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56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39
第二百九十三節 夜飲

    朴德歡對這樣的事情已經很習慣了,當下欣欣然就去了。

    沒想到他請他去的不是酒館或者家裡,而是妓房。

    這家妓房過去是監營管轄,專門伺候官員和島上的富戶。因此妓女的質量很高。都是優先的北方各道和兩班中人門第出身的官奴婢。

    雖然公佈了釋放所有官奴婢的告示,但是軍管會的工作還沒做到很細的地步,妓房和妓女如何處理亦沒有方案。因而管事的老闆也就了得裝糊塗的繼續營業下去。

    最初半個月,妓房的生意很不好──主顧們不是跑了死了,就是被抓或者躲了起來,但是最近局面平靜下來,不但城裡城外的富戶、儒生們要繼續享受,六房小吏這樣的基層官吏因為重新恢復了工作,因而妓房的買賣又興旺起來。

    朴德歡過去經常出入妓房為老爺們跑腿,做夢都沒敢想自己能以客人的身份進到房間裡──過去他是往裡面多看一眼都要被老鴇的煙桿打幾下的。

    從前供牧使、縣監這樣的官員們享用的單獨包間裡,已經擺下了豐盛的酒菜:二十四種各種口味的泡菜碟子擺得琳瑯滿目。姹紫嫣紅擺設的煞是好看,一半是蔬菜,一般半海草。濟州是一個對大海的物產很依賴的地方。

    設宴款待的黃雲宇正在兩名濃妝豔抹的官妓的簇擁下喝酒,席間還坐著二名陪客──朴德歡都認得,一個是黃雲宇的專門負責聯絡本土的夥計,名叫崔玄澤。另一個卻是金萬鎰手下的一個夥計趙明貴。

    趙明貴他不大熟悉──本島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門下的人,就是區區一個奴婢走到街市上都趾高氣昂,更不用說趙明貴這樣有點身份的夥計了。

    過去,他只是遠遠的看著趙明貴出入妓房和酒館,有時候也出入監營。不要說一般的官吏,就是牧使大人見了面也客客氣氣的。

    每名陪客身邊也有妓女斟酒。這樣的環境和氣氛立刻就讓朴德歡有些拘謹。

    看見朴德歡進來還有點手足無措的模樣,黃雲宇趕緊招呼道:

    「沒看見朴老爺正等著嗎?還不趕快坐到老爺身邊,好生伺候!」

    二個早就等候在旁的官妓立刻緊緊的靠了上來,溫香暖玉頓時滿背。朴德歡立馬臉都紅了。他家沒有敗落之前,作為少爺也參加過宴飲,但是公然召妓陪酒的宴席限於年齡和身份他從沒有參加過。妓女身上華麗的衣服和濃烈脂粉香氣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還在那兒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朴老爺斟酒!」

    一個官妓給他斟滿酒,臉上帶著卑屈的神情。

    朴德歡認識她:妓房的頭牌,趙愛尹──她亦是中人之女。和朴德歡一樣也是因為家裡被黨爭牽連,貶到此地當了奴婢,又因為姿容出色淪為了官妓,因為她識字人文,精通詩詞,很快就成了官員們的禁臠。下層官吏連陪酒的榮幸都很少。至於朴德歡這樣的人,連遠遠的看一眼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現在,居然由她為他斟酒賠笑,朴德歡不由得飄飄然起來,不由自主的一飲而盡。

    另一個也是熟人:正是李萬姬。他原本列入娶親考慮範圍內的──沒想到她竟然做了官妓:怪不得她一個多月前就不見了,原來已經進了妓房!

    看她侍奉的笑容還很僵硬,斟酒喂菜也不麻利,果然是新幹這行還不久。

    酒是上好的,妓房裡儲備有上好的美酒,都是從本土運來的。專供達官貴人和有錢的財主享用。朴德歡想,要不是自己及時投靠了「首長」,哪裡能有今天這樣的享用!

    在座的幾個人交換了眼色,卻不說正題,只是輪番的勸酒,說些奉承的話。朴德歡心中歡暢,加之陪酒的妓女竭力奉迎,氣氛很快就融洽起來。

    眼見酒過三巡,黃雲宇見朴德歡有了幾分酒,便向妓女們使了個眼色。妓女們紛紛起身退出去,有僕人送來了烤牛肉片、人參野雞之類的「大菜」。

    黃雲宇這才開口:

    「朴老爺被髡老爺所重用,小的們實在佩服的很。」他說道,「聽說朴老爺這次又有重任?」

    朴德歡雖然年輕,這一套卻不陌生。他雖然不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話,但是很清楚這種「宴請」包含的意義。對方一開口他就明白想說什麼了。

    當下他放下筷子,嚼著牛肉片說道:「原來黃老爺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解說了:是有這麼一回事。」

    「這可是很大的一筆生意!朴老弟果然是年輕有為呀。」崔玄澤笑嘻嘻的給他斟上了酒。

    朴德歡打著哈哈,他意識到對方既然提到了自己這次的任務,顯然是要打這批弓箭和材料的主意。

    他很快就聯想到,黃雲宇所服務的商團,每年都要到濟州來採購大批的弓箭,顯然他是看中了目前官倉內儲存的弓箭和材料。還有金老爺的人在場──金老爺是大牧主,每年都要銷售大量的牛皮、筋腱和牛角,這些全是制弓用的材料……

    想到這裡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朴德歡有些不安──這不是一點點東西,雖然他對到底有多少弓箭和原材料心中無數,但是弓箭是濟州的大宗出口品,絕非一個小數目。

    利用手中的權利給自己弄點好處這種事,朴德歡一點也沒有牴觸。這是當時的慣例。但是事體太大就不好說了。因而他忽然變得十分小心,含糊道:

    「不知道黃老爺有什麼打算?」

    「那我也就實話實說了。」黃雲宇說著指了指陪客:「這兩位,想必朴老爺也是認得的,都是和這件事休戚相關的人物,斷然不會隨便亂說。」

    朴德歡點點頭,心中盤算著。

    黃雲宇小聲的把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

    簡單說來,就是請朴德歡在統計上報數據的時候抹掉一部分庫存。

    「……此事不難。」黃雲宇說道,「首長們不用弓箭,對弓箭也沒什麼興趣,無非是想廢物利用,賣幾個錢罷了。他們又不懂制弓,只要你筆下輕輕一動,事情不就成了?」

    弓箭的製造、貿易都是專門的行當,別說外來者,就是濟州本地人,不是本行本業的人也根本弄不清,朴德歡知道黃雲宇的這些話並非誇大其詞。

    以馮首長他們的忙碌來說,的確也不會在這方面多在意──他們更注意糧食、木材、布匹這些東西。黃雲宇說得對,首長們之所以要統計這些,不過是為了「廢物利用」。

    貪婪之心不由自主的湧了上來。為首長們幹活,他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滿足,生活當然也改善了不少,他正盤算著下一步蓋更大的房子,娶個配得上他身份的女人──這都需要錢……

    「……事成之後,給朴老爺三成的好處。」黃雲宇小聲說著,塞給他一個小小的綢巾包。

    綢巾包裡沉甸甸的,大約是銀子。朴德歡一時間心中鬥爭很是激烈,但是亦沒有推開。

    「小的也有一事相求。只要朴老爺能夠筆下超生,小的老爺定有重謝!」

    說話的是趙明貴,他笑成花一樣的臉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時的露出精光來。

    趙明貴的主人,正是有著二品官銜,島上最大的財主金萬鎰。

    濟州的最大的弓箭鋪子的財東就是金家,另外金家的「鳴矢莊」壟斷了全島乃至大半個朝鮮的制弓箭的原材料。這方面的利益,金萬鎰當然要全力的保護。

    不能把金老爺的盤子暴露給這伙外來戶,同時要少報庫存的數量。

    「……我家老爺的財勢和本事,想必朴老爺也是知道的。」趙明貴說道,「斷然不會叫朴老爺白忙活一番。」說著他也奉上了一份禮物。

    酒宴結束之後,黃雲宇還要留他,說叫趙愛尹陪寢,朴德歡哪裡有這個心情,再三辭去。

    朴德歡走之後,黃雲宇叫人重新開一桌酒席,繼續和崔玄澤、趙明貴二人喝酒。

    夜已經很深了,妓房外面的燈籠收了起來,大門也已經關門落鎖。黃雲宇關照老鴇,讓不相干的人全部去休息,不必再伺候,亦不要妓女陪酒。濃濃的夜色籠罩在妓房的院落中,三個男人就著很暗的燈火喝酒,小聲的說著話。

    談話的內容自然是圍繞著剛才的事情。在弓箭上大撈一票的確是他們的本意,但是在此之外,這三個人還有其他的打算。

    李朝在濟州島統治的突然崩潰,對島上的權貴們來說有了一個侵吞利益的莫大機會。弓箭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步,這幾個人和他們的後台老闆金萬鎰,還有更大的想法。

    島上的官馬場裡蓄養著上萬匹的官馬和大量的牛羊。眼下官府已經崩潰,新來得髡倭還無暇顧及於此──再者,他們也想不出海上打劫的髡倭要馬匹牛羊有什麼用,所以現在正是侵吞這一大筆財富的好機會。

    就算朝廷有一天回到了島上,他們也可全盤推到髡倭的頭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1
第二百九十四節 下水

    「這小子靠得住不?」趙明貴問道。

    「不礙事,拿了銀子,不怕他翻天。」黃雲宇喝了一口酒,「我看他貪心的很,又很好色……」

    「好色?那為什麼不留宿。」

    「頭一回拿燙手的銀子,心裡多半翻江倒海呢。晚上十有八九睡不著,你還指望能硬起來干女人?」黃雲宇笑了笑,別看他淪為官奴婢前不過是個卑賤的白丁,對中人、兩班、士大夫們卻都瞧不起──他見識過太多這些「貴人」們在金錢面前的醜態了。

    大國有俗語: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區區幾個「貴人」呢。

    三個人一起笑了。

    崔玄澤問道:「老爺!東西好說,只是到時候怎麼運出去?濟州碼頭和朝天浦都在倭髡的手裡,船隻一律不許出海,各鎮又沒有大船。」

    島上的九鎮現在已經解體,因為軍糧供應被切斷,九鎮官兵大部潰散,大多被倭髡收編,一部分軍官和士兵則投靠了金大老爺。

    「不礙事。」黃雲宇夾了一筷子鮑魚,「戶房的金老爺和我說了,倭髡準備開放港口了,船隻都要登記,然後發什麼『許可證』──大約就是令箭令牌這樣的東西。憑著許可證出海貿易。據說還要在這裡大辦貨棧商行。」

    崔玄澤嘆息道:「這伙倭寇倒是與眾不同!」

    黃雲宇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他們真是倭寇?」

    「老爺說得是,的確不是很像──他們不說倭語。但是也不像是大國來得。」

    「他們說得是漢話──就是很怪。也能寫漢字。」

    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倭髡的來歷始終和他們帶來的船隻、武器和許多奇怪的東西一樣,是一個謎。而他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答案來。

    「他們是什麼人,我們不用管。這許可證什麼的事情,到時候就落實在朴德歡身上好了──他幫了我們一次,能不幫第二次嗎?」黃雲宇笑著說。

    崔玄澤趕緊拍馬:「老爺高見。」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趙明貴這時候開了口:「上次和你們說得事情,能辦得下來麼?」

    「這事急不得。」黃雲宇馬上改了一副面孔,擠出諂媚的笑容來,「兵器上,髡賊看得很緊……」

    「兵器庫裡這許多兵器,倭髡又用不了多少,就弄不出些來?兵房吏還是以前那個嗎?」

    「麻煩就麻煩在這裡,兵房吏在倭髡破城的時候跑了,如今也不知道在哪裡。現在是一個倭髡提拔的官奴婢在當頭。」

    「哦?叫什麼,原來是哪裡的。」趙明貴這次到濟州城內來,身負主人的委託。首先是調查濟州城的狀況,探探倭髡在當地的作為和企圖。其次就是勾連城裡的舊關係,最大限度的攥取李朝留下的財產。

    「趙老爺您應該見過,此人叫金勇柱──」看到趙明貴一臉想不出何許人懵懂,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金五順她爹……」

    「是他啊!」趙明貴恍然大悟,「金五順是他的女兒?」

    金五順在濟州監營的年輕的未婚官婢中時出了名的醜陋。見過的人個個都有印象。不過金五順聰明好學,從被流放到濟州的前宮廷內人學了一手不錯的廚藝。常常被監營的熟手(廚子)召來幫忙做飯。

    金勇柱是獵戶出身,因為偷入大王的圍場打獵,被拿獲之後從寬減罪流放濟州島。有一身好武藝。在濟州也是靠打獵維生,還要為監營上交野物。

    「不認識字的白丁,也當書吏?」趙明貴說道,「我看這個金勇柱有點二愣子的模樣,不好弄吧?」

    「一個愚昧無知的白丁罷了,話都說不清。再說朴德歡的弟弟朴德猛給他的當副手。叫什麼書記。」

    「想不到這事還和朴德歡有關呀。」趙明貴意味深長的說道,「本錢夠不夠?」

    「不夠再加。得慢慢來──」

    朴德歡幾乎是「飄」到家裡的,弟弟朴德猛已經睡覺了。他檢查了一番院子,又看了看大門有沒有插嚴實了,才回到自己的臥室裡,點著小油燈,把燈捻捻得很小,這才把揣在懷裡的兩個綢巾包拿出來。

    第一個綢巾包裡,赫然是十兩銀子的小錠,驚得朴德歡嘴都合不攏了:這可是很大一筆錢!因為經濟規模很小,所以白銀在李朝國內的流通不廣,價值也比大明高很多。

    萬曆援朝的時候,麻貴收復平壤,李朝給他的謝銀不過區區五十兩,第一個登上平壤城牆的首功將士不過得了李朝十兩賞銀。

    十兩銀子,即使在大明也不算小數目──在一般的年景裡足夠中產之家一年的費用。在朝鮮,那就更不得了了。

    朴德歡的手都發抖了:崔老爺這麼大的手筆!想不到他服務的商團竟然這麼有錢!

    再拆開第二個,雖然小些,也有二兩白銀。

    十二兩銀子在濟州島上,那就是一筆巨款了。對於朴德歡這樣剛剛「脫貧」的前官奴婢來說,這筆橫財簡直難以想像。

    然而他也實在放心不下──朴德歡不傻,賄賂的數目和事情的風險是成正比的。對方肯付出如此大一筆數目的「好處」,看來弓箭上牽扯到的數字不會是小數目。

    萬一要是給首長們知道了,他的心一陣顫抖,似乎在告訴他:首長們把他提拔起來,讓他位居要職,自己這樣做無異於背叛……朴德歡的臉色在微弱的有燈火下不時的變換著,猶如鬼魅一般。良久,他把銀子包了起來,想了想,又重新用原先的綢巾分成兩包包好,外面又用破布裹著,塞入不用的火炕的洞裡。

    盤點弓箭庫存,登記弓箭鋪子的工作很快就展開了,沒多久,朴德歡就呈交了一份非常詳細的報告。馮宗澤看了之後覺得很滿意,命令各處弓箭作坊即日恢復工作。

    馮宗澤原本打算將原先屬於監營的弓箭作坊改為國營,但是考慮再三覺得這樣會讓軍管會背上很大的包袱:一旦變成了國營,自己就得任命管理人員。自己和手下的歸化民都沒有管理此類企業的經驗,必然會造成很大的浪費和混亂。而且作坊裡幹活的工匠、原官奴婢也等於立馬變成了「財政供養人員」。這即無必要又很浪費資源。

    所以最終他決定將監營屬下的弓箭作坊外包出去,由當地的弓箭鋪子來承包生產。由軍管會下達訂單,各家鋪子生產出來的弓箭由軍管會驗收合格之後收購。至於原材料,由弓箭鋪自行在市場上解決,軍管會酌情將繳獲的一部分原材料拿到市場上銷售。

    這樣避免了一開始牽扯太多的管理精力。只要把好收穫這一關就可以了。畢竟他們在濟州島的主要目的是轉運難民,而不是搞社會主義改造。

    為了改進質量,馮宗澤將島上的制弓材料樣本和若干成品用運輸船送回臨高,要技術人員改進下設計和材料配比,製造出更廉價更好用的弓箭來。如果可能的話,連生產工藝也改進一下。當然,也順便讓工業部門看看這些制弓箭的材料裡有沒有臨高工業體系裡需要的原料。

    弓箭作坊的承包工作在朴德歡的介紹推薦下,外包給了本地最大的弓箭鋪子「鳴鏑莊」,實際也是金老爺的弓箭鋪子。

    這麼一來,弓箭這買賣從原料到製成品等於是全部落到了金萬鎰的手中。朴德歡又一次獲得了「謝禮」。

    這次他在妓房很放得開了,吃喝之後欣欣然的隨著趙愛尹去春風一度了,第二天又毫不客氣的上了李萬姬。

    黃雲宇對朴德歡更是加意奉承。不但他在妓房的花銷全免,還介紹了一所宅院賣他──朴德歡花了很少的一點錢,賣家雖然不是黃雲宇,但是各自心中都是心知肚明。裡面已經佈置好了各種在本地很難買到的來自本土的生活日用品──有的還是從大明販運來得。

    為了擺譜,又僱傭了幾個僕人。朴德歡是當過少爺的人,一下子倒也擺出了頗有門第的派頭。

    搬家當天,許多人都送了賀禮,趙明貴還特意送來了平日裡只有官吏們富戶才能享用的一整隻牛腿。唯一令朴德歡遺憾的是,「首長」們沒有任何表示。不過首長們向來如此,對手下所有的本地「官吏」都不假以顏色,也從不理睬他們的私事。所以他倒也並未因此不安。

    慶賀喬遷的宴席上,朴德歡喝得酩酊大醉,失態的當眾痛哭起來。人生難得得意幾回──何況他這個跌到底,失意落魄十幾年的人。現在他終於又混得像個人模樣了,重整家業也是指日可待。

    就在朴德歡喝得又哭又笑的同時,一隊船隻緩緩的駛入了朝天浦。

    在當時濟州島的所有港口中,朝天浦是條件最好的,因而與朝鮮本土往來的船隻,基本都在此地進出口。這裡除了屯軍之外,亦設有館驛,有小小的市集。類似一座小型的港口城鎮。

    濟州島d日之後,這裡順理成章的成為濟州島前委控制的主要港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2
第二百九十五節 奉公隊

    為了確保對此地的控制權,朝天浦由第二艦隊隨船的海兵負責守備工作。第二艦隊的主力也從城山移泊到了此地。這裡距離濟州城較近,不論未來的難民安置還是艦隊補充食水都比較方便。

    李海平不客氣的佔據了朝天浦最好的建築:朝天浦驛館。將其設為「海軍第二艦隊司令部」。

    在朝天浦的屯戍兵因為糧食供應被切斷,一部分人逃往半島上去了,一部分投降了李海平,自然就成了他的免費奴隸。同樣待遇的還有朝天浦的幾百名官奴婢。雖然他們都被馮宗澤的一道公文免為白丁,但是立馬就被編入了朝天浦勞工隊,專門負責港口的建設和維護工作。

    朝天浦館驛的驛丞朴昌范因為平日裡習慣於迎來送往,對港口出入和潮水時間等水文也很熟悉,在改天換地之後繼續留用,當上了朝天浦港區「從事官」──這是馮宗澤給手下的帶路黨們發明的一種「官銜」。在沒有推行全部的元老院幹部體制前,他可以便宜行事。

    嚴格說來從事官不是他的發明,這是李朝的一種官職,屬於臨時性的差遣。馮宗澤覺得很適合目前帶路黨們什麼都干的萬金油狀態。

    朴昌范對投靠新主子毫無心理障礙,甚至懷著報復的快感。他是正牌子的進士出身,雖然不是兩班貴族,但也是中人子弟,在仕途上原本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但是非常悲慘的是,朴昌范出生在咸鏡道──李朝的龍興之地。然而李成桂對自己的同鄉們很不放心,一直有所貶抑。因而咸境道出身的官吏在李朝很難有上升的空間。一般只能在低級職位上打轉。壬辰、丁酉倭亂的時候,在朝鮮出現了一批投靠日軍的「朝奸」,其中不少都是這一出身。

    朴昌范因為受到了出身地的牽連,授官之後一直在低級職位上打轉,被授職為朝天浦驛丞一晃又是五六年,在這流放犯人的地方當小官,簡直和當流人也沒什麼兩樣。何況驛丞這個職務,雖然多少有點油水,但是迎來送往非常辛苦,至於被過路的上官和官員豪僕勒索、斥罵甚至毆打也是家常便飯。朴昌范早就是滿腹怨恨了。

    髡倭剛來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副「委曲求全」「忍辱偷生」的模樣,隨著三城陷落,艦隊主力移駐朝天浦,朴昌范立刻賣身投靠。

    他的叛變,即有著獲取更大利益的考慮,但是更多是懷著對朝廷的不滿和仇恨。

    馮宗澤和李海平立刻對他委以重任,朴昌范也極其賣力──他心裡還有點「國士報之」的念想。

    此時,他正在港區監督著征發來的「奉公隊」──為了區別從山東、臨高等地運來的勞工中隊,從濟州島當地征發的原官奴婢、招降捕獲的官兵俘虜組建的勞工隊統一改用這一稱呼。

    奉公隊發給服裝和口糧,集中使用。主要在基礎建設上:修築道路、營房和碼頭等工程中充當力工。正在實施的,是朝天浦港區改擴建工程,奉公隊正在協助勞工中隊建造木製棧橋。

    「吃飯了!」隨著吃飯的號子響起了,正在工作的奉公隊勞工們紛紛放下手中的工具,朝著就餐點而來。

    由「女子奉公隊」抬來的大鍋子熱騰騰的冒著白氣。裡面是奉公隊的伙食:糙米混合蕎麥、大麥和紅薯干各三分之一煮成的麥飯。菜餚是大醬海帶雜魚湯和泡菜。

    「首長們給這幫賤民的伙食這麼好!」朴昌范看著「奉公」們在手持大棒的治安隊員的呵斥下勉強排好了隊,開始領飯菜的時候想到。

    女隊員們用大筐抬來了餐具,朝鮮一般庶民的餐具多半用木製,條件稍好的人家用漆碗,只有有錢人才能用上銅器和瓷器。木製餐具不易清洗乾淨,因而馮宗澤命令對所有本地「奉公人員」採取餐具集中清洗制,餐具使用之後統一由女子奉公隊清洗消毒,以杜絕傳染病。

    奉公隊員們領著各自的飯菜:供給標準是極重體力工種每人每餐混合麥飯500克,其他工種依次遞減。

    雖然按照營養學的標準,供給奉公隊的伙食過於單調,營養也不全面。但是這卻是奉公隊員們第一次能夠攝入足夠的熱量。

    飯菜的份量之多,不僅讓長期處於慢性飢餓狀態前官奴婢和士兵們感恩戴德,就是朴昌范這樣平日裡不愁吃喝的小官吏都覺得「太豐盛」。

    「首長們這麼大方,就不怕吃窮了麼?」朴昌范一度心裡很擔憂──因為許多糧食是從官倉裡運來的。現在是冬天,就算今年風調雨順,也得到夏天才能收穫第一批穀物。濟州島本身糧食又不夠吃,要是沒有外來的糧食補充,很快就會陷入饑荒。到時候首長們怕是只能升帆逃走了。

    不過,自從他看到從海面上不時駛來,卸下無數的木桶、麻包、草袋和箱子的船隊之後,他已經不再擔心──源源不斷的運來物資也堅定了他投靠「首長」的決心。他們運走很少的東西,卻運來大量的物品,還在修港口、造房子。拉隊伍……種種舉措怎麼看都是要在濟州這裡長期待下去的模樣。

    朴昌范倒沒有歸化民幹部那樣巴望著「髡賊」有朝一日「坐龍庭」,自己混上從龍之臣的奢望,他的期望小得多,只巴望著這伙髡倭在這裡的統治能夠長久下去,自己混得比憋屈的李朝驛丞更好些。

    「老爺,你的盒飯。」自家的奴僕送來的中午的飯菜,眼下對「私賤」還沒有放免的命令下達。不過朴昌范家裡也沒幾個奴僕──他養不起。

    「盒飯」是從首長們那裡流行起來的,一個飯盒子裡裝著糙米飯和菜蔬。可以方便的便的在任何地方吃飯。朴昌范其實不用吃便當,他的家就在朝天浦,大可回家去吃或者讓僕人用食盒送來。但是領導的愛好往往就會成為風尚。朴昌范也跟著吃起了了便當。

    朴昌范一面吃著自家奴僕送來得盒飯,一面注視著港灣裡正在勞作的勞工。他很少見到這麼大規模的營造工程──工地上的勞工少說也有三四千人。首長們花大力氣在這裡修港口到底是為了做什麼?莫非也想傚法當年的平相國,打到朝鮮去來個「八道檢地」麼?

    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看到烽火台的旗杆上懸掛起「有船接近」的旗幟,他立刻放下飯盒,向大海上眺望著。

    來得船隻一進入朴昌范的視線,他就鬆了一口氣:這是首長們的貨船。這些體型龐大,桅杆高聳的船隻,十天半個月就會三艘五艘的結隊進出朝天浦,卸下大量的貨物,有時候也會帶來一些人員。

    進入朝天浦的船隊的旗艦甲板上,站著一個男人。

    他的年齡,大約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滿臉滄桑,看不出具體的年齡。穿著一件正宗的綠色m65。如果有人靠近他的話,可以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馬糞味。

    此人正是元老院的「馬瘋子」──尼克。

    在高山嶺牧場和昌化牧場都覺得難以施展拳腳的尼克終於迎來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佔領濟州,不僅使得元老院第一次擁有了氣候適宜的牧場,還一次性收穫了大量的馬匹。

    沒有任何猶豫,在尼克準備申請前往濟州島進行考察的同時,來自組織處的調令已經送到了他的桌子上:即刻前往濟州島開展工作。

    尼克沒有半點遲緩,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之後,他把自己的工作和農委會進行了交接,特別是對楊寶貴更是千叮囑萬囑咐。他和楊寶貴開展的馬匹育種正處於關鍵階段,要不是濟州島有幾萬匹馬,他還真捨不得在這個時候離開。

    「勝寶,你留在這裡帶師弟和牧工們,一定要嚴格按照我制定的規章和手冊辦事!」他把自己的幾個徒弟叫來叮囑道。勝寶和來寶兄弟是他的第一批收得徒弟,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來寶隨我出差。」他說道,「你回去收拾下,再去領裝備。」

    他又從牧工中選了四個人充當助手。雖然每個人的行李都很簡單,但是隨身的工具材料卻帶了二十個軍用後勤標準箱。裡面裝滿了養馬需要的各種工具、器材和藥品。

    一行人先從臨高搭船前往香港,接著在香港和騎兵、輜重兵教導隊、聯勤總部畜力處的人員會合,組成「濟州島畜力工作組」一起坐船前往濟州島。

    尼克眺望著漸漸浮現在眼前的青翠的島嶼,心中盤算著怎麼在當地開展工作。作為一個馬匹愛好者,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去過另一個時空的濟州島馬場,對當地的牧場情況、氣候條件和馬匹狀況都有比較多的瞭解。

    島上的漢拿山山區是非常優質的牧場,氣候條件也比較適合馬匹繁衍。如果配合先進的牧草種植,進行集約化養殖,那麼飼養十萬匹以上的馬匹是不成問題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3
第二百九十六節 尼克的到來

    這裡是他大展宏圖的好地方。尼克心想,整個東亞地區,除了北海道之外,濟州島的養馬條件最為理想。

    h800在小發艇的牽引下平安的靠上了棧橋。因為船上有元老到來,駐紮朝天浦的海兵隊派出一個班在碼頭上列隊迎接。李海平正在出海,因而來迎接尼克一行人的是這裡的最高級別的軍官:特偵隊分隊長薛子良。

    隨著海兵隊上士高喊「舉槍!」「敬禮!」,擴音器裡開始播放《向您致敬,司令同志!》,尼克不得不做出立正的姿態,然後舉手向一干迎接的人致敬。

    音樂演奏完畢,尼克終於放鬆了姿態,和薛子良握了握手。朴昌范早就讓轎伕準備好了轎子──按照中國標準應該叫「滑竿」伺候。

    尼克皺了皺眉:「我有腳,不用這玩意。」

    「到司令部有點距離的,地面很糟。」薛子良說道。

    「不礙事。」尼克擺了擺手,「有這個人力幫我把行李都卸下來才是正事──叫他們要小心。」

    「好,一會送到司令部去。」

    道路十分難走,因為施工的關係,以前用碎石黃沙鋪設的道路被碾壓毀損不堪,已經變成了一條泥塘路,上面胡亂的丟著束柴和草蓆。

    尼克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濘中走了二十分鐘才到司令部──驛館裡,兩隻腳連褲腿帶鞋都沾滿了黃泥,幸而司令部裡已經生起了火,備好了充足的熱水。兩名官婢改編的「奉公」女僕趕緊上來為他脫鞋洗腳。尼克倒鬧得很不自在,趕緊說要自己洗。

    好不容易清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鞋子。他正要關照來寶貝將髒衣服和鞋子先收拾起來,卻見兩個女僕已經都收走了。

    「不礙事,明天一早都給你收拾乾淨烘乾了拿過來。她們都有全掛的伺候人的本事。」薛子良從容的坐在凳子上,讓一個官婢給她洗腳按摩。

    「維尼,我還以為你會比較現代一點……」尼克開口說道。他在澳大利亞待得久了,免不了沾染了「白人左翼的政治正確」,在臨高就覺得很不自在。特別是元老院分配女僕這事,他特別的牴觸。因而一直不肯用女僕補助金買女僕。但是叫徒弟洗衣做家務又實在幹得不像樣。最後還是辦公廳出面給他僱傭了一名女僕照顧生活起居。

    「尼克,這裡在另一個時空可是男人的天堂。」薛子良雙目微閉,享受著按摩服務,思緒似乎飛回到了當年他在美國陸戰隊時在韓國這個美軍的天堂裡的種種享受,「現在這算什麼……」

    尼克不再說話,他覺得自己還是格格不入。即使面對一個純正的「香蕉」。

    「享受」完畢,行李也都卸載了,尼克親自去看了封條和包裝都完好無損,這才放心的啟程──這次他沒有拒絕再坐轎子。薛子良告訴他,官道很不好走,馮宗澤正投入人力搶修。當然他也可以坐船,但是這幾天海況不好,他帶得東西又比較重要,最終決定還是走陸路。

    正要啟程,尼克忽然看到隊伍中有十來名戴著斗笠盔,挎著戰刀的騎兵,而且他們的行李也是用馬匹馱運的,頓時來了精神。

    「怎麼,有馬?」

    「的確有馬,這裡可是濟州的驛站,有幾匹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騎兵呢?」

    「是治安軍日本連的士兵,別看是大頭兵,據說在日本還是馬上武士呢……」薛子良笑著說道。

    「這幾個兵給我好不好?」

    薛子良一怔,沒弄懂這馬瘋子怎麼對日本鬼子忽然有了興趣:「暫時借給你差遣是沒問題的,不過要到南宮那裡過個手續。」

    尼克一行很快就到了濟州城,被迎進了監營。剛剛安頓下來,他就要人把馮宗澤找來。

    「馮委員去大靜視察去了,要明天才能回來。」馮宗澤的秘書說。

    「元老中還有誰在濟州?」

    「南宮司令在……」

    「立刻把他叫來!說我在等他,要和他談事情。」

    尼克恨不得立刻就開始工作,只要是本地的元老,抓到一個是一個──總能告訴他一些情況。

    秘書咋舌──這元老是誰?好大的派頭!

    尼克在元老中屬於露面的那類人,他幾乎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一直「宅在」高山嶺馬場,如果有外出的話,不是去昌化的牧場就是到農委會、陸軍的馬圈,查看馬匹役使狀況。所以元老們的秘書們對他非常陌生,眼見他口氣如此之大,馮宗澤的秘書不敢怠慢,趕緊跑去找南宮無敵的女勤務兵。

    南宮無敵正在城裡檢查營房的翻修消毒工作,聽說有個「很大的首長」到了,要找他說話,不敢怠慢,馬上回到監營。

    「原來是你……」南宮無敵哭笑不得,「我還以為是總參或者執委會的哪個來了。」

    「他們來不來不管我的事。」尼克說道,「我這次是為了調查馬匹情況,把你知道的說手吧。」

    南宮無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幸而他在陸軍見識過不少次尼克的做派,知道他一貫如此。

    「你不要心急,老馮不在。明天回來了和你再細說。不過,馬匹的情況,我們掌握的不多。」

    「什麼?!」

    眼看著尼克要站起來,南宮無敵制止了他:

    「我們在島上的統治還很薄弱,剛剛建立起基本的機構。說句不見外的話,人都沒鬧清楚,哪裡有時間來弄馬?」

    濟州島的牧場,不論公私大多位於島嶼中心的漢拿山山區,濟州島前委討論過,在沒有建立起穩定的統治,沒有培養出足夠的帶路黨和本地治安軍之前,暫時不染指這些馬場。目前先做收集資料的工作。薛子良的特偵隊在若干熟悉本島內地地形的當地人的嚮導下,已經進行了幾次徒步偵察活動。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馬。」南宮無敵說道,「我們也接收了幾個馬場、馬圈。有幾百匹馬。」

    「在哪裡?」尼克又一次要站起來。

    「不要著急,馬都在!」南宮無敵按捺住他,「不過分在好幾個地方。你一時半會看不過來的。等馮宗澤回來了再和你具體談吧。今天就請好好休息吧。」

    尼克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他見南宮無敵要走,又說道,「這次護送我來的日本治安軍有能騎馬的武士,能撥給我嗎?」

    南宮無敵一口答應:「沒問題。臨高那邊有指示過來,你在這裡要人給人,要糧給糧。我們全力配合工作。大夥都盼望著騾馬化呢。」

    「謝謝了!」

    「不客氣,什麼時候給我們整點騎兵出來就好了。」

    一宿無話,第二天馮宗澤回到濟州,剛進辦公室就被等候在那裡的尼克抓住了。

    馮宗澤早有準備──他已經接到了尼克即將到來的通知。關照秘書端來熱茶之後,他開始向尼克做起了情況介紹。

    濟州島馬匹、馬場的大致情況,大圖書館和對外情報局已經提供了大致的資料。

    濟州島的官馬數量,根據李朝實錄,大約有一萬匹上下。這個數字應該是比較準確的。因為按照李朝制定的貢馬條例,濟州島每年都要向朝廷貢馬,作為軍用和朝廷役使。這被稱之為「貢馬封進」。

    「貢馬封進」通常是於6月7日在濟州監營觀德亭前舉行。年例貢馬是200匹。另外每三年的式年(子、午、卯、酉年)貢馬是700匹,在三明日(正朝、冬至、誕日)各進貢20匹,在濟州三邑長官就任時獻馬三匹。此外,必要時還可以由交易商進行不定期選馬。

    這樣算下來,濟州島的官馬牧場每年要進貢給李朝朝廷450匹左右。按照馬匹的甄選比例,至少要保持有一萬匹左右的馬群才能保證這個進貢數字。

    至於私馬的數量,史料沒有明確的說明,但是金萬鎰一次就向朝廷貢獻馬匹五百匹,至少也蓄有一萬以上的馬匹。

    再加上零星的私人牧場,濟州島的馬匹存量很可能有三萬上下。

    尼克認真得聽著他的介紹,然後說道:「以前我也來過濟州島,是以矮種馬出名的。大圖書館給得資料也這麼說。不過剛才我看到的馬匹沒這麼矮小。」

    濟州島的特色馬種是只有0.8米高的矮種馬,馬雖小,體力卻好。這種馬據說骨密度很高,耐力特別強,近似於中國雲貴一帶的果下馬。耐粗飼、耐役使,缺點是負載力小,高度太低。

    這種所謂的「骨密度」特別高的馬,後來還衍生出了一種專門向旅遊者兜售的保健品「馬骨粉」,據說就是用這種馬的骨頭製造的。

    蒙古人侵佔的濟州後,看中了這些小馬發達的四肢,但因為馬身太小不能騎,於是就送來150匹蒙古馬與之雜交繁殖,形成了後來的濟州馬。

    「這樣的矮馬我們還沒看到──至少我們已經繳獲的幾百匹馬里肯定沒有。」馮宗澤說道,「我覺得這裡的馬大致就是一般的蒙古馬。」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3
第二百九十七節 接收馬匹

    所謂的「骨密度」特別高,還有日本人解剖「海女」,發覺她們不畏寒冷,能夠長時間潛水和長期食用「矮馬骨粉」有關等等的說法,馮宗澤認為不過是忽悠遊客購買保健品的「故事」而已。

    馮宗澤自己開過小藥店,有藥師執照,知道單單從補鈣的角度來看,骨粉的補鈣效果,不管是馬骨、豬骨、牛骨,並無多少差別,所謂濟州矮種馬的骨密度特別高,補鈣效果特別好的說法不外乎是自抬身價而已。

    矮種馬儘管有其優越性,在山地役使比較方便,但是過於矮小,承載力有限的缺點使得它不是一種有用的役使、騎乘用馬匹蒙古人引入自己的馬種也是為了改善島上的馬匹品種,使其變得適合騎乘役使。他們沒必要也不可能特意去保留培養用處不大的矮種馬。

    李朝朝廷要濟州島每年貢獻馬匹,無非是軍隊、驛站和儀仗之用,矮種馬在這方面都派不上用處。因而濟州矮種馬儘管可能有保存,但不會是島上牧場的主流馬種。

    「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也覺得看到的馬匹都是典型的蒙古馬。」尼克說道,「我想馬上著手搭個班子,開始對現有的馬匹進行一次甄別。」

    「沒問題,」馮宗澤本人也是一個馬匹愛好者,一口答應,「地方,由你選──不過要保證安全。馬和人也隨你選。」

    「我得要個翻譯吧……」

    「我這裡有合適的人。」馮宗澤說道叫人把朴德猛叫來。

    朴德猛和哥哥不一樣,沒有很多「外務」,主要是留在軍管會內幫忙處理文書,順便充當翻譯──當然還是「筆談」的那種翻譯。不過少年人學習語言容易,他又認識漢字,很快就能用簡單的普通話和他們交流了。

    「我知道你在臨高很少出門,高山嶺又是綠區,所以你出門帶幾個徒弟不帶武器不帶衛兵沒事,但是這裡可是紫區,我得保證你的安全。」

    城牆裡是藍區,縣監內才是綠區。基本上元老只要一離開濟州城牆的範圍,就等於進入了必須攜帶武器的危險地帶。馮宗澤知道尼克素來不喜歡排場,更討厭武裝警衛,特別叮囑道。

    「有那幾個日本兵保護我就可以了。」

    隨後馮宗澤在朴德猛的帶領下,踏勘了濟州城內外的若干地點。濟州城有規模很大的馬圈──每年「貢馬封進」之後選中的馬匹都要被趕到這裡等候渡海。

    因為最多的年份要進貢700匹馬,所以在城外修築有一處可以容納上千匹馬的馬圈。但是尼克實地查看之後比較失望,這座馬圈非常簡陋──簡陋到算不上是一座「建築」。不過是露天的圍欄。被馬匹踐踏的泥地裸露著,看上去很是蕭瑟。有些飲水槽和蓄水池之類的設施。現在因為是年初,距離貢馬封進的日子還有半年多,所以這裡一匹馬也沒有,連圍欄都不全,很多地方整段整段的空缺著,其他地方也殘缺不全。唯一有頂的建築是馬圈的看守人員的住所。

    負責管理馬圈的,牧吏告訴尼克,這裡只是臨時馬圈,點驗合格的馬匹在這裡只臨時圈養幾天只等天氣海況合適就會出發前往朝天浦,在當地登船運往大陸。

    至於有頂的馬圈,只有驛站、監營和兵營內才有。

    尼克通過翻譯仔細的聽著牧吏的介紹,不時還提出幾個問題。他特別關心冬天的飼料儲備。

    濟州的確儲備一部分乾草之類的飼料,數量不多,主要是為為濟州監營、當地駐軍和驛站的官馬準備的。

    尼克查看了下飼料庫,失望的發現不但乾草存量有限,精飼料也幾乎沒有。難怪他一路上看到的馬匹狀態都比較差,掉膘嚴重。

    接著,他有查勘了繳獲的各種官馬。這些官馬大多是濟州駐軍的馬匹。

    「現在有多少馬?」尼克看著馬圈裡的沒精打采馬匹和滿地狼藉積滿了馬糞,好多天沒有更換的墊草。皺著眉頭問道。

    負責接收馬匹看管馬匹的一個歸化民幹部趕緊報告:「報告首長:一共195匹。分四個圈。朝天浦那邊還有40匹。」

    「從攻下這裡到現在濟州城死了多少匹馬?」

    對方看到尼克面色不善,心中害怕,結結巴巴的說道:「報……報……報告,死了25匹……」

    「怎麼死了這麼多?」

    「報……告首長:朝鮮的牧吏說每年冬天都要死很多馬……」

    「混蛋!」尼克再也忍不住的罵道,「因為每年都死很多馬,就可以繼續照舊死很多馬?要你們這些人幹什麼?!」

    歸化民幹部被嚇得縮了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要不是他已經受過了足夠的教育,這會說不定就下跪大喊「小人該死,老爺饒命」之類的話了。

    尼克見他臉色煞白,渾身哆嗦,心腸又軟了起來。

    「算了,你也不是專業人員。派你來管理馬圈本來就是個錯誤!」他一揮手,「你是哪個部門的?」

    「小的……不,我是企劃院特別搜索工作隊……」

    原來是企劃院的。尼克心想,怪不得是他在看守馬匹──馬匹也是戰利品。但是這幫人抄家搞統計很在行,叫他們看管活物就難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略略放緩了些,問道:「養馬的人呢,都是什麼人?」

    「報告首長:養馬的都是原先本地的馬伕,監營的官奴婢。我們清點接受馬匹結束之後,就是由他們繼續飼養照料的。」

    「人呢?」尼克覺得有點詫異。既然留用了專職的馬伕,雖說這幫人很不專業,還有許多壞習慣,但是清理馬圈,更換墊草,刷洗馬匹是馬伕的通常工作,不管哪個國家都差不多。

    看這裡的摸樣,起碼也有十幾天沒換過墊草了。馬匹也有好些天沒刷洗過。

    「二周前就給征發去修房子了。」企劃院的幹部小聲說道,「白天去,晚上回來再給馬喂點料,飲水什麼的……」

    「豈有此理!」尼克又發火了。一天到晚喊馬不夠用,真有了馬卻是這種吊兒郎當,漫不經心的態度!

    他又看了看馬匹的狀況,大多掉膘嚴重──顯然喂飼料不夠,而且有些有不少馬匹有役使過度的跡象。事不宜遲,現在要立刻將朝鮮馬伕都要回來,再配合自己帶來的人,趕快給馬匹一個恢復上膘的喘息的時間,這樣才能保證馬匹安全的過冬。

    尼克去找了馮宗澤,馮宗澤的態度極好,對他的要求全部一口答應。當即就把所有的馬伕都給了他,又說他已經下令把所有和馬有關的設施和物資全部移交給他。說著交給他一本簿冊。

    至於馬圈,儘管城外的馬圈形同虛設,但是尼克認為還是設在那裡比較好──雖然馮宗澤認為城內有足夠的荒地可用,而且有城牆保護,容易關防。

    「不行,馬這種動物不能在人煙稠密的地方集中飼養。」尼克搖頭,「再說等難民大批量來了之後,城裡還要設置難民營。密度一高,人和馬都容易生病。」

    城外雖然不利於關防,但是面積廣闊,春天便於就近采牧野草,而且有河流,馬匹飲水用水方便──馬是耗水大戶。馬圈設在城內,日後供水就成了很大問題。

    「好吧。我給你派一隊警衛人員幫忙守衛。」馮宗澤說道,「施工的事情我馬上就安排下去──你得提供設計圖。」

    「這沒有問題,我親自來畫。」

    被征發去修路蓋房子的馬伕們回來之後,尼克任命徒弟來寶當馬圈總管,全權負責濟州馬圈的工作。又把帶來的飼養員任命為小隊長。

    「該幹什麼你都知道。把我教你的東西的灌輸到他們的腦袋裡去。」尼克吩咐道,「第一件事!叫這些馬伕好好洗個澡,全部淨化一下!馬是愛乾淨的動物!」

    來寶立刻動手幹了起來。指揮著馬伕們出馬圈換墊草,刷洗馬匹。又逐一將馬圈內的馬匹進行了分圈。把掉膘嚴重的、有傷病的、年老的馬匹逐一分馬圈,有針對性的進行喂飼和調治。

    尼克則親自詢問馬伕,將歷年來的馬匹死亡狀況進行了一番研究。因為這裡飼養的都是官馬,所以每匹馬都有相應的「馬檔子」,役使狀況、飼料配額、生病情況和倒斃狀況都有記載。

    總得看來,這裡冬季的馬匹的死亡率最高──和過度役使、秋季上膘不足,冬季飼料匱乏有直接的關係。

    尼克發現,監營、兵營對馬匹的過冬乾草儲備十分有限,也很少儲備精飼料。經常將馬匹趕到野外,任其自己採食野外的枯草──濟州島的冬季相對不甚寒冷,雖然也積雪也不厚。野外枯草很多。這種飼養方式成本低,但是過於粗放,馬匹如果秋季上膘不足,冬季役使過度就很容易掉膘,造成倒斃。

    這種做法其實和遊牧民族的群牧馬很相似──問題是遊牧民族的馬匹冬季一般不役使,飼料差一點少一點大致也能夠過冬。但是對經常要役使的官馬、軍馬來說就顯得營養不足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4
第二百九十八節 新馬圈

    尼克親自到城外的馬圈上,實地觀察地形,考慮如何的設計馬圈。

    他設計的這個馬圈主要目的是飼養目前掌握在濟州軍管會手中的役使馬群。至於那些官私馬場,他暫時無力插手──不是不想,實在是不能。

    他現在即沒有人,也沒有飼料,接收過來也無力有效的管理起幾萬匹馬來。到頭來依然是靠原先的老人和老辦法。

    與其馬上改變造成動盪,不如讓這些馬場繼續維持著舊有體制運轉下去。

    再者,這些馬場應該採用的是野外放牧的群牧馬飼養體制,這種飼養體制不需要馬圈,對飼料和人工的需求也很小。儘管有許多不足之處──比如繁殖率偏低──但是在現有條件下不失為維持馬群的方法。

    即使以後他接管了全部島上的馬群,在幾年之內也還得維繫這一體制。

    但是,要大規模的擴大馬群,優選馬種,推行圈養舍飼勢在必行。

    舍飼儘管有需要場地大,建設週期長的問題,但是有利於飼養管理,保護幼駒和積肥保肥。濟州島這裡儘管相對暖和,21世紀的冬季最低氣溫也在零度,即將到來的1632年,是一個連臨高都會下大雪,氣溫下降到零度的年份,根據臨高氣象台的預測,濟州島的冬季最低氣溫恐怕會低到零下六七度。修建馬舍有利於保護馬匹安全的過冬。

    有了馬舍,他就能搞出一個新得飼養體制來,作為培訓人員和技術推廣的樣本來使用。因而濟州馬圈必須兼顧役使、繁殖和調教三個功能。有條件的話,最好還有配套的飼料加工和馬糞處理工程。

    建築材料和人工方面,人工是充足的,大批被解放的官奴婢組成的奉公隊是現場的勞動力──而且其中有很多人在過去一直充當扎柵工。有豐富的扎柵欄,建馬圍的經驗,都是熟練工。

    至於建築材料,尼克決定立足現有條件──想依靠千里之外用船給他運來磚瓦和水泥是不現實的。好在馬圈的建築要求比較低,可以因陋就簡,濟州島這裡火成岩石塊很多,幾乎到處都是,從民居到官署幾乎全用這種石塊。可就近利用的木材也比較多。舊馬圈的圍欄拆除後,除了一部分朽爛的只能用來燒火之外,大多數還能重新利用。

    尼克雖然不懂建築,但是懂如何修馬圈──在高磨盤嶺牧場修建的馬舍就是在他的指導下,由建築總公司修築的。正如梅林說得,修馬圈是一個互相學習的過程,修完磨盤嶺牧場的馬圈,不管是建築總公司還是尼克,都學會了該如何真正的修築一座符合要求的馬圈。

    按照要求,馬圈最好選擇在背風向陽,地勢乾燥的平地或者緩坡上。附近要有較大的水源。這幾點,現有的濟州馬圈所在地都能滿足需求。所以他決定不再改變,命令奉公隊首先對地基進行平整。

    馬舍的地面比較簡單,無需鋪設石塊或者水泥進行地面硬化--這樣既費工費料又不利於馬匹健康,這些材料的滲透性過於堅硬,而且不保溫。因而地面一般都用粘土夯實,粘土的地面保溫、護蹄,而且修補容易。

    馬舍有封閉式和半封閉式。尼克和在臨高一樣,選擇了半封閉式。

    全封閉式馬舍儘管保溫效果好,但是內部溫度較高,濕度大。馬匹抵抗力弱,容易感冒。通風不良的情況下,馬匹的糞尿產生的刺激性氣體對馬匹的健康亦不利。

    新馬圈的馬舍是半開放式的,即後面和兩側有牆,前面敞開。半開放式的馬舍結構簡單,陽光充足,空氣新鮮,容易保持室內的清潔乾燥,又便於飼養工作和積肥。缺點是不利於保溫,對於冬季氣溫很低的北方地區來說不適合。

    馬是一種喜涼懼熱的動物,尼克認為以本時空濟州島冬季零下的極端最低氣溫來說,馬匹也是能夠承受的,而且適度的低溫有利於提高馬匹的抗寒能力和適應性。

    尼克設計的馬舍是斜披式多列結構。這種馬舍的結構最為簡單,節省建築材料,養馬數量多,易於管理,保溫性較好。頂棚採用斜披式,直接利用圍牆作為屋頂的承重結構。搭屋批的椽子直接搭在圍牆上。省卻了樑柱。對缺少較粗胸徑木材,也沒有足夠的合格木匠的尼克來說尤其合適。

    圍牆就用濟州島上到處都是火山石堆砌,粘合劑用粘土、沙子混合而成。用不規則的石塊堆砌成牆是個技術活。好在本地的建築幾乎都用這種方式砌牆,所以奉公隊內有很多官奴婢是擅長這個工作的。

    大多數馬舍內部,不設單間,採取通間構造,只有少數馬舍內設置單間,這是專門為懷孕母馬和哺乳母馬準備的。

    馬舍內有專門的馬槽──全部從臨高運來,尼克嫌棄舊馬槽可能帶有較多的病菌和寄生蟲,因而全部廢棄不用劈了當燒柴用。另外還安裝了專門的草架。草架是專門用來喂飼長草用得,用木桿製成,橫置於馬槽的上方,大致相當於馬站著稍抬頭就能吃到的草料的高度。

    之所以特別安裝草架,是因為本地的馬匹冬季多半喂飼乾草,如果直接將乾草堆放在廄床上,容易使得馬匹食入糞便和寄生蟲卵,很不衛生。

    這一改良雖然小,卻是提高馬匹健康狀態很重要的一環。

    另外,尼克還修築了若干單獨的封閉式馬舍──這是為種公馬準備的。他不清楚目前的役使馬匹裡有沒有適合做種公馬的馬匹。不過,原本就準備為濟州島馬群引進新得種公馬。根據他的推測,濟州島的馬群基本就是那150匹蒙古馬和島上馬匹的雜交後裔。自那以後,沒有記載說有其他外來馬種的引進,因而這裡的馬匹的外來基因很少。

    從育種的角度來說,濟州島的馬種是相當「純」得,但是這樣的「純」蒙古馬對元老院來說不是最佳的選擇。蒙古馬的身高、負重和挽力按照元老院的軍用或者役使標準都不夠,只能說是勉強湊合著用還行。改良馬種迫在眉睫──勢必要引入外來的優秀馬種,開展大規模的刷新馬群的工作。

    馬舍的規模為可容納四百匹馬,包括現有的濟州軍管會控制下的所有馬匹和未來可能增加的若干馬匹。尼克通過軍管會發佈命令:將朝天浦的40匹馬全部趕到濟州聽候甄別。

    由於修馬圈屬於第一等要務,馮宗澤和南宮又對馬匹資源十分重視,因而尼克要人又人要物有物。奉公隊數量足夠,各路工匠助陣,外加從臨高運來的工具車輛的協助,新馬圈的馬舍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另一部分人開始進行配套工程的修建,包括人員宿舍、馬匹醫療所、馬匹隔離檢疫所和專門的馬糞處理用的沼氣池。

    集水工程和引水渠也在緊鑼密鼓的建造中。尼克還計畫修築一個簡單的水淨化池用來給馬匹提供清潔的飲用水。

    在一處距離馬廄較遠土壤乾燥,不影響到地表和地下水源的地方選擇了掩埋病死馬匹的地點。

    最後,整個馬圈用一道柵欄圍繞起來──這主要是放著馬匹跑出去,而不是什麼防禦設施。此地畢竟距離濟州城不到一公里路,還有一些日本治安連的人員駐守。

    馬圈工程興建的同時,尼克開始尋找足夠的飼料。馬匹的飼料在濟州監營並無太多的儲備,除了乾草存量稍多,精飼料很少。濟州去年因為遭遇饑荒,原本用作精飼料的蕎麥、大麥等粗糧大多變成了人的口糧。現在飼料庫房裡除了一點庫底子之外幾乎什麼也找不出來。

    這讓尼克無可奈何,只好去求助於馮宗澤。他很清楚,濟州島是一個以種植蕎麥大麥為主的地區──甚至可以說是島上局面的主食。濟州倉庫裡的三萬石存糧裡,這幾種粗糧的存量是不會少得。

    然而馮宗澤對此頗為為難:這些糧食中很大一部分必須用來養活奉公隊。當然,每家每戶各自都有些存糧,可以勉強對付到下一年收穫,但是濟州島本身缺糧,即要養活當地的百姓,又得養活馬上要大批到來的難民。如果調出一部分馬糧,而香港方面運輸救濟口糧的環節稍有差池,立刻會影響到整個糧食儲備安全。

    尼克經過一番竭力爭取,加上馮宗澤也不願意馬匹在自己手中大量死亡,最後還是批給了他幾百石的大麥和蕎麥。

    尼克當即關照手下的奉公隊員們,先領取了一部分飼料糧,裝上紫電手推車,一路裝運回馬圈去。

    馬圈裡的飼料倉庫、青貯倉庫還在修建中,為了存放這批寶貴的飼料糧,他命令將這批糧食先存放在原先馬圈看守人的住所裡。原先的馬圈看守人則編入「馬圈奉公隊」。

    至於馬圈奉公隊成員的住所倒不勞他操心──大多數人在濟州城內和城外都有自己的房子或者住在官房內。他只關照人蓋了一排簡易宿舍,供應值班人員使用。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4
第二百九十九節 現狀和弊端

    和他一起來到濟州的,還有從騎兵教導隊、輜重兵教導隊和炮兵教導隊中抽調來得學兵。這三個兵種都需要大量使用馭馬。所以在臨高就是輪流到磨盤嶺牧場進行馬匹的飼養、調教的實踐工作。

    騎兵教導隊除了留少量人員在臨高保持機構,一個連調到山東,其餘的人和裝備幾乎是全部調到了濟州。根據總參的命令,騎兵教導隊的駐地由臨高改為濟州島。以後濟州島就是伏波軍的騎兵組建和訓練基地了。

    另外,輜重兵和炮兵教導隊也將在濟州島設立各自的挽馬教導中隊,專門培訓各自的馭馬和飼養人員。

    這批從臨高調來的學兵有二百多人,儘管大多數是毫無經驗的第一年學兵,但還是尼克最能夠信任的基本力量。比起死氣沉沉的本地奉公隊來說,不論是工作熱情還是忠誠度都要強得多。更不用說他們都受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配有武器,是一支可以儀仗的力量。

    自從這批學兵來到濟州之後,南宮無敵甚至覺得可以抽出更多的機動部隊來推進下一步的將統治深入到濟州島的每個區域--這批學兵們可以用來充當濟州城的駐軍。

    學兵們按照兵種在馬圈外圍動手建立起各自的臨時營地。儘管濟州城裡有房子給他們住,但是尼克認為必須讓學兵們習慣馬糞和馬匹的氣味,這樣以後才能勝任養馬馭馬的工作。

    營地很簡陋,除了四面有牆之外和馬棚沒什麼兩樣:火山石砌成的圍牆,木板的屋頂,只是上面又塗抹了一層厚厚的粘土──用以防火。

    屋內是壓實的粘土地面,兩面用石塊壘起床架,擱上運來的制式床板就是士兵的睡床了──條件比臨高的營地要艱苦一些。一間屋子睡一個排。屋子裡最考究的就是鑲嵌著玻璃的窗戶,一時間引來了許多本地人好奇的圍觀。

    人員和馬匹全部到位,尼克帶著徒弟和牧工,開始對學兵、奉公隊進行培訓。

    培訓是以工代訓,或者叫頂崗實習,在工作中學會如何飼養和照料馬匹。

    首先是對所有馬匹進行甄別。對馬匹進行檢查、評估和分類。

    有病的馬匹被單獨分出來,關到病馬棚進行治療。那些健康的,可以役使則按照公母分開。尼克注意到掉膘現象比較普遍,不過馬匹大多還算健康──看來濟州島冬季相對降低的氣溫對馬匹的健康還是有利的。

    掉膘解決起來比較容易,只要加強管理,多添加精飼料,很快就能恢復。

    不過,幾乎所有的馬都沒有掛掌,馬蹄也沒有經常修磨。許多馬的蹄子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這對馬匹的使用來說是很不利的。

    尼克知道這在東亞是相當普遍的現象──特別是民間的馬匹,基本都不掛掌。因而特意帶來了大量的工廠製造的馬蹄鐵,還專門帶來了一名專門修配馬蹄鐵的工匠。

    學兵們中間有人是學習過如何給馬修蹄掛掌,他當即安排人給馬匹修蹄掛掌。自己則對挑選出來的健康馬匹的生殖狀況進行甄別。

    總得來說,這批濟州監營和朝天浦驛站使用的馬匹是相當混亂的。其中既有老馬,也有年青馬,有母馬、閹馬,也有沒去勢的公馬。馬群成分雜亂。

    他大致量了下每一匹未去勢的適齡公馬的體高,最高的131cm,最低的105cm。平均體高大約有120cm。

    這樣的體高,即使和普通蒙古馬的平均水平相比還是偏低的。無論是用作騎乘還是挽馬,都嫌單薄。甚至不如山東驢的平均肩高──足足有130cm。

    尼克知道,現代時空的規模飼養的蒙古馬,公馬平均體高大概有130,母馬也能達到125。濟州島的蒙古馬顯然是不合格的。

    不合格的原因顯然和沒有科學的繁殖有很大的關係。濟州島本身的馬種就是矮馬,即使經過輸入蒙古馬的改良,這一基因還是存在的。如果在種系繁殖上沒有很好的控制,就會造成馬匹質量低劣。

    顯然,本地的馬匹繁殖十分粗疏,公馬去勢不嚴格,一些劣質公馬沒有去勢就直接投入役使。也沒有和母馬分開,可以想像一到春季馬匹發情之後,這樣的劣質公馬隨意和母馬交配,不僅浪費母馬資源,對提高幼駒質量也無好處。

    而且年青公馬、壯年公馬和老年公馬混合役使。處於最佳配種年齡階段的壯年公馬配不到足夠的母馬,而年青公馬和老年公馬卻佔用了許多母馬資源。

    科學的馬匹繁育,首先就是要選擇最好的種公馬。保留過多的公馬不僅沒有意義,也無法使得譜系優化。

    另外,尼克發覺老齡公馬佔據的比例偏高。大概佔去公馬數量的一半。考慮到監營和屯所的公馬主要是用來役使,很難想像為何要保留如此之多的老齡公馬。

    正常的狀態下,役使用的公馬都會去勢以便管理和使用。役使馬中有很多公馬甚至許多是老齡公馬,這就讓人覺得很不正常了。

    至於母馬,狀況也不甚理想。不但各種年齡的母馬混合役使,而且很多母馬有使役過重的問題。和公馬一樣,老齡母馬佔據比例很大。

    營養不良,使役過重,造成的結果就是母馬光發情,不懷孕。造成「空懷」,不僅浪費母馬的懷孕機會,對公馬的配種資源也是浪費。

    尼克仔細的檢查了每一匹公馬和母馬,借此機會他帶著來寶和幾個學兵重新編制了「馬檔子」──實地勘察的時候他就發現:濟州監營的馬檔子非常混亂,不但有有檔無馬,有馬無檔的狀況,更多的是檔子上的記載和馬匹的烙痕對不上號。

    顯然,這些官馬中包含著大量的營私舞弊現象。尼克召來留用的管馬吏和馬伕,他們倒是很痛快的就承認了其中的大量舞弊情況。

    根據管馬吏的供述,每年都要從官馬牧場中調入一批新馬用來補充本地三所監營和九鎮的官馬,以補充死亡和淘汰的馬匹。

    但是調入的馬匹往往在剛到監營和屯所就被人掉包了。新補入的壯馬、好馬往往被主事官員採取偷樑換柱的方式用本該淘汰的馬匹替代。

    官牧場的官吏也不是傻子,本著「利益均霑」的精神,每次給監營和屯所補充新馬,都混入一些無用的老馬或者劣馬。接受官吏也都睜眼閉眼──反正老馬多,倒斃就快,補充新馬也快。大家都有好處。

    至於每年的飼料侵吞是常態。每年撥給役使官馬的飼料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高粱、蕎麥、大麥之類的雜糧。各級官吏侵吞倒賣也是常態。基本上精料能有一成到馬槽裡就算不錯了。

    「原來如此!」尼克感嘆道。難怪這裡的馬匹倒斃比率這麼高。

    雖然他也大致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以他愛馬的本性,對這種「馬口奪糧」的事情就愈發憤慨。

    不過,更現實的問題就是,濟州島的馬群既然出於這樣一群人的管理使用之下,不用說馬匹的質量不會高。

    如此看來,要盡快從臨高引入種公馬,馬上開始改良本地的馬種。

    他在臨高的三年裡,已經用元老院帶來的鐵嶺挽馬和自己帶來的英純血賽馬「阿闌馳」作為種馬,繁育出了若干新得種馬。而且已經初步分出了騎乘系和挽馬系。

    原本他擔心海路顛簸,運輸種馬恐怕會造成死亡──當初的「蘭電」之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傷痕,使得他不願輕易海運馬匹。得到幾匹種馬很不容易,一匹母馬的孕期長達11個月。即使採取母馬產駒之後馬上配血駒的方法,一對種馬三年也最多生育三匹馬。何況尼克從保護種母馬繁殖力的角度,不願意配血駒。所以純種的鐵嶺挽馬除了最早的大鐵小鐵這一對種馬之外,只新增了二匹,其中有一匹是公馬。

    當然,用鐵嶺公馬配蒙古母馬產下的所謂改良馬駒還是有二十多匹的。另外還有和早期的滇母馬配種生下的幾匹馬。為了和純鐵嶺公馬相區別,尼克把前者命名為「高山嶺」。後者叫「文瀾江」。其中有若干匹性成熟的兒馬被認為可以選做配種公馬的。尼克考慮再三,決定還是把這種種馬調一部分到濟州島──畢竟臨高的馬匹存量太少,種馬留在臨高不能充分發揮作用。

    只要能保證有一匹種公馬安全登陸,尼克相信用人工授精的辦法就能夠讓五十匹以上的母馬受孕。這樣到1633年他就有了五十匹種馬的直系後代。再從其中優選出種公馬和種母馬。

    尼克考慮再三,決定發電給臨高的農委會,要他們準備二匹種高山嶺系公馬和一匹文瀾江系公馬。設法用船隻運往濟州島。

    他在電文中寫到:「應儘量設法保證馬匹運輸中的安全。」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6
第三百節 登州城下

    寒風凌冽,登州城下一片死寂。

    今天是壬申(崇禎)五年春正月初二。

    今天是大年初二,正是家家戶戶新正歡情的時候。要在往年的太平年景,就是最窮苦的人家,只要沒到揭不開鍋的地步,都要貼對聯,掛門神,放幾個鞭炮。

    然而此時此刻,登州城外已經是一片焦土,村落化作了斷壁殘垣,焦黑木料冒著裊裊的青煙。

    野地裡,殘磚斷瓦間,到處橫臥著已經僵硬的屍體,血已經凝固住了,在嚴寒中變得烏黑。

    漸漸落暮的天空慢慢的飄起了雪花,號褂、鎧甲、破衣爛衫和綾羅綢緞,漸漸地都被雪花所掩埋。

    原本在屍體中間逡巡著翻找著戰利品的人耐不住這樣的寒冷,都相繼離開了。大地一片蒼茫。

    在這荒蕪肅殺的雪原上,一片本地常見的亂墳崗子中間,隱蔽著四五個人。

    他們穿得十分厚實,披著白色的偽裝服,在修築的十分巧妙的雪地工事裡隱蔽著。即使有人走到他們的跟前也未必能發現他們的蹤跡。這些人正是陳思根指揮下的特偵隊的隊員們。

    亂墳崗子是一片雜木林,裡面地形複雜,很容易隱蔽。而且從亂墳崗子一邊出去,就是一條冬季乾涸的河道,河道兩岸都是雜木林,很容易脫身。

    而這裡,距離孔有德、李九成的叛軍在城外的大營密神山不到一公里。叛軍的一舉一動都看得很清楚,同樣的,在神密山北面的登州南門亦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自從崇禎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叛軍長驅直入衝到了登州城下,登州四門關閉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

    期間,不管是登州城內的駐軍,還是城外的叛軍,都保持著相對的平靜。實際上,叛軍沒有進攻青州和萊州,而是長驅直奔登州。

    在此期間,不管是登萊巡撫孫元化還是山東巡撫余大成,都沒有對叛軍進行截殺和攔阻,而叛軍除了沿路村鎮之外,對各州縣均未觸及,全部繞城而過。

    雙方以一種奇特的默契,在登州城下展開了僵持。

    對正在龍口屺母島上默默蒐集流民的山東前委來說,這不足為奇。登州之亂的局面十分之複雜。大圖書館參考多方的史籍和研究資料,才給出了一份詳細的報告。總得來說雙方並非勢不兩立,而是在這場變亂中各懷心思。孫元化一直力圖招撫這支叛軍,維持自己在登萊地區的權勢和地位。而李九成、孔有德,一直企圖在「受撫」和「自立」之間走鋼絲,以圖博取明廷更多的讓步,為其自身和遼人集團獲得最大利益。

    在一個竭力想「撫」,一個則企圖利用「招撫」來獲得利益的狀態下,雙方的敵對行動一直沒有升格。

    儘管城外的百姓倒了黴,雙方也間歇性的爆發一些遊騎之間的衝突,但是自始至終,雙方還沒有真正拉開場子大戰一場,叛軍也沒有發動對登州的直接攻擊。

    儘管登州戰場一時間陷入了平靜,但是各方勢力在平靜的表象之下潛流湧動。對外情報局通過鹿文淵和教會的關係安插到登州城內和巡撫衙門內的「關係」和情報人員儘管身份低微,也接觸不到什麼機密,但是所見所聞已經足以證明自從孔在河北舉起叛旗之後,雙方一直在暗中有所聯繫。孔有德「求撫」和孫元化「主撫」,在登州城內城外都不是秘密。

    孫元化與遼東舊人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據其某些政敵的指控:孫元化能夠擔任登萊巡撫,和孔有德在朝廷中用金銀珠寶賄賂大員有關,因而孫元化擔任登萊巡撫之後對孔有德特別看重。而皮島舊人陳有時也賄賂孫元化,使得孔有德等皮島舊人在登萊得以發展。

    至於山東巡撫余大成,兵變之後頓兵不前,也力主招撫,據說是孔有德通過孫元化向其餽贈了一車金銀財寶的結果。

    不管這些事情是否真得卻有其事,還是政治上的「潑髒水」,孫元化對待叛軍態度曖昧,一味企圖招撫是事實。登州前委認為:即使拋開政治和經濟上的糾葛,孫元化一直企圖將以皮島出身的遼東舊人收歸己用,重新整訓為對後金一支重要軍事力量,所以才處處企圖招撫孔有德等叛軍。

    但是他的努力注定不會成功,甚至這種綏靖最終把他自己帶往毀滅。

    不管是遼東舊人,還是他所處的大明官場,都是已經腐爛不堪的果子,他個人和少數官僚的努力,並不會帶來更多的效果。

    就在不久之前,在城東,在城外駐營護守城門的撫標標將張燾和登萊總兵張可大與叛軍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張可大率領的南兵打了一個勝仗,但張燾所部都是皮島的遼人,在戰場局勢十分順利的狀態下突然不顧張燾的指揮突然從戰場上退走,張可大指揮的南兵遭到叛軍的反撲,損失殆盡。張燾的部下大半投降了叛軍。

    張可大、張燾設在城外,用以守護城池的兵營也全部被放棄,營寨中的武器輜重也全部落入叛軍之手。叛軍的聲勢頓時為之一壯。原先李九成、孔有德所部,不過一千多人,現在加入了張燾部下的數千降兵,軍威大振。

    更糟糕的是,張燾所部都是遼人,和叛軍系出同源。都對登萊地區的百姓、官員和軍人恨之入骨,內部凝聚力極強。都憋著勁要打進登州去「報仇雪恨」。

    登州看似堅城,內中糧草餉銀堆積如山,火炮數以百計,還有新舊軍六七千人,許多都經過葡萄牙人的訓練,但是其中的將領士兵許多都是遼人,登州城內又居住著大量心懷不滿的遼人,內部早已是離心離德,竟如紙糊的一般。

    雜樹林裡帶隊的軍士舉起望遠鏡,再一次的觀察周圍荒蕪的大地。雪越下越密,但是他身上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軍用保暖服將寒冷完全隔絕在外。他仔細的旋動手中的俄羅斯望遠鏡的焦距旋鈕,觀測著。猶如另一個時空常見的「特種戰士」,實際上,軍士在二年前還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山東農民。

    「一切正常,沒有異常情況。」軍士說著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特偵隊是少數歸化民軍士和軍官統一配發手錶的部隊,「向總部發報!」

    一個無線電報務員打開2w電台,開始了又一次的定時播報。陳思根給觀察小組的任務是每一小時報告一次登州戰場的局勢。特偵隊員們知道:總部突然下令提高每天的報告頻率往往是即將有重大事件發生的先兆。

    與此同時,在登州城內,黃安德正躺在孫遠家的一間屋子裡閉目養神。二支裝滿了子彈的1630型左輪手槍就藏在腰下,枕頭下還藏著一枚手榴彈。

    這樣的戒備絕非毫無必要--孫遠不在家,因為今天張可大,張燾在城外兵敗,城內的空氣陡然緊張起來,孫遠作為孫元化的家丁,已經被集合到巡撫衙門去「枕戈待旦」去了同時,城內的遼人也開始騷動起來。

    從十一月叛軍抵達登州城下開始,城內的十多萬從皮島、旅順等地遷來得東江舊人就成了城內官吏的一塊心病。

    遼人與登州本地軍民的矛盾從東江軍民大批內渡之後就變得十分尖銳。從崇禎元年開始,就有大量的遼人從皮島渡海到登州,由地方官員安置。前後不下數十萬人。

    這數十萬的遼人從一開始登上登州的土地就遭到了當地官僚的剝削虐待,許多人渡海內歸的遼人因為不堪折磨盤剝,只好重新逃回東江。以至於崇禎元年登萊總兵楊國棟到皮島公幹,懷恨在心的遼民群聚起來企圖將其殺死洩憤。

    此外,崇禎初年渡海到登州的遼人曾受毛文龍給札加銜者很多,以致「街市黃蓋、腰金者,不計其數」。以至於在毛文龍於崇禎二年被殺之後,山東巡撫王從義因此疏請加強防禦,建議:「但有海上西進舟帆,即架炮攻打,以為未雨之謀」,可見毛文龍和東江遼人在山東人心中的形象和雙方關係的緊張程度到了何種地步。

    文獻中嘗描述雙方之緊張關係曰:「遼丁素強悍,登人不能堪」,或稱:「登萊兩郡自遼陽之失,遼人避亂來奔者十餘萬,土人多折辱之,或相殘殺,遼人怨憤」,或稱:「遼人避禍內徙,土人日與為讎,戒諭不悛」,此外,監紀謝三賓曾有「遼人在地方,頗不相安」之說,而叛軍在回返登州時,更有稱:「登人故虐遼人,至兵臨城,猶殺遼人不止」。此故,艾容在致督理劉宇烈的信中,即嘗歸納兵變的原因為:「孔、李梟獍素習,一反也;為登土人凌蔑積恨,二反也;不願遠戍寧遠,三反也」。

    為了彈壓城內遼人,從叛軍兵臨城下開始,巡撫衙門、總兵衙門、監軍道各處,都派出了巡兵,手持令箭在登州城內和水城內巡視,嚴禁「聚眾聒噪」、「散步謠言」。每隔幾天就有倒霉蛋被斬首示眾。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7
第三百零一節 內應

     為了避免麻煩,黃安德一直躲在水城內兵營裡的孫遠家裡。說是兵營,其實近乎小村鎮。裡面住得全是當地兵丁和他們的家眷。平日裡人來人往的,也有不是當兵的和家屬之外的人居住,所以這些天衙門裡也清查來幾天戶口,嚴查有沒有可疑的外來人員,一下子抓走來不少人。聽說有幾個還被砍了頭。孫遠是巡撫的家丁,就免去來這樣的囉唣。黃安德知道,首長們做事雖然嚴酷但不嗜殺,凡事都較為慎重,別看口號喊得很凶,但是從不隨便殺人。大明的官兒雖然滿口都是仁義,殺人卻很隨意,特別是這種事態緊張的時候,在路上走路,一個眼神動作不對都可能被隨時抓去砍頭。

    黃安德留在水城內,是冒著很大的風險的。因為到明天晚上,水城就會陷落,在一片混亂之中到底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歷史只記載了那些大人物的遭遇,對於那些普通百姓、工匠和士兵在城池陷落之後落到來什麼下場,大圖書館沒有找到多少資料。

    黃安德的處境不大妙──因為不管是他還是孫遠,都是登州籍軍人,和叛軍的遼人一貫不和。就算孔有德、李九成收買人心的考慮,手下的士兵也保不定要殺人洩憤。

    雖說孔有德對孫元化另眼相看,不但保住來他的性命,甚至還打算推他為王,但是這不等於他會對孫遠這樣的人也會網開一面,優待有加。

    黃安德不知道明天水城會破──但是他在登州被圍前就被重新派遣到城裡前,當時首長親自召見了他並且向他面授機宜。

    鹿文淵明確的告訴他:「登州守不住,水城也守不住」。

    黃安德受領的任務很簡單:設法潛伏在水城內,利用他以往在城內發展的「關係」,時刻注意孫元化的動向,特別是未來一旦城破之後孫元化的動向。如果可能,最好直接就待在孫元化的身邊。

    「任務非常危險──首先是你得安全的在城內活下去,」鹿首長說道,「有信心沒有?」

    「有!」黃安德毫不遲疑的應道。

    從第一天改換裝扮派到登州去「找關係」,他就知道自己要去當細作的。

    既然當細作探子,就要冒生命危險。對此他是有思想準備的。

    黃安德並不是一個很有思想覺悟的人,但是臨高給來他前所未有的個人發展的大好機會,何況他也奉信「富貴險中求」。

    靠按部就班的打仗、擴編來陞官,速度實在太慢來。為了讓自己盡快升上中尉、上尉,在基地裡住上高級軍官的漂亮住宅,他黃安德是不惜冒這個險的。

    至於首長為什麼要他注意孫元化的動向,儘管鹿首長沒有說,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首長們要救孫巡撫。

    至於為什麼要救孫元化,黃安德的唯一想到的原因就是因為鹿首長和孫巡撫信得是一個教。雖說他覺得這很牽強,但是他在伏波軍中的經歷已經教會了他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他唯一表示出來的疑議是:萬一孫元化自殺了怎麼辦?

    黃安德在明軍中混過,知道孫元化這樣級別的大官,一旦城破不是戰死殉城就是自殺身亡,斷然是不會落到叛軍手裡的,否則以後朝廷也饒不了他,還要鬧個身敗名裂。

    「不要緊,孫巡撫絕不會自殺的。」鹿文淵說道。

    至於為什麼不會,鹿首長沒說,黃安德也就沒問。除了不該問的事情不問的原則之外,他已經比較習慣首長們的「神棍」了──很多事首長們的預測都是準確無比的,越是國家大事越準。

    屋子外面,已經開始起更。一片死寂,黃安德聽到院子裡有響動,一個翻身從炕上下來,握住了左輪槍,張開機頭。

    接著,他聽到院子裡連著響起了三塊石頭落地的聲音,他趕緊又把機頭關上──這是他的人到來。

    黃安德自從第一次到登州來之後,已經在水城內通過「敘舊」、「拜把子」、「找親戚」發展了二十幾個「關係」。

    這些關係,有的只是用來打聽消息,並不怎麼可靠,有的卻是他過去的發小、當年一起幹過盜竊倒賣官倉砍頭買賣的同夥。

    黃安德按照首長們給他上課的時候學來的知識,挑選來其中可靠大膽的十二個人,通過雪中送炭式的小恩小惠和不斷潛移默化的思想工作,在他身邊漸漸的結成了一個小小的團夥,孫遠也是其中之一。

    這個小團夥當然沒什麼政治理念,但是共同的特點和登州的遼人有隙;對大明沒好感;家庭經濟條件困難,有迫切改變現狀的需求。最後是非常講義氣。

    登州被圍之後,黃安德已經在私下裡的聚會中悄悄的試探來他們的態度,看他們到時候是否願意出力,這十二個人表示,有他「黃大哥」/「黃兄弟」要做得事情,只要不是為「遼人」或者「韃子」干,給誰幹都行,赴湯蹈火絕沒有二話。

    今天晚上,他關照孫遠家裡一個小兄弟,到各家去,通知他們晚上來聚會。

    他趕緊打開門出去,院子裡已經站著七八個人。接著晦暗的夜色,都是他親自招攬的人。

    他們沒從大路上敲門進來,而是從背巷裡跳牆進來的──今天晚上還在街上溜躂,被逮住來當場「正法」都是沒逃的。

    「到屋子裡談!」他小聲的招呼著。

    幾個人悄悄的進了屋子,黃安德看人都進了屋子,又回過身去關照孫遠的兄弟,要他在院子裡悄悄的把風。

    進屋一看,一共來了七個人。除了孫遠在巡撫衙門當班之外,還有四個人沒有來。

    「呂老黏下軟蛋了,說自己拉稀,來不了。」說話的是朱四──當年和他一起偷盜官倉的同夥朱三的兄弟。朱三攬了罪名被斬首之後,朱四在袍澤們的幫忙下也進了軍隊。對軍隊對大明都懷恨在心。

    黃安德聯繫上孫遠之後,特意到朱家拜見,還專門到朱三的墳上哭來一番,又給了朱家不少銀子,又和朱四拜了把子,表示要照顧他。一番做作之後將朱四給拉攏了過來。

    除了下了軟蛋的呂老黏,黃洋也推脫來沒來。另外二個人則是在當值,沒法來。

    「不礙事。」黃安德不點燈,說話用不著點燈──再者整個營區一片漆黑的時候,一盞燈會顯得很惹眼。

    「勞煩大夥來一趟,」黃安德也不多客套,「大家也知道,孔有德、李九成到了城外,今天張鎮台又打了一個大敗仗,他手下的南軍十不存三。城裡到處是遼人,連巡撫大人的中軍都是遼人──他們當年都一起在毛帥帳下當過乾兒子的,情分不同尋常,保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開城門迎敵。我看這登州城、蓬萊寨是存不了多久了。」

    這話不算危言聳聽,城裡的遼人從十一月就開始騷動,靠著官府軟硬兼施,才勉強維持著平靜。雖然孫元化竭力表現出對遼人將領的信任,以維持他們的忠誠,但是其他人並不這麼認為。

    「破城就在這幾天了。」一個叫曹清的兵說道,「遼人說要響應孔有德的話,在他們那裡差不多就是公開在講了。幾天前孫軍門還命令從水師裡抽調炮手,到水城上的炮台上──聽說是防備東江那邊有人要呼應孔有德他們。」

    東江鎮儘管亂局已經平定,但是總兵黃龍顯然對東江部署並無多少約束能力。而且他貪墨軍餉,強迫士兵上山挖人參的種種作為,使得東江舊部對他恨之入骨。就算是大頭兵都看得出來:東江舊部很有可能會發動叛亂呼應孔有德。

    大家都很擔心,一旦城破之後,叛軍會不會在城寨中大規模的殺人放火來報復舊山東軍人。

    「我看,大規模的殺人放火是不會的,畢竟這裡也算是他的老巢,真得放開手燒殺,恐怕連他們自己人都要死一大批來。」

    軍隊一旦開始屠殺搶劫就會完全不受控制,成為一場血淋淋的殺人狂歡。亂軍才不會管你是遼人、南人還是山東人。孔有德、李九成如果不想喪失人心,是不肯這麼幹得。

    朱四說道:「咱們只要沒有遼人的對頭,躲過開城的那三天,過後肯定沒事。只是這麼一來,就得跟著他造反了。」

    叛軍勢必會強迫城內的軍民「從賊」,到時候就是別無選擇的事情了。

    「造反」這個詞讓屋子裡的幾個人沉默起來。

    「造反就造反,」曹清小聲說道,「只是這樣的造反沒名堂!都是他們遼人說了算,我們跟著不過是白白得給他們當墊背。」

    「不,我們不用造反。」黃安德小聲說道,他注意到黑暗中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著他看過來來。

    「弟兄們,所謂富貴險中求。叛軍破城,當然是險,可咱們也不能就這麼躲起來以後任人擺佈──有一場大富貴,正等著我們大家。就看大家肯不肯幹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47
第三百零二節 城裡的財寶

    在座的幾個人彼此交換了下眼色──他們不傻,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黃安德忽然把他們都召集起來,不用問是有什麼「企圖」。

    現在不是太平年月,軍隊不用說對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搶劫強姦、殺人放火,就是面對官府,一個不對就是嘩變、鬧餉,甚至乾脆殺官造反都不少見。尤其是黃安德身邊的這批人,基本都不是安分人。

    「黃兄弟,你就直說好來。有什麼富貴?」曹清說道,「你說出個理來,咱們大夥就跟著你幹!」

    朱四也很興奮:「黃大哥,你是不是看上來寨子裡的官庫?」

    登州城和蓬萊水寨內儲存有大量的餉銀和糧食。登萊地區每年的軍費是八十萬兩。歷史上,孔有德叛軍打開蓬萊水寨,獲取倉內的餉銀就有十萬兩。

    「聽說那裡存著幾十萬兩銀子呢!」其他人頓時也來了精神。

    黃安德搖了搖頭:「就算那庫裡有得是銀子,沒人看守敞開了給我們搬,每人又能搬多少?」

    城破之後,攻城的一方首先就會派兵奪取和保護倉庫,而城內企圖乘亂發財的人也會一起湧到那裡去,到時候說不定就是一場血淋淋的廝殺,要在亂軍裡搶劫銀子,那是虎口奪食,就算能挨到銀子邊上,一個人也拿不走多少。

    想到這裡,大夥不由得都洩了氣。

    「我看,在小海沿岸的那些水榭酒樓裡肯定很有錢,裡面玩樂的闊佬很多,富商們都住在那裡──還有許多女人……」

    有人提到此地,在座的人眼睛都發亮來。小海是蓬萊水寨的內港。沿著海岸都是商人們修築的水榭酒樓,種種聲色犬馬的享受一應俱全,不但官僚將領常常流連於此。在登州做生意的富商也常常落腳在此。是地地道道的銷金窟,溫柔鄉。

    銀子和女人,是男人最感興趣的兩樣事物。

    黃安德一直沒說話,他笑了笑,朱四知道他的意思不是這個──問道:「黃大哥,你說得富貴是什麼?」

    黃安德故作高深的說道:「你們說說,這登州城裡,最大的寶物是什麼?」

    大夥面面相覷,既然倉庫裡的十幾萬兩銀子都算不上,那還有什麼算是寶物呢?莫非這位黃兄弟知道了本地某個富戶或者達官貴人身邊藏有價值連城的珍寶?

    黃安德頓了頓,沉聲說道:「最值錢的寶物,就是孫軍門!」

    「孫軍門?!」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又一下都掩住來自己的口──這太驚人了!

    「嗯!」黃安德站起身,打開房門看了看外面,孫遠的兄弟正把在院門邊,見他出來,搖了搖頭。黃安德又退了回去,重新掩好門。

    「你們說,這登萊青三府誰說了算?」

    「當然是孫軍門說了算。」曹清說道,「他是朝廷的巡撫嘛。」

    「可是他怎麼能算寶貝呢?」有人提出來疑義,「登州一破,他就是待罪之身了──這個失陷防地的罪名搞不好就要掉腦袋。再說了,城一破,孫軍門肯定會自盡。」

    「要是這城失陷不了,他又沒死呢。」

    「那當然他還是巡撫,在這裡說一不二了。」曹清說道,「可這城,擺明了是守不住的。」

    「所以說才有一場大富貴在等著咱們──可這場大富貴得提著腦袋去掙,你們願意幹不?」

    「沒說得!黃大哥您說吧!」朱四立刻響應,他年輕好勝,早就不甘於這樣混噩噩的當兵混日子,很想大干一場。

    「好,我把話先挑明了。這回幹得事,第一不是禍害老百姓,第二不是造反,第三不是去當韃子。我們要救孫軍門,只要能救得了他,我們都有一場富貴。」黃安德說道,「只是我也得話說在前頭:這會想不干得,我絕不攔阻,只要你回去好好待著各安天命──別賣兄弟就成。想幹得,就要做好送命的打算!」

    「沒說得,我願意幹。」朱四第一個響應。接著其他人也都跟著表示願意幹。

    黃安德從腰裡取出一疊紙來。又小心的點著油燈,遮得暗暗的。讓他們圍過來看。

    「這是山西屋子的銀票。」黃安德說道,「每人拿二十兩去,權作當安家費。」

    京城裡山西屋子的銀票,在當時的北方是比較通用的大額匯票,但是一般人很少能看到,更別說拿到一張了。登州這裡因為軍餉匯聚,又有大量的貨物集散,大家的見識要多些。知道這東西和真金白銀是一碼事。

    發動機行動前指為了便於展開活動,通過德隆北京分行兌換來一批信用好,牌子硬,匯兌較為便利的山西屋子的票子。畢竟德隆的票子在北方還沒有什麼影響力。

    二十兩銀子,要是不打仗,按照他們的正常月餉就得十個月!更何況像他們這樣的大頭兵,想要按時足額拿到軍餉簡直是天方夜譚,黃安德一出手就是二百多兩銀子,這手面和實力讓人愈發信服。要不然他一個窮當兵的出身,哪裡來這些銀子?

    曹清拿了錢票,問道:「老孫和小黃是靠不住的了,孫兄弟和另外二個當班的兄弟怎麼說?他們要不要拉來一起幹?」

    「當然要。特別孫大哥,是孫軍門的家丁──有了他,我們的事情就成了一半。」黃安德說道,「得想法讓他們明天白天回來一趟!」

    「好!」曹清說,「我來想想辦法。」

    曹清是個老兵混子,各方面人頭熟,他說有辦法保不準真有辦法。

    黃安德舒展了下腰身:「我多餘的話不說了,大家現在先回去把家安一安──破城就在這幾天了,家裡人有地方能躲能藏的,先躲藏一下。天亮前都回到這兒來。」

    「成!」幾個人聽他的話,知道要動手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一個個摩拳擦掌,朱四說道:「我家裡有刀和弓箭,要不要帶來?」

    「除了匕首什麼都不要帶。」黃安德說道,「刀槍我這裡有預備。」

    就在蓬萊水寨內進行著緊張的密謀的時候,陳思根和朱鳴夏已經到了廟島群島的大竹山島上。此地與蓬萊的距離不過十幾海里,雖然比不上南長山島距離蓬萊這麼近,但是大小竹山島面積很小,沒有重兵駐紮,也沒有水師艦船──當時渤海海域的大小島嶼上幾乎都有明軍駐紮,廟島群島的兩個主要島嶼南北長山島有大量明軍駐紮,還有水師艦船。

    儘管消滅廟島群島的明軍對第二艦隊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但是朱鳴夏認為暫無這個必要──作為第三方勢力,沒有必要過早的亮相,引起明廷的注意。

    當展開登州行動需要一個前進基地的時候,朱鳴夏決定先拿下沒有重兵駐守的大小竹山島。

    根據偵查,小竹山島上沒有明軍──該地地形崎嶇,又缺乏淡水,只有少量漁民居住。大竹山島也只有一處烽燧,有十幾名台兵駐守。

    陳思根指揮的特偵分隊的一個班搭乘漁船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大竹山島,俘獲全部駐軍,接著又運來了一個連,分別控制了大小竹山島上的百姓和船隻。

    在整個登州計畫中,營救孫元化是第一步,只要能搶先一步將孫元化從登州搶救出來,保住巡撫的位置。朝廷無論「剿撫」他都有了發言權,東三府也得繼續聽從他孫元化的指示。發動機前委控制了孫元化也就等於同時控制了登州之亂的明軍的主動權。

    至於登州,朱鳴夏認為收復起來並不費事,純粹看發動機行動需要孔有德把事情鬧到多大的程度。

    眼下,還得讓孔有德佔領登州,叛軍不佔領登州就無法吸收當地的遼人,擴大軍隊規模,更無法號召散佈在遼東各島的東江餘部。

    「登州,暫時還是讓孔有德佔據了就是。」朱鳴夏在帳篷裡對陳思根說,「城裡的好東西,先給他用用,然後再送給我們──這樣孫元化這老頭兒也不會怪罪我們拿大明的東西了,戰利品天經地義嘛。」

    「不過,要從一片混亂的登州城裡把孫元化撈出來還是有點難度的──幹嘛不提前派人去把他綁架出來?」

    「那怎麼行?登州又不是他一個官,巡撫失蹤肯定要報上朝廷去得。朝廷立馬就會任命一個新得巡撫來。再說了,他被孔有德抓了,我們再救他出來,保住了他的官位、名聲和性命,這樣才能讓他見情不是?」

    得讓他處在危急中,又不能完全對局勢絕望,這樣孫才會選擇和他們進行深度合作。

    「既然你堅持要等到城陷落的時候再動手,我也就不反對了。關鍵是他的定位問題。」陳思根說道,「不知道情報人員給不給力啊。」

    這是最為關鍵的問題:登州城周長5500多米,而蓬萊水寨周長2000多米,面積都很大,想從其中找到並營救出孫元化,沒有有效的情報蒐集是根本辦不到的。而他們全部的情報來源就是之前在登州和蓬萊派遣進去的情報員和當地發展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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