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臨高啟明 作者︰吹牛者 (連載中)

 
slayeroc 2012-7-31 12:38: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12 1002817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00
臨高啟明  第十四節 偵察隊

“臨高。”北煒拿著俄羅斯產的紅外線望遠鏡,喃喃自語。紅外望遠鏡下的景象有點模模糊糊的,但是大致輪廓都看得清。

北煒過去也曾經踏遍了祖國的山山水水。從保留完整的山西平遙、湖南鳳凰到僅剩下墻基的古城,見識過各種各樣古代城池。但是象臨高這樣的縣城還是第一次看到――橢圓形的,東西長,南北短。形象的說,象個橄欖。

整座臨高縣城座北朝南,背靠高山嶺,面對文瀾河。河流在這里自南彎曲向東北流去,形成一個拐彎,江水環保抱城池,“因河為池”,沒有專門的護城河。

目測城墻的高度,大約在7米左右。城周長很小,北煒估計也就1.5公里之間。小雖小,設防并不差,各城城門都有譙樓,似乎還有炮位,墻體全部包有磚石。明代在城市設防上是很舍得花人力物力的,就連這樣的邊陲小縣都是壁壘森嚴。北煒想起自己旅游去過宇宙大國的一個古城遺址:亂石+泥巴胡亂堆砌起來的所謂城墻還沒自己讀過書的小學的圍墻高,城門就和火車路基下的過街隧洞一個樣子。真不愧是周游世界向四大文明古國散布過文明火種最后退隱半島上的宇宙第一大國。

(注:明初臨高縣城初建時高僅一丈,嘉靖時為御倭寇,城墻增高至二丈,同時增修譙樓,并將城墻以磚石包砌)

此刻,從紅外望遠鏡里可以看到城墻上篝火燈籠一個連一個,士兵們在來回走動巡邏,看起來守御很嚴密。不過,即使他這個從沒研究過古代戰爭史的人,也看得出城門的設防有很大的漏洞。東西兩門分處于橄欖的兩端,完全向外凸出,兩翼毫無掩護,攻擊者完全可以集中猛攻尖端的城門,完全不必顧慮兩翼的火力。至于面對文瀾江的南門,又在整個‘橄欖’的中腰部最凸出處。

東門外模模糊糊的有一些建筑,但是全無燈火,一片死寂。南城門外的文瀾河上,還有一座長長的連拱石橋,這是永樂年間縣丞陸昇在元代太平橋木橋的基礎上改建而成,橋有九孔,名為臨江橋。

(注:此橋又名文水橋,清代整修,50年代被加高加寬,一直用到20世紀60年代末,1970年這座保存尚好的古橋被拆毀。)

“看來縣里已經知道我們來了。”李軍小聲說。

“別說話,注意警戒。”北煒調整著望遠鏡的焦距。

黃昏的時候,馬千矚找北煒,要他帶一支精干的偵察隊沿文瀾河向內陸挺進,直插臨高縣城下。

“以最快動作插到臨高城下,監視縣城動靜。”馬千矚叮囑他,“沿路的勘察不是你的任務。”

接到命令之后,他立刻從軍事組抽調了3名剛休息過的人員,又從通訊組里調來1人。挑選了必要的裝備稍做準備之后,在夜幕降臨之后就出發了。

“你們的任務不是打仗,以監視對方動向為主,沒有必要不要殺人。”

根據這一任務性質,偵察隊員都換上了迷彩服,除了步槍之外,還特意帶了一支帶瞄準鏡的Saiga-308步槍,另攜帶紅外望遠鏡和2瓦電臺一部。

夜間越野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有些困難,對于軍人來說并非難事。更不用說他們還每人裝備了一副微光夜視鏡。稍微困難的是手里沒有這個時空的臨高地圖,行進途中很難判斷自己的方位,因此北煒決定盡量沿著河走――按照本時空的地理資料,沿河上溯12公里就是臨高縣城,途中還有百仞灘這樣的明顯的地標可以作為參考。再配合指北針和地圖判讀,沒有向導也不會迷路。

如果是一般的道路,12公里即使是普通人徒步3小時也能走到。眼下雖沒有道路,但是參謀旅行的時候他們就發現,文瀾河兩岸基本沒有復雜地形,最多有4個小時也夠了。

實際上他們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快,在佩戴夜視鏡的情況下小隊沿著河行軍,一路上沒有休息,3小時就已經看到臨高縣的燈火。

隔江選擇了一處小山坡,這里是一處雜木林,正處于縣城南門與東門中間的位置,與城墻隔江相望,可以清楚的監視南門和東門。偵察隊員們在這里構筑了觀察陣地,又灑了驅逐蛇蟲的藥粉。9月的臨高夜晚氣溫已經很低,露水很重,隊員們用雨布搭起小棚子,開始輪班守候。

“隊長,指揮部叫通了,要我們匯報情況。”擔任報務員的李運興報告。

“這是北煒在電報機旁。”

“這是馬千矚在電報機旁,你們情況怎么樣?”

“很好。偵察隊于農歷9月1日21時12分抵達臨高,”北煒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目前正在觀察中。”

“臨高目前的情況怎么樣?”

“已經進入戒備狀態,自西向東的南城墻上有大約20人在巡邏站崗。”

“繼續監視,有情況隨時聯系。完畢。”馬千矚結束了通話,抬頭看了下船上的鐘,時針已經指向晚上九點半,D日T時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卸下了大批物資和裝備,海灘基地也初具規模。現在的營地已足以抵御幾百名當地武裝的攻擊。然而各處傳來的報告并不樂觀。一些基本建筑材料奇缺,花費了許多工時建成的設施多半是臨時建筑。許多基本民生設施也無法到位。

與當地人接觸方面為0,警戒線上的軍事組人員雖然發現了大量人類活動的痕跡,但暫時還沒遇到過當地人。烽火臺上的瞭望哨發現海面時而有少量帆船過往,但是作為臨高漁民的主要漁場昌拱灣附近卻沒有一條漁船出現。顯然是給烽火臺的報警嚇跑了。

在第一天的總結會議上,許多執委都認為原先計劃的烏龜流戰略太過保守,D日的發生的一切證明蝸在博鋪港不利于基地的升級。眼下的狀態,按王洛賓的說法就是一個死循環:沒有足夠建筑材料-不能建造生產基地-沒有生產基地-生產不了建筑材料-沒有足夠的建筑材料。要突破這個循環,就得迅速的走出去,在適合發展的地方建立起工業基地。

從偵察隊傳來的消息看,當地人現在驚慌失措,只是閉門自守,根本不會來襲擊穿越者。正是迅速擴大控制范圍,升級基地的好機會。

會議做出決議,明天天一亮,派出第二支偵察隊,任務是對臨近地區的地形進行測繪和資源勘察。

“同時還要再派出一支線路勘測隊,勘測設計博鋪-百仞灘公路。”文德嗣的彩色鉛筆在地圖的透明板上劃了一條線,“我們邊勘探邊設計邊施工,除了保持必要的人力和設備繼續卸貨之外的全部勞動力、機械都投入這個工程。爭取在三四天時間內打通兩地之間的聯系,這樣到D5我們就可以在百仞灘展開建設工作。

“兩支勘測隊都要軍事組執行保衛任務吧?”何鳴問,“軍事組得申請增召十名民兵進入現役。”

文德嗣眉頭緊皺,眼下人力資源相當吃緊,一但開始筑路,不用說勞動力更缺。但是軍事組也的確到了捉襟肘見的地步,二十一個人要負責陸地和海上的警戒、瞭望,一天下來沒休息又派出了四個去偵察,其他人現在還在各個塔樓和哨位上――他們只能輪流打盹。

“好吧,人可以給你。”文德嗣下了決心,“每個測繪勘測隊各派二名警衛。”他看了一眼何鳴,“這樣問題不大吧?”

何鳴點點頭:“沒問題。組織上現在勞動力緊張。軍事組人員不執勤的時候也要參加勞動。”

“你們一天警戒下來,也很辛苦的。”

“我和白羽、趙德、陳海陽他們都商量過,調整一下軍事組的執勤方案,擔任警戒任務的每人每天必需抽2小時勞動,我帶頭。”

天色漸漸發亮,D+1日的凌晨降臨在第一偵察隊的身上,每個人身上披著偽裝斗篷,露水讓他們渾身都濕漉漉。

望遠鏡里能看到城頭上的人一邊打哈欠一邊在把燈籠取下熄滅,火把的火都熄滅了,在晨曦中散發著裊裊青煙。

晚上看到東門外模模糊糊的建筑,原來都是些廟宇之類的建筑。城池周邊都是開闊地,,有大片的荒野,夾雜著一些水田,期間還散落著幾處民居聚落。

魏愛文慢慢爬到李軍的觀察位置,說道:“李哥,咱們動手吧。”

“你想干嗎?”

“打進縣城去呀。”

“就我們五個人?”李軍掃了一眼正在偽裝棚下睡覺的三個人。這小魏還真是個左傾冒險主義分子。

“我們五條半自動,還怕他幾個土人?沖上去一頓子彈就把他們都嚇跑了。”

“那你先去穿雨衣吧。”

“為什么?”

“穿成咱們這樣,肯定會被當成妖人潑狗血、大便的。”

“……”魏愛文本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的真實想法是開開槍葷,SKS拿到手之后,他死皮賴臉的要到了一個俄羅斯產的R14瞄準鏡,又纏著北煒幫他練習,昨天警戒的時候已經“空發”了好幾十次,今天正巴不得找個機會試試槍法。

北煒被他們的話吵醒了,說:“省省吧,執委會給我們的任務是偵察不是打仗,冒然開槍會暴露我們的企圖,再說這次的目的一是偵察,二是鍛煉鍛煉隊伍。你不是一到這里就累趴下了,睡了大半宿才醒的。”

“我可是替你頂了半宿的,你要記得下次還我。”李軍說,“我可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值夜班傷身體啊……”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0
臨高啟明  第十五節 遇伏

“不用了吧,咱們誰跟誰呀,李哥對不?”

“少和我套這個近乎,”李軍拿出片口香糖權當刷牙,避開了小魏貪婪的手,“你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比我當年在機動中隊當兵的時候還大兩歲,該上崗卻睡覺,在部隊早挨班長的揍了,還好意思說?”

“情況不同,我們又不是部隊……”

“屁,執委會就是拿咱們當部隊用呢,你不是對席亞洲、北煒說你最喜歡當兵打仗么,上崗的時候睡覺,嘿嘿……”

“噓,別說話,有情況!”北煒一擺手,兩個人趕緊爬過來,蹲在坑邊。

晨霧漸漸消散,從城外的驛道上,陸陸續續有了行人,三三兩兩挑著擔子,趕著豬牛雞鴨,扶老攜幼的往城里來。

“他們進城作啥,今天趕集?”魏愛文看到驛路上人絡繹不絕的,覺得奇怪。

“是難民,躲到城里去避難的。”

“難民,有小日本要來?”

北煒一時間很難理解小魏的思路:“日本人?哪來的日本人。”

“明朝不是天天鬧倭寇么……”

“這些人是躲我們的。”李運興望著驛道上的破衣爛衫面目模糊的人群,心里微微發涼,我們和1628年的大明子民真得能溝通嗎?

“我們又沒干傷天害理的事情。”小魏的理解還是現代人方式的。

“說不定城里已經在傳說我們是青面獠牙,吃小孩非禮老婆婆的非人類了……”

正說著話,忽然看到路上的百姓都往兩旁躲閃,驛道上來了一群人,簇擁著三輛手推二輪車。為首的一個,頭戴鐵盔,身穿鎧甲,腰帶長刀,是個武官。

“象是明軍。”北煒一邊說,一邊默數著通過的人數,一、五、十……

帶頭的不算,一共三十人,還有兩輛手推車,因為夾雜在人群里,看不真切。不知道裝得是什么,但是從推車的人數和姿勢來看,車上的東西很重。

“是明軍,都帶著武器。”從望遠鏡里看,這群人還算行頭整齊,但是除了三四個人之外無人著甲,狀況好的有頂頭盔。每人就是一根長槍。

手推車也看清楚了,第一輛上面安著一門鐵炮,黑沉沉的看不清,不過估計也就是三磅炮的水平。后面的車上都是箱子、罐子之類,大約是彈藥。

“小魏,拍照!”

他魏愛文端起數碼相機用長焦連續拍攝著,隊伍、士兵、火炮、連帶隊軍官和幾個帶甲兵士都拍了面部特寫照片。

“快看!”李運興忽然失聲叫了起來,聲音大的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有個外國人!”

北煒調整觀察方向。果然,在隊伍的最后,是個蓬頭垢面的外國人,一頭棕色的頭發十分醒目,他被人用繩子反綁著手連拖帶拽的走著,光著腳,小腿上鮮血淋漓,身上披的是半件漁民的蓑衣,后面的一個小兵還不時那槍戳他的屁股催他快走。

商人?傳教士?海盜?北煒的腦海中閃過一系列的問號。明代的廣東福建沿海能看到外國人不稀罕,這個家伙怎么會給抓到臨高縣來了?是不是外國海盜?

“給我叫通指揮部。”

太陽初升的時候,明家一家和中美特工三人組已經聚集在營地門外的沙灘上,一臉茫然。

早晨起來吃過早餐之后,那個一直對他們胡說八道到了明代的蕭子山來了,受夠了他的碎碎念的明家人還以為又來發神經了,沒想到此人很客氣的說決定放他們走了。

還沒等反應過來,一艘交通艇就連人帶行李的把他們都送上了岸。

海灘上的營地、港灣里的船只、沙灘上來回奔走的車輛和機械,扛著槍的士兵……這一切看起來是太不真實了,這群匪徒真是膽大包天啊。要不是這里有海灣,這家人還以為自己到了傳說中的金三角地區。

“您看,行李都在這里了,都沒動,您可以查點一下。”蕭子山笑容可掬的對還在發呆的一家人說。

明朗真彎腰去開行李的拉鏈,被他媽攔住了,笑著對蕭子山說:“信得過,信得過。”

“這是什么地方啊?把我們撂這也得說下在哪嘛。”漂亮的女警MM發話了。

老人家又趕緊攔下兒媳的話頭:“不用,不用,小同志您就告訴我們往哪個方向走能上公路好了。這兒看起來太荒了,我們要走也得有個方向不是。”

“大媽,我昨天不就和您說了嗎,這里是臨高縣的博鋪港,這河呢,是文瀾江。公路是沒有的,你們沿著河往上游走,不多遠就是臨高縣城了――不過是明代的臨高縣城。”蕭子山說著這話都覺得自己在發神經。

老頭子冷笑了一聲:“格老子,博鋪?你還不說這里是紐約。”

“您看,真沒騙你們。”蕭子山反正昨天被罵慣了,他手一指烽火臺,“那不就是臨高的烽火臺?那里過去就是臨高角,老爺子您在海南當過兵,這地方您總該知道的。”

“臨高角?那燈塔呢?紀念碑乍不見了,給你吃了?”

(臨高角上的兩大標志性建筑:光緒年間建造的海關燈塔、解放海南登陸紀念碑。)

“這不是1628年嗎,我們偉大的人民解放軍還沒來渡海解放海南。”

老爺子一臉不屑,還想說什么,被老妻推了一把,只好閉嘴了。

“博鋪就博鋪嘛,謝謝您了,我們這就走了。您請回吧。”大媽趕緊打著圓場。蕭子山笑了笑,直到郭逸他們也被帶來了,才對他們說:

“這是公安X處的郭同志,他正好陪二個外賓,你們一起走吧。路上有個照應。”

明家的一家人都緊張起來,猜不透這蕭子山賣得是什么藥。至于小郭他們,也對這一家有點莫名其妙,今天一早冉耀帶著人把他們帶下船,一路上他都以為這家伙要在半路上下毒手,開始以為會在甲板上被身后打黑槍,后來在交通艇上又做好了被種荷花的準備,到了海灘上以為面對行刑隊壯烈犧牲,結果見到了老老少少的一家子,帶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和行李包。

“小郭,你就和明老爺子一家一起走吧,沿河走就是臨高縣城。”蕭子山看著這兩撥人,各自懷著不信任的目光彼此審視,心里不由得好笑,于鄂水這家伙可真夠毒的。想到這群人在前往臨高的道路上可能會遇到什么,又實在笑不出來。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吧。

蕭子山看他們行李比較多,就叫了輛海灘上的農用車,把他們送到了河邊。

“就送你們到這里了,”他最后一次誠懇無比的說,“這是17世紀的海南……所以……”接著他就只看到七個人的背影正全速離開中。

由于兩撥人各懷心思,都以為對方是匪徒派來的,一開始是彼此默不作聲,接著,明家的人就開始慢慢的落后了。

“傻小子,走這么快干啥?”

“我不累啊……”明朗不明白媽是怎么了,雖然路不是很好走,但是好歹也是一路平地,自己一小伙,帶個箱子走路還不算太累。

她對前面的三個人撇了撇嘴:“慢點,我們行李多……”

明郎恍然大悟,原來媽的意思是和前面的人拉開距離。于是一家人便放慢了腳步。慢慢的落在了后面。

郭逸這伙行李不多,又都是執法人員,一開始步子就很快,看那一家人距離越落越遠,心里反而有些高興。他摸了摸失而復得的手槍,雖然不是很能理解這伙匪徒的想法,但總算是已經脫離了他們的魔掌。現在所在地區不明,好在沿路走來,都有人類活動的痕跡――應該不是什么偏遠不毛之地,走不了多久就該看到一二處有人煙的地方,有人煙就會有通訊工具,聯絡上組織就好辦了。

“老薛,你說這是怎么回事?”他心情輕松了許多,問走在一旁的薛子良。這個彪形大漢背著巨大的背包,走在亂石荒草間異常輕松。

“不知道。”ABC聳了下肩,“也許他們不愿意冒犯美國執法官員。”

扯淡。郭逸想這美國佬真是不管膚色種族,二代人就都忘了本了,一臉妄自尊大的模樣。

“薛,你這話太沒想法了。”

“那又怎么辦?我們可是連在哪里都不知道。對了,他說我們在什么:臨時?”

“是臨高,海南省的一個縣。”

顯然薛子良對海南沒地理概念,居然問是不是中國的領土,差點暈過去的小郭只好稍微給他普及了一點中國地理。

“可是未必是真得,對嗎?”薛子良說。

“嗯,我相信要是真在臨高,這么大的動靜派出所早過來了,手機也不會沒信號。”

“那不就是了,郭,”薛子良一面走路,一面說,“我們連周圍的基本情況都不知道,拿什么推測?還是趕快到有人的地方。”

地勢慢慢的高了起來,雖然不是很明顯。他們此時正在上坡。土地被開發過,到處留下了人類活動的痕跡,河畔不時可以看到被開墾過的小片水田,河邊挖開的引水渠道……除此之外,就是無邊無際的荒煙蔓草,有的地方草甚至長到一人多高。路上很少見高大的樹木,只有些雜木林和灌木叢。河水流淌著,看起來很清澈,

“我們休息一會吧。”這時遠處傳來了隆隆的水聲,薛子良提議道,“薩琳娜說她身體有些不大舒服。”

“是嗎?不會著涼了吧?”郭逸說著,一屁股坐了下來,從懷里掏出了手槍――他急于要檢查一下槍枝的情況,匪徒會把手槍還給他有點意外,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總讓他少了許多麻煩――丟失槍枝可是很大的問題。

“不,不會。”薛子良剛想說什么。草叢中猛得響起了急促的鑼聲,三個人都是一征,接著十幾枝羽箭便紛紛從草叢和樹林中射了出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2
臨高啟明  第十六節 奮戰

郭逸一個虎撲趴倒滿是亂石的地上,胸口被石頭咯了一下,差點背過氣去。人在危急關頭爆發出來的潛力還是驚人的,連續幾個翻身就爬到了塊大石頭旁,這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里,他已經瞥見薩琳娜似乎是中了箭,倒在地上不動了。

薛子良的反應比他還快,大約因為他人高馬大,目標明顯,多數箭都是朝他去的,瞬間就中了四五枝,郭逸只見他趴在地上如同魚一般在滿是卵石的地上快速游動,一手甩下背上的背包,一手已經拽住了薩琳娜的背包帶,將她拖了過來。羽箭還是不住的朝這邊招呼,準頭卻差了許多。

“郭,開槍!”薛子良一邊拉人,一邊回頭嚎叫著。郭逸被他滿臉扭曲的肌肉嚇得一激凜,他到底是個常年坐辦公室的人士,應變能力差點,這會剛剛回過神來,端起手槍朝著弓箭射來的方向連開了幾槍,混亂之中也不知道打了幾發,草叢里瞬間傳來了痛苦的尖叫聲。

趁著這個空擋,薛子良已經把薩琳娜拽到了自己的背上,貓著腰猛跑起來,郭逸趕緊跟了上來,倉皇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人從后面推了一把,大約是中箭了,可是他根本不敢去看。

從附近的樹林和荒草中竄出十多個人,兇猛撲來,手執六七尺長的白木棍子,朝著他們亂打。郭逸猝不及防,身上挨了好多棍子,幸虧背包替他擋掉了不少力量。他連開了二槍擊倒了一個才把其他人逼退了。

“往前沖!”薛子良吼著,順手揀起掉在地上的一根白木棍子――棍子的主人衣著古怪,正痛苦在地上扭動呻吟。他雖背著一個人,但自持力大被不驚惶,剛才中的幾箭不是被防彈衣擋掉了就是沒中要害。此時他知道翻身回跑斷然沒有生路,唯有往前沖才有可能破圍。

郭逸剛才腦袋上挨了一棍,此時頭暈目眩,而且糟糕的是,混亂中打光了子彈的手槍也掉了。但是當他看見一個穿青衫的人,提著一柄長刀,在在前面指揮人群阻攔追殺,他的精神忽然振作,大吼一聲,直向他奔去。那人看他過來,并不躲避,揮舞著刀迎了過來。這一瞬間郭逸的腦袋轟了一聲――這是在演古裝劇嗎?!來人明明頭挽發髻,身穿青衫長衫,猶豫間對方的刀已經劈砍過來,正中他的肩胛,劇痛讓他幾乎木棍脫手,周邊的幾個人也沖過來用白木棍子朝他亂打,郭逸倒在地上,一面拼死護住腦袋,一面揮舞著木棒抵抗,驚惶中心思卻清明如鏡――自己要被這些人活活打死了!正在絕望中,忽聽霹靂一般的巨吼:

小郭面前的一個家伙的腦袋忽然在他眼前開了瓢,腦漿、鮮血和碎骨片一起迸飛出去,直噴了他一身,那紅白相間四散紛飛的景色讓他幾十年之后還記憶猶新。

已經跑出一段路的薛子良看到同伴被困,趕緊放下薩琳娜又重新趕回來,背后偷襲一棍子砸爛了一個人的腦袋,旁邊的人看到來人如此兇悍,一時間都慌亂起來,乘著著這會,郭逸連滾帶爬的沖了過去。

然而這起子人卻并不逃散,聽到有人用不知道什么話吼了幾聲,十幾個人又聚攏著沖了過來,薛子良因為要把薩琳娜背上,緩了片刻,被人追了上來,連中了幾棍子,卻都砸在薩琳娜身上,女的叫了一聲,嘴里噴出血來,流了薛子良一臉。

郭逸見薛子良背著人行動累贅,眼看就要被人擊倒,顧不得身上痛楚,趕緊揮舞著棍子返回來攔阻,沖在前面幾個人用白木棍子蒙頭亂打,像落下的雨點一般。此時此刻面臨生死存亡,郭逸發了狂一般的揮舞棍子,硬生生的把對方逼退了好幾步。

此時心定了一些,見對方都是些形容枯槁之輩,身高體量都比他們小一號,膽氣又上來了。見他們揮舞棍子毫無章法,大開大闔的亂砸而已,便站定腳步,使出當年軍訓時跟教官學得刺刀術,乘他們慌亂后推間向前猛進一大步,一個前進突刺,木棍雖然沒有槍頭,但這全力一擊也生生的將對方的下巴、鼻梁撞得粉碎,那人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捂著臉滿地亂滾,哀號連連。

青衫人一面吼著什么,一面身先士卒的沖了過來,當面就是一刀。郭逸側身一偏,一個“防左側擊”,棍子尾端狠命的砸在青衫人的臉上,電光火石的一瞬,隨著一聲慘叫一個黑白相間的眼珠飛了出來。

襲擊他們的十幾個人見他滿身血污,面目猙獰。一棍就將頭領打倒,心里頓時起了怯意,一聲呼嘯拖了青衫人落荒而走。許多年后,這一帶的人們還活龍活現地傳說著當時郭逸和薛子良以一當十,兩桿哨棒打得對手落荒而逃的奮戰情形。

“好樣的!郭,你簡直就是B乳ceLee!”(注:李小龍的英文名。)

郭逸無力的揮了下手,軟癱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他進安全部門多年,執行過的任務多了,從來沒有這樣膽戰心驚的到奈何橋邊走上一圈的感覺。此時精神一松懈,渾身疼,臉上濕乎乎的,一摸居然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那伙莫名其妙的家伙的。

“郭,我們快走吧,這伙人也許還會回來!”薛子良招呼著。

“我得看看情況!”郭逸說著,拿棍子當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向倒下的幾具尸體,他想搜查一下這伙奇怪的人物,順便也看看能不能把手槍找回來。

重新上路又走了一公里,幾個人實在都有些吃不住了,身上的傷痛愈來愈厲害,而且也未發覺有人追蹤過來,決定先躲起來休息一下包扎傷口,再考慮何去何從。前面河流拐了一個大彎,形成一片亂石灘,河水在石頭間傾瀉奔騰,響聲如雷。便在河畔尋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這里河岸邊亂石堆的一個石窟,周邊草高林密,旁人很難發現。

薛子良用橡皮水袋從河邊打來清水,洗去血污檢視傷口。他雖然中箭如刺猬,實際上并沒有著肉的,箭大部分射到了背包上,其他也都給防彈背心攔住了。除了臉、手在地上翻滾的時候磨破了一些之外,沒有傷口。身上挨的棍子也最少。

郭逸也中了好幾處箭,幸好他一出發就把防刺背心穿上了,沒有射破只有一箭射在他的胳膊上,但被厚實的作訓服布料緩沖了下,入肉很淺,稍微一拔就出來了。薛子良看著銹跡斑斑的箭頭,連連搖頭,用急救包里的消毒水給他消毒。

“郭,你得注射破傷風。”他說著,“雖然傷口不深,但這箭頭……”

“知道,現在不沒辦法么……”郭逸此時累脫了形,渾身都疼。不光是破傷風,他腦袋上被砸破了一個口子,按理說是該縫合一下傷口,眼下也只好先清洗消毒包扎起來,肩膀上的一刀被防刺背心擋住了,但是這會疼得連胳膊都舉不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傷了筋骨。身上又挨了許多棍子,他深怕自己有骨頭斷了或者受了內傷,幸好一路走來,還沒有異樣。

相形之下,薩琳娜的狀況卻不大理想。她有一處中箭傷了腿,幸好有護膝的帶子擋了一下,入肉不深。但是她在背薛子馱著跑的時候實際上當了肉盾,背上連挨了幾棍子,看起來是受了點內傷。問題是她在發燒。大約是感冒引起的。急救包里有退燒藥,薛子良用水化開,喂她吃了下去。

外面鮮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石窟很小,薩琳娜躺著,他們的腿就都在外面了,薛子良從背包里翻出防水布給每人蓋了一塊。

郭逸的腦袋疼,心里更是亂成一團。剛才的那一場苦斗,生死攸關之外又給他帶來了其他煩惱。這些人無論從衣著還是模樣,都是不折不扣的古代人形象,一開始他還抱著懷疑的心態,揪了下死人的發髻,發覺那是真得,并不是頭套,再看他們粗劣的衣服、武器,不可能是拍電視的道具――那頭領的刀子,就是一把真正的鐵家伙,不是機制的鋼片刀具。

幾個死人身上沒什么東西,除了一些銅錢和零碎。小郭掏出來端詳了半天,大致看出是“天啟通寶”,天啟是哪年?他不記得了,就記得天啟是崇禎的哥哥,大明的倒數第二代皇帝。幾乎每個死人身上都有個小荷包,里面有個彎曲的鐵皮,還有塊石頭和松散的棉絮狀的草。郭逸顛來倒去的研究了半天,沒看出這是這是啥玩意。

“這是火鐮。”薛子良湊了過來。

“什么?”

“火鐮。”他把防水布拉了一拉,“你還是中國人,這是你們祖宗取火的工具。”

“靠,你祖宗不也是中國人……”郭逸罵了一句,問,“你怎么知道的?”

“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里有陳列品的,我看過。你看――”薛子良拿過火鐮和小石頭,左手拿住火石并將火絨壓在火石與手指間,右手握緊火鐮,將刃部對準火石猛擊,碰撞迸發出來許多火星,“我是沒練習過,博物館演示的人打幾次就能把把火星引著火絨,很奇妙。”

郭逸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背脊上冒了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2
臨高啟明  第十七節 百仞灘(一)

“薛,我有個很不好的感覺……”郭逸把他的發現一五一十的說給了他聽,“――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一切,這要是他們安排,演出水平夠得奧斯卡獎了。”

“你說的是,要取我們的性命,這樣做沒意義。如果只是想演戲讓我們相信,代價又太大。”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兩個人沉默著,看這水珠沿著防水布流到腳下的亂石堆里。不知道說什么好,一種被拋棄感攥住了他們,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了自己――24小時里發生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不演戲。”本來睡著的薩琳娜說,她已經醒了過來,扶著石頭坐了起來。

“你睡著好了。”薛子良立馬紳士起來,“你的內臟好像受了震蕩,多休息。”

“沒關系……”薩琳娜的中文說得有些拗口,但是還算流利,“郭,你懷疑是有道理的,”她喘了一口氣,“去檢驗尸體的時候,有沒有內褲?”

郭逸想我又不是變態,青天白日的扒男尸的褲子作甚?

“郭,古代的人是沒有內褲的……”薩琳娜似乎有些萎頓,“特別是窮人。”

“這個做不得準吧?”郭逸嚴重的懷疑。他回想起來,似乎搜東西的時候是沒有發覺他們有內衣,至于是不是有內褲就不知道了。

“假設他們是現代人裝扮的,策劃的人不可能連內褲問題都想到。”她稍微停了一下,對薛子良說:“雨停了我們回過去,看下尸體。”

“不,”薛子良說,“萬一敵人返回來,我們沒體力再和他們打一仗了――我去把尸體背一具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

“不,你在這里留守,薩琳娜現在沒有抵抗的能力。”薛子良一擺手,“我去去就來。”說罷披了雨布鉆了出去。

一時間石窟里就剩下了郭逸和薩琳娜,小郭第一次和大洋馬距離這么近,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夾雜血腥氣,又有一些異味,有點象野獸的氣味……混合的氣息讓他渾身不自在。平心而論,湊近了的話薩琳娜這樣的白種女性并不好看,皮膚粗糙,還有些疙疙瘩瘩的,但是那豐滿又凹凸有致的身材,水汪汪的藍色眼睛,烏黑的長睫毛……還是讓他心頭小鼓亂敲。要在原來的環境里他是不敢想的:身為一個普通的、非領導干部的安全人員,工作的敏感性使他不能和外籍人士有許多私交――除非是任務。眼下四面不靠的環境讓他的組織性紀律性都開始搖搖欲墜……很想和薩琳娜搭訕幾句……

“郭,可以幫我拿個背包靠一下嗎?”薩琳娜主動開口了,“我很累。”

“哦,”小郭怔了一下,“好的。”從邊上拖過背包,幫她靠在身下,借機又扶了一下她的肩頭――肩膀好圓潤……

“謝謝,”薩琳娜閉了下眼睛,“郭,你是個很可靠的人……”

郭逸居然臉紅了,可靠這詞在現在可值得玩味呀。

“今天要不是子良救我,我就被打死了。”郭逸趕緊發揮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謙虛一番。

“維尼要是不救你,我們也逃不掉。”維尼就是薛子良的英文名。薩琳娜又喘息了一下,“現在的局面很不樂觀,很不樂觀……”

正說著話,薛子良背了一具尸體回來,放在石頭上,雨已經停了,薩琳娜勉強扶著棍子出來,一起檢看。

這是一具年青人的尸體,中槍死的。看到一個被自己打死的人擺在眼前,讓小郭很不舒服。死亡使得人面目扭曲,不過還是能看出長相是典型的南方漢人。薛子良從背包里找出一包乳膠手套,一人發了一雙。薩琳娜從腰里抽出一柄匕首,權當解剖工具。

死者雙手滿是胼胝,上肢粗壯,筋肉結實,顯然長期從事勞力工作。腳上穿草鞋,脫去后發現腳底有厚厚的胼胝,系長期赤腳走路造成的,皮膚上有許多寄生蟲叮咬的痕跡,有疥蟲感染。薩琳娜撬開尸體的嘴,讓薛子良用手電照射。牙齒雪白,但是磨損嚴重,這是長期食用摻有雜質的糧食所致。

割開身上的衣服,果然沒有任何內衣。衣服的質地是一種粗棉布,織得非常粗,染成一種帶黑青色的藍,薛子良捻了一會,說這大概是一種植物染料染的,染色不均勻,脫色褪色嚴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工廠里的出品。

檢驗完畢,薛子良去把尸體丟到了河里,薩琳娜脫下手套,臉色變得愈發蒼白了。

“我有點相信他們說得話了――”她說,“死者無論如何都不象是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里的人。”

“難道是什么處于原始社會的部族?”

“要這么說的話,亞洲地區只有東南亞山區還有少量原始部族,但是地點和人種特征都不符合。”薩琳娜說,“這些部落不會紡織,更不用說染色了。能做到這二點,就不是原始部落。”

“現在真是1628年?”

討論了一會,還是得不出任何結論,他們到了古代的中國這個說法誰也無法相信。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前進,一直走到有人煙的地方,到時候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剛才的激戰讓他們對前面的路途安全不甚樂觀。郭逸的手槍失落以后沒再找到,何況找得到他也沒子彈了。兩個ATF入境的時候武器又都被海關暫扣了,現在除了三柄軍用匕首之外什么武器也沒有。剛才的襲擊幸虧對方只有棍棒,要是有鐵槍或者更多的刀劍,今天就沒這么便宜了。

郭逸把三根木棍都削尖了,又生了一堆火,慢慢的把尖端烤干烤硬。這是從《鄂豫皖蘇區革命斗爭史上看來的,據說在糞缸里泡幾天會更好。

薛子良照顧薩琳娜這個病號,走路放緩了不少,也讓渾身疼的小郭借機喘息了一番。越往前,水聲越大,這里的地勢變化變得陡峭起來,亂石坡地時時可見。一行人連走帶爬,轉過個坡,前面是一大片的石灘,河水從九級巖石上傾瀉而下,發出雷鳴般的轟聲。河床上亂石累累。散布水中。江水中有一簇直徑十多米的四堆,頂端開裂,狀如花瓣,呈粉紅色,有如展開水面的荷花;有個如同老翁對弈;有的如漁翁垂釣,還有的因為水流沖刷,石窩中石塊不住的旋轉碰撞,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注:這些景色都是從過去描寫百仞灘的文章里摘錄的。在現代的百仞灘有許多歷史上有名的石頭已經沒有了。)

“景色還真不錯……”經歷了剛才一場生死搏斗的三人組,心情都好了許多,正走著,忽然發現前面石頭灘上,正站著四個滿身行李的人――正是明家一家子。

他們在路上休息耽擱的時候,原本落在后面的這家人已經反抄到前面了。見他們走近,兩位婦女都露出了警覺又驚惶的神情,小郭想多半是因為看到了路上的尸體。

脾氣最大的老頭子卻連看也不看他們,一個人蹲在一塊灘頭上的大石頭下,雙手抱頭。似乎在苦思冥想。

郭逸看過去,那石頭上不過是勒刻著三個巴掌大的字“百仞灘”。這有什么好研究的?

眼看薛子良要湊過去,那警察MM猛得后退了一步,擺出一副戒備的模樣。搞得薛子良莫名其妙。

老太太拉著兒媳婦的手,看著他們手里削尖的木棍子,擠出一點笑意來:

“沒啥沒啥,是熟人就好……”

小郭趕緊上去,把一路上發生的事情都如實說了一遍,說到被十多個人襲擊的事情,他們明顯表示出不相信的模樣。直到他掏出自己的證件,這才打消了一點對方的疑慮,那個叫慕敏的漂亮警察MM把他的證件驗看了半天,才還給了他。

“別介意,現在冒充公安的假證件太多了。”她一屁股坐在石塊上,指了指身邊的石頭,站一旁發呆的先生趕緊坐了下來。

靠,真聽話。還沒等小郭鄙視下其先生,慕敏就開始說起系統內部的一些事情了,兩人都算是一個系統內的,業務部門雖然不同,還能聊得起來。一聊才知道,原來這MM很強,在治安3年,刑偵5年,政治部1年,屬于能文能武實干人物。聊著聊著,郭逸發覺對方眼神中的戒備之意消失了不少,他猛得醒悟過來:這妞是在盤他的“海底”,就算你證件能搞到100%的逼真度,系統內的事情,不在系統里是絕對搞不清的。

厲害!郭逸不由暗自慚愧,人和人的差距,乍就這么大呢?

雙方都亮過底牌,戒備也小了不少,李梅――老太太更熱情起來,看到薩琳娜身體不大好,有點發燒,從行李里給找藥出來,又拿蜜餞、火腿腸餅干之類的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招待,特工三人組從早晨出發之后就沒吃過什么東西,又劇烈運動了一番,肚子里都餓得嘰哩咕嚕,薛子良一邊吞著火腿腸,一邊小聲對郭逸說這東西防腐劑肯定超標,而且都是油和淀粉,對健康極端的有害……

“你可真夠挑剔的!怕死就別吃。”郭逸極度的對這個ABC不滿,倒不是因為這個混蛋一天到晚米國最偉大的模樣,而是他總是搶著做攙扶薩琳娜的工作,這使得小郭的心態微妙的不平衡起來。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3
臨高啟明  第十八節 百仞灘(二)--修改

閑聊起來,才知道這家人自己借船去海南旅游,突然遇到風暴迷航,接著就被抓到了船上。老爺子明秋曾經在海軍南海艦隊駐海南島部隊服役多年,轉業后在在民政部門工作;老太太李梅則在商貿公司當領導多年的――怪不得氣度從容說話得體;至于那一直不吭氣的兒子明朗,是個安全生產監督部門的公務員。這家人到現在對自己的遭遇還是摸不著頭腦。

“那個姓蕭的什么委員,一天到晚說什么這里是1628年的臨高縣,這不瞎掰嗎?我們家老頭子在海南當海軍22年,臨高去過不知道多少次……我看他端端正正的一個小伙子,也不象個神經病。”

原來和他們一樣啊,郭逸想其實我們也是一抹黑。正說著話,一直在河灘上走來走去看石刻發呆的老爺子忽然走了回來,臉色難看極了,雙眼呆滯。

李梅忙扶著他坐下,看他的模樣,慌了起來,這老頭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失魂落魄了?莫不是荒郊野外中了邪?說起來剛才路上遇到的那些尸體還真透著古怪。

問了他半天身體怎么樣?明老爺子才抬起頭來,說了兩個字:

“完了。”

這下可把一家人都給急壞了,老爺子平時性格固執,是個不認輸的主,忽然怎么冒出這么一句來?

“爸,您可別嚇我們……”明郎趕緊扶住他爹。

“到底怎么了呀?你這么沒頭沒腦的,要把我嚇死啊?”李梅急得直跳腳。

“這里,真得是臨高!”

“什么?!”坐在石頭上的另外四個人都驚叫起來。兩個ATF特工對臨高沒概念,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

“沒錯,”明老爺子顫巍巍的指著那塊刻著“百仞灘”三個大字的石頭,“這里就是臨高的百仞灘。”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發黃的小相冊,翻開里面都是過去的拍得舊照片。

“你們看這張!”大家把腦袋湊了過來。照片上,正值中年的明秋一身海軍軍官的制服,和戰友站在一塊一模一樣的石頭旁,那石頭上也赫然刻著“百仞灘”三個字!

“那也沒什么,”明郎遲疑的開了口,“不就是到了百仞灘。”

“你看后面!”老爺子急了起來。

大家趕緊再看,照片的背景遠處是一道水壩,再抬頭看,一模一樣的百仞灘刻石背后,卻根本沒有這道水壩!

(注:百仞灘刻石正好在水電站的大壩和發電所之間。所以照片里完全可以拍進去)

這下所有人的背脊上都在直冒涼氣,水壩呢?慕敏說:“現在整治小水電,說不定已經拆了……”

“不,不可能的。”老爺子固執的搖著頭,“百仞灘水電站一直是臨高的主要發電站,怎么會拆掉?我在臨高的戰友也沒說過起過。”

“也許他忘記說了。”

“我前幾年來過百仞灘,百仞灘周圍的環境不是這樣!這里本該不遠處就有個農場。”老爺子繼續說,“但是地形和這里一模一樣!水里的石頭,還有石刻……”老爺子翻著照片,“在海南當兵的時候,百仞灘我來過至少十次,石刻、怪石我都拍過照……”

“其實從我走到臨近灘頭起,我就在懷疑了……四周的環境,太奇怪了……”老爺子雙手顫抖,“當時我就覺得,這地方我來過,好像和做夢一樣。”

郭逸搶過相冊,一溜煙的下到灘頭上去看了。一張一張照片的比對,越比對越心慌,他知道老爺子為什么會失魂落魄了,太邪乎了。除非這世界上會有一模一樣的地形,否則根本就無法解釋現在的樣子,那些照片上的石刻,無論字形、石頭的模樣,在水里的位置,無論怎么比對,都表明:這是同一個地方。

如果說真要有什么不同的話,就是這里有照片上沒有的東西:河里幾塊特別的大石頭。還有些是照片上有這里卻沒有的東西:消失的水壩、還有就是某些石刻。他仔細的看了半天,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石刻全是清代以前的!而且以明代的石刻最為清晰可辨,風化的痕跡很小。明老的照片上有一副石刻“臨江天籟”,字體很大可以看清石刻的上款:“清宣統元年春”。郭逸找到了這塊石頭,上面卻一個字也沒有,他不死心,又把自稱是痕跡學專家的薛子良叫過來,要他把那些本來該有石刻的石頭都鑒定一下,有無磨鑿的痕跡。薛子良剔開厚厚的青苔,驗看了半天,宣稱這些石頭從來就沒刻過字。

(注:以上石刻,現在的百仞灘上依然可以看到,目前以清代留存為主,明代的已不多見,但是在縣志里還可以看到許多當時的石刻紀錄)

郭逸回來時候的神情更讓大家慌亂,忽的一下子,明家的另外三口人就都下到河灘上去了。一直莫名其妙的兩個ATF臉色也難看起來。

現在的狀況,正應了“進退兩難”,沒人原意相信這是古代的中國,但是證據卻這么的強大,無法用任何理由來假設。到底是繼續溯河而上,還是馬上返回河口?一群人心里誰都沒了底,心里空落落的。

往前走,天知道會遇到什么,襲擊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們連襲擊者是誰、為什么要襲擊都不知道。幾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既然到了百仞灘,現在離開臨高縣城不過4-5公里的路,還是設法去看看為好。別得不說,這幾號傷員還是住在人民的醫院里比較放心。要是臨高沒有人民的醫院,真得只有縣衙門,就只好回博鋪了,好歹看這群瘋瘋癲癲的人沒殺人的意思,海灘營地里貌似還有個紅十字旗在飄。

當下兵分兩路,明老爺子自己、小郭和薛子良一起去臨高偵察,其他人暫時留在這里,百仞灘地形復雜,躲藏起來不難。小郭反對說他年齡大了,長途跋涉恐怕會過于操勞,明秋說自己對地形熟悉,是不是臨高一看就知道,比他們這樣的亂撞好。薛子良擔心的卻是留守的基本是婦女太危險,明秋說不礙事,他兒子、兒媳都是戰力,兒媳是警察不說,這兒子念中學的時候也是經常去提刀砍人的主,街頭斗毆經驗豐富――小郭對此深表懷疑。

新組成的臨高偵察隊把行李都留下,每人只帶木棍、匕首和少量食品。明秋吩咐自己老婆:“過二個小時我們不回來,你們就趕緊往回走。”這邊一家人分離有點傷感,老太太眼淚汪汪起來,直說要他小心別逞強,又千叮嚀萬囑托的請二兩位男士多照看老爺子,這番說辭大約刺傷了老頭的自尊心,居然哼了一聲,抬屁股自顧自的就走了。

小郭和薛子良趕緊追了上去,三個人一路跋涉,向縣城挺進。

他們的探險旅程很順利,一路上明老爺子認出了更多他熟悉的景色,當臨高縣城的輪廓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明秋看到記憶里從來沒有的城墻之后半晌說不出話來。再看到城門外的正在修筑的營寨和螞蟻般爬上爬下的古代勞動人民,三個人臉色發白,薛子良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在用英文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說些什么。

這么小得可怕的概率,不,應該是根本可能的事情,怎么會落到我頭上!為啥不是中二千萬彩票!小郭此時和萬箭穿心也差不多。

呆立半晌,眼下沒什么好討論的了,趕快回博鋪吧。起碼在那里還有一群21世紀來的現代人,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中國人。薛子良深受刺激,一路上嘀嘀咕咕的用英文自言自語,說個不停。

下午13時20分,博鋪-百仞灘公路勘測隊用電臺匯報,在文瀾河灘涂上見到上游漂下多具尸體,應該都是當地土著。

下午14:36分,臨高城下的偵察隊報告,有人帶領小股鄉勇入城。

下午15:02,博鋪-百仞灘公路勘測隊報告,早晨出發的兩撥人狼狽不堪,失魂落魄的回來了,一個勁的喊著要見領導。

“小于呀,看來你的計劃實現了。”蕭子山半是恭維半是擔憂的對于鄂水說。

“獅屎勝于熊便。”小于波瀾不驚,淡淡道,“估計一路上是吃了苦頭的。”

“蕭委員,見他們嗎?”李元元問

“不見,”蕭子山的氣很粗,“你去接待一下,讓他們先安頓下來。對了,通知冉耀,給他們每人發一個臨時身份證。”

“臨時身份證?”李元元呆了一下,她為執委會辦理文案差不多一年了,沒聽說過還有這玩意。

“對,臨時的。冉耀知道的。他們現在還不是正式的穿越眾。”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4
臨高啟明  第十九節 鍛煉鍛煉

郭逸在醫務室打了破傷風,又在腦袋上縫了幾針。河馬本來還想開個吊針下點抗生素預防發炎,一想現在的抗生素是有出沒進,大明的細菌也不存在抗藥性就吝嗇的只給了點藥片。郭逸出來透透氣,看到已經處理好傷口的薛子良坐在醫務室帳篷外的石頭上,悶著頭抽煙。此人剛從碼頭被趕回來――薩琳娜被轉送到了船上的醫務室去了--她的狀況比較嚴重,薛子良也想跟去,卻被拒絕了。任憑他如何在碼頭上又跳又吼,站崗的葉孟言就是不許他上交通艇。

“我是她的同事,我有知情的權力!我抗議!”

“我還最強烈的抗議,外加深表遺憾那。”葉孟言的青春痘的都變得紅彤彤了,“不許上船,這是規定。”

薛子良憋了半天,嘣出一句話來:“我要找你們領導!”

“領導沒空,在開會研究問題。”葉孟言念念有詞,“您還是回醫務室呆著,我奉勸你不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薛子良看姿勢滿身都是漏洞,據槍都不象樣的“小兵”,我一出手三秒之內就叫你趴下!他憤憤的想。不過他雖然有點狂妄,倒還不傻,知道在鬧起來這里不會有人來照顧“美國友人”。眼見交通艇越跑越遠,自己暫時又無處可去,只好又回到醫務室這邊。蹲墻角等郭逸出來――眼下他也就剩下這么個熟人了。

“郭,你說我們該怎么辦?”ABC一臉無奈,“沒想到我會當亞瑟王朝的美國人!”(注:馬克吐溫的作品,美國人回到了中世紀的英國,用鐵絲網、機關槍和毒氣戰勝了中古世紀的英國武士。可能是現代穿越小說的鼻祖)

“你就節哀順變吧。”郭逸雖然自己也沒從這巨大的變故里回過神來,但看到薛唯尼一臉沮喪的樣子,還是有點惡意的快樂。忽然又覺得這話不妥當,有咒薩琳娜完蛋的意思――怎么說薩琳娜也是和薛的關系更近一些。

至于自己,在被縫合針穿透他的皮肉的時候,他的靈魂就在考慮未來該怎么辦。身為一個合格的公務員,小郭當然知道在任何時候都要積極靠攏組織個人才會有發展。

說起來穿越公司的頭頭腦腦們,小郭都給他們做過材料,總BOSS是文德嗣,一個是企業里的工程師王洛賓,還有什么蕭子山――一個失業的銷售經理……

這些人,過去小郭一個電話要他們來喝茶,說8點不敢8:01到。如今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別說打電話,就是去上門求見也沒戲――人如今肯定都是政治局常委一級的人物,真TMD沐猴而冠。

郭逸考慮了半天,決定先去找冉耀。好歹是認識的熟人。而且他是“治安組長”,顯然屬于領導。自己也是警察系統出身,去那里肯定能專業對口。他不知道怎么去找,就在營地里到處亂撞,果然沒費事就找到了――剛問了幾個人就因為沒有袖標被警惕性很高的的群眾扭送到治安組,直接送冉耀那里去了。

治安組的辦公室設在新的搭的帳篷里,這類公務用帳篷都緊挨著配電所,圍繞著巡檢司門外的配電房,無意中形成了一個行政區。治安組的帳篷在最外面,門口坐著個袖子上別著“治安”袖章的人,腰里一邊掛著一只五四式的仿牛皮混凝紙槍套,一邊是警棍,腳邊還有頂80盔和防暴盾牌。

冉耀正在一張辦公桌后面寫著什么,看到郭逸進來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坐吧。”

郭逸打量了下這個不大的帳篷,里面除了幾臺電腦就是正在充電的對講機,幾個標注著英文的子彈包裝木箱疊在一旁。

“你怎么自己來了?”冉耀從桌上拿了張卡紙給他,“本來要派人給你送身份證的。沒證件在營地里很麻煩,連吃飯都沒地方。”

“嗯,謝謝。”手上的張卡紙就是普通的做員工掛牌的樣子,上面有貼他的照片,除了姓名之類的個人資料,還有一個打印上去的條碼,他的號碼是:臨0001號。

還0001號……郭逸一臉苦笑,他想這“臨”大約是“臨時”的意思。顯然,他還沒被這個幾小時前還被他稱為“匪徒”的團體完全接納,雖然這在意料之中,心里還是蠻失落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的臉皮還沒鍛煉得足夠厚。

“既然這里是另一個時空,我們又回不去了……我還是希望為組織工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郭逸吞吞吐吐的說著。

“想加入治安組?”冉耀點點頭。

“是的,我覺得這方面我的專業還是對口的。”郭逸說話流暢起來,接著他介紹了自己的學歷和工作經歷。越說他越有信心,冉耀多半是刑偵方面出身,專門的國家安全工作人員,他可是獨一份,21世紀最需要的是人才,17世紀不是更需要人才……

“是這樣的,”冉耀用一種贊賞的口氣,“你這樣的人選,我們治安組是歡迎之至。不過,你們的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

“這個我明白,”郭逸的話里流露出一絲苦澀,“治安組這樣的部門,肯定要經過考驗才行。”他忽的站了起來,敬了一個禮,大聲說:“我原意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考察!”

冉耀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想這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坐、坐,小郭同志,不要激動。”

郭逸的臉有點發燒。趕緊坐了下來:“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系沒關系,”冉耀拿出一張紙,“根據內務民政委員會的派令,你現在屬于人力資源組調派,注意每天早晨都會有派工單告訴你的任務是什么。現在憑這張紙到計委辦公室去領你的東西吧。”

他站起來,一臉誠懇的笑容,拍了下小郭的肩膀:“小郭同志,其實我是很希望你馬上到這里來工作的,但是制度就是制度,在你的關系沒有轉正之前,先在其他崗位上鍛煉鍛煉――都是為革命服務嘛。”

在通向百仞灘的4號測繪點的土路上,有一輛北京212奔馳著。車里坐的是總體負責技術方面的執委王洛賓和工程建筑組的梅晚、李瀟侶。

汽車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開著,這里還根本算不上路,只是工程組為了博鋪-百仞灘公路勘測而臨時標記出來的一些適宜越野車行駛的路段。

今天早晨開始公路勘測以來,王洛賓已經在這幾個測繪點之間跑了幾次,有時候坐車有時候步行。在規劃中,百仞灘將是穿越者的主要生產、生活基地。此地對穿越者來說十分有利:這里地處文瀾江這條臨高第一大河旁,工業、生活上的給排水方便;現代又是百仞灘水電站的所在地,20世紀能夠修水電站,17世紀也可以。基地建在水電站旁有利就近用電,免除了架設線路的大量資材消耗和建成后的保護成本;百仞灘離博鋪港8公里,離臨高縣城4公里。彼此之間可以互相呼應。三個基地沿文瀾河一字排開,有利于控制兩岸農業區。

要在百仞灘展開基地,就得把大量的設備物資運到工地,博鋪-百仞灘簡易公路就這樣列入了最優先工程項目。

車顛簸的很厲害,王洛賓望著窗外的風景,聽著風聲呼呼,頗有感觸。他今天在線路上跑了一天,其實他并不懂測繪或者筑路方面的專業知識,但是這個工程的難度心里還是有數的。建筑工程組集中了穿越者中所有的勘測、規劃、建筑工程方面的技術人員,每個人都是各有專長,在大分工的社會體系里游刃有余,到了這樣一個需要全才的地方就不太行了。今天的勘測方面和公路設計的討論已經暴露出很多問題。但是穿越者需要這條公路,身為工業、通訊、能源、交通委員會的正職委員,一定要協調好自己的指揮下的第一項工程,順便鍛煉好這支隊伍,執委會需要建設人才啊。他越想心情越振奮,不時把想到的問題隨手記在小本子上。

王洛賓轉臉瞅瞅李瀟侶,她翻起了衣服的領子,縮著頭,似乎在打瞌睡。他微微一笑,覺得這個女人有點萎靡不振。在工作的時候她很少說話,干活的質量卻很高。

少時,汽車猛地一顛,李瀟侶醒了。

開車的梅晚減慢些車速,車子穩當了些。王洛賓問:“李工,你初步勘測下來覺得這條公路該怎么修?”

李瀟侶說:“整條路難度不大,有坡度,但是坡度小,地面相對平緩。主要問題是我們手里的地圖都是現代的,實地勘測下來差距不小,沒法做圖上選線的工作。”

梅晚插嘴說:“現在等于是先改地圖,再標線路。”

“就是這樣。”李瀟侶說,“地圖準確的話,我晚上花幾個小時圖上選線,白天帶人現地選線標線好能開始動工了。”

現在測繪隊在她的帶領下只測繪了3公里,一個專業的測繪隊,至少要配備7個人,執委會倒是給她配了12個人,但是多數人都不懂測繪,她只好從頭開始教,怎么定線,怎么拿坡桿,水平儀如何看。測繪隊成了教學隊。一上午都沒走完500米。下午大家都熟悉了,進度才有所加快。
slayeroc 發表於 2014-5-25 10:24
臨高啟明  第二十節 筑路(一)

“王委員,看起來修路不會太平。”梅晚意味深長的說。

“怎么?”

“聽說早晨到臨高去的偵察隊在百仞灘被襲擊了。”梅晚一邊說一邊盤,躲開了路上的一塊大石頭。普通群眾對中美三人組的事情并不很清楚,以為他們也是派出去的偵察隊。

“有這回事,你怎么知道的?這事還沒上內部簡報。”郭逸回來后報告的情況,還處于保密階段。

“尸體都漂到河灘上了,不是瞎子都看得見,這有啥秘好保得?”梅晚說,“新環境新氣象,有些腦殘的習慣就不要再延續下去了吧。”

“怕什么,十幾個人圍攻三個,一樣被打退,三個受輕傷,對方可死了好幾個。”王洛賓故作輕松。

“不能這么說,要來幾枝冷箭也讓人提心吊膽的。大伙在工地上又不能穿著防刺服裝干活――太熱了。”

他一路邊開車邊反映了公路建設中的問題:會開推土機的人太少,那么多大型機械只能運作其中的二三臺;沒有安全帽,雖然人手一個80鋼盔,但戴這個上工實在太累了。建議趕快做一批柳條帽――他們在河邊發現了一些柳樹林;飲用水,現在每天補充飲用水都得回到海灘上去。身體礦物質流逝很多,需要鹽來補充,計委又不肯直接撥發鹽給他們,說只有伙食辦才能領,好說歹說半天才松口說這事得醫療衛生組打證明才行……

“還有,現在我們建設工程組的正式編制人員就那么幾個,都是技術人員。建筑工人全是從基本勞力組里調派來的生手。沒技術不要緊,我們教得了――農民工不也一樣能干?可問題是第二天就給我們換一批人――還美日其名平均工作量。拜托這又不是吃大鍋飯,能這么搞平均主義嗎?得,前一批還沒教會,又來一批新的,這不瞎折騰嗎?你看今天工地上一口氣來了三百多人,干了多少活?”

“是這樣。”王洛賓若有所思,今天派到筑路工地上的勞動力小組的確多數都沒活干。

“得組建個專門的工程隊搞基建施工,人員要固定。”梅晚說,“我要求也不高,50個人好了,力活可以派基本勞動力來干。”

兩個人一路說著公路的事情,來到了臨時的公路建設指揮部,為了就近組織施工,這個地方離開營地差不多有2公里,條件很簡陋,也沒有拉電。只是一個帳篷而已。

走到里面,曬了一天太陽的帳篷里還是又熱又燥,各種圖板、測繪器材塞得到處都是。一張大桌子上堆著成卷的勘測圖紙。梅晚拿出了規劃方案。

路線選在在文瀾河的東岸。河東岸較于西岸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未來還可和紅牌、馬裊等港口連成一片,形成產業基地-港口運輸一體化。現代的臨高的幾個主要工業開發區也設置文瀾河的西岸。

對于來到17世紀的穿越者來說,完善的道路體系是重新構建現代社會的基礎。現代化的道路不僅有利于物資和人員流通,更大大增加了政權對社會的控制力。中國雖然是最早建立起全國性道路交通網的國家之一,但是在道路延伸的范圍和深度依然是很不夠。以海南為例,明代僅有官方的環島驛路一條,各縣內均無較完善的大路。只有一些人踩牛踏出來的小路。無論官道還是一般的大路小路,幾乎都沒有路面硬化和排水設施,所謂“無雨三尺土,有雨一身泥”,在明代的海南同樣適用。

相形而下,同一個時代的歐洲也高明不到哪里去。1600年以前的道路狀態依然非常惡劣,古羅馬時代流傳下來的筑路技術已經失傳,路面的坑洞是用柴捆來填塞的,甚至用這種強度很小,容易腐爛的材料做為新建道路的路基。現代筑路的思想來自意大利人托格萊塔(約1587),他在一篇文章里第一次提到了一些現代道路的基本概念,如道路必需在地下水的水平面之上;道路兩側需要有排水設施;用礫石修筑較為堅固的路基,在上門鋪設碎石、砂漿的混合路面――他還指出,這種路面需要長期的維護,但是在成本上比傳統的羅馬式硬質石頭公路要便宜的多。從17世紀開始,歐洲的筑路技術和路政才進入一個快速的發展的階段。

穿越者的道路規劃自然是雄心勃勃,這條規劃中的公路,直線距離為8公里,路線總長12-16公里,按等級軍路的乙級標準進行建設,這種等級軍路的通過量小于每晝夜200輛。設計汽車通過最大時速為40公里/小時。整個路基寬度為7米,車行道寬度6米,雙車道。

“我有個看法,”王洛賓說,“可能說得不對。你們現在對勘測方面是不是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你們是不是打算一勞永逸,一次修成永久性的公路。現在有這個必要嗎?先修一條便道通上去以后再慢慢改就是了。執委會的想法是要盡快修通到百仞灘的道路,這么搞下去別說D5,修一個月都完不了工吧?

梅晚看了下周圍的幾個人,大家都默不作聲。冰風計算過大體的工程量,知道王洛賓這話說得沒錯。但是這里只有梅晚和卓天敏稍微懂一些路橋工程,梅晚作為建筑組的組長對自己的方案又興致勃勃,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提這個工期的問題。

梅晚看到自己的方案有被否定的可能,急著解釋說:“這種路對我們來說已經有點奢侈了,不過未雨綢繆,先把基礎打好,也好為以后的擴建改建打好基礎。”

“現在穿越伊始,我們百廢待興。什么該從簡,什么該精細,雖然沒有客觀實際的標準,但是你們作為實際工程負責人員不是樣樣都必須從專業角度出發非要盡善盡美。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不管是技術還是材料現在都不是很完備。盲目追求完美有點緣木求魚意思了。”王洛賓說。

一直在建筑組內保持沉默的卓天敏忽然說:“我贊同王委員的看法。修路說復雜很復雜,要考慮路的坡度、考慮地質結構、考慮施工量、是否需要架橋、是否需要隧道、根據考察的情況設計施工方案……但要說簡單也可以很簡單。特別現在只是臨時修一條便道。只要確定路的起止地點,中途必須到達的地點,然后根據經過的地形選擇一條路線修筑簡易土路就可以。根據實地的查勘,本地的地形不復雜,在這種地方修便道甚至不需要嚴格的測繪都不會有大問題。”

卓天敏的發言讓梅晚的臉一下變得很難看,這個機電一體化本科畢業,擁有注冊咨詢師、建造師資格的男人雖然因為報名參加比較晚,加上還得照顧兒子,在組里一直保持低調的姿態,但是他的專業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這讓梅晚一直有些忌諱。

他本來是想通過這個工程漂亮的露一手給執委會看看,同時也在群眾中豎立起知名度――通過修筑高質量的公共建筑贏得人民的好感,這是很容易成功的手法。

但現在,他的設想顯然不被王洛賓看好,又被卓天敏當場反駁,倒落了個“沒有大局觀”的評價。

“海灘上現在有好幾百人,還有那么多的物資機械,這些東西都要盡快到百仞灘!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能到,不是怎么到,別本末倒置了。”他站起身來,“你提出的要求,今天晚上全部給你答復,但是方案要重新做,到D6,車隊必需到百仞灘!”

會后,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的梅晚按王洛賓的要求,重新組織修訂了規劃。新的公路屬于土路面的簡易公路。這樣的路面只適合通過車輛較少,同時在雨天可以停止通車的條件下。考慮到這條公路上通過的車輛不會很多,此時又是農歷中秋過后,臨高的雨季已經結束,雨水對行車不會有很大的影響。

第二天,筑路工程終于進入正軌,秉承著“邊勘探邊設計邊施工”的指導原則,一支臨時組建起來的筑路工程隊取代了原來鬧哄哄出工不出力的基本勞力小組。

因為他們沒有17世紀的文瀾河水文資料,不知道其歷史最高水位是多少。因此在劃定路線時,距離河岸的標準是按20世紀的百年一遇洪水標準再加多10%的余量。

路基采用的填土式,這種路基適用于平原和丘陵地區的低平地段。為了減少運輸環節,決定盡量采用路邊溝取土,取土坑只作為補充。

施工對首先根據車輛寬度算出的公路邊溝的寬度,從路基邊椿向外按該寬度量出邊溝的邊線位置,一般都是用石灰灑線標記或者用打椿拉繩來訂出邊線的,梅晚不舍得用石灰,就改灑草木灰來定邊。

從邊溝里挖出來的土,淺表層是水稻土或者其他富含腐殖質的土壤,這樣的土施工隊是不要的,修筑路基最好是采用粘土和砂性土,這二種土在工地沿線都不缺少,使用起來很方便。因為位置沿河,砂性土很多,土中夾雜有許多鵝卵石和貝殼,直接填埋進路基對路基的整體強度不利。被安排負責取土工作的卓天敏就在取土現場設置了筑用的沙石篩,將土中的石頭、貝殼都篩選出來。鵝卵石可以作為建筑材料,貝殼,梅晚則打算用它來燒石灰――不過他只知道貝殼可以燒,并不知道怎么去燒。

被篩選過的泥土被用來填埋路基。整個路基的截面呈階梯型,用粘土和砂性土交替分層鋪設的,泥土每填高20公分就用壓路機碾實二遍。這樣持續把路基填土到1米。再把兩邊取過土的邊溝整平以利于排水,整個路基就大致完成了。

相形之下,路面的工作要復雜一些。土質的路面要求平坦密實,天氣干燥的時候不松散,行車時塵土少;下雨時能很快把水排干。這幾個工程技術人員從來就沒搞過路橋工程,梅晚上晚上開了一個夜車把隨身帶來的課本和技術資料都復習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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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二十一節 筑路(二)

更改過筑路計劃之后,整個進度就快得多了。王洛賓也說到做到,執委會通過人事數據庫,把所有開過拖拉機、工程機械和重型汽車經歷的人都調集起來,白羽這個準備把拖拉機改裝成坦克、農用車改成步兵戰車,當上穿越軍裝甲兵之父的前坦克兵再一次慘遭無差別抓丁,被充實到工程隊去了。

梅晚親自上陣,巡視著工地,順便教這些新來的筑路工人一些工具使用方法和土工作業――說來可憐,多數城市宅男連到手里的鐵鍬都拿不利索,要他們鏟個土,挖個溝、耙平地面沒一個做得象樣的。

他教了一會,又看了下機械的施工情況。雖然開工程機械的人也不怎么熟練,好歹還能做――幸虧穿越前執委會安排人去學習過。

還好有工程機械,梅晚暗自慶幸,否則很難想像這群所謂的施工隊員會把活干成什么樣子。巡視一遍,忽然看到有個人干活有模有樣的,他在工地上當項目經理多年,生手還是熟手一看便知。小伙子看起來壯壯實實的,就是干活有點懶散,動作緩慢。梅晚走了過去,說:

“干得不錯啊,上過工地?”

“上過,我干過的活可多了。”小伙子歇了下來,“你是梅經理吧?”梅晚過去是工程隊的項目經理,于是大家都跟著這么叫了。

“沒錯,是我。你認得我?”梅晚有點詫異,這個人他并不認識。

“盡快認得領導是我們打工仔的基本能力么,”小伙子笑了起來,“看到領導來了,就得趕緊賣力干活……”

梅晚哈哈笑了起來,“你叫什么?”

“譚明。大伙都叫我肥明。”譚明說著又干起活來,“我不但在建筑工地干過,還做過保安、石油工人、網絡游戲代練、印刷工……”

“當印刷工人怎么到這兒來了?”

“這不一把年紀了也沒混出個樣子,如今經濟形勢不好,又失業。想反正混不出名堂了,干脆換個地試試看吧。”

梅晚轉了一圈,回到帳篷里,他對總體的進度還算滿意,施工隊長冰風轉進了帳篷,向他匯報伙食組剛送來1噸飲用水的水罐,食鹽也撥到了。

“安全帽還沒有嗎?”梅晚問。

“王委員剛才說早晨已經派人去砍柳條了,現在正在試制。”

“好,現在不戴問題也不算大,吊裝活不多。”他想了下,“對了,隊里有個叫譚明的,過去在建筑工地上干過,活很熟,你先安排他當個班組長,看看他有多大能耐。行得話以后培養他當施工員。”

“好的,我這就安排。”冰風正要出去,梅晚叫住了他,“以后這類事情你自己要多看著點,有合適的人就培養。你一個結構工程師,又是副組長,老在工地上當工頭怎么行?不浪費么。”

冰風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沒鬧明白這話什么意思,胡亂應了幾句就出去了。

梅晚點上一支煙,心里有些混亂,按理說他的心思應該都在這條公路上,但是昨天會議上的情景還是不斷重現在腦海里。沒料到卓天敏這個一貫低調的人居然當場給他來了這一手。這是在博出位啊。梅晚有點苦澀的想到:卓天敏的建筑師、資詢師資格證書恐怕引起執委會很大的興趣……

一時間他覺得危機感四伏。本來他對建筑工程組的這個班子十分滿意,冰風這個副組長是結構工程師,專業比較偏;小燕是個雜家,博而不精;李瀟侶雖然業務水平很高,但是是女人,又一臉對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模樣。

但現在不同了。雖然他自認對土木工程的管理和協調有豐富的經驗,但是論及專業水準,他顯然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正胡思亂想著,步話機里匯報,一號標段的3公里路基工作已經結束,現在路面攤設隊要進場了。但是路面材料還沒確定。梅晚揣上個本子,順手操起個小鏟子,出帳篷沿著取土的路溝不斷的鏟起一鏟土,用眼睛看,用手捏搓。接著又在小本子上記點什么。就這么走了一米又一米。把個正測量文瀾河水文資料的燕雀志看得莫名其妙。

“梅經理,你踅摸什么呢?”

“看土質。”梅晚隨手把手里的土搓碎,“找適合鋪路面的土。”

“挖出這么多土不能用?路基不也是這么填得。”

“路基用土要求比路面簡單。”梅晚解釋說土壤按顆粒大小可分為粘土、砂土和粉砂土,自然界的土壤一般都是三者的混合體,按其含量的不同,又可細分成九種,用來修筑路面各有不同的特性。有的很適合,有的完全不能用,有的則需要改性處理。

“簡易公路是土質路面,比起常見的硬化路面來有很多的缺點,比如揚塵量大、路面承受力小,下雨天路面會軟化,形成水坑泥濘……”他說,“所以選擇和加工路面用土是很要緊的環節,用好了,這類問題就會小一些,少一些。”

“就比如說這種砂土吧,這里沿河,砂土很多。”說著他鏟起一鏟土,“這個土的特點是幾乎都沙粒,粘性小,干的時候松散不成型,潮濕的時候也捏塑不起來。拿這個土鋪設出來的路面,晴天干燥的時候行車很容易形成深車轍。雨天又有微弱的粘性。優點是路面容易干,摻入一定的粘土改性之后才能用來鋪筑路面。”

“這種呢?”燕雀志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看到那邊的泥土不一樣,趕緊捏了一點過來,“按這樣的說法,是這種粘土和砂土混合的土壤最適合鋪路了。”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但是實際又沒那么簡單。各種土壤多一點少一點都有不同的特性。”梅晚邊說邊把泥土拿到手里端詳了一下,又把它搓了一下,泥土變成了細細短短的小土條,“你拿來的這種是細砂質壚坶,它即有粘土又含有比較多的細砂,所以有些粘性,這種土就比較適合筑路面。”

“那就是用這種土了?”

“我想找的砂質壚坶,”梅晚拍了下手,“和這種差不多,但是砂粒要粗一些。用這個土鋪路的話,經過壓實后能保持一頂的密實性,不易松散,行車時塵土較少,雨天不粘車輪,雨后干得快,維護起來容易保持路面的平坦。”

“那哪看得出啊,砂子細還是粗,這個眼睛看得出來嗎?”燕雀志端詳了半天手里的泥土。

“仔細看是看得出來的。”梅晚繼續指導他,“簡單的鑒別方法是用手搓,象你給我的細砂質壚坶,能用手搓成細短的土條,但是砂質壚坶就搓不出來。”

“是這樣。”燕雀志對此刻對他簡直五體投地起來了,“夠專業!”

“呵呵,”梅晚得意的笑了起來,“哪里哪里。”心里想老教科書果然是很有威力的。

沒用多久,梅晚就和燕雀志就發現了一處砂質壚坶的取土地點。當然找不到的這樣理想材料的話,梅晚也可以根據土壤條件做改性處理,只是這樣的話要多一道工序,勞動強度也大的多。

路面的攤鋪工作由梅晚親自指揮。簡易公路因為交通量不大,沒必要修筑很厚的路面,15厘米的厚度再施以2-3次壓路機壓實就已經基本完工了,路面中間微微隆起,便于排水。

為了提高路面的強度,工程隊在路面土里摻入了一部分鵝卵石。因為合適的石頭有限,效果還不能很真正的礫石路面相提并論。換句話說,雨天汽車最好還是不要行駛。

“盡快盡快,盡快出這么個玩意。”梅晚看著完成的路段,把煙頭丟到了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

剛剛一更過后,縣衙的院子里顯得十分寂靜,只有兩個值更的皂隸提著小小的白紙燈籠,每隔一陣在院中各處行走,用木梆打更。

院中或坐或躺著是十多名鄉勇,若是平時,這官衙重地是容不得這群泥腿蠻子如此放肆,但是眼下城防吃緊,這十多名鄉勇又是昨天剛和海賊廝殺過的,衙役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不去叨擾了。

帶鄉勇來的,是那美村的首戶的黃守統,年在五十上下,身材魁梧,精力健旺,短短的胡須有些花白,眉闊額廣,雙目開闔閃閃如電。他是本縣的一個大糧戶,祖輩在國初從征,落戶在臨高,祖上中過幾個秀才改了民籍,宗族就此發達起來。為人慷慨好義在鄉里宗族里都很有威望。

臨高歷來受海盜的襲擾,地方的也不平靖。從嘉靖年為防御倭寇起,他家祖輩就在那美村筑土寨,練鄉勇。是臨高有名的“硬地”。到他這代,以那美村為首,臨近六村鄉約聯保,隨時可出動五六百鄉勇。這些年地方不靖,每次出兵剿匪或是守御縣城,黃守統都帶鄉勇參加,出力很多,很受吳明晉的嘉獎。

黃守統是個白身,但是有一個兒子是秀才就在縣學念書,這次請士紳們來會議的時候,他自己在各村布置防務,只讓縣學里的兒子來參加,又派了十多名鄉勇帶著一車糧米菜蔬進城協守。現在這老頭突然帶人來訪,吳明晉又覺詫異,又覺欣喜,賓主到花廳中坐下以后,略作寒暄,吳明晉眼見這老頭的網巾換成了白色,雙眼通紅。大為詫異,他知道黃大戶的父母均已去世,難道他的老妻也新病故了?

見知縣滿面詫異,黃守統才告訴他:自己的一個兒子昨天襲擊海賊的時候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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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二十二節 黃大戶

吳明晉一時失色,心里十分的感動,他知道這位黃大戶因為急公好義,地方每有匪患往往都會帶族人鄉勇出力剿滅,已經失去過好幾個近支本房的子侄,卻沒想到這次連兒子都死了一個。

“請老先生節哀。賊人退后,學生自當奏報上官,為貴公子請撫恤榮典。”黃大戶沒有功名,不過他有兒子是秀才,吳大令又有意高抬他,平日里便叫他一聲“老先生”。

“犬子是為平靖地方而沒的。我黃家世受國恩,自當粉身碎骨報效朝廷、保衛桑梓,并不貪戀這恤身榮典。”黃守統不原意多談兒子的事情――他雖有三個兒子,這個即是庶出又沒功名,但是喪子之疼依然是摧心裂肺一般。

“守統此來,是向明府告警的。”他開門見山的說道,“此次海賊不比往常,我臨高將有大難了!”

“老先生何出此言?”吳明晉大吃一驚,他知道這位老人沉靜堅韌,不是空口大話之人。

黃守統便把昨日他兒子帶著十來個鄉勇在百人頭灘附近伏擊三個海賊探子的情況說了一遍。他自己雖沒參加,但是逃回來的鄉勇的描述讓他十分吃驚,一輪弓箭襲擊只射倒一個,雖說老話三箭不如一刀,鄉勇用的弓又不好,但是對方身無甲胄,二個大漢都中了七八箭還能一路沖殺,連殺數人,最后把他兒子也給殺了。

他閉起眼睛,想起鄉勇把兒子的尸體帶回來后的慘狀,半個臉頰幾乎被打碎,一只眼睛不知去向,聽鄉勇說整個過程,這個人身中數箭又被鄉勇圍打,自小喜歡舞槍弄棒的兒子在他手中只有一個回合即被擊斃,此等人物即使在官軍里也是少有的猛將了。

單是個人的武勇,他還不甚擔心。但是鄉勇拿回來的另一樣東西卻讓他很擔憂。

“海賊火器十分厲害,內中一人用一支小手銃,連殺數人,連子藥都不裝。明府請看――”說著他將懷里一個布包遞了過來,吳明晉打開一看,里面是烏藍色的一塊鐵,模樣很小巧,從樣式來看略似紅毛人用的手銃,但是外表簡潔,沒有多余的線條,也不見夾火繩的地方。

“這是手銃?”

“正是,”看到吳大令一臉疑惑,黃守統說這是鄉勇在事后返回戰場時揀到的,大約海賊在混戰中所失落。

“這個,鄉勇所說可信么?”吳大令還是不大相信,他是個文人,但是最近二十年來文人士大夫都好談兵談火器,各種火銃雖沒都見過實物,圖樣總還是書上見識過的。這東西和任何火銃都不沾邊,除了也有一個槍口、一個板機。

(注:明晚期在知識分子中有過一個火器火藥論述的高潮,多數人當然只是紙上談兵的,宋應星在《天工開物里批評過這一風氣)

“可信,此銃不用裝藥,扣下板機即可發射。”黃守統拈須道,“拿回來之后我曾試發一槍,威力頗可觀,五丈之外的厚木炮子亦可入。但再射則不發火。想是在這銃中預儲多份子藥的,扣板機一次即發射一份。”

“那端得是威力極大之物了。”吳明晉看著眼前這支烏藍色的小物件,憂心忡忡。如果海賊們有許多這樣的火銃,野戰民壯鄉勇的弓箭如何抵御得了。看來還是依仗火炮守城才是上策。

“我這次來縣里,一是為告警,二則也請明府撥給些器械。”

他現在身為六村聯保的團總,手下好幾百丁壯,武器卻緊缺,除了大小頭目和部分家丁有刀槍之外,一般鄉勇只有木棍。臨高本來鐵器就缺乏,武器更少,他家家丁用的刀槍還是多年前祖輩留下來的。弓箭雖然有不少,但海南氣候本身對弓箭不利,用起來并不稱手。

吳明晉不便推辭,便從武庫里撥給他腰刀二十把,挨牌十面,虎叉四十根,鐵槍五枝。又給了他一些火藥鐵子――黃家寨里有些鐵炮抬槍,只是火藥是官府的禁物,置備困難。

黃守統正待告辭下去休息,門子來報,早晨出去偵察的探子回來了。從海賊登陸開始,縣每天都派出一批探子去打探情況,這些人都是本地出身,地形路徑熟悉。

城上不敢開門,只把預備好的大籮筐放下去,將人拉上城來。探子們每天都出去,并無損傷,今天回來卻十分的驚惶。城上的民眾見他們如此模樣,議論紛紛。

“什么,修路?”吳大令驚訝的問道。

“是,老爺。”探子跪在地上,偷偷得望了老爺一眼。

“是從博鋪向百人頭灘修。沿途都有標記。海賊們堆土為路。已經修了差不多五六里了。”

“五六里路,你沒看錯?!”黃守統向前一沖,逼問道。

“小的沒有看錯。”探子畏懼了看了一眼這個在臨高赫赫有名的人物。

黃守統十分驚詫,他回過頭拱手稟道:“明府,本寨的鄉勇昨天去廝殺,沿途尚未見有路……”

吳明晉點點頭,沉聲道:“修路之事確系眼見,未有夸大之處?若有半點虛言,定不饒爾!”

探子連連磕頭:“小的不敢誆騙老爺,確系已修路五六里。”他又說海賊們有邪術,許多車子無輪也可走,上有巨大的鐵膊,能用使巨鏟挖土,小山般的泥土輕輕松松就能挖出搬運……

又是邪術!吳大令不信怪力亂神的說法,但是海賊們超越他理解范圍的東西越來越多,能力也越來越大,這實在讓他擔心。就說這修路,縣里修橋補路的事情,他不是沒想過,但是每每總是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制肘,不是缺錢征集不了民工,便是土地上的地主吵鬧,不肯讓地。就是一切順利,他也沒本事二天之內就修出五六里大路來――還是堆土成路。這群海賊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呢?

然而此時的問題不在于路,而是海賊為何修路,既然是匪,就不可能是為了積功德;他們意在搶劫,這么做是多此一舉。再說百人頭灘有什么好搶的,那里只有幾家石匠而已,現在多半都已逃走了。

猶疑中趕緊吩咐將縣衙內的官員、劉大霖和來增援的百戶都請來,大家一同商議對策。聽完探子和黃大戶的情況,一廳官紳都默不作聲。本來他們以為海匪登陸,再壞還能壞到哪去,最多搶掠百姓,燒掉幾個村莊墟市。本縣自宋以來,無論黎民暴動還是海匪劫掠,從沒給攻陷過。有人還慶幸這群海匪是中秋過后登陸,若是在立冬前秋糧登場之時,恐怕損失要慘重的多。然而這幾天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先是探子回報對方在博鋪扎下大營,日夜向岸上卸載貨物。接著就是向來以勇悍敢戰著稱的黃家寨鄉勇潰敗,現在海賊們居然又在修路,誰都鬧不清這伙髡發之徒到底想干什么。

吳明晉望著依為高參的劉大霖:“老先生怎么看?”

劉進士以手支額,半晌才道:“明府,此事有大兇險。”

在場的吳大令和吳亞都吃了一驚,吳大令忙拱手道:“請老先生教我。”

“恐此髡發海賊的意圖是攻城!”

“何以見得?”

“山賊海匪多為輕裝抄掠,何需修路?若是修路,唯一之解,便是意圖攻城了。大霖以為,海賊必攜有攻城器械,十分沉重,不修路便不得運抵城下。”

要修路才能運到城下的攻城器械,那得多大多重的物件?上下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吳明晉顫聲道:“莫非是紅夷大炮……”

“除此之外,難有他想。”

海南地近廣東、澳門,紅毛夷的船只時有路過,朝廷在廣州向紅毛人買大炮的事情,官場上也是有所聞的。吳明晉知道此炮十分沉重,但是威力驚人,朝廷都用在遼東守御。去年廣寧之圍便是依賴此炮才得以堅守;堪稱軍中利器。

眼下若是有這么個玩意拉到城下――吳大令不敢想象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這可如何是好?本縣只是一座小城而已。”吳亞早就驚得叫了起來,其實他言下之意在座的官紳們都明白,臨高這個邊鄙小城有什么值得海賊們如此興師動眾的東西?臨高造了什么孽,要招來紅夷大炮這等殺器。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要面對的是比紅夷大炮更妖孽的事物,正如后來臨高城內的百家書場里說書人口頭禪:“悲劇啊!”

眾人都將目光投向身穿鴛鴦站襖的孫百戶,這位世襲百戶本以為這是件好差使,到得城里下馬伊始便收了十兩銀子的犒勞,縣里發給士兵的犒勞又被他搜刮去一半。這二天頓頓酒肉,比起衛所里那半死不活的日子舒坦多了,至于海賊攻城,他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見一堂人都看著他,不由得心慌起來。他深知自己雖頂個世襲百戶的名頭,實際就是個小地主,帶來的三十個大頭兵,捏鋤頭的日子比拿刀槍的日子多。唯一有點威力的就是那門佛郎機炮。要他拿對策如何拿得出?再說海匪們真要拖來了紅夷大炮,他逃命還來不及。心知說什么都不好,干脆故作鎮定一言不發。

吳縣令暗罵孫百戶是個廢物,不過他本來也沒太指望衛所兵能有什么作為。恐怕這事情還是得請湯將軍出兵了。

“眼下之計,唯有襲擾之策了。”劉大霖道,“髡賊們筑路總不能時時都聚在一起,我們多派鄉勇,許以重賞,或以弓箭襲擾,或乘隙縱火,日夜襲擾使其不得安生。必能阻其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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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  第二十三節 鄔德的新任務(一)

官紳們還是不放心,便叫人送了一封書子去瓊山的湯參將,試探下能否請動來剿匪。

劉進士寄予厚望的襲擾戰術卻得不到各村寨鄉勇團總的支持。鄉勇們并不愿意打仗,大家聽說黃家寨的鄉勇在眾寡懸殊又是伏擊戰的情況下都吃了敗仗,士氣更是低落。

吳大令又是恐嚇,又是許愿,各家的鄉勇還是不愿去,他們也存著個想頭:這群人上岸來也沒見他們搶劫殺人燒房子的,就算要修路攻城也是打縣城,與他們何干?自己去打了,反而把海賊們激怒招來報復怎么辦?鄉勇們家都在農村,不比老爺們可以躲在城里。被逼不過勉強去了,遠遠的轉個圈便回來。至于各村寨的團總,只要不是家宅產業不在縣城附近的,對此都不太熱心。鄉勇不是同鄉同宗,就是自己家的佃戶長工,萬一打仗送了命地讓誰種?臨高缺得就是勞力,所以也并不認真督責鄉勇們去廝殺。

鄉勇們頻繁在工地沿線出現的情況引起了派出去的偵察員的注意。軍事組人員因為海灘營地已經成型,毋需太多的警衛,除了在臨高縣城下保留一個三人觀察哨之外,便將其他成員都投入到筑路工地的警衛中去了。

沿著路段,筑路路段上每隔3公里修筑一個瞭望塔樓,每個塔樓都由配備高倍望遠鏡和步話機的瞭望哨警戒。塔樓下面則是警衛組建造的簡易工事,一人高的土墻,外面再圍上鐵絲網,工事里有四驅農用車和摩托車,還有一部硅2瓦電臺。平時用摩托車在工地沿線各點之間來回巡邏。一旦發現某處發現敵人襲擊,就以農用車作為快速投送工具運送戰士增援。

僅僅有戰士是不夠的,還得發動群眾。施工隊配發了一批SKS步槍和彈藥。保證在每個工作點除了1名軍事組警衛之外有4-5名武裝工人。一旦發生突發性的襲擊事件,作業點上可以自我保護。

“一旦你們被襲擊,不要亂動亂跑,報告之后就地開火,明白嗎?”何鳴叮囑工地上各個點的負責人,“機動隊五分鐘內必到。別的點被襲擊你們只需要及時報告就可以。”

這樣一來小股來偵察的鄉勇在白天甚至都無法靠近工地,一發現有任何可疑人物靠近,馬上通報到工地指揮部,指揮部就會調度巡邏的越野摩托車過去查看。警衛們甚至不用開槍,摩托車開動起來的轟鳴就足以讓對方落荒而逃了。開摩托車的隊員一時興起甚至能追出很遠,直到對方跑得脫力倒下,再把人抓回來――要不是北煒擔心這樣會被敵人誘伏,嚴禁他們追擊,還能多抓幾個。一審問卻是嘰里呱啦的語言不通,問不出什么。用電臺把熊卜佑叫來了當翻譯官,幸好臨高話的幾百年來變化不大,折騰一番之后總算明白了他們是奉命來偵察的,除此之外就是老一套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幼子之類的哀求饒命的話。

從俘虜口中穿越者大體知道以為他們修路的舉動縣城里已經慌作一團,日夜預備著他們攻城。修路能讓人害怕這讓執委會有點意外,原先預計城里多少會有些驅逐他們的準備,顯然臨高的大明官紳們更怕他們。這個第一手資料給了執委會很大的信心。

俘虜因為人數太少,本來打算干脆放走,但是執委會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可以作為將來大規模接受使用當地勞動力的一個演習。就被全部留下了。

隨著鬧鐘的“玲玲”聲,把鄔德從睡夢中叫醒了,一看鐘,早上9點。

昨天值夜到凌晨4點才睡覺,現在幾乎連眼睛也睜不開,不過來到古代不是來渡假,是來“討生活”的,再睡下去,恐怕到時候連飯也沒得吃了。

鄔德作為漁船支隊的指揮,本來是可以睡在條件更好的漁船上的,但是軍事組眼下人手吃緊,海軍系統的人也得上陣,只好上岸來了。

在部隊多年,從小又是漁家出身,轉業后雖然在城市工作,但是豐富的經歷給了他許多生活經驗。執委會統一搭建的帳篷他嫌太小,人又住得太擁擠。便和醫療組商量,在他們附近的樹林里找了塊空地清理干凈,去伐木場找了10來根3米不到的長木棍,一頭拿繩子扎牢,另一頭撐開插進泥里,用油布把四周圍上,留出一個口子出入,再在油布外面蓋上蘆葦,一個印地安型帳篷的雛形已經出現在眾人面前了,然后在四周挖出排水溝,在帳篷里鋪上沙子和草木灰,一個象樣的窩就出現了。這里沿河靠海,環境不錯,也能順便看著他的四條漁船。

為了省油,漁船隊的四艘船保留二艘處于隨時出動的狀態,另二艘船暫時封存。一艘用來捕魚,龍豪灣這邊的魚蝦資源很豐富,還能撈到海帶之類可吃的海草類。吳南海最近一直在漁船上跑來跑去,看到撈上來的東西就拍照,拿個小本記錄。

另一艘則作為備用,船上時刻都有一組人留守,準備隨時應對來自海上的襲擊。

這條起身拿鋁鍋端了一鍋草木灰去河邊,搓把臉,折根嫩柳咬爛了當牙刷順便把牙齒也搓一搓,昨天值夜班又修瞭望塔,晚上沒用睡袋,身上已經開始酸了,鼻子塞住了,頭也有些痛了。

不會感冒了吧?腦子里浮現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摸摸額頭,好象沒有熱度,還好。折了幾跟柳條,剝下樹皮,扔進嘴里嚼開了,柳樹皮里富含水楊酸,雖然對胃有刺激,但是對付頭痛腦熱,確實很有有效果。

來到河邊浴場脫guang衣服就下了水,昨天太累了,根本沒洗澡,以現在這種衛生條件,不勤洗澡的話,會得皮膚病的。這個純天然露天澡堂是建筑組在D1完成的另外一個民生工程――在河口附近選了一個水很淺的沙底河灣,灣口掛上用攔截網,再清理掉了里面的雜物淤泥,河岸上用從海灘上挖來的沙子鋪上,本來還做個屏帳什么的,后來嫌麻煩就沒做。每天五六點一下工,一群男人在里面赤條條亂哄哄的場面蔚為壯觀。鄔德因為是輪班執勤,沒機會去湊這個熱鬧,據說男人赤條條的洗澡可以增進彼此的感情,什么時候也得和馬委員他們一起洗個澡。

上午的水有些涼,鄔德不禁打了個哆嗦。把身上和頭發都打濕后,用帶來的肥皂洗了頭發和身子。洗完澡,用草木灰便把內褲和襪子洗了――這個是很要緊的衛生問題!他舍不得多用肥皂,雖然做肥皂不是什么高深工藝,但是看眼下這亂哄哄的狀況短期內是不會有肥皂廠投產的。衣服擰干后就近晾在帳篷邊的樹上。

營地的食堂是24小時供應的,他沒興趣去湊這個熱鬧。再說食堂里沒什么值得一吃東西供應,無非是些海產品:海帶湯、清水煮魷魚、清水煮貝類、清水煮大蝦、清水煮螃蟹……基本全是清水煮海鮮,一開始大家饒有興趣,為了螃蟹的大小問題還吵過架,連吃三四天之后都有點吃怕了的意思,昨天晚上有人煮了一鍋方便面,居然引來了許多人垂涎欲滴的圍觀――不吃海鮮想吃方便面,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鄔德倒不在乎拿海鮮當飯,只是鄙視食堂里做飯的家伙們亂來,把好東西都糟蹋了。他直接來到營地外面的一個海灣,岸邊礁石上密密麻麻吸滿了牡蠣和藤壺,好東西啊……拿出小刀,不多時就撬下幾打,他也不多拿,這些貝類離水就死死了就臭,臭了的家伙吃下去,拉肚子拉得昏天黑地,就算住醫務室旁邊也不能這么冒險。就直接坐在礁石上,三下五除二,撬開貝殼,把所有貝肉和湯水吃個干凈,真鮮啊,養殖的家伙這這些比,遜的太多了。

回到窩棚,從背包里拿出內褲穿好――穿這個還是因為海灘上多少會有些女人出沒,不然還真想一絲不掛,身體干得快一些。保溫杯里的水沒有了,前幾天都是自己燒水,從船上拉管子供應過來的機器冷凝水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幸好有些茶葉可以壓一壓。前幾天開始食堂開始供水了,開水鍋爐24小時供應是鄔德最喜歡的服務,就是水里的漂白粉味道稍微重了點。

在伙房沏好一杯濃茶,感覺都愜意了許多――不知道臨高產不產茶,即使不產茶,這么基本的作物農業組應該也有考慮吧?

“趙頭,來塊我們伙食辦的最新產品吧?”伙頭軍拿來了一塊黑漆漆的東西。

“這是什么?”

“煙熏魚,這可是上等魚肉,昨天在熏了一晚上。味道肯定好。”

盛情難卻,只好接了過來。這魚肉被熏了一夜,水分和油幾乎都被熏干了,外面黑忽忽的,摸上去硬幫幫的,賣相十分恐怖。

魚肉看著恐怖,吃著更恐怖。這所謂的煙熏魚居然沒用鹽腌過就直接上架熏,熏的木頭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吃到嘴里簡直和剛才嚼的柳樹沒什么區別,就著剛泡好的熱茶,才勉強咽下了去。

吃完魚,猛灌幾口茶,才壓下要嘔吐的沖動。

“怎么,味道不錯吧?”

“兄弟,你過去是干什么的?”鄔德艱難的問。

“我啊,學生物工程的,我叫胡儀成。”這個前伐木工人因為擅長動物解剖,混入了食堂繼續練習他的解剖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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