就可以補充了。”鍋爐工安慰道。


“唉!”謝宏仰天長歎,很懷念內燃機,要是有那玩意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天津吧?


“謝兄弟,你用不著這麼著急吧?小四從旅順動身的時候,京城那邊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呢,就算宣府那裏有個萬一,皇上也未必就會出京。就算他真的要去,御駕親征怎麼也得準備個十天半月的,咱們怎麼也能趕上了。”


謝宏這一路長籲短歎的,一直在鍋爐房和船艙間跑來跑去,看的刀疤臉都有些眼暈了,他也記不起這是第幾次勸慰對方了,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有些事你不知道……”謝宏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以他對正德的瞭解,韃靼若是大舉入寇,那位小爺是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在前世的歷史上,正德就親征過一次,儘管那場戰爭被史官們用chūn秋筆法一帶而過了,可謝宏能想像出來,那是怎樣的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因為事後正德說,他親手斬首一級。


皇帝親自上陣,和敵人展開ròu搏戰,由此可見戰鬥有多jī烈。就算是沒想像中那麼jī烈,正德只是因為手癢才luàn來,可是,既然皇帝都跑到第一線了,那明軍又豈能落後?


所以,別人只是擔心,可謝宏卻很清楚,只要小王子來。正德就一定會迎戰,這是有著歷史的必然xìng的。也是一場宿命的對決。


只是。歷史上的那場戰鬥發生在正德成年之後,現在卻提前了很多。正德的實力也有所不足。偏偏自己的新式火器還沒研發成功,這就有些棘手了,只希望二弟不要太衝動就好了。


不過,船速終究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轉移,謝宏也只能站在慢吞吞的蒸汽輪船上,望洋興嘆了。~~一直到上了威海衛的碼頭,他的心情也沒有好轉。


“侯爺,您是要去殺韃子吧?屬下也要跟您一起去。”


“你怎麼知道?”謝宏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問道:“難道韃子已經攻進來了。而且,消息都傳到威海衛這裏了?”


“不是啊,前陣子陸四將軍打這裏過,是他說的……”扈三娘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陸小四給出賣了,說罷,她又轉頭怒瞪了一直拉扯著自己的袖子的丈夫一眼,“我自與侯爺請戰,三個你拉我作甚?”


“呵呵,三妹,那不是……”趙忠兩面賠笑,點頭哈腰道:“侯爺,您別見怪,我家婆娘就是這xìng子,哎呦,在侯爺面前,你怎麼也踹我?不都說好了嗎?在外人面前,你要給我留點面子的……”


謝宏犯了個白眼,陸家兄弟裏,最不曉事的就是這個小四了,大嘴巴,什麼都敢說,江南那邊託付給他,是不是有點輕率了呢?


“侯爺,讓屬下跟您一起去吧,威海衛也有好漢子,我已經召集了二百多人,都是武藝jīng湛的,我就算上不得陣,也可以沿途保護夫人們啊。”扈三娘不依不饒的說道。


“嗯,這倒也是……”謝宏有點動心,路上他已經盤算過了,這次返京最好的結果就是韃子還沒行動,正德還在京城,那就可以從容部署,大有餘地了。最差的結果就是正德已經出京,那樣的話,自己就只好追上去了。


正德要是急切之間出兵,就只有近衛軍和三千營能用得上,那麼,為了增加勝算,自己多召集點援兵至少沒有壞處,就編制太散,不好統一指揮,放在京城彈壓局面也好啊。


“那好吧,扈指揮就跟本侯同行返京,只是要勞二位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了。”謝宏略帶歉意的說道,威海衛也很重要,這夫妻二人全走了可不行。


“沒事,都老夫老妻了,哪還在乎這一年半載的,三哥,你說是不是?”扈三娘大咧咧的擺擺手,然後回頭又瞪了趙忠一眼,把後者到了嘴邊的話又給瞪了回去。


“是,是,不妨事,三妹你只管去。”趙忠心裏含著淚,臉上帶著笑,又是一番點頭哈腰。不過謝宏倒是頗替他慶倖的,對於怕老婆的男人來說,老婆離開個一年半載的,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啊。


蒸汽輪船研發出來之後,威海港這個中轉港就開始儲備煤了,經過了短暫的停留,船隊再次啟航,這一次,船上又多了一百餘人,顯得更加擁擠了。


比起風高làng急的東海,渤海灣就像是澡盆一樣安穩,輪船發揮了最大的功率,僅僅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到了天津,這一次,在碼頭上迎接的人再次讓謝宏吃了一驚。


“楊總兵,你怎麼在這裏?”


“侯爺,您可算回來了,大事不好了,日前宣府大敗,總兵張俊戰死……聖駕於前天已經離京西去了!”還沒等楊浩然答話,他身邊一人一個箭步躥到了謝宏面前,這人的語氣異常急促,說的消息也是一個比一個壞。


能用這麼簡短的語句,把那麼多複雜的壞消息說明白,在天津,也就是嚴嵩才有這種才能了。


“還是晚了麼?”謝宏無暇去考慮張俊為什麼不聽自己的吩咐,貿然出擊,以至全軍潰敗了,他心裏滿滿得都是遺憾,只差兩天啊,再早到兩天就好了。


“侯爺,還不晚!”


嚴嵩滿眼血絲,顯然這些天也沒睡好,不過他還算鎮定,思路也很清晰,“皇上統帥大軍而行,行軍速度不會太快,侯爺若是輕騎尾追,應該可以趕上的,天津已經備下了快馬,而且還有楊總兵的騎兵在,應該可以的,只要侯爺當面勸說,皇上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皇帝就是皇帝,一舉一動都能牽動無數人的心,正德親征讓士黨們歡欣鼓舞,也讓皇黨們如喪妣考,尤其是對嚴嵩這樣,已經在新官僚系統內立下大功,前景極其看好的人來說,這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啊。


如今能夠力挽乾坤的,也只有眾望所歸的謝宏了。可讓他失望的是,謝宏聞言後,並沒有向以往一樣,雷厲風行的上馬急追,反而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很疑huò,難道是顧慮追不上?不能啊,大軍前行緩慢,天津離北京又近,一路更有官道可走,應該很容易啊。怕勸不動?也不會啊,誰都知道皇上對侯爺言聽計從,倚重之極,又怎麼會勸不動呢?


見謝宏沉yín不語,他試探著問道:“侯爺……”


“楊總兵,你怎麼會在這裏?你還帶了騎兵來?”他這一聲驚醒了謝宏,可後者卻沒理會他,反而再次轉向了楊浩然。


“yù夫人到旅順報信的時候,俺剛好也在,所以……”楊浩然mōmō後腦勺,憨笑道:“嘿嘿,俺估mō著,要是草原有了動靜,侯爺八成是要動兵的,就提前帶了三千騎兵過來了,誰想到這動靜還tǐng大,俺這點人還真不太夠用呢。”


“那遼鎮那邊……”謝宏也沒工夫腹誹陸小四那張大嘴巴了,朵顏三衛也不怎麼穩當,楊浩然這個總兵不在,萬一要是那邊有了異動可是麻煩。


楊浩然拍著xiōng脯說道:“有máo兄弟在呢,防務都安排好了,他們要是不動便罷,要是敢輕舉妄動,máo兄弟一定會狠狠的給他們個教訓的。”


“那也好,”謝宏點點頭,轉向嚴嵩道:“嚴大人,你速速持本侯手令,派人前往薊鎮,命吳總兵調一萬jīng騎,去京城與本侯匯合。”


“侯爺……”嚴嵩急了,侯爺不去追皇上,反而調兵遣將,這是要做皇上的後援,跟皇上一起胡鬧嗎?


“事不宜遲,執行命令!”謝宏一聲厲喝,把嚴嵩嚇了一跳,在他印象中,侯爺一向是不怒自威的,很少有這種聲sè俱厲的情況,他也顧不得心中那些疑慮了,急忙安排人手去了。


“到底是個文人……”楊浩然掃了嚴嵩的背影一眼,嘟囔道。


“倒也不是文人不文人的問題,主要嚴shì郎不夠瞭解皇上,也不夠瞭解軍人啊。”謝宏搖頭歎道。


要是正德還沒動身,他肯定是要兼程趕赴京城的,可現在,宣府的戰局已經糜爛,不發救兵是不可能的,自己追上去也不可能勸得動正德,就算勸動了,日後也是個麻煩。


近衛軍打仗靠的就是士氣和傲氣,雄糾糾氣昂昂的出了京師,打輸了也就罷了,要是沒看見敵人就灰溜溜的返回來,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何況,近衛軍的中堅都是宣府子弟,懷著血仇而去,卻無功而返,以後這支軍隊想必就徹底廢掉了。沒有軍魂的軍隊,哪怕裝備了再好的武器,也一樣沒有戰鬥力,這是後世無數事例證明過的。


所以,現在已經沒了退縮的餘地,只能傾力一戰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集結最多,最強力的兵馬增援上去。


要戰,便戰個痛快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7
第675章 謝宏的勤王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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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楊浩然說話大咧咧的像個憨貨,可他終究是宿將,行軍佈陣的細節問題卻都把握的絲毫不差。他此來不光帶了兵,還帶了馬,一人雙馬之外,還有千餘戰馬,這是給謝宏備下的。


除了他心思細,遼東牲口多之外,這也同樣得利於遼東充沛的海運能力,只要將人馬集中到營口港,登船後,幾日間就到了天津,往來數次,也不過用了半月時間而已。


草原異動的消息當然不能隨便散出去,萬一被正德聽到了風聲就很麻煩了。所以,楊浩然調動兵馬並沒有往京城傳訊,得到正德出發的消息之後,他也躊躇了一番,不知是追上去好,還是繼續等謝宏。


好在謝宏到得及時,否則,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追上去了,畢竟增援皇帝的使命更重要,私自調兵的罪過雖也不小,卻也顧不上了。


有了這樣的一番思考,離了天津,奔赴京城的路上,這傢伙的心情也是大好,時不時的就在謝宏耳邊歌功頌德一番。


覷破了他的心思,謝宏扳著臉說道:“楊總兵,這次就算了,可以後卻不能再私自調動兵馬了,否則,可別怪朝廷法度無情。”


“侯爺,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這次是特殊情況,下不為例,下不為例,再說,俺這也算是辦了件好事呢。”楊浩然賠著笑,反正侯爺事先有過事急可從權的指令,他倒也不是很心虛,何況,能參加這場曠世大戰,他心情也是好得很,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很自豪呢。


謝宏不跟這憊懶人多扯,回頭看看,略略有些心安。離開天津,他才有空琢磨宣府那場慘敗之中蘊含的玄虛,他在宣府就跟張俊打過交道。知道那人是個謹慎的性子,有了自己再三的告誡。應該不會犯輕敵的錯誤才對。


而他偏偏就出動出擊了。以宣府邊軍的精銳,居然敗得這麼慘。這裏面要說沒點問題才怪呢。正因為宣府敗得慘。現在的形勢也頗為不利,薊鎮的兵馬不能抽調太多,否則朵顏三衛未必能按捺得住。


禁軍也不能動,緹騎回不來,回來用處也不大,搞到最後,還是因為楊浩然的魯莽,自己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集結起來一支部隊呢。


謝宏搖搖頭,微微苦笑。這段時間自己也有些心急了,急著掃平江南,進而將變革進行到底,結果忽略了最強大的外部威脅,失誤啊。


“謝兄弟,前面就是固安縣了,咱們要不要先往京城通報一聲?”江彬抬起馬鞭,遙遙一指,向謝宏請示道。


“你安排了便是……江大哥,你看南邊,是不是有煙塵?”謝宏有些心神不屬的望著南面,江彬本來不怎麼在意,聞言舉目一看,心下也是一驚,“果然有煙塵,看這樣子,怕不有上千騎兵,可是,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大隊騎兵?”


“傳令楊總兵,準備迎戰。”謝宏面寒如水,宣府之敗果然沒那麼簡單,現在遇到的這支兵馬,想必就應該是敵人的後手了吧?千人上下,目的地莫非是天津?


彬應聲而去。


除了威海那百餘人之外,謝宏手下的騎兵都是沙場老兵,雖然倉促遇敵,可也沒什麼混亂,很快就列好了陣型。若不是對方看見前方有人,已經在緩緩減速,顯得敵意不濃,這邊就要衝鋒了。


對面的大隊人馬很快停了下來,從佇列中分出幾騎,顯然不是要單挑,這時代沒那種規矩,而是要談判。


“侯將軍,有勞了。”不知為何,猴子看到對面的人馬後,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謝宏自然順應其意。得了謝宏的吩咐,猴子更不遲疑,縱馬而前,把幾個親兵甩了老遠。


“老齊,小六,小七,果然是你們。”猴子是做斥候的,從煙塵中辨識對方的來路,對他來說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兒,他老遠就看出對方不是正規軍了,而在河北地面上,能聚集起來這麼多騎士的,也只有他那些老兄弟了。


“你們這是……”不過到了近前,他還是愣了愣神,別人倒沒啥,劉六的裝扮顯然有點不太對勁,“小六,你背個藤條做什麼?新兵器?”


“我這是負荊請罪來了……”劉六臉漲得通紅,吭哧了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來。


“負荊請罪?”猴子眼珠轉了轉,又向對面的人馬掃了一眼,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那幾面旗號,於是,他心裏有了點譜。“侯爺就在對面,要請罪還是怎地,你們都隨我來吧,這位是……”


除了幾個老兄弟之外,來的幾人中,還有個生面孔,這人頭上、胳膊上都纏著紗布,還是個傷患。


“侯爺居然也在,真是太巧了。”劉七驚喜萬分的高呼一聲,這才想著介紹道:“這位是駐霸州的錦衣衛周千戶,至於我們怎麼一起來的,說來話長,還是到侯爺面前,一併說了吧。”


猴子也不是那種好奇心旺盛的人,聞言也不多問,調轉馬頭,領著幾人回歸本陣。


“居然連響馬都調動起來了,這幫士大夫想的還真周道呢。”兩邊見面,謝宏並沒吃驚,看猴子的表現,他就已經對來人的身份有所猜測了。


可聽完劉七的敍述,他還是有些意外,自己在算計士人,士人也在算計自己,誰的算計更高明還不好說,不過,很顯然,對方是要殊死一搏了。


響馬,韃子,甯王,都被他們調動起來了——劉六劉七的農民起義;不斷寇邊,和正德大戰過一場才消停的韃子;造反的甯王,這些不正是原本的歷史上,正德年間的三大禍患嗎?原本是依次發生的,現在卻集中在了一起。


不過,第一樁禍患已經因為自己造成的蝴蝶效應,被消弭於無形了。綿延兩年的劉六劉七起義不會再發生,而且作為那場起義中堅力量的千余響馬,也將為自己所用,接下來只需要依次解決另外兩個麻煩就可以了。


“懸崖勒馬,為時未晚,劉壯士也不需太過自責,在戰場上多立功勞便是,當今聖上乃是賞罰分明之人,若是功勳卓著,公侯之位又有何難?”


“多謝侯爺打量,劉寵今後必誓死報效。”劉六喜出望外。


火拼之後,他雖然拗不過弟弟,率眾前來,可依他的本心,是想把前事瞞下來的。大人物通常都是皮裏陽秋的小心眼,要是知道自己起過叛逆的念頭,別說對自己心裏有刺,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弟弟也未可知呢。


可劉七一力堅持,沒辦法,他只好搞出了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希望能夠稍減罪責。可誰想到,對方真的寬宏大度的沒了邊,這麼大的事兒,居然抬抬手就輕輕放過了,讓他如墜夢中,久久難以置信。


“哥,我早就說了不是,猴哥當初給咱們指的是條金光大道,你偏偏不信,現在信了吧?”知道謝宏要去勤王,自己這邊剛好趕上,劉七也是大覺快意,殺了一年倭人,就已經混上個將軍了,現在是勤王殺韃子,那功勞還不海了去了啊?這下兄弟們算是有奔頭了。


再說,跟著甯王造反能有啥前途啊?要知道,自己兄弟倆早就被侯爺給盯上了,否則的話,去年在旅順的時候,侯爺怎麼會隨口就問到自家哥哥了?很明顯,霸州明面上只有那些錦衣衛,可暗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探子呢,造反就是死路一條。


“信了,信了。”劉六連連點頭,心下釋然,只見過一面,就能折服自己的弟弟,傳言果然不虛,這位侯爺確是神人下凡呢,單看這氣度就知道了。


“齊壯士申明大義,不愧為豪俠之士,今後也要多多仰仗了。”


齊彥名貌不驚人,可從劉七的敍述中,謝宏卻感受到了對方起到的巨大作用,無論定計時的大膽,還是籌謀時的細緻,再到最後動手時的果敢,這人的表現都是相當精彩,不失為一員良將。


“多謝侯爺誇獎,在下敢不從命。”


“周遠是嗎?”安撫了劉家兄弟倆和齊彥名,謝宏又轉向了周千戶,看著對方一身是傷,卻滿懷激動的模樣,他也是讚賞有加。


“你不錯,很不錯,能辨明形勢,把握時機,不畏艱險,一舉建功,是個人才,僅僅當個維護治安的太委屈了。你先在京城養傷,等皇上掃平韃虜回來,另有任用,明年開始的海外開拓計畫,正需要你這種大膽細心的人呢。”


“多謝侯爺!”周遠心中狂喜,抱拳道:“屬下的傷不要緊,還能戰,願隨侯爺同往勤王。”


“勤王就不用了,好好養傷,等明年開春後,還要多依仗周千戶呢。”謝宏笑著搖搖頭,轉頭北望京城,突然豪情陡起。


沒錯,比起歷史上的那場大戰,韃虜實力未減,明軍的實力卻降低了不少,前景確實堪憂。不過,隨著內亂消弭,自己這支勤王軍變成聯軍,實力也是愈發壯大了,勝負的天平也該重新調整了吧?


他陡然長嘯一聲:“出發,回京城。”


將抱拳應諾。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8
第676章 天上掉下個謝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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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駕出京不過五天,可王守仁卻覺得像是過了五個月那麼漫長,看家果然有必要,看家果然很艱難。謝賢弟從前就一直在說,傳統的士人少有可信的,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


眼見著聖駕西去,八成一去不回,士黨氣焰大漲自不待言,皇黨這邊也開始動搖,甚至連身為皇党中堅的曹元和劉宇之流,近來都頻有異動,戶部、兵部兩個衙mén的氣氛一下變得和諧起來。


京城的兵權還控制在王守仁和唐伯虎手上,所以,這些人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不過sī下裏既然有了串聯,小動作自然不會少了,這情況尤以戶部為甚。


正德調兵時常是不經過兵部的,兵部能做的小動作也有限,戶部就不一樣了,打仗講究大軍未動糧草先行,五萬多兵馬,人吃馬嚼的又怎麼會少得了?


聖駕出京之際攜帶的糧草,已經將戶部搬空了一半,現在各地的秋糧雖然已經收上來了,可有不少還在路上的;也有到了京城,還沒來得及入庫的,這其中就大有動手腳的機會了。


只要沒入庫,國庫裏就是沒糧,至於怎麼讓糧食入不了庫,那辦法還不多著嗎?辦事的人病了,名冊遺失了,甚至大mén的鎖壞了……總之,就是些磨洋工,不出力的手段。


劉宇動搖後,對此也是睜一眼,閉一隻眼,下面的辦事官吏中,骨幹的那些都被嚴嵩帶到天津了,剩下的很多也是牆頭草,見尚書都動搖了,自然也都跟風不迭。


王守仁對此也很頭疼,拿下劉宇容易,可這事兒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是整個京城的官場都不看好正德的塞上行。堅定不移支持皇帝的,只有書院的學生和百姓,官員的比例相當之小,他也只能先從書院chōu調人手應急了。


陽明先生在後世被譽為聖人。可他到底不是真的神仙,自然不會知道。按照歷史的正常軌道。應州大戰開始之前,京城的文官們也是這麼對付正德的。


正德傳旨回京。要求朝廷提供一百萬兩銀子作為軍餉。在戰前提升士氣,戰後作為撫恤。可大學士楊廷和卻百般推託,就是不給,後來被


ī得急了,才給正德打了五折,然後送過去的途中又漂沒了若干,歷史上的那場大戰,就是在缺餉少糧的情況下打響的。e^看


現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歷史的必然xìng了,同時也是士人們的故技重施,反正皇上不會回頭來算賬,拖的就是皇上的禦tuǐ。


現在雖然局勢不太一樣,沒辦法明目張膽的回絕皇上的旨意,但是大夥兒可以做小動作啊。王伯安雖然很有謀略,可說到底,他不是那個殺伐果斷的瘟神,面對眼前這種法不責眾的狀況,他也只能依靠書院那些學員補補漏。


沒了忌憚,士黨們挖牆角挖得不亦樂乎,沒有昏君,也沒有瘟神,京城的天空都變藍了,生活是多麼地美好啊!


改變這種狀況的是一騎快馬,這個信使是從永定mén進的城,直接就奔著西苑去了。根據就近原則,參政團平時就在西苑,所以王守仁和唐伯虎等人也經常在這裏辦公,軍器司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技術機構,早已沒了謝宏在京城時的那些功用。


信使進入西苑不久,一個令人驚秫的消息就如同凜冽的寒風般刮遍了京城,讓無數人目瞪口呆,瘟神回來了!


“什麼,你說那jiān賊回來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王明仲的信上……”


王鏊手忙腳luàn的在書櫃上翻找著,由於心慌意luàn,huā了好半天才從一個隱秘的角落裏翻到東西,他撚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又


óu了


óu,最後悲憤的大吼道:“明明九月初他還在寧


ō,如今不過是九月底,他怎麼能出現在京城?難道他會飛不成?”


“可是閣老,他真的回來了,還帶了幾千騎兵,現在已經在南城外了,唉!”周經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了,他也不解啊,先不說對方是怎麼回來的,單說對方為什麼突然返京,就已經讓人很頭疼了。


要知道,宣府的警訊是九月中旬才傳到京城的,現在就算是飛鴿傳書,也頂多將將把消息傳到寧


ō罷了,要知道,這可是幾千里路呢!


明明謝巨集就不應該收到消息,更不應該在一個月內就從寧


ō趕回來,可他偏偏就從天上掉下來了,還不知從哪里nòng來了幾千騎兵!這裏面的味道真是很複雜啊。


本來已經十足的信心突然méng上了一層yīn影,周經又開始後悔了,這人就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己就不應該趟這淌渾水啊。


“先前不是已經有了結論嗎?這人能在一個月內往返于倭國和旅順,又到了寧


ō,必然是有某種不為人知的快船,至於他為何回返,也許是因為江南事了?不管怎麼說,他回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王瓊倒是很鎮定,他的分析也很有道理:“看時日,皇上如今應該已經到了居庸關,就算馬上以輕騎追之,怕也已經來不及了,何況,那人既然帶兵進京,想必也是打算增援,而不是勸皇上回頭的,以老夫料之,他應是也知道難以勸服皇上,只能另做打算了。”


“德華言之有理,不過,既然這人回來了,那麼還是收斂一點吧,莫要讓他抓到了把柄,借機大開殺戒,他既然要增援宣鎮,那等他離開後……”說著說著,楊廷和也發覺這話沒啥底氣。


別看倆人意氣相投,是結拜兄弟,可那兄弟倆的作風還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一個是想到了就作,風風火火的xìng子;另一個是想周全了再做,那叫一個老謀深算,活像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似的。


正德急吼吼的御駕親征去了,只留下了一個王伯安鎮場子,給大夥兒留下了不小的空擋。可在謝宏面前就沒那麼容易了,以這人的作風,他要是不把後路安排的妥妥的,又怎麼能安心上路勤王呢?


“閣老,不好了,不好了……”怕什麼來什麼,沒等幾個老頭消化完謝巨集從天而降的壞消息,外面報信的又來了,沒看見人,就已經可以知道是什麼消息了。


“眾位大人都在此,你luàn叫什麼?還有沒有體統了?”王鏊心情本就很糟糕,這時被府中下人一嚷,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老子還活著呢,而且很快就會大功告成,有什麼可不好了的?


“是,老爺,小的該死,不過……”報信人連忙告罪,偷眼覷得老爺神sè有問詢之意,他急忙道:“廣渠mén又來了一隊騎兵,聽說是從薊鎮來的……”


“什麼?”王鏊大驚,真是禍不單行,薊鎮的兵馬居然來的這麼快,“打的是那個軍將的旗號?有多少人?”


“旗號上是一個韓字,人數大概在五千上下。”


“總兵韓輔?”眾人對望一眼,雖然不無疑慮,可還是略略松了口氣。


現在最糟糕的結果就是謝宏輕騎上路去追正德,穩住了後者之後,從薊鎮調兵大舉應援,那樣一來,雖然京畿會更加空虛,更有利其他計畫的進行,可卻會對計畫最重要的那個環節造成影響,很可能會導致皇上凱旋歸來。


為此,他們也在暗中進行了不少佈置,可效果如何卻很難說,現在薊鎮兵到,卻只有五千騎兵,說明他們暗中的佈置生效了,否則偌大一個薊鎮,又豈能只有這一點人馬?


“末將統兵不力,應援既遲,兵馬也不足數,請侯爺降罪。”


“謝賢弟,你以輔政大事囑託於我,愚兄卻辜負了你的希望,上不能勸阻聖上行此冒險之舉,下不能安撫京城,保障後勤通暢,愚兄真是汗顏呐。”


最近好像特別流行負荊請罪,謝宏路上已經擺平了劉六,結果剛進西苑,迎面又來了倆。


和京城那些官吏一樣,新政讓不少薊鎮的軍將覺得利益受損,本就有些心懷不滿的,正德出京之後,不少人連家中的子侄都不管了,對韓輔和烏鴉的集結令百般推託。


那些推託的人並不占多數,這些人見慣了韃虜,知道那些蠻族的厲害,對正德的親征更加不看好,所以,也更加死心塌地的跟韓輔,以及韓輔背後的謝宏作對。


在平常自可以用軍令斬之,可他們既然連京城的命令都不怕,難保不會有更jī烈的舉動。


偏偏朵顏三衛也是偵騎四起,眼見也要有所舉動,接到謝宏的軍令後,兩人也是犯了難,最後商議之下,只能採取了折中的策略。留一部分人馬保障薊鎮安全,與遼鎮呼應,另一方面,集結騎兵jīng銳來京城匯合。


所以,見到謝宏時,韓輔覺得心中大是愧疚。


王守仁的愧疚比韓輔更甚,除了學院的運作尚算良好,謝宏囑託他的其他事,他竟是一件都沒辦好。攔不住正德倒還罷了,偏偏連後勤都沒保障好,倒是謝宏剛一進京,那些不安分的人迅速老實了下來。


只是消息傳出去到謝巨集進城,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戶部入庫的糧食總數,居然比前些日子加起來還多。


丟的賬簿也找回來了,病了的也好了,壞掉的鎖也修好了,戶部的官吏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轉變,讓王守仁看得瞠目結舌,進而也是搖頭歎息不已。


人比人氣死人啊!才華什麼的也就罷了,這威懾力,自己是說什麼也比不過謝賢弟了,嗯,惡人方得惡人磨啊,就是這話。(未完待續)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8 20:18
第677章 天若晴朗,你便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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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沒有將感慨表達出來,謝宏也沒有餘暇去留意這些別看表面上從容,實際上他現在正在跟時間賽跑,早一日出發,就能多一分勝算。


當然,在出發之前,他必須得把後路守好。守後路是很複雜的一件事,正德沒有耐心做,可謝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所以,拾缺補遺的工作理所當然的落在了他的頭上。


王守仁和唐伯虎並不是守後路的最佳人選,他們有韜略智謀,可卻太講道理了,而且,以他們的身份來說,也很難對那些搗亂的人下狠因此,謝宏並不苟責對方,而是直接換人,“周遠………………”


“屬下在!”


“錢提督遠在河南未歸,京城的緹騎暫時由你統帶,你的職責就是維持秩序,民間的秩序由禁軍維持,你專門管官場上的,只要有人沒有履行衙門規定的職責,一律從嚴從重處理,你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屍餐素位,罪在不赦,詔獄裏的三十六道大刑,七十二道小刑,就是為了這等人設下的!”


“很好。”謝宏滿意的點點頭,關鍵時刻,還是武人好用點,這可是戰事,不搞軍管怎麼行呢?法不責眾?這下誰不服的話可以再試試,誰冒頭就收拾誰。


“伯虎兄,京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有人搗亂,你就讓周千戶處置,你只管掌控大局,監督後勤運作即是。”謝宏又轉向聞訊後,匆匆趕來的唐伯虎說道。


“事情好說,不過………………”唐伯虎看了眼王守仁,有些遲疑,他本就沒有爭權的心思…光是他手上的工作,就已經讓他忙的不可開交了,哪有空覬覦權力什麼的。而他和後者也是一見如故,交情甚好,這時也是顧及了對方的心思。


“伯安兄我另有任用,那是個更加適合他的戰場,嗯,那邊非伯安兄不可啊。”謝宏看出了唐伯虎的心思…笑著解釋道。


他這話說得王守仁都來了興趣。


對於掌控京城大局的職責被取消,王守仁並沒什麼想法。他受了不少謝宏的影響,對能者上,不能者下這套規則已經相當熟悉和認同了,他本也不是好虛名的人,最關鍵的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確實不夠狠厲,很難在這種情況下彈壓住局面。


“最適合我的戰場?那是什麼地方?”


“江南!”謝宏抖手拿出一幅地圖…隨手一指,準確的找到了長江,在標注著九江的地方,向下一劃,所指處正是南昌府,“伯安兄…我要你去江南掌控大局,並且平定甯王之亂。”


“甯王果然要反?而且還是挑在這種時候?”王守仁目光一凝,未奉詔來京的藩王不止甯王一個,不過卻以甯王的實力最大,也最可疑。他已經恢復了護衛,手中有兵,也就具備了謀逆的條件。


不過,最讓王守仁憤怒的是,對方居然選在這種時候反亂…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國難當頭的時候嗎?


“豈止是甯王…若非劉將軍趕得巧,也許京畿這邊還會有一場叛亂呢……”謝宏冷笑著將士人們的謀劃解釋了一遍。


“噝!”王守仁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幫人真是喪心病狂了,如果那群馬匪真的攻破了天津…放出了那裏的囚犯,再順勢將當地的幾十萬百姓挾裹…………


那京畿的局勢算是徹底糜爛了,別說增援前線了,就算想輸送後勤補給都難,因為在那之前須得平叛啊。慶倖,真是太慶倖了。


“倒是謝賢弟,去江南平叛,你為何說愚兄是最適合的人選啊?”王守仁當然是懂軍略的,他自己也很有信心,否則也不會屢次向正德請戰。不過他這方面的才能從來就沒展示過,他很好奇,謝宏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


“這個嘛………………”謝宏mōmō下巴,這事兒可不好解釋,難道要告訴你,歷史上的甯王之亂就是你搞定的?這是歷史的必然xìng?


“伯安兄,你可以這樣想,江南初定,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得到消息後,動dàng的程度只怕尚要在薊鎮和京城之上。甯王的反亂很可能會加劇這種狀況,所以,去掌控局面的人不能光會打仗,其實也未必有仗打,咱們這邊沒有兵啊。”


謝宏兩手一攤,不負責任的說道:“我在江南有不少佈置,可現在卻只有一支海軍能用得上,其他的,都只能是鞭長莫及了,所以,必須得想辦法安撫江南人,甚至借用他們的力量平叛,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得到呢?”


對於謝宏做甩手掌櫃的打算,王守仁也是洞若觀火,不過仔細想想,對方說的話倒也沒錯,這任務確實非自己莫屬。謝宏手下不乏勇武之人,也不乏幹吏能員,不過善於處理複雜情況,軍政皆通的也只有自己了。


不過,陸完上路已逾十日,自己現在趕上去,能來得及嗎?王守仁皺了皺眉頭。


看出了對方的顧慮,謝宏擺擺手道:“伯安兄,你不用擔心路程的問題,你不用走陸路,只需到天津,然後從海路直取甯bō,天津有船等在那裏,再加上駐留當地的海軍,打不贏至少還是可以從容撤退的。”


王守仁凝神看著輿圖,並沒理會謝宏的未謀勝,先慮敗的說法,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抬頭問道:“謝賢弟,你這輪船入得了大江麼?”


“當然了。”謝宏微微一笑,王陽明就是王陽明,這麼快就找到訣竅所在了。


“那好,我有些成算了,事不宜遲,我立即出京,趕赴天津,儘快南下。”王守仁也是個痛快人,長身而起,立時便要動身。


“扈指揮,江南的情勢也很緊急,不如你率威海眾壯士,護送伯安兄南下吧。”讓王守仁兩手空空的去江南,謝宏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盤算了一番,倒是想到了一支可以抽用的力量。


威海的義勇軍很精悍,可人數卻不多,列陣而戰的話起不到多大作用,但是放到江南去,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可以當個保鏢什麼的。


“我不去,我要去宣府殺韃子…”扈三娘把腦袋搖得跟撥楞鼓似的,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南下,“這樣吧,我安排一下,讓其他人跟著王先生走,然後獯自己留下,嗯…就在江大哥麾下當個騎兵,這樣總成了吧?在大明打仗多沒意思啊,要打,還是打韃子來的過癮。”


“也罷,那就這樣吧。”謝宏撇撇嘴,連個女中豪傑都知道打內戰沒意思…可咋就總有人喜歡這口呢?但願這次危機是大明境內進行的最後一場戰爭,以後,就只有開疆拓土的戰爭了。


有王守仁去江南,謝宏也不再擔心甯王能鬧出多大禍患,要知道,歷史上的王守仁可是在沒有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生生的把甯王給玩死的,現在他至少有了一支艦隊,和半個江南的力量…應該沒問題的。


放下一樁心事…他又轉向了韓輔:“韓總兵,你和江大哥交接一下……”


“末將遵命。”韓輔雖然沒什麼不甘心的,可神sè還是有些黯淡,連上陣拼命的機會都被剝奪了…這待遇可比王守仁差多了。


“京城的禁軍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保障好京城到居庸關的通暢,一旦有變,立刻封閉關門,嚴防死守,切不可令半個韃虜潛越邊關。”


“侯爺!”韓輔猛的抬起頭,一臉不能置信的神sè,這項職責不比上陣殺敵輕巧,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重要xìng尤有過之,這是把後路交在了自己手上啊!


“méng侯爺信任,委以重托,末將敢不效死!侯爺放心,關在人在,關破人亡,絕無差錯!”


“很好,江大哥,韓總兵,你們儘快交接,交接完畢之後,我們立即啟程,西行勤王。”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麼遺漏之處,謝宏更不遲疑,霍然起身道。


“喏!”二將應命而去。


“謝兄弟,有些東西,你應該來看一下。”眼見謝宏啟程在即,唐伯虎突然開口道。


“是什麼?”


“皇上下旨之後,一直在豹房裏呆了幾天沒出來,聖駕離京後,我問了祖將軍他們,他們說,皇上一直在推演兵棋,走的時候也沒有收拾好,所以……”


祖大煥的意思是說,從中可能會看出正德的戰略構想,但唐伯虎不懂軍事,更不懂兵棋,所以,只能暫時將豹房封存,直到謝宏回來了,他才記起這茬。


“伯虎兄,這消息來的正好,我正愁這事兒呢,走,我們快走。”宣鎮不算大,可也不算小,韃虜的動向不明,正德的戰略構想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想追也沒有目標,謝巨集聞言自是大喜。


主人離開後,偌大的西苑顯得空dàngdàng的,仿佛在提醒著什麼一樣,謝宏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很快到了豹房。


豹房的佈置跟軍事學院的大廳差不多,沙盤遍地,地圖也掛得到處都是,唯一的不同就是角落裏的那張檯球案,可從上面的灰塵看來,這東西也有陣子沒人碰了。


當中是一個大沙盤,那是大明整體的構局,幾個小一些的放在一邊,從標注看來,有宣府的,京畿的,還有大同的,上面都散落著不少旗子和棋子,尤以那個大沙盤上面最多。


祖大煥從旁解釋道:“皇上考慮的很周全,只是未免太多慮了些,按說,戰場應該不會延綿到大同才對,宣鎮乃是京畿門戶,破了宣府,就可以長驅直入,以末將之間,戰鬥很可能會在沙嶺或者土木堡故地打響。”


謝宏卻沒理會祖大煥的解釋,他的視線很快集中在了大同鎮的某個地方,那裏的旗子並沒有被放倒,而是從宣府境內一路綿延了過去,看起來,像是正德認定了的最終方案。


除了小旗,那裏還有兩個棋子,一紅一黑,一個代表著韃虜小王子,一個代表著近衛軍和正德本人。


很有可能,那裏就是正德認定的決戰之地,那是個不起眼的地方,那裏的名字叫應州。


很顯然,正德推演了很多種可能xìng,可最終他認定了決戰之地在應州,謝宏苦笑,這算是明明白白的犯糊塗嗎?


韃虜擊破宣府卻不攻居庸關,裏面八成是有yīn謀的,而戰事若是往大同鎮綿延過去,那yīn謀的程度和涉及面也更深更大了,否則韃虜幹嘛要向西退卻呢?難不成他們要逐一把大明九邊掃平過去?開玩笑,他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了。


想到這裏,謝宏突然心中一動,轉頭向唐伯虎問道:“伯虎兄,從遼東送來的那些大炮,皇上可有帶上同行?”


“沒有。”唐伯虎搖搖頭,解釋道:“除了日前軍器司完工的那些新裝備之外,皇上什麼都沒帶,那些大車都被他用來裝糧食和輜重了。”


果然,謝宏苦笑,二弟果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懶得跟那些大臣糾纏,所以乾脆多備下了些糧食,當做是後手,反是把野戰用處不大的大炮當做累贅丟下了。


“也罷,我還是儘快出發,趕上去吧。”他無力的搖了搖頭,軍器那些東西其實也夠用了,反正只要二弟知道有yīn謀,他總是會有辦法的提防,因為他是明武宗,前世的歷史上,他就是在一片明槍暗箭中獨自前行的。


舉目西望,天空蔚藍,謝宏在心中默念,天若晴朗,你便安好,在我趕到你身邊之前,一定不要出意外啊。


冠軍侯匆匆而來,急急而走,一共在京城停留了不到兩個時辰,很多百姓甚至是直到謝宏離城而去的時候,才聽到了消息,急忙趕了過來送行。


謝宏麾下是清一sè的騎兵,看起來更加威武些,可不知怎地,百姓們卻不似給正德送行那天那樣歡欣雀躍,心中反而湧起了濃濃的擔憂之情。


也許是因為今天從紫禁城中傳來的琴曲不復日前那般jī昂,反而充滿著悲戚和不舍吧。又或者是皇上就是那種天生讓人沒法替他擔心的人,只要看到皇上滿不在乎的神情,大家就不會為勝利而掛懷,因為那是理所當然的。


“謝兄弟,是公主殿下和楊小姐為咱們送行來了。”刀疤臉提醒道。


“嗯,知道了,儘快趕路吧,千萬莫要誤了時辰。”謝宏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縱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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