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20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8 17:41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二節 治安策略

兩廣的“瑤亂”由來已久。其歷史可以上溯到自宋代。自宋至明,在湘、桂、粵省發生了長達六百年此起彼伏的“瑤亂”。總得來說,“瑤亂”是自北往南的發展的,宋代的“瑤亂”主要發生在湖南,隨著瑤民逐漸南遷,到了明代,“瑤亂”就主要發生在兩廣地區了。

瑤人自湖南南遷,雖然先入粵後入桂,但長期以來卻以桂省為大本營。廣西山嶺崎嶇,叢林密佈,是以走山耕作為主要經濟來源的瑤人生活理想之地。如勾漏大山、大瑤山都是瑤人的主要聚集區。明代的的治瑤政策,重點亦放在廣西。

宣德以來,廣西總兵雲山在兩廣邊界征瑤,兩年中殺伐萬人,繼後柳溥、田真在廣西均大肆殘殺,於是廣西瑤人大量流入廣東肇、高、雷、廉四府與廣西犬牙交錯之山地,特別是瀧水之雲開大山山地。所以明代的廣東瑤亂,主要在西江以南,西起封川、開建,南至陽春、高州,東至高要、新興一帶,以瀧水的東山、西山和後山作為大本營,活動於兩廣交界的各個山區縣。而瑤亂的波及範圍極廣,當時的廣東十府中,有六個府都有瑤亂。

地處瀧水縣的羅旁瑤經常出沒於西江劫掠,嚴重威脅到兩廣的交通要道,如骨刺在喉,長時間不能解決。明朝會在肇慶設置兩廣總督,其初始原因也正是因為瑤亂。

不過,自萬曆五年(1577)瑤亂平息,升瀧水縣設立羅定直隸州之後,瑤人在廣東的勢力轉衰,自此廣東大規模的“瑤亂”終結。西江以南各縣瑤民勢力已不復存在。廣東的瑤區只存在於粵西北與廣西、湖南交界山區州縣,實力也大不如前。自此之後,“瑤亂”的規模和涉及範圍不斷縮小,雖然暴動次數不少,但是已無過去那樣的規模和聲勢。

八排瑤的“瑤亂”就是廣東瑤亂“平定”之後的一次暴動,雖然規模規模大不如前,但在舊時空也是讓明廷調動幾省大軍,興兵數萬人進剿的暴動。所以從一開始,總參謀部和華南軍司令部對這次“瑤亂”頗為緊張,因為八排瑤的暴動不但開始的比原時空的歷史要早得多,規模也大得多。

原本1639年全面暴發的“八排瑤暴動”波及範圍並不大,但是這一次,八排瑤的暴動不但提前了五年,還因為原明軍在廣西的鎮瑤體系的崩潰而迅速擴展起來。特別是羅定州的明軍防瑤兩參將所部的撤退,直接造就了一個巨大的真空,暴動的瑤民武裝長驅直下,又一次觸及到了西江航道。並且從部隊和地方政府的反饋,瑤民暴動的已經從粵西北的連州向東、向南擴展,波及到的地區正在迅速擴大。

為了防止瑤民暴動形成連鎖反應,總參一面加緊向粵西、粵北地區調入國民軍,填補地方防守的空白,一面派遣許可指揮大批偵察人員對粵西、粵北發生暴亂的地區進行偵察。同時,調閱了大量的文檔史料。

根據偵察員的反饋來看,瑤民暴動的規模並沒有參謀們估計的那麼嚴重。1577年羅定直隸州設立之後,瑤民實力大減,八排瑤的暴動隊伍雖然鼓動起不少瑤民村寨跟風暴動,但是這些村寨實力普遍有限。瑤民村寨大多是在山區刀耕火種,積蓄極少,鐵器、食鹽都靠商販輸入,缺少兵器,也無攻堅能力,雖然有時候能用奇計出其不意的攻下城池,但是總體來說攻堅戰鬥力很弱。瑤區邊緣的客家村寨長期與瑤民衝突,村寨被攻破的次數也並不多。所以許可綜合判斷的結論是:瑤亂的規模並不太大,也不足以形成太大的威脅。

“你這個結論是不是有些……樂觀?”朱鳴夏在許可的報告會上皺著眉頭問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把事情一分為二的看待。”許可說,“目前西江沿岸的暴亂此起彼伏,但是就我們部隊的報告看,瑤民武裝主要的活動範圍還是在西江北岸――他們並沒有滲透入南岸地區,就過去的歷史資料分析,瑤民武裝的行動主要是‘劫掠’,也就是說,他們更在乎在財貨和人口,而不是佔領地盤。”

瑤人以耕山為主,大分散、小聚居,流動性較強,文教落後,生活困苦,常為生活出路鋌而走險,下山劫掠十分常見。雖然瑤民武裝不止一次攻陷過大明的府城、縣城,但是基本都是劫掠之後棄守,絕不會死守城市。

“瑤諺曰:‘官有萬兵,我有萬山,兵來我去,兵去我來。’依託山地來保護自己,疲憊敵軍,最終迫使進剿的官兵撤退,這是瑤民武裝屢試不爽的作戰準則。八排瑤之亂,實際上到明亡都沒有結束,一直到順治年間才被鎮壓下去的,就是運用了這個準則。”許可侃侃而談,“所以他們的暴動,往往滿足於下山劫掠,然後便撤回山區,找機會抽冷子再下山。我調查了下明軍對付瑤民武裝的辦法,特別強調‘困’――用兵力控制住聚居山地的各個水陸出口,就可以有效的控制住瑤民武裝的活動範圍。這一點我覺得我們可以借鑑。”

朱鳴夏聽了他的介紹,覺得有些思路了。

“還有一點,八排瑤武裝雖然這次的活動範圍不小,起來暴動的瑤民村寨也不少,但是這些村寨基本上沒有和八排瑤武裝合流――兩廣瑤民不同於西南雲貴地區,沒有播州楊氏水西安氏之類承襲上百年上千年,形同土皇帝的大土司,瑤民內部雖有瑤目之類的首領,但是權力即有限,管轄的範圍也不大。經濟水平落後,一般難以形成大的武裝集團――你別看現在許多瑤寨都在暴動,實際他們不會和八排瑤的武裝合流。對這些瑤寨來說,暴動不過是因為明軍潰逃形成了治安真空,趁機下山劫掠撈一把而已。只要國民軍迅速到位,重建社會秩序,這些山區的黎寨的暴動都會迅速平息下去。”

“你的意思說,除了連山的八排瑤之外,其他地區的瑤民暴動都不足為慮?毋須我們特別派兵進剿。”

這話問得就有些責任重大了,許可考慮片刻,亦然回答道:“是這樣的。根據大圖書館的資料彙編和我們詢問地方耆老、官吏得來情報。只要能控制住地方治安和交通要道,就能有效的遏制住瑤民的劫掠活動。實際上就算我們進剿,實際上也是翻山越嶺的去攻城拔寨,並沒有像樣的武裝集團可以供我們圍殲。”

“原來是這樣的。”朱鳴夏點頭,“這其實就是治安戰了。”

“正是,”許可說,“我們真得動用大兵團去鎮壓,那才叫大炮打蚊子。而且會嚴重牽制我們的野戰兵力。讓國民軍去對付他們更合適。其實現在最為可慮的,並不是瑤民的暴動。而是地方上土匪的問題――他們的流動性比瑤民武裝可強多了,而且破壞性更大。”

土匪是老問題,17世紀的中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土匪,哪怕是北京城這樣的“首善之地”,出城就有土匪活動。廣州號稱南天第一城,一出大小北門就有被大天二搶劫綁票的可能。西江這條黃金水道的兩岸自然更不例外。而廣東明軍的潰散,地方上戰亂的破壞,使得土匪的人數和裝備水平迅速翻了幾倍。

“……現在到處襲擾州縣的,襲擊我們部隊和工作人員,給我們造成巨大的壓力的,反而是土匪,”許可說道,“我最擔心的是,土匪可能會和暴動瑤民合流,目前看來,已經有這樣的趨勢了。”

在舊時空的歷史裡,1635年的瑤亂只是小打小鬧,只有八排瑤參與了作亂,短暫攻陷了連山縣城,奪了縣印,旋即退出躲進山窩窩裡和官軍打起了游擊。真正掀起軒然大波要等到八年後,八排瑤會同了連山縣的俍人,聯合了張獻忠的部將湯桃中、楊國枝的數萬流寇,連克連山、連州,劫掠陽山、英德等地。一時聲勢浩大,要到順治年間才被清軍鎮壓下去。

“……要是不能盡快恢復社會秩序,土匪形成大股的流寇,瑤民武裝再和流寇大規模合流,那時候的局面就比現在難治一百倍了。”許可接著又提到了一個重要情報。

“根據我們審問俘虜得知,目前活動在西江流域的土匪,不少並非潰散的明軍,而是從廣西過來的“官匪”。

“官匪?!”朱鳴夏吃了一驚。“你是說熊文燦……”

“不錯,”許可點頭,“雖然我們掌握的情報有限。不過廣西的明軍以小股土匪的形勢滲透回廣東,也當起土匪來了。”

“熊文燦缺糧少餉,還要叫官兵回來送死,能樂意?”

“怎麼不樂意,”許可說:“是叫他們去當土匪,又不是打仗。當了土匪自由自在,搶劫到的子女玉帛都是自己的――不比幾個軍餉強?”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8 17:43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三節 方略和判斷

事實證明,朱鳴夏等人還是太低估封建社會的道德下限了。熊文燦此時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縱兵為匪”的策略一出,各路“官匪”便紛紛出爐。不但在廣東潰散的明軍迅速化為土匪,原本已經投降,“暫守城池”的官兵也有相當一部分轉化為各種土匪集團;退到廣西的不少官兵也紛紛重返廣東。

最要命的是本地的一些“土豪”“鄉賢”,原本抱著“謹守村寨”的思路,但是土匪的猖獗使得他們也迫不及待的加入到這場劫掠的狂歡中去了。特別是一些山區縣份,原本就有土客矛盾,藉著亂世,立刻便演變成一場互相驅逐、掠奪的大亂鬥。

局面紛亂如麻,但是許可根據各種情況判斷,這場亂局固然眼花繚亂,但是這場大規模的騷亂並無一個主心骨,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一個類似李自成、張獻忠之類的首腦人物來匯聚這些力量。廣西那邊雖然是充分的“鼓勵”,並且給予物質上的支援,但是並沒有一個高級首腦人物回廣東來“主持大局”的跡象。所以短期內這些匪伙無法凝聚起足夠大的力量,除了禍害老百姓之外,對大局並無多少影響。

但是這種匪亂長期化的話,到某個階段大浪淘沙,必然會出現某個深孚眾望,手腕出眾的首領人物,到那時候,“匪伙”就會演變成“流寇”--晚明的李、張、曹集團,很多就是這麼逐步升級起來的。

正是基於對外情報局的這一判斷,朱鳴夏請示席亞洲之後,提出了粵西治安整肅的作戰方案。

方案並不複雜,主要目的,是恢復連山周邊的治安狀態,將“瑤亂”控制在連州範圍內,遏制住瑤民暴動擴大的趨勢。同時,清剿沿路土匪,恢復各縣的正常秩序,用大炮將歸化民縣長和國民軍中隊送入各縣。重建秩序。

“……任務的首要核心,是防防止瑤亂擴大化和恢復地方秩序。”負責解說的參謀在作戰會議上侃侃而談。

具體作戰計畫是由楊增的第8營並一個炮兵連為核心組成綏江支隊,首先前往四會,隨後溯綏江而上接收廣寧、懷集――這兩個地方原先駐守的官兵降軍已經潰散,社會秩序陷入混亂之中。

佔領懷集之後,即分兵進軍連州,剿撫雙管其下,盡快困住瑤民武裝,防止其向四鄰擴散,進而與匪伙結盟。

根據參謀部的推斷,瑤民武裝一是可能西向,南下梧州進而和廣西的瑤民合流;二是東進乳源,策動當地瑤民暴動,那麼直接會影響到中路軍的側翼;三是向西江進軍,策動羅定的瑤民起來暴動,

連山瑤民若要西下梧州,要麼向西取道賀州,要麼向南經懷集,賀州有廣西明軍駐守,官軍雖然樂於見到瑤民在廣東造反,但是不會讓他們通過。懷集就是他們下梧州的必經之路。而且流經懷集、廣寧和四會的綏江正是發源自連山,支隊進可攻克懷集直搗連山,退可依託綏江四會固守廣寧,還能配合清遠的中路軍,事若有變順流而下幾天內就能趕回肇慶。

“這次的作戰,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朱鳴夏在參謀報告完作戰計畫之後發言,“特別是國民軍的諸位,你們到達駐地之後,要盡全力配合我們的幹部工作,不但要鎮壓土匪,還要聚攏民心。具體的工作,你們到達駐地之後聽從當地的幹部安排――要服從他們的領導!”

就在朱鳴夏給軍官們召開作戰會議的時候,在肇慶的另一處建築裡,黃超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他前幾天才從海南到廣州,一路上暈船的厲害,幾乎是粒米未進,差不多是被人抬著進的廣州市政府的招待所。沒等好好的休息一番,第二天就上了去肇慶的船隻。

“八排瑤鬧得再厲害,好歹也讓我緩過勁……”黃超在上船前對來送他“履新”的文德嗣抱怨道。

“你不是素來號稱對明代的瑤民問題有研究麼,當初你在陵水縣當縣主任的時候,‘撫黎’效果不錯。現在局勢很緊張。”文德嗣不說客套話,直截了當的說道,“連州的八排瑤鬧得很厲害,這些問題光靠武力是不能徹底的解決的,還是要軍政雙管齊下。指派歸化民縣長去元老院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於是黃超就這麼上船了――說起來這也是他“虛名所累”,怨不得人。

黃超,D日前是某財經大學的金融系畢業生,畢業後在某鄉鎮當了幾年公務員,後來不甘鄉鎮生活的無聊,報名參加了穿越,成為了穿越眾的一員。D日後,因為黃超的父母在舊時空經營著一間不大不小的養雞場,黃超自小就給家裡幫忙,因而算得上熟悉養雞業務,於是就被暫時分到了農業口,負責照料從舊時空帶過來的那幾隻家禽。

在農業口待了一陣覺得膩味了,正好趕上外派高潮,於是又調任陵水縣縣辦主任。當上了“縣太爺”。

陵水縣這個地方,漢民極少,在冊人口不過幾千人,居民大多是黎族百姓。要在陵水縣幹出一番業績來,“撫黎”就是個繞不過去的坎。

黃超當過鄉鎮公務員,對基層百態算是瞭如指掌。他又是個愛學習的人,突擊啃了不少相關書籍,到大圖書館查了不少資料,搞起了政策研究和戰略研究的副業,發表了幾篇文章,比如《海南黎族研究》《小談陵水治理經驗》《兩廣土客關係研究》《明代瑤亂研究》以及《兩廣民族問題研究與對策》,儼然成為了元老院裡的民族問題專家。

靠著他在鄉鎮當公務員時候學來的手腕和幾百年資料的積累,外加一支人數不多,但是戰力強悍的駐軍和新道教、耶穌會兩大集團派出的傳教人員的配合,他在陵水的治理有聲有色,還搞了不少建設。一下子在政務院就打響了名頭。被認為是“精通民族問題的行政人才”。

這樣的人才,自然不能在基本穩妥的海南大後方工作,大陸攻略的計畫已通過,他就被調回臨高,理由是為北上支隊的幹部做培訓――當然,他清楚這不過是個藉口。十有八九政務院會把他調到廣東去擔任地方官。明代的廣東瑤族勢力極大,伏波軍的進軍,不可能不引起連鎖反應。

果不其然。

八排瑤暴動的消息傳到臨高的第二天,黃超和老婆黃素都請了假,帶著兒子出去野餐,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一到家,才發現一個組織處的歸化民幹部已經在他家門前等了大半天了。

“組織處處長請您明天一早到處理報到!有新的任命。”

第二天,他在組織處接到了新的任命:連州行政專員。

此刻,這位連州行政專員還沒有從疲憊感中恢復過來,坐大船暈船,坐小船呢?也憋的難受――因為要趕時間,他搭乘的是一艘上行巡邏的大發炮艇,一路上不停歇不說,為了防止可能的襲擊,他不得不長時間待在船艙裡,受夠了機器的噪聲和煤煙的臭味。

“怎麼樣,人舒服了些沒有?”隨著問候聲,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名伏波軍高級軍官--正是北煒。

“還好,還好。”黃超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這一路上太受罪了。”

“來杯精力劑吧。”北煒示意勤務兵端來茶水。

“那玩意我不喝――就是古柯水,喝下去爽了,喝多了上癮。”黃超拿起桌上的茶壺,一口氣喝了好幾杯,覺得頭腦也不那麼昏沉了,

“你這麼著急的來找我,不是為了問我的身體吧。”

“哈哈,同志之間的關心也很正常嘛。”北煒坐了下來,“你馬上要去上任了。老朱呢,也很快會對連州那邊發動進攻――你既是連州的父母官,又是民族問題專家,所以我想和你專門談談目前的瑤亂問題。”

“許可的那個報告我看過了,我覺得他分析的已經很到位了。”

“現在不僅僅是連山的問題。你知道防瑤東西山參將撤防之後,羅定州的兵力空虛,瑤民已經有下山劫掠村寨的情況出現。我們接到情報說有人正在羅定的瑤民中串聯,似乎是想煽動瑤民發動暴亂,但暫時沒有確切證據。”北煒非常嚴肅的說道,“而我們的作戰方案你也看到了:主力是放在西江以北,前出到連州去鎮壓瑤亂――如果羅定的瑤民起來暴動,我們就會腹背受敵,非常被動,還有西江的航道通暢問題,一旦羅定州亂了,西江航道必然會受到很大影響。所以有人建議我們對羅定的瑤民先發制人――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黃超頓時懵了,倒不是他不知道――兩廣的瑤民問題是他鑽研過的,對羅定的情況他也是有自己的判斷的――但是這個判斷一說出,必然會影響到華南軍的軍事部署和作戰方略,出了差池可不是鬧著玩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6-18 17:43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四節 連州地區主任

“羅定的羅旁瑤的確曾經是廣東瑤亂的主力,不過他們現在已經不足為患了。”黃超思索片刻,說出了這個結論。

“噢,說說看。”

“羅定州,也就是後來的郁南縣這一帶的羅旁山曾經是兩廣瑤亂的主戰場,歷史上屢平屢亂。不過萬曆初年羅旁瑤已經被殷正茂、凌雲翼指揮的明軍的徹底擊破,後來又經過幾十年的‘募民佔籍’政策,當地的瑤民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

羅旁山在今郁南縣境,連接東山、西山、瀧水後山,延袤七百里,東接新興、南接陽春,西抵鬱林(廣西玉林)、岑溪(廣西境內),北盡長江(西江以北包括嶺北湖南各地),萬山聯絡,瑤僮居其中。數百年來,雖多次官兵進剿又旋即撲起。明代中葉以來大量百姓破產流亡,紛紛逃入山區,形成各種聚落和當地的瑤民結合,所謂“多集四方亡命,助其凶虐,謂之浪賊,四出寇掠。”

“……大明在萬曆五年的圍剿結束之後,大量吸納外地流民安置在羅定州屯墾。在山區人口和村寨比例上,瑤民已經不佔優勢。雖然現在防瑤東西山參將撤防,有些瑤民村寨會動造反的心思,但是就目前的局勢來看,羅定的瑤民真得起來響應也只會一小部分,更可慮的反而是趁機造亂的本地土匪。”

“這麼說不需要先發制人了?”

“是的。”黃超點頭,“第一,羅定的瑤民已無太大威脅,他們現在的人口不多,生產力低下,就算暴動,讓國民軍配合本地民兵就可以鎮壓下去。我們如果主動攻擊,反而會使得他們因為害怕而聯合起來。再說經過明軍幾次圍剿之後,如今的羅旁瑤寨幾乎都在大山深處,人跡罕至之地了。以他們的一貫做法,是不會和大軍正面對扛的。都是山地游擊戰那套。最後必然會演變成長期糾纏不清的治安戰。勞師費力。”

北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還有呢?”

黃超心想這是在公務員考試了麼?好在他對這個問題調研了不少時間,還算胸有成竹。

“對待瑤人,我們要有策略。兩廣地區分佈著很多瑤人,翻開舊時空的歷史記錄,歷朝歷代的官府對瑤人都是剿了又剿,甚至是採取屠殺的手段。雙方不但有世仇,還包含著各種經濟原因――這是瑤人屢次作亂的根本原因。我們在對瑤民的政策上應該還是和海南島的黎人一樣,以經濟政治政策為主,軍事為輔。”

北煒笑了起來:“看來大家的態度都差不多啊。”

有了這個肯定,黃超的信心更足了。他繼續說道:

“其實到明末,廣東的瑤人基本上已經被平定得七七八八,明末的八排瑤之亂要不是結合了明末的流民起義和明朝財政困難,其實規模也是鬧不大的。現在我們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平衡,羅旁的瑤民要說沒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們如今勢單力薄,只能觀望。我們只要保持密切監視和適當的軍事壓力就可以了。但是,如果連陽一帶的瑤人叛亂讓他擴大下去,必定會激起羅定州瑤人作亂報仇的念頭,如果連陽瑤人南下,串聯到西江北岸一帶,羅旁山區的瑤人肯定群起響應。我們不能讓瑤人對作亂有太大信心,所以我認為,首要任務就是先平息連陽一帶的瑤人作亂。”

其實黃超的這番見解,並沒有超過前不久在華南軍的粵北作戰會議上的討論內容。但是黃超是要去連陽第一線主政的人,和軍方“統一思想”是非常重要的。

黃超停了一下,見北煒還是在“傾心聽講”,愈發來了高談闊論的勁頭:“對於這次的連陽瑤亂,戰略上還要先打,再分化,最後招撫。只是我現在對連州地區的情況不太清楚,具體的細節也就不好多談了。”

“黃主任,目前連陽三城被我們控制的只有陽山縣,其實嚴格的說連陽山縣也不是我們控制的,而是被我們收編的當地的部分明軍和當地百姓在抵抗。陽山縣城目前被瑤人佔領,連州城比較特殊:大明任命的連州知州崔世召不肯向我們投降,但是他還在苦苦支撐。目前被八排瑤重點圍攻中。”

“崔世召這個人很有能力,而且素有清廉之名,對本地的治理也有一套。百姓願意為他出死力,如果能為我們所用,肯定是個好的助力。”黃超說。

“這個就由你去考慮了,”北煒笑了笑,“現在八排瑤的主力就在連州城外,有一千多人武器主要是砍刀和藥弩,有少部分火繩槍,城內兵力不詳,應該主要是民壯――瑤民沒鎧甲,缺火器,短時間估計也攻不下來。等我們的綏江支隊一到,戰鬥結果是沒什麼懸念的,但是後續的問題,就得靠你來解決嘍。”

“你放心!”黃超知道自己此去風險極大,但是建功立業的含金量十足,“我一定把連州安撫平定!”

“你幹部班子政務院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這次會隨同你一起出發。我考慮你到連州之後局勢複雜,所以這次歸你指揮的國民軍也多一些:連州是一個大隊,連山、陽山各兩個中隊。”

黃超見狀趕緊道:“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什麼?”

“能不能給我一個黎苗山地連?連陽地區多是山區啊。”

“你這個請求不小的。”北煒笑了笑,“黎苗山地連現在是香餑餑,現在的三個連,一個已經派去了韶關,我手頭只有兩個連了,粵西的形勢也很複雜――這樣把,我給你一個連,但是我隨時可能會調用他們。”

“好好,沒問題。”

他還想再要求一點,“可以的話,我希望海軍方面給我派兩艘小炮艇。吃水要足夠淺……”

“沒問題,華南軍部會給你聯繫海軍。”北煒說,“陸軍還會給你配六門12磅山地榴彈炮,除了炮手再給你配十二個炮兵培訓班的士官見習生。”

“全員檢查武器!”李冬在隊列前喊道,“”

梧州集成中隊作為證明過自己的部隊,這次全員換裝了南洋式步槍。士兵們都很高興――畢竟長矛這東西不但用起來不稱心,在全火器的兄弟部隊面前也覺得太寒磣。

對於換裝火器一事,李冬心裡是有些看法的。中隊的弟兄們的確一直很眼饞南洋步槍,但換裝的時機有點欠佳,老兵們都是拿著長矛拼一路打過來的,沒有前面老兵的死戰,表現出戰力和勇氣,元老院也是不可能給集成中隊發南洋步槍的,剛來的新兵蛋子沒打過一次仗就拿上了步槍,這讓老兵們有些心裡不平衡,便不免對新兵“嚴格教導”。

李冬對這種事是眼開眼閉的,只要不鬧過分――在連隊裡是難免的。然而他隱隱約約的覺得元老院對新建國民軍的態度顯然是帶有“嘗試性”:即對他們的戰鬥力不放心,也對他們的忠誠度沒有底氣,

這個想法他從來沒有在士兵們面前提起過,偶然有士兵嘀咕起的時候還要斥責他“不要胡思亂想”,還解釋說:“產能不夠”。然而他自己內心裡並不是太相信這個官方的說法。在他的經驗裡,元老院的物用從來都是多到奢侈的地步,幾支步槍還說供應困難顯然是有問題的。

想歸想,但是表面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毫不懷疑”,每天忙忙碌碌的操辦著進軍的事宜。

具體進軍的目標,士兵們是不知道的。李冬也只是知道一個地名――他根本就不知道連州在哪,瑤人麼,聽說過,沒見過。但是黎人他見過不少,也和他們打過仗,沒覺得他們如何能戰,想來這瑤人也厲害不到哪裡去。

部隊整頓行裝的空暇時間,李冬命令全中隊加緊訓練,做好戰鬥準備。

當兵當久的人都有句俗話:不怕上陣就怕訓。上陣不管死活,一會就過去了。唯獨這訓練,每天從早到晚,無休無止。累死不算,還被軍士們罵得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生。

“媽蛋,快點上戰場吧,這是要了人命了……”許多人嘀咕著。

但是也有人雖然被操練的死去活來,但是一想到要上前線,心情便沮喪萬分,很不得永遠都在這裡訓練。

艾布衣便是其中之一。他被徵召前是個普通的軍戶,沒上過戰場,生性寡言少語,用上了步槍大夥都挺開心。艾布衣感到很困惑卻礙於軍棍不敢表達出來,似乎只有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可高興的,難道不是馬上又要出去打仗嗎?他們不怕死嗎?

他理論上生下來就是個“兵”,實際捏了一輩子鋤頭,別說打仗,連點卯都沒去過幾回,長官降了大宋,他也跟著降了。原本想著不管大宋還是大明,總要有人種地。沒想到一點驗,來得大宋官兒見他個子矮小健壯,表情木訥質樸,家世清白,非常符合戚少保、曾太保的募兵理念,便把他編到國民軍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3 17:07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五節 前往廣寧

當了國民軍,被操了兩個月,連名字都改了,艾布衣原本叫艾一,大宋的官兒嫌不好聽,非改成叫“布衣”,光是學會寫這兩個字就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哪裡有原來的一橫來得簡單。

艾布衣從進了訓練營就想著家裡的老婆孩子,為此沒少挨軍士的“愛的教育”。這回出征走得急,連慣例的放假一天都沒有,直接發了槍就裝上船,汽笛一拉船就走了。艾布衣在船上哭哭啼啼,這回連隊的軍士居然沒揍他,還遞給他一支菸,友好的拍了拍他的肩。

船時走時停,慢慢吞吞的走了幾天,艾布衣昏天黑地,早就不知道把自己給拉到什麼地方了。好在沿途吃喝不愁,也用不著日日操練,只是每日看著江面和兩岸的景色,要不然就是倒頭大睡,醒來看著滿艙的兵和武器,心裡覺得異常苦悶,有時候想乾脆從跳進江水裡,一了百了――據說還真有人這麼幹得。

“全體集合!”隨著刺耳的哨音和班長們的吼叫聲,艾布衣條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來,跑向集合地點。

“列隊!”“報數!”“全體檢查裝備!”

一迭聲的命令和忙亂之後,李冬來到了隊列前,抽個檢查了士兵的裝備。新兵多,未免丟三落四。

“全體開赴4號碼頭,”李冬檢查完畢命令道,“準備登船!”

因為船隻不夠一次性裝運全軍,所以部隊採取分批次出發的方式。全支隊到廣寧集結。

由拖船牽引的船隊先從肇慶東返三水,進入北江。再從北江北上轉入綏江。一路航渡十分順利。很快便到了四會。

綏江的通航能力雖然比不上西江主航道,但是通航大發艇還是綽綽有餘。除了搭載部隊十多艘大發艇之外,隨行的還有若干艘徵用來得民船,搭載著要去接受連山縣政的歸化民幹部和物資。

四會是個平原縣份,這裡接收較早,距離三水也不遠,屬於“治安區”。部隊在這裡休整一天,隨後前往廣寧。

從四會縣沿著綏江往北上行,便是廣寧縣境。

廣寧是個山區縣。漢瑤雜處。它的建縣是嘉靖年間平定清遠縣大羅山的瑤區的結果。平定大羅山之後,就將原來屬於四會縣與清遠縣的接壤的四個都析出,新建了廣寧縣。

雖然這個縣在明末已無瑤區,但是散居編戶的瑤民並不少,這裡又與清遠縣的瑤區相鄰,原本漢瑤衝突就算罕見,這裡還夾雜著雙方和從廣西招募而來“鎮瑤”的俍僮之間的矛盾。在官府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地之際,變亂四起,縣內的環境頗為複雜。

該縣目前還屬於“准治安區”,前不久剛剛由派去的歸化民主任和國民軍縣中隊接防,縣城和幾個主要集鎮大致保持安定,交通線也順暢。但是,從五月初以來的土匪活動大幅度增加,在鄉村活動已經極不安全。因為下鄉極容易遭到襲擊,留用人員和歸化民幹部下鄉辦事必須用武力護送,實際上這個“准治安區”已經是相當亂了。最近甚至有情報稱:廣寧當地有鄉紳公然舉起“勤王”的大旗,拉隊伍公開和元老院對著干。前幾天剛有消息傳來:有大股不明武裝集結到了石澗附近,有一舉拿下該鎮的企圖。

不論水路陸路,從四會去廣寧,石澗是必經之路。便利的交通造就了商業集鎮。因而新上任的廣寧縣主任在這裡佈置了一個小隊的國民軍士兵駐守,編練民兵,維護當地和周邊的治安。

這個消息引起了各方的緊張,因為石澗是廣寧聯通四會的交通要道,土匪若是想謀奪這裡,難保沒有“關門打狗”,攻取廣寧的意思。

“不,我認為敵人沒這個意思。”李冬說,“他們就是貪財,想打個響窯。”

石澗商戶眾多,除了銀錢,因為戰火滯留在當地的物資、商品都夠他們大掠一番了。

“何以見得?”指揮支隊的楊增問道。

“土匪不是官兵,即沒有政治意圖,也缺少戰略概念。圖得就是眼前的一點利益,”李冬胸有成竹,“這種交通要點一旦打下來,必然會引來反攻。土匪是不肯打這種硬仗去消耗自己的實力的――他們無非是看到石澗現在的兵力不多,或者當地內部有了什麼可趁之機,想聚集在一起幹票大得。

雖然判斷土匪沒有“關門打狗”的意圖,但是石澗一旦陷落,對百姓的生命財產會造成嚴重的損害,所以楊增決定,派2連登陸,取陸路直奔石澗,盡快解除石澗之圍。李冬的中隊配合他們行動。其餘部隊和輜重繼續乘船開進。

已經是初夏了,濃重綠意覆蓋滿山崗。

這一片蒼翠的山間小路上行進著一隊穿著灰軍裝,背著著步槍的士兵。

雖說他們腳步輕快,實則每個人的的負重都不輕:背囊、鋼盔讓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堆起了一座小山――只是他們之前一直在乘船行軍,在船上休息夠了,又在四會休整過,腳力還充足。

擔任先導的是是伏波軍第10營2連1排的士兵們,前幾天,他們的排長生病進了休養所。擔任新排長的正是剛剛在廣州光復戰役中立下戰功的李剛生上士,有消息說,等這次戰鬥結束,他就會去軍校報導,出來就是軍官了。許多人對此羨慕不已。也有說他是走了狗屎運:整個廣州光復戰役,不論是地方官府還是明朝駐軍,多是望風而降,傳檄而定。往往部隊還沒到地方,守軍已經開城投降了。真正交交火的戰鬥極少。能撈到戰功更是少之又少。

廣寧群山環抱環山,全縣大部分都是山地和丘陵,山澗散佈著的大大小小的谷地,這裡氣候溫潤,雨水豐沛,滿山新翠。樹幹上吐出一片片嫩綠鵝黃,剛剛甦醒的大地,散發著誘人的泥土芳香。

山坡上,可以看到開墾的田地,有的是茶園,有的是水田,然而不管什麼田地,都無人照應。路過的村寨,一些已經放棄,其餘的都是一副嚴防死守的模樣,每當部隊靠近,就會響起螺聲和鼓聲,提醒鄉勇們有外人靠近。

初夏季節雨水多,山道泥濘不堪。士兵跋涉起來頗為艱難。儘管道路並不好走,但部隊的士氣不錯,連戰連捷,小夥子們的心勁正足得很,好像什麼困難都不放在他們頭上,那一座座縣城,根本不敢反抗伏波軍的赫赫軍威,廣州省城一日而下,這些縣城濟的什麼事?一個使者,頂多再把山地榴彈炮架起來打兩發,就一個一個全投降了。何況廣寧就在自家隊伍的手裡,根本用不著動刀動槍,唯一要注意的,便是路上的土匪。

早晨拔營前,大家都飽餐了兵站供應的鹽水冷飯糰,現在正是腳裡有勁的時候。李生剛嘴裡含著酸梅――這東西酸得牙都快掉了,但是含在嘴裡不怎麼想喝水了。

一排按照條令的要求派出了尖兵,兩名尖兵背著米尼步槍警惕地注意著山道兩旁的動靜,幾十米後是成一字行軍縱列的整個步兵排。李剛生本人在隊形的中央。

當這一小隊步兵正在沿著綏江的支流,向西推進時,密林深處,楊舉人帶著他的團勇正在準備伏擊。這次帶來了足足三百人,都是鄉勇團丁,其中差不多有兩百青壯,其中不少人備有鎧甲火器。這麼裝備精良的團勇在廣寧大約是絕無僅有。但是他的自信更多的是來自帶著一門虎蹲炮站在他身後的侄子楊二車。

這幾年世道不靖,楊老爺飽讀史書,深知亂世裡最要緊的就是有兵有糧。他有地,有佃戶,有長工。只要不連著鬧災,糧食總是有得。但是若無武力做後盾,糧食再多也不過是一隻大肥羊罷了。何況沒有武力,自家的佃戶、長工先鬧起來這麼辦?到時候靠現在的幾十個團丁恐怕是鎮不住。

思慮再三,楊舉人便想到了楊二車這個不成器的侄兒。楊二車是他兄弟的兒子,打小不愛唸書,喜歡舞槍弄棒。又跟著武師學藝,倒是錘煉的一個好身子,練就了一手好拳棒。便替他花錢一路買了武秀才、武舉人的功名,以此又使錢讓他在肇慶營中補了缺,當上個小小的步軍千總。

楊二車在肇慶當軍官,自然不是為了保家衛國,楊老爺給他吩咐的明白:一是楊家在官場好多個靠山;二是多親近身邊的兄弟,萬一有什麼不測,就能拉起隊伍來。

“不要稀罕錢,你去當這個丘八官能撈幾個錢?錢,我有的是,你把兵給好好的抓著――亂世裡有兵就是草頭王――咱們楊家不求做什麼草頭王,你能給家裡拉來一支能打的隊伍,家裡就能自保!說不定還能在這亂世裡撈到莫大的好處!”楊老爺笑道,“那時候,你和我們楊家,前途都不可估量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3 17:07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六節 楊舉人的野望

在伯父的這番“教導”下,這楊二車當官很是清廉,從不剋扣部下的糧餉――不但不剋扣,有時候部屬有了急難事,還自掏腰包幫忙。不但手下的幾十個兵丁對他感恩戴德,營中也結交了不少“兄弟”。上陣的時候頗肯為他賣命。平日裡又肯花錢奉承上官,幾年下來,竟成了營裡的上下交口襄讚的能員。要不是澳洲人打過來,原是要升任哨總的。

有了情面,諸事好辦。肇慶營中的火炮、鳥銃、火藥之類的軍器,陸陸續續的便被他螞蟻搬家似的弄回了家,到得後來膽子大了,連朝廷嚴禁民間私有的鎧甲都被他弄個些回去。

楊老爺這邊也沒閒著,修寨子,搞聯保,打造兵器。四會原就不是什麼太平地方,立寨練勇的風氣很濃,楊老爺因為鄉勇裝備好,又有個當武官的侄兒,鄰近各村大戶們都巴結他,把他推為周邊各村聯保之首,儼然成了四會一霸。

朱鳴夏進攻肇慶的戰鬥中,楊二車的人馬還沒有和髡賊交手就炮擊艇上的臼炮一個覆蓋射擊,稀里糊塗地潰退下來,連死帶跑路的損折了幾十號人。楊二車見識到髡賊的厲害,再也不敢去拿老本去拚殺。他知道肇慶危在旦夕,便趁著戰局混亂,帶著本部人馬又收容了不少潰兵,在城裡打劫了幾家商舖大戶,帶著細軟和兵器一路逃回了四會。

雖說回來得丟盔棄甲煞是狼狽,但是他帶回來二百多號精兵,幾十套鎧甲和許多兵器,楊家的鄉勇頓時聲勢大振。

聲勢大振自是不假,但是平白多了兩百多口“精兵”也不是靠給碗飯吃便能打發的,丘八們雖然眼下對楊二車“感恩戴德”,但是幾個月沒軍餉,翻臉把這楊家莊屠了也不稀罕。

楊二車頗為緊張,趕緊找伯父商量

楊舉人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深知這亂世有兵便是草頭王。他遍灑請柬,在本莊大會各村鎮的縉紳、大戶和宗族耆老,商談“對策”。

亂世裡人心惶惶,有人肯出頭,自然大家求之不得,何況楊景輝還有個舉人功名在身。請柬一出,當下本鄉十幾個土著村子都派人來了。

楊景輝叫楊二車帶著鄉勇“盛具甲械”,列隊在莊前,又把這侄兒從肇慶弄來的大炮一一陳列,一番揚武耀威之後,楊景輝便毫無懸念的成為本鄉的團練局首領。各村都攤派了錢糧。算下來,不但養兵綽綽有餘,還賺了不少。

“伯父真乃高人!”楊二車心悅誠服。

“呵呵,”楊景輝撚鬚而笑,“自古有糧就有兵,有兵就有糧。若是太平光景,這些兵丁便是禍害,眼下卻是本錢,只要咱們用好了這本錢,不但能保得這一片地方太平,還能賺翻倍的利!咱們只要順應時勢,多掙些家當守住這一畝三分地,將來不管誰來當皇帝,這副好家當總是跑不了的。”

楊景輝的算盤不算壞,也算是摸清了朝代更迭的基本規律。很快,隨著大明統治的崩潰,縣內的社會秩序開始混亂:土匪橫行,瑤民造亂,土客相鬥,一時間鬧得不可開交。楊景輝便趁著這個亂局“時勢造英雄”起來。楊二車這個侄子按照他的意思“東征西討”,先是破了當年和楊家莊爭水的村子,殺了百十號村民,將其土地房舍細軟全部吞入囊中;接著又打了幾個“不聽號令”的鄰近村落,強迫他們都繳納錢糧。至於當初與楊家莊爭地爭山場的幾個村子,如今也十分的“識相”,乖乖的把地契交了出來。

雖說本地的村落,稍有規模的都編練有鄉勇,但是人數既少,武器也不能和楊家莊鄉勇相比,更別說他們還有兩百多戰兵組成的核心和各種火器。打一仗勝一仗,各處村落望風披靡。

在這一系列的“東征西討”中,楊家莊鄉勇也滅了若干本地作亂的小股土匪,吞併擴大了勢力,還奪取了一處山寨。楊景輝覺得自家在平原上的莊子不甚安全,便打算以此為巢穴立個新寨子。

沒到一個月,楊家莊便“威名遠颺”,特別是楊二車帶著帶著團勇到得石澗鎮,強迫鎮上的商戶拿出數百兩銀子外加幾百匹布匹、幾百石糧食和許多細軟來“犒勞”之後,縣內不少“好漢”紛紛來投,楊家寨鄉勇擴充到八百多人,儼然是縣內的一股大勢力了。

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髡賊任命的縣令帶著國民軍到了縣城,樹起了“大宋”的旗號。縣裡通向府城的官道和水路恢復通行,元老院的巡邏隊和炮船四下巡邏,社會秩序有所好轉。髡賊的縣主任還派衙役舊人下鄉,四處曉諭村落,要他們“編練民兵,各守本村,不得越界生事”。

受了揚家莊禍害的各村各鎮,紛紛派人到澳洲人衙門告狀。沒過多久,澳洲人的縣衙門便派人送來請柬,要楊景輝“到縣一敘”。

楊景輝知道,到了如今這個局面,“到衙一敘”是不可能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的,唯有憑實力立足,逼著髡賊承認既成事實。

雖說髡賊火器厲害,船堅炮利天下第一,但是本地不靠海,又多山,能運到這裡的大炮也不會大到哪裡去。何況隨同縣太爺來上任的髡賊兵丁不過百十人――他們本事再大,總不能一分為二,撒豆成兵。這百十號人,光守護縣城和維持道路通暢便十分吃緊了。所以他並不害怕髡賊的“進剿”,便按照畢師爺的主意,來個“拖”字決,卑言懇詞的寫了一張稟帖,內容無非是自家一向是“良民”,目前雖然練了些團勇,也不是為了亂世中自保。對大宋絕無二心。至於各村來狀告自己,純屬誣衊――裡面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都是糾纏了幾代人了,他們都市挾私報復,具體緣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最後說自己身子不好,不能走遠路,只能求縣太爺寬宏大量,免他到衙一敘,有什麼吩咐,只管送信來,自己一定照辦云云。

寫完,便叫畢師爺的兒子畢軒盛送去。畢軒盛雖然在讀書上和自己的老爹一樣不成器,嘴皮卻比老爹能說得多,生性油滑會觀風色說話,年紀又小,想來髡賊也不會難為。

稟帖之外,又備了兩份禮物,一份是豬羊酒水布匹之類,是為“犒勞兄弟們”,另一份卻是三百兩銀子和一套金頭面――這是給縣主任的。

畢軒盛去了縣裡,回來之後卻沒有帶回信,只將禮物帶回,隨來的還有縣裡留用的一個老衙役。又是作揖,又是滿口“上峰差遣,迫不得已”,說澳洲人的縣太爺已經說了:不但要他限時到衙一敘,還要他即刻將鎧甲和全部火器交出,只許保留基本的刀槍弓箭,村內團勇不得超過二百人。否則就是“非法武裝”。

楊景輝自然不肯將這本錢交出去。再者澳洲人在四會勢單力薄,想來討伐也是力有未逮,乾脆來個不理不睬,坐觀其變。

果然,縣主任的到來並沒能立刻扭轉縣裡的混亂局面,雖然土客村落之間的混戰暫時得以平息,但是潰散的亂兵結合了土匪卻繼續造亂。正當四會縣的髡賊“主任”忙於重建機構,建立民兵,聯絡四鄉,努力恢復社會秩序的時候,從廣西那邊潛來了攜帶熊文燦手諭的使者,這些使者多是本地人,依靠本地的社會關係活動,出入各家大戶縉紳,鼓動他們起來“報效朝廷”,許諾將來朝廷打回來,給他們種種好處。

楊景輝這麼個本縣“實力派”,自然也受到了使者拜會的待遇。楊舉人對這許諾並不是太相信――畢竟自家侄子是看著熊老爺怎麼腳底抹油從肇慶溜之大吉的,也看到過髡賊炮擊的威力。大明要打回來,起碼也得積攢個三年五載的兵力――還未必能贏

然而即使大明打不回來,也不等於髡賊就能坐穩江山,就算最後能坐穩,大約也得亂上好幾年――楊舉人從逃難來得親朋好友那裡得到了不少消息,知道這西江兩岸,都在鬧土匪,連山的瑤人也在作亂。就是本縣的情況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趁著這個亂局和手裡的本錢,自家還可以好好的撈上一票!楊舉人打定了主意,便和使者說自己願意“報效朝廷,肝腦塗地”,只求熊老爺能呈請給個名義。使者當即表示:熊老爺這邊別的不多,令箭可多得是。同時又暗示,若能擊斃幾個縣裡有頭臉的假髡或是更進一步能收復縣城――哪怕只有一天,熊老爺也會為他請功,以他舉人的功名,定然能直接授予個官職。

到底是大明三百年的積威尤在,楊景輝聽了這番前景也不免被迷惑,特別是“授予官職”這四個字,尤其能動人心,當即承諾自己會大干一場,“不負熊大人之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7 12:53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七節 埋伏(一)

送走了使者,楊景輝和侄兒、師爺等人商議:以他們的實力,就是去攻打縣城大約也沒有問題,不過知道縣城是硬骨頭,雖然油水多,但是要鄉勇去蟻附登城怕是有難度。再三考慮,他決定再到縣內各市鎮去勒索一番。

“若是鎮內商民不從,便乾脆破了鎮大掠一番。把‘反髡扶明’的旗號打出來!聚集四方英豪!”楊景輝志得意滿的說道。

畢師爺忙道:“老爺莫要著急,這打出旗號的事情,依學生的一點淺見,還是暫緩一二。”

“何以見得?”楊舉人正沉浸在自己“匡扶社稷”“光宗耀祖”的幻想中,對畢師爺的“進諫”不以為然,“這旗號一打出來,我等就是勤王的義軍,全縣上下勢必望風景從――-莫非他們還敢不從熊督師的王命旗牌嗎?”

“老爺說得是,”畢師爺趕緊道,“學生只是擔心,老爺這旗號一打出來,髡賊必要調集重兵前來,楊家莊勢單力薄,縱有全縣豪傑義士來投,亦未必是髡賊的對手。熊督如今可遠在廣西,遠水難救近渴呀……”

現在充其量就是地方土豪鬧事、械鬥,至多不過算是土匪――這都在地方官的管控範圍內,事情可大可小。但是這反髡扶明的旗號一打出來,便是所謂“放炮造反”,髡賊的地方官就非上報不可,必然會引來髡賊大舉進剿。

畢師爺雖沒有學過幕,但是和地方官的師爺打交道很多,這諱過飾非的套路非常清楚,自古當官的套路沒什麼不同,想來這髡朝和大明也不會兩樣。

他這一盆冷水澆得原本“陞官發財”“衛道除魔”之火燒得甚旺的楊老爺明白了些。

熊督師派來得人固然吹得天花亂墜,但是如今官兵遠在廣西,自家真把旗號打出來,髡賊來個“殺雞儆猴”,那才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到時候“光宗耀祖”沒份,“斷子絕孫”倒是快得很!

思來想去,決定旗號不能打,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反正熊督的文誥在手,自己也算有了大義的名分,由不得商民們不從。

當下點起人馬,到處“曉諭”各村和市鎮,不少村鎮懾於他的淫威,紛紛繳糧納款,澳洲人任命的縣主任勢單力薄,一時間拿他沒轍,楊舉人的氣焰更為猖狂,大有“一縣二令”的意思。

唯有這石澗,因為有髡賊的駐軍,商戶們不肯繳錢糧。楊舉人打聽得鎮上只有國民軍三十人,還有便是本地百姓的民兵隊百多人,覺得是個軟柿子,便打算攻下此地,一來殺雞儆猴,二來也彰顯自己“反髡”的功績。

一支五百多人的烏合之眾便組織起來了。因為要和髡賊正面對抗,不但楊二虎帶來的二百多“精銳”全數上陣,還有不少來投的“綠林好漢”,沿路又加入了不少準備去石澗準備“喝湯”的百姓――連平時彼此不對付的客家和瑤民村寨也來了不少人,隊伍一下膨脹到上千。浩浩蕩蕩往石澗來“發財”了。

然而石澗並不好啃。鎮上原本就有土圍保護,澳洲人來了之後又加修了工事,特別是還運來了多門火炮。楊二虎指揮人馬一個衝鋒上去,土圍炮台上大炮一個排射擊,便全軍潰散了。顯然這“一鼓而下”是辦不到了。

二虎便提議在石澗北面山上的廢寨內設立老營,做長圍之計。為了籌集糧食,又派人四處打糧,連折騰了好幾天,又派人去石澗“勸降”,還開出條件,國民軍只要離開鎮上,他立刻餽贈白銀五百兩“犒勞”,至於國民軍去向何處,他決不阻撓――自然是被回絕了。

沒想到還沒開始攻寨,便接到消息髡賊從四會派兵來增援了。楊二虎是當過軍官上過陣的人,一到石澗便派出夜不收往各個方向偵察,以免被髡賊援兵打個冷不防。

所以2連登陸之後不久,楊景輝叔侄就得到了消息。楊二虎聽聞來得人馬部伍齊整,裝備精良,知道必是髡賊的精銳伏波軍出動,便趕緊與楊老爺和手下商議。

髡賊厲害這是大家都知曉,到底如何的厲害,親身體會過的人卻不多。不過,即使是楊二虎本人和他手下的那幫肇慶來的兄弟,也只知道澳洲人的炮厲害,並沒有真刀真槍的和澳洲人的兵面對面的幹過,因為聽說來得隊伍並無大炮,大家都比較心定――只要沒有大炮,總能一戰。

商議下來,決定趁著髡賊船隊遲緩,大炮尚未運到這個機會,先一鼓作氣吃掉這股冒進的髡賊。石澗大約是來不及打下來了,但是吃掉髡賊一股,足已“威震全縣”。搞不好還能逼迫髡賊縣主任“棄城而逃”,自己來個“光復縣城”。

有了這個計較,楊景輝和楊二虎當即率領三百多“精銳”和兩門虎蹲炮從老營趕來,準備在路邊設伏,準備一鼓作氣消滅這支部隊。

“來了,髡賊來了!”伏路的鄉勇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樹林,氣喘吁吁地指著山道東側喊著。

“髡賊來了多少人馬?可有大炮?”楊二虎問。

“回稟二爺,髡賊離這裡還有兩里路,人不多,有兩個探子在前方開道,後面只有三十幾個,既沒有大炮也沒有馬匹,不過每個人都有他們那種連珠火銃。”

“知道了,你下去吧。”

聽說只來了三十多人,楊二虎稍稍遲疑了下,顯然,髡賊是分了前隊、中軍、後隊,梯次前進,免得在山路上被人一口氣吃個乾淨。

如果現在攻,以多打少,肯定能把這股人馬吃掉,但是後面的敵人有了防備,打起來便有難度了。

眾人都看著他,要楊二虎決斷:

楊二虎思索片刻,轉向楊舉人:“叔父,小侄以為,是時候動手了。我們人比他們多十倍,而且我在明彼在暗,此處山道陡峭,髡賊縱然火器犀利,施展不開,我等以火銃和虎蹲炮攢射,隨後殺出,髡賊定然驚慌失措,可以一鼓而破之。至於後面的人馬,我們看情形,若是敵人陣腳大亂撤逃,我們追殺過去;若是他們陣腳不亂,依舊要往這邊過來,便乾脆集中全隊人馬,在石澗外設伏。”

“好,就依侄兒!傳令下去:一會髡賊首級一兩白銀一個,有受傷者,系我家佃戶者今年租子全免,非佃戶者賞銀十兩!若是不幸陣亡故,我楊家養他老婆孩子一輩子,大夥兒上!”

命令一下,團勇們立刻興奮了起來,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

楊二虎叫來

“三哥!你是夜不收出身。你帶幾個弟兄悄悄摸過去,把他們的探子捉來問口供,不要驚動後邊的人馬。”

這個楊二虎叫“三哥”的人並不是楊家人,他本姓邵,排行老三。客氣的人叫他一聲“三爺”“三哥”,不客氣的就叫一聲“老三”。邵老三少時是鄉間無賴,長大之後投軍,敢打敢殺,心黑手狠,在營中混上了把總原本和楊二虎這樣的地方縉紳的子弟不是一路人,楊二虎卻看中他的狠辣勁,平日裡加意籠絡,還結拜了兄弟。

“這個容易!”邵老三當即道,“待我去去便來!”當下點了七八個團勇,往山林中去了。

狹窄的山道上,1排的兩名尖兵陸虎和熊丕手持砍刀,邊砍開路邊的雜草灌木,邊注意著山路兩側的動靜。

兩人都是參軍不久的新兵,第一次戰鬥就是前段時間的廣州進攻戰,伏波軍擴充的比較快,在廣東登陸前就參加過實戰的老兵大多已經作為種子提拔為各級指揮員,最次的也是班排長,李路虎是南直隸人氏,今年二十歲,跟隨趙引弓老爺的移民船來到臨高,而熊丕則是廣東疍戶出身,兩人剛到新兵營時由於語言不通打過好幾架,其後又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互相約架。不過部隊這個大熔爐裡,這點事都不算事。一起扛槍一起挨體罰一起被連長在操場上挨了若干次軍棍後,都算消停了。

這段山路還不算太難走,山路是南北走向的,西邊是山崖,不算太陡,掉下去最多被荊棘和灌木劃個血肉模糊,但想摔死還沒那麼容易,東邊則是一片密林,如果遭到伏擊,敵人可以利用的只有這片密林,按照步兵條令,李路虎持槍警戒,熊丕拿著砍刀清除擋在山路中央的籐條—澳洲教官們非常重視條令,連拉屎撒尿都得按條令來,新兵蛋子們頗有怨言,在南直老家做工的李路虎還好一些,在船上自由自在慣了的熊丕可是沒少發牢騷,他不知道今天他非常反感的條令會救他一命,也不知道今後他會變成一個對條令奉若神明的“老頑固”。

道路一側的樹林裡,邵老三正帶著幾個團勇從密林裡躡手躡腳地悄悄靠近。初夏的山林裡已是草木茂盛,邵老三手腳很輕,幾個團勇也是善走山路的。他自信摸到樹林邊上,髡賊的探子也發現不了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8-7-3 14:01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八節 埋伏(二)

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摸到林子邊緣,悄悄抬起頭,往路中央看了一眼,此時,正在埋頭開路的熊丕,沒來由地腦後冒起一股惡寒。

“那個髡賊低頭開路,肯定好打,後邊那個髡賊還沒發現我們,嗯,大人交代抓探子,可沒說抓幾個,把後邊那個抓來就是了,阿澤,阿俊,你們等著,我用弓箭射翻前邊那個髡賊,你們去抓後邊那個!”

兩個團丁裡韋澤是廣西的俍人,祖輩是被明廷調到廣寧來“防瑤”,在此落籍。他是本地人士,平日裡以走山耕作和打獵為生,擅行山路,個子矮小精悍;另一個叫阿俊的大名李俊俊,亦是獵戶出身,有一把好力氣,亦能走山射獵,只是心思樸拙,不大聰明。

以這兩個人的本事來說,突然衝出去擒拿一個敵兵,應該是不費力氣的。

倆人默默點頭,表示明白。

邵老三呸呸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從身後摘下一張弓,示意其他團丁準備射箭。他自己彎弓搭箭,穩穩瞄住了懵然不覺的熊丕。熊丕揮舞著砍刀對付灌木,幹了好一會兒,後頸在陽光下汗津津地發著光,不到六十步的距離,他有把握一箭射個對穿,而兩個團丁提著刀向李路虎摸去。

“嗯?”樹林深處,幾叢樹枝突然不自然地一晃,李路虎立刻留上了心,定睛一看,一枝羽箭已經破空而來,直撲不知大禍臨頭的熊丕。顧不得多想,李路虎縱身撲向熊丕,將他粗暴地推倒在山路上,兩人被石子磕的生疼,手上臉上頓時被荊棘樹枝劃破了數處。這個舉動不僅救了熊丕,也救了他自己,幾枝羽箭也唰地掠過他剛才所站的位置,射了個空。

“丟你X……”熊丕一時懵懂,罵了起來。

“敵襲!”李路虎顧不得廢話,按照條令扔掉砍刀――“遇襲的時候,立刻臥倒,然後用槍支快速還擊!別指望手裡的砍刀,尖兵的刺刀一定要上好,刺刀比砍刀好用的多!”當年教官的吼叫,如今已化為他們的本能。兩人把步槍放平,朝著羽箭襲來的方向就是啪啪兩槍,隨後就是頭也不回地向後逃竄。熊丕的一槍打空了,李路虎剛才一直在觀察密林,他概略瞄準的一槍似乎打中了追來的團丁,清脆的槍聲迴蕩在山林中。

“啊!啊!”被打中軀幹的李俊俊撲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喊叫,米尼彈撕裂了他的右胳膊,幾乎把手肘以下的部分打得血肉模糊。邵老三哪裡在乎幾個團丁的生死,他記著要抓到髡賊,並不停下來施救,提著腰刀一咬牙繼續追,幾個團勇亦在他的一聲吆喝下發足衝出樹林,想把這兩個警覺的探子抓回來。他們離熊丕二人還有不到三十來米,而衝在最前邊的韋澤已經快夠著兩個探子了,他縱身一躍,持刀向李路虎砍去。

李路虎但覺腦後一股涼風襲來,來不及回頭,他就地向左一滾,避開了這力大招沉的一刀,但是用力過猛,他的左腳被自己一崴,立刻痛了起來,隨後趕來的韋澤見機,舉起腰刀又是一刀砍來,李路虎想把壓在身下的步槍抽出來招架,卻死活抽不出來,黃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滾了下來。敵人已經離他近在咫尺,他清楚地看著這個身著破裌衣,戴斗笠的敵人猙獰的面容,嘴裡噴出的口臭都能聞到。

“殺!”這個敵軍的胸膛突然透出一截帶血的三棱刺刀。一個漂亮的跨步突刺,熊丕的槍刺從背後捅來,貫體而出,韋澤的臉上露出訝異和不甘心的神色,熊丕把刺刀猛地一攪一拔,一條血箭追逐著凶器噴出,濺了熊丕一身,敵人的屍首砰然倒地。

“還楞什麼,快跑啊!”熊丕伸手拉起李路虎,此時的李路虎也管不上疼不疼了,,拎起步槍當拐棍,一瘸一拐地向後跑去,但是有了這次耽擱,後邊的敵人越追越緊,眼看快要被追上了。邵老三那怪異的白話吼叫聲充斥在空氣中。

李路虎一咬牙,把步槍甩到身後,從懷裡摸出手榴彈,此時臨高製造的的手榴彈雖然填充的還是黑火藥,但已經改用壓縮黑火藥,威力翻了幾倍,還配上了拉火管,不再需要點燃了。李路虎捅開油紙做的防潮層,拽住木塞猛地一拉,導火索立刻滋滋作響,隨手把手榴彈甩向身後的追兵,隨後一拽熊丕,兩人臥倒在地。

“轟!”

二百米外,李剛生的3排已經停止前進,不管是槍聲還是喊殺聲,已經說明派出的尖兵遭遇敵襲,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立刻準備戰鬥,李剛生的大腦飛快地轉著。

行進間的部隊,派多少尖兵,朝哪個方向派是很有講究的,對於明軍來講,他們只有百人以上的部隊才會派巡哨人員,而伏波軍規定,派出尖兵的最小建制是一個步兵班,確切地說,處於敵情不明的行軍狀態時,就算是一個十人制的步兵班,也會派出尖兵在隊伍前方活動,而搜索和攻擊時,講究就更多了。他還記得當初他的連長,那個多次參加瓊北治安戰,經驗豐富的老軍官給他們講過的話:

“但凡部隊遭伏擊,大都是為了省力而走了山下的路,說到底是因為偷懶而挨打;而我的官兵走的是山脊,總是保持居高臨下的態勢,大隊人馬數路開進,後左右都有尖兵巡衛,營連班排步步為營,就像一個巨大的陣地在引動,不管地形多複雜,情況多緊急,陣形總是不亂,隨時都準備開打,而且是找著敵人打,哪還有遭伏擊的道理?三國時的馬謖兵敗街亭山,那是因為漢中的山上沒有水,海南的山上泉水叮咚響,風光好得很吶!”

這片小丘陵沒有山脊可以走,如果單純為了行軍快速,他們完全可以走山谷裡的平路,然而他固執地選擇了走山道,果然,真的有敵人在前邊等著他,中獎了!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微笑。

“全體都有,上刺刀!”他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三十四名士兵,連同他自己一起從腰間掏出三棱型的刺刀,用力套在步槍的槍口下方,目前臨高本地產的鋼鐵還沒法大量製造質量優良的短劍型刺刀,同時比起現在明軍和建奴普遍使用的長矛以及形形色色的鎧甲,短劍型刺刀無論是殺傷力還是長度都不能令人滿意,因此伏波軍的標準刺刀參考了18世紀的英軍、法軍,外形是套管式的三棱槍刺,刺刀長500毫米,即使是建奴的棉甲和明軍的厚皮甲都可以輕易洞穿。

伏波軍士兵葉燦明從腰間的刺刀鞘中取出刺刀,將套管用力套在槍口下方,還左右晃了晃――套的很結實。左右的袍澤都在做同一個動作,望著一片刺刀的寒光,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一股殺氣在陣中升騰而起,他有種預感,今天的刺刀不會白上,他的刺刀上一定會沾到敵人的鮮血。

葉燦明是珍貴的“本地人”,前些年家鄉遭災,收成不好,不合家裡有事又舉了債,利滾利的被債主收了房子不算,連他妹子也要被拉去抵債。眼瞅著一家人就要家破人亡,一跺腳便帶著全家逃亡去了臨高。肇慶府地處山區,土地較之珠江流域貧瘠的多,當地人本來就有不少為口中食投軍吃糧的遠走他鄉的――何況他還是為了躲債。

廣東攻略前,廣東籍貫的兵員被當成了寶貝疙瘩,在經過一些培訓後均勻地分散到各個戰鬥部隊中,除了步兵的本領,他們普遍還要學一點戰場救護,還發了一點藥品、酒精、繃帶之類的東西,即作為部隊衛生員的助手,也方便將來打到基層去收買人心,澳洲人管這個叫“做群眾工作”。

前邊跌跌撞撞的兩個人正向他們跑來,葉燦明看得清楚,正是他們早晨派出的兩個尖兵,一個跑在前邊,一個一瘸一拐稍稍落後,不知道是傷了腿還是扭了腳,跑在前邊的那個尖兵――應該是南直隸來的老李吧――反手扔出一顆手榴彈,轟地一聲,對面的追兵躲閃不及,傷了好幾個,其中有一個仰面躺在地上大聲叫喚,叫的殺豬也似,應該傷的不輕,葉燦明暗讚這一手漂亮,不過,遠處又是一聲喊,密林深處突然湧出大批敵兵,向他們衝來。

早在槍聲一響,楊千總就知道壞事了,邵老三失手了!髡賊大隊肯定已經知道前邊有埋伏,好在髡賊還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現在衝出去還來得及――至少還能打他一個冷不防。

“叔父,髡賊已有察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上吧!請叔父帶好後隊跟著小侄!”楊千總當機立斷,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上!”說罷帶著兩百人,抬著那門寶貝虎蹲炮,衝出山林,炮手們把虎蹲炮架起來,楊蛟粗略瞄準了一番,便將火繩伸向炮捻。
Babcorn 發表於 2018-7-3 14:01
第七卷 大陸-兩廣攻略篇 第一百零九節 埋伏(三)

“轟――”

虎蹲炮的炮口噴出一股白色的濃煙,“當門子”――一枚石彈呼嘯著飛了出去。

這門虎蹲炮身長二尺、重量三十六斤,由熟鐵製成,用火藥七兩,發射六錢重的鉛彈十幾枚,為了防止“子小而口大”,“散出無力”的蹩端,再用重三十兩的大鉛子或大石“慢慢築入”炮口。射程換算成公制,大約有三百多米。它是楊千總最大的依仗。除了這門虎蹲炮,楊千總手裡還有十來把火銃和幾十副具弓箭,但這些東西如果不靠近在一百步內,沒啥威力。

虎蹲炮的運用多是在近距內發射霰彈來殺傷集團敵人,但是髡賊離這裡差不多還有五百步多步(約三百米),發射出去的霰彈打不到這麼遠,所以這一炮只能靠打得最遠的當門子來起殺傷效果了。

葉燦明眼看著一塊冒著白煙的石頭在空中翻滾著朝著隊伍方向砸了下來,一瞬間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不管打了多少次仗,炮彈飛過來的瞬間依舊讓他渾身發冷,一枚炮彈穿過隊列,不用說被直接命中,只要被擦到,也是筋折骨斷,最好的下場也是缺胳膊少腿。

這枚石彈落在距離他十幾米外的樹叢中,轟隆一聲,草葉泥土亂飛,炮彈在地面上又彈跳了一下,才不甘心地停下來

成群的團丁亂轟轟地湧出樹林,像污濁的洪水,他們有幾個人頂盔貫甲,拿著制式的腰刀,也有幾個是江湖跑馬賣解的裝扮,一身短打,但更多的人只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衣服,有的是臨時縫的“胖襖”――一種簡陋的棉鎧,手持粗糙的刀劍和長矛,從伏波軍的隊列望過去,團丁們毫無章法,但顯然,人很多。

“七班、八班,成二列橫隊,面向敵軍立正!”李剛生鎮定地發出第二個口令。

團丁們越衝越近,已經不足二百米了,可以看到,後邊還有幾個人用抬架抬著一具虎蹲炮,

“七班消滅火炮!”

七班立刻止住腳步,開槍射擊。稀稀拉拉的槍聲迴蕩在山坡上。

這個距離上要命中一個快速移動中的炮組,一個班的火力密度明顯不足。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抬炮的人有踉踉蹌蹌的倒下的,但是馬上又有人過來接手,依舊朝著這邊飛奔過來。

“快,往樹林子裡跑!”楊蛟揮舞著短戟,纏繞著的火繩在嘶嘶的燃燒著,鉛彈不斷的掠過周圍,打斷樹枝,打飛草木,間或便有個團勇哎呀一聲的倒下。

髡賊正在用鳥銃朝他開火,停下來就是尋死,唯有讓髡賊看不到自己才有活命的機會。

“媽X,跑得比兔子還快!”李生剛看到炮組不顧死活的跑路,不由的罵了一句。然而眼瞅著敵人逃進了樹林裡,再射擊也沒什麼用處了。

“七班停止射擊!”他下達了下一個口令,“九班成一列橫隊,準備投彈!”九班的十個兵背起步槍,取出一枚黑火藥手榴彈,成投彈預備姿勢站在七,八班的後方,他們不參與射擊,而是在投彈後作為白刃戰的預備隊,視情況加入戰鬥。

“準備戰鬥!”李生剛喊道。

等待的時間彷彿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楊蛟帶著炮躲進了樹林。悄悄的推進到距離伏波軍大約三百步的地方。

“快,裝彈!”楊蛟壓低了聲音命令道,“當門子用鐵彈!”

幾個炮手都是從肇慶一齊逃命來得,裝填起來有模有樣,很開就重新裝好炮彈了。外麵糰丁嗷嗷亂叫,火銃的射擊聲此起彼伏。

這麼遠有個屁用!楊蛟暗暗罵道――雖然他自己上陣的時候也經常不由自主的提前開炮。

遠處,髡賊已經在山坡上列好了隊形,楊蛟自己動手瞄了半天,這才點炮。

轟隆一聲,李生剛看到小樹林子裡冒出一股白煙,暗叫不好。鉛彈噼裡啪如一陣暴雨一般打了過來,幸虧虎蹲炮的威力極小,霰彈射出之後彈丸分佈很大,許多彈丸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

最前邊的七班有兩個人被小鉛彈打中,頭破血流,立刻倒了下去。最具殺傷力的那枚大鐵彈橫穿過隊列,當場就打死一個士兵。重重的落在隊列後面的泥地上,翻滾了幾下。

整個隊伍巍然不動,這是多少年來訓練的成果。

“七班,瞄準!”他發出下一個口令,十支步槍放平,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正蜂擁而來的團丁。

慌張的團丁們開始射擊,他們已經衝到了一百多米,團丁們拿著的的十枝火銃和十幾張弓箭都射了出去,然而這個距離上無論是火銃還是弓箭都沒什麼準頭,團丁們根本不懂瞄準和齊射,他們只是朝著大致的方向射擊,火銃裡填充的彈頭也是千奇百怪,有鉛彈,有鐵砂,甚至還有小石子,不出意外地,所有火銃都射失了,只有一名伏波軍被鉛彈擊中倒地,紛飛的羽箭在一百多米的距離上沒什麼力量,弓箭手們還在拉弓射箭,但只在第三輪射箭時,才有一枝羽箭射傷了一名士兵的大腿,而此時,火銃手們的裝填甚至還沒有完成,團丁們已經衝到了距離軍陣不足一百米的地方。

“七班注意,預備――放!”射擊口令下達,十支米尼步槍噴出一股白煙,清脆的齊射聲迴蕩在山間……

制式步槍的威力,不是團丁們熟悉的火銃可以比擬的,第一輪齊射讓團丁們衝鋒的隊伍猛然一滯,這個距離上,米尼步槍幾乎彈無虛發,衝在最前邊的團丁幾乎被一掃而空,被當場打死的人是幸運的,最悲慘的那些被鉛彈打中軀幹或者四肢,卻一時不會致命的重傷者,他們大聲呻吟著,在地上翻滾蠕動著,一聲聲慘烈的嘶叫讓團丁們的氣勢不由一挫,有些心思活泛的團丁開始放慢了步伐。只有十數個凶悍的團丁依然不減速地向軍陣衝來。

“八班瞄準,放!”面對再次衝來的敵人,李剛生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最勇猛的最先死”,他咬了咬牙,再次下達射擊口令,由於兩軍距離已經不足五十米,這次齊射的效果比上次還要好,衝在最前邊的團丁被成排地打死,其中穿戴明軍盔甲的敵人佔一半以上,這些肯定是團丁中最能打的幾個人,接下來的肉搏,變得容易了很多,李剛生可以看到正前方一名被擊中的團丁,他穿著整套的鎧甲,一枚鉛彈直接擊碎了他的護心鏡,讓他的軀幹上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橫流。

接連的齊射讓衝來的團丁們膽顫心驚,最能打的一批人已經被打死了許多,還衝在前邊的團丁開始猶豫而放慢了腳步,後邊的團丁在楊千總的催促下鬧哄哄地推攘著前邊的人群,團丁們第一次陷入了混亂。

“九班,手榴彈投擲,預備――投!”隨著李剛生的口令,九班的士兵一起拉發手榴彈,投向二十多米外的團丁們。

“轟,轟,轟!”壓縮藥柱形黑火藥手榴彈爆炸的威力,絲毫不遜色於後世使用的現代手榴彈,比八路軍當年使用的“邊區造”的性能要好得多,團丁們立刻血肉橫飛,這次投彈的打擊效果,甚至超過了前兩次齊射之和。

“全體都有,衝鋒!”李剛生下達了最後一個口令,他根本沒有想再次裝填,趁團丁們混亂不堪一舉擊潰才是王道。他指揮刀一揚,整個步兵排發出一聲整齊的吼叫“殺!”,如同猛虎一般撲向驚慌失措的敵人,衝鋒的道路上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橫飛的血肉和殘肢斷臂,二十米的距離轉瞬既至,刺刀刺入肉體的撲哧聲和骨骼碎裂的咔嚓聲,立刻響成一片。

白刃格鬥,是伏波軍苦練多年的功夫,雖然有穿越者的科技金手指,但是,出於工藝水平和原材料等諸多原因,能夠將白刃戰徹底淘汰的單兵突擊步槍,諸如M-16,AK-47,FN-FAL之類的武器,臨高還遠遠不能自行生產。在舊時空的歷史上,就算是在二戰和五十年代的抗美援朝戰爭中,交戰各方都曾經有過大規模的白刃戰記錄,更不用說使用前裝線膛步槍的伏波軍了,而伏波軍的敵手,無論是大明,建奴還是歐洲殖民者,無不以白刃戰為重要甚至是主要的戰鬥手段,因此,伏波軍在白刃戰上下的功夫,是普通人所難以想像的。

對於傳統的長矛手訓練來說,發力收力的技巧――是要代代相傳概不示人的,而且就算是明軍最精銳的家丁、親兵,那也只不過是能做到五日一操或者十日一操,吃飽喝足。能熟練的掌握戰陣的進退配合。離伏波軍科學的訓練和嚴格的條例要求還差著很遠,按照總參的步兵訓練大綱,每個步兵每天都要進行2小時的體能訓練和1小時以上的白刃訓練,比起後世正規軍也許還略有不如,但比起這個時代的各路軍隊已經是吊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7-9 10:44
第一百一十節 埋伏(四)

“殺!”第一排的人流狠狠裝撞在了一起,僅僅數息之間,第一批投入白刃戰的團丁幾乎被一掃而空,團丁們拿著的武器各式各樣。大多數人只有一把腰刀,也有少數人拿著梭鏢或者棍棒。

多數團丁沒經過什麼訓練,只是拿著刀大開大闔的揮砍――這種民間自的刀雖然仿製官刀,但是材料和製作都很粗糙,為了彌補材料的強度不足問題,鐵匠往往會採用較為寬厚的刀身,重量和尺寸都較之普通的腰刀大。沒有經過專門刀術訓練的人是用不好的,往往一舉刀就把自己的前門全開,直接被一刺刀了了賬。

確實有幾個略同刀法的團丁,把腰刀舞成一團白光,然而,戰爭不是賣解,花哨的招式並沒什麼用處,“賣個破綻”,立刻就會有兩,三把刺刀從不同的方向齊齊捅過來,立刻一身窿眼倒地斃命死去了。

真正有用的是那些從經久戰陣的明軍潰兵,他們的刀法都是行伍中代代相傳的實戰技術,簡單實用,什麼“單刀破槍”之類,雖然名字不華麗,但是在有經驗的士兵來說還是可以對抗刺刀的。然而這樣的團勇人數不多,很快就被“重點照顧”,紛紛斃命。

一名手持梭鏢的團丁向伏波軍士兵葉燦明狠狠捅來,梭鏢是南方的叫法,其實就是齊眉短槍,這種武器一般以竹子或者木棍作為槍身,上邊裝一個鐵製的槍頭,槍頭打造成劍型或者三棱型,雖然做工一般不如臨高造的”標準矛“考究,但對於火器數量質量都比較缺乏的明軍及地方武裝來講,梭鏢是在白刃戰中,對伏波軍威脅最大的武器。真實的歷史時空中,無論是紅軍時期,還是抗日戰爭時期,對於缺乏武器的TG,梭鏢都是非常重要的白刃兵器,如果訓練充分和士氣高昂,在白刃戰中甚至能夠和裝備刺刀的敵人打個來回。

不過眼下,訓練和士氣這兩樣東西,對於些團丁們顯然不大沾邊,而且伏波軍經過前期的剿匪和瓊北治安戰,對於梭鏢的攻防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防左刺。”葉燦明默唸著教官教給他的格鬥技巧,教官當時講:當敵人向我左方刺來時,應以左手向左前稍下揮槍(左、前、下各約一拳),同時右手向右前稍上猛擺槍托(約一拳),以兩手的合力,用刺刀座左側猛擊敵槍,這時的姿勢是:左臂微屈,槍口約與左大臂外側成一線。。防左時,揮槍動作不能過大,否則,如敵人來個騙左刺右,就會因右面暴露面大,而被敵刺中;防開後,取捷徑迅速向敵反刺。

經過長期的訓練,冗長枯燥的戰術動作已經變為他的本能,葉燦明迅速用木製的刺刀座猛砸團丁的梭鏢,一股大力從梭鏢上傳來,這名團丁虎口巨震,梭鏢雖未脫手,卻被打歪到一旁,說時遲那時快,葉燦明立刻就勢一刀捅向團丁胸口,撲哧一聲,團丁的胸膛被捅了一個透心涼,他兩眼圓睜,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白刃戰持續的時間非常短,團丁們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訓練都遠遠不及作為職業軍人的伏波軍,不必說訓練水平了,團丁們大都面黃肌瘦,臉頰凹陷,而伏波軍普遍身材壯實,良好的營養水平使得他們臉上泛著營養良好的油光,無論是突刺還是防刺,伏波軍的動作乾淨利落,兵器相撞時的聲響和刺刀入肉的聲音響徹戰場,令人牙酸。

邵老三捕俘失敗,白白死了兩個團勇,自己也被彈片劃破了腦袋。眼見大隊人馬衝了上來,他也一躍而起,跟著衝擊。他和團丁們不同,不但一身布面甲,手裡的腰刀也是廣西本地打造的明軍制式戰刀――不是工部配發的爛貨――和他一起衝鋒的幾個親兵因為身著鎧甲,被伏波軍重點照顧,死的七七八八了,只有他見機行事,躲在人堆後並不冒進,躲過了伏波軍的兩輪齊射。

他看到葉燦明把刺刀捅進團丁身體裡,一時拔不出來,心知有機可乘,連忙揮起腰刀,狠狠向葉燦明腦後砍去。

葉燦明正從死屍身體裡拔刺刀,突然感覺腦後一股涼風,大驚之下立刻放開步槍就地一滾,腰刀失了准頭,在葉燦明的背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顧不得喊疼,葉燦明抓起被他刺殺的團丁手中的梭鏢,與邵老三對峙。

邵老三一招得手,後招立刻源源不斷地展開,一刀一刀只往葉燦明身上招呼開來,一刀狠似一刀,葉燦明手中的梭鏢只是一截竹子,並不夠結實,左支右絀陷於下風,他只得努力用梭鏢擊打來敵腰刀的刀背和側面,然而,粗製濫造的梭鏢確實遠遠不如鐵質的腰刀結實,窺住機會,邵老三一個勢大招沉的豎劈,葉燦明無法躲閃只能硬擋,喀嚓一聲,葉燦明手裡的梭鏢被剁成兩截,邵老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雙手把大刀舉過頭頂,葉燦明無可抵禦,長嘆一聲,閉目待死。

“梆!”一把步槍從旁邊伸出,架住了正在下劈的大刀,垂首待死的葉燦明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的目光向上看去。

“排長!”

來人正是此地第一拼刺高手,伏波軍指揮官,排長李剛生,他把刺刀端平,冷冷盯著敵兵邵老三的眼睛,而邵老三立刻感到新的對手不同尋常,邵老三把大刀收回身側,開始掂量這個對手的斤兩。

兩人心無旁騖,在地上對峙著繞了多半圈,邵老三大吼一聲,舉起大刀直劈而下。

“不過如此”,李剛生側身而過,躲開了這勢若瘋虎的一刀,趁著邵老三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機,掉轉步槍,狠狠一槍托砸在邵老三頭顱上,穩,准,狠!

令人牙酸的“喀嚓”聲從顱骨的結合部傳來,米尼步槍堅固的槍托上沾上了紅色和白色的液體,紅色是血液,白色是腦漿,邵老三的頭顱像一個熟透的西瓜被凶狠地砸爛,當場氣絕。

“第五個。”李剛生腦子裡只轉了一下念頭,冷冷地撇了還癱坐在地上的葉燦明一眼,後者急忙從屍體上拔出自己的步槍,跟著連長向前殺去。

第一波的白刃戰結束得非常迅速,團丁們儘管人多,但訓練和素質都遠遠遜色,在團丁中的敢戰之士以最快速度被殺光後,剩餘的人四散奔逃,三十多個伏波軍士兵挺著刺刀猛追,白刃戰中他們只有四人受傷而已,除了被梭鏢捅穿腹部的那個伏波軍,背上被砍了一刀的葉燦榮已經是傷勢最重的傷員,然而,過量分泌的荷爾蒙使得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傷口,排長李剛生的英武鼓起了他的滔天鬥志,他平端著步槍,吶喊著緊緊跟隨著自己的排長,似乎面前的一切敵人都會被他們輕易踏平。

“頂住!頂住!”眼看兵敗如山倒,楊老爺氣急敗壞。二百多精銳伏擊不到四十號人,居然一頓飯功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要“反髡扶明”,以此來博取功名“光宗耀祖”的想法有多可笑。以他們的戰力,這一百多人一旦來全了,把自家這點人馬一口吞下去都不會留下個骨頭渣滓。

他深知今天如果在這裡失敗,自家就完蛋了――縣裡的大小縉紳豪強都是瞅著風扯旗的,他今天一敗,用不著澳洲人動手,周圍那幫子豪強、客家、瑤民……一個個都會跳出來先撕咬自己。

楊二虎本已被敗兵蜂擁而回,他原來已經有了退意,但是看著暴跳如雷又面如死灰的叔父,知道這一戰若是就此敗下去,接下來便事不可為了。一咬牙,從親兵手中搶過一把倭刀,將跑得最前面的兩個團丁砍死,大喝道:“後退者斬!”

他身邊的幾個親兵也一齊拔刀向空揮舞,跟著大呼:“後退者斬!”

潰軍這才稍稍穩住秩序,楊二虎鐵青著臉,大喝道:

“有進無退,大夥上!沖上去,砍髡賊一刀賞銀一兩!斬首的賞五兩!哪個敢後退,可別怪我無情無義!不但要殺他,還要殺他全家!”

眼瞅團丁們都不敢亂跑了,楊二虎道:“大夥莫怕,髡賊才幾十個人,咱們上去一人一刀也砍死了他們!”

原本團丁們都有些膽寒,聽到老爺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賞,再瞧著衝過來的髡賊不過三十來人,怎麼說也是己方人多勢眾,沖上去一人一刀也把他們都給砍殺了。頓時都聒噪起來。楊二虎一看士氣可用,叫自己的堂弟楊小東帶隊衝殺。

“小東,就看你的了!”

“大哥你放心!”楊小東雖不是武人,但是自幼便喜歡舞槍弄棒,家裡也請過幾個教師爺來。年紀雖輕,衝殺起來煞是勇猛,前些日子揚家莊“東征西討”的時候,帶著一幫同宗的兄弟子侄衝殺在前,立了不少功勞,也殺了許多人,自詡為“猛將”。
Babcorn 發表於 2018-7-9 10:44
第一百一十一節 埋伏(五)

今天他一身官兵的制式布面甲,手中一柄倭刀,身邊還簇擁著一幫“小兄弟”,都是楊家本家的兄弟子侄和姻親兄弟,足有十幾號人。

這些人平日裡都是承蒙楊老爺的照顧,在本地跑商幫、做黎民生意、放高利貸、當屠戶、碾米、販肥料……都是賺錢的買賣。一行一業,只要有他家的人做了,外姓便不能插手。不然便打成“開顏料鋪一般”。雖說不賺大錢,家道倒也是個個小康。

這些人都是楊老爺的“基本盤”,因而對他們平日裡的橫行霸道極少規誡,若是有時被官府抓了去,也是一張片子把人給保出來。

“弟兄們,跟我上!”楊小東把倭刀一揚,帶著這伙兄弟衝了上去。後面的團丁也跟著一聲怪叫,重新湧了上去。

內中一個羅十三跑得最快,然而沒注意腳下石頭,一下就被拌了個狗吃屎,連帶著刀還戳傷了自己。

“艹……”羅十三話音未落,後面的團丁便從他身上踩踏而過,頃刻便這倒霉蛋踩得沒了氣。

後隊的團丁不少都是沒有打過仗的農夫,無法和第一批衝出去白刃的團丁相比。然而,看著主將帶頭衝鋒,縱然不情不願,大多數人也跟著一併衝向迎面而來的伏波軍。

楊二虎又叫來一個前明軍的鳥銃手名叫馬虎良的,要他帶著一小隊鳥銃手迂迴到側翼去,瞅準機會在側面打髡賊個冷不防。

“你們靠近了再打,打他一個冷不防!”

他囑咐完,眼見髡賊正在列隊裝彈,其中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揮舞著指揮刀,十分顯眼,立刻叫來潘大頭。

“你,把那髡賊頭目射殺了!”

潘大頭腦袋大脖子粗,得了這個諢名。他原是本莊的獵戶,善使鳥槍陷阱。他原不想來打仗,是被楊家強拉上陣來得。一直悶悶不樂,然而也不敢不來――畢竟如今楊老爺一聲令下就能殺全家,哪個敢不聽話,楊二虎一聲令下,他立刻吹旺了鳥槍上的火繩,舉了起來。

說起潘大頭的鳥槍,那是頗有來歷的――即不是本地的土銃也不是官兵的鳥銃,而是他爺爺有一回去三水賣野味,當地一個商人賣給他的“紅毛鳥銃”。用起來十分趁手,潘家三代都靠著這紅毛鳥銃吃飯。

潘大頭眯縫起眼睛瞧了瞧,嘟囔道:“老爺!這裡有些遠,銃子能打,可是不一定能准……”

楊二虎不耐煩道:“嫌遠就往前走幾步,一次打不準打兩次!再囉嗦先砍了你的狗頭!”

潘大頭不敢再與他爭辯,只好往前走了幾步,托起鳥銃仔細的瞄準起來。

李生剛正在整頓隊列,重新裝彈,忽然咻的一聲,一發鉛子從他身旁擦過,他吃了一驚:敵人還有鳥銃手!

鄉村的團練,有幾門類似虎蹲炮之類的小鐵炮,幾桿私鑄的單眼、三眼火銃都不算稀罕,在廣東甚至可以說常見。但是“火繩槍”就相當少見了。官兵裝備的鳥銃不論質量好壞,都是軍器,民間極少擁有,至於葡萄牙人、日本人的火繩槍,更是罕見。

他想起情況通報裡有官兵火器流散的消息,立刻叫來九班下士。

“你帶一個班作預備隊,注意側翼有無敵人動向!必要時候自由開火,重點打擊敵人的火器手!”說罷看了眼已經逼近的團丁們,大喊道,“手榴彈!投!”

二十枚手榴彈呲呲作響,冒著青煙砸進蜂擁的人堆,立刻就是一陣哭爹喊娘的慘叫聲,沒有經歷過槍林彈雨,這些團丁根本不懂什麼叫疏散隊形,一炸一大片。頓時亂成一團。

“全體,衝!”

這回乾脆不開槍了,直接帶隊衝殺過去,一個突刺就把衝在前邊的一個團丁挑開喉嚨,立刻就跟放了血的公雞一樣癱軟在地,鮮血狂飆。

李剛生受過接近一年的拼刺訓練,他最為熟悉和擅長的戰術動作,毫無疑問是突刺,按照拼刺條例,突刺是拚刺的主要手段,是訓練的重點。突刺時,兩臂向目標用力推槍(左手主要掌握方向),同時以右腳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使身體向前,隨即左小腿帶動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出時,腳距離地面不要超過二拳),在左腳著地的同時刺中敵人,右腳自然地向前滑動。突刺時,一要“快”,二要“狠”。“快”,就是對準突刺點後迅速刺過去,不能引槍(即把槍後拉一下再刺),引槍就等於告訴敵人,我要刺你了,對方有了準備,當然你就刺不到了。“狠”,就是要三力(兩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腳的蹬力)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敵人。

眼前的敵人一個個腳步虛浮,臂力不足,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對手持大刀的敵兵,他甚至連擋都懶得擋,看準敵兵的手臂或者胸膛就是一個跨步突刺,一招之下,全無敵手,殺得興起的他帶著士兵們,僅僅數分鐘就洞穿了團丁們混亂不堪的陣型。

楊小東晃晃被手榴彈震得昏昏沉沉的頭顱,拄著長槍站起身來,身邊的“兄弟”連死帶上,躺倒了一片,鮮血淋漓。眼前是所向披靡的敵將,已知今天勢不可違,兵敗如山倒的慘景卻激起了他的一股凶悍戾氣,他大吼一聲,朝著右手邊一個穿著藍軍裝的身影直刺過去,一名伏波軍士兵猝不及防,被他連人帶槍直接釘在了地上,他拔出長槍,直奔李剛生而來。

李剛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悍勇的敵將,看服色他應該是敵人的某個重要頭目,說不定是罪魁禍首,他端起刺刀面向敵將,做好了拼刺的預備動作。

預備用槍是拚刺的準備動作,這個動作做好了,就能防守嚴密、利於進攻,並從精神上給敵人以威脅。如果面對敵人,“嘩”的一下把槍送出,一次就做好準備動作,並且怒目相對,就會使敵人不寒而慄。反之,就會助長敵人的氣焰。所以,在“預備用槍”時,一定要做到動作正確有力,精神抖擻,氣勢雄壯。

一名團丁看著有機會,從後方一刀砍來,李剛生頭也不回,一腳直接踹在偷襲敵兵的小腿上,敵兵”啊“地一聲慘叫,李剛生刺刀一送一拔,這個敵兵登時了賬,周圍敵兵攝於他的威懾力,一時間竟無人敢於抵抗。

楊小東終於出手了,他把長槍左右一抖,紅纓槍捲起碗大的槍花來,他以右腳掌的蹬力推動身體向前,同時左腳迅速向前一步。槍頭陡然如同毒蛇一般,奔李剛生右邊的肋骨而來。

“防右刺!”李剛生不由大喊出聲,防右刺就是當敵人向我右方刺來時,我用力防開敵槍,並迅速反刺的動作。防右刺的動作要領是:當敵槍向我右方刺來時,左手向右前稍下迅速推槍(不超過兩拳),同時右手向內前稍上猛帶槍托,以兩手的合力,用刺刀座附近猛擊敵槍。這時的姿勢應為:左臂稍彎,槍面向左上,槍口約與右大臂外側成一線。防開後,取捷徑迅速向敵反刺。

此時的李剛生臨危不懼,用步槍刺刀座附近的槍身猛擊槍身,兩槍相交圪塔一聲,清脆可聞,兩人互看一眼,心想”好大的力氣!“

楊小東掉轉槍身,想用槍桿橫掃過去,李剛生敏銳地抓住空隙一槍刺出,直取下三路,楊小東只得變招用槍桿抵擋,兩人你來我往,數回合寸步不讓,此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李剛生看看腳下的山路,想起之前學習拼刺時,老兵總結的經驗:山地地形複雜,傾斜度大,不易站穩,不便機動。因此,在對刺中要搶佔有利位置(搶上避下、搶左避右),兩腳站穩,力爭主動。

兩人此時是斜坡平行站立,一念之下,李剛生開始向山路上方邁步,楊小東略一思索,已然明白了這麼做的道理,他一挺長槍向李剛生刺來,等的就是現在!說時遲那時快,李剛生一個打壓刺,將槍桿砸開,之後猛地像楊小東的右肋刺去,刺刀泛著寒光,發出嗚的一響。

欺騙刺是對防守嚴密的敵人,可以用各種巧妙的方法去欺騙、引誘、迷惑他,使他暴露空隙,然後迅速突刺。動作要領為:進攻者將槍刺向敵右方虛刺(距敵左手前上方約一拳),趁敵防右時,立即轉槍取捷徑刺下。

楊小東上當了,此時刺刀距離他還只有一拳多的距離,他連忙橫過槍桿格擋,然而,這一刺只是虛招,李剛生的刺刀中途一拐彎,讓楊小東的長槍落了個空,然後,刺刀猛地向下一送,楊小東的小腿上,頓時被刺刀扎開,李剛生冷靜地把刺刀左右一攪.

“啊!!!!!”劇痛讓他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楊小東再也握持不住,鬆開了手中長槍,坐倒在地,耳畔傳來槍托的破空之聲,砰的一聲,立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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