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940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3:59
第二百五十三節 提督

     從矗立在海軍部大樓的紅瓦屋頂上的瞭望台上看出去:秋日的天空天高雲淡,大海波光粼粼──新海軍部大樓建在博鋪港,告別了過去的彩鋼板搭建起來的「大樓」。三層半紅磚紅瓦的坡頂大樓,紅磚紅瓦、帶有鑄鐵欄杆的瞭望台和連續的拱頂長窗都透露出一股維多利亞式的裝飾風格。充分的表達了海軍中某些人的趣味。

    海軍部大樓的瞭望台是樓頂上一處不大的平台,掛著銅船鐘──不是哪艘具有歷史意義上的船隻上取下的,只是從澳門買來的廢船舊物,純屬裝飾用。

    平台上放著幾張籐椅和一張藤桌,這裡是海軍中的元老高級軍官們閒暇的時候喝茶的地方。不過按照海軍中的「陽台特權」,只有軍令部長陳海陽和海軍人民委員明秋經常來,其他人都很自覺的等到受到邀請的時候才來此地。

    明秋每天都會到這裡眺望一番,讓精神和身體都得到足夠的休息。

    作為一個已經年逾六旬的老人,按照本時空的標準已經是垂垂老矣,但是托舊時空良好的衛生營養條件和多年的軍旅生活,明秋的身體依然顯得健康而有活力。

    但是多年的海軍生涯還是給他留下了各式各樣的疾病,儘管不算太嚴重,但是新時空的醫療保健水平大大退步了。衛生部的時部長建議他「多療養,多鍛鍊,少操心」。實際上即使他有這個熱情,大多數元老日常的高強度工作也已經令他無法勝任了。

    明秋很清楚:自己在plan中積累的經驗和資望,在這支技術水平,政治基礎,乃至價值觀全部迥異的海軍中並不具有決定性的意義。所以他對於海軍建設,主要集中在海軍專業業務領域,對涉及到價值觀、意識形態方面的內容從不表態。

    所以他作為海軍人民委員很少在元老院的聽證會之類的地方露面,更多的是充當「顧問」的角色,為元老院的新海軍提供意見和建議,也包括參與海軍條令、操典和訓練等制度方面的建設。

    他坐在白色帆布遮陽棚下的籐椅上,穿著元老院海軍的正式夏裝──短袖小西裝領的純棉白襯衣,肩上綴著海軍少將肩章──是海軍僅有的二個少將之一。對於新海軍,他的感情是複雜的,儘管自己並非自願來到這個時空來建設「世界新秩序」,不過是順應形式而已,但是這支新海軍給了他和全家前所未有的高位和權力,只要願意就可以得到最大的發揮……

    「首長,您的茶。」

    海軍女勤務兵慇勤的給他端上了紅茶──看著身穿白色套頭式水兵服,藍色百褶裙,頭戴綴著啟明星帽徽無簷圓軟帽的年輕少女端來臨高瓷器廠生產的「元老專用」骨瓷茶具沖泡的紅茶,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湧上了心頭,再一次的提醒他:他已經不是plan的一員了──他是在「為元老院和人民服務」。

    眼前的海軍部大樓、女勤務兵的制服,甚至這個陽台,都充分表達了這支「新海軍」的審美趣味,實話說,明秋真有些不適應。即使在被人戲稱為「陸軍海戰隊」的plan裡,海軍也是「洋氣」的兵種,但是這元老院海軍的「洋氣」卻是別具一格的,像他小時候吃過得「雜拌兒」,什麼樣的口味都有。

    「首長,要糖嗎?」經過女僕學校培訓的女勤務兵用即低又能讓他聽清楚的柔和聲音問道。

    「不要。」明秋沒有往茶裡加糖的習慣──或者說他從來就不喝紅茶,喝紅茶又是這個「元老院海軍」搞出來的新習俗。明秋儘管對此不以為然,甚至嗤之以鼻,好歹也明白「和光同塵」的處世之道。

    他喝了一口紅茶,和綠茶毫不相似的濃厚香氣充滿了他的口腔──本時空沒有錫蘭紅茶、阿薩姆紅茶或者正山小種:這些茶都沒出現。他喝得是吳南海在農場裡用福建運來的茶葉發酵製成的「南海紅茶」。

    女勤務兵又端來了雪茄煙盒,盒子上貼著「海軍特供」字樣的花紋封條──他取了一支,出於健康原因的考慮,李梅已經多次建議他放棄香菸,改抽健康一些的雪茄。明秋也就跟著趕上了這一時髦。

    他抽著雪茄,望著遠處港內林立的桅杆和不時噴發出來的黑煙──新建和改裝的船隻正雲集在港內,發動機行動已經迫在眉睫。

    陳海陽和以執委會名義召見他的文德嗣已經先後找他談過話:元老院的第一支公海艦隊即將成軍,這支艦隊的指揮官舍明秋再無第二人。不管怎麼說,明秋不但是海軍人民委員,而且更是整個穿越集團唯一有過指揮一支快艇支隊經驗的人。

    不過,他到底是超過六十的人了,儘管總體來說還算健康,但是指揮一支海軍編隊長時間出海巡航備戰,精力上能否支撐是很多人存疑的事情。陳海陽也表示請他「不必勉強」。

    明秋慨然同意了。他已經是個老人了,當然不是為了金錢、權位或者聲名而戰了。而且指揮蒸汽-風帆時代的海上戰鬥也不是他的專長,之所以要接受這一任務,主要是滿足過去的遺憾。

    他知道因為自己多年當海軍留下的職業病,李梅底下找執委會的領導嘀咕了好幾次,不過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在海上建過一丁點真正的戰功。連真正的參戰都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點病也不至於就不能出海了,明秋並不認為自己的身體有什麼麻煩。

    思緒隨著雪茄的煙霧裊裊的在空氣中飛散。忽然他聽到一聲「立正」的口令,通往瞭望台的門打開了,軍令部長陳海陽走了上來。

    陳海陽曾經在獵潛艇擔任槍炮長,當過護衛艦副艦長,不過在plan中資歷遠不如他,所以儘管目前雙方軍銜相同,而且海軍人民委員和海軍軍令部長之間並無隸屬關係,但是本著軍隊中喜歡排資論輩的風氣,陳海陽還是非常尊重他的。

    「明委員,您好有閒情逸致!」陳海陽說著,飛快的走了過來,一屁股落座在他對面的籐椅上。在這裡,海軍禮儀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明秋頷首。他們經常在瞭望台上談一些海軍建設方面的工作。他和陳海陽之間沒有深交,不過對這個個性耿直的人還是頗為欣賞的。

    女勤務兵給他端來紅茶,陳海陽不經意的揮了下手:「放下吧。」

    「是,首長。」勤務兵意識到兩位首長要談話,按照紀律退出了瞭望台。

    「明老──」私下裡陳海陽總是用一般元老稱呼的方式來稱呼明秋,「你是準備接受第一艦隊司令員的職務了?」

    按照總參謀部制定的計畫:854改型巡洋艦「立春」,已經下水服役的901型一等炮艦:掣電、馭風、乘浪、揚波四艦組成海軍第一艦隊,前往香港訓練待機。

    第一艦隊司令員計畫由明秋兼任,李迪兼任艦隊幕僚長。除掣電號由元老蒙德擔任,馭風號艦長由樂琳擔任之外,其餘艦船的艦長均為歸化民。

    明秋點點頭:「沒錯,我是打算再做馮婦,上一回陣了。」他不勝感慨的說道:「再不上陣,恐怕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陳海陽點頭:「身體吃得消嗎?」

    「問題不大。立春號比我當年在快艇支隊的037獵潛艇大多了──好歹也是一千多噸的船。」

    037獵潛艇的滿載排水量只有392噸,居住條件的很是狹隘不便。陳海陽當過037型獵潛艇的槍炮長,當然是深有體會的。

    「不過這次發動機行動時間很長,連頭帶尾可能要持續到明年春天,大半年的時間連續航行,高雄和濟州也沒有很好的保障基地。您可得保重身體。」

    「這個問題倒是不大。」明秋說著皺了下眉,「我是另外有擔心。」他說著直起了身子,「對這票蒸汽船我真是沒把握。看了些資料。854和901恐怕很難支持長時間的海上巡航吧?當年我們最現代化的驅逐艦,在航率都不高──你還記得南海艦隊那幾艘老051吧,一年能累計在航四五十天就算不錯了。」

    陳海陽心想051還算是現代化驅逐艦──他屬於plan中的少壯派軍官,對90年代海軍裝備的陳舊落後是頗有微詞的。

    不過眼下這票「元老院海軍的王牌」──蒸汽機-風帆戰艦的航海性能和自持力到底如何,陳海陽自己也沒底──他是從部隊基層提幹起來的軍官,除了槍炮部門在動力部門也幹過:就算是現代艦船柴油機的現代動力系統,平日裡維護起來也是十分費力的。傻大黑粗,煤煙亂飛的蒸汽機讓人看著就覺得很不放心。

    「在高雄開設臨時基地已經列入了計畫了。」陳海陽說,「現在造船廠那邊還沒有給出詳細數據,不過我估計,這些船的發動機摩托小時都很短,用不了多久就要進行入港維護。」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3:59
第二百五十四節 明秋的隱憂

    明秋沒有說話,他不大擔心在高雄和濟州島的後勤問題──他很信任這伙年輕人的組織和辦事能力。問題是:他沒有一個合格的軍官團。

    這支第一艦隊裡出身plan海軍軍官的只有一人:李子平。蒙德好歹是海事大學的學生,算半個。加上他自己,一共二個半職業人士。樂琳雖然是元老加狂熱的海軍fans,別看談起航海和海軍戰術頭頭是道,其實是根本沒有任何實際經驗的趙括。所有的航海經驗就是最近三年積累起來的。但是發動機行動中海軍的任務重,面對局勢十分複雜。樂琳要指揮的又是他從未接觸過的蒸汽-風帆混合動力戰艦──就是他自己都覺得不大有把握。

    出身海軍的元老還有一些,但是這些人不是有自己的職責所在,脫不開身的,就是當初當得機關兵、技術兵、基地兵,對航海所知甚少。就算充實到第一艦隊也用處不大。

    艦隊中的骨幹歸化民軍官,大多數來自舊海盜人員,這批人的職業水準是不是合格也是要打個問題。

    「……修理船和運煤船已經舾裝的差不多了,再過十幾天就可以正式試航,到時候應該趕得及。」陳海陽繼續補充道,他以為明老還在擔憂後勤的事情。

    在剛開始計畫造船的時候,雖然考慮到了高雄和濟州島都沒有修理設施,一旦發生故障難以修理,所以特意將三艘修理船的建造列入了計畫。但是不論是海軍還是造船廠都遺忘了艦隊運煤船的問題。蒸汽戰艦的耗煤量驚人,即使大部分時間使用風帆航行,還是需要源源不斷的煤炭補給。

    在本時空,全世界除了鴻基、三亞、博鋪和香港之外沒有一個地方有加煤站可用了。艦隊必須自備加煤船沿途補給才行。

    在造船整備案實施到一半的時候企劃院才意識到這一缺口,因為追加造船已經來不及了,便臨時將二艘在建的h800和諧輪臨時改建為運煤船。

    不過和諧輪的結構並不適合運煤船,其實海軍和航運部門的絕大多數船隻都不大適合──從安全性木船運輸煤炭安全隱患很大,在煤炭之類的散裝大宗貨中,燜燒的危險性一直存在,更不用說煤炭的粉塵還有爆炸的危險。

    明秋收回了思緒──白擔心也沒有用,只有從加強訓練入手了。好在艦隊在一開始的任務不重,在香港和高雄待機期間,還有相當多的時間可以進行訓練。

    「安全性怎麼樣?」

    陳海陽說道:「安全性就不好說了──這只是暫時應急一下,h800儘量不做伴隨航行和海上加煤作業,船隻還是到港補給為主。」

    他接著談起了發動機行動中海軍用煤的計畫──這是索普編制的。海軍用煤是相當特殊的,元老院沒有號稱「最好的船用煤」威爾士硬煤,只能用統治區域裡最好的鴻基煤來代替。索普準備在香港、高雄和濟州島各儲存2000噸船用煤。

    2000噸似乎是不少,其實僅夠第一艦隊全體補給二次。這還不包括其他需要用到煤炭的蒸汽船隻的消耗。854和901在航行中的實際的耗煤量是多少他們心中還無數,每港2000噸的數量只不過是索普根據運力計算出來的儲量。

    另外還要在各基地預先儲存上百噸的動物和植物潤滑油、機械備件、備用船材,船員本身的補給和彈藥補給還沒計算在內。

    「24艘和諧輪聽著很多,其實真得運作起來,光保證艦隊正常航行和基地建設就很吃力了。」

    「運輸船的護航工作由誰負責?」

    「總後的方案是分段護航。」

    陳海陽說得總後本命應該叫聯合後勤總部。不過他還是習慣性的用「總後」這個熟悉的詞彙。

    因為船隻的機械性能無人敢保證,索普等人就只能在加強保養,經常檢修上做文章。儘量避免蒸汽機船隻在海上長時間航行。

    「具體來說:從海南出發的護航隊由海岸警備隊的i型和ii型風帆巡邏艇中隊護送到香港。從香港到高雄的護航隊,由第一艦隊負責。高雄到濟州島的護航隊由第二艦隊負責。」

    第二艦隊是正在舾裝中的另外三艘901型一等炮艦加上機帆化的「伏波」號二等炮艦組成。

    之所以把第一艦隊佈置在高雄,是考慮到元老院的主要敵人:大明、劉香和鄭芝龍都在福建廣東洋面活動──特別是元老院視為最大敵人的鄭芝龍,更是以福建海域為其後院。主力也集中在此。保證台灣海峽自由航行是海軍的首要任務。

    「第一和第二艦隊的船隻數量有限,能承擔的起嗎?」明秋記得敵情通報中提到濟州島附近有朝鮮和大明的水師活動,除了山東的水師,明政府在天津海駐紮有水師力量,朝鮮水師也經常在這一海域活動。

    陳海陽說:「兩個艦隊會各編入幾個風帆特務艇中隊。另外,濟州島登陸的時候,第一艦隊將協助他們摧毀當地的海上力量,肅清朝鮮水師。」

    「這是李迪制定的方案吧。」

    「是,他現在是參謀長。本職工作。」

    明秋雖然沒說話,但是臉上的表情再一次的表達出了對這毫無經驗的海軍參謀長、艦隊參謀長的憂慮。

    李迪一直在進行參謀訓練,但是他是靠著書本和各種資料成長起來的,整個元老院里根本沒有一個真正當過海軍參謀的元老存在。看書能不能成為合格的參謀只有天知道。

    「他很年輕,也很好學,幾次參謀作業表現的都不壞……」陳海陽似乎是在寬慰他。

    良久明秋才吐出一句話來:「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打仗的,在實戰中成長吧。」

    紫川秀次現在是一名下士,雖然他並不太明白「下士」的意思,只知道現在自己是新僱主手下的一個小官,這個官叫班長──類似於在大名下面的卒輕組頭。手下有九個日本僱傭兵。不過眼下,他還得聽命於一個澳洲人派來的教育上士。

    上士是由付三思從部隊中選拔出來的訓練水平好,戰技術一流的老兵,任務盡快是把新兵訓練成合格的士兵。

    要在短時間內訓練處合格的士兵,元老院過去的辦法就是軍棍教育。教育治安軍當然更不客氣,訓練營地裡一天到晚就是三賓的給。每天都響徹著耳光和巴嘎的聲音。

    紫川秀次得到提拔取決於兩個原因:首先是多年來混跡華商華僑圈子,吃過霸王餐,當過打手,幹過苦力,算是日籍僱傭兵裡漢語說得比較好的,他本人又出身武士家庭,略通漢學,能毫不困難的讀寫漢字;其次是因為紫川秀次是有名有姓的沒落武士,而且是個像樣的姓。而絕大部分日籍僱傭兵都是各種郎,各種丸,各種馬呂,連個某某兵衛都超級有面子,見到有姓的武士當場不敢出氣。照日本的風俗和法律,武士都是老爺,哪怕吃不上飯,哪怕光著屁股,當街砍掉個把平民也是正當權力

    當然現在紫川不用光屁股了,穿上了澳洲人的新軍裝。兜襠布被換成了制式及膝短褲──對於老百姓來說,短褲和長褲是區別治安軍和伏波軍的主要標誌。

    按照新得軍事體制,他們被編為「治安輔助部隊」──簡稱「治安軍」。

    治安軍不同於國民軍,國民軍顧名思義是由「國民」編成的,承擔的舊時空武裝警察的地方衛戍工作,而治安軍不一定是「國民」組成,以僱傭軍為主。主要承擔的是新佔領地區的警備和掃蕩,配合正規軍進行治安戰。所以其編制、裝備和人員組成另有一套:兵員來源五花八門,裝備也做了簡化──長褲改短褲不過是其中之一。

    伏波軍穿長褲主要是因為野戰部隊要爬山涉水,長褲可以減少荊棘劃傷和蚊叮蟲咬。另外以前的訓練中出過幾次事故──士兵提起米涅槍的時候褲子有時會掛住擊錘,所以燧發槍時代的歐洲軍隊都穿緊身褲,而且用複雜的武裝帶把上身五花大綁,外套的下襬在作戰前也要系在後面。

    米尼槍比燧發槍安全的多:因為提起槍之後才能裝火帽。不過也不能保證擊錘打在空火帽室上不冒出火花,或者有人裝了火帽又把槍放下。在汲取了經驗教訓之後,被服廠修改了新款軍服的版型。參考牛仔褲的版型重新設計了褲子,褲兜也放到了側後方,加上綁腿,避免了危險的發生。

    不過治安軍主要待在居民點和沿著道路進行機動。一般不需要爬山涉水,英式殖民地款的軍用短褲的缺點不大。有人提出,治安軍並非僅僅在熱帶地區執勤,而且本時空的海南和台灣的冬季,光穿短褲也有點扛不住。但是企劃院的回答是目前的訓練階段完全可以克服──現在天氣的又不冷,至於真得扛不住了再換長褲好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0
第二百五十五節 治安軍

   「反正訓練階段的服裝消耗很大,先用簡易版本頂一頂符合節約建軍的宗旨。」企劃院代表戴諧在軍務總管庭的會議上就付三思提出的問題作了如上的回答。

    付三思對日本人沒什麼特殊感情,但是現在日本人是他手下的兵,要士兵出去賣命,起碼的榮譽感和溫飽還是得有的──至少不能和國民政府一樣穿得像個叫花子。

    摳門如閻老西轉世的企劃院更則關心怎麼能多省一些布料。發到訓練營地用的軍服乾脆連短褲的褲兜也只保留了一個,治安軍的綁腿也簡化成了本色的帆布條,不像伏波軍是整體式的,穿著繩可以快速收緊。將來濟州島的移民主要就是通過綁腿的顏色來識別,白綁腿的是治安軍,灰色綁腿的是伏波軍。

    日本兵們對有褲子穿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除了經常因為忘了系文明扣挨耳光。

    治安軍的上衣是新款式:澳洲僱主俗稱「蘇式套頭衫」,紫川自然不可能知道這個「蘇式」到底是何方神聖,朦朦朧朧覺得似乎某次中秋節聽某個懂文墨的華商提到過類似名字,對此伏波軍官兵也有類似的看法。後來的許多地攤軍事雜誌裡就以訛傳訛的把種制服的起源說成了是蘇州傳來的。

    實際上聯勤總部推出這款制服只是因為這一年來服裝廠忙不過來,機械廠沒有開發出釘扣機和鎖扣眼機,縫扣子開扣眼太費工時。制服改成套頭式的就可以把原來的5個扣減到2個。

    雖然是偷工減料,不過推出的試用版卻廣受歡迎。甚至伏波軍也很歡迎這個改動:第二次反圍剿之後,伏波軍提高了訓練強度,緊急集合加長途拉練成了家常便飯,士兵晚上睡覺之前通常會只解開兩三個扣脫下,以便半夜一聽吹哨套上就走。

    但是這種套頭衫最終卻沒有廣泛裝備,陸軍的元老軍官中對套頭衫的牴觸情緒極大,以至於主持這一制服改進工作的聯合後勤總部副部長索普被人罵成「死不改悔的黃俄」。索普對此百思不得其解,連連喊冤──其實自己最崇拜的明明是美軍。由於反彈太強,加之套頭衫式軍裝還存在有其他的弊病,最後聯勤總部決定只給予「1631式國民軍常服」的編號,裝備給國民軍和治安軍。冬常服就是把短褲換成長褲。

    國民軍制服的衣兜也只保留了右下兜的一個,因為左肩要掛武裝帶,保留左兜也沒必要,軍官服沒有兩個上袋,只加了一個左臂兜,用來裝筆。

    伏波軍第一代服裝是靛藍的,眾元老自己扛槍拉了幾回練,都抱怨深色衣服太熱,於是陸軍很快改為灰色,海軍除了保留藍色的舊款制服作為冬裝之外,夏服也改為以白色為基調──其實就是棉布的本色。

    由於灰色軍裝依然是使用植物性染料,顏色的附著度不高,部隊在烈日下訓練很快就出現了褪色。自從特種聯合化工企業製造出來了少量苦味酸,聯勤總部就用它試驗性的的染了一批咔嘰黃的棉布:染料主要來自於傳統的薑黃,加上少量自制的苦味酸。

    不過苦味酸實在太少,薑黃的供應亦不夠充分。沒法給足夠的布匹染色,結果這批布匹就給了治安軍製作軍服。咔嘰黃套頭制服、白色帆布綁腿和藤編糊油紙的斗笠盔──這就是治安軍的標準形象,不用說實在有點猥瑣,特別是士兵的身高基本都在1.55米以下的時候。

    每天治安軍日本教育隊在營地裡訓練的時候總是引來過路元老和歸化民的圍觀。不但因為他們的形象,海有日本兵每天開始訓練之前都要三呼「板載」,於是大家就給他們的營地取了個綽號叫「板載營」。

    紫川秀次和三百多名日籍僱傭兵從到達臨高起就被圈禁在教育總監部的訓練營地裡。為了防止這些從不知節操為何物的傭兵鬧出什麼幺蛾子來,教育總監部方面也加強了警戒,特別是調來得受過鎮暴訓練的警備連。不過這些傭兵的令行禁止卻出乎教育總監部的意料。

    日本人不是天然守紀律,而是這些日本屌絲們更重視一天三頓米飯和魚。日本很早就承受到人口過剩的壓力:17世紀日本已經有了近億人口,很早就嘗到了生存資源緊張的窘境。多山地的島國人多地少,加上幕府和大名們極其嚴苛的剝削:六公四民是常態,五公五民就是仁政了。使得日本的農民過得日子極其艱難,一年到頭吃不到自己種出來的大米,靠雜糧勉強度日還吃不飽。即使到了明治大正時代的近現代日本農村,極度的貧困還是折磨著普通百姓。象《阿信》裡描寫的那樣的,僱傭個女僕幹一年活只要一袋大米這不還是最慘烈的現象,在一些偏僻貧瘠的山區農村,甚至繼續保留了拋棄老年人的習俗。有的地區,除了有繼承權的長子可以結婚生育之外,沒有繼承權的次子、三郎除非自己外出覓食打工,否則要留在家中就只能如同奴隸一般的為兄長幹活換一碗飯吃,不准結婚組成家庭。

    17世紀的大量的日本人流出到東南亞,除了天主教徒遭到宗教迫害,解決吃飯問題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現在他們有了充足的食物,米飯和干魚管夠。第一次打開訓練營送來的裝飯菜的馬口鐵大桶,看到滿滿的米飯、干魚和豆醬海帶湯,每個日本人都激動的流出了眼淚。紫川緊緊的握著十字架,仰望天空,感謝聖母將他送到了一個好地方。

    從平秋盛把這些人帶到海南島,「一人違紀全員受罰」就是他們每天吃飯前必喊的口號。

    除了被抓到的要罰,根據平元老殿的命令,開飯前所有人要自我檢討和互相揭發今天有沒有違紀的行為和想法,然後才可以喊「一袋打開馬死」之類。被揭發出來查證屬實就只能挨餓了,魚和米賞給揭發者,並且還要視情節清掃廁所、宿舍、操場。

    「肉體有沒有軟弱的地方!」

    「思想有沒有不忠的想法!」

    「有沒有時刻記得感恩!」

    「訓練有沒有克盡全力!」

    ……

    於是每天晚飯前,板載營全體列隊跨步面向太陽齊聲吼叫的場景成為訓練營一景。以至於付三思不得不發出命令,禁止其他人在附近指指點點圍觀。

    「板載營」的軍事訓練是粗魯殘暴式的,下士們為了竭力表現自己的稱職,總是用肢體語言來充分的進行教育。

    啪!啪!

    「八嘎!三次郎,你個馬鹿!左腳先邁記不住嗎!我抽你手都抽腫了還不長記性!俯臥撐50個,馬上!聽見沒有。再不行就叫你洗一禮拜廁所!」

    紫川秀次幾乎每時每刻都這樣狂吼著對手下發號施令,用自己曾經吃過和見過的各種苦頭讓手下懼怕自己甚於怕死。然後馬上看一眼僱主派給他的教育上士──他正在不遠處監視著各班的訓練,期望能得到一個哪怕面無表情的點頭,其它下士的做法也都差不多。不過作為一個曾經的武士,外加職業僱傭兵,不得不說紫川帶出的日本兵是整個治安軍裡訓練成績最好的,也最有望成為治安軍的第一個日籍排長。

    治安軍訓練營的基本內容是隊列、搏擊和射擊訓練。日籍僱傭兵的表現比黎苗士兵要強很多,畢竟他們大多數原本就是僱傭兵出身,雖然不見得受過隊列訓練,但是排兵佈陣都是經歷過的,而且本身就有一定的作戰經驗,對訓練內容比較能夠理解和適應。

    板載營的搏擊訓練保留了許多僱傭兵熟悉的日式刀術。紫川作為前武士,對刀術的掌是所有僱傭兵裡最好的,因此還兼任刀術教練,傳授僱傭兵們的日式刀術──在所有的日籍僱傭兵中他的刀術是最好的。

    至於他們用得刀,倒不勞元老院費心──這些僱傭兵們從暹羅過來的時候人手一把,有的甚至還有二三把,而且大多是比較好的刀。對他們來說這是吃飯的傢伙,可以窮得沒褲子穿,也不能丟了刀。

    因為紫川的表現十分突出,付三思已經將紫川秀次列入了第一批晉陞中士代理排長職業的名單。

    射擊訓練使用的是火槍。日籍僱傭兵都能熟練的使用火繩槍。關於要不要給治安軍配備火器,在元老院有過爭論。有一部分元老認為治安軍「不夠可靠」,應該只配備冷兵器。比如日籍僱傭兵給他們太刀和長槍,讓他們去「豬突」就行。至於黎苗僱傭兵,有砍刀和弩機也就足夠了。

    但是多數元老──特別是軍隊中的元老認為這是浪費,沒有火器,治安軍對土著的優勢就大為減少。在戰鬥中的傷亡損失也會大幅度增加。雖說治安軍的定位是消耗品,但是大家也希望能用得長一些,不是一次性的那種。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1
第二百五十六節 南洋式步槍

    至於「不夠可靠」,有人提出可以給他們裝備燧發槍──比如褐貝絲這樣久經考驗的型號。但是這個提議遭到了工業部門和企劃院的反對,褐貝絲的結構和米尼步槍完全不一樣,除了槍托之外所有零部件都不能通用──等於要為它新開一條生產線。何況彈藥也無法通用。消耗大量額外的資源和人力支出去武裝少數部隊得不償失。

    最終由正在臨高參加會議的王洛賓提出了一種新方案,生產「猴版米尼步槍」具體來說,就是沿用現有的米尼步槍的結構,通用大多數零件,但是槍管不拉膛線。

    因為沒有了膛線,猴版米尼步槍的射程和精度都大幅度下降了。但是它依然比本時空的各種火繩槍、火門槍要強得多,即使比起褐貝絲這樣成熟的燧發槍也有一定的優勢。又和正規軍保持了代差。

    猴版米尼步槍不需要改動生產線,也不需要特殊的加工,只是省去一道拉制膛線生產工序,節約人力物力。需要的時候通過改換槍管就可以恢復成「標準版」。大大節約了人力物力。彈藥亦可以通用。

    最重要的是,雷汞和火帽的生產技術是元老院壟斷的,即使失落了武器,得到了武器的人也無法使用,這就比燧發槍要安全的多了──燧發槍很容易被修複利用,但是米尼槍沒有火帽就是鐵製燒火棍。到目前為止,儘管已經前後有數百支米尼步槍處於「未回收」的狀態,但是沒有發現那個勢力能夠使用米尼步槍。

    這一猴版米尼步槍的設想很快得到了落實,日本人連隊得到了第一批「南洋式步槍」──因為在關於治安軍的方案裡,未來的治安軍將主要部署東南亞地區。這批步槍並非全部新造的,一部分就是用伏波軍換下來得膛線磨損的返修的步槍重新安裝滑膛身管改造成的。

    首先進行了對日籍下士的火器訓練工作──南洋式步槍一經投入訓練使用就得到了這些人的好評──他們幾乎全部有使用火繩槍的經驗,無論是日本製造的猴版種子島鐵炮還是正版的葡萄牙、英國的火繩槍,他們都接觸過,無論在射擊精度和射擊速度上的對比,南洋式步槍的巨大優勢都令他們咋舌。

    在下士班長們掌握了南洋式步槍的射擊和保養要領之後。第二天一早,板載營全體集合在訓練場上。

    「今天開始你們就要領用武器了,跑步前進!」教育上士下達命令後,各教育班在口令的指揮下以縱隊跑步到武器庫。

    武器庫門口已經擺開了桌子和槍架。每個人都領用到了南洋式步槍和配套刺刀。兵器人員負責管理武器的編號發放。然後由各教育班在訓練場組織武器結構和保養講解。

    紫川秀次大聲的說道:「每支步槍上都有刻有元老院的徽章──啟明星,因此不能草率對待。通過一個士兵對槍珍惜的意識能看出這個士兵的精神狀態,所以,必須要認真保養槍支!」

    他正在充滿感情的販賣從集訓班販來得訓話,突然隊伍後面傳來了「喀嚓」聲,大家都望後看,原來是彌兵衛教育兵不小心弄倒了新發的步槍,正慌慌張張地去拾起來。紫川秀次大聲怒吼:「滾出去!」

    彌兵衛頓時嚇的臉色蒼白。

    「混蛋!」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啪啪的扇嘴巴的聲音。紫川秀次吼叫道:「有你這樣的傢伙就完蛋了!混蛋!全部都給我立正!粗暴對待武器的話是要關禁閉,每天只吃一頓飯,你懂嗎?笨蛋!罰你晚上站崗的時候背三支步槍!」

    接著又仔細介紹了槍支和刺刀的保養方法,包括使用分解和組裝。然後大家都開始試著分解組裝和保養槍支。

    米尼式步槍的結構是相當簡單的,但是對於毫無保養意識的人來說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說了一遍,都記下來了嗎?!」紫川對全體士兵怒吼著。軍營裡所有的教育都是強制性的灌輸,都是通過大聲訓斥來強制士兵記牢。

    步槍射擊訓練持續了一週,日籍僱傭兵多數都有火繩槍射擊經驗,因而使用南洋式步槍沒有多少困難。甚至比伏波軍的新兵適應起來還要快得多──後者僅僅克服對火器的畏懼心理就要花不小的功夫。

    在連續進行了40次不裝彈射擊和20次實彈射擊之後。部隊又轉入了刺刀訓練,歷時八週的訓練結束之後,治安軍日本營的基礎訓練宣告結束,進行了部隊編成工作。

    當初簽約為元老院賣命的370多名日籍僱傭軍中,最終被編成四個治安軍連。依然是一百人的編制。但是連內不設鼓手、笛手,僅有旗手和號手。連、排級別的軍官和連司務長暫時由從正規軍中抽調來得歸化民軍人擔任,按照低職高配的原則,由原正規軍中的中士擔任排長,上士擔任連長,軍銜不變,但是享受相應的職務津貼。

    治安軍的編制和運用是根據「儋州研討會」上的討論決定的。

    在瓊北治安戰即將結束的時候,建立專職的治安軍的動議就已經出現。為了充分的發揮治安軍的作用,總參在儋州召開了「反游擊治安戰現場研討會」,薛子良介紹了在他主持下的在儋州進行的一系列反游擊作戰的辦法、思路以及經驗教訓。

    會議總結出來的一個主要經驗是:在掌握足夠的機動兵力實施打擊的同時,要確保對各據點、居民點的有效控制和管理。在統治區內可以組織民兵、國民軍,在未經過「教化」的新佔領區,則必須有足夠的治安部隊來實施對主要居民點的控制。鎮懾當地的豪強,確保敵人不能從居民點獲得物資和人員的補充,保護當地行政機構,確保政令的暢通。

    以此目的組建的治安軍無需太大的編制,也用不著合成化──他們不需要組建專門的後勤分隊和重火力支援分隊──這部分由正規軍負責保障。甚至在隊列和戰術訓練上亦可以大幅度簡化。不進行過於複雜的隊列變換訓練和協同戰術訓練。

    作戰訓練突出射擊、投彈、格鬥、土工和鎮暴,戰術上著重於巡邏和防禦作戰。

    治安軍因為是分散部署和活動,所以最大的戰術單位是連。連上設置支隊作為行政管理和後勤補給單位,支隊轄連數量不定額。適合分散部署,靈活配置的需求。

    板載營結業之後,即被送到博鋪的海軍訓練大隊進行二周航渡適應性訓練和艦上白刃戰訓練,為啟航做好最後的準備。板載營作為治安軍先遣隊的一部分將調往台灣,隨後再派遣一部分到濟州島去。

    海軍訓練營設在博鋪,各種設施幾乎都是海軍人民委員明秋的作品,和對軍史和裝備頭頭是道的軍宅海軍眾不同,明老在plan部隊上是正經八百從大頭兵一步一步幹上來的,對於訓練和帶兵有自己的一套獨特心得。

    「講評!」

    「請稍息」

    「海兵一連的上陸展開動作很快,但是裝備都打濕了,還怎麼打仗?!」

    「第二水兵大隊的格鬥訓練任務已經過半了,還有人砍到帆纜,到時候用肚子跟海盜做鬥爭嗎?!」

    ……

    在明司令手下當差,每天挨罵是必須的,不過作為一個老海軍,在訓練場上較真只是明秋的職業習慣,解散之後馬上他就會和廣大指戰員打成一片。不過作為一個老海軍,明秋習慣的是空潛快,連做夢都是劈開白浪的尖削艇首。對於操縱帆船,排成戰列線是徹底的外行,也沒有想好如何統率本時空最強大的水面艦隊。

    ……

    殺!

    哈!

    刺!

    吼!

    休息5分鐘!可以上廁所,不許走遠!

    是!長官!

    解散!

    紫川秀次和七八個日本人手裡拿著上了刺刀的南洋式步槍走到樹蔭下喝水,一邊望著遠處一幫澳洲人排著奇怪的隊形,拿著奇怪的旗子和竹竿,慢慢走著,不時停下來指指點點或者退回某處重走,實在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練什麼。

    明秋和手下軍官顧不得遠處日本傭兵的指指點點,自顧自的進行自己的訓練。

    嚴格說起來這不能算是訓練,這是明提督發明的戰術模擬方法,類似於前時空飛行員在地面上拿著小飛機比劃各種飛行動作。只不過現在是各艦長領著幾個手下站成一排模擬一條艦,901艦和854改是元老院的寶貝疙瘩,元老院和執委會對海盜出身的海軍人員懷有一定的戒心,因而在任命第一批艦上關鍵崗位主官的時候首先著重於「可靠」。這麼一來使得這幾條「主力艦」的軍官團的操艦能力和戰術能力反倒落伍了。

    為了彌補這個缺點,就必須加強訓練。留給他們的訓練時間少之又少。馬上就要出海執行任務,針對性航海訓練只能邊航海邊煉,戰術訓練必須提前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2
第二百五十七節 大洋艦隊

    風向230,風力4級……

    場地周圍有幾個參謀隨時報出風向、風速變化。

    航海長拿著小旗表示本艦位置,根據此時的風力風速判斷本艦此時的航速和操帆要領。

    槍炮長手裡拿著長竹竿,竹竿的長度差不多就是按比例縮小的艦炮直射距,當需要曲射的時候,就要拿著竹竿到附近畫上火力範圍,再畫上一個預估命中率的數。

    大副拿著「海圖」和本子隨時記錄。

    明秋有時候跟著隊列一起走,有時候站在場外邊看邊思考。場邊不斷有扮演海盜或者官軍的藍軍衝過來,有時候三兩個,有時候一大群,有時候從不同方向形成包圍堵截……

    這些人都是正宗的海盜出身,按照當年做海盜的習慣擺出各種陣勢,明秋帶的「艦隊」則要在各種戰場條件下找出最有效的應對之法。

    李迪饒有興趣的伸長了脖子在場外看這幕戰術演練,周圍還站著幾個看熱鬧的元老。其中之一正是明秋的兒子明朗──看著父親一臉嚴肅又興致勃勃的模樣,他的面色即高興又無奈。

    父親想在海上幹出點名堂來,他這個兒子是很能理解的──儘管他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不過,坐著一千噸的冒黑煙的「自產船」,還要去打仗。他著實有點不放心。明朗這個元老有點三心二意,對充斥在元老院上下的那種絕對自信,絕對自負的感覺不怎麼感冒。在他看來整個元老院建立起來的工業體系就是一個集假冒偽劣之大成的體系。充滿了山寨氣味──包括他們現在的政治體制和組織體系,更是如此。

    父親要指揮一支充斥著偽劣產品的山寨海軍出門打仗,他這個做兒子當然很不放心。

    不過,這事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李梅。

    明朗在一週前已經接到了關於此次任命的文件──以他過去多年混跡組織部門的經驗,很快就發現這次任命有違組織程序,或者說,不符合「依法治國」的原則。

    海軍人民委員部與海軍軍令部的分立是當初第二次全體大會中出於軍政軍令分開的初衷,是文職政府控制軍事力量的一種舉措。出任這個人民委員的,倒不是說一定要是文職的非軍人;但這個軍政部門的首長無論如何不應該承擔軍令職務。

    他父親的任職既然是海軍人民委員,兼任屬於軍令職務的公海艦隊的提督職,明顯屬於違規。在發動機行動中,哪怕再需要借重他的專業技能,也應該授一個艦隊首席顧問之類的諮詢類職務。真正執掌軍令的必須是不涉足軍政的職業軍人。

    因而他即刻面見了文德嗣,向他提出了這一問題的所在。

    文德嗣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可以先撤銷明秋的海軍人民委員的職務,再任命他當艦隊提督。發動機行動之後解除艦隊職務,再重新任命為海軍人民委員。是明朗表示這個方案雖然符合組織流程,卻顯得很是牽強。再者發動機行動結束之後,馬上就重新再任命一次──顯得對職務任免太過輕率兒戲。

    「再者,先解職再任命的手續也太繁瑣──」明朗小心翼翼的說道,「陸海軍人民委員雖然不是直選職務,但是解職和任命也要通過元老院常委會的批准。」他心裡其實對領導這個方案不以為然,但是領導說到這份上也差不多了。

    「我們現在是草創階段,有些事情可以從權,不要摳得太死。」陳海陽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案,「不如任命明老為總顧問,規定在提督缺位時代理行指揮權……」

    具體來說由李迪兼任艦隊提督,李迪當然沒有指揮能力,實際就是由他指揮。因為只是任命為總顧問,就用不著提升到這樣的高度,手續也簡便多了、

    不過任命當總顧問這個提法引起了陳海陽的反對──畢竟以總顧問去打仗和以總司令的身份去打仗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榮譽畢竟是屬於指揮官的,不屬於顧問。正如奠邊府大捷是中國顧問團組織指揮的,陳賡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最後的榮譽卻是武元甲的。

    「以明老目前的身份地位再去打仗,無非是要圖個身後名,明老都是六十出頭的人了,不比我們年輕人以後有得是機會。」陳海陽繼續堅持。

    「這事恐怕是繞不過去啊。」文德嗣說,「我看這樣:旗艦上懸掛明秋的將旗就是了。」

    陳海陽覺得也只能如此了──特別明朗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先解職再任命的方案。

    「我也同意這樣的安排。」文德嗣說,「不過這事還是要到會上討論一下才能決定。」

    他接著說道:「聽說海軍給艦隊取名叫公海艦隊?」

    陳海陽點點頭說:「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沒有正式的定下來。另外,我們暫時也不打算組織艦隊司令部──缺足夠的軍官。就是有個名義。具體組織……」

    「怎麼組織沒關係,」文德嗣打斷了他的話,「公海艦隊這個名字太晦氣──你們忘記帕斯卡灣的彩虹了?我看叫大洋艦隊就好了。」

    陳海陽想這雞毛蒜皮的事情也值得你親自過問。不過仔細一想公海艦隊這名字的確晦氣,發動機行動是海軍的第一次大規模海上行動,文總想討個吉利也是人之常情。

    1631年9月26日,香港島北面的聖女灣上天已破曉,朝暉斜照著d日之後最大限度地集中了元老院麾下的艦隊。

    海軍的錨地位於銅鑼灣,它位於香港島的中部海灣處,距離聖女灣的西出口水道很近。

    銅鑼灣錨地周圍是許多丘陵起伏的小島,這些小島大多是荒蕪的小島,稀稀落落的散佈著一些漁村。現在,這些漁村都已經被搬遷走了。要害位置的小島上佈置著觀察哨,監視著周圍的海域和陸地。從海面上可以看到扯旗山上的啟明星旗在飄揚──那是剛剛完工不久的炮台。

    從海灣上,可以看到中環碼頭巨大的香港堡壘──儘管它的名稱是商站,但是那巨大的方形城堡形建築和角堡上的大炮都宣示了明明白白的武力。

    銅鑼灣的錨地之大足以容納整個元老院海軍,而且遠離商船航道。這是新建立的大洋艦隊的待機錨地。發動機行動開始以來,新成立的大洋艦隊司令部便從臨高遷徙到這裡。

    錨地的紅色系水鼓上,繫著大洋艦隊總顧問,代理艦隊提督職的海軍少將的旗艦,一千五百噸的立春號巡洋艦。通過艦上的無線電發報機,可以直接和博鋪的海軍部通話。在「立春號的周圍,集結著六十八艘各種艦船和大量小艇,佔大洋艦隊的大部分主要水面兵力。

    由明秋海軍少將直接統率的第一艦隊包括立春號巡洋艦,它和掣電、馭風、乘浪、揚波四艘一等炮艦構成了艦隊的主力。

    立春號居中,四周分佈著四艘一等炮艦,其他艦船泊在外圍,這是保護主力戰艦不受敵人的突然襲擊。它們是:第3、第5、第13、第14特務艇中隊。每個中隊編有4艘特務艇。

    所有參加發動機行動的特務艇中隊都進行了重新整備,凡是標準排水量低於200噸的船隻全部淘汰,換裝成更大噸位的船隻。因為時間倉促,艦上的火炮還沒有實施改裝。但是裝備水準和艦船狀況較之於珠江口戰役又勝過一籌了。

    第二艦隊的旗艦震洋號一等炮艦及其屬下的弄潮號、待霜號一等炮艦和伏波號二等炮艦停泊在距離第一艦隊不遠的地方。除了這四艘主力戰艦之外,另外有5個特務艇中隊在其麾下。

    在它們的最外圍,是四艘由h800改造成風帆-蒸汽機混合動力快速運煤船:海豐、海裕、海康、海富。它們將在必要時伴隨艦隊執行海上給煤任務。

    這是發動機行動的海軍主力,在主力的北面,停泊著海岸警備隊司令部指揮的21艘單桅和雙桅巡邏艇;第一航洋桿雷艇大隊的16艘桿雷艇;第一輸運船團ems號及其所屬的24艘h800和諧輪。第二輸運船團的33艘雜式運輸船

    這支淺黑色的龐大艦隊靜悄悄地拋著錨,每艘船隻都在做出航的準備。在軍港加滿了煤炭和補給品,因而水線壓得很低。整個錨地上,只有從高高的煙囪裡吐出濃煙的海軍黃色大發艇發出突突的聲音,頻頻往來。在那些軍艦上,除了通訊聯絡的信號旗偶爾在飄動外,沒有什麼活動的跡象。儘管錨地一片寂靜,但人們都感到激動的情緒瀰漫著整個船隊。

    這天是d日紀念日。從登陸那天開始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元老院從無到有,取得的業績堪稱翻天覆地。所有的人士氣都很高。不論是元老還是歸化民,都意識到自己正從事另一番事業。每個人都確信,它將為元老院增添新的光榮的一頁。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2
第二百五十八節 香港的眾人

    太平山山頂上的瞭望塔剛剛竣工不久──本時空這裡沒有港督府,只有一片荒蕪。史大富指揮的臨高建築總公司駐香港項目組花了幾個月時間,在這裡開闢出可通行雙輪手推車疾風的山道,隨後在山頂上平整出一塊不大的土地,建起了一座石結構的三層瞭望塔,用以監視全島和附近海面。

    瞭望塔本身還兼做無線電發射塔,憑藉良好的地形優勢和純淨的無線電環境,這裡起到了溝通北到浙江,南到臨高的通訊中樞的作用。

    在瞭望塔的頂端平台上,幾個元老正「一覽眾山小」,他們穿著各種制服,身邊簇擁著勤務兵、秘書和女僕。

    一個頭髮斑白,皮膚黝黑的元老一邊俯瞰著錨地的大洋艦隊的艦船,一邊說道:「海軍現在很強咧!可惜呀!我們是趕不上趟的落後人物了……」

    掛著參謀綬帶的李迪笑了起來:「林老闆!你不一樣是海軍,論到軍銜,你這個中校軍銜也是海軍裡少有得嘞。」

    「那怎麼能比?」穿著海軍制服的林傳清連連搖頭,「我是打漁的──漁業總隊。說白了就是穿軍裝的漁民──和陸軍裡的生產連不就是一回事:當兵三年就是種地養豬。」

    「打漁也是革命工作。」洪璜楠說道,「你們這漁業總隊這可比種菜養豬的生產連要緊多了──這幾年的吃肉問題可都是你們解決的。我還指望著漁業給我們更多的蛋白質呢。」他說著一指遠處的影影綽綽的大嶼山島,「那上面的淨化人口可都等著吃海鮮粥呢!」

    林傳清哈哈一笑:「洪參謀──不,洪部長,高帽子我就收下了。這打漁的意義我懂,就是看到小夥子們要出去開葷打仗,心裡羨慕的很!」

    他摸了摸自己的理得寸板的頭髮茬子:「干漁業當然是老本行,可是我也常常想能放個炮聽聽不是?」

    說到這裡大家都笑了,李迪說:「要不以後你也搞個漁政艦隊提督乾乾?先去日本鬧個漁業糾紛什麼的,然後你就炮擊堺港。」

    「炮擊堺港做什麼,太浪費了。那裡是商業口岸,佔下來就是大好的奶牛啊。」洪水尹目露貪婪之色。身為駐香港的商務負責人,他對目前的香港商業業務不大滿意。

    香港的商務活動,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香港作為廣州外港的交通優越性遠勝於黃埔、澳門等處。特別是和荷蘭人簽署了貿易協議,開放香港作為貿易口岸之後,荷蘭人的船隊定期航向香港,在這裡進行貿易。

    與荷蘭人的貿易儘管獲利豐厚,但是規模畢竟太小。荷蘭開往中國的船隻不多,每年不過幾十航次而已。對21世紀的人來說實在是小得可憐。

    由於明廷封鎖了珠江口,取消了葡萄牙人進入廣州貿易的權利。在原先的歷史上,澳門的葡萄牙人通過各種方式活動也未能取得重新開港的許可,陷入了極大的危機之中。但是在本時空,澳門市政議會在無奈之下將目光投向了香港──澳洲人的出入珠江口如入無人之境,官府不敢禁絕。而且澳洲人在廣州有半公開的領事商務機構,運銷商品極其便利。於是一部分葡萄牙商人就改為在香港進行貿易活動。洪水尹發覺,香港現在又在充當貿易「窗口」的作用了──一個可以溝通外海和大陸的窗口。

    洪水尹很歡迎葡萄牙人:他們有支付能力,又有銷售渠道,而他們在香港的所有經營活動都會給香港帶來收入:從房租、港口使用費到稅收。

    葡萄牙人也覺得香港作為一個窗口頗有優越性:他們無需不面對貪得無厭的大明官吏和經常拖欠貨款的中國商人了。缺點是利潤沒有過去優厚──澳洲人對各種商品的行情瞭如指掌。

    但是,僅僅這些還不能滿足洪水尹的「大志」,他經常眺望大陸方向──那裡才是真正有待開發的金礦。

    可惜,現在的狀況還不到採金的時候。洪水尹只能望洋興嘆而已。

    他的目光轉向山下,銅鑼灣和中環一帶,興建起了成排的倉庫,大型蒸汽吊車已經一座一座的矗立起來了──香港作為一個物流中心的面貌已經初步展現出來了。從海南和廣州駛來得船隻每天都在這裡卸下大量的貨物,各種物資堆積如山。

    可惜這些貨物都和他沒什麼關係──全是發動機行動所需的物資。不過他倒是擔驚受怕了一陣──香港的防禦力量不夠,除了一個連的海兵,就是海軍香港分艦隊的那些武裝巡邏艇了。

    至於洛辰的農墾聯隊的民兵,雖然號稱是兵民一體,實際上連一支步槍也沒有,只是用標準矛和砍刀武裝起來的,而且整個農墾聯隊除了開荒種地就是被用在基建工地上,沒多少時間用來訓練──洪水尹對他們的戰力實在深表懷疑一旦遭到襲擊恐怕難以保證這裡儲存的海量物資的安全。到時候他身為香港地區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一直到了夏天之前,從臨高終於有部隊來到香港──除了海軍實力的增強,北上支隊和新編的治安軍也逐步航渡到香港島上。現在港島上兵強馬壯,僅一個北上支隊就有近二千人,還不包括幾百米剛剛運來的治安軍。

    一干人正在指點江山,洛辰的女秘書來報告:慶祝d日三週年招待會已經準備好了,請首長們過去就正式開始了。

    d日是他們來到這個時空的日子,極有紀念性,從某種意義上說等於元老院的國慶節。因此元老院將其定為「紀念日」。1629年和1630年的d日紀念日因為內憂外患,除了簡單的舉辦了元老們的聚餐,改善了下伙食之外就沒有別得活動了。

    但是今年,儘管有發動機行動,畢竟他們的周邊環境有了很大的改善,物質條件也非往日可語,為了加強歸化民的凝聚力和土著的向心力。元老院在d日前後舉辦一些簡單的慶祝活動,除了臨高之外,元老院控制下的各縣、各商站都要舉辦聚餐會和招待會。前者是犒勞歸化民中的骨幹分子,後者則是招待土著合作者。

    招待會設在商站對外的大廳內,採取自助餐的形式。大致就新年招待會具體而微。香港這邊雖然距離臨高距離很遠,但是距離廣州卻很近,從廣州能夠輕而易舉的買到大量新鮮食材,因而在豐盛程度上並不遜色於臨高。

    商站大廳裡,鋪設著雪白桌布的長條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餚和餐具。這裡的菜餚是「澳洲式」的──通過紫明樓的擴散,元老們所喜歡的各種現代菜餚已經漸漸在廣州地區流傳開了。香港基地的廚師是從臨高調來的,在合作社酒樓經受過培訓的。

    洪水尹看到桌子上擺著著幾大盤壽司和刺身,新鮮的生魚泛著誘人的光澤,在本時空絕對是罕見之物。儘管在臨高的元老們中間,刺身和壽司不足為奇,但是在香港這還是第一次做出來──本地以前沒有冷庫,漁船上也沒有冷凍設施,捕獲的魚鮮無法採取冷鏈保存,出於安全考慮從來不做刺身之類的生食品。再者,過去本地也很少能捕獲到適合做刺身的魚類。

    「老林,這都是你的功勞啊。」洪水尹笑著說。

    南海是太平洋黃鰭金槍魚和鰹魚的主要棲息地之一,黃鰭金槍魚在舊時空價格不菲,鰹魚是最小的金槍魚,雖然價錢比不上著名的藍鰭和黃鰭,不過在本時空依然是罕有美食。金槍魚都是深海魚,主要生活在深海區的20-50米左右的冷水層,經常潛到百米之下,因而體內含有大量脂肪和肌紅蛋白,因而呈現紅色,對於缺少紅肉的眾元老,實在是魅力難擋。

    而明代的普通漁船既沒有進入藍水的適航性,幾十米深的大網只有當初隨8145帶來的幾張──都用在北部灣漁場上了。這種尼龍拖網元老院集團也造不出來。所以一直以來駐香港的漁業支隊只能用小網捕撈,漁獲量很少,經濟價值也不高。

    林傳清為瞭解決這個問題,決定改用釣魚法。他把一條海軍作戰部隊淘汰到漁業縱隊的拖風帆船改成了延繩釣漁船。

    這種船拖著幾公里長的纜索,纜索上掛著一串浮標,每個浮標垂下一根50米長的吊線,每根吊線上拴著20個鉤,這條船每個月兩次出海,只要海況不錯,總能帶回來一船相當給力的漁獲。除了金槍魚、馬鮫魚、大海鱸,還有劍魚、旗魚、大鯊魚之類稀罕物。

    試用的結果令人滿意,林傳清馬上就提交了改裝若干艘船隻為延繩釣船的報告,海軍部同意了他的要求,一方面增加蛋白質供給是大家的心願,另一方面海軍考慮需要加強南海方向的巡邏。漁船的捕魚行動等於也是一種巡邏。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3
第二百五十九節 招待會

     原本漁業總隊擁有不少船隻,但是普遍小、雜、舊,噸位小,狀態差,基本就在近海作業,最遠不過到北部灣地區。現在要承擔西沙、東沙一帶的海上巡航,明顯力不從心。明秋就從特務艇中隊中淘汰了一批標準排水量小於100噸的船隻給漁業總隊。隨林傳清怎麼改造去,唯一的要求是保持一定的武裝水平,以便在東沙和西沙之間的海區執行武裝巡邏。

    一開始元老院希望林傳清能改出幾條捕鯨船,鯨魚渾身都是寶──特別是油脂,是早期工業中油脂的主要來源,對嚴重缺乏油脂的元老院工業體系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至於鯨鬚和骨片,以其高彈性在工業上亦有相當的作用。不過大圖書館明確的潑了捕鯨黨們一頭涼水──南海根本不是鯨魚棲息地,只是偶爾有些過路的,拿下北海道或者夏威夷之前,商業捕鯨想都甭想。

    這樣一來,新撥入的漁船全部按延繩釣船改造了。改造並不複雜,只是加上一個大型人力絞車,外加兩條工作艇。因為沒有動力絞盤,人力收放很慢。延繩放下之後,只要沒有特殊情況,都是由工作艇去檢查浮標、魚線、收穫,更換釣餌。另外就是把底艙改成了「冷庫」,撈上來的魚簡單處理一下就塞進去保鮮。帆船上沒有製冷動力,當然也不能搞煤氣冷庫。冷藏只能是用保溫材料包裹的冰塊。

    林傳清請來熱工學出身元老精心設計了船用冷庫。船用冷庫保溫層採用了多層保溫隔熱處理,在保溫材料上,可選擇的東西不少:除了在臨高得到廣泛運用的木棉、鋸末和硅藻土之外,還大量用了大量蒲葉和蒲絨。蒲絨的保溫效果非常好,而且不怎麼怕水,蒲草進化出這種纖維用來幫助自己的種子隨水漂流,中空的蒲葉起到隔濕作用。

    蒲草其實就是古埃及文明最著名的植物──紙莎草的東方亞種,古埃及人利用了蒲葉的長纖維製造莎草紙,而在中國,除了把蒲葉做成坐墊、床墊、跪墊,或者用來造紙之外,蒲絨也是一種重要的防寒物資。

    由於蒲草在高鹽鹼度的窪地和濕地中生長良好,給排水部門大量種植用來處理污水和改造濱海鹽鹼地。比起靠採集和收購來得少量野生木棉和還有其他利用價值的鋸末和硅藻土,木棉蒲葉和蒲絨也就成了穿越集團眼下自己能大規模量產的最廉價也最有效的隔熱材料,大量被摻在棉絮裡製造發動機行動需要的被縟,元老和女僕享受溫柔鄉用的枕頭多數也填充了香蒲絨。

    蒲絨產量雖大還要保證北上的物資供應,因而林傳清的冷鮮船一共只改裝了十條,三條用於北部灣地區,六條用於三亞,另外二條就被部署到了香港──大江大河的入海口,亦是漁獲豐富的地方。

    招待會上的壽司和刺身就是冷鮮船的好處,原本洪水尹還以為當地人士不見得願意接受這樣的食物,沒想到依然是大受歡迎。一盤一盤的川流不息的端上來,很快就被消滅了。

    「這裡可是廣東──一直以來就有吃魚生的習慣,淡水魚吃得,海水魚更吃得。」造船廠的負責人施建濤端著酒杯微醺的說道,「順德距離這裡可沒多遠,當地的魚生可是出名的……」

    施建濤心情頗佳:他主持的h800和諧輪的建造工程,在磕磕絆絆的運作了一階段之後終於取得了相當的成效。為當地造船作坊培訓工人,提供標準化量具和工具都起了作用,特別是來自企劃院的決定性支持:批准在當香港當地建立一座木材加工廠,就近加工從廣東和福建運來的木材,同時批量製造標準化的船料。包括桅杆、殼板、甲板條等等。

    這些措施都大大加快了h800和諧輪的建造進度。施建濤發現,其實土著的學習能力並不差,而且堪稱充滿智慧,只不過多年的因循守舊而被矇蔽了眼界,當有人打開一扇窗戶,展現出新的道路的時候,並且紮紮實實的教他怎麼去走得時候,他們也就很快的跟進了甚至能舉一反三。當地的造船作坊在經濟利益的刺激下適應了澳洲人的生產模式,效率呈幾何級上漲,最初幾艘和諧輪僅僅備料階段生產合格的外包部件就消耗了好幾個月,但是當一切磨合完畢,建造一艘h800和諧輪平均只用了50天。施建濤在香港的簡易沙灘船台上以每批4艘的速度建造這種大型運輸船。

    實際上,香港造船廠就是在執行組裝的任務。造船所需要鐵骨、鐵肋從博鋪加工好之後被大鯨運到香港來,簡單的木結構件由珠江口的各個土著造船作坊和木工作坊分包加工,運到香港島上。製造較為複雜的木結構部件則由木材加工廠製造。最終在沙灘船台上完成組裝。

    最終,香港造船廠在d日紀念日之前完成了28艘的任務──不僅圓滿完成了發動機行動的下達的任務,還超額了4艘。這4艘被改造成了艦隊運煤船。

    施建濤在發覺自己造船工作能夠如期完工的時候,高興的喝得酩酊大醉──他在元老院的地位有了充分保障,富貴還是要險中求啊。

    今天,眼看著自己親手主持建造的輸送船團就要出港執行發動機行動,他的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蘇打水、水果汁兌朗姆酒喝了個痛快。

    「你的承包商也來了?」洪水尹問道,他今天請了和他們有貿易往來的當地商人。

    「來了。還有洛辰的那批天地會客戶。」

    招待會上,雲集著一批穿著綾羅綢緞的土著「上等人」,期間也混跡著若干著鑭衫文士儒生。洪水尹作為本地的商務負責人,兼任對外聯繫人,端著酒杯在人群中談笑風生,長袖善舞的和當地一乾土著合作者應酬。

    當地的土著合作者們,大多是來自聖女灣對面的九龍半島和更北面的東莞、香山兩縣的經營性中小地主。受到明代商品經濟大潮的波及,很早就開始以經營種植各種經濟性作物,尤以種植靛藍、蠶桑為主。靛藍和生絲、綢緞都是元老院的大宗出口物資。因而一直是洪水尹積極拉攏的目標。

    吸引他們為外貿公司提供出口產品,推銷「天地會」的服務,是目前洪水尹的一項主要工作。

    這些中小地主最初和香港站的合作,多少帶有「被自願」的成分,因為伏波軍在珠江口的「赫赫武威」,加上刺刀和炮艇就在不遠處晃悠,沒有人膽敢拒絕香港站的「貿易說明會」。

    然而一旦這樣的貿易關係正式確立起來,他們很快發現,和香港站的澳洲人合作,比和城裡大大小小的奸商合作要好很多很多。因而兩者之間的關係很快就熱絡起來了,而天地會也乘機在當地開始發展客戶──港島地區發展農業條件不佳,天地會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當然,也有主動來和澳洲人合作的──劉德山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三良鎮上見識了伏波軍的秋毫無犯之後,很快就動起了和澳洲人做買賣的想法。

    劉德山的買賣是在山東和廣東之間販賣土產,早就聽說過澳洲人的買賣做得很大,澳洲貨極受歡迎,現在澳洲人近在咫尺,機會當然不容錯過。所以珠江流域討伐戰役一結束,他就跑到了香港,找到了洪水尹,要求販賣山東貨物。

    洪水尹對他的提議十分感興趣,劉德山雖然是個小商人,資本不雄厚,但是生意路子很熟,身為山東人又長期在珠三角地區行商,對兩地情況都很熟悉,是個很合適的貿易代理人──而且他的勢力不大,不容易造成尾大不掉之勢。

    在洪水尹的支持下,劉德山很快充當起了「萬有」的代理人,開始經營澳洲貨物。他對珠三角的鄉鎮狀況十分熟悉,能夠深入到過去廣州站難以深入的村鎮展開商業活動,已經在東莞縣境內初步建立了一個鄉鎮商業網。

    這個鄉鎮商業網以流動商販和當地代理店的模式,向鄉鎮大量推銷火柴、新式鐵農具、廉價中成藥等臨高生產的日用品,同時收購村鎮的各種土特產。儘管生意瑣碎又沒有很大的利潤,起碼把臨高的商品滲透到了農村。隨著商品的滲透,觀念也會跟著改變。

    劉德山自己也小小的發了一筆財。雖說沒有賺太多的錢,但是他的精明的頭腦中已經知道澳洲人在後面有更大的商機。只要自己耐得住,發大財的日子就在後面。

    此刻他正在站在大廳裡,學著澳洲人的摸樣端著一杯格瓦斯,注視著洪水尹的一舉一動。巴望著這位「首長」能夠再向他透露點什麼消息。他已經從前一階段香港站的大採購中嗅出了些氣味──更大的機會很快就會降臨到香港島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3
第二百六十節 出航

    早晨8點正,立春號巡洋艦升旗後,信號桅上升起了一面信號旗,發出了人們緊張地等待的命令──「按時起航!」

    李迪穿著白色的海軍夏裝,佩戴著參謀綬帶,站在立春號的艦橋上,觀望著第1偵查戰隊的艦隻。200噸的ii型雙桅三角帆巡邏艇開始起錨。錨索濺起了白色水花,這些兒臂粗的錨索在穿過錨鏈孔的時候,上面的淤泥都被水花沖刷掉了。第1偵查戰隊隨即起航,後面依次跟著第第3特務艇中隊,第5特務艇中隊,第1炮艦戰隊和第2炮艦戰隊……大洋艦隊終於開赴了即將決定元老院國運的戰場。

    當艦隊駛出錨地時,留駐在香港和稍晚出發的部隊激動地向第一艦隊送別,水兵們順著艦上的欄杆列隊歡呼,揮動帽子。伴隨著《軍艦進行曲》的樂聲,站坡的第一艦隊的水兵們也向他們揮手告別;大家都喜氣洋溢。每個人都相信自己即將投入奪取一次輝煌勝利的戰鬥。

    沒有人對勝利有半點懷疑,立春號的服役,不僅對於普通的土著和歸化民,對全體海軍人員也是一次極大的震撼──立春號是目前為止建造的最大的船隻,鐵骨的身體,巨大的主炮、冒著黑煙和白氣的煙囪,在海峽全速試航時飛濺出得巨大的浪花,不僅再一次的炫耀了元老院的武力,更讓他們明白了元老院有能力不斷的重複他們在工業上的奇蹟,而不是幾件無法複製的「法寶」,這種奇蹟是無人能夠抗衡的。

    艦隊航向西北,準確取道鯉魚門離開聖女灣,聖女灣的北岸現在依然是大明的治下,並未被明目張膽的劃入香港農墾聯隊的地盤,但是整個海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澳洲人的內湖」。明軍師船從不進入聖女海灣,要在海灣內捕魚的土著漁船,也必須到香港商站申領許可證,並且繳納20%的實物捕撈稅。

    前往廣州和珠江流域的沿海商船貨船,在海岸警備隊香港支隊的不斷巡邏和「勸說」之下,已經不再進入珠江口,而是在香港靠岸貿易,在中環附近的商業碼頭上,檣桅如林。原本只有少數漁船捕魚的荒涼海灣裡,已經變得繁忙起來。

    立春號航行稍稍取向偏北,以繞過北角,它輕快地以6節的風帆航速,沿著海岸航行,從甲板上可以看到炮台山,山上的炮台冒起了一股白煙,隨後傳來隆隆的炮聲──那是海岸炮兵鳴放歡送的禮炮。

    立春號上的副炮也鳴炮還禮。早晨的薄雲漸漸散開,陽光穿照射著蔚藍色的平靜海洋。陣陣和風掠過立春號的甲板,使人感到心曠神治。

    為了通過鯉魚門水道,第一艦隊的二十七艘艦船排成一列長蛇,各艦之間相隔一千米,宛如海軍大檢閱。蒸汽動力的艦船掛帆航行,只是保持著鍋爐的壓力。

    不久,有十幾艘等待潮汛的漁業合作社的漁船出現在右舷,漁民們向他們揮手歡呼。在左舷,九龍半島的稻田呈現一片金黃──那是天地會的功勞──預示著秋天的到來。沿著海岸的數目綠葉蔥蘢,在青山朦朧的背景下,更為醒目。

    在離岸邊不遠的海面上,有一條601型明輪拖船吐著黑煙吃力地拖著一串駁船向海上開來。不一會兒,當艦橋上望見茶果嶺的時候,那一串駁船已經遠遠地落在到後面了。

    拖船在香港執行很多任務,其中一項就是將從廣州收購到的各種物資裝上駁船牽引到香港。這種沉重而緩慢的水上列車現在是珠江口上的一大奇觀。

    當艦隊繼續航進時,海岸警備隊的小發巡邏艇噴著黑煙,突突的從外側駛過,他們正在執行巡邏和臨檢任務。保證元老院在珠江口的絕對霸權。

    李迪眺望著這一切,和他在舊時空的回憶幾乎完全不能合攏──舊時空裡,他不止一次的到過香港,但是眼前去除了密集的高樓大廈和繁忙街道、碼頭的原始狀態讓他覺得很是陌生,他不禁緬懷往事。突然,信號長通過話筒大聲傳達口令,打斷了他的回憶。

    這時,第一艦隊司令部的全體高級軍官,以及立春號艦長及其幕僚,都集中在艦橋上,因為條令規定,通過狹水道時,艦上人員都須各就各位。

    信號長的傳令聲剛落,艦橋指揮所後面的小信號桅上就升起了四面信號旗。第一面信號旗是變換隊形的命令。由於他們現在已經通過水道的最狹窄處,不用看其他三面信號旗就可以斷定,下達的命令是讓各艦擺成正常的航行隊形。

    在信號桅頂上,飄揚著第一艦隊總顧問的少將旗和李迪的代將旗──李迪的軍銜只是中校,不過他是第一艦隊的參謀長,名義上的艦隊指揮,可以懸掛代將旗。

    突然,艦上擴音器宣佈:「鯉魚門水道通過完畢!收起工具!恢復正常部署!」

    為了最後欣賞一下逐漸遠離的海岸,穿著白色軍便裝和藍色工作服的人們,開始湧向前後甲板。大約十來個剛剛交更的鍋爐兵,來到船首甲板上,脫掉襯衣,隨著下士的哨子聲光著膀子,開始做體操。

    李迪也離開了艦橋,來到艦橋後面的「陽台甲板」,這裡是專供軍官在甲板上休憩的地方,鐵藝花紋式的扶手欄杆,柚木的甲板,還有鑄鐵的固定式桌椅。立春號的噸位不足以在船尾安上一個艦長專用陽台,就在艦橋後設置了這麼一個區域。

    他在椅子上落座,眺望著海面的景色──難得這樣的風和日麗,氣候宜人。

    立春號的艦長李子平從艦橋上走下來,也來到甲板上。他在他身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隨手點燃了一支香菸,說道:

    「還習慣吧?」

    李迪的暈船是出了名的──儘管他堅決要求當海軍,但是一直暈船。當初隨8154出海巡航就吐得痛不欲生。後來伏波號建成之後的試航,他又一次被人抬著下了船。所以最終只能安居在海軍參謀長和港務主任的位置上,本職和兼職都用不著遠洋航行。但是不能遠洋航行的海軍高級軍官,不用別人說也知道自己是「海軍之恥辱」。

    為此李迪花了很多時間做適應性訓練,用器械的來鍛鍊自己的平衡感,又經常爭取出海的機會,鍛鍊了一年多比以前要強了很多。

    「現在感覺不錯。我覺得這次肯定沒問題。」

    「現在浪高還不到1.2米,典型的風平浪靜。等進了大洋恐怕就沒有這麼平靜了。」李子平說道,「而且要連軸轉的航行,到時候不知道你頂得住不?」

    「沒問題。」李迪悻悻的說道,「可能還會有點小暈船,不過不礙事。」他話題一轉,「你們搞全艦合訓,挺忙吧。」

    「夠嗆!立春從交船到出海才二個多月,要形成戰鬥力簡直是天方夜譚。只好邊航行邊訓練了──反正我們火力強,速度快,只要不讓敵人近距離靠幫混戰,怎麼打都不會吃虧。」

    「說起來,你這船上水兵和部門長的素質,恐怕還沒有特務艇上的強啊──上面有不少老海狗,起碼駕船是一等好手。」

    李迪的最後這句話觸及了一個令人不快的問題。為了確保立春號「絕對安全」,在編制水手和部門長的時候剔除了所有「不夠可靠」的歸化民水兵,其中有很多是海盜出身的下級軍官和軍士,因為歸化時間短,政治評級不高都被摒棄在外。

    李子平說:「這種幹什麼先看政治可靠性的做法,我是非常反對的──一定的警惕性是應該有得,但是無限制量化管理就太過分了……」

    李迪也有同感,但是他對此不予置評。量化管理是文總「天天講,時時講」的東西,他一個勁的要把iso體制推行到方方面面。政治評分,可靠性評級都是在量化管理大旗下搞出來的制度,公然反對是不智的。

    「這是體制問題,」他想了一會才套用了一個老套的萬精油回答,「我們還是考慮考慮如何在體制下把事情辦好。」

    「不知道這次行動是否能夠順利……」李子平正說著話。忽然傳話筒響了起來:「報告艦長,底艙進水速度加快……」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李子平說著拿起桌子上帽子,「這船!我就知道沒這麼太平!」

    立春是新下水不久的船──作為一艘新建的木殼船來說,進水是很正常的。木殼會在航行一個時期之後自動密和。只要能夠用抽水機控制進水量在警戒水平以下就不影響航向和作戰。幾乎每一艘歐洲風帆船都配備有人力抽水機,有時候,某艘狀態很差的船隻甚至要全程24小時輪班抽水才能保證浮在水面上。

    立春號上有蒸汽輔機,抽水無需人力,但是進水的速度還是被密切注意的。李子平很擔心這船的質量,生怕有什麼質量問題沒被及時的發現──出了沉船事故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4
第二百六十一節 安平的主人

    福建,泉州府

    泉州是府。泉州府轄晉江、南安、同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七個縣,府治設在晉江縣。元老院最大的潛在敵人,令他們如鯁在喉的鄭芝龍的故鄉南安就在晉江縣西北。

    自從鄭芝龍受了招撫,成為游擊將軍,堂而皇之的衣錦榮歸,鄭家已經成了泉州本地的首富。

    鄭家在南安大量收買土地,種植各種出口經濟作物,海商之外儼然又是大地主。在南安的鄭家族人也自然發跡起來,修建起宏偉的府邸。

    不過,鄭芝龍對南安的地理位置並不滿意──作為一個海上梟雄,他更看重一個良好的港口。因而他選擇在晉江的安平鎮築了城寨,作為自己的主要據點。

    安平鎮屬泉州府,它的位置並不在晉江流入的泉州灣,而是面臨露出金門島的圍頭灣。古代稱做灣海,宋代改稱「安海」,明代又改稱為「安平」。單有一個「安」字還嫌不夠,又加了個「平」字,大概因為這地方經常遭到海盜的騷擾。

    嘉靖三十七年這裡遭到倭寇的襲擊,受害很深,從此才築了城牆。倭寇的洗劫影響之久遠,以至於至已是八十年前的事了,但至今這地方仍然談虎色變。

    鄭芝龍在沒有受招安的時候,不斷的襲擊福建傳統的外貿港口月港,徹底摧毀了月港的對外貿易,從而實現了把外貿港口轉移到他的控制下的安平、中左所的企圖。

    他選擇安平作為自己的根據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安平鎮和在他控制下的廈門島(中左所)、大小金門島,構成了一個嚴密的控制下的圍頭灣。敵人要進攻這裡,都要冒極大的風險。

    鄭芝龍把安平的城牆做了大修,幾乎重築了一座新城。安平成為鄭芝龍擁兵自守的軍事據點和海上貿易基地。同日本、台灣進行貿易的船隻都由這裡出入。荷蘭人稱這些商船為「安海船」。

    除了修築城牆,疏濬碼頭,自身的享受也沒有落下。從崇禎三年春天開始,鄭芝龍在安平大規模的修築自己的府邸。這座豪華的府邸,歷時3年又2個月才告峻。

    根據《嘉慶赤店鄉土志》載:鄭府位於安平橋以北,西從西埭抵西港,北達西垵頭,南臨安平橋頭,直通五港口岸,佔地138畝。主構為歇山式五開間十三架,三通門雙火巷五進院落。兩旁翼堂、樓閣,亭榭互對,環列為屏障。東有「敦仁閣」,西有「泰運樓」,前廳為「天主堂」,中廳為「孝思堂」,規模宏聳。大厝背後辟有「致遠園」,周以牆為護,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橋、曲徑、佳木、奇花異草。

    此時此刻,這座豪華的宅邸還在緊鑼密鼓的施工中,鄭芝龍和他的家眷,暫且寄居在安平鎮的一處較小的宅邸內。

    鄭芝龍此時正在自己的內簽押房中。元老院的儘管對此人唸唸不忘,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鄭芝龍的年齡並不大:他是1604年生人,1631年的時候他才只有二十八歲。顏思齊死後他接收了顏的舊部,當時不過二十一歲。如果放在舊時空,那就是地地道道的「青年才俊」、「十大傑出青年」之類。

    1631年的鄭芝龍,已經消滅了他的大多數海上對手:包括一度幾乎將他逼入絕境的李魁奇,徹底控制了對日貿易,迫使以前的僱主,海上馬車伕荷蘭人按照他的條件進行貿易。此時他坐擁威震中國海的龐大船隊,壟斷著對日本和台灣的貿易:「日進斗金」,「富可敵國」這些詞放在他的身上毫不誇張。地地道道的大明「高富帥」。──鄭芝龍還是個眉目清秀的美男子。

    他手中拿著一封文書。

    文書是幾天前從台灣回來的一艘鄭家商船帶來的。寫信的人是鄭芝龍在台灣的代理人:郭懷一。

    郭懷一的身份是台南的漢人移民的首領。從表面看,他只是當地的移民村落油車行村的村長而已。實際上郭懷一曾經是鄭芝龍的部下,是他留在台南的一著閒棋。

    鄭芝龍的發跡和繼承顏思齊的遺產有很大的關係。而台灣的勢力也是顏思齊留下的遺產之一。

    顏思齊是當時縱橫中日海域的大海主,從事著貿易和海上掠奪。當時其手下有十個主要首領,包括楊天生、張弘、林福、林翼、李俊臣、陳衷紀和鄭芝龍等人。

    顏思齊和當時很多著名的海主一樣,都以日本作為自己的主要根據地。隨著幕府的威權不斷加重,首領顏思齊未雨綢繆,考慮要在日本以外建立自己的根據地。

    在中國沿海的島嶼建立根據地,可選的地方很多,但是明王朝的餘威猶存,軍事力量也沒有衰落到後來那樣不堪一擊的地步,閩浙沿海等地的島嶼無法染指──雙嶼就是前車之鑑。即使是澎湖,荷蘭人幾次築壘,幾次都被明軍驅逐,所以他們只能選擇海外的孤島──「化外之地」台灣就這樣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1624年顏思齊率領部下和移民前往北港,在當地建立營寨,從大陸招納漳泉移民在此拓荒墾殖。第二年九月,顏思齊在諸羅山行獵時候據說因為感冒死在當地。

    顏思齊的突然死去,頗有疑點,但是不管怎麼樣,年僅二十一歲的鄭芝龍繼承了顏思齊的首領位置,得到了顏思齊的大部分遺產。

    鄭芝龍繼承顏思齊的首領地位後,沒有在台灣的拓展墾殖上下很大的力氣。荷蘭人在台灣勢力擴展很快,加上西班牙人也來插了一腳:1626年西班牙人在基隆附近築了聖?薩爾瓦多城。這兩年後,西班牙又在現在的淡水築了聖?多明哥城。鄭芝龍當時正處於和各大海上勢力不斷交戰,爭奪海上霸權的時候,不願意多蹚渾水,一度決定放棄在台灣的移民據點,撤回福建。後來他還是放棄了這一念頭,改為繼續經營台灣,1628年閩南遭到大旱,飢民甚眾。鄭芝龍在熊文燦支持下,招納漳、泉等地災民數萬人,「人給銀三兩,三人給牛一頭」,用海船運到北港墾荒定居。大大擴展了在台灣的福建移民的數量和勢力,

    不過,至始至終,鄭芝龍始終沒有派遣武裝力量到台灣去,也沒有明確的宣示對台灣的所有權。他只是支持在台福建移民中的首領,通過他們來遙控當地的移民村落──不過這些年來他也並沒有多干涉當地的事務。荷蘭人向中國人收取人頭稅,他也未作出干涉。

    通過當地的墾殖主,鄭芝龍繼續控制著北港──大陸移民最早的登陸開發地區。在荷蘭人統治區域內的郭懷一幾乎每個月都會寫信給他,報告當地情況。郭懷一作為當地的華人領袖,荷蘭人在當地的許多行政事務必須依賴於他,因而荷蘭人在當地的一舉一動,貿易狀況,鄭芝龍幾乎瞭如指掌。

    荷蘭人暗中勾結劉香,給予支持的情報他早就有所掌握,但是現在,他還下不了和荷蘭人翻臉的決心。

    荷蘭人是首鼠兩端,對劉香同樣是三心二意的,絕不會真得出力──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左右逢源,保持海面上的制衡。如果立刻翻臉,只會逼迫荷蘭人公開站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他鄭芝龍雖然並不畏懼荷蘭人的實力──幾年前他就教訓過荷蘭人──但畢竟也不是以戰爭為樂的人:他首先是個商人。如果荷蘭人真得站到了他的對立面,竭力在船、炮上支援劉香,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郭懷一的書信上提到的卻不是荷蘭人的事情:他的報告是關於澳洲人的。

    信中提到,他從荷蘭人和當地土人的口中得知:上個月,也就是九月的初三,澳洲人的船隊突然抵達打狗港,隨即在打狗港登陸。運送大批人員和物資上岸,已經在當地建起了堡壘和城寨。似乎有在當地墾殖的企圖。

    鄭芝龍對澳洲人或者髡賊並不陌生。幾年前,他就知道澳洲貨和澳洲人──李絲雅曾經向他稟報過他們的事情,還呈上過幾件稀罕的「澳洲貨」。儘管來頭頗為神秘,還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那巨大的鐵船。

    不過和元老院正相反:元老院視他為心腹大患,鄭芝龍卻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澳洲人盤踞在臨高──廣東洋面不是他的勢力範圍,他也無心將手伸到那裡去。這幾年他忙於對付海面上與他爭雄的各路對手,身處廣東西面一隅的澳洲人對他並無威脅,更是加在諸彩老背上的芒刺。

    只是到去年,澳洲人擊敗了廣東全省大軍的進剿,繼而進入珠江口大敗官軍,進逼到廣州城下才退兵,這才讓鄭芝龍第一次真正重視起他們來。至少,對方是一支在實力和意志上都不遜色於他的人馬。他開始把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伙自稱大宋後裔的海外來客身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4:04
第二百六十二節 來自澳門的消息

     鄭芝龍和劉香不同,髡賊不是他的心腹大患,因此他過去對髡賊的動向不甚重視,原因不外乎髡賊沒有顯示出一點要挑戰他的海上商業霸權的意思。

    雖說髡賊有一艘巨大無比的大鐵船,但是並不見他們的船隻航向日本、菲律賓和巴達維亞,甚至在沿海也看不到他們的蹤影──除了廣州之外,他們幾乎什麼地方都不去。

    一個盤踞在島上從來沒有舉動的小集團──正如福建到處都有的「山主」一樣,不是他關心的對象。

    在他掃滅海上群雄的時候,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些過去的海盜頭目正在潰散的大幫中為澳洲人招兵買馬的消息,也聽說過某些小股去投奔了臨高,然而僅僅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何況他當時受困於李魁奇的突然叛變,最落魄的時候只剩下幾百人船,根本沒有能力去過問髡賊到底想幹什麼。

    結果是當髡賊突然露出他們的獠牙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掌握的澳洲人的情報很少,只有一些零星的傳聞。

    當然,關於髡賊的傳聞已經有了許多,由於裡面充滿了「巨大」、「不可思議」、「多得數不清」之類的形容詞,使得鄭芝龍對這些傳聞只能抱著懷疑的態度──的確,以他的認識水平來說,有關澳洲人的傳聞實在是過於荒誕了。

    為此,他已經派出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密探,前往廣東洋面蒐集消息。現在他們突然出現在台灣,更讓鄭芝龍平添了幾分憂慮──澳洲人的船隊經過劉香的地盤,劉香似乎並沒有對此表達任何異議。郭懷一的信件中明確說道澳洲人的船隻和人員都很精神,沒有經受過風暴或者戰鬥的痕跡,澳洲人是否和劉香已經有了某種默契或者同盟?如果二者合流,到底會有多大的實力?

    劉香自從全師從珠江口轉移到潮州汕頭一帶,不斷的闖入福建洋面,挑戰著他在福建洋面剛剛建立起來的霸權──他還得到情報:劉香的大船已經在前往日本和馬尼拉,這是他重要的財源所在,決不允許任何人染指,就算是荷蘭人,也得尊重他的壟斷日本貿易的決心。

    但是劉香和荷蘭人不同,荷蘭人需要依賴他提供大明的商品,而劉香不需要,他移師前往福建洋面,為得就是插手對日貿易。

    澳洲人,為何也突然來到台灣呢,莫非他們也看中了對日貿易這塊肥肉?

    更讓他的憂慮的是,郭懷一明明白白的證明了某些過去他嗤之以鼻的傳聞:澳洲人的船隊中儘管沒有傳說中的大鐵船,卻的確有噴著黑煙,不掛船帆也能航行的大船。

    作為縱橫海上多年的海主,他當然明白其中包含的巨大威脅。

    唯一讓他感到放心的是,澳洲人的船隻很少。第一批抵達打狗的船隻儘管全是大船,數量卻不到三十艘。就數量來說並無優勢。如果要到兵戎相見,只要找到合適的戰機發動主力來個關門打狗,就是用火船也可以將他們全殲。

    「打狗,」他想,「這個名字取得還真是好。」

    想到這裡他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這時候,一張黝黑的面孔出現在門口,來人儘管穿著中國人的衣服,但是黝黑的皮膚,捲曲的頭髮都說明他是一個黑人。他用葡萄牙語向主人稟報:林一紹來了。

    這些黑人一句中國話也不會說,全部是天主教徒,鄭芝龍專門用他們承擔自己的機密事務。林一紹是他手下的密探之一,專門負責對葡萄牙人的聯絡和確保收集。

    「傳他進來。」鄭芝龍用葡萄牙語吩咐道,「參見大人!」來人進來便按照官場的規矩一拜。

    海主們雖然出身大多是平民百姓,但是對官場的做派抱著很大的仰慕,現在鄭芝龍是堂堂正正的朝廷武館,運用這套官派也就是堂而皇之了。

    「噢,是一紹嗎?你回來啦!」

    那人慢慢地站起身來,來人三十多歲,有著一雙棕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頭髮,林一紹是中葡混血,能說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語,同鄭芝龍一樣,也是天主教徒。

    鄭芝龍派遣林一紹去澳門,探聽澳洲如的情況,他從許多渠道知道,澳洲人經常在澳門活動,還設有據點。

    林一紹沒有廢話,開始報告他在澳門的經歷。

    林一紹到澳門之後,立刻拜訪了當地的「關係」。

    作為鄭芝龍的聯絡人,林一紹在當地是頗有一些關係的。其中不乏黃順隆這樣的灰色地帶的人物──他們的消息靈通。

    但是這些關係,現在對鄭芝龍手下的突然到訪都顯出一種謹慎的態度,說話也不那麼直率。

    「哦,髡人在澳門這麼有勢力?」鄭芝龍有些感興趣了。

    「髡人現在是澳門的金主。」林一紹說道。

    原本澳門和元老院的貿易來往就相當的頻繁,已經形成了一個既得利益群體。而自從去年朝廷下令禁止葡萄牙人進入廣州貿易,葡萄牙人失去了進口中國商品渠道,而廣州的官府對澳洲人的貿易卻裝聾作啞因此。於是佔據了香港島的澳洲人就成了葡萄牙人面對大明唯一進出口渠道。

    控制了這樣的命脈,澳洲人等於成了葡萄牙人的主宰。只要他們下令停止葡萄牙人的貿易,葡萄牙人在澳門就很難呆下去了。

    「難道那些走私商人們成了擺設?」鄭芝龍很感興趣的說道。只要有錢,是不愁找到貨源的。所謂官府的禁令,很多時候不過是一紙空文而已。

    「自從澳洲人到了香港島,珠江口就成了他們的天下。他們的船不斷的巡邏,沒有一艘船能逃過他們的眼睛。那些走私商人要麼歸順了澳洲人,聽他們的號令,要麼就在珠江裡餵魚了。」

    林一紹繼續說道,他最後去找了李思雅。

    「是她?」鄭芝龍略有所思的說道。李思雅曾經為他服務過,提供過許多情報。

    「是,她掌握很多情報,而且願意提供。只是……」林一紹欲言又止。

    「要很多錢。」

    「是,她拿出來一本小冊子,要五百兩銀子。」林一紹說道,「她給我看了一小部分,很有料。所以卑職斗膽,就買下了。」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鄭芝龍不以為意。他是個商人,成功的商人除了斤斤計較利益,更知道什麼時候花錢小冊子是手抄的,正是李思雅用奇怪,但又不乏清秀的字體書寫的──鄭芝龍知道那是鵝毛筆所書,書法筆跡和毛筆不同。

    粗粗一看,上面的內容十分全面,比他過去道聽途說的種種傳聞要詳細多了。五百兩銀子果然是物有所值。

    他不急於看,問道:「澳洲人很強大嗎?」

    「是的,很強大。」林一紹毫不遲疑地回答說,「澳洲人的戰船經常在珠江口活動。有幾艘冒著黑煙的船,速度非常之快,沒有一艘船有它們跑得這麼快,而且他們跑得最快的時候根本不掛帆……」

    儘管這不是新聞,但是從自己最信任的探子口中說出了,給予的壓力是完全不一樣的。

    接著林一紹說起了立春號──這艘船出現在珠江口顯得是在太特別了。很難不引起附近的人的注意。葡萄牙人專門派了人到港島來窺探。得到的消息顯然十分驚人。

    最可怕的是船上面的大炮,據說一發炮彈打出了十幾里路,落地之後還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有人看到過立春號在海面上射擊破舊漁船的浮動靶,一炮就把船炸得粉碎,連個木扳片都找不到。

    對於林一紹這樣的人來說,火器和大船並不是特別讓他驚駭的事物,鄭芝龍自己就有不遜色於當時海上列強的大型船隻和重炮,但是立春號的傳聞讓他感到事態十分的嚴重。為此,他特意搭乘小船到九龍,在當地窺探澳洲人艦隊的訓練。證實了傳聞是真得。

    「澳洲人雖然人數和戰艦都不多,但全是精銳,戰力很強。」

    「唔。看來我們是來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怎麼,大人?」

    「澳洲人到台灣了。」鄭芝龍說道,「就在打狗。」

    「打狗?那是在荷蘭人那邊。」

    「沒錯,我想他們是特意選打狗的──和荷蘭人為鄰,而不是和我。笨港那邊,好歹還算是我們的地盤。」鄭芝龍說,「荷蘭人和他們訂有盟約吧。」

    「卑職查過了,確有此事。不過不是盟約,只是貿易協定。」林一紹說道,「荷蘭人准許他們在吧城開商館,荷蘭人在香港和臨高也開了商館。據說還一個商館在海南島的南面。」

    「澳洲人很巴結荷蘭人嘛。」鄭芝龍說道,他對荷蘭人有著很強的厭惡感。儘管荷蘭人是他的商業夥伴,但是他對荷蘭人的寡廉鮮恥和貪婪很有體會,深知只有武力才是和他們說話的方式。

    「不如說荷蘭人在討好澳洲人吧。我打聽到荷蘭人現在能從澳洲人那裡得到許多大明貨物。」

    「所以荷蘭人對我們的態度才大不如前。有了新歡。」鄭芝龍開玩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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