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3035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6
第三百八十三節 高雄市

    魏八尺原本不叫八尺,這個名字是d日之後自己取得。他還一直說:「請叫我的字:近南」。模樣微微發胖,加上長期在建築總公司當過一線的施工員,便成了一個壯實的黑胖子。

    魏八尺過去從事的是管理諮詢業,自己是經濟學碩士,瞭解管理學,城市規劃,建築設計,尤其擅長商業模式設計,但是他的志向卻很奇怪。在一次組織處就元老個人的就職意向做得調查中,魏八尺填寫的居然是勞動營管理總局局長,並且非常熱心的提出自己願意到第一線去工作。還寫了一段抒情式的自述:

    「……帝國的無限光彩之下,隱藏著無盡的黑暗,反對帝國的人時刻在增長,時刻蠢蠢欲動。帝國的司法系統在不斷的鎮壓他們,耗費了帝國大量的資源。勞動改造營管理總局,就是要從他們身上最大程度的搾取價值,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同時支持帝國的發展,管理總局的管轄範圍遍及世界各地,從西伯利亞的荒原,到東南亞的橡膠林,從美洲的礦山,到非洲的農場,管理總局支撐著帝國的擴張,是帝國建設的急先鋒。我魏八尺願意為這一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當然在魏八尺秘不示人的日記裡,他描繪了更宏偉的藍圖。當然他的想像力並沒有超越全蘇內務人民委員會。在他的日記裡他理想的管理總局本身也是一個帝國:有自己的武裝,法律,工廠,農場,社會組織。而他魏八尺,帝國元老,是管理總局的總設計者,建設者,管理者,維護者,管理總局秩序的守護人。冷酷而無情的決策機器,嚴格的管理者……由於組織處根本就沒打算設立這一顯赫的職位,加上自述中的勃勃權力慾。於是魏八尺就繼續在臨高建築總公司當包工頭。不過,在使用「強制性勞動力」的時候,更多的任命魏八尺去充當組織者了。發動機行動一開始,魏八尺的技能加上包工頭經驗的雙重作用,被任命為高雄市長,組織對高雄地區的開發。

    之所以任命這麼一個人去當高雄市長,主要目前指揮部對高雄的定位使然。目前來說,高雄基地的首要目的是進行人口淨化和轉運。從山東、蘇北和浙北運來的大量難民將集中在此地淨化檢疫,然後再將其中的大部分難民轉運到海南去填充元老院的學校、農場、工廠和建築工地……

    魏八尺的首要任務除了管理好難民營,還要充分的挖掘難民們在檢疫營裡的勞動力--企劃院不喜歡有人白吃飯。所以在難民們等候檢疫和轉運的日子裡,魏八尺還要安排他們去勞動,開發台南平原──元老院對這一地區的農業抱有很大的希望。

    這個任務有很大的難度,首先難民們的死亡率很高。明末戰亂瘟疫頻繁,天花、霍亂、傷寒……只要想得到的各種傳染病,在難民營都有發現。特別是烈性天花,通過呼吸道傳染,死亡率極高。鑑於天氣轉暖,各種傳染病開始進入爆發期。為此衛生部規定在收容點收容的難民必須在收容當地進行前置隔離檢疫,滿12天才能登船。即使這樣也不能完全隔絕傳染病的傳染。其次是運來得難民大多筋疲力盡,身體虛弱,要想讓他們能幹活需要相當時間的恢復。而當難民們終於安全的度過檢疫期,身體素質也有所恢復的時候,往往也就是要離開台灣的時候了。

    所以魏八尺管轄下的總人口雖然數字很大,實則可用的勞動力並不是太多。特別是能夠用來進行重體力勞動的人不多。相對來說,只有從濟州島難民營轉運來得難民在體力上能夠充分役使。這使得魏八尺要進行的許多台南開發工程嚴重的遲滯。

    站在鳳山頂上的瞭望台,魏八尺可以看到從海岸線一直延伸向內陸,氣派不凡的連綿不絕的木屋,看上去煞是唬人,裡面的常住人口,根據每天更新一次的精密表格,很少有低於四萬人的時候魏八尺卻知道這些人目前能為元老院做出的貢獻少得可憐,而難民營裡的損耗比率也相當驚人。

    檢疫營地裡每天都要轉運十幾人到隔離區。一旦被送到隔離區。隔離區按照不同的傳染病被分為各種病區。那些最可怕,傳染性最強的隔離病區被單獨建在沙洲上。隔離區死去的人被運到一個荒蕪的沙洲上火化,就是隔離區本身,每隔一段時間也會縱火燒燬,然後再建新得。

    傳染病始終是壓在魏八尺心頭的一顆定時炸彈。而企劃院發來的土地開墾與水利建設統計表更讓他愁眉不展。

    更要命的是從臨高來得每一班船都帶來了各部委辦文件、通知、統計表格。魏八尺發覺自己陷入了可怕的文牘大海之中,魏八尺現在對自己當「台灣總督」已經不那麼歡呼雀躍了。雖然他手下的「臣民」最多,武力最強,但是面對的局面也最為複雜。想到辦公桌上一堆文件和正在進入港口的某艘船上裝得滿滿的上鎖的「機要公文箱」,魏八尺發出了絕望的呻吟──他已經好多天沒興趣讓生活秘書進臥室了。

    「刀不磨,很快就會生鏽。」他嘀咕著,看著正在進入港口的護航隊。他好幾天前就接到了辦公廳的電報,通報了有元老要到高雄來進行若干項目的工作。

    「還要搞什麼燈塔。嫌我事情不夠多嗎?」魏八尺心情愈發不好。

    高雄港的炮台冒出一股白煙,炮聲轟鳴。這是在為歡迎元老的到來鳴放的禮炮。魏八尺站了起來,整理下自己的棉麻混紡熱帶制服,戴上藤盔帽,快步走向「西班牙妓女」靠泊的棧橋走去。身後一批生活秘書、隨員紛紛跟上。

    魏八尺和柳正等人不過是在年會和元老院大會上有過數面之緣分,工作上並無多少交際,相比之下鐘利時他就很熟悉了,鐘利時的太白天文台就是魏八尺指揮勞改營的囚犯們修築的。

    幾位元老在棧橋上客套一番。鐘博士又叮囑了一番卸貨的時候必須萬分小心。隨即在隨員們的簇擁下坐上了魏八尺的「公務車」──托濟州島攻略之福,從濟州運來了一百多匹馬。李赤騎和洪部長立刻就將庫存若干「公務用」馬車全部報請辦公廳分撥各處使用。魏八尺這裡因為涉及到與荷蘭人和其他外國人的交涉外交事宜,所以分配到兩輛。

    鐘博士在上車前看了一眼剛剛建好的高雄海關大樓。雙層的紅磚建築上照例又造了鐘樓──這回它可以不用空置了。

    馬車啟動之後沿著煤渣鋪設的道路疾馳起來,高雄作為海軍的軍港和加煤站,堆積有大量的軍艦用下來得煤渣、煤灰,道路硬化工作做得比較好。大路兩側是新樹立起的電報桿。穿著背後寫著臨高電信的工人正爬在桿子上鋪設電報線路。

    馬車沿著新鋪設的「元老院大道」一路駛向「市政廳」──同時還是魏八尺的「市長官邸」。這座建築出自臨高建築公司的張興培之手,看上去和舊時空的歐美小鎮的市政廳沒什麼兩樣。張興培最擅長木結構預製材建築。因為組裝迅速,房型又美觀實用,所以在新區開發中得到了廣泛的運用。上到高雄市政廳,下到難民營的宿舍長屋,都是這種建築。

    市政廳建在半人高得石建屋上,外面塗著白色的石灰,在陽光下顯得即氣派又漂亮。即使按照元老們的眼光這官邸也相當不錯。當然這個市政廳也少不了一個鐘樓。

    市政廳前是高雄市政廣場,廣場的地面已經有一半碎石鋪砌。一條深深的大溝從中間穿過。工人們正在溝底砌上磚塊。沿著廣場周圍已經用竹竿和白石灰線劃分了地塊,準備陸續修建各種公用和商業建築。有的地塊上已經矗立起了臨時的竹棚,有的則已經在開工建造。石子、水泥、黃沙和石灰堆得到處都是。臨高來得專業建築工人和勞動隊穿梭來往,蒸汽打樁機和勞動號子此起彼伏的呼應著。

    「這是大排水渠。新城市要從地底下就做紮實了。」魏八尺原本情緒低落,但是這一切到底是自己一手搞出來得,不免要在元老們面前吹噓吹噓。於是便不時的指點著正在建設的工地,「這地方雨水很多,排水不搞好要出問題的。」接著他又指點著周圍的建築,介紹著各自的功用。最大的兩個建築地塊是為農委會和海軍準備的。海軍和農委會在這裡都開設有辦事處。目前來說高雄本地的建設主要是圍繞這兩個部門而進行的。

    這兩處地塊上,已經修建起臨時竹棚,樹起了「辦事處」的牌子,歸化民軍官和幹部進進出出,不斷的有通訊員帶著文件來到這裡,看上去十分的忙碌。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7
第三百八十四節 八尺的野望

     魏八尺看到海軍部圈佔的地皮,不由得「哼」了一聲。海軍在高雄簡直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什麼事情都要圍繞著海軍運轉。

    明老當然不會對他指手畫腳,但是他手下那一干海軍少壯派軍官──在元老院的「黑話」體系中,少壯派軍官是特指非舊時空軍人或者專業技術人員出身的軍迷軍官──就顯得很不客氣了。三天兩頭有人來「拜訪」他,要求他解決海軍的種種需求。

    海軍在舊時空的「**」的旗津營區設立加煤站,作為第一艦隊駐泊場。此地除了海軍第一艦隊的戰艦和補給船,還進駐了海岸警備隊的輕型艦艇,用來監視附近海域和護送運輸船隊。此地已經儼然是一個重要的海軍基地了。

    原本海軍想在左營設立基地,不過考慮到現階段實力有限,不宜分散實力,也為了節約碼頭設施,減少工作量。就將第一個營區設立在此地。

    由於大量的艦船進駐和頻繁的進出,使得旗津成為高雄地區基建的一個重頭部分。海軍的基地不像陸軍那麼簡單,有帳篷營房就能勉強對付了。海軍要伺候軍艦,特別是立春這樣帶有驗證性質的蒸汽機動力戰艦,對後勤的依賴程度極大。

    為了減小對高雄的後勤壓力,聯勤總部在香港島利用當地的造船廠設立了修船廠專門負責對軍艦進行修理維護,只在高雄派遣修理船作為簡易修理之用,但是海軍專用的碼頭、棧橋、倉庫、營房和加煤站還是需要的。

    海軍的需求擠佔了魏八尺有限的人力資源。魏八尺很不情願看著資源被海軍消耗,但是發動機行動這頂大帽子之下,他沒法抗拒海軍的要求。再者他自己也很清楚,沒有海軍第一艦隊的存在,也就不存在什麼高雄市了。

    馬車駛入市政廳前的院子,門口的禮兵同時舉起敬禮。一名穿著開領熱帶款幹部服的歸化民迎了出來,將他們迎入正廳。

    魏八尺問道:「筵席擺好了嗎?」

    「按照您的吩咐,迎接擺好了,就設在樓頂的露台上。」

    一行人上了市政廳樓頂的露台──這裡已經搭好了遮陽棚,遮陽棚下藤製的桌椅擺設齊整,從海面上吹來的海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暢。桌子上已經擺下了豐盛的菜餚。冰鎮過得格瓦斯和檸檬水的瓶子上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水珠。

    鐘利時等人原本在船上吃「航海乾糧」已經沒了胃口,眼見著一桌子好吃好喝的,個個眼神發綠,也不跟魏八尺客套,一個個落座大吃起來。

    席上的煮菜是鹿肉──這是台灣除了鹿皮之外的第二大出口物資。鹿肉幾乎全是瘦肉,脂肪不多,口味比較清淡,正適合這裡炎熱的氣候。

    鐘博士看到桌子上鹿肉、野雞、海鮮和蔬菜雖然豐盛,但是烹調很簡單,調味亦不豐富,還是大魚大肉的層次,愈發有明珠暗投的感覺。他原本是個很好飲食的人,在臨高幾年,因為吃多了元老院食堂的伙食感到乏味,很早就自己在家裡起火做飯。

    眼見著這裡的食材還算豐富,不由得先盤算起自己的在這邊的小日子如何安排的問題了。

    從這裡望出去,可以大概的看到魏八尺的領土的全貌。雖然市政廳十分之堂皇,廣場、道路和碼頭也是有模有樣,但是放眼到整個高雄市就是一個碩大的棚戶區──只不過是建築規整的棚戶區。佔據了高雄市主要面積的建築是成排成排的毫無修飾的塗著煤焦油的高腳木屋。其中散步著一些零星的二層木屋。台灣多颱風、地震、多泥石流,這種木屋比較適應環境。

    整個高雄市周圍被土壘、竹柵和壕溝圍起來,沿線是木頭修建的茅草頂崗樓。以這樣的城市為中心,周圍已經開闢出了一些農田和種植園。可以看到還沒完工,略顯凌亂的公路、壕溝和渠道。在沿著道路延伸出稍遠的地方,可以看到幾個居民點──新建不久的標準村。

    說到「像個城市」的地方,只有這個市政廳、碼頭和城市西北面城門外一條商業街道。

    再往外面,就是大片的荒蕪的平原了,大多數植被還是原生態的。坐在這樣一個城市中央的歐洲式的市政廳樓頂,穿得整整齊齊的喝著冰鎮的檸檬水,身邊還有女僕僕役伺候。頗讓元老們人恍然有了英國人在殖民地感覺。

    然而他們開墾的地方實在少得可憐。除了他們所在的一片地,就是開發出來的農田在樓頂上看來也不過是荒原上茂密植被皮膚上的一小片疤痕而已。海灘上長滿了紅樹林,到處是茂密的榕樹、蘇鐵、竹子……單從旅遊的角度來看,他們現在所看到的正是一片小資們熱愛的熱帶海濱的原生態美景。但是這幾個人一個個都覺得憂心忡忡,壓力很大。

    要把這個中世紀早期歐洲城市摸樣的所謂高雄市建設成台灣的首府,連接東北亞與東南亞的區域中心城市,海軍基地,政治、經濟。文化、工業中心,開拓台灣的出發陣地。不知道還得有多少年?

    一群人推杯換盞,席間問起高雄這裡的開發事宜,魏八尺不免又嘆了一番苦經。經過他的不斷爭取,分配給他可以就地安置的移民人數指標已經擴大到了一萬人。這讓他在第一波登陸的台南農墾聯隊的基礎上總算有了更大的基本隊伍。

    但是人多之後,任務也加重了。這一萬人淨化完成之後都要安置,按照文總的標準村配置到各個居民點,建立起集約化的國有農場。魏八尺知道農委會雖然沒有下達墾荒目標,但是高雄面對的是廣闊的嘉南平原,在舊時空就是台灣最主要的農業區,從上到下對這裡的農業期待值是很高的。自己如果折騰了一年沒拿出結結實實的業績來,這個高雄市長也不用幹了。

    魏八尺盤算了好幾次,給自己的指標是到1632年年底完成開墾荒地三萬畝。

    這三萬畝耕地,換算到他的一萬人口上,就是每人在半年時間裡要開墾三畝地。

    這對於全部是生地,植被茂密的原生態土地來說還是有點難度的──特別是這裡的植被非常發達,防火燒荒之後用牛犁地都經常出現牛力不夠的狀況。不得不依靠人工鋤地翻地。

    「……開荒種地是個力氣活,又費工具。我這裡除了台南聯隊裝備齊全,給我的一萬人指標我都沒工具給他們……」魏八尺說,「白羽說給我幾台蒸汽拖拉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幸好馮宗澤還夠朋友,企劃院批給我的馬和牛算是立刻就送來了。」他說著眺望著城市外面的農田,「要有拖拉機就好了。」

    來得一干人對農業都沒什麼研究,自然也無法評論。倒是柳正很是關心另外一件事。

    「你在這裡開荒種地,那幫子吃人生番沒找你麻煩?」

    按照柳正,也包括大多數元老的想法,登陸台灣之後,魏八尺少不得要演一回拿著玻璃珠子騙取原住民土地的殖民者的角色。沒想到一點接觸也沒有。

    魏八尺搖搖頭:「倒沒有──土人早就從這裡退走了,不知道為什麼?特偵隊的報告說這裡原本有土人的村莊和水稻田。我們剛登陸的時候發覺不少地方的確是開墾過得。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跑到內陸去了。」

    柳正這倒是知道的:「他們吃過明朝海盜的虧。當年海盜登陸他們去割人頭,海盜吃虧了回來報復,把他們殺得砍瓜切菜一樣的,就此跑到內陸去了。這幫子野蠻人,不動刀子不知道厲害!」

    「這邊的土人除了一開始有人來悄悄的窺探過之外,基本就沒出現。不過他們也不和我們接觸,不到市場來。」魏八尺接過生活秘書遞來的涼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去年海天號在這邊和他們幹了一架,殺了他們不少人。所以他們現在對我們又恨又怕。聽來做買賣的漢人小販說:土人那裡我們就和妖怪差不多了。這樣也好,省得我還得哄騙他們寫賣地的地契……」

    鐘博士笑了笑:「這是遲早的事情。你別說土人不開化,他們對自己的土地還是很有感情的。」

    方敬涵一直關心著他的考察任務,聽說有小販和土人有來往,當即很是感興趣──他需要一個嚮導才能開展考察旅行。當下詢問起細節來。

    魏八尺說他在高雄市的西面整修了個小港口,然後在港口邊搞了個商業街。

    搞這個商業街的目的不全是為了賺錢,更多是通過和當地的漢人、土著進行貿易來掌握各種情報,順便看看能不能發展幾個帶路黨。

    「這附近的土人,對外人的態度怎麼樣?獵頭不獵頭?」

    「聽土人說了,這裡有所謂的鳳山八社。倒是沒有獵頭的習慣。不過他們對外人不大受歡迎,殺掉一個陌生人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事情。」魏八尺說,「當初海天號來偵查,他們也是突然襲擊偵察隊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7
第三百八十五節 八尺的野望 續

    魏八尺知道柳正等人來得目的,又勸告道:「你們要去搞什麼考察,我得專門派人馬保護著你們去。土人殺人不問為什麼,只要你是個陌生人就足夠了。」

    他說了件前不久發生的事情,有個經常去土人村莊去做買賣的小販,無緣無故的被人在路上被殺死了。

    「……土人很多疑善變,一分鐘前和你談得好好的,你的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他的族人有了什麼不一樣的意見,馬上就會要了你的命!」魏八尺搖著頭,「特別是你們要去的小琉球南岬那一帶,土人更是出了名的凶殘,這裡的平埔族人都怕他們。我們現在拍難民出去搞基建也非得有武裝護衛不可。」

    方敬涵聽得有點毛骨悚然──他和遠程勘探隊的同事們不止一次的深入到海南島的生黎地區,雖然對方往往對外人抱有敵意和不信任,但是只要有嚮導帶路雙方還是可以溝通的,而且他們對帶來貨物的商販是相當友善的──絕不至於無緣無故的殺人。

    柳正面不改色:「怕個鳥,我就不信我兩支左輪是吃素的。先屠滅了幾個村子再說!」

    鐘博士見小方有了膽怯之意,心想這魏八尺壺裡賣得是什麼藥?就他出發前突擊讀過的基本書來說台灣的幾個土著部落,就是一度讓荷蘭人頭疼的麻豆、新港,也不過是幾十個歐洲士兵加幾百土著「皇協軍」就給解決了:殺幾十個人,燒燬個村子就能逼迫他們投降歸順。荷蘭人剛到台灣的時候覺得土人是個威脅無非是因為他們當時兵力不足。以元老院在台南的實力,不搞主動出擊的大掃蕩就很普世了──登陸迄今半年多,本地的塔加里揚等各族都沒有出頭搞敵對活動就很說明問題了。哪裡用得著如此的危言聳聽。

    萬一方敬涵不去了,傳回臨高不成了他在「散佈恐慌情緒」?

    眾人酒足飯飽,魏八尺又請他們到自己的辦公室去「休息一下」。魏八尺的辦公室設在市政府的二樓。佔用了一個很大的房間──鐘博士目測面積至少在一百平方米,窗戶很大,屋子裡無比明亮。一張實木製造的沉重的辦公桌,桌子上鋪著臨高產鋼化玻璃板。在他身後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個木製的盾徽,鐘利時博士也曾經就元老院的各種徽章標誌作為顧問參加過幾次會議,從沒見過這個奇怪的徽章。

    魏八尺的人事資料他是看不到的,但是只要知道他理想的人都知道這是魏八尺計畫中的勞改管理總局的徽章。

    在他的辦公桌的兩旁,分別懸掛著啟明星旗和他的個人元老旗。看上去派頭十足。

    在他的辦公室裡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一幅巨大的展板,上面是他用黑色仿宋體寫得《高雄二五規劃》,下面的圖是他自己繪製的。

    別看魏八尺沒唸過規劃學,肚子裡的貨色純屬興趣自學的。但這規劃圖倒是畫得中規中矩,很有點票友下海的意思。

    眼看著鐘博士對這規劃圖饒有興趣,魏八尺一個箭步上來,熱情洋溢的解說起來:

    「鐘博士,你看,這是對高雄市的整體規劃設想,還沒有報給企劃院,您看看,也給我參謀參謀……」

    魏八尺口沫橫飛的解說起來,鐘博士越聽越不是味──他感覺這就好像在舊時空有一次跟人去某三線城市蹭飯,市領導大談要把本市建成「國際化大都市」一個味。

    什麼「……高雄發展軍事工業得天獨厚。以軍事工業為基礎,必須配套發展鋼鐵和化學工業。同時搞一點輕紡、食品等輕工業。搞一點裝備製造。形成一個可以獨立運作的工業體系。支援各類行動。」;「以帝國石油公司高雄千萬噸煉化一體化項目為基礎的化工產業集群、以高雄鋼鐵總公司、高雄造船廠為基礎的造船工業集群,以高雄重型機械廠為主的裝備製造集群,以帝國1024廠為基礎的軍事工業集群將在舊時空的高雄港區一字排開……」僅僅這些話聽著就有一種令人起疑的成分在內。

    鐘利時於是便只是嗯嗯啊啊的,不發表什麼具體的看法。魏八尺見自己的一番宏圖偉業解說上去沒什麼反應,不有得興味索然,當下就吩咐人為幾位元老安排住所。

    鐘利時因為本次的任務主要是安裝幾檯鐘機,為了便於施工就直接進了海關大樓。至於柳正和方敬涵則直接住在新修得高雄市招待所。

    招待所是為最近不斷到高雄來得元老們預備的。修築在山腳下一片稀疏的高大樹林中。背山面海,既通風又遮陽。四面有鐵絲網和壕溝環繞。裡面的建築同樣是木結構的高腳屋。只不過建造的更為精緻,這是張興培充分發揮想像力設計的建築群:

    中間是一個大型的圓頂高腳屋,以這個圓形高腳屋為中心,四面分兩層錯落有致的環繞著21座小型的高腳屋。這些小型的高腳屋全部用繩編的索橋與中心的大高腳屋連接。

    「靠,簡直就是在拍電影!」柳正忍不住說道。

    所有的屋頂上面都蓋著一層厚厚的茅草用來防水隔熱──高雄這裡是熱帶季風氣候,高溫多雨。茅草可以有效的隔絕陽光直射的熱量和滑走雨水,所以連木製板壁的外牆也採用了茅草捆作為隔熱材料。

    柳正和方敬涵第一次近距離看這種高腳屋。別看這屋子貌似原始,實則包含著許多超越時代的科技。

    高雄的高腳屋結構是張興培設計得,除了考慮易加工易安裝之外,還充分考慮了當地的氣候和自然條件。

    高腳屋的屋腳打斜撐,增強它的穩定性。檁條、屋架和屋頂的草束之間用繩子牢牢地綁好,防止揭蓋。

    木屋本身修築成圓形,屋頂設計成饅頭形。這種饅頭形房屋接近流線型,空氣動力學性能比較好──太平洋島嶼上的土著確實有這種饅頭形的高腳屋,在抵禦颱風侵襲上表現出了它的價值。

    建築設計圖出來之後,張興培又專門製作了幾個比例模型送到高山嶺的科技部流體動力實驗室進行風洞測試,驗證其防風性能。

    每所房屋的梯子都是從底部安裝的,晚上收起來,酷似b2轟炸機那種向下開的舷梯。

    「這簡直就是ufo的母船嘛。」方敬涵讚歎道。他注意到所有的高腳屋的屋腳還有類似碟子一樣的裝置。

    「這是防蛇、鼠攀爬用得。」柳正在舊時空去過西南很多山區,見多識廣。

    「方首長,您住得是14號,柳首長,您住得是19號。」帶路的魏八尺的生活秘書笑容可掬的說道。

    14號和19號都是單人住房。裡面除了一張床、一張辦公桌和一個櫃子之外別無他物。屋子裡既安靜又清涼。門窗上都安裝了鐵網紗──這一產品是在衛生部的強烈要求下由企劃院下令工能委試制並批量投產的。為了台灣和整個海南的開發中儘量少損失勞動力,最大程度的減少瘧疾的危害,這是必不可少的防禦手段。

    「浴室、廁所、洗衣房和餐廳都在中央大廳,」生活秘書介紹道,「這裡有人24小時為首長服務。您只要一拉房間裡的召喚繩就會有人為您服務。」

    「不錯嘛,這是誰的點子?我看他應該去搞旅遊開發。」柳正讚歎道。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一定是某一位偉大的首長的智慧結晶。」魏八尺的生活秘書用恭敬又包含熱情的話語說道。

    柳正隨口問道:「這裡有其他元老嗎?」

    「有好幾位呢,海軍的元老有時候也來這裡,住幾天就又出海了。」生活秘書回答道,她微笑著補充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晚飯的時候您到服務台問一下就知道了。」

    魏八尺在屋頂上歡迎鐘利時一干人的時候,李絲雅化妝成一個同安裝束的漁民女子,坐在一條小漁船上。

    船上堆滿了魚蝦海產。自從高雄建市之後,海岸警備隊在高雄設立了警備區,派駐了巡邏艇。隨即而來的就是「捕撈稅」體制也隨即在高雄附近海域實施了。

    從北港、大員到高雄一帶的海域,原本就有福建漁民在此捕魚。但是此地距離福建沿海已有相當的距離,加上荷蘭人的存在,漁船來得不多。魏八尺在這裡設立了漁業合作社,招募附近的福建漁民入社,貸給漁民船隻和糧食,收購漁獲。派遣巡邏艇巡邏,保護漁民作業。這些舉措吸引了許多漁民來這裡捕魚──雖說繳納五分之一的漁獲的稅有些重,但是這裡能夠提供避風停泊,還能就近銷售漁獲,補充食水,省卻了往返於大陸之間的時間。加上安全有保證,漁民還是樂於接受的。

    李絲雅曾經有過多次扮演漁民女子的經歷,因而裝扮起來一點破綻也沒有。這條船是她讓郭懷一預備的,正兒八經的掛著捕魚許可旗的船。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8
第三百八十六節 尋找弱點

     她坐在船尾的甲板上,裝著低頭整理漁網,從斗笠下面觀察著澳洲人的港口。

    澳洲人停泊著許多大船的主要港口是不允許民船進入的,正如他們的主城也許外人進入一樣。

    對民船和外人開放的,只有設在城市西面的一小片地區,整修了一個天然的小港口,然後環繞港口修了一條街道作為商業區。

    這個商業區任何人都可以出入,在這裡做買賣。雖然它也被柵欄和壕溝環繞,但是它和主城區之間用壕溝隔離開得,必須通過崗哨和吊橋才能進入主城區──澳洲人對外人非常警惕。

    李絲雅已經觀察到,在旗山山頂,澳洲人設有炮台和塔樓。乳妹說過他們的大炮射程極大,看來並不是虛言──否則不至於設炮台在山頂上。

    僅僅從海上看到的澳洲人的規模和實力,李絲雅就知道在東亞沒有哪一家能夠用「正攻法」摧毀這個城市了。台灣島上不管是近在咫尺的荷蘭人、閩南移民集團還是遠在島嶼北面的西班牙人,都顯得微不足道。

    要讓荷蘭人和澳洲人翻臉,難度實在太大。

    李絲雅的信心有些動搖。但是她很快想到,荷蘭人身後還有整個東印度公司。如果真得能夠激怒荷蘭人,讓他們意識到澳洲人的存在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他們一定會傾巢出動來和澳洲人決一死戰。

    要做到這點,就得看自己的手腕和本事了。

    「我們要靠港了。」船老大小聲的提醒她。

    李絲雅點點頭。

    漁船很快就進入了港口──因為船上懸掛著海岸警備隊發給的捕魚許可旗,沒有人來盤查詢問,這艘小漁船很快就停泊到棧橋邊了。

    碼頭上堆滿了裝滿漁獲的藤筐和木箱,地上散落著魚鱗和散落下來的小魚蝦。濃烈的魚腥味瀰漫在空氣中。不時的,男人或者女人,兩人一組的槓著沉重的還滴著海水的漁獲「吭哧哼哧」的從棧橋上走過。

    距離棧橋不遠地方的一座茅草頂的大木屋是漁業社的收購點。這裡還代收捕撈稅。門口設著一大排的「地秤」──李絲雅還是第一回見識這種裝在地上的秤。她在東亞沿海見識到最多的是中國人的吊桿秤。不管是在澳門還是巴達維亞,中國商人們總是拿著大小不一的桿秤稱量著各種貨物來買進賣出。以至於荷蘭人、英國人也不得不在某些時候接受他們的度量衡。

    漁民們把漁獲放到地秤上,司秤員移動下就很快報出了斤兩。監收的人翻看著漁獲,很快報出了漁獲的品名和級別:「一級」、「二級」、「特級」、「等外」……旁邊的一塊大黑板上,書寫著各種漁獲的種類和等級收購價目表,李絲雅覺得這毫無價值,因為幾乎沒有漁民認字的。這種按照種類分級收購的概念在傳統的中國漁欄裡也有,但是漁欄主利用漁民全是文盲和對漁欄提供小額貸款十分依賴的特點,往往以好說壞,任意舞弊。上好的魚蝦,到最後往往是被壓到廉價至極的水平才能賣掉。有時候海上豐收,船剛一靠岸,這邊漁欄馬上關門停收,借此壓價。

    李絲雅不是到這裡來考察漁業的,但是她很敏感,知道這是澳洲人拉攏人心的一種手段。「按質給價」、「公平買賣」,能做到這兩點就立刻能爭取到很大一部分人心。特別是沿海的漁民,長期處在「高買低賣」的食物鏈底層,忍受層層盤剝,往往漁獲滿倉卻吃不到幾頓飽飯。

    澳洲人蠱惑人心的本事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到這裡的來得漁民人這麼多,不但有漳、泉等地的漁民,聽口音廣東的漁民來得也不少。李絲雅心想,自己有時候和乳妹聊天,發覺她也不時的說澳洲人的好話,讚歎他們「有本事,心眼好」。

    她就懷著這樣複雜的心緒,沿著街道漫步。漁行的一邊是銷售漁具、糧食、燈油、布匹之類漁民需要的日用雜貨的商店,鋪子很大。商品琳瑯滿目。李絲雅對此不感興趣,但是看得出漁民們對此地很有興趣,不時有人進進出出,拿著剛剛得到錢來這裡選購商品,滿載而歸。

    商店的旁邊有一個佈告欄,貼著大幅的佈告,旁邊還有一個人拿著著大喇叭在大聲的說著什麼,周圍圍著一圈人。李絲雅原本想去看看佈告,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漁姑的身份,便止住了腳步,在人群後面聽著。

    原來佈告上貼得是招募告示,澳洲人正在招募水手和雇工,凡是願意來得,都可以幫助安置家眷,分給房屋。

    「……帶著全家一起來吧,我們有的是房屋和糧食!」拿著喇叭大聲喊叫的人激情澎湃的用閩南話喊著,「家裡的老人、小孩、女人,都可以做工賺錢!」

    為了給急劇擴大的船隊補充足夠的水手,海軍打起了在這裡捕魚的漁民的主意。雖然招募的成果不算很顯著,倒是也募集了好幾百人。海軍在當地搞了一個學兵教導隊專門負責訓練這些新丁。

    澳洲人在招募水手,莫非是準備打仗?李絲雅暗想著,不管是不是真得,這個跡象倒是一個很好的調撥藉口。她正沉思著,忽然聽到有人用閩南話喊道:「這位姑娘慢走!」

    李絲雅嚇了一跳,沒想到這裡有人會叫住自己,趕緊強制自己鎮定。這時候來了一個穿著胖胖的中年婦人,她穿著澳洲人手下的女人常穿得那種藍布短袖褲褂,滿臉笑容。

    「姑娘,你是哪裡人呀?」胖女人倒是自來熟一般,先拉住了她的手。

    李絲雅做出一副害羞的摸樣,低著頭說道:「大娘莫要動手,奴家是詔安縣人士。」

    「看不出詔安縣還出姑娘這樣的人才!」胖女人上下打量的了好幾遍,大有把李絲雅生吞活剝之意,口中嘖嘖稱讚。李絲雅不由得心中害怕:她自己雖然將面孔塗黑,將頭髮也全部編成辮子,以掩飾自己身上的葡萄牙人血統,但是她的比一般女子高挺的鼻子和異於普通人的長相是沒法靠化妝來掩飾的。這樣被人湊近了看很容易露出破綻來。心中暗暗著急,萬一露陷,這裡可是澳洲人的地盤,被抓住了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別得不說,自己當初綁架那個啥文主席的事情,對景起來就夠被澳洲人千刀萬剮了。

    她強抑害怕,鎮定的笑道:「大娘莫要取消奴家,奴家還要買了東西回船上去呢……」

    胖女人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一看你就是漁家的女兒。每日裡風裡來浪裡去得。難得你長得一表人才。如今大娘有個好去處,保你和你全家都享用不盡……」她絮絮叨叨,李絲雅卻已經聽明白了,原來這胖女子是個人牙。

    這等人牙專在鬧市街頭尋覓貧家小戶家的女兒中有無「可造之材」,打聽了具體的底細之後再在有納妾蓄婢要求的大戶人家中牽線拉媒。

    沒想到這裡也有!她暗暗疑惑,這裡哪來得大戶人家?然而她馬上就明白過來:莫非是在為澳洲人選購女僕?

    只聽對方絮絮叨叨的繼續說道:「……澳洲老爺們如今正要收買婢女,我看你這姑娘長得高挑,眉眼高低和他們的要求甚是般配。你若是有意,和家裡人一同來這裡寫個契就是──你家即是閩南的,又到這裡捕魚,總該知道澳洲人的信用和本事,給他們當丫鬟,就比一般中等人家的小姐都要尊貴些,家裡人也能沾光不少……」似乎唯恐她不相信,胖女人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姑娘你看,大娘我可是真真正正的澳洲人力資源處辦事員,要在大明,也算個『未入流』……」

    幸好這時候郭懷一的人來了,李絲雅才乘機擺脫了對方。她裝著買東西的摸樣在街道上又逛了一圈:集市的街道很短,除了漁業社收購站和商店之外,只有一個專門為漁民提供修船服務的修船廠,一個收購買賣鹿皮山貨銷售日用品的店舖和一家提供簡單飯菜的飯鋪。再往內部去就是用木柵欄攔住的禁區了。從外面看進去,似乎都是倉庫和作坊。各種漁獲似乎都是被運到裡面去處理的。幾根紅色的煙囪矗立著冒著黑煙,一股臭魚爛蝦夾雜著煤煙的怪味不時傳來。

    到這個集市上來得人,除了漁民就是附近的一些原住民和漢族的獵戶。他們幾乎全是來賣鹿皮、鹿肉的,也在這裡購買糧食、食鹽和日用雜貨。

    李絲雅沿著街道來回走了二趟,沒發覺有什麼值得利用弱點。這裡看似開放鬆懈:街道上只有一些拿著棍棒的丁壯維持秩序,帶著刀槍的士兵一個也看不到,但是具體的守備措施完全看不到,顯然是外鬆內緊。從海上突襲的話還要冒著敵人炮火的威脅,加上對方的艦隊近在咫尺,恐怕根本沒什麼機會。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9
第三百八十七節 隔離帶

   看來,不打入他們內部就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李絲雅在回北港的船上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今天的所見所聞愈發堅定了要派人潛入澳洲人內部的打算。

    可惜,最合適的人選:自己的乳妹已經作為商人在他們面前露了面,而她自己也不合適,雖然她看來是很合乎澳洲人口味的那種女子,但是她曾在那個文掌櫃面前露過面,要混到元老圈子裡就是自投羅網。

    思索再三,她決定做二個決定:第一,讓乳妹正式的投奔澳洲人,成為「體制中人」,以她的操船技術和對印度航路的熟悉程度,澳洲人的海軍和殖民部一直對她垂青有加。乳妹曾經說過,澳洲人在整個廣東福建沿海招攬蒐羅水手,也曾經多次流露出招攬她的意思。如果她提出要投奔澳洲人,多半可以混個海軍中的職位──起碼是個艦長。這樣她就不會僅僅只是侷限於和澳洲人貿易的商業夥伴了。而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入許多嚴禁外人出入的地區的歸化民了。特別是能夠融合入海軍團體。必然可以掌握更多的秘密。

    第二,立刻從自己的班底中物色一個合適的少女作為女僕打入元老的圈子中去。這個想法她過去就有,現在愈發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辦不到就得派人打入到歸化民中去,儘量接近澳洲人。這不僅僅是為了完成這次的任務,更多的可以做長遠的打算。

    如果有必要的話,犧牲下鄭芝龍的計畫,確保自己的人能夠取得澳洲人的信任也無不可。

    雖然這樣會給自己的信用造成負面的影響,但是澳洲人很快或者說已經是東亞海面上最大的勢力了,孰輕孰重,她心裡明白的很。

    「七海霸者之證」的秘密已經隨著澳洲人勢力的穩固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如果不能及時的在他們中間打入楔子,自己將來就更無緣於此了。

    「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回到北港,郭懷一問她。

    「給我派船,我要先回安平!」李絲雅說道。

    李絲雅在安平見到了鄭芝鳳,她大概提出了自己的計畫,並且要求鄭芝鳳安排幾個得力人手聽候她的差遣,「我會派人來和他們聯絡的,叫他們在泉州待命就是。」

    一場大雨過後,通往港口的道路被沖毀了相當長的一段道路。工人們正在費力的清理,他們賣勁地喊著號子,推來一車又一車的煤渣填補著道路。

    因為道路毀壞和雨水的沖刷,使得港口通往高雄市區的交通又一次的中斷了。

    洪勞軍把自己的草帽往後推了推,忽然大聲的呵斥著一個正帶著人填埋路基的勞動組長,接著又指揮起用馬匹拖拉著的大石頭碾子碾壓新鋪的路面。

    作為臨高建築公司派駐在這裡的項目組頭頭,洪勞軍和他的下手史大富兩個每天都忙得四腳朝天。

    高雄市的基建工作基本就是由他們這個項目組負責的。期間臨高建築公司也派出一些元老來臨時出差人員來負責一些專業性較強的工作。但是常駐的就是他們二個。

    眼下,主城區、炮台和港口已經大致完工,除了這日常的小修小補,現在項目組的最大工程就是水利工程了。

    所謂水利工程,不僅包括台南連隊開發的國有農莊的渠道灌溉設施,還包括了防海水倒灌和土壤排水的功能。

    台南平原儘管對農業開發來說有極好的條件,但是不足的地方亦是很多的。

    首先是這裡的土壤砂質較多,每年夏秋兩季又是雨水集中的時期。往往會造成小規模的山洪和河水氾濫,時常會造成「山水奔瀉,衝為澗壑,流沙壅積,熟田亦為荒壤。」所以必須修築水庫、加深河床,修築水渠來容納和排泄雨水。其次這裡依山靠海,海邊沒有堤岸保護,海風稍大,海水就會湧入,土地遭到滷浸,土壤鹽漬化嚴重。雖然這裡的雨水較多,依靠淡水沖刷還能重新種植,但是期間要拋荒數年。日本人佔據台灣之後,八田與一曾經花了大力氣在台南主持修建水利工程,才算解決了台南沿海的土地存在著鹽漬化的問題。

    項目組的市政和港口項目大致完工,開始進入水利建設的時候,魏八尺專門找洪勞軍和史大富談話,要求他們下一步全面實施「台南平原水利建設綱要」。

    這個綱要是魏八尺編制的,規模很是宏大。洪勞軍和史大富看了之後覺得攤子有點大了──魏八尺實際上是以日踞時代的水利工程來編制這個綱要的。

    洪勞軍查詢了帶來得舊時空八田與一搞得台南水利工程的資料,覺得現階段搞海岸堤防工程耗費太大,雖然魏八尺說人力供應沒有問題,但是在材料上差得太遠。所以他給企劃院正式上報的水利工程實施方案只限於為國有農場進行配套的灌排渠道和水閘。

    即使縮小了目標,水利工程進度的依然緩慢。渠道和水閘要修築在平整過的土地上,這就仰賴於開荒的速度。台南平原的開荒難度雖然不算很大,但是畢竟是生地,完全靠人力效率不高,而且草莽中的各種蟲蛇和瘧疾都給開荒和施工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在冬季草木相對幹燥的時候,台南聯隊就實施了多次大規模的燒荒來驅逐毒蟲猛獸和昆蟲。隨後以高雄市為出發點,開始環形開荒。這一開荒行動並不僅僅是為了農業,更多的是為了建立「衛生隔離帶」。

    為了儘量減少難民的損失,專門從三亞開闢了奴隸航線──由於有夸克源源不斷的奴隸輸入,田獨的奴隸沒有缺口,甚至有些過剩了。

    奴隸們在農墾聯隊的民兵和黎苗僱傭兵的監視下,由建築公司和農委會的人聯合指揮,在燒荒過的土地上一米一米的推進。魏八尺發給他們足夠的工具──雖然他並不在意奴隸的死亡率,但是沒有工具的消耗是無意義的。

    對水坑、小池塘、流動性差的溝渠、低窪地……全部進行填埋,燒荒過後殘存的草木挖掘出來進行二次焚燒。所有動物全部殺死,坑洞填塞。在一些難以引火焚燒的河畔草木茂密的低窪濕地裡用人力運土直接進行填埋工作,將河流渠道化。

    這一工作當然是嚴重破壞環境,實施過程中因為感染瘧疾、猛獸毒蛇襲擊、體力透支造成的人員損失也相當慘重--每天都有幾十具奴隸的屍體被拋入大海。

    靠著這一暴力手段和廣泛使用紗窗、蚊帳等防禦手段,使得整個高雄難民營的瘧疾感染和蛇蟲咬傷比率下降到一個可以容忍的地步。

    在建立起這一隔離帶之後,才正式的開始墾荒工作。在台南那種水熱條件下,荒地如果不立刻開發為農田,野草和雜樹在雨季將很快收復失地──更不用說夏天的雨水造成的裸露地表的破壞性會更大。整地和水利工程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進行。

    今天輪到史大富去「開荒」──洪勞軍擅長組織大規模基礎建設,所以修水利的事情大部分是由他在負責,今天算是「休息」,調換到市區裡做點小修小補的工作。

    洪勞軍的「休息」其實和不休息也沒什麼兩樣,他不斷的吆喝著,斥罵著,不時還得親自指點施工員的工作──修橋補路是個技術活,沒經驗的工人幹不像,其實就是從臨高調來的「骨幹」,在洪勞軍眼裡幹活的水平也不堪的很,矮子裡拔長子罷了。

    被雨水沖毀的路段有十來處,要在舊時空,同樣的工人數量,只要材料足夠,不用建築機械,靠人力施工二小時之內他就可以全部修復。但是在這裡,從早晨七點開始修,到現在下午三點還有最後十來米的路面沒有鋪完。

    一輛裝得如同小山似的平板車隨著工人的號子聲搖晃著慢慢的推了過來──道路上從早晨就開始排隊的運輸車因為道路馬上就要修通,被調走的裝卸工人們又被調度室重新召回來了。

    洪勞軍看了看還有幾米沒有修完的道路,把施工員們叫來,要他們督促工人加把勁,在最短時間內把道路搶通。

    還是要修一條輕型鐵軌才行。洪勞軍看了看道路上排著隊等候的車輛。哪怕多花些人力物力也好,這通行效率就不是這種簡易公路能夠相提並論的。

    一整天站在工地邊指手畫腳,他的精力已經被熱氣和噪聲耗盡了。洪勞軍無精打采地坐回到遮陽傘下的搖椅上,搖著扇子。生活秘書給他端來了冰鎮過檸檬水。他喝了幾口。打了個哈欠,一邊搖晃著椅子,一邊有氣無力地催促著:「快點……快點……」

    「砰!砰!砰!……」港口處突然響起一陣炮聲,把洪勞軍嚇得差點從搖椅上跌下來。「怎麼回事!哪裡開炮!」他一邊大喊一邊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09
第三百八十八節 訪問

     推車的碼頭工人和修路的建築工人一看到首長慌張起來,一個個也跟著慌亂起來。幸好他們在元老院的旗幟下幹活的日子不短了,多少有些組織性紀律性的概念,沒有一哄而散。

    洪勞軍拿著手槍,瞬間腦海裡轉過無數念頭──在舊時空他負責組織過許多工程,手下也帶過幾十個包工頭,上千的工人,什麼樣的場面都見識過。耳聽著炮聲隆隆,碼頭那邊起來濃煙,接著又看到旗山炮台也冒起了白色的煙霧,估計著多半是有敵人從海上襲來,正在炮擊碼頭。

    他趕緊拿起哨子一吹:「各組長注意,整隊!」

    各組的組長驚魂稍定,一個個都吹起了哨子,「集合!」的喊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拜難民營的軍訓、餓飯和棍棒紀律所賜,工人們雖然很害怕,還是條件反射式的站到了各自的組長身後。

    「報數!」組長們開始報數整頓隊列。

    「按序號全體撤回營地!」洪勞軍命令道。各隊按照預案分別撤回自己的營地。以派駐在這裡的陸海軍人數來說,本地區任何一個勢力來攻打高雄都是自取滅亡。所以沒必要讓勞工們上陣。

    「海軍都幹什麼吃得!還吹什麼高雄是絕對防禦圈……」

    正在這時候,忽然從碼頭傳來了長短不一的汽笛聲,洪勞軍聽了聽,是「平安無事」的信號──剛才的炮聲並不是發生了什麼戰鬥。

    他這才松了口氣,下令恢復工作。

    不過,他也無心繼續待在工地了,當下叫來一個施工員,命令他監工,自己帶著警衛員和女僕騎上自行車往碼頭而去。

    碼頭上,已經聚集了不少搬運工人正在看熱鬧,一艘已經落了帆的雙桅船正在小發艇的牽引下緩緩的進入港口。

    後桅上,飄揚的是一面奧蘭治旗──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亞地區經常懸掛的旗幟。

    「荷蘭人來了?」洪勞軍覺得奇怪,荷蘭人已經不是第一回有船到高雄來了。從高雄d日起的第一個月,荷蘭人就每個月都有船隻到這裡來,每次都以貿易為藉口,雙方交換一些商品。當然了,只要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荷蘭人的窺探。不過魏八尺也無所謂荷蘭人的這種舉動──顯露的實力越強,荷蘭人越不敢輕舉妄動,反而更節約備戰的精力。

    但是,從洪勞軍到這裡起,荷蘭人每次派來得都是些單桅杆的幾十噸小艇從來沒有像模像樣的派一艘上百噸的雙桅大船來。更不用說進港的時候還鳴放禮炮了。

    「這不會是來送最後通牒的使者吧。」洪勞軍嘀咕著,用力蹬了幾腳,帶著隨從往碼頭旁的棱堡騎去。

    棱堡的中心塔樓裡是海軍幕僚長兼第一艦隊的參謀長李迪──按照制度,他和明秋還有立春號的艦長李子平、掣電號艦長蒙德、馭風號艦長樂琳五個人輪番出海代行指揮權,以確保每個巡邏航次至少有二名元老軍官在編隊中,二名元老軍官在高雄,還有一人作為機動。

    李迪正拿著望遠鏡眺望進入港口的荷蘭船,看到洪勞軍來了便打了個招呼。

    「荷蘭人這回來得這麼大張旗鼓幹什麼?還一本正經的放禮炮。」

    「來得是客人──要來我們這裡『訪問』。」李迪說道。

    「客人?訪問?」洪勞軍不解的問道,「有外交官要來?」

    「差多不吧。」李迪點點頭,「據說這是一次『私人訪問』。」

    洪勞軍有點稀里糊塗,他鬧不清這裡面的道道,既然是「訪問」,來得多半是外交官,又為啥叫「私人訪問」?不過他是個奉行「沉默是金」的人,也不再多問──反正他對荷蘭男人一概不感興趣,17世紀又不會有荷蘭女人當外交官。這事情就讓魏八尺去負責好了。他這幾天在招待所聽柳正閒磕牙的時候說過:這會歐洲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李迪卻顯得很是興奮,眼看著船已經靠上了碼頭,他把望遠鏡往身邊的女勤務兵手裡一塞,扣上了胸前敞開的扣子,又抹了下頭髮,精神煥發的一路小跑著下去了。洪勞軍看得稀里糊塗,乾脆也跟著下去看個熱鬧。

    來到棧橋邊一看才發覺陣勢不小。除了搶先一步抵達的李迪之外,還有市長魏八尺和來出差的科技部頭頭鐘博士,連一貫對「白皮猴子」嗤之以鼻的方敬涵都來了。只見這幾個人一個個衣衫整齊,油頭粉面,顯然都是經過一番修飾。特別是李迪,腰間的海軍白色武裝帶束得大概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鐘博士更是一身西服,還正式的打上了領帶。

    他不嫌熱得荒?洪勞軍暗暗奇怪。

    最為正式的來了一個排的海兵,一個個制服整潔,步槍上的槍刺閃亮,星拳紅旗和啟明星旗在海風中飄揚。這場面,擺明了要歡迎什麼大人物的場面。

    洪勞軍暗暗納罕──因為在臨高這些年來他就沒看到什麼像模像樣的歡迎外賓的場面。當初荷蘭東印度公司派使者來也是很簡單的派了馬車去碼頭迎接下就完事了。

    他對這種假模假式的場合並不感興趣,既然魏八尺的秘書沒有通知他今天有禮賓任務,他也樂得就在一邊看看熱鬧。

    因為有棧橋的關係,荷蘭船上的人無需換乘小艇,而是直接從舷橋上下來了。

    洪勞軍這才發覺為什麼李迪等人如此的熱心──原來來人當中真有個穿裙子的!

    二個男人都穿著黑色的緊身長褲和緊身的擊劍短襖,領口是層層疊疊的白色繡花翻領──雖然質地看得出棉麻的,但是這三十度的氣溫下把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光看著也夠熱得。

    他們戴著寬邊的帽子,但是不見披散下來得長發,除了一柄象徵身份的佩劍之外不佩戴任何裝飾物──那年頭上流社會男人身上常見的項鏈、絲帶、花結之類的裝飾品在他們身上全部不見蹤影。荷蘭人既是嚴肅的新教徒又是節儉的商人,在不事奢華,艱苦樸素上的風氣在當時的歐洲是出了名的。

    二個荷蘭男子看摸樣都在四五十歲的摸樣,表情嚴肅──當時的新教徒們常見的表情。相比之下,女人穿得反倒是涼快──她穿著一件絲綢的連衣裙,戴著臨高出口的寬邊草帽,金色的發卷從帽子下面垂了下來,顯得活潑許多。

    在女孩子的身後還有一位少年,他的穿著沒有成年人那麼正式,雖然也帶著白色的翻領,但是短上衣和褲子看上去要輕便寬鬆了許多。他沒戴帽子,正好奇的張望著碼頭的全景。

    魏八尺滿面春風的迎了上去,鐘博士也趕緊跟了上來──之所以把鐘博士也叫來,是因為鐘博士會一點科技德語,和荷蘭人能溝通。原本高雄這裡有一名福建招募來得歸化民德語翻譯,但是此人只會荷蘭語和閩南語互翻,普通話說得一塌糊塗,因而對他實在有點不放心,這一「重大場合」就讓鐘博士出面了。

    這一訪問是由大員的荷蘭人在一週前提出來得。從熱蘭遮城來的使者帶來了總督漢斯?普特曼斯的口信,有二位荷蘭來得「尊貴的先生」希望能夠到高雄訪問。如果能夠蒙魏總督許可,他將攜隨員在一週後抵達。

    魏八尺對接待荷蘭使者這碼事並不太感興趣,雖然雙方就高雄的貿易地位問題還沒有進行過正式的磋商並且簽署協議,但是雙方已經默認可以互相展開貿易。有雙方的貿易協定和大炮兩者的保證,荷蘭人也玩不出什麼新花樣。再者,如果對方要他簽署什麼正式的協議,他也沒這個權力。

    現在對方現在既然已經提出要來訪問,魏八尺覺得也無不可。特別是當使者提到來者是一名「親王的外交官」,名叫康斯坦丁?惠更斯的時候,擔任翻譯的鐘博士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聽到了什麼美妙的音樂,接下來,魏八尺就在鐘博士的催促下同意了這一訪問要求。

    「歡迎您,康斯坦丁?惠更斯先生,」魏八尺在保持著足夠的威嚴的前提下說道,「還有您,佛蘭茨?馮?邦庫特先生。」

    「向您和元老院致敬!」兩人同時脫帽鞠躬。康斯坦丁?惠更斯抬起頭來發覺有個脖子上掛著布條子,腦袋半謝的元老摸樣的人正直勾勾的注視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但是聽他開出口來倒是一口相好得德語──這是他整個東亞之行中聽到的最正確的高地德語了。

    「這兩位是?」魏八尺從信中得知來人將攜帶家眷──其中還有女眷,原以為是個健壯的德國龍騎兵,沒想到來者居然一位嬌小的金發少女,不由得眼中放光。

    「這是我的兒子韋斯特裡和女兒克雷蒂亞。」揚?佛蘭茨?邦庫特滿面春風的介紹道,「他們對東亞的風土人情十分好奇。特別是我的兒子韋斯特裡,他冀望成為一個博物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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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節 私人目的

  「幸會!」

    雙方在碼頭稍做寒暄,隨後魏八尺陪同二人檢閱了海兵隊。檢閱完畢,雙方登上馬車向海關旁的商館而去。

    為了防止荷蘭人帶來瘟疫,所以每次荷蘭人到來都只能入住商館。不管總督吹噓「親王的外交官」如何的地位尊崇,在元老院眼中他們都是潛在的病菌攜帶者。

    商館設在碼頭的一角,漂亮的三層紅磚房子。外面環繞著半人高得竹籬笆,上面纏繞著藤本月季,這會花開得正豔。看上去姹紫嫣紅煞是漂亮,實際上面全是小刺,起著鐵絲網的作用。商館的樓上是供商人、外交使者和高級海員休息的酒店──此地不接待「人類的渣滓」:水手。他們一律必須住在船上,不許登岸住宿。

    樓下是食堂、酒吧和免稅商店。不但有單獨的廁所還有洗浴設備。這裡配備有從濟州運來得拿著大棒子的朝鮮治安軍士兵,第一要務就是督促入住此地的客人洗澡,否則就棍棒伺候。

    為了保證在此地工作的服務人員的安全,他們全都種過牛痘,並且注射了實驗性的各種當時常見傳染病的疫苗。

    使者一行自然不用享受如此的「禮遇」。相對於當時的歐洲人來說,荷蘭人算是相當講衛生的。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都對荷蘭人城市和住宅的清潔整齊留有深刻的印象。

    「請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解一解旅途的疲勞。」魏八尺送他們到商館大廳,「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談。」他示意了下正在大廳裡等候客人的服務人員,「要好好的招待幾位客人。」

    「是,首長!」

    鐘利時說道:「我陪同他們上去吧。」

    魏八尺嘿嘿的笑了笑:「怎麼,看到小惠更斯他爹就興奮了?還是瞧上了小洋馬?」

    鐘博士也報以笑容:「我要和小惠更斯他爹多交流交流,他也是個科學家,我們有很多共同語言的……」

    惠更斯和邦庫特一行人的隨員被安置在二樓,而他們這被引到商館的三樓──專門接待高級客人或者願意出大錢享受的客人。這裡早已準備好了四間住房。每間臥房的門口都掛著德語寫得客人的名子的木牌。

    服務員打開第一間臥室的房門:「這是小姐的房間。」鐘利時笑容可掬的說道。

    克雷蒂亞不由得叫了一聲:「真漂亮!」

    三個男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也露出了讚歎的面容。

    按照17世紀的標準,這房間談不上豪華,更不算漂亮。如果要按照當時的裝飾風格來說,是很「荷蘭」的:房間面積很小,牆壁刷得雪白,地上鋪著幹淨的地板。家具簡單又實用,沒有許多雕刻的裝飾。稱得上裝飾的只有牆壁上的一幅中國畫和瓷器花瓶中插著的鮮花。

    雖然在藝術造型上有所不同,但是整體的審美趣味是典型的荷蘭布爾喬亞式的。

    如果說有什麼引起了大家的讚歎,那就是朝著海灣開設的大幅玻璃窗戶。可以看到湛藍的大海和不遠處的碧綠的山川──風景宜人。

    鐘博士剛才的注意力都在惠更斯他爹的身上,這會才把目光投射到佛蘭茨?馮?邦庫特的一雙兒女身上。

    白種人因為早熟,所以少年男女的年齡很難估計。鐘博士過去因為工作的關係接觸過不少歐美人士,德國佬也結交過幾個,心裡多少有個譜。看摸樣,克雷蒂亞大概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韋斯特裡應該比姐姐小二三歲。

    他們的頭髮都呈現漂亮的金色,克雷蒂亞和韋斯特裡的身材並不高大。克雷蒂亞充其量也就一米六十的水平。韋斯特裡還要矮一些。兩人的身材都堪稱勻稱漂亮,但是已經發育成熟的少女一點也沒有波濤洶湧的意思──鐘博士不由得微微失望。

    「這裡是套房嗎?」克雷蒂亞好奇的打開裡面的一扇原木小門,頓時掩住了口,驚訝的叫了起來,「上帝!」

    「怎麼了?姐姐。」大約是年齡的關係,韋斯特裡比起感情內斂沉著的父親要外向的多,這會立刻就衝了過去。

    韋斯特裡在門口也發出了吃驚的叫聲:「太……難以置信了!」

    他轉過頭來用急切的目光望著鐘利時:「先生……這,這就是澳洲人的盥洗室麼……」

    鐘博士微微一笑,現代化的衛浴設備,這是在本時空最具有震撼性效果的裝備。沒有一個土著能夠抵抗它的強大魅力。對於歐洲人來說,這一震撼更為巨大:因為整個盥洗室的材質都是瓷器。

    「這些水管真得可以自己放出熱水和冷水來嗎?」

    「當然可以。」鐘利時說道,「這和噴泉的原理其實沒什麼兩樣。」

    「是,我明白,可是噴泉只是噴泉而已。」韋斯特裡興奮的滿眼放光,「這太神奇了!」他對著笑吟吟的姐姐說道,「我們這次到這裡來真是太正確了!」說著他從浴室門口跑到了鐘博士的面前,「我可以向您每天請教嗎?我一直對『自然害怕真空』這一定律感到不解……」

    「當然可以……」鐘博士有點猝不及防,他原本想和惠更斯他爹更多的展開學術交流,順便再打聽下克里斯蒂安?惠更斯的現狀,沒想到這個少年對科學也有很大的熱情。

    他快速的過濾了一遍頭腦中的這一歷史時期的歐洲科學家,貌似沒有一個叫韋斯特裡?邦庫特的人。

    「太好了!」韋斯特裡扭頭又向父親望去,「可以嗎?父親。」

    「當然,我的孩子。」邦庫特先生雖然看上去十分的嚴肅,但是顯然十分溺愛這個男孩子,「只要鐘博士不反對。」他說著又對鐘博士微微鞠了鞠躬:「希望這沒有給您帶來困擾……」

    「沒有,一點也沒有。」鐘博士好為人師的情緒又一次發作了,「我十分樂意。」

    鐘博士又向他們關照幾點注意事項──根據規定,外來訪客只能在商館周邊和民用碼頭附近活動,如果他們願意的話,也可以到商業街去走走。要進入高雄市區必須申請通行證。

    寒暄已畢,鐘博士正要離開,忽然邦庫特先生緊走幾步跟了上來。

    「鐘博士,請您留步。」

    「什麼事?」

    「我有一點個人的小小請求。」邦庫特先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知道,天花一直是一種非常凶險的瘟疫。」

    「是的。」

    「我在荷蘭和巴達維亞都聽說過,中國人有一種預防天花的手術,可以使人在不發生生命危險的情況下感染一次輕度的天花,然後終身不再得天花──」

    「沒錯。這叫人痘術。」鐘利時點點頭,反問道,「您想為孩子接種人痘?」

    「您大概也看出來了,我的孩子們都沒有出過天花。我希望他們能夠躲過瘟疫之神的魔手……所以這次我願意冒險帶他們到亞洲來。但是在巴達維亞我向中國人打聽了具體的接種方法──我略懂一點醫學:這種主動感染的方式並不十分安全,還有相當高的死亡率……」邦庫特先生顯得很是焦慮。

    鐘利時點點頭。人痘術雖然在預防醫學上是一個創舉,但是就危險性來說比牛痘大得多。

    「這時候有人告訴我,澳洲人掌握一種特殊的人痘術,能夠讓接種者百分之百的安全……」

    鐘博士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位東印度公司的高級官員會冒險帶著一雙兒女航海萬里──從荷蘭到巴達維亞,正常的航程超過一百六十天──冒著海上失事的危險來到東亞。除了要滿足兒子「看世界」當博物學者的願望之外,還有這個意圖在內。

    的確,臨高現在給所有收容來得難民都接種牛痘──這是疫苗中最容易獲得的一種,基本上杜絕了天花的感染。這種名氣看來也漸漸的傳了出去。

    他當下和顏悅色道:「這個問題不大,我向魏市長提一提。」

    高雄原本就有專業防疫人員在為難民接種牛痘,再加幾個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太感謝您了!」邦庫特見他並不推脫,心中大喜,立刻行了個禮。鐘博士不由得暗嘆「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是我的一點小小禮物,作為感謝之用。」邦庫特先生拿出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

    「這個……嗯,」鐘博士雖然很好奇,但是根據元老院的紀律,元老是不能和土著私相收受禮物的,當即他委婉的拒絕道,「邦庫特先生,我們是不能私下收取禮物的。您的禮物要在正式場合餽贈才可以……」

    邦庫特見他說話的神情很是堅決,在巴達維亞也聽說過澳洲人元老的「廉潔」,所以不再堅持。

    「先生,」韋斯特裡插了上來,「我到哪裡可以向您請教呢?」

    「就到海關來吧。我正在海關進行一項工程。」鐘利時指著窗外的海關大樓,又對含笑站在一邊的惠更斯先生說道,「我想惠更斯先生說不定也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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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節 惠更斯

    鐘利時回到市政府,把情況和魏八尺等人說了一下──本地元老雖然不少,但是多系臨時出差性質,不是高雄前委的成員,毋須參加前委會議。不過八尺為了在形式上尊重下元老院的權威,在議事的時候總是通知一下,來不來悉聽尊便。

    想洪勞軍、史大富這樣的元老,平日裡除非是事關自己的工作,否則是從不參加前委會議,海軍的元老一般也不來參加。

    這次會議室裡倒是來了不少人,一個個嘴角帶笑,雙目含春,有幾個還在會議室裡來回的走動,吸著雪茄,不時還有一陣說笑聲,顯得很是活躍。

    鐘博士一進來就覺得氣氛不對,當下硬著頭皮先談了談具體的安置情況,又把邦庫特先生的要求說了一下。

    「牛痘沒什麼,這個我可以做主。」魏八尺想了想說,他手裡夾著一支巨型花冠形南海雪茄,和他的臉型有點不般配。「你說這二個荷蘭人跑這裡來到底有什麼目的?要和我們談判?」

    「我看沒什麼具體的目的。」鐘博士說道,「總督的使者說:是一次私人訪問。」

    柳正說:「我看這兩個荷蘭人是不懷好意,恐怕是間諜!」

    「間諜那是肯定的,別說這年頭了,就是幾百年後外交官不還擔負蒐集情報的義務。」魏八尺不以為然,「反正給他們亮亮肌肉,以後說不定就能叫荷蘭人直接從大員滾蛋,也省得我們動粗。」

    大家最感興趣的是小洋馬──元老們對荷蘭人居然會不遠萬里的帶著孩子到東亞來感到疑惑,現在聽到鐘博士介紹是為了種痘倒是釋然了。畢竟在這上到皇帝貴族,下到黎民百姓都聞「花」色變的時代,一種可以預防感染的醫術足夠讓人冒著這樣大的風險了。

    再者以他們的身份地位,航海過程固然艱苦,畢竟不是苦逼的水手和小商人,不用冒著風險去乘坐需要不斷抽水才能浮起來的破船,也不會因為長時間食用低劣的食物和過度操勞而喪命,安全性還是有一定的保證。

    「說起來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魏八尺問道。

    「按照大員來得使者說得,是惠更斯他爹是代表親王來得--也就是說他代表七省政府來,而不是代表東印度公司。至於邦庫特先生,他是東印度公司的高級商務員,至少也和這裡的漢斯?普特曼斯一個級別。」

    「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荷蘭人要派出一名外交官和一名高級商務員到台灣來?還專門派出一艘船?難道就為了送他們的孩子去接種牛痘,順便看看我們的建設成就?荷蘭人不會是有病吧。」柳正還是感到奇怪。

    「我認為他們的目的是和幕府去談判解決濱田彌兵衛事件。」魏八尺對這個問題已經考慮多次,他說,「從1626年起到現在正是日荷貿易中斷,按照歷史的走向,也正是在今年,最終以荷蘭人妥協而最終得到解決的。」

    如此一說,大家都比較釋然。與日本的貿易的確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亞最重要的貿易活動,可想而知他們對解決這一問題迫切程度。

    「我唯一覺得奇怪的是這位荷蘭政府的代表──康斯坦丁?惠更斯先生並不是東印度公司的僱員,而七省聯合政府一般也不會插手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的活動。」

    李迪說:「惠更斯應該是更多的衝著我們來得──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東亞的大勢力了。」

    「這也有可能。」魏八尺點頭,「我們就招待招待他們,看他們能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接著他對鐘利時說:「這事情就交給你了。我看你對人惠更斯老爹很有興趣麼……」

    鐘利時趕緊辯白:「我是對他兒子……」忽然他發覺這樣的說法也不妥,趕緊話鋒一轉:「他們是客人,我們自然是要盡地主之誼了。」說著他又看了下眾元老,語重心長的說道:「人家都是客人,千萬可別幹出啥讓客人害怕的事情來──體面些。」

    當場全體元老紛紛表示自己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絕沒有一點喪屍的想法,全是元老院的「紳士」云云,接著紛紛表示應該舉辦一個盛大的招待會來招待荷蘭貴賓。魏八尺對此尤其來勁:

    「一定要好好招待我們的洋……不,客人。」他說著雪茄亂揮,「讓他們充分的體會到我元老院的熱情好客和對荷蘭人民的深情厚誼。」

    黃昏時分,鐘利時與幾名廚師在海關的廚房著手準備款待招待會菜餚。

    鐘博士除了學富五車之外,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不僅愛吃而且愛揣摩著學做。在臨高的時候很早就自己開伙做飯。太白天文台落成之後,科技部的同仁們只要弄到了好得食材或者是找到什麼合適的藉口,就會聚眾去天文台讓鐘博士掌勺「搓一頓」。有人戲言,太白天文台裡除了儀器設備多,就是廚具多了。

    他這次到台灣來出差也為自己的口腹之慾做了充足的準備。各種廚具和調味品裝了滿滿一箱子。海關大樓裡一直空置的廚房也就歸他使用了。

    這會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鐘利時囑咐鐘小英看好熬煮著番茄濃湯的罐子,自己則拿著一把錘子在敲燕皮用的肉泥。等準備好燕皮,他回頭吩咐小英把調好味的肉餡拿來,卻發現身後幫忙的人居然是惠更斯。

    鐘利時驚道:「惠更斯先生?您怎麼……」

    惠更斯微微一笑,對鐘利時道:「我對烹飪也非常有興趣,剛才聽您的女兒說您擅長烹飪,尤其是烤鴨非常好吃,我想來看看您烤的鴨子和我們那邊的烤鵝有什麼不同……」

    「歡迎!歡迎!只是您不要嫌棄廚房亂就好……」鐘利時一邊招呼著惠更斯。心中暗暗奇怪:鐘小英什麼時候會說德語了?至於這幾個荷蘭人,要能說幾句不成調的廣東話就算很難得了。

    鐘利時回頭看了一眼,見鐘小英正手腳麻利地給鴨子打氣,一邊打氣一邊還和金發少女在說笑。雖然聽不出在說什麼,但是看得出兩人正在交流。

    「小英!?」鐘利時大吃一驚。

    惠更斯大約看出了他的詫異,不由得微微一笑,說:「您不用感到奇怪,您的女兒並不會說德語,不過克雷蒂亞在船上和巴達維亞向中國水手和商人學了不少中國話……」

    「是廣東話吧。」鐘利時說道。

    惠更斯不解:「那不就是中國話嗎?」

    鐘利時哭笑不得,這種到了20世紀好萊塢電影裡但凡中國人都說一口廣東話的傳統誤解果然歷史悠久。當下只好說:「您看,您說的是低地德語,而我和邦庫特先生說得都是高地德語……您不能說這兩者是一回事吧。」

    「哦,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惠更斯若有所思,「但是您說得德語很奇怪……」

    鐘博士正要繼續解釋下去,忽然聽到耳畔兩個少女的發出一陣笑聲。鐘小英見鐘利時發現自己,沖鐘利時調皮地一笑。用普通話對著他大聲說:「父親大人,她的廣東話我也不是聽得很明白……」

    鐘博士叮囑「你小心做事,當心被燙著了!」

    鐘小英對鐘利時說:「克雷蒂亞說要教我用荷蘭的方法做魚……」

    「是嗎?那再好不過了。」鐘利時想這倒是促進有益的好辦法。當然這種友誼有什麼具體的用處就不好講了……忽然他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也變得太過於「元老院化」了。任何事情都要講意義,看用途。

    鐘利時把打好氣的鴨子掛進烤爐裡──他一共烤了六隻。元老們自不必說,幾個荷蘭人恐怕也是大胃王,六隻鴨子是起碼的了。他看了看火頭,用鐵鉤子撥弄了一番,看到火勢合適了才關上火門,來觀摩克雷蒂亞的荷蘭式烤魚。

    「把骨頭、尾巴、頭都去掉,只留肉……然後放橄欖油、香葉、洋蔥、牛奶……」

    看得出克雷蒂亞的手藝不錯,動作很是嫻熟。鐘博士不由得讚歎了幾句,在他感覺裡這女孩子應該也算是大家閨秀,沒想到還能下得廚房。

    「從前我一直幫媽媽做飯。」克雷蒂亞說,「後來天主帶走了媽媽,就只有我做飯了……」

    鐘博士知道這年頭人的平均年齡都很短,但是從她的語言中可以聽得出邦庫特家早年並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否則在這個人力成本低廉的時代不至於要老婆女兒下廚做飯。難怪她和鐘小英頗有共同語言──都是勞動人民出身。

    「邦庫特小姐是位很能幹的小姐。一路上多虧她照顧我們的生活。」惠更斯微笑著說道,他是荷蘭貴族又是外交官。但是荷蘭的社會風氣與一般歐洲國家不同,貴族和有錢人生活樸素,崇尚勞動。所以對勞動的態度相對要正面一些。

    鐘博士乘機打聽:「惠更斯先生,您的小兒子克里斯蒂安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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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節 潛移默化

     康斯坦丁?惠更斯一怔,克里斯蒂安是他的幼子,1629年出生,現在才不過是三歲的幼兒。除了自己的親朋好友沒人知道這個孩子。自己也沒向邦庫特先生等人提起過他。這個遠在萬里之外的鐘博士怎麼一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心中有些奇怪,說道:「他很好。」

    「笛卡爾先生呢?」

    哲學家、物理學家笛卡爾此時正在荷蘭搞研究,從1629年起笛卡爾就客居荷蘭二十多年,潛心著述和研究。他也是康斯坦丁?惠更斯的朋友。克里斯蒂安會成為物理學家,受笛卡爾的影響應該是很大的。

    「他也很好。」康斯坦丁?惠更斯說著有些警惕起來,這位紳士怎麼什麼都知道?笛卡爾固然不算是小人物,但是在整個歐洲也沒到家喻戶曉的地步,更別說這個連歐洲名字都搞不清的東亞地區了鐘博士微微一笑:「其實我對笛卡爾先生久仰大名,聽說他對光學問題很有研究?」

    「的確,不過他更多的對數學問題感興趣。」

    康斯坦丁?惠更斯雖然沒有大成就,但也是個學富五車的科學家,對數學當然不陌生。兩人便在烤鴨爐旁探討起笛卡爾最近一直在研究的解析幾何問題。兩人一談起來就入了港。三分鐘之後惠更斯先生就對鐘博士五體投地了。

    「您真是一位偉大的數學家!」他興奮的說道,「笛卡爾先生一直沒能想通的問題,您都輕易的拿出了解決的思路!」他興奮的已經把剛才的事情忘記了,「您有否著作可以供我一觀。」

    鐘博士含笑道:「著作……」

    忽然鐘小英叫了起來:「鴨子!鴨子冒煙了!」

    鐘博士一聽趕緊手忙腳亂的去拿叉子翻動烤鴨,緊急時刻他還不忘「誘拐」的計畫,趕緊對惠更斯說:「我送一本鴨……不,小冊子,您帶回去給笛卡爾先生看一看──這是我對某些數學、光學問題的思考。」

    「這太好了。」惠更斯連連點頭,說道:「您的鴨子似乎烤得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克雷蒂亞的魚燒好了,鐘利時的鴨子也烤好了。鐘利時一手鋒利的鋼刀一手鐵叉,把烤好的頭一隻鴨子親自切成片,整齊的排列成行。對惠更斯說道:「烤鴨切片也是講究,每一刀都要有皮、有肉……然後把鴨肉捲到菏葉餅裡,加上京蔥段、甜麵醬……來!嘗嘗……」

    麵粉和甜麵醬是鐘博士帶來得,至於大蔥則是本地菜地的出品。當然都是最好的上品。

    這回,不光是惠更斯,連克雷蒂亞和都饒有興趣的來圍觀了。這種吃法對歐洲人來說相當新奇的,更不用說此時的荷蘭人是以吃得差出名的。

    惠更斯的眼睛猛然凸了出來,半天說不出話。

    「味道怎麼樣?」

    「味道不錯!好極了!」惠更斯由衷的讚歎道,「比烤鵝好吃多了!嗯,是一種復合的口味。」

    宴會在海關大廳舉行,大廳四面的窗戶打開,安裝著鐵紗窗罩,即能吹進涼爽的海風,又能防止這裡繁盛的昆蟲紛紛來飛蛾撲火。

    煤氣燈將整個大廳照得雪亮。克雷蒂亞悄悄的走進來看了看。看到四面的窗戶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蟲子,不由得一陣肉麻。趕緊轉過頭去。她好奇的看著鋪著白色桌布的長條餐桌上的餐具和刀叉。雖然大多數菜餚都是中菜口味,但是形式上還是採用自助餐會。白色桌布上全部是瓷餐具和銀餐具──魏八尺對「台灣總督府」的排場很是看重,處處都想彰顯「元老院最高代表的威儀」。

    「好多刀叉和瓷器……真排場……」克雷蒂亞小聲的對弟弟說道。

    當時在歐洲使用刀叉還不普遍,至於筷子,她反而並不覺得稀奇:在巴達維亞她已經習慣了中國人的餐具,而且一度躍躍欲試。

    韋斯特裡也穿上了正式的禮服──他和姐姐也得到了正式的邀請。這會正覺得有些燥熱──歐洲人,特別是有些身份的歐洲人,即使在炎熱的東南亞也不脫下呢服裝,原本就紅彤彤的皮膚愈發的發紅了,猶如一隻隻燒烤過的大蝦。

    「澳洲人聽說的確是很奢侈的。」韋斯特裡故作沉穩的說,「父親說過,澳洲人物產豐饒,擁有無窮無盡的財富……」

    他說著指著宴會廳盡頭的一座紅木落地擺錘鐘──和紫明樓的那座一樣,是現代機件和本時空外殼的和成品。

    「姐姐你看,這就是澳洲人的鐘,很漂亮是不是?」韋斯特裡津津有味的說道,「它和荷蘭鐘很不一樣。據說它出自鐘博士之手──我很想能夠向他學習。」

    兩個人正小聲的說話,大座鐘響起了響亮的敲鐘聲,連著敲打了六下之後,空蕩蕩的宴會廳裡忽然響起了音樂聲──這是元老院欽定的迎賓曲:《美麗的澳洲》

    由魏八尺領頭,鐘利時、洪勞軍、史大富等元老身著正式禮服在音樂聲中依次入席。海貓與惠更斯分別致辭,隨後樂隊演奏交響樂,宴會隨即開始。

    面對滿桌子中西美食,一干元老與惠更斯同行的荷蘭人吃的狼吞虎嚥,汁水淋漓。可鐘利時和惠更斯卻顯得有些拘謹,儘管沒吃多少多少卻不停地打著飽嗝。魏八尺覺得有些奇怪,問惠更斯道:「惠更斯先生,菜餚不對您的口味嗎?」

    「噢,非常好吃!非常好吃!」

    鐘小英見狀悄悄地衝克雷蒂亞耳語幾句,兩人不禁逗得忍俊不止。韋特裡斯急忙湊過身去打聽,克雷蒂亞悄悄地對弟弟說:「他們兩個在廚房一邊做一邊吃,每人吃了差不多有半隻鴨和兩條魚……」

    宴會的第二天,魏八尺讓人帶著邦庫特姐弟兩人去了高雄衛生所,在那裡檢查了下身體,然後就接種了牛痘。

    牛痘的反應非常微小,基本上不需要太多的照料。慎重起見他們按照醫生的囑咐休息了幾天,到種痘的地方基本結疤之後才重新出來活動。鐘利時給他們送了幾本大圖書館出版的科普性質的畫報去打發時間。據負責照顧他們的女僕的報告:韋特裡斯看得很是入神,一直想弄懂畫報上解說的漢字。還特意向女僕提出希望得到一本荷澳詞典之類的書。

    鐘博士心想荷漢大字典我倒是有一本,不過不能給他。想來大圖書館裡肯定有現成的,問題是需求量太小,恐怕難以專門出版印刷。

    「知識就是力量。」他暗暗想,只要你有了力量,自然就有人期望來理解你,學習你。來學習你的語言。傳授語言說起來也是文化傳播的一種有效手段──應該提請大圖書館出版一些字典、語言學課本之類。

    他想了想,把鐘小英叫來了──他發覺自己的養女和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似乎不壞,宴會上一直比比劃劃有說有笑的。

    「父親大人問我克雷蒂亞的廣東話說得怎麼樣嗎?」鐘小英做了個鬼臉,「她的廣東話說得和父親大人一樣好……」

    「咳咳,」鐘博士咳嗽了幾聲,鐘小英才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她能說簡單的會話,複雜一些的就要比劃了──不過克雷蒂亞小姐學習語言的能力很強。她說她能說好幾種語言……」

    「既然是這樣,你就好好的去教她普通話吧。」鐘利時說道,「這是我交給你的任務。還有她的弟弟。」

    「遵命,父親大人。」鐘小英說,「可是他們應該不會在這裡待很久?」

    「他們至少會在這裡待上半個月以上。」鐘利時已經向惠更斯打聽過:他們計畫在台灣停留一個月。原本是打算住在熱蘭遮城的。不過昨天惠更斯已經通知他:他們希望能夠下榻在更為舒適衛生的高雄商館了──當然,他們會支付食宿費用的。

    「我還想朝夕和您討論數學、天和物理學方面的問題。」惠更斯表現出很大的熱情。

    幾天之後,姐弟兩人的疤痕已經痊癒。邦庫特因為在大員還有公司的事務要處理,就先一步回了大員,讓姐弟兩人先留在高雄,由惠更斯監護。

    「對不起,請問聖安東尼教堂在哪裡?」維斯特裡與克雷蒂亞兩個從大門出來──這是這些天來他們第一次出門,一下子對陽光不大適應「就在那邊的山坡上……」商館僕人指點著。街道旁的一座小山丘上,矗立著一座木結構的耶穌會教堂。

    維斯特裡與克雷蒂亞還是第一回沒有人陪同的自由外出活動──這裡又是完全陌生的區域,不免有些膽怯。兩人聽說這裡有一座天主教的教堂,有歐洲來得傳教士在。於是決定去那裡看看──克雷蒂亞還能說一點意大利語。

    佛蘭茨?馮?邦庫特一家並不是七省共和國的公民,他們是為荷蘭東印度公司服務的德國人,來自德國西北部地區老漢薩同盟城市,這一地區的德國人有許多充當商人和水手。邦庫特一家實際上是天主教徒。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6:13
第三百九十二節 鐘樓工程

     荷蘭是宗教自由的國家,所以邦庫特一家在荷蘭的時候是享有宗教自由的。但是自從他們上了東印度公司的船隻之後,就不得不遵從東印度公司的規矩:任何人都必須參加新教的祈禱儀式,否則以叛逆論處。

    這讓這兩個初次離開家鄉的少年很是擔憂。因而聽說這裡有天主教堂之後他們決定去教堂做懺悔。

    「姐姐,我們慢慢的走過去吧。」維斯特裡說,「這裡的道路很好。」

    這裡的道路好得出奇,只有在尼德蘭本土那些最發達繁榮的城市才能見到如此完善的道路:雖然路面不是用石塊鋪砌的,但是黑色的碎礫石鋪設的道路光滑又平整,兩邊有石塊砌成的路肩,還有排水的暗溝。

    路邊的新栽的樹木已經鬱鬱蔥蔥,雖然樹形還嫌矮小,但是也遮擋了不少的陽光。

    克雷蒂亞有些不放心,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叫一個衛兵護送我們去教堂?」

    「不需要吧,這裡看上去很安全。」維斯特裡興奮的說道,「這裡讓我回到尼德蘭的感覺,到處都是這麼清潔、有序。我們走吧。」

    商館的守衛們已經接到命令,允許他們在指定區域自由活動,因而對他們離開商館不加干涉。

    從商館到教堂距離不是很遠,但是徒步也得二十分鐘以上,兩人沿著道路緩步前行,呼吸著帶著海風的新鮮空氣,一邊欣賞著沿路工地上熱火朝天的施工場景,維斯特裡對工地上的每一種東西都很感興趣:蒸汽起重機、人力翻斗車、攪拌機……這些臨高產的傻大黑粗的工程機械和施工車輛勾起了這個少年無窮的興趣。

    「可惜我沒有帶素描本……」少年即興奮又惋惜的說道,「從教堂回來我一定要去去速寫本!」

    「好,好。」克雷蒂亞含笑說著。

    兩人走了一段路,發現前面的道路旁,平行的出現了新得道路──不,說道路不是很準確,應該說是兩根鐵製軌道,橫臥在一根根的木料之上,一直向遠處延伸過去。

    「姐姐,這就是軌道吧。」維斯特裡說,「我聽水手們說過,澳洲人的碼頭都鋪有這種可以運行重車的軌道──和英國人的採石場裡用得差不多。」

    鋪設軌道的工作因為鐵軌沒有及時運到,暫時停頓了下來,只有路基用得材料和一些設備堆放著。維斯特裡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從道路上下來,爬上了路基。

    維斯特裡蹲下身子,開始研究其鐵軌和枕木,然後又仔細的看起來道釘的連接來。克雷蒂亞知道弟弟的愛好,就站在一邊等他。

    「不許上路基!」

    維斯特裡走了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呼喊──他聽不懂漢語,只好呆呆的往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卻見軌道上一輛人力軌道車飛馳而來。維斯特裡好奇地望著那車子,對克雷蒂亞說道:「我覺得要是我們能乘這東西去教堂會更快一些……」

    正說話的功夫,只見一個年輕女子正獨自一人來回壓著軌道車過來,兩人一看正是鐘小英。這些天鐘小英每天都到商館來和克雷蒂亞聊天,順便教授對方普通話。兩人已經成了很好的朋友。

    鐘小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咦?是你們?你們怎麼不在商館休息,爬上鐵路了?」

    「我們種的痘已經癒合了。」克雷蒂亞搶先說道,「那邊有教堂,我們決定過去看看。」

    維斯特裡上前用結結巴巴的廣東話打招呼道:「小姐!我可以搭車嗎?」

    鐘小英微笑著搖了搖頭,比劃著說:「這車不安全……」

    維斯特裡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忽然靈機一動,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漂亮的小布包,沖那女子晃了晃:「不白搭你的車,有禮物……」

    鐘小英還是搖頭。還是克雷蒂亞有辦法,她的上去和鐘小英嘀嘀咕咕的連說帶比劃了一番,最後鐘小英衝他們笑道:「既然這樣就上來吧……」

    維斯特裡大喜過望,一下子跳上了車子,好奇的打量著這輛軌道車,似乎什麼都想問。鐘小英知道他的意思,連連搖手:「我只會用,不要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是問我的父親大人吧。」

    「鐘博士嗎?我一定會去請教的。」維斯特裡對鐘利時充滿了好奇心,「他現在在哪裡呢?」

    「他就在海關呀,確切的說:在海關的鐘樓上──正在安裝大鐘呢。」鐘小英說,「你扶住那邊的把手,往下壓,對了,要一起賣力喔……」

    鐘小英與維斯特裡一起壓著軌道車,向聖安東尼教堂的方向前進。路上,維斯特裡還問個不停:「鐘博士在安裝的大鐘我可以去看看嗎?我對這些機械很有興趣──」似乎是擔心要求不能被接受,「我向一個藝術家學習過金工和木匠的手藝,可以幫忙。」

    這番話對廣東話極初級水平的克雷蒂亞來說有點繁難,她不得不使出了渾身解數才算基本表達了弟弟的意思。

    「當然可以。」鐘小英笑著說,「父親大人的木工手藝不好,有免費的工人他會很高興的。」

    克雷蒂亞問:「這裡有這麼多的人,都是你們從中國移民移來得嗎?」

    「是啊。台灣這個地方原本是沒有文明人的。只有獵頭的土人。」

    「你們真了不起。」克雷蒂亞由衷的說道。雖然大員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但是大員至今還是一個荒蕪的貿易站,要不是正在修建中的熱蘭遮城,大員簡直連個城鎮也算不上。

    「元老院很了不起。」鐘小英的臉上露出了無限崇拜的神情。

    臨高教會在高雄設立的教堂規模很小,是一處木結構的小教堂。這個教堂和新道教的道觀比鄰而居:兩者隔著一條馬路而已。雙方倒是相安無事,兩者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繼續從屺母島開始的「剷除異端」的戰鬥。何影給兩大教會的指令中明確要求他們:以最嚴格的姿態去「拯救靈魂」。

    從澳門派來得傳教士一門心思的在「拯救靈魂」的戰鬥中勝過新道教,在難民營「剷除異端」的戰鬥中十分的狂熱,以至於教士不慎感染傳染病蒙主召喚了。因為一時間澳門方面無人可派,臨高教會就把約翰?德莫特派來了。這個紅頭髮愛爾蘭人很高興能夠擺脫無窮無盡的繪製彩色玻璃和畫壁畫的工作,高高興興的來上任了。

    但是,當鐘小英陪同姐弟兩人進入教堂的時候,約翰?德莫特依然愁眉苦臉的蹲在牆壁旁繪製壁畫。這個臨高建築總公司製造的預製件裝配小教堂裡是沒有任何裝飾的,全得他自己來做。

    而且事情還不算完,自從這個腦門微謝的鐘元老到了高雄,就一直在威逼利誘他為大鐘製做鐵製的指針和數字──還指名要用花體的。

    約翰?德莫特覺得自己很難兼顧教堂的美化、靈魂的拯救和為元老院服務這三項任務。特別是前二者,對他來說是無上重要的事情。但是,想到當初出發前會長對他的教誨,他又不敢回絕鐘元老的要求。

    今天鐘元老再一次的出現了,正當他沒奈何的時候,鐘小英一行人的出現暫時讓他擺脫了困境──鐘博士被維斯特裡纏住了:這個少年對他真在著手建造的大鐘充滿了好奇,不斷的問這問那。

    「鐘先生,我可以去看看那大鐘裡面的機械嗎?」維斯特裡最後問道。

    「當然可以,你不再休息幾天?」

    「這孩子等不及了……」克雷蒂亞笑道,「鐘博士,你可以放心,我弟弟會金工和木工。你能派上他的用處的。」

    「好吧,你明天可以直接到海關的鐘樓上來找我。」鐘利時點頭,「我和小英這些天一直住在海關。」

    「那我和姐姐也可以住到海關來嗎?這樣能朝夕向您請教了。」維斯特裡說道。

    鐘利時想了想:「可以。不過你們需要向商館方面申請一下,履行下必要的手續。」

    第二天,維斯特裡姐弟就帶著行李搬進了海關大樓──高雄海關雖然已經運作,實際業務量極小,二樓以上空房間很多,姐弟兩人找了房間住下之後維斯特裡便迫不及待地要加入到建造大鐘的施工隊伍中。

    鐘樓上的工匠有好幾個人,大多是木匠,領頭的是從山東收容來得難民馬林溪。

    馬林溪自從在冰海裡找回一條命之後就被送到了濟州島。在那裡待了四十天。他是有手藝的人,在難民營地裡也被另眼相看,很快就編入了直屬的勞工隊參加了濟州島上的建設。自然獲得的食物質量要比一般難民好一些。

    幾個月的時間,他考了個丙種文憑。接著被運到了台灣準備轉運回臨高去充實臨高建築總公司的技工隊伍。不過馬林溪在手藝讓他已經有了點小名氣,所以就被洪勞軍截留下來,被編入了直屬工程隊。史大富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就教了他些簡單的識圖繪圖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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