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3593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0
第二百四十一節 費煞苦心

     程詠昕和薩琳娜的見面遠遠超過了她的期望值。儘管約會這位女士費了她很大一番功夫──薩琳娜在元老院的知名度很大,存在感很低。她的大部分工作時間都在強力部門的基地裡擔任培訓任務,或者為各個強力部門起草各種規章、條令和執法程序。

    程詠昕並不認識薩琳娜,甚至不知道她平時在哪裡活動。不過她已經獲得了潘潘的「友誼」──潘潘和薩琳娜都美國出身,又都是女性,平日裡來往很多,通過潘潘的「介紹」,她很快就結識了薩琳娜。

    薩琳娜的普通話已經說得很熟練,但是程詠昕還是用自己堪稱優秀的美式英語和她聊天──她直覺的感受到,不管是薩琳娜還是潘潘,不管她們的中國話說得多熟練,還是會對自己的母語有著天然的親切感,也更容易直接表達出腦海中的想法:能用一門外語流利的說話的人很多,能夠用外語思考的人就很少了。

    薩琳娜平時很少遇到願意和她說英語的人,即使是潘潘,在公開場合也不會用英語和她進行交談──以免被人誤會她們在討論什麼秘密。

    程詠昕意識到,在這種華裔黃種男性佔據優勢,而且多數人或多或少的存在達爾文社會主義、沙文主義傾向,毫不猶豫的買賣奴隸和驅使奴隸勞動的政治群體裡,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甚至是赤裸裸的表現出來的。

    雖然現在薩琳娜職務很高,有「元老」的席位,在工作中也算受到重用,但是,她始終是個「外人」。

    如果說潘潘有丁丁這個「嫁接體」的存在,算是元老院的「自己人」,薩琳娜和同為「外人」的薛子良的情侶關係使得她難以融入這個團體──薛子良雖然是華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香蕉。

    薩琳娜沒有力量反抗這種歧視,程詠昕認為,自己要拉攏薩琳娜,首先要表現出的是對她這個人文化背景的「認同」而不是「友善」或者「尊敬」。

    果然,她的小策略得到了成功:薩琳娜和她一見如故,很快就建立起了友誼。薛子良最近一年的出差非常頻繁,常常一走幾個月──雖然每次他回來都龍騰虎躍,每晚折騰三四回不說,大清早還要來上一回,鬧得鄰居們一個個雙眼通紅,眼臉浮腫──畢竟還是讓她的生活很寂寞。兩人之間的往來很快就密切起來。

    反過來,她又促進的薩琳娜和潘潘之間的關係,她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個新生的閨蜜小團體,潛移默化的散步著對元老院的「男性沙文主義」和「極權傾向」的不滿──她相信,她的這二位新生的閨蜜也有類似的想法,自己要起得只是一個催化劑的作用。

    今天的約會堪稱讓她覺得自己「猶如神眷」。首先她認識了蘇菀,知道這位在強力機構中女法醫對元老院的和自己有類似的不滿,換而言之,有成為「同路人」甚至「盟友」的可能性。其次,作為法醫,她掌握著讓潘潘極度不滿的林小雅被殺案的第一手資料。從丁丁急於撤下關於此案件的報導來看,這案子裡有很大的貓膩。最後公佈出來的很可能不是事實的真相。

    真相,必然就在這位蘇法醫的手中──法醫,是能夠讓死者開口的人,如果能籠絡她,就意味著自己能夠掌握第一手的真相。到時候就可以視形式的發展以對自己最有力的方式來使用這個「真相」了。

    只是這位蘇法醫生吃大蒜和洋蔥的臭味讓她實在有點難以消受,而且身上那一股消毒水的氣味也總讓人有強烈的不快聯想。以至於她在回家的路上還一直覺得自己能夠聞到

    回到宿舍裡,程詠昕趕緊洗了一個澡換過衣服,又灑上點香水,才讓自己覺得好受了一些。

    不快歸不快,和蘇菀的接觸依然使得她受益匪淺──處於審慎,她沒有打聽任何關於林小雅案子的事情,以免引起對方的懷疑。不過,從蘇菀今天忽如其來的情緒發作和隨後的言談中,她猜測這案子必然有某些內幕的存在。

    要盡快對她施加籠絡,讓她主動的告訴自己這案子的內情──女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就算令人討厭也要做。自己的力量源泉不就是女人麼?

    孫尚香做了晚飯──不管程詠昕對女僕學校如何的腹誹,教學成果還是不容否認的,比她做得飯菜好吃一百倍不說,花色品種也豐富的多。

    兩個人一起吃了飯,和主人同桌吃飯一開始讓孫尚香很緊張。甚至不敢去夾菜。這樣連著好幾天下來,她又從其他女僕們那裡知道各家元老家裡也是這樣的,才慢慢適應起來。

    飯桌上又隨意聊聊天,特別是關於閱讀方面的問題,程詠昕有意思的指導她閱讀一些書籍,讓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來問自己。除了這種「教導」之外,她也打聽女僕學校裡的事情,特別是孫尚香的同學們,她們都在想什麼。

    「平日裡在家裡你都做什麼?」程詠昕不經意的吃著飯問道。

    孫尚香緊張的停下了筷子:「買菜……打掃衛生……做飯……還有就是按照您的吩咐看書……」

    「你也不用總待在家裡干家務,我這裡沒這麼多家務做得。」程詠昕說道,「你多和其他元老家的女僕走動走動,交交朋友。還有你在女僕學校的同學,也要多親近,不要把人家忘記了。」

    「是──」孫尚香不明白主人的話裡是什麼意思,但是又不敢詢問,只好先含糊著答應下來。

    「在外面出手大方一點,不要太小氣了。」程詠昕拿出一張德隆銀行最新發行的「元老附屬卡」,這種卡類似的農莊的會員卡副卡,是由元老本卡衍生的副卡,專供女僕們消費使用。實際上是一種記賬卡。可以在臨高所有的商店內直接支付小額日常消費。也可以從德隆的櫃面上支取一定數額的現金,額度由元老設定。

    「女僕們平時有閒暇的時候你們一起吃個飯,喝喝茶什麼的,要花現錢的話就從賬戶裡支取好了。你是我的人,要做足場面」

    孫尚香就回到她的新房間整理,程詠昕則端著一杯冰紅茶進了書房。

    「鄭芝龍總算是垮啦……也是蹦噠的夠久了。」

    拿出真理辦公室最近炮製的黑冊子,這是分配給她的「翻譯」工作──把簡體橫排的現代漢語文章,潤色成能直接給秀才抄寫的繁體豎排古白話文。一切順利的話,這張書桌上產生的某一段文章,半個月後就會在京城的說書先生口中吐出來。

    從這篇黑材料來看元老院的下一個目標大約是廣東,程詠昕發覺自己最近經手的黑材料中廣州地方官員的比例呈大幅度增長的趨勢。按照執委會的一貫尿性,這是要對廣東下手的節奏。

    她放下手裡的黑材料,從脖子上摘下項鏈,項鏈上掛著一塊上好的漢玉蟬吊墜──她從戰利品拍賣會上買來得,以她有限的知識,這塊玉石在另一個時空至少也價好幾萬人民幣。在吊墜的背面,掛著一把小巧的銅鑰匙。

    取下銅鑰匙,打開書櫃的木門,裡面是一個臨高製造的鐵製保險櫃,她把保險櫃打開,從裡面抽出一本本地製造紅皮本子,開始在上面書寫起來。

    她仔細的記下了今天和薩琳娜、蘇菀會面中得到的她認為有價值的材料。

    程詠昕自從有當編劇的志向之後就有積累素材的習慣。d日之前,她悄悄記錄了大量訓練營中的所見所聞,事實上,在這個保險箱裡,至今還留著她當時根據穿越眾的日常活動的記錄和所撰寫的《時空拓荒者(暫定)》劇本大綱。

    自從她不再準備在大圖書館繼續安於現狀的混日子,她就開始有意識的記錄那些「可能會有用的材料」。她的紅皮筆記本上已經積累下了不少材料。

    很多事情雖然並不是秘密,但是事過境遷之後,卻成為當事人不願意再提的往事。他們冀圖這些事情被人遺忘。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並不是秘密的材料就會有足夠的效果了。

    鎖上保險櫃,她開始工作,她工作起來完全沉浸進去的,直到事情做完,才發覺時鐘已經過了午夜。闔上鋼筆,程詠昕起身想到廚房煮紅茶,卻發現應該就寢的孫尚香正靜悄悄的清理她的廚房。

    「尚香?你怎麼沒睡?」

    少女立刻彈了起來,姿態標準的向她微微鞠躬。

    「首長您還在工作,我怕您晚上需要用些點心,所以茶水一直溫著。」

    程詠昕發現孫尚香的表情有點扭曲──顯然是努力在憋住哈欠。

    「那給我倒杯茶來吧。對了,明天早上打給臨高日報,幫我跟潘潘首長約中午吃飯。」

    「是的,首長。」

    程詠昕看著面前的生活秘書,突然嘆了口大氣。哪怕對滿清多有腹誹,她還是希望能多幾個孝莊太后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1
第二百四十二節 第二份報告

      慕敏在櫃檯前等候了片刻,停屍房值班員,一個形容猥瑣的半老頭子,黑色的制服外套皺巴巴的,領口敞開著,才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中的書,慢吞吞的按照章程檢查了他的證件。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顯然,慕敏的突然造訪打攪了他的清閒時光。

    當他發覺來者是國家警察高級警官,而且是元老的時候,他趕緊扣上領口,不倫不類的來了一個並腳跟的立正。

    「首長……」

    「辦正事吧。」慕敏意識到,雖然自己身穿制服,但是對方顯然對自己的警銜標誌熟視無睹。當然了,對一個在縣衙門裡混了大半輩子的仵作的「幫手」要求太多也不現實。

    值班員在登記簿上記下了來訪者的名字。

    「您要查看那一具屍體?」

    「9月1日早晨送來的那個女僕學校的學生。」

    值班員的表情呆滯了一下,這瞬間的變化沒有逃過慕敏的眼睛。

    「有問題?」

    「首長。有個小問題。」值班員有些緊張,儘管為「澳洲人」幹活已經有幾年了,但是他還是不太適應:大明縣衙的工作要簡單的多,遠沒有澳洲人那麼多複雜的條條框框,只要哄好了上司,幹什麼都不要緊。在澳洲人的衙門裡,永遠瀰漫著一種凶險緊張的氣氛。

    「什麼事?」

    「蘇首長有過指示,1633090107001號沒有得到她的許可任何人都不能察看……」值班員靈光一現,「請允許我打個電話請示一下。」

    幾分鐘之後他放下了電話。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我這就給您帶路。請您老體諒……」

    「客套話不要說了。」慕敏嚴肅的說道,「帶路吧。」

    值班員從一大堆鑰匙裡挑出一串,然後在前面帶路。

    打開最後一道鐵門後面是一條單調的走廊。值班員打開了電燈。照亮了走廊盡頭的看上去通向地獄一般黝黑的磚砌螺旋樓梯。螺旋樓梯旁是四根鐵柱和鐵網格板圍成的方形電梯井。一塊漆黑的鐵板用鐵鏈懸掛在空中──這是通往地下室的人力電梯──專門用來運送屍體。

    慕敏隨著值班員走下微弱的電燈光照耀下的螺旋樓梯。樓梯很高。走到門廳前,值班員開了電燈,日光燈的白色冷光瞬間照亮了貼滿白色瓷磚的冰冷房間。

    門廳裡有三扇緊閉著得包鐵大門,都掛著大鎖。門扉上用黑色油漆塗抹著阿拉伯數字的編號。

    值班員點著了手裡的香菸,這倒不是為了遮掩屍體的味道──停屍間的溫度很低,屍體不會發出異味而是為了遮擋刺鼻的防腐劑氣味。

    「是1633090107001號,女僕學校的學生?」

    「對。」

    「在一號停屍房。」

    值班員打開一道大門的掛鎖。拉開沉重的大門,寒氣撲面而來。慕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值班員打開電燈開關,兩人走進了冰庫一樣的停屍房。天花板上慘白的日光燈讓這個房間看上去顯得更冷。鋪著白瓷磚的地面向房間中央微微傾斜,房間中央是排水槽的蓋板。可以聽到冰塊融化的流水在排水溝中流淌的生意。為了控制濕度,牆壁兩邊的特製掛架上掛滿了可以更換的粗糙紙包,裝著充當除濕機的爐灰。另兩邊牆上有一個個木製大抽屜。包著鍍鋅鐵皮。屍體都放在那裡面。值班員從牆上拿下一個活頁夾子。翻看著。

    「這一個。」他把夾子夾在腋下,走向一個大抽屜,把它拉開。慕敏走了過去,揭開屍體上面覆蓋的白布單子。

    凍得硬邦邦的屍體看上去與事發當天她去查勘現場的時候大不一樣。看得出死者已經解剖過。慕敏向凍得冰涼的手掌呵了呵氣,把手伸進外套的內衣袋,取出一副一次性的棉手套,上面塗有一層桐油,作為乳膠手套的簡易代用品

    她戴上手套。拿起死者的胳膊,仔細的看著屍體的雙手和胳膊。許久之後她才吐出了一口氣。對值班員說道:

    「可以了。」

    慕敏回到地面上好一會,才感覺籠罩自己全身的那股寒氣退了一點。正當她要離開法醫中心的時候,她看到一個蒼白高大的身影正在門廳裡等她。

    「可以和你談談嗎?」

    「當然。」慕敏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次會面。

    談話是在蘇菀的辦公室裡進行的。因為不是辦公,她點著了煤氣燈,又吩咐夜班秘書倒二杯茶來。隨後她關上了門,問道:

    「是你負責這個案子?」

    「是的。」

    「執委會對這個案子有什麼指示麼?」

    「沒有指示。」慕敏古怪的笑了起來,「為什麼你認為執委會會對這個案子有所指示?」

    「一個女僕學校的學生,不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宿舍裡,不明不白的死在元老的宿舍區,案子還是由你來負責──執委會沒有指示我倒覺得奇怪了。」

    「你倒是很敏感。不過除了蕭子山打電話問了一下之外,還沒有執委過問此事。」慕敏說,「你想和我說什麼?」

    「蕭主任怎麼說?」

    「盡快查明真相上報。」

    蘇菀似乎鬆了一口氣:「你看過我的驗屍報告了?」

    「看過。」慕敏點頭,「這個報告很不完整。連是否自殺的結論都沒有。」

    蘇菀的報告是典型的存而不論,只闡述了檢驗到的傷害狀況和致死原因,連是否他殺都無結論。慕敏幹過五年刑偵工作,經手的墜樓案件也有十多件,以她的經驗,這是典型的他殺案子。

    根據報告的內容,死者顯然是遭到重物和暴力毆打後,推下高樓死亡的。

    一般來說,跳樓不會造成多處脊椎斷裂和胸腹部都大出血,頭部大出血是有可能的,不過卻沒有伴隨顱骨骨折。

    正面落地會導致胸骨肋骨骨折和正面出血,但是不會造成脊椎多處斷裂,背後落地才會造成脊椎多處斷裂但是不會造成正面骨折。死者有正反兩處骨折,以宿舍區的三層樓這個高度是不大可能的。

    「這是他殺案,」蘇菀一臉輕鬆的說道,「因為慕敏催得急,所以只遞交了第一份法醫報告。」

    「你要等執委會的表態我也理解。不過對於我們來說,查明真相才是最重要的,誰擁有真相不是我們的事情。」

    「我還有第二份檢驗報告。」

    「你就先和我說說你這第二份報告的內容吧。」慕敏說,「我的時間很緊。」

    「簡單來說,一般不慎墜樓是頭上腳下落地,通常會有腿部嚴重骨折的現象,但是頭部未必有受傷。正面落地常見於自發性的墜樓,通常會有正面骨折和頭部出血等現象,但是脊椎部即使出現嚴重骨折腹部也不會出血。正面落地又腹部出血,那基本上是腹部撞擊地面的石塊之類的東西。」

    慕敏聽得十分仔細,隨手在筆記本上寫下要點。

    「案發現場雖然我沒有去看過,但是我的學生給我帶來了完整的現場查勘報告,還有照片。墜樓現場的地面沒有任何石塊之類的東西。」

    「所以呢?」

    「所以林小雅實際上是背後落地的墜樓,而她在墜樓前被人毆打過──腹部出血是毆打留下的內傷。」

    背後落地的墜樓通常就是他殺,也就是面對凶手遭推落或是其他因素墜樓。因為是背部落地所以會伴隨嚴重的脊椎骨折。

    慕敏點點頭:「這麼說確定是他殺了。」

    「沒錯,你剛才去看過屍體了,一定注意到她手臂上的防禦傷了吧。」

    「是的,我看到了。」

    「我雖然不是痕跡專家,但是大概也看得出是一根相當結實的棍棒造成的──十有八九是硬木的。如果有現場的物證報告,你大概會發現這個凶器,當然,歸化民的鑑識人員水平太低,錯過也是很可能的。」

    「我會親自現場查勘的。」慕敏在筆記本上塗抹了幾筆,「你做性侵檢測嗎?」

    「當然,我可是有執照的法醫。」蘇菀挺了下自己平坦的胸脯,「很奇怪,沒有。」

    「為什麼要說『很奇怪』?」

    「元老住宅區裡可是雲集了本時空有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念頭的宅男,而我們的女僕們,是毫無生命權、人身權的絕對奴隸──我有這樣的腦洞聯想你應該理解才對。」

    「好吧,你繼續。」慕敏無可奈何的說道

    「因為元老們的嗜好各有千秋,所以雖然我已經檢查出林小雅的處女膜完整,還是做了各種我想得到的性侵檢測。結果所有的檢測都顯示林小雅生前沒有遭到過性侵犯。另外,她身上也沒有留下捆綁、鞭打、輕度燙傷或者其他類似的傷痕。我在她的衣服和皮膚上都沒有檢測出精液痕跡。」

    蘇菀的語氣中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之意,讓慕敏不由得又起了陣寒顫。

    「不過,在對胃容物的檢測中還是有所發現的。」蘇菀從抽屜裡取出一頁紙,「我不知道女僕學校裡給她們吃得是什麼,不過似乎吃得太好了一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2
第二百四十三節 崗哨上的訊問

     慕敏接過文件,上面羅列了識別出來的食物:乳製品、羊肉、香蕉、牛軋糖、芒果……還檢測出了酒精的成分。

    慕敏雖然不知道女僕學校裡的菜譜,但是她很清楚,這裡面牽扯到好幾種只有元老享用到的「特供食品」──當然只要願意花錢,臨高的歸化民和土著也能從合作社商店裡買到,但是一個在校的女僕學校的學生,只有菲薄的津貼,不可能購買這些食物。

    「這麼說,林小雅的最後一餐是和某個元老一起吃得。」

    「冰果!」蘇菀不自覺的露出一句程詠昕的口頭禪,讓慕敏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大多數元老平時吃得還是很簡單的,並不是特別豐盛。從胃容物檢出清單上你可以看出這頓飯種類豐富,有很多高級食品,甚至還有酒精飲料──有點像"po chu"日滾床單前的豐盛大餐。」

    慕敏已經完全明白蘇菀為什麼要瞻前顧後的寫二份驗屍報告了。即使一點不知道她目前掌握的偵察材料,僅從已有的驗屍材料就能知道此事元老脫不了干係。

    事情牽扯到元老,她的審慎態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的第二份報告可以給我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要。我馬上可以簽字交給你。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聽聽你的偵查結果──「今天是9月12日裡,案發到現在有十多天了。我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誰,為了什麼要殺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子。你到現在才過來質疑我的驗屍報告,大約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既然你這麼謹慎,特意弄了二份報告,為什麼又忽然對真相感興趣了?」

    「就和你說得那樣:查明真相才是最重要的。」蘇菀古怪的一笑,

    「好吧。」慕敏點頭,「發現屍體的當天我並沒有在現場。我是當天晚上才接到命令回到臨高的──」

   

    9月1日當天,所有元老高級警官全部在外地進行警政調研。為下一步的警政推廣工作做鋪墊。接到執委會的電話之後,冉耀當即指派在瓊山調研的慕敏趕回臨高負責該案偵察工作。

    慕敏連夜趕回臨高,研究了一番當天勘察現場的案卷材料,現場勘察資料實在太過簡略,雖然當天去勘察是她的得意高徒烏項,但是這小夥子有多少斤兩她還是清楚的。

    另外,作為一個歸化民警官。要偵辦這種案子也有太多的不便。有些必要的程序沒有做。慕敏決定:事不宜遲,天一亮就去現場勘察。

    不過,自己出差到澄邁、瓊山調研警政業務,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回臨高了,這次回來又馬上接到了新任務,看來沒有個七八天結不了案子。還是先和丈夫先說一聲。

    她拿起自己的小靈通,撥通了明朗的電話、

    打完電話她小憩片刻。天亮之後,她要了一輛公務馬車,來到了百仞城內的元老住宅區。

    通往元老宿舍區的道路綠樹成蔭,路面鋪設的特別平整,馬車行駛在道路上幾乎感受不到顛簸。道路兩側是濃密的樹林,高高低低的樹木結成了一道厚厚的樹籬笆。完全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慕敏知道道路兩側200米都是這樣的樹林,這些樹林都被嚴密的警備著,不允許任何「無關人員」進入。

    馬車來到元老宿舍區的入口處,一根紅白相間的欄杆擋住了馬路。一個警衛朝他走過來,穿著陸軍制服,佩戴著下士軍銜,肩上背著一支五連發的霰彈槍,另一個警衛站在一旁。身上十字挎著兩支左輪,他小心的把手按在槍柄上。一隻黑色的警犬作為兩名警衛的補充力量,懶洋洋的趴在一邊。

    警衛並不認識她,作為強力機關的成員她很少回家,自然也不記得警衛的面孔。而且這裡的警衛是臨高警備營派出的,不屬於臨高現有的任何一個強力機關,只是在行政關係上隸屬於陸軍。

    警衛手裡拿著一本活頁夾。慕敏把自己的證件和仲裁庭的授權文書遞了過去。警衛仔細地看了半天,又看看她的臉,然後把證件遞迴去,敬了個禮。

    「謝謝您。首長!」

    慕敏接過證件,下了車,看了看四周的狀況,問道:「這兒的標準檢查程序是什麼樣的?」

    「每輛車、每個人都要檢查。查看證件。如果來得人是歸化民,還要檢查他們進入宿舍區的特別通行證。攜帶有物品的話,要檢查物品。」

    「檢查車輛嗎?」

    「元老本人和生活秘書的座車是不檢查的,除非有辦公廳的命令。其他車輛都要經過檢查。」

    「和我說說,歸化民要出入這裡需要那些手續和證件?哪些歸化民可以得到許可?」

    「是,首長!」警衛不敢怠慢,來者不但是元老還是國家警察的高級警官。昨天這裡出了一件兇殺案──這屬於重大安保事故,這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首長的來臨必然和這有關。

    「能夠進入宿舍區的歸化民有四種,第一類是首長的生活秘書,她們持本人的工作證件就可以自由出入宿舍區;第二類是宿舍區的長期服務人員:包括警衛員、秘書、洗衣女工、清潔工、花匠等等,他們持有由辦公廳簽發的特別通行證,每天按時段出入宿舍區,時段之外不得出入;第三類是元老臨時客人,由元老本人簽發短期通行證,有效期一般不超過24小時。持證人必須由元老本人或者元老的生活秘書帶領才能出入,每次1~2人。最多不超過3人。最後是臨時出入人員,包括辦公廳的信使、送貨工、車伕等等,他們憑本人證件和一次性的派遣證出入宿舍區。派遣證當天有效。」

    慕敏心想,制度也算規定的相當嚴密了。

    「你有出入登記記錄嗎?」

    「是的。」

    「拿來給我。我要看看8月31日有沒有一個叫林小雅的女孩子進入宿舍區。」

    警衛走回崗亭。不一會他拿回來一本厚厚的登記簿。

    「有的,8月31日的確有一個叫林小雅的人進入過宿舍區。是使用元老臨時客人的通行證進來的。」他翻到這一頁,用手指指著一條欄目,「是下午16時20分。」

    「當時是你值班嗎?」

    「是的。是我值班,我值得是早晨6點到晚上18點的日班。」

    「林小雅是哪位元老的客人?」

    「通行證是楊欣武元老簽發的。」警衛說著,轉身走進去,又拿來了一張卡紙──元老臨時客人的通行證。通行證上沒有照片,用得是指紋登記。上面記錄了臨時客人的姓名、年齡、職業和體貌特徵,有效期起止時間。最下面蓋著元老的名章,錯不了,這是辦公廳統一刻制的元老名章。

    「是楊元老親自帶她進去的嗎?」

    「不是,是楊首長的秘書楊繼紅帶她進去的,您看,這是陪同人簽名。」警衛指著登記欄,陪同人的欄目裡果然歪歪扭扭的簽著這個名字。

    慕敏點點頭:

    「林小雅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

    「當天晚上22時10分。」

    「原始記錄是怎麼寫得?」

    「在這裡,」警衛指點著,「還是楊元老的生活秘書送走的,用這裡的馬車送出去的。」

    「你看到她離開的?」

    「我不在班上,晚上18時我就下哨了。」

    「出入的車輛不檢查嗎?」

    「元老和生活秘書的車輛進出都不檢查。」

    「楊元老和他的生活秘書最近的出入記錄都有登記嗎?」

    「沒有,除了夜間門禁期間首長和生活秘書出入要登記之外,其他時段的出入我們是不記錄的。」

    「夜間閉門從幾點到幾點?」

    「月是早晨5時到晚上19時。其他時間早6時到晚上18時。」

    「我明白了。」慕敏說道,「我要扣留登記本,還有這份通行證作為物證。」

    「當然可以,不過您要出具仲裁庭的收條。否則我不能將其交給任何人。」

    「這沒問題。小烏!」

    慕敏招呼了一聲,烏項從車上跳了下來,過來辦理扣押物證手續。

    一陣鳥鳴聲驚動了慕敏,她越過警衛,看到樹蔭掩映下的人工湖。一群水鳥在湖面上覓食,不時發出鳴叫。二艘小艇停靠在天碼頭上。

    「湖岸邊的情況怎麼樣?有人看守嗎?」

    警衛點了點頭:「巡邏艇每小時繞湖巡邏一次。而且湖邊有監視塔。」

    武裝警衛、巡邏隊、警犬,外人想要滲透進去殺人再從容逃走,恐怕是很困難的事情。案子的突破口顯然就在這位她不認識的楊元老身上。

    她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下士:「明天你到這上面的地址來,錄一份證詞。明白嗎?還有昨天夜班的哨兵,他叫什麼名字?」

    下士說了名字,有些惶恐不安:「首長,我們完全是按照條令規定執行的……」

    「別著急,說清楚就沒關係了。」慕敏安慰他。

    「是,首長。」

    烏項做完物證手續,慕敏重新上了馬車,進入了宿舍區。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3
第二百四十四節 嫌疑人

    「楊欣武?這位元老沒這麼聽說過──」蘇菀給慕敏倒上了茶。

    「是芳草地的元老教師。沒有職務,所以不大出名。」

    「芳草地的教師?真讓人浮想聯翩。」蘇菀惡意的說道。

    「很顯然,這位楊元老和她的生活秘書在案子裡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單從破案的角度來看,案子到這裡已經差不多清楚了。不過,證據鏈還不完整,特別是當晚22時10分楊繼紅送走林小雅的所謂記錄,起了一個相當麻煩的作用。」

    「這個小動作根本證明不了什麼。屍體就在宿舍區裡,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點我也覺得比較奇怪,因為如果帶出去拋屍的話,對破案工作會帶來更大的麻煩。」慕敏點頭,「不過大多數案件中犯罪分子都是心慌意亂的,真正能夠瞻前顧後的冷靜思考的人不多。」

    宿舍區裡冷冷清清,現在正是工作時間,元老們幾乎已經全部出門了;女僕們要麼在家裡忙於家務,要麼出門採購,宿舍區裡只有幾個清潔工在清掃街道。

    案發現場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因為案發當時臨高既沒有元老警官也沒有元老法醫在,來到現場的都是他們的徒子徒孫,自然水平堪憂。因而當時除了記錄了案發現場的狀況,拍攝若干照片之外,對現場沒有做太多擾動,只在四周拉起了警戒線,禁止任何人出入。通往發生墜樓的三樓樓頂也被封閉起來了。

    警戒線裡用石灰標記出的屍體位置清晰,煤渣地上的血跡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

    「屍體在哪裡?」 她問烏項。

    「已經送到法醫中心去了。」

    「什麼時候出驗屍報告?」

    「恐怕要等幾天,蘇首長到高雄去了,辦公廳說得好幾天之後才能回來。」

    在旁邊負責看守現場的是一個歸化民警察。看到高級警官的到來,一直歪著身子站崗的警察馬上立正敬禮。

    看到歸化民警察慕敏就來氣──雖然穿著同樣的制服,但是政治保衛總局的工作人員不論年齡一個個幹練挺拔,渾身都散發著「秘密警察」的派頭,相比之下自己麾下的警察一個個形容猥瑣,有的乾脆是輕度傷殘軍人轉業來得。不但精氣神不如人家,制服也無一例外都穿得像個麵粉口袋,武裝帶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他有一支9mm的老款左輪手槍,一根警棍。

    「姓名?警員。」慕敏眼睛沒離開屍體的位置,問道。

    「姚大成,地區指揮!」

    「好吧,」慕敏用溫和的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晚22時16分,首長。我們當時正在值班。接到這裡值班室的電話之後按照一級優先處理過來的。我們10分鐘就到這兒了。」姚大成似乎十分自豪自己的速度。

    「誰發現了他?」

    姚大成指了指肩膀後面。

    一個穿灰色裙裝「幹部服」的微微發福的歸化民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她是這裡元老服務社的經理。她的臉色發灰,看上去十分沮喪。

    「你怎麼發現屍體的?」

    「我的宿舍在三樓,晚上起夜。從廁所回來看到通往樓頂的門開著──那門平時雖然沒有鎖,但是平時都是關好得。我就上去看了看,看到樓下有──屍體。」

    女經理似乎驚魂未定,她按住了胸口:「太慘了,全是血……」

    「在此之前你沒有聽到異常響動?」

    「沒有,我睡著了。」

    「你怎麼會睡在這裡?這棟元老宿舍樓裡住得是哪些元老?有名單嗎?」慕敏覺得案發現場這棟樓有些奇怪──它比其他樓要小得多。

    「這不是元老的宿舍樓。」服務社經理女子哭喪著臉,「這是服務社的樓。」

    元老宿舍區裡出了這麼大一件事,而且這個女孩子好死不死的摔死在服務社的樓下,自己這個經理官位保不住不說,鬧不好還會被抓去嚴刑拷打,弄成替死鬼……

    服務社顧名思義是為宿舍區的元老服務的機構。樓裡設有規模頗大的洗衣房,洗熨燙一體龍服務;有便利店,為元老提供簡單的快餐、零食和日用品;提供製衣縫補服務的縫紉社……為宿舍區服務的清潔組、園藝組的辦公室、工作人員宿舍也設在這棟樓裡。

    「案發當晚樓裡有幾個人?」

    「除了我之外,大概還有五六個人。按照辦公廳的規章,各個部門都有人值班,隨時為元老服務。」

    「給我一份名單。」

    「是的,首長。」

    「我們去樓頂看看。」

    樓頂是宿舍區少見的平台式。根據女經理說,這裡主要是供洗衣房晾曬衣服的便利。

    「人大概是從這裡墜落下去的。」烏項指著一處欄杆破損的地方。

    這個地方在卷宗裡有照片。樓頂的欄杆是木製的,很簡陋,缺口地方二根欄杆中上面一根完全斷裂下來,下面一根完好無損。

    「上面那根欄杆呢?」

    「送到鑑識中心去了。」

    「斷裂的地方有嚴重的腐蝕痕跡──應該是早就爛空了。遭到重物撞擊後斷裂的。」烏項說。

    慕敏沒有說話,國家警察並沒有鑑識方面的專業人員,所謂鑑識中心就是他們幾個刑警出身的人按照大圖書館裡的資料和電視劇csi裡學來的東西,再結合自己的經驗勉強搞得。欄杆上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有天知道。

    除此之外,樓頂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沒有值得提取的腳印,也沒有衣服的碎片或者其他什麼殘留物。

    不過到了這會慕敏大致已經大致明白了案情,嫌疑人也大體明朗。雖然動機尚不明白了,但就案情本身而言這是個非常簡單的案子。

    「好了,告訴他們可以清理現場了。」慕敏脫下手套,「讓他們錄口供。小烏,你下午去辦公廳交通辦公室,找昨晚那個送林小雅出去的車伕錄口供。」

    「是的,首長。」

    「車伕顯然是不可能見到林小雅的。」蘇菀說。

    「是的,車伕把車子趕到宿舍樓門口之後,楊繼紅出來叫他去樓上搬運東西,然後又對他說要一起送個人出去。到了目的地百仞城車站之後,楊繼紅又叫他去車站商店買東西,回來的時候說人已經進站走了。車伕自始至終沒有見到這個同車出去的人。」

    「這本來就是謊言嘛。」

    「證據是要形成鏈條的。」慕敏接著說,「我的人帶著林小雅的照片詢問了當天晚上這一時段在車站的值班警察、票務員和附近商店的店員──沒有一個人說見過她。」

    「其實這案子到現在已經沒什麼偵察的必要了。楊元老和他的生活秘書是最大的嫌疑犯了。」

    「是的,可能鑑識中心能從欄杆上找到一些新線索──無疑那就是毆打林小雅的凶器了。」

    說到這裡,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下一步的工作是要對楊元老進行傳喚訊問──這已經超出了警察的權力範圍。需要執委會,甚至元老院常委會批准。

    「這個流程恐怕要扯皮很久……」

    「未必會扯皮,」慕敏說,「元老殺死歸化民,罰酒三杯而已。」她憤懣的吐出一口氣,「可惜了,這麼年輕的女孩子,花一樣的年紀……」

    她抑制了下自己的感情,又回到了案情的敘述上來。

    慕敏從宿舍區出來之後,先做了一番文書工作,她發函給辦公廳,要求調閱楊繼紅的個人檔案,另外,有可能的話還有楊欣武的組織處檔案。隨後她去了女僕學校──由於她持有辦公廳簽發的通行證,才得以進入這個對元老來說也非常神秘的地方。

    慕敏在一名女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沿著敞廊走向「辦公廳生活秘書培訓中心」的主任辦公室。走廊的一側是中心花園,綠意盎然,鮮花盛開。另一邊是有著大玻璃窗的教室。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學員們正在上課。授課的聲音不時傳到走廊上。

    「……下面我們進入十七小節的複習,注意節拍,動作一定要穩……」

    「……煮麵條的時候,首先要注意火候的掌握……」

    「……元老的降臨,使得我們廣大受苦受難的人民脫離了苦海……」

    「……長亭外,古道邊,夕陽碧連天……」

    ……

    董薇薇已經在辦公室裡等候慕敏了──事先慕敏已經打來了電話。

    「辛苦你了,專門來跑一趟。」

    「哪裡,你才辛苦吧,家裡有小孩子要照顧,還要在這裡給元老們,嗯……」

    「培養小老婆。」董薇薇嘆了口氣,「作為女人來說,這工作可真夠惡得。不過這裡畢竟比社會工作部要輕鬆很多。等孩子大點了我就要換個崗位。你想查什麼?」

    「我想調查一下林小雅的在校情況。」

    「林小雅的檔案我已經準備好了,」董薇薇把桌子上的一份檔案遞給慕敏,「可憐的孩子,原本再過三天她就要去芳草地報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3
第二百四十五節 閨蜜

    「芳草地?」蘇菀有點驚訝。。元老院為瞭解決男性元老的下半身問題,堪稱是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花了這麼大成本培養的生活秘書直接轉到芳草地去?這不虧大了!一旦去了芳草地,就是教委下面的「女學生」,不是辦公廳控制下的「女奴」了,依然是屬於元老院的「奴隸」,但是在夫人身自主權上至少紙面上要比「絕契」的生活秘書要多一些。

    「誰說不是,我也很驚訝。」慕敏說,「把這些生活秘書弄到這裡花了這麼大的代價,居然就讓她離開?這幫男人能答應?」

    「你知道我們現在有多少學生處於『待分配』狀態?」董薇薇苦笑道。

    「不知道。」

    「大約三百人。如果按照辦公廳發得那個評級文件,現在的學院裡三分之二是b級以上的。d和e幾乎沒有。」

    「這麼多!」

    「質優量足──」董薇薇忽然意識到這麼說女學生有把女性自我貶低的「物化」嫌疑,頓了一下,才說,「學員有相當長一個階段分不出去了。」

    從1630年開始第一期生活秘書學員入校之後,每年都不定期有小批量學員入校,不過每期十幾人到二三十人。雖然b級以上的生活秘書較少,但是處於飢渴狀態下的元老們飢不擇食,基本上沒有什麼積壓。少數實在分配不出去的d、e級學員,除了留校的就轉到人力資源部門去再分配。

    發動機行動開始之後,學員人數激增,從山東、濟州、台灣和浙江的檢疫營地都送來了「好苗子」,每批少則二三十人,多則近百人。接著又有來自歐洲、朝鮮和越南的女僕學員。為此,學校的規模做了擴大──幸好當年辦公廳對元老們的人種博物館計畫的雄心有著充分的估計,在圈佔土地的時候做了備份。至於擴大規模造成的教師缺口,則由前幾期中未能分配出去,各項專業成績突出的學員擔任。。

    大量到貨的結果就是大量積壓,好看的小說:。元老們對女僕的興趣已經大幅度減少,有限的住宅面積和忙碌的工作又進一步的抑制了對第二生活秘書的需求。元老們的時間、精力和體能畢竟是有限的,在一開始的「解決有無」問題之後,結果就是大多數元老並沒有按照他們的想像建立後宮。

    到了最近幾個月除了極少數s級女僕和歐洲女奴因為到貨稀少,尚處於供不應求狀態之外,學校出現了學員學業結束卻無人問津的狀態。甚至a級也分配不出去的狀態。

    為瞭解決這個問題,辦公廳和教委又規定:學員完成六個月的學習之後增加六個月的「候補」期。這期間她們繼續根據自身的能力接受各種職業培訓。隨時接受元老的挑選。

    如果六個月之後依舊無人問津,再根據職業培訓的內容交給人力資源部門去分配。成績好得留校任教或者轉到芳草地的各種職業培訓班,餘下的一部分交給人力處分配,脫離女僕學員的身份。

    「這樣的話還不如不要給這幫人挑上比較好,起碼出路不壞:現在行政口上缺人缺得厲害,出去做什麼都比當職業小老婆好。」

    「執委會總算也幹了回人事。」長期一個人當老大讓董薇薇變得口無遮攔,讓慕敏微微緊張,好在她沒有就這個問題發揮下去,「不過林小雅的事情有點特殊。」

    「怎麼特殊?」

    「按照文件,女僕學員轉芳草地都是進職業培訓班,除非基礎課目成績特別好得才能進師範班,但是林小雅進得是芳草地的高小一年級。」

    女僕學校的學員,大致在畢業前要達到初小同等學力,就這個水平來說,進高小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安置文件上卻沒有進高小的條目。。

    「這怎麼可能呢?安置文件上既然沒有這項,她的學費誰解決?再說芳草地高小部也不會接受。」

    「有元老推薦就可以。而且還同意全額資助她的學費和生活費。」

    「這麼大方,誰推薦的?」

    「楊欣武──芳草地的一個元老教師。」

    「原來是他。」

    「怎麼了?」

    「沒什麼。」慕敏掩飾了過去,楊欣武是主要嫌疑人的情況還沒到可以到處說得地步,「不過學校裡是不許無關的元老進來的,他怎麼會認識林小雅呢?」

    「其實也不奇怪,」董薇薇說,「他的女僕楊繼紅是林小雅的室友,兩人關係非常好,是閨蜜。我想大概是楊繼紅出得力──她們的關係還真好。」

    慕敏點頭,圍繞受害者之間的人際關係就完全聯繫起來了。他打開林小雅的檔案,玻璃板濕法攝影術拍攝的黑白照片上林小雅貌不驚人,評級是c──按照董薇薇的說法,現在女僕學校裡a級都有分不出去的,c級那是滿坑滿谷了。

    她的檔案非常簡略,和大多數女僕學員如出一轍,薄薄的幾頁紙上只有她的籍貫、年齡、入籍時間、學習成績表,身體檢查表……最後是一頁轉換學籍的文件。女僕學校的章已經蓋上了,接受一方的蓋章處還空著──永遠的空著了。

    「如果允許元老這樣推薦資助的話,豈不是可以繞過辦公廳規定的程序,隨意挑選生活秘書了嗎?」

    「林小雅的候補期已經滿了,理論上說已經不是女僕學員了。」董薇薇說,「再說她並不屬於『暢銷商品』──不好意思我只好這麼形容了。」

    「原來如此」慕敏又問,「我能看看楊繼紅的檔案嗎?」

    「沒問題,楊繼紅的檔案正本在辦公廳,不過我們這裡有副本,。」董薇薇站起來,在文件櫃邊翻找了一會,抽出了一份文件。

    楊繼紅的檔案同樣無甚亮點,她的評級只有d。年齡比林小雅大2歲。她注意到楊繼紅的入學時間要比林小雅早。

    「沒錯,她是二期的,雖然有些晚還是分出去了。林小雅遲了幾期,候補期過了也沒分出去。要說相貌和成績,其實林小雅比楊繼紅強多了。哎,看起來紅顏多薄命呀。」

    慕敏對董薇薇的文藝感慨不感興趣,她意識到,楊繼紅和林小雅之間的關係必然是破案的突破口。至於楊欣武在這二個女人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就很難說了。

    說他是貪圖林小雅的姿色似乎說不通,既然a級女僕都可以隨意挑選,楊元老沒必要盯著一個c級女僕。除非這個女孩子能滿足他的什麼特殊需求,使得他非要她不可──就算這樣,他也可以走正常流程直接把林小雅買回去,用不著走推薦資助入學這條麻煩的道路。

    從邏輯上說,楊欣武的推薦正說明了他本身對林小雅沒多大興趣,很可能只是出於楊繼紅的請求。兇殺很可能就是楊繼紅和林小雅之間的事情,和楊欣武沒多大關係。

    唯一說不通的就是楊欣武為何要簽發通行證叫林小雅進入元老宿舍區。如果這也是楊繼紅的要求,那麼楊繼紅的目的何在呢?

    從常理來說,就算是閨蜜,楊繼紅也不大可能為主人推薦一個自己的競爭對手。

    「她們兩個人的關係真得很好嗎?」

    「應該是吧。」董薇薇說,「你要是覺得不放心我可以找幾個學員問問。」

    「太感謝了。」

    董薇薇搖了搖鈴,吩咐了女秘書幾句話。又問:「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別客氣!我也想早點揪出這個凶手來。」

    「這裡的學員平時可以出門嗎?有門禁時間沒有?」

    「學員平時是不能出門的,只有參加社會活動和參觀學習的時候可以集體出門。不過象林小雅這類過了候補期,馬上要轉學或者進入分配流程的學員來說,她們是可以出門的。每月可以有三次請假出門的機會,每次四個小時。門禁是到晚上九點。」

    「外宿不歸或者遲回呢?」

    「外宿不歸一百籐條,三天黑屋禁閉,如果是要進師範班的就降到人力處去直接分配;遲回和超假的按照遲回時間長短十到六十籐條,一天黑屋禁閉。禁閉期間只給救濟口糧和清水。」

    「真嚴格。」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體罰我倒沒什麼意見。只是為了什麼目的體罰,這我就保留看法了。」

    慕敏想起來董薇薇是個明粉女,知道她對這些東西其實並不是太牴觸──難怪執委會會選她當校長。

    「董薇薇給我找來幾個和林小雅、楊繼紅都比較熟悉的學生。不過她們沒提供什麼特別有用的東西。楊繼紅沉默寡言,林小雅則活潑好動──考慮到他們的出身:前者是農家女,後者是城市貧民家庭出身,這樣的性格不足為奇。據說林小雅是個很有想法也很聰明的女孩子,平時鬼點子也比較多。」

    蘇菀說:「其實這樣的女孩子才更對那些男人的胃口吧。」

    「是的,可惜林小雅已經不能再證明自己的能力了。」慕敏說道,言辭中不勝惋惜。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4
第二百四十六節 最後環節

    慕敏在蘇菀那裡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到警察總部,距離天亮只有不到二個小時了,慕敏就在自己辦公室裡的籐椅上小憩片刻。、

    一個小時後,電話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

    「真抱歉這麼早就給你打電話,」電話裡的聲音是薩琳娜,「送來得欄杆的鑑識報告出來了,有你想要的東西。」

    「沒事,」慕敏已經完全醒了過來,「我這就過來。」

    所謂鑑識中心其實只是警察總部裡幾間不大的房間,裡面有些臨高自產的傻大黑粗的實驗器具,這裡的鑑識手段很少,也很落後,限於設備和人員,一些鑑定要到重工業中央實驗室去做。不過就這樣可憐的手段也足夠在本時空稱王稱霸了。

    薩琳娜穿著隔離衣,戴著臨高自產的護目鏡和口罩,戴著白手套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擺弄著桌子上那根爛掉的木棍。

    薩琳娜的鑑識中心主任的職務純屬趕鴨子上架──這一任命的邏輯是美國強力機構的鑑識技術水平比中國先進的多,所以薩琳娜見過的豬肯定比冉耀、慕敏這些國內的警察見過得豬要多得多。

    薩琳娜倒也不負眾望,活學活用,湊湊合合的把這個鑑識中心開起張來了,當然,光看書和看csi,以前警察們的經驗是遠遠不夠的。這個中心運用的很多技術手段還是靠了元老院的生物、化學實驗室的專業人員來支持的

    「找到什麼好東西了?」

    「完整的指紋,你一定會喜歡的。」薩琳娜小笑嘻嘻的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樣本盒。裡面放著好幾塊提取指紋用的小玻璃片,「指紋非常清晰,堪稱完美。雖然不知道那是誰的。但是看得出是一個人雙手握持這根欄杆之後留下的。」

    「握持欄杆?!」

    「十分正確。」薩琳娜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做了一個棒球中的揮棒動作。

    慕敏想起了驗屍報告和蘇菀的分析。林小雅的腹部出血是墜樓前世被人毆打造成的。如此說來,凶手曾經將這根欄杆作為棍子行兇過。

    慕敏戴上手套,仔細的看著這根欄杆,從直徑、長度和重量來看,它都很容易被握持揮舞。實際上,它的份量並不是很重。做欄杆的木料本來就不是什麼優質木料。

    「欄杆其實已經被腐蝕斷了,雖然也有外力的作用,但是外力作用很小──只是輕輕一掰。就能掰斷。」薩琳娜指著一段發黑腐朽的斷裂口。

    「另外一端呢。」

    「欄杆兩端是靠塞在石欄杆的洞裡固定的,欄杆從中間裂開之後,很容易被拔出來。作為凶器很順手。」

    慕敏點點頭,她已經大致勾勒出整個案件的過程:凶手將林小雅約到了服務社的樓頂談話。然後用這根棍子襲擊了她。在使她重傷之後,又將她從樓頂推落致死。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驗屍結果又有腹部傷,又有背後傷。她不是自殺,也不是單純的被人推落墜地。

    從案發地點,事後的處置和這根「就地取材」的凶器來看,很有可能是臨時起意的殺人,而非謀殺。

    「可惜我們沒有指紋數據庫!又沒有嫌疑人。除非一個個去對指紋檔案──」

    「不,嫌疑人已經有了。」慕敏搖頭。「不過我先得花幾天時間申請才能取到指紋──恐怕還未必能夠取得指紋。」

    薩琳娜手上的動作停滯了片刻:「真得和元老有關?」

    慕敏用點頭來回答。

    「太可恥了。人類的殘渣!」薩琳娜咬牙切齒的咒罵道。

    「還有什麼其他發現嗎?」

    「沒了,樓頂上沒有採集到腳印。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碎片──要是要物證吸塵器、dna實驗室的話。肯定能採集到更有力的證據……」薩琳娜不無遺憾的說。

    「證據其實已經足夠了。」慕敏說,「下面要看法律了。」

    薩琳娜遲疑了一下,問:「程程和我說,即使我們能夠蒐集到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一位元老犯下的謀殺罪,元老也不會被追究任何法律責任──」

    慕敏皺起了眉頭:「誰是程程?」

    「我叫不出她的全名,發音太複雜了,她在大圖書館工作,是潘潘的朋友。」

    「你和她說過這案子?」

    「沒有,我懂這裡的規矩──全世界的警察都無權隨便把案情告訴別人。」薩琳娜搖頭。

    慕敏意識到案子一定是潘潘告訴程詠昕的。她並不認識程詠昕,但是不管她是誰,她和大圖書館顯然和本案毫無關係──潘潘這種做法是有問題的,要嚴肅點說是嚴重違反紀律。

    「這件事你暫時不要向其他人提起,好嗎?」

    「如果是冉局長問起呢?」

    「那就知道什麼說什麼。」慕敏知道像她這樣的純血歐美人士在元老院團體內是微妙的存在,不宜將他們的處境複雜化。

    「ok,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慕,元老不必負責?」

    「嚴格說起來,還是要負責的,只不過很輕微,你看過共同綱領嗎?」

    「沒有,我讀中文的法律文書還不成……」薩琳娜說,「也就是說,元老只會受很輕的懲罰,甚至是象徵性的?」

    慕敏點頭:「大致如此。」她意思到接下來的談話會變得很敏感,因為薩琳娜是這條法律的第一個「受害者」,深入談下去她將無法把握方向。

    「真是野蠻的法律。」薩琳娜憤憤不平,「卑鄙!可恥!毫無人性!」

    「這是元老院的決定。」慕敏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門外,「別忘記你也是元老。」

    慕敏決定不在這裡多扯淡,免得把自己繞進去。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先讓秘書發加急密碼電報給正在文昌的冉耀,就整個案情的進展進行了匯報,然後請示是否要進入到調查元老的階段。

    發完電報之後,慕敏小睡片刻。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她叫秘書去買一份早餐,開始著手整理了一份完整的材料。材料整理的差不多的時候,機要室送來了冉耀回覆的加急電報。

    上面只有兩個字:「同意。」

    她馬上關照秘書打電話到辦公廳值班室替她約見蕭子山。

    「告訴值班室,我任何時候都有空。」

    蕭子山每次見元老不論來者何人,都要起身相迎,滿面微笑,不論是否相識還要熱情寒暄──絕不會給人鹽對應的感受。

    這次慕敏的約見他照例如此,寒暄片刻之後他請慕敏在辦公室裡的籐椅上落座,秘書端來辦公廳特供礦泉水二杯──辦公廳迎來送往的人太多,為了貫徹節儉辦公的原則,一律不準備茶葉飲料。

    「想必蕭主任也知道我為什麼來造訪,」慕敏不知道蕭子山在這件事上有什麼打算,執委會內部又達成了什麼協議,因而開口小心翼翼,「是關於831案的。」

    「當然,當然。」蕭子山身體微微前傾,「這麼說,案子已經有了眉目。」

    「是。因為案情比較重大,而且案情涉及到元老,所以我想先向您匯報一下,有些事情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客氣了,」蕭子山點點頭,「您說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一定義不容辭。」

    當下慕敏將自己的對該案的偵察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案情大體就是這樣,目前證據鏈已經基本形成,如果要繼續偵察工作,就必須允許我們傳訊楊元老和他的生活秘書。」

    她打開保密公文包,從裡面取出蓋著「絕密」字樣的文件袋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這是到目前為止就該案的全部偵察材料。」

    「如果執委會決定關於此案另有安排──」

    「不,執委會對此沒有任何新得安排,」蕭子山微笑著,沒有取茶几上的文件袋,「執委會對831案件的態度始終是如一的,那就是查明真相。」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文件袋:「這封文件我暫時就不收了,執委會要得是正式的案件調查報告。你們既然要問楊元老幾個問題,我會安排一次專門的會晤,等我通知吧。至於他的生活秘書,你們可以隨時傳喚──辦公廳會和他溝通好得。」

    「謝謝您了。另外,《臨高時報》幾次要求採訪案件的進程,目前我們都以案件在偵察中為理由推脫了,不過潘潘那邊催得很緊,而且都是一套一套的話過來──能不能適當透露些案情?」

    「在案件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報導案情不大妥當吧?我是不讚成的。這件案子不是文宣部已經明確下文不得報導了嗎?」

    「我明白了,謝謝您,蕭主任。」

    「不用客氣,為元老院服務!」

    送走了慕敏,蕭子山在籐椅上考慮了好一會,給仲裁庭打了一個電話:

    「馬甲嗎?我想和你見個面──有件事比較棘手,可能會牽扯到元老。想諮詢下你們法學會的意見。對,我知道《共同綱領》,不過這事情看起來有點暗流湧動的意思,不是拿一本共同綱領就能糊弄過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5
第二百四十七節 楊欣武

    楊欣武這兩天心神不寧,以至於幾次上課都忘了詞:要麼呆呆的站在講台上一言不發,要麼粉筆碰到黑板上卻忘記該寫什麼。學生們都說楊老師是掉了魂。

    楊欣武的確是「掉魂」了,這種情緒從袁子光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告訴他林小雅的死訊時就開始了。作為袁子光的親密「基友」,他是除了楊繼紅之外,唯一知道他跟林小雅關係的人,至少他自己認為只有這二個人知道。

    正如蘇元老的法醫學報告中所說的那樣,楊欣武和林小雅之間的關係是完全清白的,清白到他們相處的每一分鐘如果拍成視頻都可以拿到大街上播放。

    林小雅本身貌不驚人──當然比他的女僕楊繼紅要漂亮多了──第一次見到林小雅純屬是為了滿足楊繼紅的小小要求。楊欣武到底是個普通的現代男人,對女人卑躬屈膝的求助沒什麼抵抗力,枕頭風一吹就答應了楊繼紅幫「妹妹」的請求。

    接觸過幾次之後,楊欣武倒有些欣賞這個女孩子了,不僅僅因為她身上有很多女僕沒有的青春的活潑感,更多的是她對自己未來的清醒認識和設法改變的智慧。

    比起一天到晚想著該怎麼博取元老的歡心,怎麼盡快給元老生孩子,使用種種手段「固寵」的女僕們來說,林小雅更多考慮自己在元老院統治下的新世界裡該怎麼出人頭地。類似的女孩子在另一個時空滿坑滿谷,現實到令人討厭。但是在本時空。這樣的女孩子卻是鳳毛麟角。

    別得不說,很少有女僕學員對初小、高小、職業培訓班、甲乙丙文憑這些概念有明確的認識,但是林小雅都打聽的清清楚楚──這不是什麼秘密。在報紙、圖書館的小冊子裡都有說明。只不過很少有學員認認真真的去閱讀理解,他們完全是抱著「首長要我幹啥我就干啥,要我學什麼我就學什麼」的態度──這樣的歸化民學員即使在芳草地裡也是很少見的。

    在見過二次林小雅之後,楊欣武不但答應推薦林小雅進芳草地高小贊助學費,還表示願意全額贊助林小雅的生活費。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他的推薦信發揮了應有的作用,很快一切手續都已齊備。8月31日那天。楊繼紅提議為了慶祝林小雅即將入學,在家裡設宴歡送,楊欣武欣然同意。為此。他還特意提前下班,讓楊繼紅從農莊茶社專門訂購了一些高級食品和女孩子們愛喝的低度水果酒。

    林小雅人很活潑,又會說話,雖然只有三個人吃飯。氣氛卻很活躍。看著她明眸善睞的模樣。楊元老免不了心中有了些想法。

    不過想法也就是有點想法,雖然元老很清楚法理上他對這女孩子幹出什麼事情來都沒什麼關係,但是他到底還沒這麼禽獸。快樂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當林小雅提出要回學校了,楊元老發現已經快十點了。

    「這麼晚了!」楊欣武想起林小雅說過,她的請假時間只有四個小時,而且門禁是晚上九點開始的,「現在回學校會受罰吧?」

    「不會。」林小雅做了個鬼臉。「圍牆外面是竹林,大家都以為那裡是走不過去的。我自己在裡面修了條小路,可以一直走到圍牆邊:那裡我藏了一架破梯子,足夠翻牆用了。」

    楊欣武不由笑了起來,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相反,還是楊繼紅比較緊張:「你的舍友呢?晚上要查宿舍吧。」

    「我現在住休養宿舍──幾天前我吞了片肥皂,口吐白沫,噁心嘔吐──沒有舍友,也不查夜。」

    「這麼說……」楊繼紅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我是翻牆出來的,沒請假。」林小雅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這個的月的請假次數已經滿了。不過現在還是太晚了,回去還要半個多小時呢,不能給夜裡打更的瞧見了。」

    楊欣武哈哈大笑,倒是楊繼紅一臉無可奈又擔心的模樣。

    「你不是有我簽發的通行證嗎?用這個請假,學校能不准?」

    「這樣不好,您已經推薦我上學了,我再拿這個去請假,別人會怎麼想呢。我是個學員不打緊,您可是位元老。再說這是借您的勢去壞董元老定的規矩,她心裡也不樂意呀。」

    楊繼紅送林小雅出去,楊欣武一個人回書房去備課了──芳草地的工作特別繁重。而他除了普通的教學任務和行政工作之外,還擔負著財會職業培訓的教育工作。除了授課工作之外,目前芳草地的財會職業班使用的教材、教輔材料也是他編輯的。

    楊元老畢業於一所二流地方工商大學的金融學專業,畢業後先在一所不入流的高等職業學校教了幾天書。考研不成就應聘到了一家大型國有銀行工作,經歷了櫃員到會計主管的工作歷程,又跳槽到了一家大型股份制商業銀行,搞起了公司信貸業務,事業蒸蒸日上,感情春風得意。

    楊元老平日裡「人淡如菊」,好似對自己的生活現狀滿意到了十二萬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內心深處有著一顆騷動的中二少年的心。

    然而騷動歸騷動,他並不打算冒險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當初參加訓練營也是純屬是找樂子,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圍觀一下腦殘」,結果當文總把蟲洞展示出來後,楊元老當場死機了,反應過來後,立刻跟著一群動搖分子逃之夭夭了。

    一回去他就就接到了同行死黨的電話:之前貪圖客戶給的高額回扣,他操作了一筆金額上億的鋼貿貸款,結果客戶的資金鏈斷裂了──貸款逾期,客戶全家下落不明,他不但事業岌岌可危,甚至可能要承擔法律責任。於是,楊元老的人生途徑就改寫了。

    d日之後,他雖然對軍事比較感興趣,但只限於愛好者水平,既不精通也沒興趣在軍事系統發展;雖然自稱「工業黨」,卻又是金融專業出身,工業口沒他插足之地。一直充當「醬油」的角色。直到成立德隆銀行,明朗看到他有銀行的會計管理工作經驗,原本準備任命他去負責德隆的核算工作,楊元老死活不干,讓明朗很沒面子。直到芳草地因為張智翔的嚴格管理,逼走了一批貪圖安逸又想泡女學生的元老教師,鬧起了「教師荒」,組織處才以他有學校任教的經驗,一直調令把他塞到了芳草地──這次楊元老卻欣然上任了。

    「教書育人,樂在其中。」正當他抬起眼睛看到自己書房牆壁上懸掛的書法作品──這是他自己擬得,請劉大霖手書──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打開窗戶一看,在外圍擔任警戒的士兵已經開進了城內,拉起了警戒線,一些女僕和元老已經到了樓下,正在大聲的議論著什麼。

    林小雅的突然死亡給了他很大的震動,一個不到一小時前還在和自己一起說笑,青春年少的女孩子就這樣突然墜樓身亡。更讓他感到擔心的是,楊繼紅回來之後矢口不提林小雅怎麼沒有去車站,卻死在距離自家所在樓房不到五十米的服務社樓下。

    警察運走了屍體,清潔工清洗了地面,看熱鬧的元老和女僕回了家。天一亮,大家各自上班工作,百仞城的生活就恢復了正常,

    從這天開始楊繼紅變得神思恍惚,儘管她像一台精確製造的機器一樣,繼續準確的按點運行著:操持家務,服侍元老。人卻變得沉默寡言,平時空下來就一個人發呆,甚至很少和他說話。只有在夜晚醒來的時候她會緊緊的抱著楊欣武,臉上濕漉漉的。

    儘管從種種跡象上他知道楊繼紅和林小雅之死有脫不開的關係,但是他難以想像。關係如此親暱的兩人會有這樣的事情:這麼活潑可愛又聰明的孩子,又是她的閨蜜,楊繼紅有什麼理由要害她?

    楊欣武想不通。

    他幾次試圖和楊繼紅談談,卻無功而返:一開口她不是默默流淚,就是突然竭斯底里的嚎啕大哭,止都止不住。弄得他束手無策。也使得他的憂慮一日大過一日。

    茫然四顧,他發覺自己沒人好商量,袁子光雖然知道自己和林小雅之間的關係,但是並不知道楊繼紅有殺人嫌疑,至於其他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要找個機會再談一談,他想,以冉耀他們的能力,要查明真相用不了幾天。如果楊繼紅真得和林小雅之死有干係,該怎麼辦呢?

    「老楊啊,你最近這麼回事?一直有點神不守舍?」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張智翔。

    「啊,沒什麼,沒什麼。」楊欣武趕緊掩飾道。

    「沒事就好,有事說出來,大夥參謀參謀,別憋在心裡悶出病來,」張智翔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函件來,「這是通訊員剛送來的,辦公廳約你明天去談話,時間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上課的課程我會找人代替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5
第二百四十八節 訊問

     楊欣武頓時面如土色,彷彿當年在學校裡幫人作弊被抓到教務處去那一瞬間。。。張智翔見他面色大變,心道莫非他真得私下幹出了推倒女學生之類的糗事,辦公廳要找他誡勉談話?不過這事情貌似也不歸辦公廳管啊。

    不過張智翔瞬間已經下了決定,要是真有此事,他得立刻把這「敗類」給清理出學校去──當初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那群意圖不軌想趁職務便利來泡妹子的元老給清理出去的,學校的氛圍絕對不容破壞!

    楊欣武眼見著校長大人忽然面色一沉,暗叫不妙,只好硬著頭皮乾笑幾聲掩飾過去。

    楊欣武第二天如約來到了通知上的地點:農莊茶社。

    白天的茶社幾乎沒有客人,他一出示會員卡,就被服務員領到了三樓的一間沙龍包廂內。蕭子山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沙龍包廂大多數時候是作為會議室使用的,當中是一張會議桌,周圍除了有靠背椅之外,沿著牆壁還有一些藤編的長沙發。

    圍著會議室落座的除了蕭子山之外,還有好幾個元老,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有一個女人他是認識的──明朗的老婆。

    「來,來,坐坐坐!」蕭子山用他一貫熱情的態度請他在會議桌的另外一面落座──正對著這幾個人。

    桌子上整齊的放著筆記本、鉛筆和幾隻注滿清水的玻璃杯,這幾個玻璃杯乾淨光潔的讓人炫目。

    「我先介紹一些。」蕭子山咳嗽了一下。「這位是國家警察代表慕敏……這位是仲裁庭代表安熙……」最後他提到了自己,「我代表辦公廳出席會議。」

    楊欣武強作鎮定,一一和人打招呼。心裡卻暗暗發怵:這架勢是要把自個雙規是怎麼的?

    蕭子山見招呼已經打過,從桌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拆開,從裡面取出一份文件來。

    「楊欣武同志,我受元老院的委託,現在向你宣佈:因國家警察總部的申請,經元老院常委會、執委會批准,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詢問。希望你能如實回答。」他接著說道,「從現在起,整個過程將進行錄音記錄。這是常委會和執委會聯合簽發的授權書。您可以看一下。」說著他把文件推了過來。

    「不用了。」楊欣武沒有碰這張蓋著好幾個大印的紙片。「這是審問嗎?」

    「不,這是詢問。」仲裁庭代表安熙解釋道,「我們只是想瞭解一些情況,您可以不回答問題。」

    「這是有權保持沉默的意思嘍?」

    「是的。當然是廣義上的沉默權。並非狹義上的,您不是嫌疑人也不是被告。我們到這裡來只是希望您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安熙解釋道。

    「是因為林小雅的案子嗎?」他說著,注意到安熙和慕敏交換了一個眼色。

    「是的。」慕敏表示肯定,「您認識林小雅嗎?」

    有一瞬間,楊欣武打算什麼也不說──他要保護楊繼紅。但是他馬上就意識到慕敏出動這麼大的陣仗專門來找自己,一定是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線索,自己沉默與否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是的,我認識。」他點頭道。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慕敏問了他許多問題,包括楊繼紅和林小雅的關係。她又是如何得到他的推薦的。楊欣武沒有保留一一做了回答。不過,他再三強調,他「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最後,慕敏問道:「我希望可以提取你用過得水杯作為此案件的物證,可以嗎?」

    「當然可以。」楊欣武看到杯子上自己的指紋清晰可見,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杯子這麼新,這麼幹淨!這大概算是給自己留點面子吧,畢竟被提取指紋不是件光彩事,「請便吧。」

    「謝謝了。」慕敏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他的杯子,裝進一個黃色牛皮紙口袋裡。

    「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可以告辭了嗎?」深感羞恥的楊元老急於要擺脫這一難堪的處境。

    「我們將在明天一早傳訊楊繼紅,」慕敏說道,「她是本案的主要嫌疑人──希望您能理解。傳訊是秘密進行的,如果最終證明她是清白無辜的,也不會留下什麼影響。」

    楊欣武從她的語氣中知道這不是在和自己商量,只是告知而已。

    「如果我不同意呢?」

    慕敏看了一眼安熙,他說道:「這樣的話,該案將提交到元老院常委會上討論。如果最終討論結果是中止偵察的話,我們可以不傳訊,否則就由常委會下令強制執行。」

    「看來我是別無選擇了。」

    「楊元老,人命關天。」

    「好吧,我知道了。你們隨意吧。」楊欣武沉重的說道,似乎不堪重負的低下了頭,片刻之後,他抬起了頭:「你們不要拷打她……」

    「肯定不會。您可以放心」安熙趕緊說,「我們仲裁庭的法學理念是重證據,輕口供。」

    楊元老擺了擺手,不知道是表示不相信還是不要緊,有氣無力的站了起來:「我要回去了。」

    「快!給楊元老備車!」蕭子山見他面色不好,趕緊打開門,招呼外面的服務員。

    「要立刻拘捕楊繼紅嗎?」

    「給他們留點時間吧。」蕭子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

    「女僕什麼時候在你們眼裡是夫妻了?」慕敏冷笑道,「明媒正娶的老婆也是說甩就甩呢。」

    蕭子山微微一笑,並不計較,他舉起手來:「好吧,好吧,我不干涉你們的事情了。」

    從楊元老玻璃杯上提取的指紋證實了慕敏的推論:欄杆上的指紋不是他的──其實從指紋之間的距離薩琳娜已經大致推測出這是個女人的指紋。於是楊繼紅的嫌疑就變得十分高了。接著,對楊繼紅的指紋進行了比對,確定指紋就是她的。

    慕敏再接再厲,對已經被拘捕來得楊繼紅展開審問──由於到這是第一次詢問元老的女僕,可能會牽扯到「元老的利益和秘密」這一敏感性話題,為了防止被人找到話題,詢問全程錄音,同時由辦公廳派出一名工作人員在場監督。

    即使這樣,經驗豐富的慕敏依舊沒花多少力氣,使得楊繼紅就承認了那天晚上是她在樓頂用欄杆毆打林小雅,並且最終將她逼到樓邊墜樓身亡的事實。

    「是我不好,我原本只是想教訓教訓她的,讓她不要再逼我……」楊繼紅掩面大哭起來,「沒想到她會掉下去……」

    「你們不是閨蜜,好姐妹嗎?為什麼要下這樣的毒手?」慕敏追問動機。

    「好姐妹?!」楊繼紅停下了哭聲,咬牙切齒,「我有這樣的好姐妹,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她到底做了什麼?」

    楊繼紅又哭了起來,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慕敏大致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

    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案子里根本沒有女僕爭風吃醋的事,林小雅也沒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意思。

    楊繼紅和林小雅是女僕學校的舍友,在校時候關係不錯。楊繼紅分出去之後,兩人一直保持著書信來往的關係。就在幾個月前,林小雅請假出來約楊繼紅見面。兩人見面之後,林小雅提出:要楊繼紅找楊欣武推薦她上高小。

    「我和她那時候關係很好,想她想讀書上進也不是壞事,就去求了首長。首長寬宏大量,立刻就答應了。我也很高興,就寫了信告訴她首長已經答應了。」

    沒想到林小雅又一次約她出來,這次她的要求厲害多了,要楊繼紅去遊說楊元老為她提供學費和生活費的贊助。楊繼紅顯得不大情願,林小雅就拿出了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信。」楊繼紅頓時哭了起來,「我太傻了!」

    信是楊繼紅進女僕學校前寫得,收信人是她的一個同鄉,也是被收容來得難民。兩人在大陸上家境差不多,都是鄉間小地主,識得幾個字,往日就素有好感。

    楊繼紅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之際稍稍安定,偶然間看到同鄉也來到了臨高,也住在檢疫營地裡。

    經歷了一場磨難,一個人孤身活在世界上,忽然看到過去的舊相識,還是彼此都有好感的那種,心中的傾慕之情自然就蓬勃而發了

    兩人乘著派工幹活的機會見過幾次面,因為平時派工幹活不容長談,就用書信交流。

    後來楊繼紅進了女僕學校,門禁森嚴,這件事就漸漸淡了下去。但是隨著她們知道自己將來都會成為「首長」的女人,楊繼紅又害怕起來,因為自己和同鄉之間的信件,一旦暴露出來就會成毀滅她的全部前途。同鄉寫給她的,自然可以一火燒掉。但是自己寫給對方的,保不住還留在世上。在恐懼之餘,她找了林小雅商量。

    「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壞,騙了我的信!」

    林小雅就給她出主意,叫她拿一個憑據給她,她偷偷溜出去找那個同鄉,叫他把信件都毀掉。這樣就安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6
第二百四十九節 平淡無奇的真相

   「她怎麼能離開女僕學校呢?當時她還不是轉入待分配的學員吧。不可能請假的。」

    「用不著請假。她一直有鬼點子,」楊繼紅說,「在圍牆外面她藏了一把梯子,誰都以為那裡的竹林是過不去的──其實是可以的。」

    天黑之後,林小雅就會偷偷溜出去,晚上的例行查鋪不過是在房門口看一看,有舍友為她掩飾,很容易就能混過去。

    慕敏倒吸一口冷氣,這要傳出去簡直就是醜聞麼!原以為密不透風的女僕培訓班,居然還有這樣的秘密通道隨時可以出入。更要緊的是,楊繼紅還有其他的同宿舍的人顯然早就知道這事,卻從來沒有報告過。

    「除了你們宿舍的人,還有幾個人知道她有秘密通道的?」

    「不知道。可能還有其他人,她沒和我們說過。」楊繼紅搖搖頭。

    趙曼熊同志,您的號稱無孔不入的「十人團」是干什麼吃得,居然這麼嚴重的保衛漏洞都沒發現!慕敏心想,要麼就是你知道了,卻故意不說──居心叵測!

    「和你通信的歸化民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工作?」

    楊繼紅說了他的名字,至於在哪裡工作她不大清楚,不過林小雅倒是說過,他就在臨高縣縣辦裡當辦事員。

    接下來的故事和慕敏想得一樣,林小雅拿回了信件,但是謊稱信件已經銷毀,反正他們之間不能聯繫。也就死無對證了。當看到楊繼紅不大情願幫自己的時候,她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被逼無奈的楊繼紅只好答應繼續「幫忙」,林小雅答應。只要她能讓楊欣武贊助她的生活費和學費,她就把信件還給她。

    「……可是那天晚上,她卻不肯定還,說我既然已經懷孕,將來一定能母憑子貴……」

    「什麼?」慕敏打斷了她,「你懷孕了?」

    楊繼紅遲疑了下:「我有兩個月沒來了……」

    「楊元老知道嗎?」

    「還不知道──我原本想等大夫號了脈有了准信再告訴他。」

    「你繼續說吧。」

    「……她說怕我以後會忘記她這個貧賤之交,她要留著這些信給我到時候提個醒……」

    「所以你就殺了她?」

    楊繼紅沉重的搖了搖頭:「原本我沒想的──直到後來她又說:如果我不聽她的話。她就把信交給首長,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說到了這裡她不由得掩面痛哭起來,好一會才抽泣道。「所以我就──」

    慕敏暗暗嘆了一聲,在女僕的觀念裡:為元老生育孩子的血統是她們存在的唯一價值,如果被認為「野種」,不但不能期望母憑子貴。連目前的生活都不能維持下去。

    林小雅以此來要挾。不可謂不狠,堪稱是拿住了對方的死穴。也難怪楊繼紅的反噬會這麼猛烈。

    「信呢?」

    「我燒了。」

    「既然這樣,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呢,也許這只是你為了開脫自己編造的呢?」慕敏可不是被嫌疑人幾句話就能隨意打動的人,這世界上影帝影后多得是,同情心歸同情心,證據就是證據。

    楊繼紅面色慘淡:「她身上只有一封──應該還有幾封的。就是不知道她藏在哪裡了。」

    「我們會繼續搜查的。不過即使是這樣,殺人總是不對的。」

    楊繼紅不再說話。只是一味痛哭。

    慕敏關照人把她帶下去──楊繼紅是元老的生活秘書,又可能正懷著孕。自然不能隨意關押,因而她被暫時軟禁在辦公廳第二招待所,有人專門監護。另外再讓劉三去號脈檢查是否確實懷孕。

    隨後她簽發了一張拘留證,她按鈴叫來了值班員:「派幾個人,把臨高縣辦的這個人秘密拘捕交給預審科。除了縣辦主任熊首長之外,一個人也不要驚動」

    接著她命令人把收繳來的林小雅的所有私人物品送來,再做一次檢驗隨即派烏項去女僕學校,對林小雅的宿舍、她翻過圍牆的地點進行徹底搜查。

    最終,從林小雅藏在宿舍床下的一個信封裡找到了這些信件。

    烏項額頭冒著汗:「這妮子可鬼了,用漿糊把信封貼在床板背面,上面又糊了一層牛皮紙。要不是把床都拆開檢查,爬進去看看根本看不出來!」

    慕敏檢查了這些信件,按照現代人的看法,楊繼紅寫得幾封信堪稱「清湯寡水」,光明正大的可以貼在大街上供人隨便閱讀,別說什麼「你儂我儂」,連彼此的稱呼都沒有哥哥妹妹。

    「就為這個殺了人!」慕敏不勝唏噓。

    在這個時空,別說楊繼紅現在做了元老的「小老婆」,就算她只是嫁了一個歸化民或者土著──只要社會經濟條件稍好的,老婆婚前和另外一個男人通過信就已經是一件嚴重罪行了。窮人雖然不講究,那也是因為他們無力講究而已。

    不要說17世紀的中國,慕敏記得自己唸書的時候看福爾摩斯里也有過類似的故事。幾張便條就能讓一個貴族女子身敗名裂──那可是19世紀末的大英帝國!

    「也難怪她要殺人!封建思想害死人。」慕敏不由得同情起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女人真可憐!」

    雖然她屬於一時起意的殺人,不論按照哪個時空的法律,都罪不至死──何況她還可能有孕在身,古今中外這情況照例是免死的,但是楊繼紅在「新社會」中的個人前途已經完了。慕敏很清楚元老院主流的司法理念是非常嚴酷的。一旦定罪,她面臨的將是漫長嚴厲的刑期,即使刑滿釋放也會被打入另冊,將來只能作為一個普通的勞動力存在在元老院的世界裡。

    而且她必然會失去自己孩子撫育權力──元老院不會讓流著元老血脈的孩子作為一個囚犯的孩子長大的。女僕們最熱衷的母憑子貴的希望完全破滅了。

    不過,同情並不能改變殺人的現實。她唯一感到慶幸的是案子沒有牽扯到元老,總算讓她對元老們日漸淪落的道德觀有了一個正面的評價,更重要的是讓她免於良心的折磨。

    慕敏動手開始整理案卷。按照正常的流程,案件偵查結束之後,案件就要移交給仲裁庭進入司法程序了。不過,這案子稍微特殊,馬甲已經明確指示她,偵查結束之後先把材料送到辦公廳給蕭子山,以便「討論案情」。

    蕭子山從案捲上抬起了頭,望著坐在對面的馬甲:

    「你看這案子怎麼處理比較好?」

    馬甲穿著一件臨高製造的黑色棉布中山裝,熨燙的十分平整,上衣口袋裡插著一支英雄鋼筆。他已經仔細研究了案卷裡的材料,這會胸有成竹。

    「案子本身沒什麼可說的,就案情本身來說,不算蓄意謀殺,而且事出有因,罪不至死。我覺得可以按照故意傷害至人死亡定罪。我們最近頒布的《刑法》這條罪名的刑罰下限是十年有期徒刑。她還懷孕了,就算是大明律也不會判死刑的。」

    「我倒不是在意這個,而是這個案子是採取公開審判還是秘密審判?要不要見報?你不知道宣傳部的丁丁一直在和我扯蛋,說這事已經嚴重影響他們的夫妻關係。」

    「大概潘潘不許他上床了吧。哈哈哈。」馬甲笑了起來,「其實案情既然已經完全清楚,也沒什麼影響元老院形象的內容,我看完全可以進入正常的司法程序。適當的公開報導也是可以的。」

    蕭子山皺了皺眉頭:「畢竟牽扯到元老……」

    案件牽扯到元老,勢必會引起群眾的獵奇心態,這就和過去地攤上的《中南海秘聞》之類的東西差不多,雖然明知扯淡的東西多,大夥還是要爭著去看。免不了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元老院的神秘感要有,但是也不能過於神秘化了,可以公開審判,但是事前不報導,事後報導。」

    蕭子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知道仲裁庭的幾個法庭,除了東門市的簡易治安法庭因為地處繁華之地「看審」的人比較多之外,大多數法庭開庭的時候來旁聽的人都是寥寥無幾的──一則臨高這裡的閒人甚少,大家都忙於賺錢謀生,二來澳洲人的衙門審案子,即沒有喊「虎威」的排場可看,又沒花樣繁多抽耳光、打屁股、上夾棍、夾手指的拷打場面,只有幾個人念文章,彼此說說話,,過了一開始的新鮮勁之後,大家就覺得這審案即枯燥又無聊。

    如果事先不做報導不宣傳,根本沒幾個人會去看這次審問,至於報紙的報導可以適當削減。有些事情大可避而不談。將影響減小的最低程度。

    「執委會對此要開會討論嗎?」馬甲問道。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動議,你要動議嗎?」

    「既然沒有人動議,我看就這案子就直接移交給仲裁庭處理吧。我覺得沒必要過於拔高這案子的重要性。弄得太隆重了,反而會引起某些人的想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2 15:16
第二百五十節 各懷鬼胎(一)

    馬甲回到仲裁庭自己的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仲裁庭辦公室主任安熙正在等他,雖然這小夥子一貫敬業,但是今天沒什麼很多工作要做,顯然是有什麼要緊的話對他說。

    見他回來,安熙立刻把準備好的茶水端了過來:「馬執委,你喝茶。」

    「別這麼客氣,我們都是元老,我這個執委只是暫時的職務,你老是這樣我可吃不消啊。」馬甲微笑道。

    「哪裡,哪裡,你是我的前輩和師兄。尊敬一點是完全應該的。」安熙面不改色的說道。

    安熙和馬甲的確是國內同一所大學發得畢業證,不過馬甲是法學院發得法學學位證書得,而安熙是遠程教育學院發得法律專科畢業證。若不是大家在新時空裡都成了元老,馬甲根本不會承認安熙是他的校友,更遑論什麼師弟了。

    「咱們還來這套!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馬甲笑著說。

    「今天您派我去向楊元老通報案情,他的情緒好像很低落的樣子,也拉著我說了許多話,我感覺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很大。另外他知道楊繼紅已經懷孕的事情之後,情緒很激動。」

    馬甲點點頭:這在意料之中。楊欣武他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不過從案捲上看,這位楊元老顯然是自己的生活秘書頗有感情。

    「關於林小雅案的審理,我有個想法,不知道合適不合適。」安熙用一種謙虛的態度說道,「請您參酌一下。」

    「好吧。你說說看。」

    「您知道,楊繼紅已經懷孕了,她懷得是的元老的孩子。而且楊元老個人也很重她和這個孩子,我覺得我們是否可以採取某種方案,設法通融一下?」

    見馬甲沒有反對的意思,安熙繼續說下去:「這畢竟是殺人案,就這麼放過也沒道理,所以案件肯定要審理,不然就無法凸顯法律的嚴肅性。我的想法是:被害人有脅迫的行為。導致嫌疑人情緒失控,屬於激情殺人,可以判七年有期徒刑。然後考慮到娃有孕在身。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緩期2年執行,交楊元老和辦公廳監護。等過個一年半年的,風波平息之後。元老院怎麼也該有一次大行動。到時候安排楊繼紅立個功,文主席發個特赦令這事情就算過去了。」

    馬甲搖搖頭:「小安啊,你這想法是很巧妙,深得某些吃法學飯的人行事之精髓。但是這種撒把土迷人眼睛的事不能隨便干。所謂:『依法治天下,天下必安;以權謀治天下,人心必亂。』」

    安熙遲疑道:「這畢竟牽扯到元老啊。」

    「楊繼紅只是一個生活秘書,仲裁庭就可以為她開例,以後元老的孩子殺了人。你說怎麼辦──咱們不說這麼遠的事情。你說得處理辦法糊弄得了體制外的人,騙不了體制內的生活秘書。此例一開,以後女僕不就無法無天了?反正只要討好了元老,幹什麼都有元老兜底。我們法學會都去自掛東南枝好了。」

    安熙目瞪口呆,他原本對自己的這個提議還有點自鳴得意,覺得即維護了法律的尊嚴,又照顧了楊欣武的利益,堪稱是兩全其美,沒想到遭到了馬甲的駁斥。

    「我真沒想到這事情性質這麼嚴重,我想得太簡單了,對法學精神理解不夠──」安熙是個唯領導立場馬首的人,立馬自我檢討。

    馬甲換了種語重心長的語氣:「你還記得我們法學會的基本宗旨麼: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 。如果咱們自己都拿這個當空話,還怎麼服眾?依法治國可不是一句空話呀。」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我和你說句咱們法學會的知心話,」馬甲壓低了聲音,「你這個法子的確很妙。但是咱們這麼搞下去的話,最終的結果就是執委會弄個背不出法條的政法委書記來指揮仲裁庭──既然權謀比法律重要,咱們這些人還有什麼用?」

    安熙一驚:「我明白了。」

    「你明白裡面的關節就好。」馬甲恢復了輕鬆的表情,「你把新制定的《刑法》和《刑事訴訟法》的草案先研究下,看看這個案子該怎麼審理:嚴格按照程序和法律規定走,量刑可以按照下限,不要頂上限。」

    「好。」安熙表示堅決完成任務,他遲疑了一下,又開口了:「馬執委,我還有個看法──」

    「你說吧。」

    「我覺得我們應該對女僕的潛在影響力有個正確認識了。我接觸楊元老之後感覺楊繼紅對他的影響力很大,女僕吹枕頭風謀取利益這種事情恐怕也不是稀罕事了。與其讓其變成潛規則,不如變成顯規則,搞個《女僕和元老關係法》,以成文的形式規定女僕的權利義務,規定女僕和元老的子女的定位,規定女僕進行身份轉變的條件和程序。」

    馬甲讚許的點頭:「這個想法很好!這事你起草一個草案,到時候拿到法學會的例會上討論。」

    丁丁接到辦公廳的通知之後總算鬆了口氣,為了這倒霉的案子,潘潘已經和他鬧了大半個月的彆扭了,雖然沒有鬧到站陽台的慘劇,臥室也隨便他進出,但是潘潘卻直接帶著換洗衣服住進了報社的宿舍。聲明「女僕案真相一日不見報,一日不回家」。似乎是鐵了心的要他投降。

    為了家庭和睦問題,丁丁沒少往辦公廳打電話,還親自去了幾回,總算得到了辦公廳的許可。接著,從警察總部送來了案情通報。

    丁丁趕緊親自帶著材料去找潘潘了。

    「好了,親愛的,林小雅案的案情通報已經來了,你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

    潘潘為了這個案子已經忙活了好一陣了,原本她對得到許可不抱任何希望,冀圖通過自己的私人活動來得到內幕消息──她的很多舊時空的前輩就是這麼幹得。但是她很快就發現臨高的體制下私人調查毫無施展之地。

    案件能夠接觸到核心材料的人很少,而且全是強力機關的元老。不論是慕敏、薩琳娜還是蘇莞,都拒絕透露詳細的案情。這三位女元老如出一轍的回答說沒有得到國家警察的許可前不能洩露任何消息──「這是紀律問題」。

    潘潘原本寄希望於她們的「正義感」,但是不論她怎麼強調這案子對土著人權、婦女權益保護的重要意義,依然一無所獲。

    由於得不到具體的調查材料,潘潘只能把對象轉移到歸化民身上。她走訪了案發現場,設法採訪了可能接觸到案件的各種人。利用她的「首長」身份,她倒是得到了不少第一手材料──除了在強力部門服務的歸化民,他們照例是「要遵守紀律」,保持了沉默。

    至於住在宿舍區的元老們,他們倒是頗感興趣,但是他們並不比歸化民知道的更多。在案情沒有公佈之前,大多數元老只是猜測這是某家元老的生活秘書自殺──顯然裡面牽扯到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儘管有些人對此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興趣,各種路邊消息紛紛出爐,但是沒有一個人猜到死者是個女僕學員,並非生活秘書。

    僅僅憑藉手頭這些材料,案情依然是模糊不清的。潘潘跑了一週,一無所獲。而且這麼多天的宿捨生活並不舒服,夜深人靜的時候更是寂寞難耐。正在灰心喪氣之際,看到丁丁居然送來了案情材料,不由得心花怒放,

    「親愛的,我知道你不會背叛我的!」她歡呼著一躍而起,摟住了丁丁的脖子。

    丁丁嘿嘿的乾笑了幾聲:「我都說了,要相信組織嘛。」

    「您真沒讓我失望。」潘潘的眼睛閉了起來,丁丁不由自主的吻了下去,兩條濕潤的舌頭頓時糾纏在一起。二人十多天未見,男曠女怨,二人越擁越緊,上下其手。隨著門鎖咔噠一聲落下,粗重的喘息和呻吟聲頓時充斥著整個辦公室。

    「這就是整個案情?」潘潘看完通報,一臉慾求不滿的看著心滿意足的正在穿外套的丁丁。

    「沒錯。辦公廳剛剛轉發過來的,是警察總部的正式報告。」

    「林小雅是另外一個女僕殺得,不是元老?」

    「上面不都寫著嗎?你的中文閱讀水平不會退步了吧?」

    潘潘一屁股坐了下來:「我不大相信。你們的政府一直習慣於控制輿論……」

    丁丁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潘潘,別忘記你也是這個政府的一員。」

    「哦,不,我的意思是:元老院裡的大多數人都來自這樣一個社會。所以我有理由對這份報告有充分的懷疑──除非讓我看到卷宗,並且親自去調查這些證人。」

    丁丁皺起了眉頭,倒不是覺得這個要求難以實現,而是他隱隱約約的感到潘潘的態度似乎有了某種危險的轉變。

    「這事不在我的權力範圍了,要是你不打算發稿的話,就找蕭子山談談吧。」

    「我當然要去,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潘潘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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