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3060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6
第四百六十三節 賣場眾相

  「願上帝保佑您。小姐。」門多薩低聲說,「我會盡力的,您放心吧,鼓起勇氣靜候佳音吧!再見,小姐。」

    拍賣場佈置的很簡單,基本就是一個稍高於地面的平台,平台上鋪著呢絨毯,有點類似舊時空的服裝表演的t台。

    特別調用的聚光燈打在台上,愈發顯得四周幽暗而神秘。

    來得客人都坐在下四周的椅子上,女僕們端著盤子送來清涼飲料,分發著南海雪茄的幾種限定版。雪茄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著,冰塊撞擊著玻璃杯,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會場裡能夠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但是聲音很低,猶如壓抑的蜂群聲。

    瑪麗娜坐在到t台附近的圍欄裡,這裡有幾張長凳供女奴們休息。女奴們的頭髮都已經解開披散在背上,穿著和她一樣的白色連衣裙,但是瑪麗娜這會已經顧不上感到羞辱這會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光線,她仔細的搜索著會場裡模樣像歐洲人的買主。

    這時候方非正在一個角落裡抽著雪茄:他有老婆,自然就無法加入到這場拍賣中。不過他對美女或者洋馬的興趣遠不如其他元老那麼高──多年來搞展示工作,接觸過太多的各色中西showgirl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別說吃,看也看得膩味了。

    這批s級女僕──也包括目前在淨化營地裡由朱鳴夏從山東難民中精挑細選出來s級女僕,在他看來都不如自己曾經使用過的任何一批showgirl。營養水平這種基礎性的東西是很難被超越的。

    但是此事現在是他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要百分之百的做好。尤其是這樣一件大事──涉及元老個人生活的都是大事。而且根據執委會和辦公廳的意見,以後類似的s級別的女僕都會採取拍賣的形式來進行,為此辦公廳正在籌劃一個新得元老服務機構,作為辦公廳的下屬機構專門承辦此類工作。聽說老洪對這個項目興趣極大,雖然人在香港,但是每天從香港抵達博鋪的班輪上都會有他的郵件。看來正在積極的籌劃什麼吧。

    他手下的工作人員──他習慣性的叫她們為「助理」──正在身後隨時聽候他的吩咐,雖然拍賣活動很快就要開始,但是方非是個很注意細節的人,到任何時候都會會有新得指令發出。他打了個響指,一名助理立刻走上前去。

    「給她們喝水了嗎?」

    「出發的時候都喝了一杯水。」

    「現在給她們每人一杯冰咖啡。」方非的鼻子嗅了嗅,「告訴辦公廳的人,再拿些冰塊來放在展示台周圍,這裡溫度有點高了。對了,你把女奴圍欄那邊的助理叫來!」

    冰咖啡和冰塊降溫都是為了減少女奴的出汗──白種人的體味重,t台上的光線強,溫度高,出汗太多容易散發出令人不悅的氣味。至於咖啡本身可以提供一定的興奮作用,讓她們的精神興奮起來,保持最佳的狀態。

    「是,主任。」助理立刻去了。不一會,負責照看女奴的助理快步走了過來。

    「為什麼把她們的頭髮都放下來?」方非詰問他,「頭髮太多太濃密,就好像穿著一件披肩一樣!」

    助理趕緊辯解:

    「主任,我是想讓首長們看看她們美麗的頭髮──你以前說過,首長們都喜歡長發的女僕……」

    「可是他們更喜歡自己的女僕有細緻的脖子、圓潤的肩膀和美麗光滑的脊背,你讓她們把頭髮放下來,等於讓她們額外穿了一件外套。你知道嗎?」方非冷冷的說道。

    「是,主任,我立刻就去改!」助理顫抖著說道。別看方首長長得文雅白淨,訓斥起女人來是毫不留情的──別得首長看到女性的歸化民工作人員一般都會留幾分情面。

    「你還挺有專業想法的……」黑暗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調教showgirl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方非不以為意,站起來迎接,來人是衛生部的時部長,他嘴裡叼著一支雪茄,正在明滅著。

    時裊仁沒有參加搖號,自然也不打算來競標,他此來得目的主要是觀察女奴的人種和生理結構,以便為衛生部的優生優育學研究儲備更多的資料。

    「其實showgirl和女奴雖然身份不一樣,但同樣是女性物化的結果。」時部長似乎頗有感慨。

    「怎麼?時部長你也打算買一個?」

    「我?」時裊仁搖搖頭,「暫時沒這個打算──話說當初在阿美利加讀研究生的時候還血氣方剛,對前凸後翹的大洋馬倒不是沒動過心,也曾經在拉斯維加斯花錢搞過算是開了洋葷,現在反倒是沒了興趣……」說著他撫了下自己開始出現半謝跡象的額頭,「老了,老了……」

    「您最多算是中年,老什麼?再弄幾個女僕生幾個娃要緊!」方非打趣道,「要不找劉三幫你號脈,開點滋補藥吃吃。」

    時裊仁搖搖頭:「劉三那裝神弄鬼的巫醫就算了吧。我是自從d日之後,就真成活雷鋒了……睜開眼滿腦子想得都是元老們的事情,自己的事反倒是沒了興趣。我是擔心這麼大張旗鼓的搞女人,婦幼保健那塊衛生部怕是跟不上形勢的需要啊。」

    第一次嬰兒潮已經襲來,第一批分配的女僕,不管在質量上多麼令元老們吐槽,但是成果卻不小,從湯夢龍的兒子開始起,到現在累計生育了五十多個「元二代」,還有幾十名女僕在孕期。把艾貝貝忙得每天腳不點地。

    「說起來,這次的女奴為什麼不剃髮?」時裊仁問,「很多寄生蟲不剃光體毛是沒法徹底清除乾淨的!」

    「上次就有元老有意見,說剃了頭髮難以判斷美醜,所以這次準備搞二次淨化。」方非解釋道,「分配完了再進行第二輪淨化。」

    「這幫子宅男的惡趣味!」時部長不由的嘀咕了一聲。

    這邊助理回到圍欄裡,立刻叫來了幾個女僕,指導她們將這些女奴的頭髮挽起來,再用髮針和綢帶固定住。

    瑪麗娜任憑她們打扮自己,雙眼卻不停的努力的在幽暗的光線下掃視台下的買主。那位教士答應她,會說服一位意大利畫師出面競價,無論喊價多高都會把她買走。但她的目光所及,除了門多薩之外沒有一個歐洲人的影子。

    會不會教士沒能說服他,或者這個意大利人臨時膽怯了?瑪麗娜焦急的想著。

    「您在看什麼?」忽然身邊有個女奴開口問道,「這裡有人您認識嗎?」

    「您會說西班牙語?」瑪麗娜驚訝的問道,忽然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了,趕緊壓低了聲音重複了一遍。

    說話的女奴是一個個子嬌小,滿頭金發的少女,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她的面容沉靜又安詳。她說:「會一點……您能說葡萄牙語嗎?」

    「會,會。」瑪麗娜改用葡萄牙語說,「您是誰?這麼會落到澳洲人手裡?」

    「什麼是澳洲人?」女孩子問道。

    「這裡是澳洲人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是被巴巴利海盜俘虜的。」她嘆了一口氣,「我的船在佛得角群島考察的時候被他們襲擊了。然後我就被送到了巴士拉,接著就到了這裡。」她好奇的東張西望,「我從沒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澳洲人──從相貌看,他們不是典型的東亞人嗎?看上去近乎韃靼人,這裡是亞洲嗎?」

    瑪麗娜很高興有一個同病相憐的俘虜可以和她說說話,但是對她那種毫不在意的表情感到有些氣惱:「您好像對當奴隸並不在意,您沒有想過要逃走嗎?」

    「逃走?我被俘到現在已經一年多了,我連自己在地球的哪個角落裡都不知道。」少女無奈的說道。

    正在這時候,女僕們送來了冰咖啡,除了瑪麗娜之外,每個人都沒有拒絕──瑪麗娜懷疑裡面有藥物。藉口肚子不舒服沒有喝。

    「啊哈!是咖啡!」金發少女似乎興高采烈,「不過和阿拉伯咖啡又不大一樣。」她細細的品味著。

    「怎麼?您知道這飲料。」

    「這是土耳其人愛喝的飲料。」金發少女似乎很得意於她的知識,「阿拉伯人和土耳其人都喝這個。能夠讓人振奮精神。」她看了看台下的買主,「沒想到這裡也有!」

    瑪麗娜對少女的態度簡直目瞪口呆:她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有多麼可怕。

    女奴拍賣會開始了,會場上秩序良好,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t台上的時候,門多薩又悄悄的出現了,她向看守女奴們的女僕說了幾句話,然後把她單獨帶到一邊。

    「您看,那位就是特里尼先生。」她用眼神示意她往那邊看,「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會竭盡全力的。」

    「非常感謝您的幫助。」她果然看到了在距離檯子比較遠的地方坐著一位拉丁人模樣的歐洲人,他穿著整齊,正在向這裡張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6
第四百六十四節 索尼婭

   「特里尼先生帶來了他的全部積蓄。不過您的風險依然很大。」門多薩說,「擄獲您的林船長十分貪婪,他希望從您身上獲得一千五百元流通券。」

    「什麼是流通券?」

    「是我們這裡的錢幣。」門多薩急促的說道,「特里尼先生已經答應拿出他在這裡的全部積蓄來幫助您,但是他的積蓄遠遠湊不夠這個數目……」

    瑪麗娜的緊張的快要暈過去了,幸好門多薩小姐的下一句話讓她鬆了口氣,「……耶穌會的神父大人對您的遭遇也很同情,他們捐助了幾百元,現在特里尼先生可以用二千流通券的價格將您買下──我認為這個會場上不會有人出這麼高的價格的。」

    瑪麗娜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表示了由衷的感謝。她熱淚盈眶的注視著門多薩悄悄的走出她的視線。

    黑暗中,林漢隆坐在t台左邊的一張小方桌上。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飲料和雪茄。為了便於接待,入場劵必須事先報名領取。他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等著拍賣開始。跟他同一桌的是機械廠的老同事們。下班後吃個飯就早早過來的。來的路上,每個人都說只是來看看場面,絕對沒有一定要買洋馬的打算。結果等到了場地,大家還是選了十分靠前的位置,離t台只隔一桌而已。隔得最近的桌子已經被若干精蟲上腦的傢伙在bbs上就預訂了。

    林漢隆看了看,來得元老大約有七八十個──倒沒有顯出萬人空巷的狀態,看來多數人不打算暴露自己的饞相。

    「老林!老林!」林漢隆覺得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是東門吹雨。東門手上夾著一支未點火的雪茄對他說,「借下你的雪茄刀!」

    林漢隆應了一聲,從桌上拿起雪茄刀遞給東門吹雨。這雪茄刀是他得空自己做的,輕巧漂亮,用起來也很方便。

    「老林!這些洋馬你看中哪個了?」

    林漢隆擺擺手:「沒有沒有,我就來看看,好玩唄。」其實林漢隆和其他表白「來看看而已」的元老一樣口是心非,他在bbs上瀏覽洋馬介紹和照片的時候就已經看中了一個金發藍眼的少女。不僅是因為這個少女的體型容貌,而且她好像對自然科學有著濃厚的興趣。林漢隆對單純的體液交流興趣不是特別大,但如果能跟妹子有精神交流的話那就大不一樣了。

    東門吹雨「呵呵」了幾聲,手裡已經裁好了雪茄。他把雪茄刀還給林漢隆,道:「其實我也就是來看看。」

    林漢隆隨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打上火幫東門點上雪茄。他看著東門吹雨拿著點好的雪茄一步一搖地走回最前排的桌子,心裡暗笑。「來看看?騙鬼啊。」

    拍賣前,一個個洋馬妹子由女歸化民工作人員牽著手被領上台來。同後世的模特們一樣,她們先是慢慢地走到台前,然後在台下無數貪婪或者好奇或者淫褻的目光直射中站住,轉上幾圈,再走回到t台旁邊的圍幕裡等待拍賣。當然了,她們跟模特還是很不一樣的。她們都穿著統一的白色連衣裙,頭髮紮起。走起路來也沒有貓步范,多數人不是畏畏縮縮不敢走,就是兩眼茫然地讓人牽著。林漢隆聽說她們在中東的人販子集市上是啥也不穿地任人擺佈,他可不希望在這裡重演──那純粹是賣肉,低俗。

    終於他看見自己看中的金發少女了。她一出場,靈動的眼睛就在四處張望,好似對自己的境遇滿不在乎,只是在好奇地見見世面而已。林漢隆心思一動,這姑娘不簡單!

    前面桌子好像有人站起來了,直往金發少女腳底下湊。東門吹雨!這廝也看中這妹子了!林漢隆心往下一沉。看來今晚少不得一番廝殺。

    鈴聲一響,身著整齊西裝外套,打著領帶的一個光頭壯漢滿面春風的走過走到,從台右面的階梯登上了拍賣台。

    此人正是何方回。從三亞被調回臨高之後一直在金融口工作,因為他在舊時空的專業是拍賣,熟悉拍賣業務和銀行法院海關處置不良資產流程。而治安戰、全島清丈田畝和農業稅改革之後出現了大量的沒收資產的處置工作,因而他很快就重操舊業,這次拍賣是他的本職,又是「為元老服務」,當然不容他推辭。為了表示正式,他還把當年在拍賣行穿過的舊西服穿上。

    何方回以行家的眼光掃視大廳,以確定觀察員們都已經到位──後者全是女僕,主要是保證每一個人出價示意都被無一遺漏的迅速傳送到拍賣台上。

    何方回對舊時空拍賣舉號碼牌的模式嗤之以鼻,認為這是拍賣技術太低的一種表現──毫無觀賞性。因而這次拍賣每個座位都編有固定的號碼,出價全憑買家手勢示意,無需舉任何號碼牌。

    在座的,除了有興趣參加競買的元老之外,還有幾個土著歐洲人,有幾個何方回認識,不知道為什麼要讓他們來參加拍賣會,據說這是情報局的要求──莫非是為了顯示我元老院的雄風?

    既然執委會批准了「鬼佬」來參加,想來是有原因。他也來不及多想,當下舉起小木槌巧了三下,廳內頓時鴉雀無聲。

    「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今晚提供給各位的是17名s級白種女奴,具體的細節我們已經公佈在內網上。我們請諸位從第一位開始。」

    第一個女奴被女僕帶上了展示台。另外兩名女僕打開了大型展板上的簾子,上面出寫有她名字、民族、身高、頭髮和瞳孔顏色、三圍的種種詳細數據的。

    「我從二百元開始開價。」他說道。

    隨著台下的出價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觀察員們注視著座位上每一微小舉動:對領口的一下撫摸,一次舉起手指,一支舉起的鋼筆。

    「二百五十元……二百七十五元……有人願意出三百元嗎?」何方回激情四射的呼喊著,「右邊有人願出三百元!三百元!有人願要嗎……」

    瑪麗娜緊張的看著外面的拍賣,第一場拍賣很快就成結束了:一個來自波斯的十七歲姑娘以四百七十五元成交。

    「看樣子扎赫拉她很受這裡的人的歡迎。」

    「您認識她?」

    「在巴士拉的奴隸市場認識的,我們在一個奴隸販子手上一起被拍賣得──算是朋友吧。」金發少女說。

    「您和一個異教徒做朋友嗎?」瑪麗娜很是不解。

    「我們首先是奴隸。」金發少女嘆息了一聲,說著她指了下遠處的二個正在喝酒的歐洲人,低聲說,「那就是在巴士拉把我們買下的英國人。他是個大奴隸販子,一下就從巴士拉買了二百個女奴!原來這裡有這麼有錢的主顧!」

    「您一定受了不少苦。」

    「英國人待我們很不錯,在巴巴利海盜手裡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金發少女打了個寒顫,似乎不願回想,「幸虧他們要拿我賣大價錢,才沒有折磨我──上帝保佑!每一個經手的奴隸販子都認為我能賣大價錢。」

    瑪麗娜簡直不敢想像這個金發少女曾經有過怎樣可怕的經歷,不由得瑟瑟發抖,祈禱著能順利被解救。

    洋馬們被一個個拉出來拍賣。林漢隆把心思都放在那個金發少女身上,沒有過多關注其他女奴的拍賣情況。不過他能感覺到,外表偏白人特徵的女奴明顯爭搶激烈很多。金發藍眼的妹子更是有好些人在搶。那個金發少女是後面幾個出場的──看來辦公廳對女奴的受歡迎程度還是很瞭解的,後面的顯然是壓軸的貨色,估計價錢低不了。

    他一邊擔心著,一邊希望到時候大家都買到了大白洋馬,不來跟他搶了。不過東門吹雨這個傢伙明顯也對那妹子志在必得,一直沒有出價。據他所知東門吹雨平日開銷很小,買女僕也沒有花很多錢──基本就是拿女僕補助金足額買得,估計跟他自己一樣有大把的積累。

    不過,在票子多少上林漢隆是有充分的優勢的,他享受的津貼很多:「技師等級津貼」、「惡劣環境津貼」、「重體力勞動補貼」……這些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是很可觀的數目。

    拍賣進行的很快,瑪麗娜發覺這裡淺色頭髮的女奴似乎更受歡迎,成交價都在八百元以上,年齡輕,三圍尺寸佳的更是超過了一千元。有一個來自波蘭的金發女郎雖然年齡偏大,依然賣出了八百五十元的高價。不過有著褐色頭髮和杏仁大眼的波斯女奴一樣很有銷路,競價一路攀升,每一個成交價都不低於六百元。

    轉眼已經拍賣到第十名女奴。第十一名女奴就是金發少女。當女僕們來帶她上台的時候,她對著瑪麗娜笑了笑:「您不要總是這麼愁眉苦臉。」

    「您叫什麼名字?」瑪麗娜忽然意識到她還不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名字。

    「我是索尼婭?麗麗?夏普爾──里斯本的博物學者,願上帝保佑您!」她說著就被帶上台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7
第四百六十五節 爭奪

    索尼婭?麗麗?夏普爾一上台就引起了買主們的興趣,主持人宣佈競買開始的話音未落,林漢隆立馬輕輕一揮雪茄:令他大驚失色的是:等著這個妹子的元老不僅僅是東門和他兩個,也不是他估計的頂多三、四個,而是整整十個人!

    何方回還在那裡按照手勢二十五一檔地地往上加,東門吹雨已經不耐煩地伸出右手,張開五個手指。五百流通券!這一下子就把喊價翻了一番。林漢隆毫不猶豫,同樣伸出右手,張開大拇指和小指,比了個六──六百流通券!

    誰怕誰啊!東門吹雨轉過臉來看了林漢隆一眼,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構成個直角。八百流通券!可惜他回頭耽誤了一會時間,八百的價已經被旁人叫出來了──竟然是大圖書館的於鄂水!

    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也對大洋馬有興趣,林漢隆又一揮雪茄。

    「八百五十元!」

    索尼婭的價格從二百元起一路飆升,不過幾分鐘就就超過了此前一千二百元的最高成交價。會場裡頓時熱鬧起來,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語,有人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

    超過這個價格之後,只剩下三名元老繼續進行這一激烈競爭。林漢隆、東門吹雨和於鄂水幾乎是緊咬著對方喊價,每次五十五十的加,很快就拍價就到了一千八百元。

    當價格超過二千元之後,於鄂水退出了競價,於是競價就在林漢隆和東門吹雨之間激烈的展開了,最後,價格一直飆升到二千五百元。連在座的元老都覺得這個價格太過了,有人開始搖頭,有人開始小聲的議論,何方回的腦門子上開始泌出汗珠,生怕最後會鬧出什麼「政治性事件」。

    「二千五百元!」何方回吼叫著,「二千五百元!還有人要出價嗎?!」

    東門吹雨身體前伸,神色扭曲,兩眼死死地盯著台上的金發妹子。他自己沒有感覺,跟他同桌的元老們卻紛紛把座位挪了一小下,微妙地同他拉開了距離。這當口台上的叫價每一跳是五十流通券,現在已經是二千八百流通券了。東門吹雨把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猛地朝台上豎起右手的三個指頭:三千元流通券!

    全場頓時安靜了。三千元流通券是什麼概念?元老們的賬戶裡當然遠遠不止這個數,但是辦公廳為了防止拍賣失控,規定了每位元老今晚除了現金之外只能從自己的儲蓄戶頭上動用三千元流通券來參與拍賣──動用更多的話沒有人幫忙用現金墊資的話,這已經是上限了。以歸化民的收入來說,一個普通工人一月不到百元的流通券,足以養活四口之家。這三千元流通券夠他不吃不喝掙上三年多的。

    為此,參加拍賣的歸化民工作人員不但人數極少,而且全是直屬於辦公廳的女僕,以確保整個拍賣過程和內容保密。

    林漢隆心中一驚,他手中現金不多,再喊價的話餘地也只有七八百元了,原本成竹在胸的感覺蕩然無存。不過此時由不得他多考慮,立刻跟著喊出了三千一百元。

    「三千五百元!」東門吹雨越級出價,似乎準備直接壓死他。

    「三千六百元!」林漢隆開始覺得沒了底氣──他的全部現金只有八百元,也就是說最多只能喊道三千八百元。

    「四千元!」

    場內一陣嗡嗡的騷動,林漢隆心中懊惱無比──沒想到東門吹雨這傢伙犟起來也是個不得了的!手頭還有這麼多的現金!他一個搞工商的,現在又在總參坐辦公室的軍武宅,能跟人科學宅小姑娘有共同語言麼!眼看著四千元流通券第一次,第二次,馬上就是第三次了。他突然覺得有人在捅他的胳膊。回頭一看,卻是議長錢水廷。錢水廷也不多話,把自己手裡的入場券往他手裡一拍。林漢隆一激靈,立刻舉手示意表示自己有異議。

    台上的何方回正拿起錘子,準備喊完第三次就敲的,這一下生生卡住。他沒想到叫到上限了還有人要接著叫。

    「好的我明白了,請等一下。」主持人示意身邊的一位歸化民工作人員趕緊過去詢問。會場裡頓時一片嗡嗡的聲音。林漢隆看見站在主持人身後的金發少女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雙手背在身後,兩眼到處張望。這個妹子大有趣味!

    工作人員走到林漢隆身邊看清楚兩張入場券之後,又和錢水廷說了幾句話,隨即轉身走回台上,向主持人耳語幾句。主持人點點頭。

    「台下元老,您的叫價有效。現在是四千五百流通券!」拍賣的規矩,賣價過千就是一百一個台階了。要繼續出價肯定還要同林漢隆再較勁個幾百流通券,保不準上千都有可能──這得平日裡積攢了足夠多的流通券才行。剛才二千五百已經無人出來競價,四千五百就更加沒有競爭對手了。

    「四千五百第一次!」

    東門吹雨面色猙獰,拉住坐他鄰座的元老,「兄弟!哪位還有沒用過的入場券!」

    「四千五百第二次!」

    同桌眾人紛紛搖頭。他們坐第一排,本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弄一個大洋馬回去的。這許多輪拍賣下來,各人全部得手。按規定一人一次拍賣機會,得手就需將入場券交與工作人員辦手續,現在誰手上還有?再要去找人,時間卻來不及了。

    「四千五百第三次!」咚的一聲槌子落下,東門吹雨也跟著頹然坐倒。會場裡噼噼啪啪一陣掌聲響起。

    林漢隆把手上兩張入場券交給工作人員,回頭找錢水廷,卻發現他已經走了。黑暗中不辨錢水廷的身影,林漢隆向人群中比了個大拇指,又點點頭,然後起身走到東門吹雨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東門老弟,這次我承你的情了。聽說年內還會有一撥,到時候我的份額給你,如何?」

    瑪麗娜一直緊張的看著這一幕,雖然她不懂中文,但是從現場的氣氛也知道這些人為了索尼婭進行了一番激烈的爭奪。這樣也好,她想,他們這麼看重她,總不會虐待她。

    瑪麗娜是最後一個被拉出來拍賣的。她被帶到台上,一名女僕示意她站到拍賣的位置上:這裡燈光最亮,可以清楚的看清每個細節。

    「唐娜瑪麗娜?德?阿雷利亞諾。西班牙人。十九歲。貴族出身!三圍……」有人大聲宣讀了展示板上的內容。

    何方回開始喊價了:

    「從二百元開始開價。」

    「三百。」東門吹雨又一次出價了。

    這邊有人出了一個價錢,但是東門吹雨立刻跟著喊:「五百!」──似乎是在發洩不滿一般的直接按百的往上加價整個屋子一片寂靜。瑪麗娜看了看萊布?特里尼,發覺他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六百元!」立刻有了有的競價者。

    雖然瑪麗娜不是元老們最喜歡的那種金發碧眼,不過她獨特的拉丁人的美感和貴族出身的特點引來了元老們新得一輪熱烈競價,價格很快就飆升到了一千元,喊價的人明顯開始少了起來。這時候萊布?特里尼加入了競價:

    「一千二百流通劵!」

    東門吹雨馬上喊出了一千五百的價格。接著,另一個元老也加入到了競價。此人正是蕭白郎。

    何方回有些奇怪,因為今天的拍賣,素來以大洋馬愛好者著稱的蕭白郎居然一次都沒喊過價,莫非他早就看中這西班牙少女了?

    「一千八百元!」

    會場裡安靜下來,瑪麗娜看著那個皮膚黝黑,胳膊肌肉粗壯的男人一眼,發覺他的眼睛裡閃著凶狠和輕蔑的光芒,充滿著蹂躪女人的肉慾,一想到落入這樣一個主人手中會有什麼結果,她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涼了。

    「二千元!」特里尼的聲音打破了會場的安靜。

    「二千一百元。」東門吹雨立刻跟進。

    「二千二百元!」蕭白郎獰笑著,「我想讓她好好品味下華夏男人是啥滋味。」說著他的目光投向瑪麗娜,似乎已經要將她的衣服剝光。

    「二千三百元!」特里尼出價的手勢開始有些顫抖了。瑪麗娜知道這個價錢已經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

    「二千五百元!」東門吹雨固執的出價。

    又是一陣嗡嗡的議論聲,瑪麗娜求助望向意大利人,看到他已經汗如雨下,面臉陰沉。

    「二千八百。」

    瑪麗娜悚然一驚,趕緊望著特里尼先生,只見他默不作聲。這遠遠超過了他的財力。遲疑了好一會,意大利人帶著殉道者的神情,舉起了手。

    「有人出價三千流通劵!三千流通劵!」何方回大聲喊道,「還有人要出價嗎?」

    蕭白郎沉著的站了起來,親自喊了出來:「三千五百元流通劵!」

    「三千五百元!還有沒有人要出價?」

    何方回的木槌聚在半空中,他的胳膊似乎是固定住得。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他,等待決定性的木槌的敲下。

    「三千五百元第一次!三千五百元第二次!……」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8
第四百六十六節 最後的出價

     瑪麗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門多薩。門多薩小姐的臉正在一片陰影中,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瑪麗娜可以看見她的雙手絞扭著放在胸前,下巴上一顆汗珠晶瑩閃亮。瑪麗娜迅速地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然後把目光轉向台下,希望能找到門多薩指給她看過的大好人特里尼先生。

    瑪麗娜看見一名女僕提著明亮的玻璃燈,從後面慢慢走到一張桌子前停住,然後把燈舉高好照亮桌子。瑪麗娜看見,燈下照著的正是特里尼先生。他坐在桌前,好像手捧著什麼文件。他的身後站著四個韃靼男人,全都俯身看著他。瑪麗娜注意到,特里尼先生的手在戰抖。過了一會,他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又閉上眼睛好似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拿起筆飛快地在文件上寫著什麼。那四個男人看來很滿意地拿走了文件。

    瑪麗娜隱約知道特里尼先生剛簽署的是什麼東西,但她不敢多想。特里尼先生把牌子一把抓到手裡,抬起頭來,正好和瑪麗娜的眼神對上。瑪麗娜看見他大汗淋漓、臉色蒼白,眼睛裡滿是疲憊和惶恐。

    「四千流通劵!」特里尼再次喊出了新得價格。

    「五千!」蕭白郎面不改色。

    何方回不得不停下了拍賣,派出一個工作人員去詢問蕭白郎:他是否能拿出這麼多現金?

    「我用不著。」蕭白郎很是傲慢的拿出了三張入場券,「夠不夠?這西班牙洋馬老子要定了──雖然屁股不大不小──就是不給那荷蘭小白臉!」

    何方回想他這是鉚上了──事關「民族尊嚴」的事情蕭白郎是肯定要來勁的。

    喊價又重新開始,這會是價碼跳到五百一次,而且蕭白郎每次都是直接把特里尼的報價直接加一千。

    當價格上漲到九千五百元的時候,現場響起了一陣議論聲,大多數元老都認為這太荒謬了!何方回原本很鎮定的面孔也開始不自然了。

    而特里尼的面孔已經完全痙攣了,他的扭曲在一起,看樣子似乎馬上就會崩潰。

    「一萬流通券!」何方回終於喊出了這個今晚不可思議的價格。

    特里尼再也支撐不住了,暈倒在地。

    「一萬第一次!一萬第二次!……」

    就在這緊張的一刻,從後排站起來一個人,他穿著黑衣,披著黑色的大氅,帶著黑色手套,連臉上都戴著黑色的天鵝絨面具。他一點也不在乎旁人詫異的眼神,大踏步的走上台去。

    何方回慢慢的將木槌放了下來,但他並沒有敲,似乎早就料到此人會出現一般。

    「您對拍賣有什麼異議,伯爵閣下?」

    「最後的拍價是多少?」

    「一萬流通券。閣下。」

    「我是這裡的客人,只有一張入場券,喊價有限制嗎?」

    「只要您有足夠的流通券現金能夠支付──銀幣或者金幣也可以。」

    這個被稱呼為伯爵的人看了一眼快要昏過去的瑪麗娜,說道:

    「我加倍,二萬流通券。」

    何方回有點做作的驚訝的張了嘴巴,「二萬元?」

    「不錯,就算是二萬比索的現金我也可以拿出來。」來人氣壯如牛的說著。

    「混蛋!誰允許他胡來的……」蕭白郎暴跳如雷,剛剛站起身來想表示反駁,就被兩個人一把摁倒在椅子上,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人給他嘴裡塞了一支雪茄。

    沒有人再喊價,何方回拿起木槌在檯子上輕輕的敲了一下:「二萬元流通券成交!」

    瑪麗娜看著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向他走來,他脫去天鵝絨面罩,露出一張拉丁男人的俊朗又不失粗獷的面容──正是那位送藥的耶穌會教士。她吃驚的叫了出來。男人的黑色大氅一飄,就裹住了她的身軀,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抱起她,讓她橫躺在他強壯的臂彎裡。

    「您不要害怕,」男人用意大利語小聲說道,「我是薩丁尼亞貴族,願為您效勞!」

    唐娜瑪麗娜?德?阿雷利亞諾又一次的暈了過去。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個佈置奢華的大房間裡。黑衣騎士正背對著坐在一張精美的書桌前書寫著什麼。聽到她醒來的聲音,他站了起來,向她走了過來。

    他可真壯!又高又大!瑪麗娜很少見到這樣高大健美的拉丁裔的男子:寬闊的胸脯,結實的雙肩,肌肉飽滿的胳膊,在這幅健壯的軀體之上,是一張即滄桑又俊美的男人的臉龐,象徵著上等人的打鬈的頭髮垂落著──堪稱一位少見的美男子。

    「您醒了,」他說,「要不要喝杯酒?我這裡有上好的葡萄酒。」

    瑪麗娜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她的確感到唇焦口燥。

    男人從床頭櫃上取來一個雕花玻璃杯,裡面已經斟滿了紅色的酒液。

    瑪麗娜喝了下去:

    「這裡是哪裡?您不是神父大人嗎?」

    「不,我不是神父。我是為了進入檢疫營地才偽裝成那些可敬的神父的。」男人優雅的鞠了一躬,「我是森佐?蘭度?德?范那諾華。薩丁尼亞的范那諾華伯爵。」

    「這裡是什麼地方?」瑪麗娜環視四周。

    「您現在正在我的臨時寓所裡。此地叫做臨高。」

    「臨高?」

    「不錯,就在中國的邊上,是一個島嶼──此地是澳洲人的殖民地。他們在這裡奪取了一個城市。」

    「他們是中國的海盜嗎?」

    「不,他們不是海盜。」蘭度說道,「他們是很好的商人和工業家。」

    「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您想把我怎麼樣?」瑪麗娜忽然起了警覺,她早就聽人說過,並非基督徒就會對自己的教友發善心,巴巴利海盜裡信奉基督教的人大有人在,他們對待基督徒的船隻同樣是毫不客氣的。

    而這位自稱薩丁尼亞的范那諾華伯爵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氣質都說明他不是一個真正的貴族。而且她知道薩丁尼亞作為西班牙的副王統治下的意大利小王國,此地的貴族爵位的授予並不嚴格,至少騎士頭銜花錢就能弄到。

    此人很可能是一個在東亞的海面上搞非法的勾當發了財的意大利冒險家!

    瑪麗娜想著,突然一陣顫抖。

    對方似乎非常敏感,他已經注意到了她的不安。

    「您不用害怕,我原本對您根本不感興趣,」他拉過一把椅子在她對面坐下,「是門多薩小姐的求助才使我最後出價買下您的──否則您也不用被特里尼那個廢物嚇得魂不附體了,真沒想到他這麼窮!」

    「門多薩小姐?」

    「是的,她一會就來看您。」他說著拍了拍巴掌,從門外進來一個東亞面孔的女僕,抱著一包衣服。

    「您先把衣服換一下吧,穿著這身衣服也不夠體面。」他微笑著說道,「希望我挑選服裝的品味不會讓您討厭。」

    女僕把衣服攤放在床上。瑪麗娜認出這是她隨身行李裡的服裝!

    「我把您的行李贖了回來,遺憾的是您的銀器和首飾沒能贖回來──他們拒絕了。」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蘭度先生解釋道。

    「謝謝您,閣下。」瑪麗娜低聲的說道。

    「您先換衣服,我一會再來。」

    瑪麗娜在女僕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雖然累贅又勒得她喘不過氣來,但是讓她反而覺得安心了許多。從這位蘭度先生的說話的內容來看,自己脫出這個可怕的處境已經有了很大的指望。

    這時候門多薩小姐來了,在小聲的祝福她獲取自由之後,瑪麗娜來不及表示感激之情,不由得撲到她的懷裡失聲痛哭──這一次,如果不是門多薩前後幫助救援,她一定和其他可憐的女奴一樣落入這幫澳洲異教徒之手了。

    「您不要這樣,你要感謝蘭度先生還有特里尼先生。」門多薩說道,「蘭度先生為您花了差不多三萬元流通券──至少也有幾千比索,如果沒有他的慷慨大方,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挽救您了。」

    她詳細說起了自己是如何向蘭度去求助的:蘭度先生一開始並不願意出面,因為他和這裡的澳洲人有生意的往來,不願意惹惱他們,因而商量請特里尼出面。沒想到有人會和特里尼先生競價,而且遠遠超過了他準備的款額──「……特里尼先生為了能湊到足夠的錢贖您不得不臨時簽署的一個苛刻的借款協議。」門多薩嘆了口氣,「結果還是不行!我只好急急忙忙跑去向蘭度先生告急了。」

    「你們的大恩大德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瑪麗娜感激的說道,特別是對蘭度,更是感激涕零──她知道今天要不是蘭度的慷慨,她此刻就落入那個黑皮壯漢手中,不知道要受到什麼樣的淫虐了,「不管用了多少錢,我都會請我的未婚夫和父親雙倍償還你們的。」

    蘭度微微一笑,做出一個大度的手勢:「您還是盡快還給可憐的特里尼先生吧──他的借據會讓他不出二個月就會破產的。可憐的藝術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8
第四百六十七節 金五順的下落

   「下一步您得趕快離開這裡。」門多薩警告道,「競價要買你的那個澳洲元老特別仇恨白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當然,我想馬上就去馬尼拉!」瑪麗娜忙不迭的說,「可是我沒有錢,也不知道該怎麼去……」

    「讓蘭度先生送您去吧。」門多薩嘆口氣說,「蘭度先生因為買下了您,他在這裡也待不下去了。」

    瑪麗娜感到有些內疚,低聲道:「太感謝您了。」

    「哪裡,挽回一個西班牙貴族女子的清白是我的榮幸。」蘭度先生捻著自己的小鬍子說道,「我在這裡也呆膩味了。正好換個地方。這樣的話,我們一週後就出發──有一艘中國人的商船會去馬尼拉。」

    「我的兩個女僕怎麼辦?」

    門多薩小姐低下頭,傷感的說:

    「她們幾天前就被賣掉了。托洛薩太太賣給了一個澳洲人貴族,去當西班牙語的家庭教師了,兩個女僕大概也賣給了澳洲人的貴族。」

    「能贖取女僕嗎?到了馬尼拉我會一起付錢的。」

    「恐怕很難。」門多薩小姐說,「澳洲人喜歡白人女奴。」

    瑪麗娜知道門多薩說得有理,只好暗暗打算等以後再設法贖取她們了。自己先從這個可怕的地方逃走要緊──她恨不得插翅就逃。

    「這位貴族小姐還有點良心。還能想到自己的女僕。」一牆之隔,正在暗室裡監聽他們之間談話的情報局的大明處的頭頭李炎評論道。

    蘭度下榻的「臨時寓所」,正是東門市商館裡一套裝有全套監聽設施,配有監聽屋的豪華套間。在對外情報局的策劃之下,蘭度的馬尼拉滲透計畫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這你可就不懂了,這位千金小姐遠隔萬里去嫁給一個陌生人,陪嫁的女僕等於就是她的親人,怎麼會不重視呢?再說不還有一位托洛薩太太嗎?」江山喝著薄荷口味的彈珠汽水,仔細的聽著他們的對話,微笑著說道。

    「她故意漏掉了?」

    「也許。」王鼎說,「精英總是自認為是天賦高貴的,其他人不過是草芥罷了。托洛薩太太顯然不是個討她喜歡的人。」

    「托洛薩太太呢?」李炎問,「真有人買她去當家庭教師?」

    「她當然還在檢疫營裡,在辦公廳的管理之下。」江山似乎在評鑑最新口味的汽水,玩味著說道,「托洛薩太太只不過是打扮得像個老太婆一樣而已。」

    「門多薩小姐和蘭度真是二位天才的演員。」李炎讚不絕口,「蘭度這傢伙我知道,沒想到門多薩小姐的水平也夠專業的。真說得情真意切了。」

    「她不是演戲,是真情表露啊。」江山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假作真時真亦假,門多薩小姐現在就是這個境界裡──不過也好,這樣可信度才高嘛。」

    「有這小妞開路,蘭度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李炎雖然是大明處的頭頭,但是實際工作是不分彼此的,這次滲透馬尼拉的方案他也出了不少力,「不過我得去給蕭白郎壓壓驚。」

    「他這是故意搗蛋。」江山不滿意的說,「這件事明明和他們都打過招呼:競標這西班牙小妞只能適可而止……」

    「我覺得倒是好事,現在一樣是假戲真做了。效果多好!簡直和拍電影似得!」王鼎很是得意。這把瑪麗娜弄去競拍的主意就是他出得。

    「下一步就看蘭度的了。」江山說,「看看馬尼拉的西班牙人到底有什麼秘密。」

    時裊仁從拍賣現場回到總醫院他的辦公室裡,點著了一支雪茄。桌子上是剛剛送來得這批女奴們的體檢冊,厚厚的幾大本──他決定過幾天再去翻閱,這東西看得他頭疼,以後得培養幾個研究生專門幫他看這種玩意,說起來馬甲倒是有信件來要他承諾帶郭芙做研究生的事情。

    「研究生!你的郭芙水平打腫了也就是中專生的水平──還得是速成班的那種!」時院長心裡雖然這麼想著,但是也知道眼下歸化民醫務人員中郭芙也能進前五名了。不培養她也沒什麼人好培養了。

    拍賣現場的氣氛讓他見識到了元老們的「雄心」,這讓他對未來臨高總醫院的婦幼保健工作憂心忡忡。他打開最新一次的元老精子活力抽檢表,整體精子活力度又比上一個季度上升了若干百分點。

    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元老的精子活力水平就會恢復到正常狀態,考慮到元老們大多是是青年,少部分是壯年,d日之後過得又是無比健康的生活,所以精子質量必然比舊時空更好,而且他們激素水平高,性慾很強,女僕又接近了全覆蓋的水平,第二次嬰兒潮會比第一次來得更快更猛。

    他清楚的記得「元老子女登記薄」上的數字:五十一個,登記在冊的孕婦則有三十五個。這麼多的孩子和孕婦,僅僅婦幼保健這塊已經讓總醫院忙不過來了──更別說婦幼保健部門還有對外的門診和接生:產前檢查和到院生產這兩塊是非常佔用人手的。

    他怎麼算,也覺得現在真在培養中的醫護人員不夠用,必須擴大招生規模。

    「真是傷腦筋啊。」時院長想到自己又得腆著臉上企劃院去要額外的撥款和人員的時候,不由得長嘆一聲,看來鄧鉑鋆的廣州創收計畫還是有些必要性的:起碼這塊可以自收自支。不用事事求人。

    正在考慮中,有護士來敲門:「寧大夫請您去會診。」

    「哪裡的病人?」時裊仁問道。

    「是從濟州島送來得,燒傷科的特護病人。」

    「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時裊仁要去會診的病人正是金五順。馮宗澤發了狠心要救她的命,執委會聽說這一事蹟之後也指示總醫院要儘量救她的命,讓她作為一面旗幟,一根標竿活下去。

    有了執委會的指示,各方面自然是不惜工本。當時就從香港專門開出了一艘901炮艦,全速前往濟州島。船上搭載著醫務人員和必須的藥物器械──其中還有一位元老大夫寧靜海,他原本是要去台灣巡診的,這次也被直接派往濟州島了。

    船隻抵達濟州島之後,金五順就被以最快速度送上船,船上已經在來自臨高總醫院的人員的指導下,在船上安置了一間專門的隔離病艙,進行了嚴格的消毒工作。此後的幾週航程,醫務人員將在這裡,照護元老院的英雄,讓她病情平衡,能夠安然抵達臨高,得到來自澳洲首長,如同神仙顯靈一般的救治。

    按照寧靜海的診斷,金五順的燒傷雖然重達二級,但是並沒有傷及肌腱。可根據寧大夫醫學院唸書時候得來的知識,她的創面組織仍有進一步壞死加重的可能。現在,金五順雖然不必急於考慮植皮或皮瓣修復──當然本時空有條件進行這種治療的地方只有臨高總醫院,根本不可能在濟州事實手術──但是在漫長的旅途中,金五順仍然需要堅持清創、換藥,待有新鮮肉芽組織生長後進行皮片植皮術。

    雖然金五順燒傷的皮膚已經被馮宗澤切除,從理論上講新的皮膚可以完全自己長出來。可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此時金五順失去皮膚保護的創口對各種病原微生物門戶大開的創口,需要一個替代原先的皮膚的保護傘。

    因而寧靜海在出發前就制定了使用經過特殊處理的深海魚皮進行異種皮移植,對進行創面保護的方案。隨著金五順新生皮膚組織的長出,完成歷史使命的異體皮會自動脫落的。

    在醫學不發達的原位面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利用動物皮膚搶救燒傷患者,曾經是一項廣泛運用在燒傷科的技術。在元老院領導下的新國家,各種工業行業安全生產依照舊時空的標準都不靠譜,各種事故層出不窮。為了搶救因為各種工業事故造成燒傷燙傷的工人,元老們限於條件,把這一方法又重新撿了起來。衛生部的藥械廠使用新鮮的大型深海魚的魚皮,在經過去鱗片,消毒、浸泡,再放在用於殺菌和皮革鞣製的戊二醛中,浸泡去除抗原性。然後保存在冷庫裡,視情況再取出剪裁使用。船上為此特意在底倉堆滿了從香港的冷庫裡取來得冰塊作為壓艙物,以用來冷藏這種魚皮。

    901炮艦啟航了,對於搶救小組的考驗開始了。根據寧靜海的醫學課本中燒傷治療觀點:嚴重燒傷後病人要過三關:休克關、感染關和植皮關。在燒傷剛剛發生的二、三天,安全度過休克關是非常關鍵的。因為燒傷後創面大量體液(包括蛋白質和水分)流減。

    這一關,金五順在馮宗澤不惜工本的動用私貨和精心護理之下已經在濟州島安然度過了。那些天,除了嚴密觀察她的血壓、脈搏、呼吸外,對補液問題,元老和當地幼稚的歸化民衛生員,都本著他們樸素的生理知識,主張要打破常規,適當地多輸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29
第四百六十八節 竭盡全力

     為此專門找了二十名「血牛」,他們與金五順血型同型,將在抵達臨高之前,負責為金五順提供維持正常的血容量的血漿。血漿和生理鹽水,經由寧靜海親自操刀,為金五順開通的一條靜脈輸液管道,輸入她的體內。醫務人員小心的使用珍貴的1%的肝素沖洗這條生命線,以防血栓形成。

    只能解釋為幸運,一週過後,當輪船抵達臨高的時候,金五順的創面已經逐漸出現了肉芽組織。她一到岸,旋即被準備好的轉運力量,運抵百仞總醫院。

    百仞總醫院在設計之初,並沒有考慮到建造專門的燒傷病房。當一位安全生產事故造成的重度燙傷病人,一個被鍋爐所傷的鍋爐工成為第一個活著被送到這裡的病人的時候,為了治療上的方便,醫院臨時挪用了當時較空閒且設計上考慮到了潔污分離的傳染病房。將其改為燒傷隔離病房。這也成為了初生的醫療界的一個經驗。

    隨後,燒傷病人越來越多,最多的時候居然有兩位數的燒傷、燙傷病人在這裡治療。結果就是不得不專門擴建了燒傷科的病房。即使不考慮政治宣傳因素,能夠在工廠裡幹活的歸化民作為穿越國的寶貴財富,他們的工傷醫療全部由元老院負責。於是,有陣子馬千矚同志看著五道口轉來的衛生部賬單,在面子上很是掛不住。

    在金五順入住病房之後,寧靜海依然覺得形勢不容樂觀。旅途上抗生素、噬菌體、多粘菌素……901上搭載的藥品,在行程上與金五順因為感染帶來的高燒和敗血症頑強的開展著拉鋸戰。然而在金五順抵達臨高之後的第二周前後,雖然燒傷部分的死皮也幾乎脫落了,她的敗血症卻仍然反覆發作。實驗室檢驗表明,金五順有可能成為本時空第一個出現抗生素耐藥的歸化民。

    此時,金五順的全身情況較為穩定。元老醫生經過會診都清楚,雖然金五順已經錯過了早期植皮手術的時機,但是早日應用植皮技術,覆蓋創面,敗血症的來源就可截斷,金五順就可重獲生命。

    但是,在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治療的問題上,臨高總醫院有限的幾位元老大夫起了爭議。時裊仁在上一次會診的時候提出:金五順的雙手都傷得很嚴重,特別是左手相當嚴重,一時難以癒合,因而敗血症很可能是源於左手,應該把它截除。但是寧靜海認為,左手雖然出現嚴重感染,但在她全身的刀傷創面未癒合且存在感染的情況下,左手的感染畢竟還只是一部分,而且手部感染的程度並非非常嚴重,且侷限在上肢末端,將全身敗血症怪罪於左手是沒有充分依據的。

    雙方就這個問題的爭論持續了好幾天,會診一直沒有得出明確的治療方案來。因而暫時繼續只針對敗血症進行針對性治療。幸而本時空的各類微生物的抗藥性尚不普遍,他們帶來的菌種和抗生素又種類繁多,尚有多種可供選擇的抗生素進行治療──而且企劃院已經下了通知,多種舊時空帶來的抗生素已經接近保質期,不再列入一級管控使用之列,這也夠救治增添了更多的手段。

    時裊仁穿上隔離衣,來到病房裡,寧靜海等幾個元老大夫都到了。

    金五順睡在病床上,雙臂纏滿了繃帶。靜脈輸液正在不斷的向她的血管內注入生理鹽水、葡萄糖和抗生素。她的臉龐小了整整一圈,又黃又瘦。不過看樣子精神還好。

    「獸……長……好。」看到時大夫進來,金五順又要抬起頭來用她還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問好。

    「不要客氣。叫我大夫好了。」時院長心想你這普通話不能再標準點麼?「今天感覺怎麼樣?」

    這是慣例的套話,卻是非問不可的。

    金五順雖然發音不怎麼樣,但是簡單的對話是聽得明白的。

    「我……好……不要緊。」她努力微笑著說。

    時裊仁笑著點點頭,把手往空中一伸,一位護士立刻將金五順病歷的送到他的手上。他翻看了下最近幾天的病歷:病人的敗血症情況有所好轉,這說明前一階段的針對性治療是有效的。

    「情況還可以麼。」

    「所以我認為不必截肢,應該馬上著手準備植皮手術,以盡快封閉創口,切斷感染來源。」寧靜海說。

    「好吧,就按照你的治療方案。」時裊仁這會正傷腦筋,對此事已經不太在意了。覺得也無不可,他很清楚寧靜海的想法,保存一個健全的英雄比保全一個殘疾英雄更能體現出元老院的偉大和無所不能。至於他本人,更多的是希望能夠保全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的性命。

    「關於植皮手術,我打算採用從病人的前臂骨間背側動脈採集皮瓣,再移植到創口,」寧靜海說,「這樣的好處是能夠減少手術的次數──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承受過多的手術。」

    時裊仁知道,按照一般的治療方法,都是採用腹部皮瓣移植術。不過這樣的話手術次數多,且多需要皮瓣修薄。所以寧靜海才會想到另闢蹊徑。

    「不過這樣做的話,她的前臂會留下難看的瘢痕,很可能會影響到手臂關節的機能運動。還得做瘢痕鬆解術和理療,康復的時間很長,而且恐怕也難以全部恢復所有的機能。」時裊仁說。

    「這些手術遲早是要做得,晚做不如早做。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病例培養幾個理療治療師。再說時間不成問題,一年二年,我們一定要讓她康復!」寧靜海繼續堅持己見,「我在上級醫院進修過手足外科,做過類似的手術,可以帶歸化民醫士。」

    時裊仁說:「既然這樣就按照你的方案做。」說著他又對金五順點點頭:「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會治好你的。」

    「歇歇您,獸掌。」金五順繼續報以微笑。

    他聽說過這姑娘的事蹟,知道她到了醫院之後沒喊過一次疼,沒叫過一次苦,心中對她也很欽佩。

    治療方案既已決定,下一步就不需要他多過問了。植皮手術不是什麼高深技術,想當年時博士在國內醫院干外科的時候也做過,不難,就幾百塊的成本。治療燒傷最大的難點是抗感染。時裊仁想,這金五順的治療才算是剛剛開頭呢。

    他換下隔離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桌子上的元老生殖報告和女奴體檢報告,心中一動,覺得有必要和艾貝貝談一談。

    不過這會艾貝貝正忙著。

    百仞總醫院第三門診部──簡稱「母子中心」──現在已經佔據了一棟新建的三層小樓。這裡集中了百仞總醫院的生殖科、產科和新生兒科,當然,這些科室只是存在於文件和牌子上,真正堪稱是大夫的只有艾貝貝一人,而且她既非產科大夫,更非兒科專業,對生殖更是缺少研究。全憑當年在醫科大學啃書本和在醫院實習打雜的時候積存下來得底子在支撐。

    因為推行產前檢查和到院生產成效斐然:孕產婦和新生兒死亡率都出現了大幅度的下降,使得這一政策在臨高很快得到了推廣,不僅歸化民職工家庭這樣做,普通的歸化民家庭也開始接受這一做法。當然不接受也不行:在臨高已經全面取締了傳統的穩婆接生,穩婆如果不參加學習班重新學習,正式加入衛生體系當助產士,就得輟業。如果繼續私下接生就會被直接抓走送去符有地那裡「改造思想」。

    這樣的喜人局面帶來的結果就是母子中心的工作量直線上升。一樓二樓擠滿了孕婦和陪同的家屬,產科則在三樓。誰都說不準那裡一天到晚什麼時候可以安靜一下。

    現在,艾貝貝和另外兩個歸化民助產士正在刷手。他忽然想:真討厭,生孩子的為什麼總愛湊熱鬧?不生就不生,一生就是一批一批地生。有時,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工作很有秩序、從從容容地一個一個地接生。有時突然之間六個產婦同時都要生,鬧得個天翻地覆。現在就是這樣。

    而且這六個產婦還都是「女僕」,艾貝貝無聲的嘆了口氣,可憐的女人!照理說,元老的孩子應該是她親自指導接生才好,但是現在她根本顧不過來──別說她自己,就是她親自培訓的歸化民助產士也不夠用。

    她原本以為接受穩婆能夠補上一部分助產士的缺口,但是她馬上就失望了。臨高是個小地方,算得上「專業」的穩婆也就二個人,有些算不上「穩婆」但是平日裡幫人接生的婦女連最基本的接產助產知識都談不上,基本就是燒燒熱水剪下臍帶的那種,遇到難產只能燒香喝香灰水──根本沒有培訓的價值。因此她不得不從原本就吃緊的護士資源中抽出幾個人來學習助產士課程。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30
第四百六十九節 搶救

    艾貝貝一邊刷手,一邊注視著助產士的刷手消毒程序是否嚴格的按照標準,一邊還聽著護士在念產婦的病歷六個產婦中有五個問題不大,產檢胎位正,胎心跳動正常,各方面指數都很合格,應該能夠順產,但是有一個孕婦骨盤狹小,不知是否能夠順產。

    讓她頭疼的是女僕產婦全是初產婦,和經產婦相比難產的概率大不少,而且第一批女僕因為地域人種的關係,往往個頭嬌小,骨盤狹小的比例很高。

    已經洗刷好,穿好外衣,消了毒,她已經熱得流汗了,跟著助產士們走進了產房。舉著手監視著助產士們進入產房。除非遇到難產,否則她自己是不親自動手的──她要隨時預備著做剖宮產手術,同時還要監視助產士們的操作流程是否準確到位。

    「既然土著一時半會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幹,那就只要教會他們必須這麼幹就好。」時院長在衛生部的培訓會議上如是說,艾貝貝也只能採用這樣的手段。

    孕婦們被一個個的推了進來,艾貝貝有些憐憫的看著這些只能算是「少女」的孕婦,要在舊時空,這些女孩子應該在唸書呢。

    她隨口問了一聲:「家屬來了嗎?」按照慣例,生產前都要通知到家屬,這裡也不例外──特別是涉及到元老的眷屬生育的時候。

    「有三位首長來了,另三位說生下來他們就過來。還有辦公廳的代表也來了。」

    辦公廳的代表是來登記「戶口」的,一旦孩子順利出生,就會被登記到辦公廳的元老戶籍表冊上。

    來了個三個元老,總算待她們還不錯!艾貝貝稍有寬慰。不過,推進來的時候雖然都已經開到了十指,但是至少也得一二個小時之後才能接生完畢。她正打算逐個檢查一遍,忽然有個護士跑了進來:

    「那個歸化民產婦有難產徵兆!胎心不穩!」

    「別著急,是幾床?」艾貝貝無可奈何的說道,這些起碼的規矩到現在還是教不會。雖然她很清楚是那一床的孕婦。

    這是個歸化民的老婆,男人是造船廠的工人,女人在服裝廠上班。因為女人年齡較大,又是初產婦,在孕檢中又發覺胎位不正,所以打算擇日採取剖宮產。

    沒想到這會出現胎心不穩了。艾貝貝趕緊吩咐一個歸化民女醫士在場監督,自己趕緊吩咐馬上把孕婦推進手術室做好手術準備。

    「請張大夫來做麻醉!」艾貝貝一面吩咐一面匆匆朝著手術室走去。

    「腰麻,注入鹽酸丁卡因12mg──這是常規劑量。然後轉為仰臥體位。」張土木邊說邊乾淨利落的做完了穿刺-麻醉。身後的一個歸化民麻醉醫士緊張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似乎要把這一切完全吞下肚一樣。

    麻醉做得很是順利,艾貝貝仔細的看了看病人,等待麻醉藥奇效。正在測試阻滯平面之際,病人突然不答問話了,艾貝貝意識到不妙,她注意到病人的意識消失了。

    「心跳驟停!」正在監視儀器的歸化民護士尖叫起來,她被訓練的對這台示波器上的一切數據無比敏感,「呼吸驟停!」

    「快,準備喉鏡!口腔插管!」張土木──他幹過急診,反應很快,大聲喊了起來,「準備心肺復甦術!正腎上腺素1ml心內注射!」

    艾貝貝被嚇了一跳,這是「全脊髓麻醉」啊!手術麻醉的時候最怕遇到,她趕緊幫忙做胸外心臟擠壓,終於,心電圖上的線條又開始跳動了,但是心率快速不齊。

    「請時大夫來會診!」艾貝貝只好祭出這一法寶了。她本質上是個研究醫生,急診這塊涉獵極其有限,而當大夫主要就是要靠經驗的積累。

    時大夫趕來的時候,在施行人工呼吸等搶救了約一刻鐘的情況下,張土木匯報說病人神智和呼吸毫無恢復跡象,全身紫紺,血壓180/90mmhg,體溫38.5℃,無尿,心電圖示室上速伴頻繁多源性室性早搏,同時頻發全身抽搐,胎兒心跳聽診尚正常。

    伴隨著有些慌亂的搶救,百仞總醫院的元老醫生將病人一致診斷為「心跳驟停復甦後腦缺氧後遺症」。

    「開始腦復甦!越快越好!」時裊仁說,「準備冰帽和冰袋!」

    護士們手忙腳亂的開始從冰箱裡取出冰帽和冰袋。由於本位面的醫療條件實在太差,所以一些早期的醫療手段又被撿了起來,所以一早百仞總醫院就土法自制了冰帽。

    「時大夫,按照最新的國際醫學期刊載文,這種情況下頭部重點降溫沒有實際意義……」艾貝貝小心翼翼的說道。

    「有意義沒意義,只能試試看再說了。」時裊仁說,「頭部重點降溫,全身冰袋降溫!利尿脫水!」

    但這些手段並未取得明顯的效果,眼看著病人始終昏迷、無自主呼吸、尿閉、皮膚通紅、頻繁多源性室性早搏,抽搐也越來越頻繁。如何進一步處理?此時的百仞總醫院,一籌莫展,困惑無措。

    要在舊時空,自然還有若干手段可以使用,但是不管那些手段,致病原因不找到的話就沒法實施針對性的治療。

    電光火石間,時梟仁想起了當年在醫學刊物上看到類似的病例,當即提出:此時孕產婦的的腹肌張力和膈肌張力業已完全消失,巨大子宮將膈肌頂壓向胸腔,胸腔容積驟減、心臟位置變異、肺膨脹不全、肺門大血管扭曲、換氣功能不足。因此,雖然在人工呼吸下,病人尚不致嚴重缺氧,但昏迷、抽搐有增無減、血壓趨高不降、室性心律失常持續不止、體溫升高、皮膚通紅發燙,提示體內二氧化碳無法排盡。根據上述徵象,他判斷病人除處於「腦缺氧後遺症」外,還處於「二氧化碳麻醉」狀態,昏迷、頻繁抽搐和多源性室性早搏都與二氧化碳排出障礙導致體內嚴重蓄積所引起。如果不予及時解除二氧化碳蓄積問題,結果是再次心跳驟停而搶救無望。據此,時梟仁認為應立即果斷施行剖宮產取出胎兒,以解除膈肌上抬頂壓胸腔、改善呼吸換氣功能問題。

    「這種情況下動手術,人挺不住吧!」艾貝貝雖然同意時裊仁的診斷,但是一想到病人很可能會就此死在手術台上──一屍兩命啊!說著眼圈都有點紅了。她可不像其他元老大夫那樣在舊時空長期從事臨床工作,心腸已經鍛鍊的足夠堅硬了。

    「不這樣做馬上就挺不住了!」張土木也支撐時裊仁的方案,「最不濟,至少能保住孩子!」

    「我也知道在這種臨床瀕死狀態下提出施行剖宮產,確實冒著巨大風險。」時梟仁承認根據常規,在病情如此危重的狀況下再予施行大手術,簡直是違規處理,不可思議。「不過這是挽救病人生命的唯一措施。我們沒別得選擇了。」

    「是不是找家屬簽字……」張土木提醒道。雖然對方是歸化民,到底也也得尊重下必要的權力。

    「家屬呢?」

    「在上班,按規定孩子沒生出來之前是不能請產假,說下班之後會過來。」護士回答。

    艾貝貝忍不住罵了起來:「什麼玩意!一點人情也沒有!人都快死了!」她說著幾乎控制不住的要掉眼淚。

    「好了,用不著家屬簽字,」時裊仁說,「我來簽字好了。馬上動手術!」

    剖宮產手術剖出一健康男嬰,病人的臉色隨即趨予正常,散大的瞳孔逐步恢復,大汗停止,室性早搏基本消失,病情明顯改善,但仍然處於昏迷、尿閉,伴全身抽搐狀態。時裊仁吩咐繼續積極施行腦復甦等後期處理。

    術後一個多小時,病人自主呼吸終於恢復,時裊仁終於鬆了一口氣「你去產房吧。」時裊仁對艾貝貝說,「那裡也少不了人。這孩子也給他好好檢查下身體,別落下什麼後遺症!」

    「好得,我這就去。」艾貝貝急匆匆的又走了。

    時裊仁吩咐張土木先盯著,自己走出手術室脫掉了手套泡在消毒清洗槽裡,走到休息室裡。護士給他擦擦汗,又給他點了支雪茄。這件事有點蹊蹺,因為類似的事件在舊時空很少發生,而且使用的麻醉藥也是從舊時空帶來的藥品,不是製藥廠自己製造的仿製品,實話說他們眼下也做不出鹽酸丁卡因來──要說抗生素發生過敏反應或者疫苗有點什麼造成致死病例他一點都不會驚訝,就目前製藥廠那個水平,這簡直就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這鹽酸丁卡因可是地地道道的正貨──一級管控物資,除非是大手術,否則是不准動用的……時裊仁忽然打了個寒顫,想起了上次企劃院給他們的通知:因為保質期臨近,對多種藥品撤銷一級管控。

    這鹽酸丁卡因不會是過期貨吧?時裊仁想,雖然本位面他基本上可以為所欲為,但是這事情實在是一個很不好的信號,萬一是用在元老身上鬧出這樣大的事情可就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30
第四百七十節 嬰兒們

    現在因為公費醫療,跟五道口搞得這麼僵,又鬧出這麼大一個明顯的責任事故狀況,衛生部恐怕要「黃泥掉褲襠」了。

    看來得對這批即將到期的藥品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看看有沒有過期貨混在裡面。但是藥品採購多樣,來得渠道也比較多,不排除有不同批次藥品混裝的可能性。

    他抽了半支雪茄,重新刷手。搶救還沒結束呢。不過他決定要先檢查下那支鹽酸利多卡因的保質期。

    艾貝貝從手術室出來之後,重新消毒換衣服,又進了產房,有四個產婦已經順利分娩,包括骨盤窄小她認為可能會難產的產婦。這會她們都已經被推了出去。有一個因為羊水遲遲不破,做了人工破水,正在呼疼,艾貝貝親自指導接生,很快接生出了一個健康的女嬰稱了下,足足四公斤──破了本月的記錄。

    看來元老家庭的孩子營養就是好。艾貝貝想,產科接生的歸化民職工的子女,超過3.5公斤的就是很不錯的了。普遍在2.5公斤到3公斤之間。按照舊時空的標準,足月2500克的孩子是偏輕的,而這裡甚至還有足月低於2.5公斤發育不良的孩子。

    母親和孩子營養不良的情況即使在收入穩定的歸化民職工中還大量存在,更不用說更廣大的普通百姓了──因為營養不良造成流產和死胎的現象普遍存在。看起來,改善人民生活是個任重道遠的事情。

    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發覺沒什麼問題之後,簽發了出生證和腳環標籤,然後親眼這個不可重複使用的標籤被圈在嬰兒的腳腕上──事關元老的血脈問題,不能馬虎大意。

    做完這一切,她換了衣服洗了手,往產科的住院部走去。

    產科的住院部和總醫院的住院部是分開的。裡面光線充足。高級病房在走廊一端,有獨立的樓梯和出入門:專門接待女元老和元老的眷屬們。分為單人房和雙人間兩種,除了辦公廳統一派出的服務人員之外,不用家屬陪護──就目前受過專業訓練的護士緊缺情況來說不可能奢侈到全部使用護士陪護。現在探視時間還沒有到,因而裡面很安靜。只是偶而有嬰兒的哇哇哭聲。

    艾貝貝看到走廊裡已經來了兩個辦公廳的辦事人員,雖然戴著口罩,她還是認出一個正是辦公廳的秘書李元元,她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子:她們是來做元老子女登記的。

    按照辦公廳的規定:每個元老子女出生之後24小時之內就要進行登記註冊。艾貝貝知道這種登記十分的精密繁瑣,不但有體重身高髮色瞳孔色之類,還要拓取掌紋和腳紋存檔。不用說昨天出生的幾個孩子的小手小腳現在肯定是烏漆嗎黑的,辦公廳的女服務員多半正給他們擦洗呢。

    「怎麼樣?都登記好了嗎?」

    「好了。」李元元笑嘻嘻的說道,「小朋友真可愛!好想一個個都捏捏。」

    「這麼可愛你自己趕快生一個。」艾貝貝笑著說。

    「我要生啊。你也可以再生幾個嘛。」李元元當仁不讓,「給朵朵生個弟弟妹妹多好!」

    艾貝貝笑了笑,她實在沒勇氣在這麼簡陋的醫療條件下再生育幾個孩子。作為一個舊時空的醫學工作者,她知道即使在元老院的光輝下,他們欠缺的現代醫學鏈條還是太多了。

    即使那些被勉強補上的,也充滿了瑕疵。

    艾貝貝看了查房記錄,又巡視了一遍病房。要護士們督促產婦們下床活動活動──她對中國傳統的坐月子模式是嗤之以鼻的,要求除了剖宮產和做側切術的產婦可以臥床休息之外,其他順產婦每天都要起床活動,而且必須洗澡。

    接著她來到了嬰兒室。嬰兒室的走廊是用各種色調粉刷裝飾起來的。這部分建築在建造的時候就反映了要求寬敞、要求光線充足的新風尚。艾貝貝走近嬰兒室,和往常一樣,聽見嬰兒的啼哭聲,有的用大嗓門放聲嚎叫,有的用假嗓子哇哇地叫幾聲,時斷時續。她走到這裡總要停住腳步,向那有三面厚玻璃隔牆的嬰兒室裡張望張望,這已經成為習慣了,和往常一樣,小床幾乎都滿了,產科的生意是一向如此興旺的。她向那排得整整齊齊的小床看了一下。

    小床上掛著藍色標籤的是男孩,掛著紅色標籤的是女孩,元老的孩子們並不單獨標記──嬰兒室裡除了專門的護士和大夫之外,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一個女護士推著一輛藤編的手推車從走廊裡經過,上面密密麻麻的排滿了襁褓中的嬰兒,一個個都在揮手蹬腿的哇哇哭著──這是剛剛從浴室裡洗澡回來的孩子。

    「艾大夫好。」

    「你好。」艾貝貝禮貌的回應著,仔細的觀察了下每個孩子的神態。他們一個個都很健康,臉蛋紅撲撲的,雖然體量偏小,但是看上去活力十足。

    在大嬰兒室對面,還有一個小一點的嬰兒室。那裡邊是安靜的,是一個一個單獨裝在嬰兒保溫箱裡的早產和不足份量的嬰兒。

    少於二十八週和體重太輕的孩子在目前的醫療條件下是很難救活的,他們帶來的保溫箱可以讓二十八週以上的早產兒能夠保住性命。

    凡是進入早產嬰兒室的人,對他們都一樣要求:都要穿上消毒外衣,戴上口罩。嬰兒室內部有空氣調節、濕度控制。家屬探視只能站在大玻璃板的外邊往裡看。

    艾貝貝推門走了進去,裡面還有一重玻璃將護士站和嬰兒室隔離開。艾貝貝衝著值班護士點點頭,隔著玻璃看了看她的最新病人:正是剛才時院長冒險剖宮產手術取出孩子,雖然他已經有了三十七周,已經可以算是足月了,但是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先放在保溫箱裡看看再說。

    「新來得小傢伙怎麼樣?」

    「哭得很有力,已經給他喂過葡萄糖水了。」護士說,「要用人工喂養嗎?」

    「對,人工喂養。」艾貝貝說,「他應該是沒什麼問題,觀察二天,沒問題再轉到普通嬰兒室去。」

    她隨後和往常一樣,很有次序地寫下醫囑。

    走出去的時候,有個護士帶著一個穿著消毒隔離衣的人從走廊裡過來,從他笨拙的樣子和畏畏縮縮的神態她知道這一定是個歸化民。從他粗壯的手腳,寬厚的肩膀來看,應該是重體力工人。

    那個護士帶著他走到大玻璃窗外,然後裡面的護士指了指那一排保溫箱中的一個,好讓他們往裡看。

    「這個男孩子就是你的兒子。」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睡在玻璃箱子裡的小嬰兒,似乎難以置信這個皺巴巴,紅通通,像個小老頭一樣的嬰兒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他……為啥睡在玻璃箱子裡?」陸壽永結結巴巴的問,別看他擺弄鐵錘和鉗子十分靈巧,指揮班組勞動更是如使指臂,但是現在站在這個一進來就讓他感覺乾淨的手腳沒處放地方,頓時覺得話都不會說了。

    陸壽永剛剛下班,一下班就接到了他老婆難產的消息,陸壽永頓時慌了手腳,不但他慌了手腳,連帶他爹陸有天都慌了神:臨高這地方別得都不稀罕,唯獨最缺女人,特別是能娶來當媳婦的年輕女人那更是少之又少。要不是陸壽永是造船廠的技術骨幹,他爹又是鐵工車間的領班工匠,陸壽永是很難娶到這麼一個合適稱心老婆的:雖然年齡大些,但是好歹是大姑娘,又在服裝廠裡做工,收入也不錯。

    古代社會的難產,往往是一屍兩命的結果。對普通百姓來說不啻於一場災難。

    「不要緊,他是破腹產取出來的,為了以防萬一才放進去的,」護士說,「很壯實的男孩子。」

    「什麼?破腹產!!!」陸壽永的臉都白了──他可不是文盲,大概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寫,活生生的把肚子剖開把孩子取出來,那老婆還能活嗎?「我老婆……她……怎麼樣……」他著急的舌頭都打結了──沒了娘的孩子,他一個大男怎麼人養得活?

    「你不要著急,」護士安慰他,「元老大夫們正在幫她治病呢,你老婆這次是九死一生,不過有元老大夫在,你就放心吧!」

    艾貝貝回到手術室,元老醫生們輪流當班,調整著病人的體內環境,繼續頭部冰帽重點降溫,維持肛溫33~31℃之間,間斷使用利尿藥,定時血生化檢查,維護水電解質量酸鹼平衡,並進行各種針對性診治。經歷如此堅持不松懈的搶救,歷經十餘小時不離開手術台的奮戰,抽搐逐步停止,並開始滴第一滴尿,並尿量逐漸增多。

    大家欣喜若狂。繼後,病人意識漸漸恢復,自動睜眼,並達到不能耐受氣管插管而示意要求拔管的地步。拔管後,病人已能初步聽懂指令,腦復甦取得滿意效果,病人生命獲救。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31
第四百七十一節 選擇性的

    雖然預後不詳,但是時裊仁還是代表衛生部,將病人甦醒的消息告訴了守候在門外表情複雜的陸壽永。

    聽說自己老婆已經轉危為安,陸壽永終於鬆了一口氣──有錢人家陞官發財死老婆是喜事,對平民小戶來說可是災難性打擊,為了娶這個老婆加上買房子,他和他爹在造船廠幾年的積蓄都花光了對著「首長」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之餘,不免心中還是忐忑,畢竟老婆要「住院一個月」,這孩子怎麼照顧就成了很大的問題,畢竟還牽扯到哺乳的問題。

    幸好艾貝貝對這方面的也有考慮,表示可以讓孩子繼續住在嬰兒室裡,由護士進行人工喂養,直到孩子的母親病癒出院為止。

    「你先去辦下手續,再回去一趟,把母親和孩子的衣服和物品再帶些過來。還有你的醫療證──現在你孩子要住院,得夫妻兩個人的證。」

    「是,是,我這就去取!謝謝首長的大恩大德!」陸壽永感激的不知道說啥好,顧不得「違禮」,頓時跪下來就要磕頭。

    艾貝貝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情緒大起大落,最後又驚又喜到有點半瘋癲的陸壽永的「感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

    她渾身痠痛,但是今天的事情還沒完,她還是兒科主任──這職務讓她壓力沉重,兒科學她雖在大學學習過,卻從未在兒科上過一天班,論到兒科經驗不如在醫學各個科室都打過轉的護士張子怡豐富。

    而且艾貝貝的心腸軟,見不得孩子遭罪。「第三門診部」的兒科除了要治療元老和歸化民的子女之外,還要負責檢疫營地裡的兒童,特別是大量收容來的孤兒的治療保健工作。這些孩子大都長期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免疫抵抗力極差,很容易因為一些很小的疾病就宣告不治。

    一般的內外科疾病,以目前元老院的醫療衛生水平大多能夠進行一定程度的治療,有的雖無法治癒,起碼也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在婦幼保健上也有質的飛躍,特別是一批疫苗的製備,更是給許多幼兒期致命的流行性傳染病提供了有效的防治手段。臨高本地的幼兒天花感染率,在他們大力推廣牛痘接種之後一下就跌到了不足千分之二的水平。大幅度降低了死亡率。

    但是兒科的治療不同於成人,特別是新生兒和幼兒,器官功能發育不全,用藥需要十分謹慎,而且目前衛生部的製造廠製造的藥品和疫苗,限於技術水平,純度都有問題,很多時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總之,兒科的死亡率是很高的。這讓她在感情上一直很難接受。

    這幾天兒科就有個歸化民的孩子,有嚴重的呼吸道感染,用製造廠製造的抗生素治療多日無效,艾貝貝知道如果不能給他使用舊時空帶來的消炎藥的話恐怕他是活不下去了。雖然現在許多消炎藥已經不再是「一級管控物資」,但是具體到給歸化民使用的時候還是需要時院長批准才行。艾貝貝搖了搖頭,她之所以不願意再生個孩子,就是覺得這樣的區別待遇的選擇實在太現實也太殘酷了。

    不管怎麼樣,今天先拍個片子看看吧──拍片的權力她還是有得。看片子的嚴重程度再考慮是否申請用藥。

    第二天清晨,終於睡了一個囫圇覺的時裊仁草草吃過早飯,就跑去查看了陸壽永老婆的的情況。雖然她思維有些遲鈍,臥床不能下地,但記憶基本沒有受到影響,能夠回答時裊仁和家人的問話,還主動要求看孩子,時裊仁關照從嬰兒室把孩子送來,讓她抱了抱新生的兒子。

    總護士長張子怡親自為她插管後的創口換藥後,時院長又把中醫藥科主任劉三叫到病房,為她紮了據稱有醒腦安神作用的針灸,同時叮囑下劉三,要為病人開些能夠營養神經的藥物和補品,這才離開病房,回到醫院一側闊別已久的衛生部辦公室。

    時裊仁自從當了部長兼院長,行政事務就如同雪崩一般的堆到他的頭上──而且雪崩的規模一個月大過一個月。這幾天因為醫務繁忙,連著做了幾台手術,又去會診加上課,文牘邊堆積起來。此時部長的巨大辦公桌上,各類文件已堆積如山。

    文件經過時裊仁直屬的衛生部秘書和總醫院秘書整理過,分門別類倒是堆放的井井有條,但是時裊仁知道自己光是把這些文件全部簽字蓋章就夠他得腱鞘炎的,更別說看一遍了。

    但是不看又不行,天知道鄧鉑鋆科長又在裡面塞了什麼私貨,此人幹這類暗渡陳倉事情最為拿手,時裊仁不得不對此多加警惕。

    時部長在辦公桌前坐了一會,痛苦的抬起了頭,要去取第一份文件卻見張子怡推門進來。

    張子怡手持一張x光平片,遞給時裊仁:「時院長,這有張片子,艾大夫想請你看看。」。

    時裊仁轉身找了太陽,舉起片子,對著太陽讀片。光線不理想,只能湊合著看:「透亮度降低,質密──斑片狀陰影,肺尖好像有鈍化……記得以後在我辦公室裡裝個閱片燈,不在閱片室看不清……小葉性肺炎就好,可別是肺不張……」

    「像孩子的片子?哪位元老公子的?」

    張子怡回答到:「不,是歸化民的孩子,1週歲3個月,發熱1個餘月伴咳嗽,入院時體格檢查示精神欠佳,雙肺呼吸音粗,聞少許及濕囉音,肝肋下約2.5cm,在院磺胺治療效果差。昨天出現雙下肢水腫,艾貝貝大夫決定拍張x光片看看,這不除了支氣管肺炎,還確診了雙側胸腔積液、葉間積液。」

    時裊仁聽了眉頭微皺:「不是說了射線管還不知道哪輩子山寨出來,不是元老和家屬的話都要慎重簽字使用……」說到這裡他隨即又換了副笑臉:「哈哈,雖然我們傳染科醫生在美國可以在電視劇《庸醫房大夫》裡當萬金油大夫使,但還是有不熟悉的病情啊哈哈……其實小嬰兒呼吸道局部免疫不完善,對所道炎症的侷限能力差,動不動就小葉性肺炎了。這階段的孩子氣道直徑相對較小、粘膜組織豐富、分泌腺旺盛,呼吸道感染後易導致小氣道阻塞,所以容易出現哮鳴音……小嬰兒肺的代償能力不足,加上膈肌易疲勞,肺部炎症後易發生呼吸衰竭,由於多數肺炎伴有支氣炎症及堵塞,所以主要表現為ii型呼吸衰竭……你們護理的時候要注意保持病人呼吸道通暢,清除呼吸道分泌物,翻身拍背,解除氣道痙攣……」

    時裊仁打了一輪太極拳,總算把張子怡給糊弄走了──艾貝貝打發她來幹什麼他很清楚,不過他實在下不了決心,就算這快到期的抗生素也是越來越少了……他剛開始處理了幾份文件,忽然門猛得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氣沖沖的艾貝貝。

    「哎呀,艾大夫,有什麼事嗎?」時裊仁見勢不妙,趕緊做出一副百忙之中不忘同志友情的笑容。

    艾貝貝正色道:「老時,病人的下肢浮腫是在接受多天磺胺治療之後出現的,說明病情在加重,以至於出現了心源性雙下肢水腫。難道你不提一提升級抗生素麼?至於這張片子,雖說暫時化工部還拿不出底片,但是賽璐珞和銀鹽感光材料在上次的企劃院通氣會上也說了,都是近期可以自制的東西──這說明辦法總是比辦法多的,早晚我們也能造出射線管,你何必對忠於我們的歸化民這麼小氣呢?劉大霖那個不識稼穡的剝削階級老爺,你又是送醫又是送藥的,還把張子怡派去照顧了這麼多天,現在普通民眾需要治療,你怎麼就一毛不拔了呢?」

    時裊仁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劉大霖那是執委會,嗯,元老院的指示……小艾啊,其實我也是個人權分子,想在符有地那裡用我們的臨床實驗基地試驗殺人機器的軍武宅被我罵跑多少了?但是你要知道,人權這東西不是天賦的,是隨著社會發展而不斷發展的。我們穿越前的法律和政府工作報告說,我們都享有基本醫療,穿越過來之後,生產力水平降了,當年享受的基本醫療待遇現在不也沒了麼?現在我們衛生部不正在拚命的爭取全民公費醫療嗎?當然,目前條件還不是很成熟,依我的觀點,現在咱們三個月一期培養的赤腳醫生就是量產庸醫,好歹在有了甲種文憑之後,系統的學習兩年,有了中專文化;再在我們的帶領下接受兩年臨床培訓,有了六、七十年代縣級庸醫的水平,才好意思出門啊!但是現在培養他們,對基層醫療就是能夠起到填補空白的貢獻,就是能在歷史發展過程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反正本位面的土著也習慣兒童早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1 17:31
第四百七十二節 爭論

      艾貝貝聽到這話冷笑道:「部長大人,我不是對之前照顧劉大霖有意見,也認同現在培養的赤腳大夫,搞職工公費醫療。但是這和我說的事情有關係嗎?你別打太極拳。我就是問你一句話:從原位面帶來的抗生素,你給不給這個孩子用!我知道你的難處,你可以笑話我多愁善感,你也可以笑話我是不著邊際的『普世派』!今天我來找你,就是出於我也是位女人,也是個媽媽,也有普通女人天生的母性!我每天看見這位孩子的媽媽對我們每一個人畢恭畢敬,每天搶著幫工人打掃病房衛生,努力學習護理知識,幫孩子拍背,就是為了讓孩子多得到些照顧,早些好起來!我很心痛!你確實一直是個關愛人權的人,但是人是會變的!但請你在變成一個只關注匯報總結和統計報表的老爺的時候,仔細想想,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雖然我們都想過當千秋萬代的貴族老爺,但是我們穿越到這裡,為的不是讓世界實現一個比原位面更美好的可能麼?我不認同很多人的目標,就是在未來形成一個森嚴等級的階級社會,靠底層的貧窮無知,用三瓜倆棗統馭,我們處在這樣的頂端。如果那樣,我們付出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今天你淡漠歸化民,明天就會淡漠無職無權的元老!只當你成為老爺,遲早會被憤怒的底層反對!推翻!」

    艾貝貝說過這些話,因為激動,面色潮紅,大口的喘著粗氣,皺眉瞪著時裊仁。時裊仁不知所措,站在辦公桌後,尷尬的不知道說啥好,正在這時,門又被推開了。衛生部辦公室主任兼百仞總醫院醫務科科長鄧鉑鋆臉上堆笑,不顧此時的尷尬氣氛,邊和時、艾兩人打招呼,邊走進來,直奔時部長的辦公桌,從那堆文件中翻出一份,對時裊仁說:「部長,這是好些天前就送來的法規,關於女職工經期、孕產期和哺乳期『三期』保健的,該簽署了吧!」

    時裊仁瞪了鄧鉑鋆一眼:「又來這套,不是說我會客的時候,不許進來要求籤字麼!」

    鄧鉑鋆陪笑說:「部長,這東西弄得不容易啊,想想我們夾在企劃院、民政人民委員會、土著權益保護委員會還有婦聯之間受了多少氣啊!昨天杜雯剛從濟州島回來就到衛生部來罵街:說您再不簽署這份『充斥著統治階級虛偽本性』的法規,她作為牽頭單位,就要讓這部法規的制定砍掉重練。咱們可別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啊!」

    時裊仁知道這份原本由婦聯起草的法規折騰了大半年才算是定稿,因為「三期」保健牽扯到用工效率問題,而原稿完全是照抄舊時空的制度,因而遭到了企劃院和製造總監部等多個部門的激烈反對──要是這麼執行的話,女職工的年可使用工時就會縮水,這對目前嚴重缺乏勞動力,特別是熟練勞動力的工礦業和機關來說是很大的一個數字。

    而且企劃院還有其他擔心:他們大量輸入的女性移民中,育齡婦女佔據的比例很高,她們很快就能緩解目前臨高等地男多女少,難以成家的局面。但是這麼一來,馬上就會有一個更大規模的嬰兒潮出現。大量女職工集中孕育哺乳,對生產力的影響極大。因而企劃院希望儘可能小的縮小負面影響。

    在經過幾個月的走馬燈一般的磋商、辯論、罵街和私下交易之後,最終終於定稿。當然各方面都不甚滿意。作為衛生部來說,當然是很贊成搞這樣一部法規的,但是由於經期有無必要休假,產假是42天還是4個月,孕婦能夠承受多重的勞動這些關鍵性的問題上,衛生部不得不充當「技術專家」的角色,因而也不可避免的被捲入了各派角鬥的漩渦裡。各派都要求他們做出有利於自己一方的「專業證明」。自然也有各派人馬過來遊說和「攻關」。

    時裊仁深知被利益集團綁架的後果就是不得不胡言亂語遭人嗤笑成「磚家」,因而拒絕了一切公關,對三期對女性生理的影響問題只做了十分謹慎的「純學術性」的闡述──也就是說,等於什麼都沒說。

    最終制定出來的法規,大體還是按照企劃院和製造總監部的意見,因而引來了杜雯的嚴重不滿──不過不滿歸不滿,一小步也是一大步這個道理她也是懂得,一回來就催著衛生部聯署,然後進元老院投票。

    時裊仁從衣兜中摸出名章,蓋了上去,小聲道「杜雯鬧,杜雯早就在這……」偷偷瞥了艾貝貝一眼,把話嚥了回去。然後時裊仁一邊用視線的餘光偷偷看艾貝貝,一邊對鄧鉑鋆說:「我不在部裡這麼久,還有什麼急件,你趕緊說吧,免得耽誤大家的事」。

    「農委會生物實驗室的甲型流腦滅活、減毒疫苗試製成功,這是報告書。關於小兒脊髓灰質炎疫苗的開發計畫的經費和物資申請報告書;強制免疫計畫──這是報告書。這幾份報告涉及的技術問題比較多,您慢慢審閱。公費醫療範圍、實施方法和額度的事情這星期大家下了不少功夫。做了文總和幾位主要元老的不少工作,弄了個重大專項攻關工程,現在執委會傳達了一個精神:在公費醫療體制到底如何運轉的結論沒有下來之前,凡是有助於元老保健工作的診療活動及新藥臨床實驗,都可以在百仞總醫院或其他有元老醫生供職的醫院,在元老醫生的指導下開展,費用使用辦公廳那邊的特別資金,文總和蕭子山都簽字了,您也簽了吧。」

    時裊仁快速翻閱著這份文件,心想總算是有個空子可鑽,趕忙在署名處蓋上了自己的名章。

    「今天早上,馬千矚那邊送來的,關於百仞總醫院之外易地設立婦幼保健臨床中心,主要收治非職工歸化民及其家屬,以培養醫護隊伍的業務能力及鍛鍊經驗。建設資金和運轉費用由辦公廳全包,物資企劃院調撥。吳南海說他準備在歸宿農業口的公社社員裡搞了個互助基金會,可以無息貸我們一部分流動資金,還答應在土建階段動員一部分歸化民參加義務勞動;吳石芒這陣子送百仞總醫院實習的那些修女,答應再借給我們兩年,人手算是有了。」

    時裊仁看都沒看,急忙蓋上了名章。

    「這是教育部和政保的備忘錄:關於醫學班長學制設立;還有芳草地準備吸收大陸進步知識青年學習,涉及醫護專業,請您有空過目。跟這相關,還是和商務部合作的項目,涉外醫療,醫療旅遊,廣州總醫院的籌建計畫書,請您有空過目。」

    時裊仁仔細的翻閱著與商務部合作的文件,抬頭看了鄧鉑鋆一眼:「有進步,雖然還是把敏感問題堆在了最後,但是知道拿鉛筆標一下了。李總金票大大的有,你小子──」

    「都是部裡的預算外收入,醫院食堂早上的羊奶,實驗用的動物,有多少都是從這裡──」鄧鉑鋆一臉怪笑。

    時裊仁經常在單位過夜,也逐漸養成了不必先看著試毒就能下筷子吃實驗動物的習慣。鄧鉑鋆話中的意味,他是體會得出來的,於是板著臉,把備忘錄圈了個筒,象徵性敲了鄧鉑鋆的腦袋一下。製造總監部研製彈簧的過程中,副產品之一是尺寸剽悍的鐵夾子,在衛生部用作病歷夾。鄧鉑鋆是衛生部內唯一讓時裊仁有拿病歷夾劈頭砸過去衝動的人,還是元老。

    「最後一份文件我就不批了,不知道有你小子什麼私貨。你小子,現在部裡編制多少人了?上回五道口來要我難看,說衛生部的人員編制是僅次於強力部門的,還不是你背著我搞的。」沒等鄧鉑鋆開口,時裊仁就對拿著最後一份文件等著匯報的鄧鉑鋆下了逐客令。鄧鉑鋆賤笑著對時裊仁道了句「yesminsiter」,邊拿著批示好的文件往門外走,邊對著空氣對艾貝貝寒暄,在門外留下了「辦公廳落實對離開百仞短期出差元老的生活補助,河馬他們駐外的都算長期早有政策,您這個月要想多些實惠,還是簽了吧」的話音。

    時裊仁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起身時,雙手微攥了一下。時裊仁邊走向辦公室的大門,邊對一直默默無語的艾貝貝說:「早晨還沒有查房,我們先去病房看看。待會見了那個孩子,我再考慮一下用藥。雖然一級管控藥品都是等待過期的貨,但現在地主家裡餘糧也不多了──真要全給用空了,萬一元老和眷屬要用的時候沒有造成後果的,我也當不起這個責任。今天的事,你半年內別給我來第二次。」

    艾貝貝為自己剛才的失態道歉,兩人似乎又和好如初。在通往病房的路上,穿行在熟悉的建築中,時裊仁心情複雜。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1

    主題

  • 1594

    回文

  • 1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