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57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48
第二百五十五節 秋賦(二十)

      二用晉和王兆敏面面相覷,紋事情汛真沒法「就眾麼公當下王兆敏道:「這個」辦案偵輯拿人都要出簽子火牌,諸位不是大明人士,又無功名、差遣在身」

    「此事當然還是以縣裡為主了」熊卜佑道,「我等不過從旁協助。」

    王兆敏想所謂「從旁協助」其實竟賊還是想要掌握此事的處理權一這倒也好。這個燙手的山芋乾脆就丟給原主去處理好了。他也想看看。澳洲人的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吳明晉咳嗽了一聲,推辭自己身體不適要先回去休憩片刻。熊卜估知道這是當官的表示「此事你們只管去幹。但是與我無關」的一種做派,下面的事情,只要和王兆敏談就是了。這也是官場上常用的法子。

    王兆敏想此事辦理,斷然不能讓澳洲人自己來搞坐堂審理之類的事情,唯一的法子就是委託縣衙裡的一名官員出面。由澳洲人在背後指揮就是。

    「來人,請孫老爺來。」王兆敏吩咐道。

    這個差使當仁不讓的落到了典史的頭上。典史是明代開始才有的官兒。是從宋元以來的縣尉衍生過來的,主管的職責是大抵是獄囚警邏之類的治安工作,在沒有巡檢司分管的地方,也負責巡防、彈壓、捕盜的事務?此事交給他辦職責名正言順。

    典史的級別很低,連從九品的最低一級官品也輪不上,算是「未入流」不過這個,未入流還是「官」照例要朝廷除授的。

    當典史的人,都是些最不得意的讀書人。多數是從「監生」中的選授的。如果說舉人考不上進士,還能「大挑」當縣令、縣承之類的官職,監生就只能混個主簿、教諭、導和典史這樣的微末之員了。而且陞遷的希望很

    所以本縣的孫典史孫瑞伍就成了一個典型一切向錢看的官了。可惜本地實在太窮,地方勢力和土匪又厲害,他這個典史的油水實在有限。

    澳洲人的到來給孫瑞伍帶來了財運。因為他品級低微,常常被當作替死鬼給吳明晉打發去為澳洲人出頭辦事。每次辦事。照例會有一筆好處。東門市上的種種享受讓他更加難以自拔。於是孫典史就在在金錢賄賠和生活享用的雙重刺激下越陷越深了。澳洲人每有什麼行動,他總是第一個出現,辦事極其慇勤。以至於在縣裡被人笑稱為「澳洲典史」

    孫瑞伍自己倒是乏不在乎。每天在東門市「享受生活」和獨孤求婚很是相得。兩人時常一起「腐敗」這位監生對自己度過的聖賢之書早就忘得一乾二淨,把華夷之防丟到九霄雲外去。

    「不行」沒想到熊卜佑一反常態的表示反對。「王師爺。孫典史品級低微,這可是牽涉到本縣借伸大戶們的案子,若沒有一個相當的人物出面主持,恐怕人心難安啊?」

    「那,熊老爺的意思是?」

    「還是請吳縣承出面主持為好,孫老爺協辦。」

    「有理,有理。」王兆敏想這也算有些道理。反正只要不是自己老爺出面就好,孫典史還是吳縣承都沒關係。

    當下叫人把二位找來,將事情關照了一番。孫典史聽了要為澳洲人辦案。馬上一力應承,倒是吳亞,想了片亥才道:「幾位首長,這次刀箭入戶恐嚇諸仲的事情,案子本身原沒什麼,只是事情難辦」王兆敏咳嗽了一聲,說:既然你們談公事,我就不再打擾了。當下也溜了出去。

    「事情難辦,我略有耳聞。」熊卜估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要一查到底,給縣裡一個交代才是。

    「是,是,既然熊首長這麼說,我等一力照辦就是。」吳亞知道這事情裡其實沒自己什麼事,自己和典史就是來當招牌的。「不知道周首長打算在哪裡辦公?」

    「當然是在縣衙裡,就用二堂吧」

    「不妥不妥」吳亞搖頭道,「周首長在大明並無功名,算是布衣,擅用二堂,本身就是犯法。再者」

    再者吳明晉總歸是個「百里候」不能象個小廝一樣隨傳隨到。而且升堂審案在過去也是很嚴肅重大的事情。不能太隨便了。

    「我看,不如在花廳辦案。」孫典史道。

    「我亦有此意。」吳亞點點頭。

    花廳屬於內衙範疇,不過。縣內但凡牽涉到風化的案子或者和諸伸大戶有關的案子,一般都在花廳內審理,並不在大堂二堂公開審理。為得是照顧當事人的顏面。

    因為屬於內衙範疇,並非朝廷經制之地

    「好」熊卜估點點頭,「就這麼辦吧。」他拱了拱手:「此案涉及甚廣,事機須秘,一會我們會在縣衙關防,請諸個莫要驚擾。」

    「關防?」吳亞和孫瑞伍都沒料到還有這一招,不由大驚失色。這是要干嗎?

    「母庸擔心」熊卜估溫語寬慰,「這也是不得已,哈哈。」說著,他打了一個電話:

    「開始吧。」

    駐守在縣衙外的幾十名警衛人員隨即全部調入衙門內,將各出入口和衙署內的要地完全控制住。縣衙裡的人,許進不許出。

    這時候,根據熊卜估打來的電話,早就準備完畢的陸軍的三支小隊迅速的開到了臨高縣的三座城門。隨即控制了城門。他們並不明目張膽的接管城防,而是駐紮在城門口後的藏兵洞內,監視民壯。

    每支小分隊的士官們已經認了好幾個星期人臉。現在他們已經把臨高縣內的胥吏和手下的「做公得」狐群狗黨的面孔都記住了,都德給他們的命令是:這些人只許進城不許出城。

    「如果有人要出城,直接扣押送到縣衙,明白嗎?」

    「是!明白了。」

    縣衙裡,隨著關鍵部門被人控制,正在縣衙內辦公的胥吏們感到不安,紛紛出來打聽探視。孫瑞伍只得出來安撫眾人,要他們不要驚慌。

    周洞天關照人把皂班班頭叫來。

    皂班的班頭林長三是個三十多歲的精悍漢子,刀條臉,一雙小眼睛很是有神。雙手胳膊肌肉發達。不愧是以行刑見長的老皂隸。

    到得花廳上,見過禮。林長三眼見花廳上面端坐著本縣的兩位老爺,一個三四十歲的澳洲人坐下下首的位置上,雙目冰冷,一看就是個,極不好惹的人物。

    周洞天審視了一眼皂班頭子,「把名冊給我拿來!傳齊全班的皂隸,我要點卯。」

    「是,是」林長三趕緊出去吩咐。一會,皂隸們都來齊了。

    周洞天打開名冊,吃了一驚。原來這名冊上密密麻麻,在冊的皂隸有五六十人之多,而站在下面聽候點卯的不過二十來人。

    「怎麼,人沒來齊?」周洞天問。

    「老爺有所不知」林長三小心翼翼道,「名冊上的數目是不作數的,這都是掛名的皂隸。」

    因為在衙門當衙役享有免疫免賦的好處,有些人就出點錢把自己的名字掛在衙役名冊上,實際上從來不來衙門當差。

    「名字下面有領銀子數目的,才是當差的。」

    周洞天一數,領銀子的一共有二十四個人。點卯下去,人都來齊了。

    「每人立玄準備一套皂隸的衣服出來。馬上!」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要干行麼。林長三望著孫典史,孫瑞伍不耐煩的一揮手:「叫你們預備就趕快預備,囉嗦什麼!」

    「回老爺小的只有這身公服啊。」

    「那就脫下來!」孫瑞伍呵異道。

    眾皂隸只得照辦,不一會就把衣服湊齊了。

    這批衣服轉瞬就穿到了他們帶來的政保速成練班裡學員身上。

    「好了,大夥手腳麻利點!把衣服都換上。」尤國團吆喝著。

    尤國團是保衛總署下的一個工作人員。此公在現代時空是一默默無聞的小市民。但是到了口世紀卻成了一個暴力手段至上的鼓吹者。他一貫主張只有最殘酷無情的手段才能有效的進行統治。原本他在陸軍服役,後來政保總署認為此人在陸軍內會造成「不良傾向」就把他乾脆調入了本部門。

    果然,到了政保總署讓他如魚得水。很快就以其殘忍的言論讓同事們側目。當然他的殘忍作風暫時還沒機會來表現。

    「好了,現在你們就是縣衙的皂隸了,按照事先的方案,把各個要點守好!」

    片亥的工夫,臨高縣城和臨高縣衙就完全被穿越集團控制住了。

    皂班的衙役們,擠擠簇簇的站在花廳裡,很是不安的看著發出奇怪命令的周洞天。

    林長三更是一臉惶恐巴結的模樣。就差沒有五體投地了。讓周洞天心中一陣的暗自冷笑:「想用這種把戲騙人,裝人畜無害?可惜,老子不是自以為渾身放王八氣的小白。」「諸位」周洞天緩緩道,「你們都是累世傳承的祖業,用刑拷問最拿手不過,明日問案的時候,還有多多偏勞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49
第二百五十六節 秋賦(二十一)

    二齊聲喊「瑞伍和吳亞心中沉,泣是要穴尺狐們意思啊。到底他們的矛頭會指向誰,兩人還不清楚,但是這次的案子之後臨高的局再必然會大變是確信無疑的了。

    隨著城門和縣衙被控制,都德已經把指揮部移動到了張有福的莊子裡以便就近指揮。張有福全家包括他家的傭工們都給集中送到東門市去了,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幾天。

    「立刻給計委打電話,要他們撥付二百套明代人的衣服到張有福的莊子裡,盡快。」都德在一張大木桌子旁發佈著命令。

    「從國民學校抽調的翻澤們來了嗎?」

    「來了,正在院子裡集合。」

    「衣服一到導上讓他們換衣服,護送進城到縣衙去。」

    縣衙裡,周洞天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吩咐立刻將快班班頭子符和傳到。

    「這是周老爺」孫典史言簡意核的介紹道,「這次是專為協助辦理刀箭恐嚇諸伸的案子而來的。他的吩咐,就是本官的吩咐,也是吳老爺的意思,爾等可明白?」

    兩人鬧不清這一下又是哪一出了,只得應道:「是。」

    「好,爾等立刻多帶人手,給你一天時間在城內輯拿投刀射箭之人。」周洞天笑道,「要確實拿到,莫給隨便找幾個人來頂罪。快去吧。」說著丟下火籤。符和唯唯諾諾的退下。此事當然不難,臨高縣城極他手下的快班兄弟加上幫忙的「做公得」半天時間就能翻個底朝天。何況能親手去幹這種事情的人,多半是些市井無賴潑皮,全縣有多少這樣的人。他一清二楚。

    不過這事情牽扯到陳明網。真要把人餌拿到案,這種小潑皮不用用刑,大老爺的官威一出來就得招認的乾乾淨淨。自己和老八的梁子可就結上了。

    當下打定主意,先和陳明網去談談。要是陳明網上路,半出點銀子,自己自然是要替他彌縫一下,若是不識相,那就得公事公辦了。

    陳明才這會正在自家的宅子裡和手下人議事昨天他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當時就吃了一驚,此事太出乎意外了,他可沒叫任何人去幹這事!但是這事情出來之後,全縣上下都會認為是他幹得!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陳明網思來想去著摸不透。但是他立刻明白。自己這下成了暗仲大戶們的眼中釘。會不會是黃稟坤指使人幹得?

    叫手下人出去打聽消息,一個個有去無回。正在焦躁沒奈何間,有人回報:符和來了。

    符和是快班班頭,平日裡和自己沒什麼交際,他的突然到訪顯然是有事情。陳明剛趕緊道:「快請!」

    符和到了屋子裡,也不客套,隻眼睛盯著陳明網看,看得他渾身不自在。笑道:「老符!你來這裡有事說事!別瞪著牛眼睛!」

    符和冷笑一聲:「老八!你也太膽大了!居然敢做這樣的事情。真以為這臨高縣姓陳麼?」

    「投刀射箭的事情不是我做得」陳明網矢口否認。

    「是不是你做得,一會到了堂上你自己去和老爺們分辨吧。」

    「怎麼,老爺傳我去了?」

    「已經下了火籤,立刻輝拿投刀射箭的歹徒,這種小嘍囉一拿到堂上,還不什麼都招認了!」符和擺出一副穩坐釣魚台的面孔,「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辦吧!」

    陳明網見他這副嘴臉,知道再分辨也不會有什麼用處。他這是擺明了來敲詐自己。就算自己不承認,他到時找幾個人教好了供詞上堂一樣要咬自己一口。

    「事,不是我幹得。我也不會幹這麼蠢的事情。」陳明網擺出一副義正詞嚴的面孔來,「我看,倒有可能是黃稟坤這小子幹得一讓大戶們對付兄弟我。」他嘆了口氣,「我當了這個差使,得罪的人太多了。還要請老符你為我多多美言啊。」說著叫了個徒弟進來,「去到後院去,和太太說取四十兩銀子來。」

    這個數目讓符和還算滿意。接了銀子,笑道:「老八,夠意思!這事鐵定就是黃稟坤這小子幹得了!」

    「有勞了。」陳明網拱手稱謝,「恕不遠送。」

    看著符和出去的背影,陳明網冷笑一聲。黃稟坤幹得?要真這麼招認出來,你符和才叫自找麻煩!黃稟坤是什麼人,臨高第一大戶黃守統的二公子,堂堂的縣學生員。要指證他是幕後黑手,沒刑房書辦、師爺一起上下勾手根本辦不到。

    符和拿了銀子,回到縣衙前自己辦案的時候常;。二,關照年下把縣裡的混混兒找了二個來,許了他…也兩銀子,算作是妹箭投刀的歹徒。

    「上得堂去,不管老爺們怎麼問,只要一口咬定是是李恭指使你們幹得是就是!」符和喝了口茶,「上面興許不信,要動刑。這個你們只管放心。不管是打板子還是上夾棍,都有我打點了。小苦頭是難免的,絕不叫你們受大罪

    其中一個人道:「符頭!這事到是容易,只是這小刀和弓箭哪裡來得,總得有個說法才是」

    縣裡原先有鐵匠,如今早就沒了。要買鐵器都得上東門市去。那裡是澳洲人的地盤,亂說一氣的話,子一扯到澳洲人就不妙了。

    「就說是李恭給你們的好了再和說。到時候刑具一加身,要他李恭認什麼都得認。

    當下把這三個人都上了鏈子先押在茶館裡,只能明天一早上堂。符和的一個手下悄聲問:「符頭!不是說要他們指認黃稟坤麼

    「你真是糊塗!」符和斥道。「黃稟坤是什麼人,咱們惹得起麼!」他冷笑一聲,直接指證黃稟坤是不行的,連指證他家的傭人都不成。好在他身邊最近鞍前馬後奔走的最起勁的就李孝朋了。說是他的傭人指使,等於也是把矛頭指向黃稟坤了。還能從李家勒索一大筆錢財。這才是一石二鳥。

    正在算計著到時候應該向李家開口要多少好處的時候,有手下進來告訴他,城裡忽然來了許多陌生的面孔,三五成群的散佈在縣城各處要道上。城門口許進不許出。

    「不用忙,多半是澳洲人進城了。是來關防的符和想既然來了好幾個澳洲大首長,他們自然要派人關防警戒,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告訴兄弟們,沒事少上街,都留衙門裡聽候差遣,免得惹來麻煩!」符和知道自己手下這幫人平時在城裡橫行霸道慣了,萬一和澳洲人的手下起了衝突,絕無好果子吃。

    「全都留在縣衙裡?」

    「這是澳洲老爺親自辦得案子,大夥要巴結一點!」

    周洞天老實不客氣的把縣衙花廳佔為他的指揮部,接收著來自各處的情報和訊息。又在花廳裡架設好所需的各種設備。最後他請王兆敏出面,請涉案的各家士仲大戶,還有縣學的黃稟坤、李孝朋等人明日一早來縣衙聽審。

    佈置完一切,他留下尤國團在縣衙坐鎮,自己出城到張有福的莊子裡去向都德匯報。

    「看來符和果然去找陳明網了。也找了不相關的人頂罪周洞天看了周伯韜送來的監視報告,「這胥吏之間還真是盤根錯節啊

    「這次就要徹底的把他們肢解掉,使其不能成為一股勢力都德說,「老老實實的為我們服務。」

    「本來就沒必要收服他們,全部抓走就是。我們不是預備了人手來接替嗎?」

    「原先我也這麼想。依靠暴力手段來重新洗牌。即容易又乾淨。」都德說,「但是現在既然還要打一階段大明的旗號,就得保持臨高縣衙「明皮澳心。日常的衙門事務也得應付,比如繳糧賦應該怎麼經手?手續如何辦理,上面衙門來得文書應該如何回覆?這些大明的行政程序只有胥吏們才懂。所以有必要留用一部分人

    「這樣的話他們豈不是又能靠這個來挾制我們了?」

    「呵呵,大明的官兒容易被他們挾制是因為是同一個體制下的,當官的要的是平平安安當官發財。我們只是暫時借這張皮用用,又不要當大明的官都德說,「他們可以欺騙我們一次,但是沒機會欺騙第二次了。等到有第一個犯這樣錯誤的人出現之後,我相信就不會有人犯同樣的錯誤了

    他接著道:「就算他們都是最頑固的壞蛋,到底也有老婆孩子,我相信人要能堅強到不顧老婆孩子的地步,非得有極強烈的信仰不可

    胥吏們的信仰就是撈錢。這種信仰一般經受不起考驗。

    都德和周洞天商量了一番明日審問的程序和要緊事項之後,又和陽河聯繫,確認一下專門為縣衙裡的胥吏們預備的「學習班」的營房是否都修好了隨時可用。接著,又詢問了陸軍派遣人員的到位情況。

    「進城的步兵要給他們換上明代人的衣服,不要帶步槍,就帶長矛好了。」都德在手機裡下著指示,「多帶繩子和頭套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0
第二百五十七節 秋賦(二十二)

     二河的當天早,吳亞和孫端伍兩個冠帶整齊的來了心洲八過了一個寢食難安的晚上回到自己家裡才知道,今日派出去辦事的傭人都被阻擋了回來,說是要嚴密關防,不許擅自進出縣衙。

    第二日一早,兩人強打精神。早早的盥洗了來到花廳。只見廳上擺開了公案和十來把椅子,涉案的潛仲們有的已經到了,正在院子裡和人見干山

    孫瑞伍的眼睛比較好。見劉大霜已經到了,正在廳上和人說話,趕緊過去見禮打招呼。

    看劉大霜的氣色似乎還不錯。這位平時足不出戶的半隱居人士居然也會來聽審,讓吳亞很意外這種事以他的身份最多派個管家來而乙。這澳洲人的面子可真大!

    因為是在花廳問案。升堂的種種儀注一概都免了。吳亞和孫瑞伍的公案據上首,在下首為周洞天也設了公案。下面兩班皂隸各持水火棍,站得整整齊齊,就是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穿什麼的都有一公服都被政保總署的學員錄去穿戴了。

    周洞天看著這如同電視裡的公堂場面,知道自己一會就要當「大老爺」審案了,心裡很是彆扭。心想以後這審判制度一定得改革,不然一天到晚象演戲一樣怎麼吃得消!

    林長三見官長們都已落座,暗神們也來齊了,正要領頭呼喊堂威,只見周洞天一擺手:「將人犯提上!」

    當下將三名人犯提上,周洞天問了問姓名、年齡、籍貫之類的常例話,他知道這三人根本不是犯人,眼下不過是演戲而已,沒廢什麼話就直接開始詢問案情。三人倒也痛快,把一應罪行全部攬下。

    「爾等受何人指使,作出這樣的事情來!」周洞天呵斥道。

    「回老爺的話」中間一個人道,「是李恭指使。」

    旁聽的諸仲們面色為之一變。李恭是李孝朋的親隨。縣城裡無人不知。誰都知道李孝朋最近追隨黃稟坤到處串聯請願的事情。眾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黃稟坤的身上。

    黃稟坤吃了一驚,沒想到居然會賴到自己頭上!他正要站起來分辨,見劉大霜微微搖頭,便按奈住性子看下面如何。

    周洞天卻不知道李恭何許人也。問:「誰是李恭?」

    旁邊早有人回話:「是李孝朋的長隨。」

    「李孝朋?」周洞天隨手翻看了下手邊的材料,恍然大悟,「原來是糞霸家的少爺。」

    這個稱呼被當眾說出來。堂上眾人頓時忍俊不住,皂隸們繃著臉暗笑,借伸們一個個或者掩臉偷笑,或者乾脆喝水裝咳嗽。

    「小刀是何處所買?」

    「是李恭給得。」

    「弓箭呢?」

    「也是他給得。」

    周洞天冷笑道:「供詞屬實?」

    「句句屬實小的們不敢誆騙老爺。」

    「爾等在何處射得箭?用的是幾石弓?」

    這事情他們如何知道?一個個面面相覷,內中一個大膽的胡亂道:「是在劉老爺家大門前的街上。十石弓。」

    「胡說八道!」周洞天拍案道,「門前射箭,為何中箭之處的方向卻是相反?十石弓,爾等是李廣再生不成!再者李恭與諸位獵伸無冤無仇,為何作出此事?情理不通。分明撒謊!」說著吼道:「拉下去每人先打二十!」

    皂班的衙役們齊聲高喝:「打二十!」上來將三人拉到堂下行技一有符和打過招呼,這都是做熟的套路,板子只是杖頭著地而已。聽著噼裡啪啦打得好不熱鬧,實則屁股上皮也沒少一塊。少頃打完上來回命。周洞天見三個人只是故作痛苦之色,知道是下面是在造假。把面色一沉:

    「給我玩棒頭著地的把戲?」周洞天面露出猙獰之色,「小尤,給我好好的整治整治幾個不要命的王八蛋!」

    尤國團帶著幾個政保總署審訊科的實習生,立刻過來將剛才行技的皂隸扭送到堂上跪下。這幾個人被反關節擒拿著,疼得齜牙咧嘴。

    「這等無用之徒,還留著手做什麼?」周洞天一揮手,「給我廢了!」

    堂上頓時發出幾聲咔嚓的聲音,幾個皂隸當即被特別的手法卸掉了關節,慘叫聲頓時不絕於耳,有人疼得當場昏了過去。

    「孫典史!」

    「在瑞伍沒想到這澳洲人居然會當場行兇,已經被嚇得抖抖瑟瑟了。

    「這幾個無用之輩留著無用,開革了吧!」

    「是,是,立即開革!」

    當下這幾個人被拉下堂去繩捆索綁起來。尤國團帶著待命的都是政保總署審訊科的實習生,個個都是和官府有深仇大恨、心疵汀蒜七輩,立刻把幾個人捆得和粽子一樣丟在地,喉觀工洩噪了一索子這是都德教他們的,不用口塞就能讓犯人喊不出話來。

    堂上眾人個個臉色蒼白,料想這幾個被扭斷手的皂隸不會有好下場。最輕也得被送到南寶去開石頭。「拉下去,再打!」周洞天命令。

    皂隸們早就被嚇礙手腳哆嗦,林長三見識多些,也知道今天遇到了「強項令」不敢怠慢,趕緊關照:「著實打!」

    三人當即被拉下去。畢竟是自己的小命的要緊,皂隸們下手極重,二十板子下去,三個倒霉的傢伙已經只剩下喘氣的力氣了。

    「再問你們一次。投刀射箭的是不是你們?」」

    「那是何人」。

    「是是。這下幾個人都犯了難。符和他們也得罪不起,心中極是悔恨,為什麼要為了幾兩銀子來幹這事!」再打!」

    「老爺不要打了!」眼看著再打下去小命不保,三個人趕緊招認:攀咬李恭是符和的指示。

    暗伸們頗為意外,符和與徵糧的事情根本不相干,何必來蹼渾水?孫瑞伍和吳亞卻知道:這是符和想藉機敲詐李家。是快班衙役常用的花樣。

    「來人,帶符和!」

    片刻之間,還在班房裡和手下磨牙的符和帶到。眼見三個倒霉蛋屁股大腿上血淋淋的。心想林長三這王八蛋太不夠義氣了。自己關照要照應的,也給了杖頭錢,居然下手還這麼狠。

    「符和!」周洞天喝道,「這三人並非本案犯人。你隨意找人頂罪已屬不當,還指示這三人攀咬李恭,意圖敲詐,該當何罪!」

    符和知道事情敗露。但他是多年的老公事,這點場面自然應付得下來,居然毫不畏懼的說這三個傢伙是縣裡的無賴,過去被他懲治過,這次是意圖報復。

    「」老爺若是只憑著這三人的一面之詞就降罪,未免太過輕信人言了。」

    周洞天笑道:「既然如此,就讓你死個明白說罷一揮手,早有人在旁邊打開了錄音機的擴大器,喇叭裡立刻傳來了他在茶館和三個倒霉蛋談事的錄音。

    被放大的符和的聲音在花廳裡迴蕩著:「只要一口咬定是是李恭指使你們幹得是就是!」。

    「怎麼樣,還要聽下去嗎?。周洞天問道。

    花廳上的眾人被驚駭的說不出話來:用一個黑箱子就能放出人聲!這太可怕了,而且還能把別人說過的話原樣的重說出來,簡直就是妖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順風耳。?黃稟坤更是被一陣恐懼所籠罩,面如死灰。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妄圖撼動大樹。

    符和癱軟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只是一味的發抖。聽得周洞天問話,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哀求饒命。當下把自己去找陳明網,收了他的銀子,包括根據其要求指使人攀咬李恭意圖敲詐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看你還算老實!」周洞天緩緩道,「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限半個時辰。把真正的人犯給我帶到!」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符和狼狽而去。

    花廳上一片死寂。

    一個個背流冷汗。周洞天滿意的審視著眾人的面色。看來殺雞做猴的效果不錯呀。這幫子大戶諸仲。也的確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才知道我們的厲害。接著他嘲弄般的看了一眼黃稟坤。看得這黃公子差點沒癱倒在地。

    不多片刻,符和就領著人把三個被周七收買的人帶到了。這三個人根本沒用刑,上得堂來一看這威勢和前車之鑑幾個血淋淋的屁股。立刻把什麼都招了出來。

    聽說指使的人是周七,大夥的臉上都露出了「本該如此」的神情。

    「餌拿周七到案!」

    下面的事情就順得很了,周七一被餌拿到案,馬上就招了:

    「收買這三人恐嚇諸仲和士子的就是小的。」

    「哦,你有何緣故要做此事?」

    「小的不敢!」周七伏地連連磕頭,「這是這是」他故意吞吞吐吐。似乎有難言之隱。

    「快說!免得皮肉受苦」。

    「是小的師父,陳陳一陳明網關照小的去做得

    雖說這是大家的意料之中的供詞,但是周七說出來的時候,花廳上還是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驚嘆聲。吳亞和孫瑞伍暗嘆:陳明剛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3
第二百五十八節 秋賦(二十三)

     東明網是本縣的戶書,為何要行此不法戶事。莫非懷月憂父有仇隙,意圖報復不成?」周洞天故意道。

    「小的不敢!」周七趕緊申辯。把陳明網如何的打算利用為澳州人辦理徵糧的機會,大大的勒索一番大戶,如何的主動的提出要搞「丈田」以作為勒索的藉口,以及種種伎倆,全部一五一十的招認出來。最後,又哭訴說因為大戶們要去上稟貼,所以才指使他收買無賴恐嚇大戶。

    這番言辭說出來,即合情又合理,而且們以上都是真悄。不由得聽審的眾人不信。

    黃稟坤喝了幾口冷茶,穩了穩心神,從剛才巨大的驚駭中回覆過來。盤算著現在堂上的局面是陳明剛罪惡昭彰已經是定局了,就算是澳洲人也沒法再為他維護,否則他就是公然要與本縣的諸伸為敵了一看澳洲人這次的做派大約是打算拿陳明剛當替死鬼了。黃稟坤想這樣的話,澳洲人就和胥吏們對上了這伙對本縣狀況熟悉到極點的「伏地蟲」他們就利用不到了,也算是去了一大後患!

    「這麼說,諸個諸伸所上稟貼,訴說爾聳公然索賄。以賄賠定丈田數量多少、耗米多寡是事實了?」

    「是實小的自己經手的幾家糧戶都是遵照師父的指使所辦。」

    「可有底冊?」

    「底冊均在師父手中,我等不敢私藏。」

    「刀子和弓箭是何處而來?」

    「都是師父給得。」周七道。小的不敢撒謊。」

    「好,你且退下去!」周洞天掃視了一眼諸伸們,「看來此事陳明剛是罪魁禍首。」」此人罪大惡極啊」孫瑞伍見機的快,立刻隨聲附和。

    諸伸們見周洞天公然表態。知道這件官司最後的結局是有利於自己的。都鬆了口氣。想到不僅自己這些天所受到的種種騷擾和恐嚇,此時頓有撥雲見日之感,對澳州人的辦事更加欽佩。劉大霜心裡也暗暗稱讚,這樣的事情,若是在縣令手裡處理,十之八九就是和稀泥一樣的混過去了。澳洲人辦事一是一,二是二,是非分明。

    「既然如此,他的本縣戶書的差使」

    「自然立即革掉。」吳亞馬上也出來表態。

    「好。吳贊府、孫老爺二位果然是明察秋毫,剛正不阿的青天大人。」周洞天立馬來了碗奉承的米湯。諸神們果然湊趣,一起同聲附和。

    「來人!把陳明剛一夥盡數提到!」

    「喏!」符和為了立功贖罪此時十分的賣力。當即領了火籤下去,點了快班裡的十來個弟兄,正要出門。只見尤國團過來了。

    「符頭,你的手下還是留在這裡,讓他們隨你去好了。」尤國團一指身後的十幾個人,這些人都穿了衙門裡的差役公服,一個。個手持武器。殺氣騰騰。

    「是和知道這都是澳洲人的親信,不敢違拗。

    不過半小時的時間,花廳院子裡已經拿到了二十來人,陳明剛的徒弟、糧差、幫閒的只要在城裡一股腦的都抓了回來,跪在院子裡黑壓壓的。

    陳明網被帶上花廳。見周七跪在一旁,心中頓覺不妙這小子不會是把自己給賣了吧。

    關於自己的罪行。陳明剛是堅決不承認的,徵糧丈田是取得過澳州人同意的,如何叫」擅自」至於勒索規費云云,自然是對手下人「有失管教」最多算是領導失誤。周洞天聽著只覺得耳熟,敢情這套玩意是百年傳承下來的。

    至於恐嚇士伸的事情,那就是更加無稽之談了這話倒是千真萬確一定是周七自己幹得。妄圖報復師父。

    「周七不顧上下尊卑,屢次勾引小人之妾秋紅。人念及師徒之情一直隱忍,沒想到這個孽畜竟然幹出這樣的事情來」陳明網說到這裡居然哽嚥著流了淚下來。」胡說八道!」周七吼叫道,「我和秋紅是清白的」

    「肅靜!」吳亞一拍驚堂木,「讓你說話再說話!」「真是一演技派!」周洞天無心和陳明網糾纏。這個積年老吏口舌如刀,自己雖然也有審訊的經驗,但是言語不通對答頗為不便,自己也沒工夫和他搞辯論賽。好在大明本來就不是什麼講究司法人權的地方,刑訊拷問連形式上的掩蓋都沒必要做,以後慢慢收拾他就是。現在直接從他開突破口。

    他再能詭辯,手下不見得個個厲害,當下把傘店小胡傳了上來在政治保總署的專案材料裡裡,傘店小胡是僅二!的陳明才團夥裡的核心人開他的嘴只很有川,一

    傘店小胡上得堂來,原本還要辯解幾句,被一頓板子打得哭爹喊娘,立刻就把和一切全招認出來。包括陳明網要他們狠狠的勒逼糧戶,逼得糧戶上稟貼,讓澳洲人以為是黃稟坤主持鬧事抗糧之類的謀發」也都說了出來。

    「一個堂堂的戶書,居然在背後指使人抗糧,這是什麼器行啊。」周洞天在花廳上感慨。

    「罪大惡極,罪大惡極!」孫瑞伍又來湊趣。吳亞鄙視的看了一眼他,沒做聲。接著又傳了十多個糧差上來,有見機的快得不等用刑全招認了,不見機的少不得要皮肉受苦,堂上的板子打得劈啪作響,一片鬼哭狼嚎之聲。林長三手下的板子都給血染紅了,諸仲們平日裡哪裡看得如此壯觀的拷打場面,一個個抖抖瑟瑟的。倒還是黃稟坤鎮靜些。

    陳明網跪在一邊,眼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的招供畫押,看著周洞天一副追查到底的模樣,驚慌之餘心裡卻一直沒搞清楚,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自己雖然在徵糧的過程中大撈了一筆,但是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可是大得多啊!至於叫人恐嚇諸伸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就是周七,也不見得有這個膽子!

    「好了,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周洞天拿這一堆供狀,問陳明網。

    小人確係冤枉!」陳明剛梗著脖子,「三木之下,何供不可求?你們既然非要定小人的罪名。小人倒要看看,今年的秋賦如何收得!」

    「這個不勞你費心。」周洞天知道計委早就囤積了足夠的越南大米,就算臨高縣裡一顆米也收不上來也能完足秋賦。用這個要挾縣令或許可以,用來要挾掌握著越南大米供應鏈的穿越集團就是純粹的笑話了」帶下去,押入牢中!」

    「爾等少要得意!」陳明剛知道事已不能挽回,以澳洲人的做派,自己不會活命。死到臨頭多年來操縱一切遊刃有餘的良好感覺完全崩潰,只剩下滿心的狂怒,吼叫道,「你們勾結髦賊。遲早要上西市一刀兩斷。至於你們這些大戶」他惡狠狠的瞪著他們。「澳洲人錄你們皮的日子就在後頭!」

    這番話說得堂上眾人面色大變。寥寥幾句卻打中了眾人的心事。周洞天大怒,急道:「讓他閉嘴!」

    當下就有人過來把預備好的繩子往他脖子裡一套一勒,陳明剛已然說不出話來。

    「帶下奔!」周洞天吼道。

    把人呆下去之後,諸仲們再也無心久坐。紛紛要求告辭。周洞天也不撓留。傳令退堂。花廳上的一切自然有人收拾。

    周洞天和吳亞等人來到後頭的簽押房裡落座。熊卜佑已經在簽押房裡等了許久了。」陳明網還未認罪。是否要再審一堂?」吳亞問。陳明剛堅決不認罪,古代審問最重口供,沒有犯人的畫押的口供等於案子就沒審結。

    孫瑞伍道:「用刑就是,不愁他不認。要辦成鐵案!」他在堂上被陳明剛的一席話嚇得心驚膽顫,已經決定要置他於死地了。

    「這事情真辦成了案子,倒未必好處置。」還是吳亞老謀深算,「判個什麼罪名才好?若是要問個死罪,豈不是還得上報到刑部覆核」

    下意識其。他們都不想把這事情再上報上去,免得招惹是非。

    「不必辦成什麼鐵案。現在旁證俱全,已經足夠革掉他的戶書了。」周洞天道,「把他還有手下的人移交給我們就是。」

    「這個。」吳亞猶豫了,到了澳洲人手裡,陳明剛肯定活不成,問題是移送犯人的名目不好辦。

    「沒事」周洞天道,「陳明剛即被革去戶書之職,就不能再留縣衙,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們何必為他考慮?」

    吳亞同意了,商量下來,就以「勒索地方,騷擾百姓」為名,將陳明網革去戶書的差使,同時被革掉差使的還有快班頭子符和一併移交給穿越集團去私下處置。

    這麼一來,就出了兩個要緊的缺。

    「戶房的書辦,就由周七來補。」熊卜結道。戶房事情繁重。眼下又有秋賦的事情要料理,不能上個生手,然周七過度再合適不過。

    周七靠著出賣師父當上這個差使,必然不容於同道。只有死心塌地的為穿越集團辦事才能保住這個差使和性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3
第二百五十九節 秋賦(二十四)

     事容易,只是照例要與革師爺接頭才莫亞血快班的班頭和戶房書辦都是縣裡極有油水的差使,要補差是要花大錢的。以臨高的缺份來說,要補戶房書辦這個位置得要二百兩銀子。快班班頭也須有一定的孝敬才能上任。這筆好處是由縣令吃進的。當然,平日裡這種事情不常有。

    「此事我自然會和王師爺接洽。」熊卜估道。心裡對這層出不窮的陋規很是反感。一個偏遠落後的邊鄙小縣,這套東西一個不少。

    不過,眼下縣衙的牌子還得留著,這個規矩照辦即可。幾百兩銀子對穿越集團來說不在話下。

    「只是貴眾處置了陳明網還有他的一群手下,今年的秋賦如何才好?」吳亞表示憂慮。

    「不必擔心,這點糧食對我們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熊卜佑包拍胸脯,其實都德到底怎麼辦,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怎麼關心反正總是有辦法的。

    「為今之計,是叫周七盡快吧陳明網的攤子接下來。」吳亞說,「已經徵了多少?給了多少糧串,倉裡又收進了多少,這都是千頭萬緒的事情。周七固然是熟手,陳明網的手下也得留幾個才行」

    「多謝吳贊府指點了。」熊卜估這次要坐鎮縣衙完成接管縣衙的工作,所以並不急於辭出去,而是和這兩位聊起家常來。其實這二位的家庭狀況,他早就一清二楚,現在純粹是拉攏山情,順便也摸摸縣衙裡的底細。

    中午的午飯,是由婦女合作社酒樓提供得,辦得甚是精美。又有美酒。幾個人相談甚歡。吳亞和孫瑞伍都是原地踏步十幾年的小官對陞官的事情已經絕望,視當官是一種謀生的手段而已。比起吳明晉來說顧慮要少得多,說話也放得開。聊起縣衙裡的三班六房,二人也是一肚子的火。臨高一直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不但地方豪強極其強橫,胥吏們更是盤根錯節,把持縣政,根本不把當官的看在眼裡。吳明晉這個正堂還好些,象吳亞、孫瑞伍這樣的佐官,有很多事情倒是耍求著他們去辦才成。好處,自然也是給多少收多少,不敢計較。

    「我們這種當官的,真是當了「瘟官吳亞一肚子牢騷,「前前後後當了五六個縣的典史、主簿一都是些「遠州惡軍」近二十年才混到個縣承,還被派到這個地方來,做了一任不算,又做第二任!就算調了,也不知道去哪裡犄角旮旯去當個小官!」

    孫瑞伍也是唉聲嘆氣。熊卜估一邊說著應酬話。一邊在心裡打著主意,這兩個小官雖然在統治階層裡,但是明顯對現實不滿。他們長期在地方上任職,地方行政經驗豐富,時官場的規矩也所知甚多,倒是可以拉攏利用的對象。情報委員會目前給所有的部門發了通告,要他們在平時工作的時候注意有沒有可供發展的對象。

    當下對他們大力敷衍,很是說了一些替二人抱打不平的話。兩人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場面上的客套話,但是聽到平日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澳洲人稱讚自己,心裡還是舒服了許多,大有相知相遇之感。

    這頓酒吃到下午二點多才結束。熊卜佑親自把兩人送回家去臨高縣是小地方,除了本地的胥吏之外,官員都是帶著家眷住在衙署內的。又乘便和他們的眷屬打了個花狐哨,摸了摸情況。這才回到自己在衙內裡的指揮部。

    縣衙已經在事實上被接管了。換上皂隸服裝的政保總署行動處的行動隊員們控制了所有出入口和關鍵部門。下一步就是對縣衙內的機構開始全面的清洗。

    接管縣衙的方案,都德和大夥已經討論過幾次。縣衙裡的三班六房如何的安排處置。如果一起消滅,縣裡等因奉此的行政事務就會癱疾,這樣有違他們的初衷。經過幾次討論,認為先從強力和關鍵部門入手開始清洗。

    穿越集團所謂的強力部門就是「三班」其中皂班專管出巡喝道,站班執堂,用刑拷問;快班專管治安輯盜;壯班則負責守禦地方的治安武裝。這三個「班」屬於「刀把子」性質的部門,必須加以全部接管。

    接管的模式類似博鋪巡檢司。不過巡檢好歹是個官,穿越集團還不便隨意任免,依然要把符巡檢當個招牌供著。三班可就是沒關係了。從上到下全換或者換一部分留一部分盡可隨意處置。

    「這三個部門裡,壯班是沒有技術含量的一個」半吊匯專家董薇薇根據掌握的歷史知識和撥集的情報瑰世縣的八十個民壯除了最基本的縣城警備之外,一點作用也沒有。過去縣裡的剿匪行動,基本依靠的是當地的民團鄉勇。」

    壯班的統轄的民壯不同於營兵、衛所之類的大明正規駐軍,是專用來警衛州縣衙門的地方治安武裝,亦常承辦押解犯人、護送糧餉、巡行地方等差使。至於其戰鬥力自然就談不上了。清代將壯班稱思是他們只是依仗官威狐假虎威而已,根本沒有戰鬥力。

    本縣的壯班頭子,是個叫李橫的屠戶。此人是縣裡唯一開肉鋪的屠夫。買了這個差使平日裡在鄉里為非作歹,強買強賣,民憤很大。

    這位壯班頭子另一項「政跡。是經常利用押解犯人流配的機會,指使手下人和流犯沿途搶劫。

    犯下了不少搶劫的命案。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當時並不稀罕。甚至可以說是見怪不怪得「潛規則」。

    「壯班全部清洗,連頭帶下面的民壯全部抓到學習班去。再作具體甄別。」都德說,「李橫民憤極大,可以讓縣衙革去其差使。先關押起來,以後有合適的機會再加以公審處決

    從陸軍中抽調一個步兵連,來補「民壯」的缺。取而代之,這樣一來,縣城的防務就完全由穿越集團掌握了。「用處不大,但是你要說他們有技術含量我也沒異議

    「髒活得有人幹都德說了一句。現在當然也有穿越者在「干髒活。」周洞天就是一個」但是數量是遠遠不夠的。多數穿越者畢竟是在現代文明社會成長起來的,要他們開槍殺人問題不大,要拷打一個,大活人多數人還是下不去手的。

    「這些人個個狼心狗肺,但是下得去手。很多事情可以讓他們去幹

    「皂班暫時可以不動熊卜估道,「反正他們也鬧騰不起來。」

    「不,皂班人太多了。我們不能供養這麼多吃財政飯的人都德說,「他們的工銀倒是很微薄,但是會去從老百姓頭上敲錄。所以只要留幾個人就行了。」

    還有就是皂班掌握著縣衙的本身的關防和縣裡官員出入的護衛,還負責縣衙裡的許多雜役差使。

    「皂班必須牢牢的掌握在我們手裡,就徹底掌握了縣衙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最終決定皂班全體進學習班,先甄別出七八個可以「改造利用」的皂隸來繼續擔任用刑拷問的工作。另外派一批政保總署的實習生們取代他們。

    「那他們不得一樣升堂站班,開道喝路了?」冉伯韜問。

    「這個很難麼?」「難我知道不難,但是實習生是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用來幹這個。是不是浪費了,」

    「一點不浪費。這就是需要他們的地方都德笑了,「你放心好了,等大規模的爆了人口之後,速成班的實習生就不稀罕了。現在讓他們有個。實習機會,以後就是骨幹分子。」

    最後處置的是快班。快班是三班中的民憤最大。快班理論上是維護社會治安,實際上起得卻是反作用。一般來說快班只抓「不開眼。不識相」的外來竊賊小賊,只要是掛過號向他們繳分子的,不但予以保護,有時候還會親自參與。有的快班班頭自己就是縣裡的盜匪頭子,一般百姓被他們禍害很深,就是借仲們也常常為這些人所敲詐。在縣裡屬於人人痛恨,但又是無人敢得罪的一夥人。

    都德打算用警察速成班的學員全面取代快班人員。在縣城內建立起現代警政體制。

    「不過這個快班可就不是原來的全縣性質的機構了都德解釋道,「它的實際地位,只相當於縣城派出所的級別。」

    方案已定,實施起來就有條不紊了。天一擦黑,更夫們便按照命令,在街上敲梆子呼喊「宵禁這裡沒有夜市,入夜原本就沒人行走,這下片刻之間街上便斷了行人。在城外待命的陸軍一隊一隊的開進城來,先從城門口的民壯開始,再到縣衙。

    三班的衙役們按照名冊相繼被集合起來。有些人從下午開始就意識到狀況不妙,但是城門和縣衙被控制住之後,他們根本無處可逃,只有束手就擒。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4
第二百六十節 秋賦(二十五)

    二設們平日甲吊然個一個一不可一世,儼然是百姓頭卜的淵,穴則宗全依賴體制的力量。一旦遇到體制控制不了的「硬貨。也只有吃癟。

    澳洲人對大明的體制自然也不買賬,衙役們便一個個都很識相。郜德原來還準備他們說不定會發生騷亂什麼的。沒想到在見識到四周的亮閃閃的長矛大刀之後,一句廢話也沒有便一個個乖乖得排成隊伍出城去了。連準備好捆人的繩子也沒用上。

    其中的班頭和骨幹享受特別的待遇,直接捆起來塞到裝貨的牛車里拉了出去。他們將享受學習班裡的單獨房間。

    衙役們的去處是「學習班這個,學習班當然不是搞「學習。的,主耍是用來進行甄別和審訊。在最後解決這些人之前。都德打算儘可能多的從他們嘴裡得到更多的情報。

    至於六房。戶房已經為計委的一個特別小組全盤接受。因為戶房牽涉到的全縣財政問題,除了被捕的陳明網和他手下的一干「糧差。之外,其餘人暫時留用,留待慢慢清理。周七出任戶房書辦的帖子還沒下來。不過他已經正式接管了這個地方當然是在穿越集團的刺刀護送下。

    郜德對周七也並不信任,在他看來這批舊體制下出來的人一個都不能重用。周七隻是一個,暫時的過度人物,關於戶房將如何處置,以後的徵糧徵稅工作如何開展,他有另外的一套方案。

    刑房的人員暫時全部保留,但是書辦張十已經被捕。他的被捕主要是和陳明網有關。既然是陳明網的大舅子,這樣的崗位上就不能再留了。寧可抓錯。絕不錯放。其餘各房的書辦因為需耍他們應付平日裡的公事,因此被召進縣衙之後就由熊卜佑宣佈,要他們繼續在衙辦公。「盡心竭力報效皇上。報效朝廷不過不許離開衙門。各房的留用人員也一概同樣處理。

    「吏房的人員雖然不動,但是你耍立亥派專人接管,不許他們搬動裡面的檔案材料都德給周伯韜指示。

    吏房掌握答全縣的裡甲、保正、鄉官等人事系統,以及衙門裡的吏胥檔案等,全歸本房經管,凡任免、提升、調動、加祿各項,必須經過其手。相當於現代時空的縣人事局加組織部。權限很大。

    穿越集團要清楚的掌握大明臨高縣的「地方幹部」系統,這個部門的檔案至關重要。縣裡專門收儲檔案材料的架檔房也指派了專人控制。

    另外一個。要緊的技方就是本縣的庫房。當晚抓捕的對象之一刻,是管庫的庫吏。此人被抓之後立刻被關押在縣衙裡聽候處置。計委對臨高縣的縣倉裡能蒐羅到多少錢米沒什麼信心。不過。多少總會有一點、的。而這個庫吏家裡的財產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至於縣衙裡的其他胥吏,包括獄卒、仟作、劊子手、倉斗級、扦子手之類的人物。都算專業人員,雖然幾乎在每個環節都存在著弊端,但是清理他們不是當務之急。暫時先留用著就是。

    當晚臨高縣衙裡燈火通明。忙磚了整整一宿。縣裡家家閉戶不敢出來探視,全縣陷入了一陣緊張不安的氣氛之中。熊卜估在縣衙裡坐鎮指揮一切,忙得不可開交。

    吳明晉和王兆敏根本不知道前衙發生了什麼事情。中午花廳的審問結束之後。吳亞進來稟告了整個經過。這個結果讓他比較滿意。

    「看來澳洲人也頗知道地方施政的關節,安撫獵伸方是第一要務王兆敏評論道。

    吳明晉卻愁眉不展:「安撫諸伸是好事情。只是斥革了陳明網。又罷黜了一干糧差,這收到一半的秋賦如何是好?」

    「此事東翁不必擔心。」王兆敏很有把握。「他們既敢抓陳明剛。自然是有了對策

    王兆敏自告奮勇,說願意去和澳洲人接洽,要他們切實的拿出如何繳納秋賦的對策來。再來回報。

    「只是這次別再鬧出什麼花樣來?」吳明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官兒當得實在有點驚心動魄,大半年垂拱而治坐享其成養成的好心情此時已經剩餘不了幾分了。

    到了下午。他更是陷入了恐慌之中一傭人忽然來報,縣衙前後都被封鎖。連去前衙的通道也被人把守住了,不許任何人進出。

    「看穿得衣服倒是皂班的兄弟。可是小的一個也不認識!」傭人稟告道。

    「有這樣的事情?」吳明晉大吃一驚。這是干什麼?

    「請王先生過來!」…八山了。片刻之後又回來了,說去王先生院子的通道慨了。現在不許任何人進出。

    吳明晉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情再一次陷入了絕望當中與髦賊和平共處到自己離任的妄想徹底破滅了。看來他們這次真得是要造反了。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自己接受偽職。這個從早晨就開始糾纏他的可怕的念頭讓吳明晉感到恐懼。雖然他做好了寧死不屈的準備,但是真得要死,到臨頭。人還是很難面對自己的恐懼的。當日晚上。縣衙裡的諸人都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吳明晉徹夜未闔眼,膽顫心驚的聽著前衙的聲響。然而除了腳步聲多些之外,倒沒有發生他預計中喊殺或者搶掠的事件。東方即白,吳明晉便在簽押房裡起來為了避免家人詢問,他根本沒回內宅草草盥洗了,傭人送來早飯。問:王師爺已經來了,要不要請他進來?

    「當然!馬上請進來。」吳明晉差點連早飯都不想吃了,一想王師爺大約也沒吃過。「叫廚房再添一份來。」

    王兆敏卻表示自己已經吃過了。看他的模樣。一點沒有受過驚嚇的樣子。倒還有些得意。吳明晉不由得起了疑心。這王師爺不會昨天是幫著竟賊去幹了什麼事情吧?髦賊一貫出手大方,

    王師爺卻不知道東宗心裡對他起了懷疑。趕緊把早晨聽到的重要消息告訴他。

    「秋賦的事情,澳洲人全部應了。」王師爺知道東家最關心此事,「縣裡的秋糧一時收不齊的。就由他們墊付」

    「墊付?!」吳明晉吃了一驚。連正額帶耗米。光糙米就至少得有一萬二三千石才能過去。這裡是臨高,不是南直隸,不但人丁稀少,田地產量更是可憐。就算髦賊自己有秘法種稻,他們自己的手下也有過萬人。這些人吃飯也是要米的」

    「不錯」王兆敏顯然對穿越集團的能力很是放心,「一會熊老爺和德隆糧行的一位老爺就要來見東翁了,來說秋賦的事情。」

    「他們要多少利息?」吳明晉知道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墊賦稅在其他地方也有,比如某些縣份征夏賦的時候,朝廷指定要徵收麥,本地的小麥卻是秋天才收。那麼一般就由縣裡出面向本縣的大戶借存糧來應付,到了秋收之後再償還,其中自然有是一筆利息的。

    「不要利息。」王兆敏面露得意之色,「熊老爺說了,因為出了陳明網這一檔子事。秋賦徵收的事情,要重新梳理一遍。為了不誤繳糧的期限。先由他們墊付正額和耗米。連承運繳倉的事情也歸他們辦理。」

    承運繳倉,其中有很大的一筆雜費,事情繁瑣又要受承運船戶的要挾勒索。每年都要大費周章。讓吳明晉頗為頭疼。澳洲人願意承辦的話,豈不是大大的好事。難怪王兆敏一臉得意了。

    吳明晉忽然想了起來:「昨夜前衙甚是喧嘩,前後又被隔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生了大事情。」王兆敏今早一舁就被熊卜估請去了。熊卜估把事橘大概的和他說了一遍。

    「什麼?!」吳明晉拍案而起,「豈有此理,這臨高縣,到底是誰得天下?」

    一夜之間,居然抓走了這許多衙役,革斥陳明網倒也罷了。居然把三班班頭和刑房書辦也給抓走了。這簡直就是造反了!

    倒不是說這些人對自己來說是如何的得力忠心。如何的好用恰恰相反。這批人個,個,都非善類。但是澳洲人和自己招呼都沒有一個就把人全抓走了,這也未免太蓑視官府了!

    「東翁!」王兆敏道,「看起來,這澳洲人是要插足縣衙的事情」

    「哼。這是要挾天子以令諸」吳明晉說到這裡閉了嘴,自己算哪門子「天子」傳出去豈不是大逆不道。王兆敏明白他的意思,澳洲人這手是架空縣衙,徹底的奪走縣衙的行政權以後可以堂堂正正的用大明臨高縣的名義辦事了,算計不可謂不精。

    要在大明統治的核心區域。這個把戲或許不容易成功,在臨高這樣天高皇帝遠的南陲小縣就另當別論了。這裡地廣人稀,幾乎處在與世隔絕的狀態,商品交流極不發達。很少有人口流動。內外消息流傳很慢,地方士伸大多沒見過多少世面,科舉不興,在官場上也缺少影響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5
第二百六十一節 秋賦(二十六)

    燦二城即不殺官造反。也不到外殺人放火,懷不斷的小點」烘慌買百姓、士仲和讀書人,刻意造成一種和平相處的局面。這麼一來,更引不起上官和朝廷的注意了。畢竟上上下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伙髦賊,著實可惡」。吳明晉懊惱道。

    「東翁也不必煩惱。髦賊行事還有分寸,他們要如何,就由得他們去好了王兆敏出不了什麼高明的主意,只好祭起了「鴕烏政策

    「只好如此了」。吳明晉知道自己有三個選擇,要麼立刻自盡,來個殺身成仁,讓髦賊們失去利用的對象一但是就這樣去死他捨不得,何況還有一家子人;要麼棄官逃走,或者潛回家鄉,或者到府城、省城去宣急不過縣令有守土之責,棄職逃走是重罪;最後是派人去省城求救這個更沒譜了,當初他派人到瓊山告急過,最後出了不痛不癢的來了幾封書子之外,沒見一兵一卒來剿匪。再說如今離髦賊登陸都一年多了,上峰真要過問起來,自己這一年多來都在做什麼,他拿什麼回答?

    想來想去,除了默認現實之外還真沒什麼辦法。

    「縣衙裡,到底做了何等變動?」既然打算要繼續虛與委蛇,就得知道對方的舉措。

    「除了陳明網之外,張十也被抓了一。王兆敏把穿越集團在縣衙搞得人卓調整詳細說了一遍,「依我之間,澳洲人多半會要東翁把這幾個人全部革職罷差

    「那就依他們」。吳明晉想事到如今也只燈如此了,只是這些熟手都沒了,以後的公事如何處置倒成了個問題。

    「這到無須擔心」。王兆敏道,「戶房書辦補了周七他是陳明網的大徒弟,差使上一樣老道。吏、禮、工、兵四房的書辦還是留任的,至於三班班頭」王兆敏覺得眼下有沒有他們也無所謂了。

    至於刑房,本縣原本沒多少案子要辦,再者刑房裡還有其他書吏可以代辦,少掉一個張十天不會塌下來。

    這樣想來,問題也不算大。

    「熊老爺說了,書辦補缺的規費照舊」

    吳明晉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但凡書辦出缺之後要補缺,照例要孝敬縣太爺一筆規費,和當官的一樣,根據缺份的油水大小有不同的行情。現在髦賊一口氣抓走了二個書辦,這筆收益可不小!吳明晉忽然覺得有點遺憾既然抓了,乾脆把六房書辦都抓了不是更好,反正過去的書辦也不見得忠心耿耿。

    只是把庫房的書吏也抓了

    吳明晉吃了一驚:「髦賊要搶縣庫?。

    「這倒也沒有,只是把人拘走了。還在衙門裡王兆敏小聲說中「庫房上了封條。還派人看守了。倒沒有其他的異動臨高是窮縣,縣庫裡沒多少油水。但是再沒有油水。庫裡也有幾百兩銀子和千多石糧食並許多布匹雜物之類,也算是不小的一筆財富了。要真給搶個,精光,以臨高的財政狀況,三五年內根本補不齊缺口,等到離任的時候吳明晉就沒法向後任交代了。

    縣衙的一間空屋子裡,昨日被拘捕的庫吏們都拘在裡面,聽候審訊。

    負責審訊的是尤國團周洞天已經趕去「學習班。專門訊問陳明網一夥了。尤國團的任務就是撬開庫吏的嘴,搞清楚這群碩鼠到底給自己積存了多少財富能充計委的庫房,另外就是掌握其中的關節要害他們將來還要接管更多的州縣。

    「你不要小看了幾個。庫吏董薇薇說,「知道明清二代北京城裡誰最有錢?」

    「皇卑達官顯貴,大奸臣?。

    「哈哈,這也算是吧。不過庫吏之富,才是京師聞名呢。」

    這個庫吏。就是戶部管理銀庫的庫吏,他們盜竊貪污戶部銀兩發家致富的事情,在當時的社會上是公開的秘密。

    地方上的衙門庫房的情況也差不多,雖然沒有戶部銀庫那麼有油水。但是也足以發家致富。縣衙裡除了戶房書辦之外,以銀、糧兩庫的庫房書吏最有油水。所謂管庫吃庫,比起只是往肛門裡塞銀子,以偷為主的戶部銀庫裡的同行來說,地方衙門的庫吏的技術含量就高得多了,其中作弊的花樣多如牛毛。

    最簡單也算是「最廉潔」的花樣,是挪用用庫銀放債生息;銀子銅錢可以放債,在臨高這樣商品經濟不發達的地方,布匹糧食一樣能用來放貸。

    其次就是以次充好了,庫裡儲存的各種實物:糧食、類,儲存年久,自然有損耗,損耗丫哪此。是多是。叫口庫吏們說了算。或者直接報損註銷,或者報告有儲存日久,將要毀損,請求賤價發售。

    就是銀子銅錢不存在損耗的問題,但是庫吏們一樣玩得出以次充好的把戲,用沙殼廣片這樣的低值小錢替換庫房裡的好錢。成鏤的庫銀是不能隨便動得,但是徵收上來還沒有重新熔鑄的散碎銀子,卻可以用低成色的雜銀取代。

    這些在州縣衙裡門都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地方官很少敢於整頓的,如果阻了他的財路,離任交接的時候便會鬧個。「賬目不符」的問題,地方官還得賠累。另外,庫吏對地方官也有孝敬。一般清廉有操守的地方官最多不收庫吏的孝敬,但是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們,就算有庫吏虧空的事暴露,還得設法替他瞞著,讓他自己動腦筋彌補。千萬不能逼得太急,讓他狗急跳牆,翻將出來,庫吏最多丟了差使,當官的卻得吃賠累,鬧不好還會搞個免官革職。

    倘若是貪官,那就更可以蠅營狗芶,進一步做造假賬目或監守自盜的事了。有的縣太爺直接把縣庫當成自家的提款機,需用銀子的時候就打白條直接支取。天下的州縣幾乎沒有一個庫是沒有虧空的。

    至於糧庫的書吏,好處就更大了。因為庫房裡全是穀物。

    倒騰抽換的餘地比銀庫料庫更大。糧食又黴變陳化的問題,照例每年都要處理一些陳糧,舊穀賤價處理,再換新谷進倉。這是倉法允許的做法。縣令批准之後,於是好谷也按照賤谷的售價登賬,賬目和實價之間的差額,便是一筆可觀的「出息」了。

    至於類似縣庫裡的以次充好,在糧庫裡就更容易辦到了。好穀子賣出去,從外面進等額的次貨來頂替就是。賬目對得起來就行,沒有半點風險。

    「這都是最最簡單的伎倆,到底現實中他們還有多少花樣我們一點都不清楚,你最好能多問些內容出來。」董薇薇說,「以後有用。」

    「放心,我一定把他們嘴都撬開。」尤國團對此很有把握。

    「伙,不過我是君子遠庖廚,你就慢慢玩馴吧。」董薇薇笑著說道走掉了。

    「和這幾個丑大叔玩物」尤國團說,「這得多強的神經啊。我居然要去幹這事」

    收回了牢騷的心思,尤國團來到了關押庫吏的屋子裡,這是三間正房。中間一間開間最大的就算作了他的審訊室,廂房權作牢房。

    當下把人押了上來,他看著面前跪著的幾個人有管銀庫的,有管料庫的,還有管鹽庫臨高因為本地產鹽所以多這樣一個庫。都是管庫庫吏裡的核心人物。

    要以最快的速度撬開他們的嘴,用刑拷問當然是不二之選。

    可惜願意學習這門很有前途的手藝的人不多。周洞天帶的幾個徒弟都在學習班裡伺候陳明利一干人。這裡只好親自上陣了。好在皂班留用了一些擅長拷打用刑的老手,可以一用。

    尤國團威風凜凜的往當中的一把靠椅上一坐,眼都不瞧他們,開始喝茶。儘管事情多繁雜急,但是卻也不急在這麼一時。

    這幾個傢伙知道這是髦賊在給他們下馬威,一個個不安的挪動著身子。這麼久久得跪著畢竟不舒服,而且從昨晚被捕開始他們只吃到了很少的飲食,這些人平日裡養尊處優,生活優越,哪裡吃得起這樣的苦處。不到十分鐘的時候,有人就支持不住,磕頭求饒了。

    「首長,您說吧,有什麼吩咐小的們不敢不聽。」

    尤國團作出一醉悠閒自得的模樣,不著邊際的隨口道:「聽說你們幾個都很富啊。」

    這話猶如雷擊一樣,幾個人的面色都僵住了。其中一個趕緊磕頭:的不過是縣裡的一個小小差役,不過藉此餬口,哪裡敢說富啊。」接著其他人也跟著隨聲附和。

    尤國團眉頭一皺,這幾個人不但貪心還很愚蠢:看來官府裡當差辦事太久了對智商有不好的影響,總覺得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就算睜眼說瞎話也無人敢質疑。

    「來啊!」尤國團喊了一聲。新補進皂班的政保署實習生馬上小跑了過來:

    「報告首長」

    「不要你們,叫留用的人過來。」尤國團補充了一句,「帶好他們的傢伙。板子之外,嗯,就帶夾棍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6
第二百六十二節 秋賦(二十七)

    品泣地上的幾個人被嚇得臉色慘白。夾棍是縣衙都是幾枝賊門殺人兇犯或者江洋大盜才用的「大刑」哪怕是你鐵打的硬漢,拉上兩把索子也得開口招供。而且用過夾棍的人腿腳都會留下殘疾。

    縣衙裡的胥吏挨老爺板子是常事,上到書辦班頭,下到一般皂隸。但是胥吏們既然是同行,平日裡同聲共氣,皂隸打板子不過是意思意思,多半是技頭著地,難得有著肉的。現在這澳洲首長開口就要上夾棍,如何受得住!

    幾個人頓時磕頭如搗蒜,哀求:「老爺饒命!」

    「別磕了」。尤國團說,「好好說說吧,你們從縣庫裡到騰出多少東西了?」

    小的們哪裡敢」下面這幾個拚命的喊冤。

    正在這時候,皂班裡四個留用的衙役被叫了進來。一進門就一起跪下磕頭。

    「磕頭就不必了,準備幹活。」尤國團吩咐道,「東西都帶來了?」

    「回老爺的話,都帶來了」。衙役偷眼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幾個人。見都是庫吏,知道澳洲人是要收拾這幾個,「肥豬」了。

    「來啊,先給每人二十板子。」尤國團直接下令。

    「老爺饒命啊,小的有錢有錢,願意孝敬老爺,」

    「現在說有點遲了尤國團一揮手,「動手!」

    這幾個都是出了名「業務精熟」的皂隸,看到其他人被送到城外去去向不明,自己卻還是留在縣衙。心裡很是惶恐。不知道是福是禍。現在聽聞要他們動刑,這是本作貨色,拿出就是。一個個打足了精神。動手把人拖了過來洗錄乾淨。

    剛才還穿戴整齊的書吏,頓時被錄了個精光,如同一頭光豬。幾個皂隸也真下得去手,不顧他的哀號掙扎,按到在地,兩人操起竹板,立即揮舞起來。

    第一下竹板著肉的悶聲就引起了一聲淒厲的尖叫,但是白花花的屁股上卻沒有出血,尤國團知道這幾個皂隸沒敢造假。要是想糊弄他,第一下就會把屁股上的皮拉開,看上去鮮血淋漓,其實受創並不厲害。這樣不見血的悶打,不僅痛苦極大。而且創傷也嚴重的多。

    最後幾板,皂隸們照規矩將皮打破放血,以免這幾個人淤血攻心一命嗚呼。

    板子打完,幾個耳吏趴在地上已經不能動彈了。

    「好吧,你們好好的說說,從縣庫裡拿了多少好處?都存放在何處?」尤國團問,「縣衙裡又有多少人收了你們的好處?都給我一一招來」。說著他叫人丟下紙筆,「親筆寫,寫得要整齊。」鬧騰了很大一陣子,這幾個傢伙都交上了第一份「作業皺著眉頭辯認這些繁體字,還要一一對比。實在是件苦差事。好在也無需看得十分仔細這個。自然有其他專業人員來經辦,只要看他們是不是老實回答問題就是。

    這幾個庫吏挨了這頓板子,又寫了一大篇的供狀,早就體力不支,一個個趴在地上呻吟,年輕體壯的還行,幾個歲數較大、平常又懶於運動的乾脆就暈了過去。

    「好,先給他們按上手印。」尤國團指示皂隸們道,「這幾個先帶下去上藥,讓他們將養將養。養好了過幾天還要再問他們!」

    下面頓時一片哀號:「老爺開恩啊小的什麼都說啊」

    「帶下去」尤國團不耐煩的一揮手。看起來事情並不棘手麼,一頓板子就全開口了。他特意帶來的現代器具看來是派不上用處了。

    供述狀立刻被送到了張有福的宅子裡,在那裡被語文小組的人謄清後複寫分發到各個相關負責人手中。這份單子也到了熊卜估即將向吳明晉引見的人手?。

    「這下吳明晉可落在我們手裡了周伯韜看了送來的材料,拍了下桌子。

    「什麼事?」部德也在研究這材料。「根據鹽庫的庫吏供述,吳明晉的貼身家人曾經屢次向鹽庫借支鹽引

    「哦?」部德和桌子邊的人都來了興趣。

    「你們看」周伯韜指著文件,「第四頁,鹽庫的庫吏說。吳家有幾個傭人,每年都會向鹽庫借支鹽引若干。到秋末的時候再還清。」

    「這個不奇怪啊。別忘記我們控制馬裊鹽場之後出產的私鹽也是很大一部分是在通過他的手經銷。」

    「不一樣的性質。那是純粹的私鹽。這可是化公為私」。董薇薇看了之後說,其實這也是一種作弊的手段,把縣庫裡的鹽引借支出來,直接賣給私鹽販子。到秋季曬鹽產量大增…海討敵場的食敵浮收,把窟窿補平六食鹽容易潮解,損耗量很大,所以征鹽同樣有浮收。也是鹽丁的一大負擔。把官府微價徵收進來的鹽高價販出去,再用浮收來填平缺額。

    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

    「他為什麼不從鹽場直接搞私鹽?」

    「當時馬裊鹽場是被芶家控制了,如果直接插手就勢必要和芶家勾結芶家的名氣太臭了,這大約是他不願意做得事情。」

    「難怪王兆敏去年出來談判的時候,對我們提出的合夥販私鹽的事情會一拍即合,原來他們早就在幹了!」

    「不然為什麼古往今來這麼多人都要擠破腦袋當官?」都德笑道,「顏如玉,黃金屋,不是說說而已。」

    「我們清理縣庫算不算動了他的蛋糕?」熊卜佑對這個問題很關切。

    「食鹽的收益,他現在止經從我們這裡得到了,所以清理縣庫對他的這份灰色收入影響不大二庫吏的賬本裡很清楚:從去年開始,這樣的借支行為就完全停止了有我們的參與了。」

    午後,熊卜估帶著一個吳明晉等人從來沒見過的「髦賊」來求見,此人正是德隆糧行的行長嚴茗。

    嚴茗在穿越集團的官位表上,雖然還不是人民委員一級,但是德隆已經隱隱有穿越集團的中央銀行之意,地位的顯赫重要性不言而喻。他的地位即重,又掌握著複雜的金融知識。所以平日裡極少離開百仞城,除了檢查工作的時候去過幾次博鋪和東門市之外,綠區之外的地方是從來不涉足的。

    這次他居然出現在縣衙內,為得是向縣令來兜售他的代理縣庫的方案一當然,本質上是強迫性的。不管吳明晉願意不願意,德隆的代理縣庫的體制還是要推行下去的,這也是刷新縣政的一個重要舉措。而這個舉措又和徵稅體制改革有著極大的關係。

    根據領導小組的估計,在天地會的農業技術推廣和新徵收體制的雙重作用下,未來五年臨高的稅收會有一個大規模的增長。

    但是,這種增長不是為了大明鞏固統治來添磚加瓦的,這筆增加的收益的使用權必須落在穿越集團的手中才行。正如執委會正在不斷的加強對體系下各部門的財物控制權一樣。臨高縣的財權執委會同樣要控制。

    控制的手段,就是要繞開縣衙。這就是代理縣庫業務了。

    代理縣庫業務,在晚清就有。當時新興的票號和錢莊,不僅代理縣庫、府庫,甚至有代理藩庫的。地方上的稅收繳款,行政撥款通過這些金融機構來進行,不僅省缺了縣、府二級的管庫保管事務,而且資金匯劃也比過去提取現銀運輸來得便捷。嚴茗不過是想把這個體制提前到明末。

    當然,這個改革會觸及到一批人的利益,理論上吳明晉就是其中之一。不過從庫吏們的供述和繳獲的賬冊來看,吳明晉除了收取照例的庫房每年進奉給他的「件規錢」和從食庫裡搞點鹽私販之外,一般不直接向縣庫伸過手。就這點來說,此人堪稱地方官員中頗為清廉的了。至於其他小官小吏,有不少所謂的「借支」名義上是「借」實際上是分潤庫吏的油水。

    現在既然吳明晉本身對縣庫沒有多大的私慾,他從穿越集團手裡得到的好處又不是個小數目,代理縣庫的事情就不會遇到太大的阻拜

    至於其他的人反對不反對,部德並不在乎。當然,要是吳明晉真得鐵心反對,他也有法子叫他就範。吳明晉的黑材料雖然還不夠多,份量也不小了。

    「代理縣庫?!」聽到嚴茗提出的這個要求,吳明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的第一反應是荒謬至極縣庫是國家的倉麋,如何能叫一家糧行來代理?

    轉念一想,這不過是髦賊意圖掠奪縣庫財物的伎倆而已。想到這裡,吳明晉臉上露出了激憤的神情,讀書人的一點骨氣又浮了出來。自己可是朝廷選授的堂堂大明臨高縣正堂!若是連個縣庫都保不住,還當什麼官。

    「此事,恕難從命。」吳明晉冷冷道,「縣庫雖也是官府重地,如何可輕授商人看管?」

    「吳老爺,你誤會了。」嚴茗料到他有這樣的反應,耐心的道,「德隆代理縣庫,其尖辦理的是代收代繳的業務。對本縣最大的好處,便是省卻了胥吏的侵佔。」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6
第二百六十三節 秋賦(二十八)

     卜,…譚著解釋了糧行代理縣庫的好第是賬目清圳下了庫吏監守自盜、亂設賬簿的問題。庫吏算是「公職人員。」還拉幫結夥,縣令就算想處置也會投鼠忌器。給糧行代理,雙方就是純粹的商業往來,一是一,二是二,不需要顧忌太多。第二、收支分開,財務支出清晰明了。不容易被胥吏把持。而且糧行憑縣令手條支付款項,旁人難以侵佔;第三糧行代收的話,許多在繳糧繳稅的時候的糧庫的種種弊端也可以革除,屬於便民利民之舉。

    徵糧要收耗米。但是耗米之外,在繳糧的時候還有種種的花樣,這就是糧庫裡的好處了?糧庫裡上到庫房書吏,下到倉斗級、簽子手,都要從中撈取好處。最簡單的是受兌時,挑剔米色。米色好壞,僅憑目視,並無標準,這樣就可以挑剔了。若是沒有額外的好處孝敬,不是說米色太雜,就是不夠乾燥,不肯受兌。

    糧戶繳不上糧。就只能在縣裡白白等待。日子一久,廢時失業。還要貼上開銷。所以糧戶們只能乖乖就範。

    「就拿秋糧來說,糧戶們直接把糧食繳到糧行。免去了糧庫胥吏的各種盤錄,就這個」不是老爺您極得民心的一件好事麼?。

    「難道你們代收,就不會鬧這一出麼?難道你們澳洲人個個都聖賢不成?就算你們個個。是聖人,也難保手下人有這樣的事情吳明晉變得很亢奮,這幾天的事情大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身為地方官「守土有責。的責任心忽然大爆發起來了。

    「吳老爺做地方官久了。這上面的弊端自然是見得多了嚴茗不慌不忙的說,「聖人二字我等是當不起的。不過。我們在本縣的作為如何恐怕全縣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發誓保證之類,事實勝於雄辯

    吳明晉不懂什麼叫「織屎勝於熊便。」但是穿越集團在臨高一年間的確可算是言必信。行必果,對百姓秋毫無犯,平買平賣。召集士仲大戶開戶攤派「合理負擔」也是干乾淨淨。從無辦事人員乘機勒索的事情。這些事蹟吳明晉平日裡看到的聽到了不少。知道他所言不虛。一時間倒無可辯駁。

    嚴茗見他無話可說,便把具體的做法和他一一說明?具體來說,縣裡不再管理糧庫,糧庫的胥吏只保留一二人,只負責賬目的登記造冊,具體保管、收進、發送都由德隆負責。

    糧戶們來繳的稅賦,直接繳到德隆糧行的櫃上,縣衙的戶房派人直接在德隆坐櫃當場發給糧串。

    收到的稅賦,不論是糧食還是銀錢,都存入了縣衙在德隆開設的一個對公戶頭。以後縣裡凡是需要支款支糧的時候。直接開一張支票就可以到德隆來支取了。

    德隆還會給縣衙一定的信用額度,在一定範圍內即使賬戶沒有錢糧也可以暫墊付,事後歸還,到時候支付德隆的掛牌利息就好利息從優。

    除了縣衙開一個總得賬戶之外,縣裡的各部門也可以開賬戶只要縣令老爺批准,象縣學現在在德隆就有一個專門的賬戶。

    至於縣裡上交的財賦,只要縣裡出具一張支票,就由德隆去各處代理交付當然要收一點手續費,不過比過去各種規費需索來說。要節省的多?

    吳明晉大感躊躇。這個法子聽起來倒是不錯。不過這麼一來縣裡的一切財政流通就全部落在澳洲人手裡一他是無論如何不能也不敢答應的。萬一澳洲人哪天跑路了一走了之,自己去找誰要縣庫裡的錢糧?嚴茗見他不肯答話,以為他是怕自己的每年的常規收益得不到保證,當下示意:縣裡幾位老爺每年從糧賦上應得的規例好處,一文也不會少,而且可以遠程匯兌到老爺的家鄉去。

    這個好處被吳縣令嚴詞拒絕了。無論嚴茗如何的舌燦蓮花,都無法說服吳縣令同意此事?

    嚴茗垂頭喪氣的回去向部德做了匯報。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郜德說。「這種風險他大約不肯冒得。」他想了想。「反正這事情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說著把熊卜估叫來。交給他一疊材料。

    「你去和王兆敏談談,把思面的材料露幾份給他瞧一下。讓他去當說客」。

    「我們既然掌握了吳明晉的材料,為什麼不直接給我當場就能讓他就範了?。嚴茗不解。

    「吳明晉不是一般的貪蠢之官,還有那麼點小小的氣節,你當場拿這個出來逼他就範羞憤難當面午下不尖反而要起反彈六瀝討王兆,瓏是留了面子,事情就容易辦一點

    「原來如此

    「要挾他人辦事也要講究個度特別是這種當地方官的,自古至今就是「土皇帝」驕狂慣了。你一個普通百姓要壓到他頭上去。惱羞成怒了容易走極端。所以越是手裡有牌,說話越要留有餘地,免得對方給你來個魚死網破,你不就什麼也撈不到了,搞不好自己還要吃虧

    「阿德你的套路還真多,到底是混過官場的人!」

    「呵呵」。都德笑了起來。「我算什麼混過官場的人,不過見得多了歸納一點經驗。這事你就等熊卜估的好消息吧

    事情很快就辦下來了,王兆敏在看到熊卜佑拿去的幾份材料之後馬上就變了臉色,第二天一早,在縣衙裡休息的熊卜佑就被王師爺找去了。

    「東翁關照過了,縣庫的糧庫、銀庫都托德隆代理。」王兆敏說道:「此事費了我極大的口舌」。

    「有勞王師爺了熊卜估恭維了一句,隨手塞給他一個信封。「這也不必了……王兆敏推辭不要,苦笑道。「這種事情,真是難辦」。他搖著頭,「好處我且不要了,以後這樣強人所難的事情,還是你們自己去辦,得好。」

    「王師爺是能者多勞」熊卜佑還是把信封推了過去,王師爺自從納妾之後,不但身子骨有些吃不消,開支也大增誰能料到東門市上有這麼多女人家喜歡的新奇玩意呢!政保總署行動處在王兆敏的小妾身邊也安插了眼線。不時引誘那女子消費。王師爺也就跟著落進了「流通券陷阱。裡。

    見王兆敏不再推辭,熊卜佑才繼續道:「德隆既然代理縣庫。還請王師爺以後多多照顧小號。」說著示意他打開信封。

    王兆敏打開一開,裡面果然是一個精緻的硬面小摺子和一個牛角圖章。王兆敏是南直人,遊歷的地方又多。知道這是個存款的摺子圖章是用來存取的時候留戳用得。這種摺子照例是認章不認人的。

    打開一看。摺子上面用墨筆恭楷寫著「兆記」的字樣。下面已經登記了糧食流通券一千元的字樣。這是給自己的好處。

    好處的確不少!王兆敏想。自己小老婆一直想要的澳洲香水、口紅和指甲油大約都能買來。還有自己愛喝的蘭陵酒原本此地根本沒有銷售。最近在東門市也有發賣了。

    臉上不由得浮起了笑容信封裡還有個摺子和圖章,不用打開他也知道。這是給東家的。澳洲人做事雖然稍嫌莽撞,細心的地方倒也細心,特別是不讓辦事的人為難。這點讓王兆敏很是讚賞。

    「太客毛了

    「凡有公事,必有花費。這也是官場的一定之規吧。不知道需耍多少?。熊卜估把聽社情講座官場潛規則上聽來得現學現賣。

    「呵呵,熊兄在大明日久。也開始入鄉隨俗了王兆敏笑著說,「若是平日裡,其他人想辦此事,沒一千銀子事情亦不能辦到如此之順。原本光陳明網那裡,沒有一百兩銀子的點綴事情就很難辦成。現在麼」

    現在原本要勒索規費的大小胥吏們要不給抓走了,要不已經聞風喪膽,這錢是不用花了。

    「一鍋粥就這許多,舀得人太多豈不是人人都不夠

    「正是這話王兆敏原本今天去見吳明晉花了極大的口舌。現在聽熊卜佑的意思,以後他們還可以繼續「舀粥」不但可以舀,還能舀得更多,不由得精神大振。他想起一件事情。問:

    「德隆在瓊州和廣州可有聯號,或者是將來要設分號?。

    「分號是一定要設的。目前銀票暫時由當地的大字號商舖聯號承兌「大宗的匯兌可否辦得?」

    「三五萬兩以下辦得

    「這就足夠了王兆敏點點頭。卻不說問這個做什麼。他站起身來說。「請到我書房裡來」。

    名為書房,連一本書也沒有。當窗一張書桌,除去筆硯,便是算盤、帳簿。旁邊一具上了鎖的極厚實的木櫃。他打開來取出一隻拜盒,從拜盒取出一張紙遞給熊卜佑。

    「我都替熊老爺預備好了,填上德隆的字號,再找鋪戶做一個保,就可以讓德隆來代理縣庫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10 10:57
第二百六十四節 秋賦(二十九)

     二卜估接討那張紙看,是張承攬代理公庫的「稟帖」幹他懷是初次經手,不由得問了句:「這樣就行了吧?」

    「還得衙門裡給你個,批。再出一張佈告王兆敏道,「事情就算妥當了。這事我自然會辦得

    看他對此事如此的老練,熊卜估忽然起了疑心,難不成王兆敏過去也辦過這樣的事情?

    王兆敏大約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你不用看我,這代理公庫的事情,大明也有地方辦理過」。

    「這法子好處很多」王兆敏意味深長的道,「我雖然沒經手過,但是師兄弟中有辦過得的人。」

    「哦?」熊豐估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說來沒什麼的稀罕的,和你們的做法差不多。」王兆敏道,「不過,也得看在什麼缺份上。有的地方就辦不得比如這裡。」

    能辦理錢莊代理公庫的地方,必須有幾個前提,一是要商業發達,人口貨物流通頻繁的繁榮地區。會涉及大筆公款流動的比如南直隸的州縣。錢莊不會開在窮鄉僻壤。

    錢莊代理公庫對公事上來說的自然有好處,但是最大的好處還是縣令私人的。開錢莊的商家講究得是和氣生財,諸事有得商量,輕易也不會落井下石。和貪婪凶殘的猾吏比起來容易打交道的多。有時候公款私用上一時間騰挪不開,還可以暫借。

    「那有了虧空,豈不是難以彌補」

    「哈哈哈」王兆敏笑了起來,搖頭道,「格物致用的本事大明真是誰也比不過你們。但是論到當官的道道,你們的道行還淺得很

    「以後還要請王師爺多多指教。」

    「呵呵,以你們之才,若是在大明出仕,個個都是能員。」王兆敏有心要捧他們一捧。

    「哪裡,哪裡熊卜佑道,「都說幕友的一支筆厲害,一字出入,便是一家人的禍福,能定人生死,有時候還會牽扯到老爺的前程!又有人說「天下文章在幕府」可見這其中的功夫了「這個也不算誇張王兆敏坦然受之,「不過我是學藝不精,還不到這樣的境界,不然何至於在這小縣裡為幕!」

    說到這裡似乎有些黯然神傷,似乎為自己的不得意而感到失落。

    看來這油光水滑的王師爺也是個對社會不滿分子。熊卜估想,這樣就好,有不滿才有動力。

    根據線人的回報,吳明晉私下裡對這位師爺已經開始漸漸得不信任起來。王兆敏因為長期負責和穿越集團接觸談判,收了不少的好處。吳明晉時常懷疑他是不是在其中搗鬼。

    這樣的話,將來倒可以把他也拉過來。再砍掉吳明晉的一條胳膊。

    於是又很敷衍了幾句。熊卜估才辭了出去。不到一週的時間縣衙的接管即已完畢,縣衙裡的上上下下都被刷新一番。都德命令大部分行動人員從縣城撤出。完成接替任務的新衙役們正式上崗執勤。為了保證縣衙被牢牢的控制在穿越集團的手裡,在縣衙隔壁專門建造了一處「駐縣辦」架設了輸電線和電話線。由熊卜估任主任。尤國團任駐縣辦保衛特派員,全權負責縣城內的政治和軍事保衛工作。為了便於不惹人注目的隨時出入縣衙,還在縣衙和駐縣辦之間修建了一條封閉式的走廊通道。

    縣庫經過計委的清點和按照現代庫管方式重新建賬之後正式歸屬德隆代理為了避免太過刺激吳明晉,除了糧庫和銀庫之外,鹽庫、料庫和罰贓庫還是由縣衙管理,不過庫吏全部換成了計委培養的實習生,按照穿越集團指定的規章制度進行管庫。

    「下一步,是開始大規模的清算活動都德坐鎮在張有福的宅子裡,通過電話不斷下達著指示,「對各家在縣裡當差的胥吏,要徹底清查他們的資產!特別是在有「油水,的職位上的

    「現在周洞天他們正在集中全力對付陳明網一夥人」周伯韜痛感人手不夠。

    「叫他們互相揭發!」部德冷冷說,「先挑幾個不太要緊但是有血債的,把仇家找去,在學習班裡開一次公開鬥爭會,讓大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斗死幾個」

    「明白了」。周伯韜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叫人佈置會場,搞得聳勢大些

    「要把和他們有仇隙的人都找出來,不管是有血債還是吃過點小虧的。到時候只要氣氛一上來,群眾免不了就動手」都德指示著,「讓群眾發洩發洩。不過你要注意了,其他貼子三滬好,讓他們皮肉吃點苦頭就可以了六」「是,我馬上就去安排。」

    「掃除號行動什麼時候開始?」都德問。

    「三天之後。」周伯韜匯報導,「正在調集參加行動的部隊和所需要的裝備。」掃除號行動是把抓去學習班的胥吏們的家屬全部從縣城裡清除出去,首先是為了保證縣城內的穩定,防止有人破壞。其次順便查抄他們的財產,用來補充計委的倉庫。

    「要防著他們聚眾抵抗或者放火會驚擾到普通百姓,也影響我們的聲譽。」都德在地圖上攤開臨高縣平面圖,「有一部分胥吏的住宅是聚居的,這部分人家要重點關注。」

    「我們已經做好了預案,到時候按照統一信號同時發動拘捕。」

    「現在有人盯著他們沒有?」

    「有,壯班的人主要就在幹這事。」

    「記得,整個清除工作要快」部德說,「人和東西都要盡快送出城。辦完之後要安排人看守現場一時半會計委的特別搜索隊顧不到這許多地方,要防備有人乘火打劫,把我們沒發現的暗藏物件盜走。」

    計委的特別搜索隊是執委會新成立的一支特別搜索隊,直屬於計委。它有若干穿越眾和土著人員組成,其任務就是專門搜索那些被隱藏起來的財物和重要物品。人稱「抄家隊」

    佈置完城裡的工作之後,他又打電話給學習班:

    「陳明剛交待了沒有?」

    「還沒有。」電話裡傳來的是周洞天的聲音,「我打算先從其他人著手,把周邊材料收集齊全了再開始時他的訊問。」

    「好,不過要盡快!特別是他手裡的魚鱗冊和賬本。一定要及早拿到手!」都德把「及早」兩個字語氣咬得很重。

    徵收糧賦的事情迄今只進行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廢。陳明網在裡面搞了多少花樣,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臨高的「隱田」的真實狀況。都得從賬范上瞭解到。更不用說下面接著要進行的稅賦制度改革和田畝產權重新登記行動了。

    「我會盡快得。」周洞天在電話裡笑了笑,「一個晚上,保證他開口。」

    「全看你的了。」

    「不過你得先把他的家眷給我拘來,還有那叫什麼紅的小老婆。

    我看這老小子是滾刀肉,要好好的得「動之以情。才能攻下來。」

    「行,都派人盯著呢,我馬上派人去辦。」

    打完電話,周洞天回到了他的審訊室。學習班營地設在離縣城不遠的一處廟宇裡。這處廟宇是朱元障建立大明的時候,在各縣健全配套設施的時候建造的廟宇,屬於官祀的一種,到底祭祀的哪位神明,年深日久,就是本地人也說不清了。廟裡也沒了香火,還存留下來當年一些質量過硬的殿宇還屹立不倒,現在為穿越集團所利用。臨高建築公司把可用的危房返修一番,不能用的乾脆拆除了利用其石造的屋基。

    建築公司利用現成的建築遺址修築起了成排的營房,塔樓和鐵絲網。這個地方地理位置適中,又不侵佔可耕地。雖然靠近縣城位置又相對隱蔽。執委會打算未來把此地建成監獄,用來關押重要的俘虜和囚犯。

    周洞天的審訊處,就設在一座倒塌的殿宇的石台基上。建築公司用木結構預製材在上面搭建起了一座設施齊全的專用組合屋。裡面電燈電話一應俱全。

    他穿過走廊,打開一扇走廊頂端的包著皮革的土製隔音門。屋子裡面所有的家具都是被固定在地面或者牆壁上的。一盞檯燈亮著,坐,束照在被錯在審訊椅上耷拉著腦袋的傘店小胡的臉上。

    屋子裡有他的幾個徒弟,一個個挽著袖子,腦袋上淌著汗。見他進來立正敬禮。

    「好了,問出什麼沒有?」

    「報告首長!沒新得東西。」負責錄供的人站起來大聲報告。

    周洞天走到小胡面前,他的臉上乾乾淨淨,衣服也還算整齊。只是精神委頓不堪周洞天是秉承在另一個時空幹這活的最要緊的規矩一不能留明顯傷痕來教導自己的學生的。

    「好了,你一個糧差,對陳明網有必要這麼赤膽忠心麼?」周洞天知道他苦頭吃了不少,正需要一個溫和的人來扮演紅臉的角色。

    「嗚嗚嗚,饒了小的吧小胡只低著腦袋哭,的真得就知道這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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