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3002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27
第三百四十三節 朝政

    除去整個漕運體制上的低效,正常狀況下維持河運亦十分困難,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歷代王朝除了「治河」之外,在水利上的最大的開銷就是維持運河的通暢。運河從南到北,二千多里,沿途要設置無數的水閘、水塘,開掘人工河流來調節水位和水量。特別是進入到山東之後,還要受到變幻無常的黃河河道的影響。每到入冬,淮河以北河道還會上凍,漕船無法通行,只能「守凍」。

    維持運河設施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保證運力亦要花費。大量的漕運軍丁和漕船又是一筆巨額的開銷。整個漕運之艱難,花費之大,從經濟成本上來說是完全不合算的。純粹是「政治需要」的產物。

    朱元璋建立大明定都南京而非北京,未嘗沒有「就近取糧」,靠近政府財賦供給地,減少轉運成本的考慮。

    趙引弓從經濟角度和體制角度同時黑大明的漕運,事實清楚,論據充分,外加20~21世紀以來中外歷史學者的考據、總結和評論,由不得張溥不佩服。

    張溥對漕運的弊端早有認識──否則也不會建議朝廷將太倉的漕糧改為就地撥給軍食。但是他沒有全面的研究過這一問題,現在聽趙引弓娓娓道來,條理分明。心中暗暗吃驚。這位趙老爺雖然四書五經,經史子集稀鬆之極,心中倒是大有丘壑!論及「經世致用」之學,自己身邊的人還真沒有幾個能夠勝過這位趙老爺的。

    他越聽越驚訝,直到趙引弓說完,才緩緩道:「先生大才!」

    「不敢!一點私見而已。」趙引弓只覺得痛快淋漓,心情舒暢:眼前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張三李四,而是大名鼎鼎的張溥!這樣的人能讚自己一聲「大才」,不免有些令人飄飄然。

    「那先生以為,漕運敗壞既是根本,漕米苦民之事當做何解?」

    趙引弓蓄謀已久的一句話馬上拋了出來。

    「唯有廢河改海!」趙引弓沉聲說道,「漕運積弊已深,非另起爐灶不能為!」

    這話說出來極有震撼力,自從隋代開鑿運河,唐代開始東南成為王朝的財賦所出之地,漕運就成為維繫王朝運轉的大動脈。每年秋季源源不斷北上的漕糧通暢與否可以說是關於到王朝的生死存亡的要政。

    張溥是學富五車之人,知道廢河改海並非趙引弓的首見。過去早有人這麼說過,而且元代的漕運正是海運的。

    但是一般人對大海都有畏懼之心──特別是中國這樣的傳統大陸國家,除了沿海居民之外,多數人都覺得坐船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何況將數十萬石的糧食裝在海上漂洋過海!想想就覺得不甚安心。

    張溥也不例外,他對海運沒什麼直觀的認識,說道:「海上風波無常,聽聞朝廷從登州運往遼東的糧餉半途都要漂沒許多,這漕米乃是國家之根本……」

    趙引弓心想:這漂沒與其說是給海龍王了,不如說是給了一班官員將佐們了──恐怕歷任的登萊巡撫、東江將領、戶部官員……都在這漂沒中賺了夠花幾輩子的錢了,要不是這會大家都認為國外都是「蠻夷之地」,恐怕老婆孩子早移民了。

    「海上行船,漂沒是難免的,只是未必都是天災。」趙引弓點了一點,隨後又說道,「先生請想:大元享國雖短,亦有九十七年。若是漂沒如此之多,大元恐怕連七年都保不住。」

    和張溥的談話持續了差不多好幾個小時,趙引弓在經濟問題上顯露出來的深度和廣度令這位明末的文壇盟主大為欽佩。應該說,復社並不是一個空談義理性和儒學的團體,對「經濟致用」之道還是相當重視的。

    雖然最終張溥也沒有給趙引弓一個確切的答覆,但是趙引弓感覺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大致已經達到了。

    乾清宮裡,在深夜依然亮著燈光。

    宮裡的鼓樓已經打了三鼓,然而御前的牌子們依然在悄悄的剪著燭媒。看樣子,今天皇帝又要通宵批閱奏摺了。

    燈火通明的暖閣裡,御案上,整齊的疊放著成堆的奏摺和塘報。這些全是下午剛剛從通政司送來得。幾乎將半個書案堆滿。

    皇帝坐在御案後,燈光下他的面色晦暗,這是長期熬夜心力交瘁的人特有的面色。每日看不完的奏報,處理不完的政務。論到勤政,崇禎不僅比他的父親、兄長、祖父都要勤勉,就算是放在整個大明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然而,就如同一個勤奮無比的學生卻始終考試不及格一樣,他的勤政並沒有給大明的國勢帶來一點好轉,反而愈發的每況愈下。

    各地天災:旱災、大水、瘟疫、地震、匪患……請求減免糧賦和救濟的奏摺雪片一樣的從各地飛來,就是一向富庶,國家財賦重鎮的東南地區也不斷的遭到災害。本來已經嚴峻的財政簡直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軍事上的壓力日趨增加,堪稱內外交困:不僅陝西的流寇漸成氣候,原本一直在關外肆虐的東虜的入寇關內更是給了他很大的震動。

    似乎大明的局面還不夠糟糕,就在奢安之亂總算漸漸平息下來之際,廣東方面又來了一股海上巨寇髡賊,一度入侵瓊州,竟然還打到了廣州城下。兩廣總督王尊德出兵討伐,結果廣東總兵何如賓在瓊州慘敗,廣東官軍幾乎全軍覆沒。接著又是這股巨寇在廣東殺掠地方的塘報雪片般的飛來。

    幸好,髡賊圍攻廣州城數月不下,又退回到海面上去了,廣東方面雖然奏報地方損失慘重,但是總算沒有失陷州府,他也下詔免去了被兵地區的若干府縣的夏秋糧賦。這多少讓他的心情寬舒了不少:廣東現在是僅次於東南地區的第二餉源地。如果廣東再糜爛,這朝局他真覺得要沒法支撐了。

    當接到廣東巡撫李逢節的奏報髡賊已退出虎門,去向不明的時候,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雖然從奏摺和塘報中支支吾吾的語氣和閃爍的言辭中他知道當地官兵多半是又打了若干敗仗,損兵折將,地方糜爛,最後不過是對髡賊「尾隨護送而去」。

    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了:髡賊總算沒有成為一患,瓊州府失陷的各縣也已經收復。大明在東虜和流寇上流了太多的血,再也經不起一個新得髡賊了。廣東方面雖然損兵折將,但是總算沒留下後患,光這樣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然而這樣讓他感到寬慰的奏摺並不多,每天流水般送到他御案上的總是無窮無盡的壞消息。最近幾個月,登州兵變成了困擾他最多的朝務。

    兵變這種事情,原本已經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從天啟年間起,軍隊日漸跋扈,此起彼伏的鬧餉、兵變,毆打文臣殺戮將領已然成了家常便飯。特別是東江,自從毛文龍被斬之後就一直沒有太平過。沒想到現在東江的遼人竟然在登州起事,公然佔據州縣,殺害官員起來。

    事情越鬧越大,有奏報說叛兵已經連下了七城──特別是登州的失陷令他十分震動。登州是遼東戰線的海防重鎮,不但連接著東江和山東,還起著和朝鮮聯絡的口岸作用。朝廷在當地多年經營──特別是孫元化當了登撫之後,朝廷每年在登州花費八十萬兩銀子的軍費用來練新軍,造大炮。如今竟然全部灰飛煙滅,如何不讓他感到痛心疾首。

    盛怒之餘,他幾次想將孫元化革職拿問。但是每次都沒有下決心。

    孫元化從登州突圍逃出之後,現在正在萊州佈置防務和進剿事宜,如果這會將他拿下,一時半會也無合適的人選接任。其次,登萊一帶的軍隊大多是孫元化統帶過得,新派巡撫去,恐怕會軍心不穩,萬一再鬧出事情來豈不是雪上加霜。

    而且徐光啟、周延儒兩位大學士竭力為孫元化開脫,奏請皇帝讓他待罪效力。

    這二位大學士都是皇帝頗為敬重依仗的,他們的意見也不能無視。

    眼下,最讓皇帝感到頭疼的是由此而來的激烈爭論。

    一開始,是激烈的剿撫之爭,漸漸的,就成了對熊明遇、周延儒的集中攻擊。雪片般的彈劾奏摺堆滿了他的案几。

    熊明遇也就罷了,周延儒辦事幹練。是內閣中不可或缺的能為他理事分憂的人物。現在因為孫元化的關係,奏摺都把矛頭指向周延儒──孫元化能當上登萊巡撫是周延儒的運作,孫元化餽贈過貂皮人參等遼東特產給過周延儒,這些對掌握著東廠和錦衣衛的皇帝來說都不是秘密。

    「諸臣工說是要治孫元化之罪,無非是意在周玉繩罷了。」他在心中這樣暗想。心中有些疑惑,這其中莫非有黨爭的事情?皇帝最忌諱的便是這「黨爭」。

    但是最近雪片一般針對周延儒的彈劾,使得他原本對這位首輔的信任感也漸漸的產生了動搖。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28
第三百四十四節 黨爭的好處

     他先粗粗翻看一遍奏疏的帖黃,這批大多都是各地和中樞官員關於登州局勢的奏疏,其中夾雜著大量的彈劾奏疏,其中有相當部分是針對周延儒和孫元化的。

    周延儒有貪墨受賄的嫌疑,崇禎早就有所懷疑,他也曾經關照東廠悄悄的打探,但是回報上來的卻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這使得秉性多疑的皇帝愈發感到困擾。

    最近幾年國事日漸棘手,他總是希望大臣們能夠實心辦事,然而從堆積如山的奏章裡他看到的,除了國事憂艱之外,就是臣子們之間無休止的互相攻訐。

    相比之下,周延儒雖然不斷遭到彈劾,在辦事上還能令他稱心。此外,他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次對周延儒的彈劾風潮背後有人在指使。

    「你們一個個都說周延儒貪瀆誤國,換了你們就不誤國了?」他內心冷笑,卻又十分無奈。朝議也好,奏疏也罷,大多是空談──他何嘗不知道現在的許多做法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並不解決問題,甚至是在飲鴆止渴,但是不如此又如何辦呢?

    周延儒幾次已經表示要注籍迴避,他都下旨溫慰,但是面對不斷飛來的彈劾奏疏,他又一次的動搖了。

    接著又是幾封彈劾的奏疏,卻不是針對周延儒、孫元化的,而是劉宗周彈劾戶部尚書閔洪學的。

    閔洪學是溫體仁的人,這點皇帝自己也很清楚。劉宗周彈劾閔洪學明顯是針對溫體仁的。

    皇帝感到:在最近幾天裡,各處來得奏疏內容有了微妙的變化。針對溫體仁等人的彈劾明顯增加了,其中大多數都是東林黨人。他們在奏疏中不厭其煩的提醒皇帝:溫體仁當初曾經「阿附逆黨」,入閣之後還企圖為「逆黨」和「欽定逆案」翻案,有些奏疏中還羅列了溫體仁和他的同黨們的種種言行。

    除了針對溫體仁一黨之外,凡是在登州事變中被牽扯到的各級官員,最近都遭到了猛烈攻擊。吳橋縣令畢自寅因為縱容「罷市」,激起兵變已經被革職,他的兄長畢自嚴也遭到了猛烈攻擊。

    除此之外,新城王氏的幾位在朝的官員也被指責要為「激變」負責。

    「就沒有一個好人!」崇禎不勝憂煩的丟下奏疏。他隱隱約約的感到,登州兵亂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兵亂,儼然有了朝廷大臣上借此機會黨爭的契機。

    他托著頭默然不語不願意再打開一封奏章。周圍的太監宮女們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正在發悶,這時候值班的秉筆太監曹化淳又送來了一疊文書。他看到頭一封就是從山東來得軍情密奏,心中又是一震,簡直不願意拆封打開:最近從山東來得消息一條壞過一條:

    就在半個月前,朝廷討論調通州兵,讓楊御藩統領,加總制銜,讓他統轄山東各營官兵,又調天津兵馬,讓總兵王洪統領;又調保定兵馬讓總兵劉國柱統領。限定時間前去滅剿。

    元月二十五日,楊御藩率領親兵和鐸營、沂營、青營的官兵前往來到朱橋鎮,傍晚王洪率領的天津兵也趕到了,二十八日一塊東進來到了新城。元月二十九日叛軍自登州出來應戰,結果天津兵首先潰退,王洪逃走。楊御藩被叛兵包圍,半夜才闖出包圍圈逃到了萊州,手下將兵西散逃走,楊御藩只帶著三百名親兵逃到萊州城下,差點被萊州城所拒,好不容易才進了城。

    現在莫非是萊州也陷落了嗎?一些可怕的猜想同時湧現心頭,他雖然對打仗不在行,但是這些天來雪片般飛來的關於登州事變的奏疏中他已經瞭解到萊州的重要性,孫元化上奏疏說準備死守萊州,以免叛軍流竄各地,造成「山東全境糜爛,禍及直隸」。

    幾天前楊御藩率領的天津兵的慘敗似乎已經預示了登州之亂不會輕易的結束──搞不好還會成為又一股「亂寇」。

    「孫元化真該死!」崇禎暗暗說道,勉強拿起密奏來拆開。

    這時候他發現奏摺是孫元化發來得,心情稍稍安定。孫元化眼下已經背負裡失陷登州的罪名,萊州再失他斷然沒有再「突圍」的道理,必定是殉城了。

    如此說來萊州還在!

    匆匆看了「事由」二句,不敢相信,重看一遍,嘴角閃出笑意,將全文看完,臉上恢復了血色。頓時舒了一口氣,往椅背上一靠閉了閉眼睛。半響他似乎覺得此事還不夠可靠,趕快拆開巡按御史王道純、新任山東巡撫徐從治和總兵楊御的奏報。

    他全部看完臉上顯出了笑容。似乎是為了發洩興奮之情他站起身子在在殿堂內來回走了幾步。

    這幾個人奏報的都是同樣的消息,孫元化在黃縣境內擊敗叛軍毛承祿部,斬首數千。斬叛將毛承祿。繼而又在萊州城下重創攻城叛軍,再次斬首數百。官兵損傷不多。

    「想不到孫元化還有幾分任事之能!」他想著幾天有奏疏認為孫元化長期經營登州,對山東形勢和東江情況比較瞭解,在遼人中也素有威望,建議讓他戴罪立功。

    原本他已經準備將孫元化革職拿問,但是現在的局勢又讓他遲疑起來──特別是又有了山東戰場上的第一個勝仗。他雖然惱怒孫元化失陷登州,但是想到他靠著萊州的幾千殘兵敗將總算遏止住裡叛軍勢如破竹的勢頭,靠得大約就是在登萊地區長期擔任巡撫的餘威。幾天前有人密奏山東形勢的時候就力陳「不可臨陣換帥」。

    此刻若將他撤下,新任登萊巡撫不見得就能獲得將士縉紳的擁戴信任--鬧不好還會激起兵變──皇帝太瞭解軍隊了,這幫子丘八自從天啟末年開始就漸漸的變得桀驁不馴起來,凡事先要糧餉,稍有不滿就聚眾嘩變,奈何現在八方走火,四面生煙,到處都要軍隊來維持……想到這裡,他決定不再撤換孫元化,而是讓他繼續「戴罪立功」,留在萊州。去年年底他已經將其「降三級留任」,這次他決定不再給他敘功。至於楊御藩,因為前面剛剛打了一個敗仗吃了降級的處分,這次敘功撤銷處分;至於徐從治和萊州知府朱萬年、掖縣縣令等人都有敘功升賞。另在奏疏後面開列有出力的地方縉紳士民,照例也有封賞。皇帝不再細看,下上諭由禮部酌情辦理。

    雖說如此,他還是不大放心,最近他對外臣已經漸漸的不信任起來,總覺得不及內臣可靠。因而他決定選擇二個可靠又「知兵」的太監去萊州分別為孫元化和徐從治監軍。他正在御馬監的太監中考慮哪些人比較合適。在他看來最合適的莫過於高起潛。但是高起潛是內臣中少見的「知兵」人才。他覺得應該將他留在更關鍵的場合使用:一旦登州進剿的安排妥當,也要派遣一名太監監軍。

    正在沉思,忽然看到正要退出去的司禮監太監曹化淳,他心中不由得一動。曹化淳是當初信王府服侍過他,天啟年間被魏忠賢排擠被發配到南京──屬於一起受過難的從龍太監,因而對他非常信任。當即問道:

    「你在外間,可曾經聽說過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的事情麼?」

    曹化淳躬身奏道:「奴婢每日在宮中伺候皇爺,外邊事只是偶有風聞,況這是朝廷大事,奴婢如何敢說?」

    「你只管對朕直說。」

    曹化淳好些天前已經受了楊公公的囑託,收了若幹好處,又收到了閒居在家的東林黨人錢謙益送來的銀子和書啟,請他為周延儒說話。錢謙益和他的關係不一樣──曹化淳是出自王安的門下,而錢謙益曾經為王安寫過墓誌銘──因而早就準備為周延儒和孫元化開脫。但是平日裡他沒有機會當面議論此事,現在經皇上一問,趁機跪下進奏。

    奏疏的內容他早就考慮過,主要還是從皇帝最為忌諱的黨爭入手,暗示這次對孫元化和周延儒的攻擊有溫體仁和周延儒黨爭的成分在內。

    這番話果然對崇禎產生裡影響。他登基以來,最忌諱的就是朝廷的黨爭,更忌結黨。他所以東林雖然在他手上得以平反,但是自崇禎一朝,除了崇禎初年一度「諸正在朝」之外,東林黨人始終沒能佔據中樞要地。他長時間任用被人罵為「閹黨餘孽」的溫體仁擔任首輔,就有反制東林的意圖在內。他原本就懷疑這其中有黨爭,現在曹化淳這番含沙射影的話語讓他頓時警覺起來。

    他讓曹化淳退了出去,孫元化他已經不打算撤換,這番話更讓他下定了決心,但是就這麼饒過孫元化他又有些不甘:登州畢竟是每年八十萬兩耗費的軍事重鎮,孫元化喪師失地,就是問成大辟也不過分。他考慮再三,決定將已經突圍的原登州官員:監軍道王征、登萊道宋光蘭革職,發配大同衛。張燾革職,留萊州軍前效力。其餘人員全部革職削籍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29
第三百四十五節 呂團總

    呂澤揚坐在范十二的小飯鋪裡,他的小飯鋪因為不顯眼,又在道路旁邊,眼下就成了萊州分遣隊的前進指揮部。

    碎磚灰泥砌成的牆上多里些不規則的孔眼,有地上滿是泥土和碎磚瓦,桌椅已經被堆到一邊,只留下當中的二張方桌拼在一起。上面放著一盞馬燈和一幅地圖。窗戶已經被搗毀,用碎磚亂瓦封了起來。門口堆著沙袋──看上去就好像某部抗戰片的外景。

    呂澤揚穿著厚厚的棉袍子,外面罩著件土布袍,上面滿是塵土和污垢,有的地方還撕破了。腦袋上戴著一頂范陽笠,腰裡束著伏波軍普通士兵用得帆布武裝帶,交錯斜插著二支臨高製造的三零式轉輪手槍,一柄明軍制式長刀倚著桌子。

    范十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邊,自從七八天前的一場大戰之後,他對這位呂團總崇拜的無以復加。

    呂團總那不是人──是神,是戰神!在范十二有限的知識中,就知道岳爺爺神勇無比,打得金兵屁滾尿流,保住了大宋的江山。但那也是一刀一槍的殺出來得。

    這位呂團總在整個戰鬥中基本就沒離開過王家墳院。從一開始叛兵遊騎衝殺過來,到最後叛軍步騎衝鋒,呂團總一直站在王家墳院裡的樓頂上,用兩個圓筒子看,偶然吩咐身邊的親兵幾句話,讓他去傳話。

    聽說叛軍已經兵臨城下,范十二嚇得半死,寸步也不離開呂團總身邊──他覺得頭目總有逃命的法子,到時候自己跟著呂團總逃命就是。

    沒想到叛兵還沒開始攻城,守南門的官兵就急急忙忙的關閉裡城門,活生生的就把這幾百人關斷在外面。壯丁隊裡的許多人頓時亂了陣腳,紛紛跑向城門哭喊著央求上面開門,上面乾脆來個充耳不聞,任你在下面叫罵苦求一概不理。

    范十二以為自己就要交待在這南關廂了,沒料到戰鬥一開始他就看到那一百多團丁在屋頂和街壘放槍,白色的硝煙把整個關廂都快籠罩了,只聽到煙霧裡鳥銃的聲音乒乒乓乓此起彼伏,到處是紅色的火光,等到硝煙散去的時候關廂外面和街道入口上已經丟滿了叛兵的屍體。

    接下來的戰鬥中,海上的風不時的吹開濃厚的硝煙,范十二可以清楚的看到團丁們是如何列陣群射,從很遠的距離就用鳥銃不斷的擊倒叛兵,好幾次叛兵沒能接近關廂就已經潰退了。呂團總還有二輛雙輪小炮車,看上去小巧玲瓏,幾個人推著滿地跑──怎麼看都不是能頂用的玩意,萊州城頭上的大大小小的炮位不少,范十二帶著壯丁運過火藥鉄子,都是一位賽過一位的大傢伙。光看就知道沉重無比。可是一打起來才知道這小炮很猛,炮彈飛出去又遠又准,落地還能開花,一炸就是一大片,打得叛兵哭爹喊娘,隊伍常常沒靠近關廂就散了。

    等到叛兵最後一次攻南關廂,步騎幾千人湧過來,靠著人多勢眾加上後面押隊的不斷的砍人,逼著叛兵衝進南關廂的街道,范十二眼看著烏壓壓一大片叛兵人頭攢動著湧進來,猶如水銀瀉地一般,街道上一共就幾十個團丁,嚇得腿腳發抖眼見就要尿,只見從屋子裡推出一架上面架著個扁箱子的獨輪車,往街中間一橫,前面的團丁立刻散開,箱子裡就連續不斷的噴出火焰來,噼裡啪啦的連著響,頃刻就把衝進來的叛兵打得滿地亂滾──最稀罕的是放過一陣,又能接著放第二陣,連綿不絕。接著幾十個團丁端著鳥銃就沖上去一頓亂刺,硬生生的就把好幾百人從街上給趕了出去。前面幾百人丟盔卸甲,你推我搡,連滾帶爬的逃,後面幾十個團丁端著上了短劍的鳥銃在後面追,場面讓范十二看得目瞪口呆──這仗打得!

    叛軍趕走之後檢點戰果,光街內街外的棄屍就有二百多具,很多人是被活活的踩死的。稍遠一些的野地裡因為擔心敵人遊騎襲擊就沒有出去清點棄屍,估計也得有二三百。還抓了幾十個在逃跑中被踩得暈過去的俘虜。

    城裡的孫巡撫和徐巡撫知道了南關大捷的消息,驗了送去的首級和旗旛、刀槍之後,不僅專門派人送來銀子犒勞,還大大的對呂團總誇獎了一番,連帶著范十二都受了褒獎。來人表示:孫、徐二位巡撫正在起草奏疏,開列有功人員的名單,到時候朝廷的封賞下來,就是白身也能得個功名,喜得飯鋪掌櫃范十二滿面油光。倒是這位呂團總對此很是漠然,反倒是對城裡送來得銀子和酒肉比較感興趣。

    范十二至此對呂團總死心塌地,奉若神明──原本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現在連皮都沒破一點,聽個響就能得朝廷的封賞,這呂團總簡直就是他的福星。

    呂澤揚也很得意,戰鬥中只有一個人中了炮子陣亡,另有幾個人受傷。損失微不足道──連彈藥消耗得都不多。

    抓了幾十個俘虜他先初步審問了一番,凡是本地口音的,全部編入壯丁隊使用──范十二現在簡直成了他的跟屁蟲兼應聲蟲,叫幹什麼都不含糊。遼東口音的他全部交給了朱萬年,這些人多半是東江的老兵油子,留在手裡有一定的危險性。

    這場大戰之後,叛兵將進攻的矛頭轉向北、西、東三面,幾乎每天都有攻打城門的炮聲。呂澤揚除了加強戒備之外,還派了幾個偵察兵到各處城門查看情況。萬一遇到官兵抵擋不住的時候他就準備率隊去幫個忙。

    歷史上萊州城靠著很少的兵力也守了下來,所以呂澤揚不是很擔心,只是預防萬一而已。他聽偵察兵報告說各門的戰鬥都很激烈,叛軍炮火猛烈,日夜都用大炮轟擊,以至於守城官兵在城牆上只能躲在城垛後,即使如此,城頭的城垛、女兒牆也在炮火下損毀了大半。各處傷亡都很大。

    不過看士氣似乎還不錯,城中的縉紳富戶在張忻的帶頭之下,拿出大筆的錢糧用來犒勞軍隊:明末基本上就是誰拿得出錢財來當兵就為誰賣命,否則就是皇帝都差不動:崇禎調關寧軍到朱仙鎮和李闖決戰,朝廷不給軍餉就不開拔。

    呂澤揚最擔心的是城中大小官員和官兵:現在萊州城裡的官員如毛,僅文官巡撫就有二個,武將更多,元月三十日那天,總兵楊御蕃兵敗新城鎮之後也逃入了萊州。現在城中光軍隊就有原先孫元化部下的登萊鎮人馬,隨楊御蕃來得通州、天津和山東軍隊,萊州本地的軍戶……不同系統的軍隊夾雜在一起,雖然官將們著力彈壓,還是不斷發生小衝突。

    叛兵攻打南關的時候,南官守將直接關閉城門的做法使得他清楚的認識到官兵就是坑爹的隊員,不但不能指望他們幫忙,還得時刻防備著他們。果不其然的就是剛一打敗叛兵,南關的官兵就衝出來搶割首級和兵器,呂澤揚毫不客氣的命令用亂槍收拾了衝出來的亂兵才讓他們老實了。

    呂澤揚倒不在乎這點「功勞」,但是很怕他們在交火的時候在背後鬧出亂子。幸虧沒多久,從登州來得張燾就到了萊州,被孫元化任命為南關守將。

    城中的防禦也分劃了範圍,採用四門負責制。孫元化守南門,徐從治守北門,楊御蕃守西門,王道純守東門。

    呂澤揚劃在孫元化防區內,讓他省卻了無數的麻煩。否則就他那天的南關大捷,沒有孫元化罩著,對他這支小小的隊伍起了不利於孺子之心的人早就伸出手來了。

    即使這樣,也不斷有人要求來看看呂團總的「利器」。楊御蕃甚至提出要購買一些團丁們用得鳥銃和大炮,當然遭到了呂澤揚的回絕,不過他倒也不隱瞞,說是從廣州買來得「海外利器」。楊御蕃當下求他介紹,準備去廣州購置「利器」。

    張燾對他們的武器也非常的感興趣──他和孫元化是教友,都是西式火器在中國的推廣者,所以早就知道這位呂團總的利器其實就是廣東的「髡賊」所用。特別是那種可以槍口裝短劍,可以連發的火槍,只有髡賊才有。

    這位所謂的呂團總,雖然說著一口萊州土話,卻十有八九和髡賊有著很深的關係。

    但是他和孫元化早就通過聲氣,所以對此一概裝糊塗。為了避免麻煩,將原先守衛萊州南門的人馬漸漸的都換成了原先的登州鎮的殘兵,兵力有點少,但是孫元化知道呂澤揚部下的戰鬥力,所以並不擔心。

    呂澤揚現在一切都覺得很滿意,唯獨不滿意的是他的收容難民計畫沒理想那麼豐滿。

    剛才有軍官來匯報目前的難民收容狀況。由於叛軍來得速度非常之快,因而能夠在叛軍抵達前來到萊州的難民人數很少。等到叛兵兵臨萊州城下之後,難民的來源就完全斷絕了。他總共才收容了不到五百人。都安排在南關廂的空屋內。只等海邊港口一開凍就外送。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29
第三百四十六節 協議

     呂澤揚發覺自己還忽視了糧食困難的問題。萊州城內的糧食也就可以供應全城軍民大概六七個月。按照朝廷調兵遣將的速度,沒有三四個月是不會有大股人馬來進剿的。而且能不能一戰就取勝解圍還是未知數。

    不管是孫元化還是徐從治都很清楚目前朝廷的實際運作能力,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至於朱萬年、洪縣令之類的地方官要保持地面平靜也得保存有足夠的存糧,所以他們都不會願意將糧食撥給呂澤揚供養難民。

    「幸而只收容了五百多人,要不真要鬧出笑話來!」呂澤揚想,現在叛軍攻城很急,真要在四面關廂收容了好幾千難民,要麼自己不得不拚死保護難民,要麼就眼睜睜的看著難民被叛軍荼毒,白做了收容的無用功。

    呂澤揚痛苦的意識到:想以萊州為本地的難民收容中心,前提是叛兵解圍,否則難民是絕對不會跑到雙方交火的地方來得──再說現在萊州打得這麼激烈,那怕說這裡有米山面山也沒用。

    但是他很不甘心,已經決定到時候把范十二的壯丁隊和他們的家口都拐騙走。范十二做得一手不錯的膠東鄉土菜,比臨高元老院食堂做得飯菜更能滿足他的萊州胃。呂澤揚心裡已經準備把范十二弄回去當自己的私人廚子了──得叫他簽個絕契……正在胡思亂想間,范十二和其他人都以為他在運籌帷幄,一個個不敢言聲。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傳令兵來報告,張燾求見。

    「請!」呂澤揚說著站起身來,迎了出去。張燾雖然是已革的副將,畢竟是南門守將,孫元化的嫡系。不管是從萊州保衛戰這個小局面還是到整個膠東地區的大勢來說,這個人都需要敷衍一番。

    張燾雖然已被革去副將,但是武將的官位原本就不甚值錢,既然能留任,只要打個勝仗就有起復的可能──明末戰亂頻繁,武將起家很快:左良玉在崇禎初年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軍校,不過十來年功夫就成了擁兵十多萬的一方藩鎮。所以張燾對自己的前途並不擔心。

    他從孫元化口中知道這次得到屺姆島的鹿莊主的鼎力支持,包括自己和孫元化能夠留在膠東「戴罪留用」,有鹿老爺暗中運作的功勞。因而對這位鹿莊主來頭的「呂團總」非常客氣。

    范十二一看來了這麼一個大官,早唬得躲了出去。張燾和呂團總客氣了幾句,又恭維了一番他「治軍有方」,呂澤揚也跟著謙虛了幾句。眼見這位張副將說得都是客套話,知道他忌諱身邊有人,當即讓其他人都退出去。

    張燾這才開口,首先他代表孫元化表達了對「鹿莊主」的謝意,接著又表達了自己的感激。

    「……此次若非鹿老爺竭力周旋,莫說朝廷准我等戴罪立功,恐怕連首級亦不能保全,」張燾小聲道,「大恩不言謝。今後但有用得到本將之處,本將一定竭力報效!」

    呂澤揚趕緊道:「言重!言重!」他心想這好話開頭一般都沒有好事。孫元化、張燾這一干人能夠留在膠東固然對今後開展工作大有好處,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己方也會愈來愈多的捲入山東的官場鬥爭之中,從某種意義來說也不見得全是好事。

    果然張燾的下一步就是傳達孫元化的意思了,他希望呂澤揚能向鹿莊主去說項,設法弄一批「澳洲」槍炮來。

    呂澤揚一愣,心想這孫元化還真是大明的洋務派,自己還是戴罪之身,訓練的新軍已經灰飛煙滅,又在尋思著搞洋槍洋炮了。

    雖說向各方出口武器是已經決定的下一步貿易目標,但是伏波軍自用裝備的出口是絕對禁止的。孫元化再是元老院的扶持對象,也不可能把米尼步槍和拿破崙炮賣給他。

    能賣得武器倒是已經在開發中了,想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特別是南洋式步槍,比起大明目前坑爹的鳥銃、三眼銃來說絕對是顛覆性的武器,只是大明這個「運輸大隊長」實在太過給力,企劃院很擔心向大明銷售武器最終會影響到對滿清的武器出口銷路。

    不過,現在孫元化是戴罪留任,到底能不能繼續巡撫登萊還有疑問。要是沒了軍隊就沒了每年八十萬兩的軍餉,他作為巡撫又沒有地方行政權力,到哪裡去籌措這筆銀子呢?

    一瞬間呂澤揚的腦子裡已經轉過無數的念頭,張燾久經官場,從呂澤揚的面色中就知道他大概在想什麼──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當下又輕聲道:「呂團總不必擔心,只請轉告鹿莊主,孫軍門已經遣人入京。膠東之事,將來還可有所為。」

    呂澤揚點點頭,卻不大相信。在他看來孫元化已經輸光了本錢,要不是元老院這番運作他早就身首異處了。現在居然馬上就在想東山再起。

    不過這事情不歸他考慮,讓執委會去考慮吧。當下點頭道:「一定轉告!」

    兩人又閒談一番,說起以後的戰勢,張燾頗為憂慮,因為叛軍從二月初三在城下立營開始,已經圍攻了十幾天了,雖然南門大捷,但是其他各門防禦都很吃緊,楊御蕃是宿將,又有親兵作為骨幹,指揮守衛門還尚覺可以支撐,相比之下王道純和徐從治帶得大多是本地衛所兵丁和城中壯丁,雖然作戰頗為勇敢,畢竟缺少戰鬥經驗,在作戰中傷亡很大,全靠著王道純、徐從治二人親冒矢石,登城指揮才算維持住了士氣。

    至於南門,要不是呂澤揚打了個勝仗,滅了叛兵的銳氣,光張燾手下那些萊州防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這萊州城若無援兵恐怕是凶多吉少。」張燾說道,「黃都督的援兵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到!」

    「左不過這些天必然就到了。」呂澤揚知道按照歷史,黃龍的援兵應該就是這幾天從海路抵達萊州。他心中忽然一動,援兵既然是從海路來,說明這幾天海廟港等地的封凍已經結束了。否則援兵是不可能登岸的。

    這樣說來,萊州這邊在虎頭崖設立碼頭的時機已經到了。一旦在虎頭崖設立一處堡寨,就可以吸引到附近不敢前往萊州避難的難民。

    但是這勢必又要造成分兵,呂澤揚手中那點人要分二處是不可能的,只能讓屺姆島那邊出人──鹿文淵和朱鳴夏在當地拉隊伍,已經編了不小的鄉勇隊伍,用少量正規軍配合鄉勇在虎頭崖設一個寨子作為難民轉運點應該沒有難度。

    只是以現在的狀況來說,虎頭崖再建難民營是不可能的,只能採用船等人的方式,讓難民直接上船,湊滿一船走一船,類似中巴車營運。

    叛軍兵敗屺姆島,又在萊州南門吃了個結結實實的敗仗之後,北上支隊的任務變暫時的簡單起來,把屺坶島周邊地區變成堅不可摧的要塞,確保孫元化能夠守住萊州就好了。

    朱鳴夏不想給周邊地區太多的保護,那樣屺坶島將不會再是難民的唯一選擇。他按照執委會的意圖按照明代的方式製作了一張地圖,這是一張標註有哪裡可以進攻,哪裡必須繞行的膠東半島地圖。

    釋放毛承祿部下的四百名戰兵俘虜的時候,他將幾個頭目叫來,命令他們將帶話給孔有德。還給了他們這份地圖。

    傳話的內容很簡單:大家都是有家業的人,你幹你的反叛大業,我守我的屺坶島,最好不要相互出手,大家保持距離最好。信中還特別提醒,要求孔有德按照地圖上的要求,不准襲擊禁止攻擊的地區,否則就立刻攻陷黃縣縣城,切斷前往萊州的交通線。

    朱鳴夏很確定孔有德會老老實實按照信中要求,繞開禁止進攻地區。這對孔有德自己來說影響不大。毛承祿的殘部對伏波軍火力必然是終身難忘。炮火瞬間就收割了一批批叛兵,他們連放炮的機會都沒有。只要孔有德腦袋沒被門夾,就會考慮接受信中的內容。這封信還隱晦地向孔有德透露另外一個重要信息──和澳洲人是可以商量的,並非水火不容。

    鹿文淵對孔有德是否會接受建議表示懷疑,問萬一其無視信中的威脅該咋辦,朱鳴夏揮手虛空一抓道:「那就捏碎他的蛋蛋。」

    被俘遼兵被放回登州城後很久都沒有消息,直到呂澤揚的南關大捷之後,才從登州來了回音,他們帶來了孔有德的一封書信,朱鳴夏看完信後一笑,把信扔給鹿文淵,叫他也看看信的內容,鹿文淵看了後大吃一驚。

    「孔有德想與我們結盟?」

    「沒錯,在孔有德看來,我們人少,火器精良,他們武器不行,但是勝在人多,如果兩者結合,便可割據成為一方霸主。」

    「我們答應他還是拒絕?」鹿文淵迅速的評估著這個建議的潛在好處和壞處。

    「當然是一口回絕。」朱鳴夏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30
第三百四十七節 行動自由

   「我們要保持中立。孔有德在這東三府這麼一折騰早就臭不可聞,不管是士紳還是老百姓都對他們恨之入骨。我們絕對不能和他混在一起。別說結盟,就是和他們有過協議這事也得保密。這個政治清白很要緊。小鹿,和孔有德磨嘴皮就拜託給你了,我們一定要重申自己的立場,反正這狐狸也是個經常反水的二五仔,要他過來幹啥?」

    登州方面這次接到回信之後反應很快,沒過幾天就派來了人傳話:既然鹿老爺這邊不願意結盟,他們也不勉強。對方表示願意保證不進攻莊主指定的區域,但是屺坶島方面不能干擾他們作戰和運補,另外,還得給他們一萬石糧食。

    「……另外,孔帥還叫小的轉告鹿老爺,請貴方不要派出大隊人馬在登萊遊逛,緊守城寨就是了。以免發生意外的衝突……」

    鹿文淵原本想裝得深沉一點,聽到登州方面的要求,漸漸的面部扭曲,繼而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來,讓傳話的使者面露驚詫的表情。

    「你去告訴孔有德,」鹿文淵好一陣才平復下來,說道,「要戰要和,悉聽尊便。我這裡沒有二話了。你去吧。」

    使者狼狽而去。朱鳴夏隨即命令特偵隊和偵察兵們一起出動,在黃縣大道上不斷狙殺叛軍的運輸隊,從登州運送紅夷大炮和彈藥往萊州去得車隊在驛路上不斷遭到冷槍射擊,許多牛馬被打死打傷,不得不經常停車等候新得牛馬接替。隨隊的炮手和士兵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飛來一枚彈丸奪去性命,走起路來不免畏畏縮縮,一有風吹草動就四散躲避。運輸隊一天走不了四五里路。到最後甚至發生了士兵拒絕出城護送運輸隊的事情。

    如果全用脅迫來得難民當然無所謂死亡,但是難民沒有足夠的叛兵看押一走遠就會四散,一時間從登州到萊州運輸線被完全卡斷。

    叛兵又改用船運,呂洋的指揮的海軍分遣隊在登州海域不斷的進行巡邏,屢次擊沉俘獲從登州水寨內出發前往萊州的船隻。

    呂洋原本認為這是件很難的事情,但是事實證明叛兵的航海技能很差,基本是採用沿海岸線航行的方式。在熟悉當地航線的漁民的指點下,呂洋指揮分遣隊在登州港外幾處小島設立了觀察站和臨時停泊場,控制了登州出入船隻的航線。

    凡是進入登州的船隻和登州前往遼東的船隻,呂洋按照計畫一概予以放行。但是只要是前往萊州的船隻一概抓捕,拒絕投降的就擊沉。雖說沒收船上的貨物之後人船全部放還,但是分遣隊顯露出得想什麼時候上你就什麼時候上你,想怎麼上你就怎麼上你的能力讓登州城裡的叛軍亂了陣腳。而且對方一旦切斷海上航線,叛軍和東江鎮各島人馬的聯絡就全部斷了,更不用說去招攬他們了──這幾乎是事關登州叛軍生死的事情。因而沒過幾天,從登州就來了新得使者,雙方按照鹿文淵的條件達成了互不侵犯協議。北上支隊取得了在當地自由活動的權力。

    作為識別,凡是屺坶島派出的隊伍和零星人員,只要打屺坶島旗號或者袖帶屺坶島標記的紅箍,叛兵就一概不予攔截干涉。作為回報,鹿文淵保證不攔截出入登州的船隻,不阻斷騷擾叛軍行動至於使者提出的萊州問題──鹿文淵的回答很是簡單:萊州南門和海邊的虎頭崖不得染指,其餘各門任你們攻打,能打下來就是你們的本事,打不下來也別怪別人。作為回報,鹿文淵保證呂澤揚不在城外攻打襲擾叛軍。

    儘管條件苛刻,近乎蠻橫無理,但是已經充分意識到對手強悍之處的叛軍還是完全答應了下來──反正這位鹿莊主不要他們的腦袋,也不要城池。

    如此一來,北上支隊就在整個東三府地域放心大膽的自由活動起來。特別是在官府勢力已經完全瓦解的登州附近地區,收容隊四處活動,到處收容招募難民,散佈屺坶島是安全之地的消息。

    大量的難民絡繹不絕的從各地往屺坶島而去,就是那些結寨自保,暫時還沒有攻破的寨子,在叛兵日趨強大的聲勢之下也被收容隊的人連哄帶騙的拖家帶口的往屺坶島流動了。一時間,整個屺坶島地區人滿為患,幸好進入農曆二月上旬之後,屺坶島周邊海域已經化凍,因為冰凍而受到嚴重影響的碼頭恢復了原有的運力。原先主要航行於濟州島-台灣-香港之間的船隻開始改為航向屺坶島,在香港的發動機前指已經下達了全面從山東搶運人口的命令。

    為了減低人口轉運中的協調複雜程度,充分利用船隻和洋流、風向,在香港組織船運的索普下令所有從屺坶島運送難民的h800船隻全部航向濟州島,在濟州島卸下人口,而非過去的一部分轉運到濟州島,一部分轉運到高雄。

    由於屺坶島到濟州島的距離很近,航渡時間短,對難民的體質要求可以降到最低,這意味著難民無需進行一段時間的恢復,只要稍加補充飲食即可從屺坶島起運。大大降低了對屺坶島的居住、補給需求。難民轉運最緊張的時候,從外面收容來得難民只對健康狀況稍加鑑別就可以直接上船。

    難民在濟州島就地進行「淨化」處理。再經過60天的檢疫之後再用船運往高雄。目前高雄已經有來自魯南和浙江的移民一萬多人。由於島上幾乎沒有基礎設施,一時間無力再接納更多的人口流入了。在濟州島的「淨化」時間正好作為高雄的緩衝建設時期。

    從洋流和風向考慮。東北亞沿岸是向南的寒流,流速大約2節,台灣海峽附近向外是強大的黑潮暖流,流速大約4節左右。所以船隊在南下的時候可以借助寒流,北上的時候則循著黑潮航行。

    這樣的話,從濟州島樣到台南還是臨高,都不需要別的中轉地。如果是蒸汽船,8節速度加2節海潮就是10節,一天是240多海里。從濟州島3天就能到台南,5天能到臨高。h800和其他帆船雖然速度慢一些,但是至少也有4節左右的速度,北上加上黑潮暖流,就是時速6節,按照白天10小時保持6節航速,晚上14個小時維持在4~5節航速,合計一天能達到100多海里,從台南北上濟州島可在7~8天走完,如果是南下,走海岸線,寒流加成1~2節,從濟州島到台南大概需要10天時間。

    難民在台灣休整數日之後再根據企劃院編制的人口需求每週動態表決定人口轉運流向。

    為了進一步減少周轉時間,發動機前指在高雄設立專門的人口轉運中心,直接進行人口分配,除了留在高雄之外,大部分運往海南,分配到臨高和海南島上的其他各州縣,也包括三亞大區。就是並不缺少人口的香港也分配了少量山東人口。

    這是執委會第一次引入大量的北方人口,執委會要求將其儘可能廣泛的分配到各個地方,逐步建立起海南、台灣的「移民社會」,避免某一方言區人口過多,破壞原先的鄉土社會、宗族社會。

    紅日一輪躍出洋面,前一天已經裝滿了難民的js-14運輸船隊升起了旗幟開始起航。朱鳴夏正在旗艦上。山東這裡的軍事局勢大致已經穩定,作為支隊長,他很有必要去關心一下北上支隊的另一部分:濟州島分遣隊。

    儘管濟州島上的李朝軍隊已經被完全摧毀,但是島嶼腹心地區的尚未建立起全面的控制,考慮到下一步可能會開展治安戰,朱鳴夏決定一到濟州島就展開這方面的專門教育。

    為了加強對濟州島的控制,這一航次上除了難民之外,還裝運了屺坶島組建的一部分鄉勇隊。這些鄉勇隊將在濟州島編入被正式編入北上支隊,授予濟州島挺進縱隊的番號,接受標準軍事訓練,完成訓練後就成為守備部隊暫時駐在濟州島。總參打算以後以少量北上支隊人員為核心,編入濟州島挺進縱隊組建國民軍濟州營作為當地的常備軍。

    此外,在山東獲得的馬、驢、騾子和牛,因為島上難以飼養,除了留下部分戰馬之外其餘這次全部裝運上船,運往濟州島。

    經過三天的航渡,js-14運輸船隊順利進入了朝天浦。自從北上支隊佔領濟州島後,對濟州島的改造工程立刻上馬。這裡是第二艦隊的錨地、元老院的馬場、難民的中轉站,還要擔負起未來東北亞的貿易活動,軍事活動的後勤基地。而這一切都需要船隻運輸。所以現在整個港區一片狼藉:伴隨北上支隊而來的歸化民建築隊在加班加點搞基礎建設,由島上的百姓和官奴婢們編成的「奉公隊」充當力工。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30
第三百四十八節 濟州新貌(一)

     朱鳴夏身穿北上支隊的灰色呢冬裝,披著呢子的軍官斗篷威風凜凜的在擴音器的進行曲中走下跳板,朝天浦港區從事官朴昌范已經在岸邊等候了──這為朴從事官如今已經能夠很熟練的分辨接連不斷的到來的船隻上懸掛的旗號了。一看到有懸掛有「元老指揮旗」的旗號的船隻入港,他就馬上前來迎接:正如他過去經常在此迎接從本土來得官員們一樣。

    朴昌范這些日子來通過積極的學習和時刻的觀察,已經充分領會了這些從大海上突然出現,自稱「大宋」的短毛髡人的想法。

    他們是打算在這濟州島長治久安的待下去了,行事和實力又儼然敵國。這對已經賣身投靠的朴昌范來說倒是個好消息--當初他「附逆」是對李朝對他長期忽視打壓的一時激憤的報復。現在看起來對方不但強大,而且要長期盤踞濟州和李朝對著干,讓他這位新出爐不久的「朝奸」愈發得勁。朴昌范對李朝的所有積怨:多年來懷才不遇的痛苦,被上官輕視虐待的屈辱全部化為了無窮的工作狂熱。他不為錢財,不為女人,不為一切……只為了讓有眼無珠的朝廷看看他們輕視自己的應得的報應!

    朴昌范的手下大多換成了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中人、兩班出身的官奴婢們。於是在這班懷恨在心的帶路黨日夜「無私奉公」之下,被分配到港區的「奉公隊」的勞動效率成倍提高,提高的速度之快,讓從臨高來得建築工程隊的歸化民也感到咂舌:怎麼和首長說得「磕了藥」似的?

    朱鳴夏一走下跳板,朴昌范就迎了上來,一躬到底報名參見:

    「卑職濟州朝天浦從事官朴昌范參見大人!」

    朱鳴夏回了一個敬禮:「我是北上支隊支隊長,陸軍少校朱鳴夏。」

    「是!馮大人已經關照過卑職了!」朴昌范做出個「請」的手勢,「卑職為您帶路!」

    「有勞了。」

    在驛館門口,一輛專門從臨高運來的東風雙輪馬車已經在等待著朱鳴夏,上面已經掛上了軍銜旗,一支由二十人組成的騎兵護衛隊列隊在旁。

    這支護衛隊全部是由治安軍日本連的前武士們組成,一個個腰插雙刀,身背步槍。雖然人和馬都有點偏矮,看上去倒也威風凜凜。看到朱鳴夏到來,所有人一起拔刀致敬。

    「好大的排場!」朱鳴夏嘀咕了一聲,不過他心裡對這套也很喜歡,當下對護衛隊的致敬還禮,然後上了馬車。

    從朝天浦館驛到濟州的驛路已經初步搶修完畢。火山碎石、煤渣經過混合之後,被馬拉得大石頭碾子滾壓得十分平整。這個巨大的石碾子還是專門用船從臨高運來的。道路修通使得從濟州城到朝天浦的行程時間被大大壓縮,沒用多久,朱鳴夏一行人就來到了濟州城。

    濟州城換了主人之後,在外觀上沒發生什麼特別顯著的變化,只是城牆上多了不少瞭望的塔樓。馬車一進入城內,朱鳴夏就發覺了裡面其實已經成了一個大號的難民營。

    正在三亞的臨高建築公司的總規劃師季潤之根據從濟州發回的勘測圖,做了對濟州三座城池的重新規劃,設在濟州城的人口淨化營地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充分發揮城牆和原有建築的作用,將整個濟州城重新規劃分割為:接受、淨化、檢疫、勞作和行政五個區域。在主要大型區域內再劃分出小區以便管理。各區之間以木柵和鐵絲網加以分割,又以道路連接。另外在城池四個角和中央,設置五座瞭望塔,塔上有配備瞭望遠鏡和狙擊步槍的士兵,從空中監控全城的狀況。

    濟州難民營的設計容量為五萬人,如果有必要,可以擴充到十萬人級別。設施當然很是簡陋:因為不可能準備如此之多的建築材料,除了少數營區和特殊建築之外,沒有大規模的建造類似臨高檢疫營地那樣的木結構長屋,而是採用更為廉價的地窩棚。這種地窩棚在闖關東和日本開發北海道的時作為農民越冬住所被普遍運用。構造簡單,保暖性強,節約建築材料。缺點是取暖的煙很難散發,人長期煙燻火燎,影響健康。不過濟州島這裡氣溫遠比東北和北海道高,無需在地窩棚中生火。季潤之的規劃是先應急,然後逐步再將這些窩棚升級為木結構建築。

    不過,作為營地的一些必須的基礎設施,比如廁所、醫院和給排水系統,他還是不惜工本的從臨高運去足夠的建築材料、濟州作為距離中國、朝鮮半島和日本列島位置適中的一個島嶼,非常適合作為三地之間的運輸中轉樞紐,將來勢必還會有更多的人口轉移活動會經過這裡,在這裡多做一些投資是不會浪費的。

    為了確保自己的設計能夠得到充分的貫徹,季潤之派遣自己的徒弟季園到濟州島來直接指揮落實。這個穿著藍布工作服,背著帆布包,拿著圖紙夾的年輕小夥子儼然是島上的總建築師,不但歸化民要聽他的安排,連馮宗澤在很多專業問題上也得徵求下他的建議。

    重新鋪設街道上,馬蹄得得,朱鳴夏看著窗外連綿不斷的鐵絲網、崗樓和簡陋的窩棚。一些灰色的人影在其中慢慢的移動著,這些行動遲緩,形容枯槁的人,在這裡經過六十天的檢疫之後就會被分運到各地,成為健康又能幹的元老院的士兵、工人和農民,成為元老院這部高速有序運轉的大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馬車駛入了濟州監營。這裡是北上支隊濟州島前指所在地。朱鳴夏的下榻之處就設在這裡。

    馮宗澤和南宮無敵都不在,他們的工作很忙。只有薛子良在這裡──他正和手下的特偵隊員們開會,出來接待他的是本地的「帶路黨」兼翻譯官:朴德猛。

    朴德猛將他帶到了專門為他準備的房間裡:面積很小,但是有臥室又有辦公室。很方便。朱鳴夏表示滿意。接著他問道:

    「濟州島分遣隊的指揮部在哪裡?」

    「報告首長,就在這裡的後廳裡面。」朴德猛報告道,「我這就去城外請南宮長官來。」

    朱鳴夏點了點頭。他的勤務兵把箱子和背包送了進來,開始整理行李。朱鳴夏無事可做,便從屋子裡踱了出來,往後廳的指揮部而去。

    指揮部裡,特偵隊的會議剛剛結束,分隊的隊員們都散了出去。朱鳴夏為了免得敬禮還禮的麻煩,在轉彎角等到人都散淨了才進來、薛子良正在大地圖前發呆。

    「維尼,剛才在開會?」他打了個招呼「哦?是你啊。」薛子良點點頭,「正好你也來了,正在彙總情報,準備開展下一步的行動。」

    眼前是一幅大比例的濟州島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註著各種符號,顯然對濟州島進行了全面的偵察勘探工作。

    「你們幹了不少工作。」朱鳴夏說道,「偵查工作很到位嘛。」

    「當然,這幾個月我的分隊就在幹這事了。」薛子良笑著說道,「雖然有點大材小用,反正權當練兵。」他說著打了個響指,進來一個勤務兵。

    「給朱少校倒茶!」

    一杯朝鮮產得松蘿茶被送了過來。朱鳴夏聞了聞,說道,「好茶。你們很會享受。」

    「這裡沒什麼好享受的。」薛子良聳了聳肩說道,「又荒涼,又沒有女人,連酒都很差。簡直就是個蠻荒之地。」

    「說說下一步的打算吧──你上次和南宮無敵說準備在當地展開治安戰,這裡的治安狀況怎麼樣?」

    「實話說:風平浪靜。」薛子良說道,「單純從建立統治來看,元老院對濟州島的統治已經是無可爭辯的了,但是,對元老院來說,這樣的統治是不能令人滿意的……」

    「你現在很瞭解元老院……」

    「不錯,我現在是元老的一員了。要用元老的思維來考慮問題。」薛子良笑了笑,取出一支雪茄點了起來,「元老院迷戀於對基層的絕對控制,所以現在的局面只能算是一個好得開始。」

    朱鳴夏仔細的看著地圖上的各種記號,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工作,地圖上不僅標註出了居民點、牧場、農田這些,還對橋樑、道路、河流和渡口的通行能力做了標註。有了這張地圖。進行治安戰就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

    進行治安戰,對地方狀況的掌握是第一位的要務,朱鳴夏的營雖然沒有直接參加過治安戰,但是他本人多次參加了治安戰的總結會議和事後的專門學習,對此並不陌生。

    「幹得真漂亮!」他讚歎道。

    「一般一般。」薛子良笑著說,「我們原本就有基本的地圖,再加上島上的居民也沒什麼敵意,除了人勞累點之外不需要什麼代價。」

    「下一步打算怎麼辦,開濟州島政協會議,然後幹掉不聽話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31
第三百四十九節 濟州新貌(二)

    「是的,」薛子良點點頭,「馮宗澤已經開始派人去給所有村寨送去通知,要他們在這幾天到濟州來開大會。」

    「會來嗎?」

    「絕大多數都會。他們犯不著和我們硬頂──迄今為止,我們沒幹過什麼妨礙這些基層權貴的利益的事情,這是一,」薛子良說,「二來他們也急於想知道我們準備幹什麼,以便採取相應的對策。」

    薛子良仔細的解說了目前他們對整個濟州島地區的偵查工作。在他看來,在社會狀態上,濟州島和他帶著特偵隊員踏遍的海南島有相似的地方──官府有一定的影響力,但是實際統治力不是很強,出了三城九鎮,就是當地地主老爺們的天下,他們佔據大片的山林牧場,擁有許多依附百姓,往往自己結寨自保,練有鄉勇。

    只要不去觸及他們的核心利益,這些人並不在意誰來坐朝廷,所以到目前為止基本看不到什麼來自民間的反抗。偶然發生過的若干次武裝衝突大致還是當地人沒有見識到「倭髡」的厲害,企圖打劫外人造成的。

    「這裡除了沿海地區之外,內陸大多是山場,多牧地林地,山主的勢力很大,有點像十九世紀的墨西哥牧場主,」薛子良說道,「對李朝很恭順,對我們也很恭順。」

    李朝雖然在整體形制上頗有「小中華」的感覺,走到京城一看好像是到了大明,實際李朝的地方勢力很強,朝廷對地方的控制遠不如大明。兩次倭亂中各地組織義兵又加強了這樣的趨勢。地方上的兩班貴族幾乎就是封建領主,老百姓被壓迫很重,近乎農奴一樣的地位。

    朱鳴夏聽了薛子良的介紹,大致心中有了數。不過具體如何開展下一步的工作還要等馮宗澤和南宮無敵回來再討論。

    「這工作條件也太惡劣了些。」馮宗澤一邊打量著熏得發黑的樑柱,一邊抱怨著,「味道太可怕了。」

    馮宗澤正在視察鳴鏑莊,他對濟州島下一步的發展都很上心:除了為元老院提供馬匹之外,按照21世紀的中國人的慣性思維,迅速的開展了商業活動,尋找擴大對外貿易的機會。

    完全依靠中央調撥物資,對遠在幾千里之外的地方政府來說呆呆的時間實在有點太漫長了。特別是眼下濟州島正處於建設高峰,需要大量的物資。馮宗澤等人覺得,與其坐等千里迢迢的從香港運來物資,不如設法就近購買物資。他已經把這個想法上報到執委會,獲得了殖民和貿易部的批准。

    濟州島的大宗出產不多,主要就是牛馬、弓箭和漁獲。既然牛馬是元老院嚴格管制的物資,漁獲又是重要的食物來源,弓箭生產就成了最合適的大宗出口產品了。

    在奪取三城九鎮,初步建立起對濟州島的統治開始,馮宗澤就開始著手恢復和擴大弓箭業。因為缺少管理幹部,加上對當地情況和制弓業也不熟悉,最終決定把所有的官營弓箭作坊全部包給了本地的鳴鏑莊弓箭鋪。

    儘管前往東北開展貿易的批文還沒有下來,但是馮宗澤對擴大弓箭生產和提高質量十分關心。雖然並不插手具體的經營管理,但是在技術上他已經開始在各家鋪子內強制推廣一些簡單的新工藝和質量控制,同時從臨高映入了若干專用的設備。

    讓馮宗澤感到條件惡劣的是正在熬煮的魚膠十多口鍋子正在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熬製魚膠的工藝和設備剛剛在歸化民技術員的指導下進行了重新建造配置。原先簡陋的火塘大灶上的熬膠的大鍋換成了水泥磚石砌成的水浴槽,採用熱效率更高的煙道集中加熱。專用的熬膠鍋裝在水浴槽內進行加熱,不但節約燃料,而且一直困擾熬膠工人的發焦問題也就跟著解決了。再也無需工人在熬膠鍋旁無時不刻的盯著,用添撤燃料的方式來調整火力了。

    看到正在作坊裡的忙碌的朝鮮工匠,似乎對膠的惡臭渾然不覺──朝鮮式的房屋因為考慮保暖和節省建材的考慮,一般房屋都建得很矮小,這個「熬膠車間」也不例外。低矮的空間進一步加劇了氣味的聚集,讓馮宗澤感到頭昏眼花。

    「首長,請這邊走。」朴德歡察言觀色,早就發覺馮首長面色不豫了,趕緊將他引到院子裡透透氣。

    「這車間要重建。太臭了!工匠們這麼吃得消!」馮宗澤抱怨著趕緊從「車間」裡走到院子裡。

    「首長說得是。」朴德歡說,「小的,不,我這就去吩咐趙掌櫃去辦!」

    「算了,」馮宗澤心想自己就暫時不要再出新花樣了,最近的「改造」項目很多,趙掌櫃已經在齜牙利嘴了──濟州島前指的佈置下各種改進雖然牽扯到設備的都不用合作方花錢:設備和安裝都由元老院承擔,但是作坊裡也有不小的花銷。這種勞保上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了。

    院子裡一隊推著紫電改和疾風式手推車的「奉公隊」正在院子裡卸下沉重的標準包裝箱。包裝箱上標準著重量,還繪有不同的箭頭圖案。每個箱子都要開箱檢查之後再進行稱重。這是馮宗澤主導的第二項改進:標準箭頭。

    馮宗澤考察過本地製造的弓箭。箭頭都是濟州島上鐵匠鋪自己打製的,不但形制粗糙,而且裝配的時候弓箭必須銼磨箭桿修配成型才能裝配,裝配效率不高。所以馮宗澤立刻就引入了標準箭頭。

    現在的標準箭頭是在臨高製造的,機械廠的工程師們根據現代弓箭的研究資料,開發出了幾種不同用途的箭頭,進行標準化生產。在展無涯等人看來這種東西其實是小五金的一種,做好模具之後採用沖壓設備可以成批連續製造。省工省料。

    臨高製造的標準箭頭送到島上之後立刻就取代了本地產箭頭,即使不依靠行政強制力這一改進的難度也不大:工匠們還沒有見過製作的這麼精良的箭頭。裝配時候花費的修銼功夫也大幅度的減少了。原本箭頭也是外購的,現在不過是更換一家供貨商──而且供貨的價格並不比以前高──批量製造的小五金,成本極其低微,實際馮宗澤在銷售箭頭中還能有盈利。

    然而馮宗澤還是不滿意:他在視察中發現工匠裝配箭頭還是時常需要修銼。原來箭頭雖然標準化了,與之相配的箭桿依然是手工製造的。公差大到可以用肉眼來識別。

    「看來下一步是要引入箭桿製造機。」他想到在海林那裡看到過類似的設備,不過是用來製造筷子和竹籤的,原本是手搖的,後來改成了蒸汽機動力,從喂料口送入開好的竹木材料,旋刀自動將它們旋成一模一樣的小棍子,調整旋刀的尺寸還能製造按照不同的尺寸生產。

    這裡暫時用不上蒸汽機,不過手搖也湊合了。馮宗澤忽然想到此地的水源還算豐富,可以考慮弄個水壩蓄能來推動水輪機,要不搞個風車驅動。

    裝配出來的箭在箭頭上塗上魚油防鏽,再用紙按照十二支一捆進行包裝,然後每十束裝入一個包裝箱就準備出庫銷售了──目前的各家弓箭鋪的每週箭產量是二萬枝,馮宗澤認為太少了。箭是消耗品,對於戰爭頻繁的大明和大清來說,月產十萬枝也未必夠銷。

    現在的生產效率還是太低了。就算他這樣的管理學外行也看得出弓箭鋪可改進的地方很多。

    為了確保自己的種種改進能夠得到落實,也為了監督目前的弓箭材料的「統制」工作,他已經任命了朴德歡為「弓箭總監」,專門負責協調濟州島前指和弓箭行業的聯絡和各項改進工作。

    因為他自己的工作也很多,所以只能滿足於這樣粗放的管理的模式。不過,將弓箭行業官督民辦的好處是無需承擔弓箭鋪的費用和盈虧,馮宗澤給弓箭作坊的要求很簡單:上交總產量五分之一的產品作為承包費和賦稅。除此之外不再繳納其他稅費。

    雖然只取得五分之一的產量,但是馮宗澤已經控制了島上的主要港口,通過發給出口許可證的方式掌握了出口的主導權,其他弓箭鋪生產出來得弓箭,除非走私偷運出口,否則就只能通過朝天浦港口裝船出口。

    目前負責弓箭出口的是黃雲宇,他作為半島上商團的代理人,有著天然的銷售渠道。所以暫時濟州島製造的弓箭通過他的渠道出口的,為了扶持產業,暫時不收取出口稅。

    為了攥奪更大的利潤,馮宗澤已經在打算以後搞個外貿公司來壟斷濟州島的所有進出口業務,讓這些弓箭作坊和弓箭鋪只作為生產和島內流通企業存在。

    視察結束,馮宗澤在朴德歡的陪同下到了他的「弓箭業統制」辦公室──就設在附近的一座鋪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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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節 送禮

     原本的鋪面已經按照現代風格重新佈置過。朴德歡一度很不習慣垂腿高坐──作為身無常物的官奴婢,很多年來他一直是席地而坐。太師椅、高幾這些家具雖然有,卻不常用,即使是李朝的王室和兩班們,在私下場合也大多席地而坐。

    「小朴啊,」馮宗澤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最近的弓箭產量你得盯緊點!馬上我們就要搞外貿公司了。弓箭是我們島的出口拳頭產品,你作為總監要給我看好了,不能讓那伙商人在裡面撈油水!」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做好元老院的四肢!」朴德歡立刻表達自己的拳拳愛戴之心。

    「嗯。」馮宗澤原本想和他談談最近有人反映他在妓館和一幫商人應酬太過頻繁的事情,要他多加注意一些,但是這時候傳令兵來了,向他報告說朱鳴夏已經到了。

    「你自己平日的工作要做得儘量仔細,不要給人鑽了空子!」馮宗澤提醒了他一句,他對這小夥子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是他第一批提拔起來的本地土著,年輕有文化,能辦事。而且朴德換的逢迎本事也不差,這點馮宗澤自己並沒有感覺到。

    他戴上帽子就往外面走。朴德歡趕緊把他送了出去。

    送走了馮宗澤,他回到自己辦公桌前,心裡有點不安。現在他當了「弓箭監事」,說是「弓箭」,實則整個濟州城內的手工作坊都歸他的「統制」──這是元老們發明的一個新詞,照他的理解是「都歸他管」。實際上也差不多哦,包括各家作坊的原材料分配,生產改進、產品銷售,都要受到他的監督和統計。

    可以想像,這一高度計畫性的「濟州經濟組合」雖然對濟州島前指來說是有效的控制了島上的手工業和商業的經濟活動,但是也給負責管理的官員打開了尋租之門。最近求他辦事的人特別的多,他幾乎每晚都在妓房應酬,到處是奉承的話語和阿諛的笑臉……朴德歡還從沒過過這樣舒心快活的日子,不免有些飄飄然起來。

    他從不覺得自己從商人們那裡吃點喝點,受他們的招待,再拿些銀子也什麼大不了的──千里為官只為財,李朝雖然沒這句天朝俗話,但是實行的是同樣的官場準則,貪污賄賂的風氣之盛,並不在大明之下,甚至更為肆無忌憚。

    朴德歡少年時是中人官員之子,這方面的事情耳渲目染,根本不用人教,自然也談不上有多大的心理負擔。特別是「首長」們每天忙於各種事務,根本顧不上這塊,等於是委託給了他,他雖然在其中吃點喝點,弄些好處,到底也把事情都搞得井井有條,馮首長前些日子還誇獎他「能幹」……

    但是今天馮宗澤的這幾句話給他潑了一瓢涼水──莫不成有人在背後給自己下眼藥?他想來想去,把懷疑的對象轉到了金勇柱的身上。

    金勇柱也是官奴婢──朴德歡過去還一度考慮過娶他的女兒當老婆。此人因為是獵戶出身,已經被提拔為兵房吏,專門負責本地的治安,每天帶著百十個本地的練勇在城裡城外的巡邏,平時就在校場操練。這些穿著一式的土布對襟小褂子,戴大帽的鄉勇都戴著紅色的袖箍,上書:「治安」的鄉勇們服裝整齊,武器又很精良,走在路上倒比過去的官兵還要威武些。

    金勇柱因為是獵戶出身,以前經常吃肉,在當時的朝鮮百姓中是少見的高大健壯,帶隊走在街頭更是威風凜凜,一時間「濟州帶路黨」中的頭牌朴德歡也對他心存忌憚。

    朴德歡一貫看不起金勇柱──金勇柱不僅是官奴婢,而且是白丁出身:李朝百姓中最下等的賤民階層,即粗鄙又無知。但是他現在當了兵房吏,又受馮宗澤的委派,經常到作坊來檢驗弓箭的質量,所以也儘量的敷衍。

    雖然金勇柱從來沒在自己面前說什麼,但是每次來驗弓箭的時候總是用很懷疑的眼光看著他。他還聽說金勇柱公開說他:「忘本」。有一次他去開會,在門廊裡聽到他對著另一個幹部說起自己的宅邸來得「奇怪」。

    「這個賤民!」他愈想愈覺得很有可能是此人在首長們面前作怪,不由暗暗罵道。

    眼看著天色漸漸晚了,外面響起了晚炮──每天定點在濟州監營門口鳴放小炮宣告時間。朴德歡背起挎包就直接下班了。

    他每天的工作時間是早六點到晚六點,一開始他挺巴結,不但早到晚走,有時候乾脆睡在辦公室裡。最近他的工作熱情已經消退了,每晚的應酬佔用了他的時間,也耗盡了他的精力,漸漸的就變得遲到早退起來。今晚是個沒有應酬的日子,他想早點回家,和兄弟商量下自己娶老婆的事情。

    朴德歡雖然經常在妓房流連,娶妻的事情卻一直放在心上──妓女畢竟是賤人,他現在好歹是個官兒,得正正經經的討個良家女子做老婆,給朴家傳宗接代。

    原本城裡可考慮的適齡女子不少,但是朴德歡自從「當了官」,眼界也就不同了。原本的官奴婢們雖然已經被廢賤改良,但是他依然很計較,不列入考慮的範圍。至於原先島上的幾個地方官員的女兒,實話說他也不敢招惹──怕引「首長」們的忌諱。因此他的目標就放在商人和地主們的女兒身上。

    倒是有幾家的商人和作坊主透出口風願意將女兒嫁給他,朴德歡不是嫌棄人家女兒長得不好,就是覺得對方的身家不夠,恐怕給不出豐厚的陪嫁,挑挑揀揀的一直到前幾天黃雲宇透出口風給他,金萬鎰金老爺對他很是賞識,打算將自己的一個孽女嫁給他。這讓他喜出望外──這位金老爺在濟州島上可是頭號的大人物,有著二品官銜!就是濟州牧使、判官看見了都得客客氣氣的。至於家產更是不計其數,光是山地牧場上漫山遍野的牛馬羊就夠駭人聽聞了。

    雖說只是孽女,到底也是金老爺的骨血,肯嫁給自己這個前不久還是官奴婢的人,朴德歡不由得感激涕零,歡喜的整晚都睡不著。

    他知道這是金老爺對自己這些日子來所做的事情的向他表達出來的「好意」。為此他不由的覺得自己十分英明睿智,藉著大好的機會攀上了金老爺的高枝。每次想到這裡他都很得意。

    朴德歡洋洋得意的回到自家宅邸,他剛剛坐下,自家的女僕就來稟報,說黃雲宇黃老爺派人來了。

    他出去一看是崔玄澤,前些日子崔玄澤受老闆黃雲宇的指揮去大陸上賣貨了,不在濟州。

    崔玄澤領著幾個夥計,用車子拉著案几、屏風、櫥櫃和許多雜貨。都是這裡不多見的東西。濟州島孤懸海外,又沒有多少手工業,家具和日用雜貨都要靠半島上輸入,精品更少。這些東西一看就是從京城來得高級貨。

    崔玄澤說:「我們黃老爺說了,朴老爺你好事近了。濟州島這地方沒什麼好買得東西,就專門叫我從京城幫你捎來這些東西。」

    朴德歡連連稱謝,他早就在頭疼自己的住宅裡陳設太過簡陋了──他現在有錢,但是濟州城這裡買不到什麼好東西。自己要迎娶金老爺的女兒,得排場一些才行。黃老爺果然是個有心人。他也有點隱隱約約的擔心,覺得自己和黃雲宇他們交往的太深了,人情也欠得太多。

    崔玄澤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接著說道:「你就要做金老爺的嬌客了,人家的女兒從小可沒過過苦日子,家裡土裡土氣的,夫人嫁過來了也不會不高興。這些東西不礙事,你給錢就是了,錢不夠我們黃老爺借給你就是。」

    崔玄澤見他不多說什麼,關照夥計們趕快卸車搬東西。

    不一會,原本空蕩蕩的屋子裡已經擺上了新家具,牆壁上還掛了幾幅字畫,屋子裡頓時煥然一新。朴德歡站在屋子裡看看,臉上很是喜歡。

    就算自己記憶中沒有敗落的老家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氣派!

    崔玄澤讓夥計們先回去了,又把一個年輕的女人領了進來。這人大約十八九歲,長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北方女子。穿著一身布衣,雖說垂著頭不說話,然而身姿卻有一股子勾人的嫵媚勁。一下就把朴德歡的目光勾住了。

    崔玄澤笑嘻嘻的說:「朴老爺就要成家了。我們老爺說了:朴老爺家裡就一個女傭,也就能洗洗衣服,做做飯的粗使。恐怕是伺候不了兩班人家出身的夫人。正好我家老爺有個遠房親戚。她叫張成雪,是常民出身,家裡人都沒了。眼下沒去處,就留在朴老爺身邊使喚吧──也是她的一個歸宿。」

    朴德歡趕緊道:「使不得!使不得!黃老爺太過厚愛,我消受不起啊。」這份人情更大,而且自己馬上就要迎娶金老爺的女兒了,夫人還沒進門,先弄個漂亮的婢女在身邊算怎麼回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32
第三百五十一節 兄弟

   「不礙事。金老爺是何等的豪傑,怎麼會在意這種事情?」崔玄澤滿不在乎的說道,「金小姐是大家閨秀,更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再說了朴老爺你的內宅總得有個可靠地人。不然夫人進門都沒人伺候。」

    接著他有暗示金老爺知道此事,他大可收下無礙。朴德歡轉念一想既然是孽女在家中的地位亦不會很高,自己大可不必多心。再者這女子也實在勾人,便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下來。

    朴德歡送走了崔玄澤,叫人把自己的兄弟也叫回來。除了商量自己結婚的事情,他還有其他的打算:朴德猛充當的是翻譯官,屬於經常在首長身邊,知道不少內部消息。他要打聽下最近誰在首長身邊給他下眼藥,順便也給自己的兄弟提個醒,有人可能會對自己兄弟不利。

    在最近的濟州島「帶路黨」中已經隱隱約約的出現了「官場鬥爭」的跡象。馮宗澤苦於缺少合適的幹部,大量任用帶路黨的一些負面影響已經漸漸浮現出來。大量舊人員被吸納入了新政府的行政機構裡,一些舊政權下的政治特色也隨之產生。

    朴德歡現在當了「弓箭監事」,自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釘,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隨之而來的好處,今天的事情他打算和兄弟好好的談一談。

    「累死我了……」朴德猛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城外回來了。

    他今天的大多數時間裡都在城外的馬圈幫尼克首長當翻譯,尼克在首長們中間是以精力旺盛著稱的,朴德猛甚至覺得他是不需要睡覺的:有一天他為尼克培訓飼養員做現場翻譯一直到午夜。第二天一早天沒亮就又被他叫出來當翻譯,大約只睡了不到二個時辰。昏沉沉的只想睡覺。

    朴德猛覺得,給尼克當翻譯不僅比給其他首長當翻譯,比自己過去當官奴婢「當官差」的時候都累──那會是不動腦子的干,現在不但得時時刻刻的跟著他滿地跑,還要不斷的考慮該怎麼把很多他根本沒聽說過哦的詞彙翻譯出來,堪稱殫精竭慮。

    因為工作繁忙,他大多數時間住在監營的宿舍,並不回到哥哥購置的宅院裡。今天他剛回到宿舍,就有一個治安軍士兵來告訴他大哥叫他今晚無路如何要回家一趟。

    朴德猛聽了趕緊就往回家趕,回到自己宅邸,剛進院門,女僕就迎了上來,接過他的挎包。

    「家裡有客人?」朴德猛看到外面的踏腳石上有一雙女人的鞋子,不由覺得奇怪──哥哥一直打算娶親,但是到現在也沒有結婚;而且大哥也不會帶妓女回家。

    「是新得的奴婢的,」女僕說道。

    「新來得奴婢?」朴德猛有點奇怪,正在這時候,聽到屋子裡面大哥的聲音:

    「是賢弟嗎?快進來!」

    朴德猛走進去,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大哥正和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在一起喝酒。已經有點微醺了。

    他正要行禮,朴德歡揮了揮手:「坐下吧。我們兄弟好好說會話。」

    「是。」朴德猛恭恭敬敬的坐了下來。

    朴德歡雖然喝了幾杯,腦子卻很清楚,當即關照張成雪先退出去。當下將今天馮宗澤的事情向他說了,要他多注意首長們身邊的事情,特別是看看有哪些人在首長們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他還特別提到了金勇柱可能在背後搗鬼,讓朴德猛能不能找機會給金勇柱也來塊黑磚。

    朴德猛一直沒說話,只是聽著哥哥半是敘說半是牢騷的話語,直到他說到金勇柱的時候才說道:

    「金勇柱很受首長們的器重,」他小心翼翼的說道,「還要把他女兒金五順送去哪裡『學習』,回來當女官兒呢……」

    「胡鬧!」朴德歡不覺說了一聲,話說出口頓時嚇了一身冷汗,首長的事情怎麼能說「胡鬧」。萬一給人聽了去報告,這詆毀上官的罪名可不小。

    他趕緊四面張望了下,小聲說道:「要個女人當官做什麼?她長得又那麼醜!」

    朴德猛點頭小聲說道:「大哥說得是。不過他現在很受信任,大哥說得事怕是很難做到……」

    他猶豫了下,想再說些自己的看法:大哥自從當上了弓箭監事之後,外面的應酬愈來愈多,宅子愈住愈大,各種享用也水漲船高,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多了個不是嫂子的女人。

    想起自己兄弟二人當初不過求得是每日能得一飽,有房子蔽身,能討個女人當老婆的理想,朴德猛不由的覺得大哥如今變得也太大了。

    「混蛋!」朴德歡見他一直猶豫著不肯答話,擺出一副「兄長」的面孔一本正經就的訓斥起來了,「這點小事也辦不到!你這個翻譯官是怎麼當得?」

    朴德猛不敢吱聲──他是這兄長一手撫養大得,對他很有畏懼。雖然覺得這事情不大妥當,也不敢當面提出來。

    朴德歡發了脾氣,又緩了緩:「你也知道,我們兄弟兩人到這個地步有多不容易。首長們來了咱們翻了身,如今又是首長們用人之際,幹活巴結是一回事,還得自保才成!要不然幹得再巴結,還不是一樣沒個下場!」說著一仰脖又喝了一盅酒下去。

    朴德猛只得說:「大哥見教的是。」實則心裡不大以為然。在他看來,大哥如今生活享用這麼高調,已經有點犯忌了──目前的「帶路黨」中還真沒這麼露骨的。

    但是他不敢再說,只聽大哥繼續說到他的婚事。黃雲宇給他的提了金老爺家孽女的親事是朴德歡第一次向兄弟說出來。

    「大哥,這不大妥當吧。」聽了大哥的話,朴德猛雖然有些懼怕大哥,但是覺得事體重大,還是開口說道。

    「有什麼不妥當的?」

    「這位金老爺還是朝廷的二品官──雖說是個虛銜,到底也是李朝的人,大哥如今做得是大宋的官,不礙事麼……」

    「這有什麼?」朴德歡不以為然,「金老爺也是這次開會邀請的對象──再說了他的二品官不過是空銜而已。他又是養馬的大戶,你不是說首長們很看重馬匹嗎?和他搞好了關係,這濟州島不就成了大宋的馬場?你哥哥我還有功呢。」

    這番話似乎又很有道理,朴德猛到底是個少年,閱歷有限。雖說心底裡覺得還是哪裡不妥,還是沒說出來。

    朴德歡見兄弟顯然不大贊成他的婚事,也有點意興闌珊,叫張成雪進來盛飯,一起吃了飯各自去休息了。

    這一天晚上,在濟州城內的一座大店舖的後院裡,另一桌酒席正在進行中。桌上除了崔玄澤和黃雲宇兩人外,另一個正是趙明貴。

    這三個人邊小口的飲酒,邊小聲的說著話。

    黃雲宇捋著鬍子,似乎是在沉思,半晌才說道:「這麼說他沒推托?」

    「稍微做了做樣子,我說了幾句話他就收下了──這小子夠貪得!」

    「貪才好,油鍋裡的錢也敢撈。」黃雲宇笑了起來,「張成雪他瞧著可喜歡?」

    崔玄澤趕緊道:「我看他喜歡的緊!」

    「好,好。」黃雲宇連連點頭,「明個你去找她,告訴她多花點心思,要盡快取得他的信任,牢牢的把他掌握在手裡!」

    「這種事情她省得!」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趙明貴這時才開口:「此人貪財好色,倒是容易掌握。就怕到了要緊關頭靠不住。」

    「所以放一個張成雪到他身邊去。」黃雲宇說道。接著又用探尋的目光望著問道:「金老爺如今怎麼說?」

    實際崔玄澤到半島上去,明面上是去販賣貨物。實際還帶有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為金萬鎰去聯絡李朝的官員。

    金萬鎰作為本地的大地主雖然在官府覆滅的短暫混亂局面中乘亂侵吞了官馬場的許多馬匹,發了一筆橫財,但是他對新來的「倭髡」並無歸附之心。

    這倒不是他對李朝有多少忠心,而是李朝治下,他在這島上很是自在,雖說有幾個官兒,免不了花費些應酬,每年還要貢獻些馬匹,但是除此之外,官府一點都不礙他的事。

    如今換了這伙「倭髡」──雖然他們一直自稱「大宋」,但是金老爺認為他們不過是改口緩慢的倭寇罷了。

    這伙「倭髡」到了島上之後,不搶不燒,只是一個勁的大肆營建,還不斷的用大船將大明百姓運到島上。在島上開始修築道路,丈量土地,蓋馬圈,又在清查戶口,派人到全島各地清查牧場……這一切舉動都說明他們是別有所圖。最近從朴德歡口中知道「倭髡」準備召集全島各村召開會議,大戶們都要派人參加的時候,金老爺不由得對自己的產業產生了極大的憂慮。

    他是島上盡人皆知的首富,又有許多倭髡垂涎的馬匹,莫不成是準備拿自己下手?金老爺雖然朝廷不怎麼忠心,但是李朝畢竟不會要他的全部身家。這伙來歷不明的「倭髡」可就難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5:33
第三百五十二節 防務

    他心裡還有病,從朴家兄弟那裡他知道倭髡對馬匹興趣極大,那個叫什麼尼的倭髡頭目一到島上就每天紮在馬圈裡,這些日子又在組織人手清理各衙門的馬匹檔和各種土地文書。

    雖說官府的檔案亂成一鍋粥,但是畢竟還是能看出島上官馬群和牧場的大概規模的。這件事上金老爺尤其擔心──三城九鎮陷落之後,趁著李朝統治力量剛剛崩潰,倭髡還沒能把觸角伸向內陸的那一段空白時間裡,他指使手下人大規模的劫掠官府牧場,不但擄走大量官馬、官牛,還將許多牧場的官奴婢併入他的寨子。許多地方,手下人直接移動了界標,將官馬場中最肥沃的好地都佔為己有。

    金老爺雖然足不出戶,但是通過黃雲宇、崔玄澤和趙明貴等爪牙的積極活動,對整個濟州島的情況十分瞭解。眼見著倭髡如同高手佈局,有條不紊的一個子一個子的布起局來了。

    最近不斷有小股的倭髡人馬在內陸活動,現在又送信來要各家準備去參加什麼「政協會議」,金老爺愈發覺得危機漸近了。

    看來不干掉倭髡自己就沒法太平。金老爺考慮了幾天,最終決定還是要迎回王師。

    金老爺不愧是島上的梟雄,他認真的考慮過了王師回來之後自己「侵吞國有資產」的問題,還和身邊的幕僚們認真的討論過──最終的結論是不礙事。濟州島雖然一貫是流配之地,到底也是「王土」,朝廷絕不會坐視不管的。自己這方如果能出力迎回王師,朝廷必然對過往的事情既往不咎──官馬、官牛、官奴婢之類的活物,只要報個「戰亂亡失」就是死無對證的事情。至於牧場地界,現在朝廷自顧不暇:天災、胡亂不斷,朝局又不穩定,新來得州牧肯定是只求個平安無事,絕不會認真追究。

    原本金老爺指使趙明貴勾結黃雲宇去賄賂朴德歡不過是傳統富豪的自保之術而已:把握新統治者的動向,再設法從中取利。這會他覺得自己掌握了朴德歡這麼個人物,給自己「迎接王師」增加了不少砝碼。

    這次崔玄澤到半島上去就是專程受命去見全羅道兵使申景裕──濟州陷落的時候戰死的濟州判官李大廈是他的親信。

    「……申大人說了,朝廷的確在議收復濟州的事情。」崔玄澤小聲說道,「朝議倒是沒什麼分歧,只是朝廷眼下缺兵少糧,只能命令他『相機恢復』,申大人不知道倭髡的實力,一時半會不能出兵。」

    「什麼『相機恢復』,不過是推諉之詞!」趙明貴罵道。

    「不,據申大人說如今朝廷的風氣和光海君那會不一樣了,大王對胡人的囂張態度很不滿意,對當初的議和很是厭惡。」崔玄澤說道,「眼下是老西派當道,朝裡的老爺都嚷著要秣馬厲兵,兵臨鴨綠江呢。」

    趙明貴不耐煩的說:「朝裡的老爺說什麼咱們管不著。就說這島上的髡賊,朝廷到底管不管?」

    「連胡人都要打,這島上的幾個倭髡算得了什麼?」崔玄澤喝了幾口酒,「申大人說了,得我們把倭髡的底細都給摸清楚了,他才好出兵。」

    趙明貴說:「還有呢?這幫官兒怕是沒這麼容易就出兵吧。」

    「趙老爺你真是洞察千里!」崔玄澤立刻拍了一記馬屁。

    「別扯淡了,快說吧,申老爺出什麼條款?」

    「申大人說了,他的兵不夠多,到時候要請金老爺組織『義兵』一起響應。」

    趙明貴想這倒不算難事。金老爺原本就有二百家丁。依附於他的奴婢、驅口和雇工連家眷在內有萬把人。組織上千義兵不成問題。

    義兵用不著多少開銷,無非三頓飽飯,再許諾減免一些他們的身貢、租金之類就是。比起開拔就要花錢的官兵要節約的多,死了也無需撫卹。金老爺原本就有這個打算──義兵的戰力一貫比官兵強。打了勝仗,倭髡乘船一跑,他們運來的人口和資財是跑不掉的。不但足夠給義兵吃飽飯的開銷,還能賺出不少來。

    他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就是糧草和賞錢了……」崔玄澤惴惴不安的說道,又瞧了趙明貴一眼。

    趙明貴呆著臉一時不說話,這事金老爺也預料到了。但是到底怎麼個章程,要看對方的價碼,再者金老爺也沒許他能答應什麼不能答應什麼。想了想說道:「糧草好說,官兵渡海來打倭髡,金老爺當然要報效。至於賞錢多少,還得要申大人給個章程。」他笑著說道,「這事還得勞煩你多跑幾趟。」

    「好說,好說,小的為老爺們效勞是理所當然的。」崔玄澤陪著笑臉,「如今我出入島嶼都方便──有朴德歡幫忙做幌子」

    「朴德歡還是挺有用的。我們要牢牢的把他拉住!」趙明貴說。

    「小的明白。」崔玄澤大聲說道,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敬禮!」隨著金勇柱的吼聲,由二十四名手持簫、管、笛等傳統樂器,頭戴黑色大帽的濟州島治安軍朝鮮部隊的軍樂隊一起開始演奏他們練了幾個月的《向您致敬,司令同志》。雖然這威嚴的進行曲用傳統樂器演奏明顯表現力不夠,好歹還算是成了調子。

    全體治安軍士兵同時豎直長矛,朱鳴夏在南宮無敵的陪同下檢閱了三百名治安軍朝鮮部隊。

    在濟州島當地吸納官奴婢組建的朝籍治安軍已經初具規模,三個連隊邊訓練邊執勤,已經完成治安軍的大部分訓練項目,因為暫時不給他們裝備南洋式步槍,所以沒有進行步槍射擊訓練,南宮無敵用教練槍訓練了一些隊列、操槍和刺殺的科目。

    因為缺少遠程投射兵器,在南宮無敵的批准下,金勇柱開展了弓箭教育工作,所以現在每個人都有弓箭的配備──朱鳴夏對此不太感冒,這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還是要盡快裝備步槍。

    在民樂風的進行曲聲中,朱鳴夏手扶指揮刀,敬著禮檢閱了部隊。

    樂聲停止,朱鳴夏回到隊列前,點了下頭,金勇柱趕緊喊道:「稍息!」

    全體刷的一聲稍息。朱鳴夏覺得還算滿意,隊列相當整齊,雖然因為營養的關係看上去體魄不夠威武,但是精氣神已經出來了。看來南宮無敵的訓練工作抓得還是不錯的。當然了,也有負責具體訓練的日籍治安軍的軍士們不斷的「三賓的給」的加成效果。

    朱鳴夏咳嗽了一聲,開始高聲宣讀授予由元老院簽發的軍務總管廷命令:正式授予濟州島治安軍朝鮮部隊「治安軍朝鮮挺進縱隊」的番號,稱號「白馬」部隊。以奔騰的白馬為部隊標記。他一邊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大聲的念,朴德猛一邊大聲的翻譯著──實話說這個番號他琢磨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翻譯,還是南宮首長自己拿出了譯稿。

    宣讀命令完畢之後,全體人員三呼「為了元老院和人民」──是用含混不清的普通話喊得。這也是幾個月來刻苦訓練的結果。按照付三思的新近頒發的命令:不管是正規軍、國民軍還是治安軍,必須統一使用普通話作為通用語言。

    對外籍人員和少數民族組成的治安軍有一定的變通,但是也要求盡快推行統一語言的工作。

    檢閱技術之後,朱鳴夏回到了監營的司令部,由南宮無敵匯報了目前的濟州島的防務工作。

    南宮無敵對著地圖進行了逐一的解說。目前濟州島的三城中,大靜縣和旌義縣分別配置有一個農墾勞工中隊,他們相當於屯戍部隊,配備有冷兵器,主要以農牧業生產為主,兼顧當地守衛。

    因為農墾中隊全系冷兵器,戰力不足。所以南宮無敵為每縣加強了一個排的伏波軍作為基幹。在本地治安軍成軍之後,再給每縣配備一個治安軍連。

    「……等難民大批淨化完成之後,每縣都會安置幾百戶人家,再從從中慢慢培訓本地的國民軍士兵,取代這些治安軍部隊。」南宮無敵介紹著他的下一步做法。

    「不錯,其他部隊怎麼安排的?」

    被拆散的連隊的連部和剩下的一個排部署在朝天浦碼頭作為衛戍部隊。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李朝軍隊反攻,南宮無敵將餘下的一個步兵連、一個工兵連以及其他零星部隊集中在濟州城和周邊,作為機動部隊使用。在其他各鎮,他只部署少量的警戒兵力。以治安軍日本連作為濟州城衛戍部隊。朝籍治安軍作為輔助力量使用。防務部署上呈現北重南輕的態勢。

    「我們的兵力對這麼大的一個島來說實在有點不夠。」南宮無敵說道,「內陸就是空白。這幫子躲在山裡的大戶地主我們管不著,連官馬場都被他們佔去不少。尼克天天和我扯這事,可是我們現在哪有兵力和人力進入內陸去接管馬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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