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唐朝小地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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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07:3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6 517469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4

第四百七十二章明悟與無奈

自己是什么身份?

韓瑞皺眉尋思,是不是王珪覺得,自己只是太常博士,雖然職務清要,但是品級卑微,建言上奏,有點兒逾越了?可是仔細琢磨,又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除此之外,自己還有什么身份?朝廷命官,見識淺薄的毛頭小子,揚州村夫,王朝治下的蕓蕓眾生,鄭家的女婿,鄭淖約的丈夫,沒有出生孩子的父親……

韓瑞十分茫然,腦中浮現亂七八糟的念頭,憑著本能,慢慢的向太常禮院走去,可是一不留神,卻走過頭了,差點撞上一隊巡邏經過的軍衛,立時驚醒,連忙抱歉。

那些軍衛以審視的目光,仔細打量韓瑞,確認他只是無心之失,也沒有在意,揮了揮手,眼神清冷,面無表情繼續前行巡視,動作整齊劃一,舉止投足,有種威風凜凜的軍伍氣息,好生令人羨慕。

韓瑞有幾分感嘆,遙想年少之時,心中也曾經懷有軍旅夢想,憧憬長大之后,成為保家衛國,鏗鏘鐵骨的軍人,可是真的長大了,卻覺得吃不了這份苦,選擇了退縮,心里多少有些遺憾,為對面現實,放棄夢想而感到無奈,也有幾分悵惘,追悼自己純真的少年時光……

想來,這個就是成熟的代價,權衡利弊,拒絕了李靖的邀請,韓瑞并沒有后悔,只是有些惋惜,畢竟征討吐谷渾,并不是爭奪天下的內戰,而是抵御外敵,能夠參與其中,一輩子也算是無憾了。

在這個時候,不管發動戰爭的目的是什么,軍人就是民族的英雄,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韓瑞才提議建立英烈堂。即使,不能讓陣亡的將士復生,也不能抹平死者家屬的創傷,至少可以給予他們榮耀,載入史書,流芳百世,也算是一種安慰。

可惜,也不知道,王珪為什么要反對,韓瑞輕輕搖頭,難道是讀書多了,也染上了迂腐的文人之癖,看不起武將……等等,韓瑞驚醒,突然有種豁然開朗,掃清迷霧的感覺,總算明白了王珪的意思。

韓瑞恍然大悟,無奈苦笑,自己是什么身份,文官呀,王珪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立場的問題,或許,還有更深層的含義。

在一些人的構想之中,武人領兵打仗,攻城掠地,文人治國安邦,教化百姓,兩者相輔相成,各司其職,天下必然大治。可惜,構想就是構想,自古文武之爭,由來已久,ch?n秋戰國時期,將相和的典故,就是在告訴世人,將相是不和的,和了,就是奇事,才能流傳千古。

表面上,相爭的原因,無非是武人覺得,自己舍生忘死征戰沙場,文人手無縛激之力,就在后方享受,可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功勞卻偏在武人之上,十分不公。然而文人也覺得,武人粗鄙不堪,大字不識幾個,不懂禮儀,卻偏能封侯授爵,令人氣憤。

其實,所謂的不公與氣憤,只是幌子而已,實質上,還是為了爭名奪利。

要知道唐代,可不像宋代以后,矯枉過正,文人占盡上風,連武將領兵的權利也剝奪了,將軍上馬可以征戰沙場,脫了盔甲,放下兵器,手拿毛筆,照樣治國安邦,出將入相,干涉政事更是常有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是文官不能容忍的,而且李世民也意識到其中的危險,逐漸在提高文官的權力,甚至以身作則,招集弘文館學士,談詩論賦,臨書作畫,尊師崇儒,就是希望,習武成風的民間百姓,重心向文學偏移。

畢竟在民間,舞刀弄棍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連文人書生,身上不配劍,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時不時發生些言語不合,拔劍殺人的事件,即使相對整個天下來說,這樣的事情,根本影響不了大局。

但是,作為喜歡掌控一切的統治者,總是希望治下的百姓,老老實實,安分守己,不要弄出亂子來,自然而然,不愿意見到民間武風盛行的情況。說白了,就是愚民政策,孔夫子都說了,民可由之,不可知之,簡直就是至理名言,統治者深以為然,在他們的心里,百姓最好都是傻子、傻蛋,免得他們總要絞盡腦汁捂蓋子。

又偏了,扯回來,李世民與王珪是明白人,自然清楚,英烈堂建成之后,必然使得本來已經武風盛行,民風彪悍的百姓,對于軍人武將的崇拜,更加難以節制。

身份不同,立場自然不同,在李世民心中,考慮更多的是帝位穩固,江山社稷持久萬年,在王珪心中,武將權盛,不合儒家治國之道,肯定想方設法削弱。只有韓瑞,傻乎乎,楞頭青似的,根本沒有任何政治立場,才會以文官的身份,向皇帝建言,要增長武將的威風。

幸好,王珪知道,韓瑞年輕,入仕時間不長,對于官場之事,了解不多,沒有將其視為墻頭草之類,不然回頭一說,在文官集團里面,韓瑞的名聲算是毀了,而且也覺得,雖然韓瑞年少無知,沒有弄清楚狀況,但是拋開立場,提出的建議,也是言之有物,能力卻也不差,至少可以證明,這個太常博士,不是運氣好,靠關系上位,而是實實在在的因功提拔,所以,才會好心的提醒。

此外,李世民也覺得,韓瑞滿腔熱忱,不顧及自己文臣身份,提出這樣的建議,果真是對自己忠心耿耿,即使權衡利弊之后,沒有采納他的意見,卻也算是份功勞,日后找個理由,再加以賞賜。

不知道,自己在皇帝的心中,再次留下良好的印象,韓瑞明白了王珪的暗示之后,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心中一陣無力,十分無奈,也難怪,古往今來成功變革的案例,屈指可數,主要是掣肘太多,想要成功,必然損害很多人的利益,肯定會受到反撲,即使最后成功了,變革者也往往沒有什么好下場。

以史為鑒,有的時候,也很打擊士氣,不過,郁悶片刻,韓瑞也想開了,不同意也好,免得又招惹麻煩,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回到太常禮院之后,面對眾人的好奇詢問,韓瑞也不笨,選擇性的把述職的部分內容,如實告訴大家,卻是沒說自己的建議,不過,韓瑞也低估了眾人對于此事的熱衷,畢竟不是誰都能受到皇帝召見的,自然要追問到底。

從宮殿里的布置,皇帝的衣著,表情,動作,語氣,甚至連地毯上有多少紋繡也不放過,弄得韓瑞哭笑不得,心中不勝其煩,可是考慮到,拒而不答,容易招人嫉恨,只得耐著性子,拼命的回憶,據實描述,到了最后,靈光閃爍,無論眾人問什么,韓瑞就裝傻道:“實在是不清楚,那時心里緊張,連頭都不敢抬,沒有留意……”

眾人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換成自己,多半也會激動得全身顫抖,小心翼翼奏對,哪里會顧及其他情況,隨之,也就放過韓瑞了。

宮殿之中的奏對,韓瑞沒提,王珪吸取教訓,不敢再次泄漏禁中機密談話,幾個內shi更加不敢向外透露半句,李世民仍在權衡利弊,沒有招集大臣商討的意思,知情人守口如瓶,自然不會傳揚出去,所以沒有引起半點波瀾。

一晃,幾天過去了,既然皇帝已經批復儀注,太常寺的工作重心,自然轉移到迎接凱旋歸來將士的事情上,韓瑞這個太常博士,也脫不了干系,早出晚歸,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充當李淳風與呂才的副手,指引眾人演練各種禮儀步驟。

理論聯系實際,旁觀多日,韓瑞的禮學知識,大有增進,忙碌的同時,回家看到懷孕的鄭淖約,聆聽胎兒的怦動,血肉相連的微妙感覺,油然而生,身上的疲憊也瞬間消失,就是在苦與樂之間,日子過得十分充實。

與此同時,城中也是謠言四起,轟轟烈烈,在某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巾幗園擁有神奇的生子秘方的消息,不脛而走,在貴婦女眷圈子,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快的流傳,人盡皆知,頃刻之間,巾幗園前,擠滿了寶馬香車,寬敞的街巷,擁堵不堪,連行人也不能通過。

韓瑞,再次估錯了,這個時代,貴婦女眷對于生兒育女的期盼,特別是在她們的哀求下,一些個女冠,不慎泄露了只言片語,證實真有秘方的存在,如同軒然大,抱著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心理,前來求方的貴婦女眷,蜂擁而來,連巾幗園也容納不下了。

無可奈何之下,李希音等人,只有選擇性的,告訴幾個常到朝圣宮進香的虔誠信眾,并且告訴她們,注意保密,自然得到肯定的回答,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很快眾人也知道了,連忙轉移陣地,須臾之后,巾幗園恢復如常。

自然,在韓瑞的指點下,李希音等人,肯定不會輕易,就把所謂的秘方泄露出去,只是告訴她們,巾幗園的女冠,也不知道方子的秘密,這么重要的東西,肯定是掌握在朝圣宮觀主的手里,貴fu女眷深以為然,急忙奔向驪山而去。

所以,郊外的行人百姓,就會看到,在通往驪山的路上,輕車華蓋,塵煙滾滾的景象,而且這股熱潮,輕易之間,怕是消退不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4

第四百七十三章宏大的計劃

潮流,總是容易由上及下,貴fu女眷的行動,根本瞞不過百姓的眼睛,反正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也沒有想過隱瞞,在有心的散布下,一時之間,朝圣宮人滿為患,香火之鼎盛,自然使得驪山各峰的道觀、寺廟,人心浮動。

畢竟,如果只是為消災祈福而來,那些和尚道士,還能從中分到好處,可是這些女眷,擺明了是想要求子,求拜圣母女媧,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與道君佛祖,好像沒有什么關系,所以那些和尚道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波又一波的女香客,從自家山門走過,嫉妒得眼珠子都紅透了。

自此,一些心思活絡的觀主方丈之類,覺得這是個生財之道,不對,應該是普渡眾生,廣開方便之門,悄無聲息的,道觀、寺院之中的天尊、菩薩,莫明其妙的,多了很多神職,比如觀音,由男變女也就罷了,居然又多兼送子的能力。

當然,熱潮,也意味著容易消退,如果發現,所謂的秘方,只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這股潮流肯定立即平息,畢竟,天下聰明人很多,不是輕易可以糊弄的,自然察覺得出來,這事的背后,像是有人故意引導。

不過,已經陷入了狂熱狀態的女眷,在沒有確鑿證據,證明秘方是假的情況下,見到其他人都行動了,哪里會保持得住理智,自然是先去求了再說,至于是真偽,可以稍后再慢慢的辯證,反正有沒有效果,一試便知。

不要以為,那些貴fu人好騙,須知,逃得了女冠,跑不了道觀,朝圣宮近在咫尺,最后發現秘方無效,再秋后算賬也不遲。

開始的時候,眾人相求,朝圣宮的女冠,特別是白云女冠,自然不會輕易的透露口風,可是貴fu之中,不乏神通廣大之人,或是畏于權勢,或是礙于情面,卻是松口了。

不得不說,專業就是專業,拿到韓瑞提供的資料,朝圣宮的女冠,立即活學活用,硬是將科學的理論,轉化成為一套,非常復雜,類似于請神祈福的儀式,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事實證明,所謂的秘方,畢竟是經過科學研究,得出的結論,還是具有實效性的,一些參加儀式的女眷,十有五六,在一兩個月之后,傳出她們順利懷孕的消息,到了那個時候,這股熱潮,才算是徹底的奔涌,誰也擋不住。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見到朝圣宮的人流如潮,青云道士,再也坐不住了,由于不知道其中的內幕,可是卻清楚,朝圣宮根本沒有什么秘方,害怕那些貴fu女眷求不到秘方,遷怒朝圣宮,自然為白云女冠擔憂。

可是,而今朝圣宮的情況,不同于往日,眾目睽睽之下,青云道士也不好直接求見白云女冠,急忙下山,找到李希音,打探情況。

對于青云道士,李希音的感情頗為復雜,小的時候,以為是他不要她們母女,母親才會出家當道士,可是一年前白云女冠將真相告訴她,李希音才知道,原來事情恰好相反,是白云女冠不戀紅塵,執意出家修行求道,青云道士fu唱夫隨,也跟著跑到山上,與之做了鄰居,可見青云道士,其實也是個癡心人。

了解事情的真相,李希音對青云道士的態度,自然不像以前那樣惡劣了,嘴唇彎笑道:“不用擔心,沒事的。”

“怎么可能沒事,要是那些貴人,求不到秘方,肯定會大動肝火,怪罪朝圣宮。”青云道士皺眉道:“也不知道是誰散布的謠言,用心真是險惡。”

“不是。”李希音連忙搖頭,猶豫了下,輕聲說道:“這事我告訴你,不要向外透露……”

“什么?那個小子搞的鬼。”青云道士驚愕,隨之反應過來,更加憂心道:“他哪里來的秘方,有沒有效果?”

“在宮廷看到的。”李希音微笑道:“先帝與陛下的子嗣這么多,肯定有用的。”

好像也是,其他皇室宗親且不提,就是逝世的高祖李淵,還有現在的皇帝李世民,都是兒女成群,數不勝數,不用擔心,發生漢朝時候,天子無嗣,需要從旁宗繼承的情況,

只是,青云道士依然不能放心,半信半疑道:“坊間傳言,不是說太子妃……唉,是我糊涂,既然是謠言,怎么能相信。”

“沒錯。”李希音笑道:“事實恰好相反,方子本是從宮里流傳出來的,說起來還是巾幗園沾了太子妃的光。”

“這個小子,這樣顛倒黑白,不怕宮里找他麻煩……”青云道士輕罵道,有幾分關心,畢竟也是準女婿,出了事情,女兒會傷心的。

“……放心,你也知道,巾幗園的事務,是由太子負責的。”李希音說道:“他請示過了,太子沒有意見,才敢放手實施。”

青云道士松了口氣,心中仍有疑慮,不解道:“補償什么的,可以通過很多途徑,為何要弄得滿城風雨,朝圣宮的聲名自然是響亮了,可是也容易招人嫉恨。”

不愧是老江湖,青云道士看得深遠,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現在的朝圣宮身在風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巨撲打,就會粉身碎骨。

“沒有那么嚴重,他會在背后護持的。”李希音說道,十分信任韓瑞。

唉,青云道士無語,女生外向,有了情郎,就把師門拋開,這也太明顯了吧,搖了搖頭,青云道士低聲道:“他想要做什么?”

“朝圣宮名揚天下之后,利用朝圣宮的名氣,招收更多的弟子,傳授她們醫術,然后再在全國各地設立朝圣宮的分觀,為天下所有的女子治病,造福蒼生。”李希音說道,眼眸光澤如波,異彩漣漪。

青云道士頓時瞠目結舌,第一個反應,不是為韓瑞的雄心壯志叫好,而是覺得,這個小子是不是犯糊涂了。

“你才糊涂……”李希音柳眉輕挑,不滿道:“我們覺得,他的想法非常好,有志者事竟成,只要認真去做,總會有成功的希望,要是開始的時候,沒有信心,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失敗的。”

“你們……”青云道士非常敏銳。

“是呀,我們。”李希音欣然說道:“阿娘,還有師門長輩,師姐妹們,都覺得這個計劃,非常有意義,成功之后,功德無量,紛紛表示贊成。”

青云道士傻眼了,弱聲道:“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目標,太過宏大,好像有些不切實際……”

“不怕,他給我們制定了詳細的計劃。”李希音掩唇笑道,眸光情意綿長,自己的情郎,果然是最厲害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那個……”青云道士小聲道:“能不能問聲,計劃有些什么內容?”

在青云道士心中,已經認定,韓瑞就是那種,蠱惑人心的大騙子,好像是太平道,五斗米教之類,打著造福百姓,澤被蒼生的口號,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過青云道士也在迷惑,李希音涉世未深,又喜歡韓瑞,被幾句甜言蜜語蒙騙,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白云女冠,以及朝圣宮那些女道士,可是精明人,怎么也被迷惑了?

“太多了,就以在各州縣設立朝圣宮來說吧。”李希音微笑道:“你肯定覺得,絕對不可能做到,且不說有沒有那么多弟子,就是花費的錢財,也是個難以想象的數額。”

“對,就是這個道理。”青云道士連忙點頭,據他了解,就是最具盛名的樓觀,在長安各地也沒幾個分觀,更加不用說分布天下了。

而且,就是太子支持,朝廷的大臣,甚至皇帝,也絕對不會同意,耗費這么多的錢糧,幫朝圣宮建造這么多分觀的,所以撓破腦袋,青云道士也想不出來,韓瑞有什么辦法,能夠達到這個目標,這個,應該就是說服白云女冠等人,讓她們深信不疑的理由。

李希音輕笑,問道:“見到朝圣宮的香火這樣鼎盛,你覺得大家是什么反應。”

“羨慕嫉妒,甚至懷恨在心。”青云道士精辟總結,在女兒面前,沒有什么好隱瞞的,坦然說道:“就是老君殿的人,也十分眼紅。”

說不知道,女香客的錢,才是最容易賺的,打賞豐厚,容易忽悠,稍微點拔兩句,香油錢就嘩啦啦的來,現在卻給朝圣宮拉走大半,叫人怎能淡然處之,視而不見。

“可惜,老觀殿不是女觀。”李希音笑道:“不然,也可以變成朝圣宮。”

青云道士錯愕,迷惑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簡單,如果有個機會,讓某座女觀,變成朝圣宮,你說她們是否愿意?”李希音笑道,聲音輕微,頗有幾分神秘。

“自然。”青云道士肯定回答,似乎把握住什么,又想不明白,干脆直接問道:“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些,要知道,不是取了個同樣的名字,就能得到同樣的香火。”

“可以的,朝圣宮有什么,我們就給她們什么。”李希音笑道:“治病的女醫,生子的秘方等等,前提卻是她們愿意加盟,遵守約定……”

“加盟?”青云道士更加糊涂了。

李希音笑了,十分歡快,輕聲道:“是啊,加盟連鎖,借雞生蛋……”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5

第四百七十四章大抱負

就是后世商業企案的標準術語,青云道士半是理解,半是糊涂,輕輕搖頭,依然沒有多少信心,不過也沒再說什么,心里已經想明白了,成事固然欣喜,敗事也不要緊,反正沒有損失,最多是恢復以前的情況,不會有什么難以承受的后果。

算了,讓她們鬧騰吧,只要不出現大問題就行,青云道士尋思,不過,還是好心相勸道:“計劃聽起來不錯,可是實現起來,頗有難度。”

何止有難度而已,所謂的加盟,幾乎相當于讓人放棄辛苦經營的基業,改弦易轍,另立門戶,要知道道觀寺院,不是私人所有,而是祖師傳承下來,將其拱手讓人,就是欺師滅祖,這樣的事情,誰敢為之。

“我們沒要她們的基業,也不用改名。”李希音解釋道:“就在是她們道觀的內部,增設一個供奉女媧娘娘的殿閣而已,不過殿閣的主事,一定要讓我們派遣過去的人擔任。”

答應條件,愿意加盟進來,多半是經營不善,香火不盛的道觀,打進了內部,只要經營得當,慢慢的蠶食,潛移默化的,遲早能將其變成朝圣宮分觀,就算不行,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朝圣宮本來就沒有奪人基業的想法,只是希望,通過這個手段,設立分部,更好的治病救人而已。

“也就是說,你們弄出這么大的聲勢,又制定詳細的計劃,就是想要達到這個目的?”青云道士驚訝道,有些哭笑不得。

古代的宗教人士,大致可以分成三種,一種是經書典籍讀多了,深信不疑,自己把自己洗腦了,也就是俗稱的高僧大德、真人羽士;一種就是明白人,根本不在乎什么神佛,只是借著這個幌子,走街串巷,招搖撞騙,混口飯吃,大家稱之為神棍、算命先生……

最后一種,就是類似于青云道士,介于兩者之間,將道士當成一種職業,你不能說他們不虔誠,因為他們通曉經籍典故,遵守各種清規戒律,可以為香客排憂解難,齋戒法事,降妖捉鬼,無所不能。

可是他們也十分的世俗,總是在惦記信眾的錢袋,這個才是真正的宗教人士,就是得益于他們的存在,宗教事業才得以蓬勃展,流傳至今,不過在他們看來,所謂的普渡眾生,消災祈福,造福人間,其實是個空洞的口號而已。

如同地藏王菩薩那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那樣,大家都清楚,這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而今朝圣宮,居然想要使之實現,分明就是……青云道士感覺有些亂,不知道應該怎么形容朝圣宮眾人的行為,反正就是一個字,難,難于登天。

“苦心人,天不負,百二秦關終屬楚;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我們又沒有打算一蹴而就。”李希音說道:“愚公移山,滴水穿石,慢慢的實施,代代相承,一年一縣,十年一州,百年一道,千年之后,自然可以遍布天下了。”

青云道士無語,說了半天,自己在女兒的心中,成了河曲智叟之類,不由得苦笑說道:“又是他說的吧,怎么他說什么,你們都相信啊。”

“因為,他說得有道理,我們自然聽信。”李希音笑道,眸光有些迷蒙,蕩漾著千絲萬縷的柔情,事成之后,朝圣宮必然名垂青史,看誰還敢說女子不如男,偏要證明給世人看,女子也能支撐半邊天。

青云道士無奈而笑,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說話了,反正當她們碰了墻壁,自然知道知難而退,小坐了片刻,就告辭回山,腳步帶著幾分匆忙,靜室里還在煉制丹藥,回去晚了,說不定會爆爐……

“自然知道,很難實現,不過,就算嘗試失敗,也不會就此斷了念頭,一代接著一代,子子孫孫無窮匱也。”李希音輕聲道,輕盈起身,返回巾幗園。

到了房間,收斂幾件衣裳,由后院小門而出,一輛馬車悠悠而來,李希音似有幾分羞澀,悄然無聲的上車,一轉眼的功夫,馬車就消失在巷子之中。

入夜,朦朧的月色,好像是水銀,傾泄的灑落人間,韓瑞拖著深重的身體,疲憊的回到家中,連負責指導的太常博士,都覺得疲勞不堪,那些演練的官吏,自然更加悲劇,身在官場越久,越是覺得,從古到今,形式主義,真是代代相承,遺害無窮啊。

腹誹兩句,跨過門檻,韓瑞勉強提起精神,臉上帶著笑容,走過了客廳,直接返回內宅,臥房的小廳前,溫暖的燭光,隨著夜風跳滅,韓瑞走到門口,一層紅色的薄紗,撲面而來,鄭淖約身姿優雅,側枕隱幾,安詳的等待,俏美的容顏,在紅鱗閃爍的燭光下,出柔和恬淡的神采,忽明忽暗,如真似幻,說不出的溫柔韻致。

韓瑞的身影,擋在門口,小廳自然黯淡下來,鄭淖約覺醒看了過來,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帶著幾分欣喜之意,就要起身,身子卻有幾分深重,稍微的掙扎了下,輕悠晃動,韓瑞已經疾步走來,半跪席上,伸手攙撫說道:“小心,坐好。”

隱幾墊鋪著厚厚的棉綢,鄭淖約輕輕斜倚,披著一塊絲錦薄布,體態舒閑,明凈清澈的眼眸,看著韓瑞,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輕聲說道:“沒事,就是坐得久了,覺得有些麻。”

“累了,就先睡,不要等我。”韓瑞和聲道,透出濃重的關切,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瓜熟蒂落的時候,也是最危險的時期,在岳母崔氏的安排下,家里已經嚴陣以待,請了幾個接生的穩婆,還有經驗豐富的醫生坐鎮,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鄭淖約輕輕搖頭,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美眸含笑,情意蕩漾,輕聲說道:“沒關系的,響午已經小睡兩個時辰,現在不累,倒是夫君,越來越辛苦了。”

“呵呵,我更加不要緊。”韓瑞笑道:“再有三五天,儀仗籌備整齊,禮官樂伎也磨合得差不多了,自然沒我什么事情,可以早些回來陪你。”

鄭淖約欣然微笑,柔聲道:“勞累一天,夫君先用膳,待會湯浴之后,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

雖說,皇城官衙也有食物供應,黃昏時候,韓瑞也拿了兩張胡餅充饑,可是怎能與家中廚師精心烹飪的膳食相比,聞起來香,吃起來可口,特別是有妻子在旁邊,溫柔添酒,細語纏綿,溫馨的感覺,充滿了家的味道,人生所求,也就是如此而已。

“真是如此而已?”鄭淖約柔輕彎,微笑道:“我可是聽說,夫君有大胸襟,大志向,大抱負,心里正覺得欣喜,怎么又兒女情長起來,或者,連我也要隱瞞……”

韓瑞錯愕,連忙說道:“怎么會,你哪聽來的傳言,最近坊間,有些人興風作浪,散播流言蜚語,不能盡信。”

“這可是夫君自己所言,待會有人生氣,你可不要怨我。”鄭淖約說道,長長睫mao覆下,美目繚繞薄霧,笑容神秘,兼夾莫名的氣息。

輕輕撓頭,韓瑞皺眉,心中忽然涌起幾分驚喜,又有幾分不妙。

就在這時,靜謐的走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碎步聲音,好像是從隔壁的房間傳來,門前的珠簾,清脆微響,小廳之中,突然多了個美女,肌膚似雪,潤美如欲,翹靜靜而立,秀美的眼睛,映著火光,眼波流動,仿佛璀璨的明珠,熠熠泛著光澤。

“希音,你怎么來了。”韓瑞驚詫道,回頭看了眼鄭淖約,充滿了探究的神色。

“母親不是要請來經驗豐富的醫生坐鎮么。”鄭淖約輕笑了下,解釋說道:“想來想去,只有希音妹妹,最是適合了。”

“好像也是。”韓瑞輕眨眼睛,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拱手道:“以后,就麻煩希音道長,多多照應了。”

“不用你說,我知道怎么做。”李希音俏容清冷,很不客氣。

怎么突然變得這樣冷淡了,韓瑞頗是不解,鄭淖約掩笑了,輕聲道:“希音妹妹過來,我們聊天,不要理他。”

轉念,韓瑞就明白怎么回事,原來“興風作浪,散播流言蜚語”的人,就是李希音,自己這樣評價,也難怪她會生氣,輕輕苦笑,也沒有什么表示,拿著杯子,微抿了口酒,看著兩個秀色艷麗,膚若瓊脂的美人,悄聲竊語,彎輕笑,嫵媚生姿,暗香浮動,心中暢然,覺得離心中左擁右抱,妻妾環繞的夢想,更進了一步。

不過,在此之前,自然是先小心賠罪,消了某人心中的氣惱,不然不要說其他事情了,就是笑臉也不見半個。三杯暖酒下肚,韓瑞也有幾分酣然,也不知道是美酒易醉,還是美色迷人,喚來了婢女,撤下狼藉的杯盤,輕笑道:“你們慢聊,我先去沐浴,淖約,也不要聊得太晚,早點休息。”

“知道了。”鄭淖約頷應聲,朝韓瑞溫柔而笑,隨即又拉著李希音的白皙纖手,悄悄的細語,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讓她膚光白膩,勝似凝脂的俏臉,染上了一層明麗的霞色,顯得格外的嫵媚動人。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5

第四百七十五章煌煌彤管

美人出浴的事情,就不用妄想了,當韓瑞洗浴之后,渾身舒暢的出來,卻發現鄭淖約與李希音已經返回房中休息,心中多少有幾分失望,不過真的是累了,身心疲憊,拋開了旖念,到了隔壁的偏房,合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清晨,曉色蒙蒙,霧冷露寒,臺階角落,結了層薄薄的霜凍,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眾人,霜雪就要來臨,大家做好迎接寒冬的準備。

五更,公激鳴叫,聲音嘹亮,韓瑞習慣性的睜開眼睛,蜷縮身體,天氣越來越冷了,也越來越不想起g,不過意志終歸還有幾分堅強,戰勝了懶惰,狠心掀開絲衾,拿起衣服快手披穿起來,打了長長阿欠,拉門而出,冷風襲來,精神也為之振奮。

此時,天色未亮,天空仍然掛著幾顆星星,不過卻也少了幾分光芒,顯得黯淡無華,不如走廊上懸掛的燈籠,長長的蠟燭已經燃燒了大半,只剩下節指寸短,微弱昏幽卻十分明亮,在風中搖曳起伏,照射出柔和朦朧的光暈,久久沒有熄滅。

吹著清冷的寒風,韓瑞身上的睡意,慢慢地消散,按照以往的慣例,走到廚房附近的房間洗漱用餐,免得弄出動靜,驚擾了鄭淖約等人的好夢。仆役也早早準備好溫度適中的熱水,見到韓瑞進來,連忙上前問候,端上熱水,遞上毛巾……

在清冷的氣溫下,以熱水洗臉,感覺自然頗為舒服,添加幾片干花瓣,在溫水中滋潤,慢慢飽滿起來,如新鮮采摘下來似的,顏色絢麗,清香撲鼻,也算是種難得的享受。

不過,惦記著上班,也不敢享受太久,匆匆洗漱之后,一條白凈的毛巾遞了過來,韓瑞順手接拿,撫蓋臉龐,輕輕抹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李希音秀美的欲容,一雙清水般的眼眸,閃耀著清新靈秀的神采,嘴微微抿起,透著淡淡的冷傲。

“這么早就起來了。”韓瑞輕笑,把毛巾扔下,伸手想要拉住李希音綿軟如脂的柔荑,可惜卻被她靈巧的避開。

韓瑞愣了,苦笑道:“怎么,還在生氣?”

李希音不答,容色晶瑩如欲,俏臉不見笑容,似有幾分肅然,如同當日初見之時,冷傲靈動中,自有一股空谷幽蘭之氣,素雅的氣息,輕輕的飄來,韓瑞怦然心動,看了眼門口,發現仆役已經知情識趣退了下去,連忙欺身上前,張臂摟抱李希音輕盈曼妙的窈窕身體。

李希音身子輕顫,劇烈的掙扎了下,但是韓瑞雙手緊緊環扣,好像鐵鏈一樣牢固,李希音抱脫不開,隨之慢慢軟化下來,力氣越來越小,心里氣惱,使出女子最擅長的絕招,伸出兩根纖秀的欲指,狠狠掐擰起來。

哼,韓瑞悶聲忍痛,輕輕嘆了口氣,小聲道:“只是無心說了你兩句不是,不知者不罪,用不著這么記恨吧。”

“事情明明就是你所為,為什么不敢承認,還要急著撇清。”李希音輕咬紅,妙目掠過幾分黯然,充滿失望之色。

韓瑞愕然,皺眉說道:“不是和你說過了么,這等事情,只有秘密進行,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不必急于公開,免得讓大家覺得,我們在戲耍她們。”

“才沒有,計劃公開的話,大家知道了,肯定非常佩服,很多人會支持我們。”李希音目光躲躲閃閃,低聲說道:“而且,對你來說也是好事,名聲更上一層樓,不像現在這樣,遮遮掩掩的,好像在弄什么陰謀詭計。”

原來生氣的原因,卻是為自己不值,韓瑞立時哭笑不得,心中登時大慰,緊抱纖腰的手,稍微松開,輕輕w?n了下她秀美的額頭,微笑說道:“好音兒,原來是在關心我,害得我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俏臉多了抹暈紅,軟軟地靠在韓瑞的胸前,李希音低聲道:“別鬧……小心讓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反正他們也知道怎么回事。”韓瑞隨意叫道:“準備兩份早膳送進來。”

“是,郎君。”門外的仆役應聲,立即提著籃子進來,顯然已經準備妥當,在門外守候,等待韓瑞的吩咐。

李希音俏臉火燙,連忙掙扎,可是韓瑞使勁圈摟她的纖腰,任她怎樣扭動騰挪,都不能撼動分毫,只得放棄,那抹嫣紅浸染欲頸,亮麗如同鮮yan的胭脂,愈加顯得肌膚美潤滑膩,嬌yan欲滴,宛如牙雕欲琢,晶瑩剔透。

仆役很守規矩,在案上擱下了兩分膳食,輕輕行禮,頭都沒有抬,就悄無聲息的退下,甚至考慮周到,連房門也給關上了。

很好,有前途,韓瑞得意微笑,摟著李希音,坐了下來,柔聲道:“這件事情,雖然不是什么陰謀詭計,但是說起來,真有幾分見不得光,暗暗地進行即可,弄得人盡皆知,就怕樹大招風,出頭的椽子先爛。”

“怕什么,我們做的是好事。”李希音辯駁說道。

“這年頭,好事也不容易做啊。”想到后世種種現象,韓瑞有感而發,無奈說道:“世上,總有那么些人,見不得別人好,喜歡損人不利已,壞了人家的好事,他就覺得舒暢了。”

李希音柳眉輕蹙,卻沒有多少懷疑,上次潑皮s?o擾巾幗園的事件,盡管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通過一些蛛絲馬跡,也可以確定,背后有人策動。

“至于是誰在策動,你不用理會了。”韓瑞笑容和煦,拿起香軟的纖手輕w?n,輕聲說道:“乖乖的住下,幫我照顧淖約,其他事情,我來處理。”

李希音嬌羞的吟哦一聲,輕輕的抽出瑩白纖手,拿起了筷子,夾著膳食,輕輕放在韓瑞碗中,如同溫順的小媳fu,她似乎也察覺出來,一張嬌yan絕倫的粉臉又紅了。

五更二點,官街鼓敲打起來,咚咚震響,聲傳數里,清晰可聞,韓瑞帶著幾分依依不舍,辭別了李希音,上了馬車,匆匆奔向皇城,曉色朦朧中,依稀可見,輕車軒蓋,熱鬧如市,東方的天空,也泛起了魚肚白,預示著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又過了片刻,行人稀少幽靜的街道,漸漸的多了些許雜聲,仿佛就是信號,剎那之間,街頭巷尾的角落,冒出了很多行人,交織如流,充滿熙熙攘攘之狀,喧囂嘈雜的聲音,在空中盤旋飄揚,傳得極遠……

禁宮,西內苑,皇帝臨朝視事,內宮嬪妃,自然不可能跟隨,常說后宮佳麗三千人,包括雜役宮女,大致也有這個數目,面對人數眾多的絕色,除了御女三千,白日飛升的黃帝,恐怕沒人對付得了。

不過,有些皇帝,卻偏偏喜歡自不量力,貪心不足,也不量力而行,拼命的擴充后宮,嬪妃秀女多達萬人以上,就是夜以繼日,連續不斷的耕耘,恐怕也要幾年,才得一個輪回,這種荒唐皇帝,歷史上不少,也不列舉了。

雖然,李世民也有寡人之疾,對于女色的愛好,從來就不避諱,滿朝文武,眾所周知。但是也知道節制,偶爾也順應人心,放歸一些大齡宮女返鄉嫁人,更加不會因為女色,做出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來,所以朝廷文武百官,即使是眼睛揉不進沙子的魏徵,也很少針對李世民的內宮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

況且,現在坐鎮后宮的,可是逝世之后,尊號為文德順圣的長孫皇后,不管是生前,還是千百年以后,賢惠的名聲,流芳千古,為人處事,無為清凈,沒有側媚之私,嫉妒之心,時不時廣納美女,給李世民充實后宮,簡直就是后世帝王,夢寐以求的皇后典范,其行事皆可為后世法。

在朝廷百官看來,外治有房玄齡、溫彥博、魏徵等人,齊心協力,才把天下治理得有條不紊,國泰民安。內治有長孫皇后一人足矣,保證了后宮的安定,沒有出現后院失火的情況,就是最大的貢獻,值得肯定的功績,可謂是煌煌彤管,千載遺芳。

然而,長孫皇后,卻沒有這方面的自覺,經過診治,調養,身體漸漸康復,臉上的氣色恢復了以往的紅潤,雍容華貴,氣質高雅,趁著霜雪未下,而且天公作美,風和日麗,就起了游園的念頭。

西內苑草木蔥蘢,美景如畫,長孫皇后帶著幾個貼身宮女,慢慢的沒著甬道,欣賞著苑中的景色,走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長孫皇后輕輕吩咐下去,旁邊幾個宮女,連忙應聲而去。

不久之后,太子妃蘇綾的身影,就出現在西內苑門口,步姿優雅,翩急無聲而來,長孫皇后看得真切,迎了上去,溫柔責怪道:“小心,有了身孕,不該這么急切。”

“參見母后。”蘇綾輕輕行禮,臉上的笑容,如同燦爛綻放的雪蓮花,充滿陽光與幸福的味道。

“不必拘禮。”親手攙扶蘇綾起身,長孫皇后目光慈祥,和聲告誡道:“以后要記往了,懷了身子,不同于往日,一切小心為上。”

蘇綾連忙點頭,恭敬說道:“母后的教誨,兒媳必然銘記于心。”

“又多禮了。”長孫皇后微笑道:“來,到那邊走走,與我說說,懷了身子之后,感覺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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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群星伴月

后宮寂寞,這是公認的事情,在分配不均的情況下,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那么只有去適應,宮女們的生活,十分簡單,無非是shi候嬪妃生活起居,等待哪天運氣來了,飛上枝頭變鳳凰,農奴翻身把歌唱,也能成為嬪妃一員。

然后,就有自己獨立的殿閣宮院居住,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精心裝扮自己,然后等待皇帝的駕臨寵幸,如果等不到?這是十分正常的情況,畢竟在皇后以下,還有四夫人,依次有九嬪……等等等等,好像金字塔似的,一層接著一層,不冒尖,誰能記得。

長孫皇后,自然是牢牢居于塔尖位置,沒人可以動搖,以下就是韋貴妃了,以一個寡fu的身份,再嫁給李世民,在后宮之中,艷蓋群芳,脫穎而出,成為貴妃,憑借的可不僅是美貌而已,若是沒有點兒心機,或者出眾之處,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韋貴妃是隋朝鄖國公韋圓成的女兒,至少比李世民大兩歲,第一個丈夫,是隋戶部尚書李子雄之子李?,新婚之后不久,就生了個女兒,由于李子雄跟隨楊玄感起兵造反,父子雙雙被誅,家眷籍沒,由于韋貴妃的家世非凡,自然逃過了劫難,帶著女兒在洛陽定居。

武德四年,洛陽被唐軍攻克,領兵的主帥就是李世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兩人見面了,然后如同天雷勾地火似的,一不可收拾,韋貴妃的命運,徹底得到改變,雖然在被納府中的期間,只為李世民生下一個女兒,臨川公主,可是在貞觀元年,還是被冊拜為僅次于皇后的四夫人之,成為貴妃。

在古代做女人難,做妃子更加難,相對長孫皇后名正言順的“大fu”地位,內宮的嬪妃,肯定沒有什么想法,可是一個再嫁的寡fu,居然穩穩當當的居于眾人之上,若是沒有絲毫別樣心理,連韋貴妃自己也不相信,

內宮之中,兇險的指數,要比官場還要險惡百倍,在朝廷為官,雖然也時常為了種種原因明爭暗斗,但是也有和解的時候,可是在內宮,大家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得到皇帝的寵愛,典型就是僧多粥少的問題,根本不能協調的矛盾。

幸好,長孫皇后脾性仁善,溫良容忍,不然,日子更加難過,韋貴妃在心底深處,幽幽嘆了口氣,對著鏡臺,取下珠光寶氣的飾,脫下華麗的衣裳,換上了樸素的裾衣,帶著兩個宮女,慢慢向西內苑走去。

遠遠的,見到了長孫皇后與太子妃蘇綾,觀賞草木hua叢,韋貴妃露出了笑容,停了下來,吩咐宮女上前,通報求見,似乎也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長孫皇后轉身看來,不等宮女過來,就領著蘇綾走了過去。

見此情況,韋貴妃自然不能站著等候,連忙趨步而上,笑吟吟行禮道:“見過皇后。”

“貴妃娘娘。”蘇綾也在旁邊施禮叫喚。

即使是太子妃,但是李承乾沒有即位,蘇綾不是皇后,也算是小輩,給長輩行禮是規矩,韋貴妃笑了笑,回了個平禮,算是尊敬她的身份,要是換了其他王妃之類,輕輕頷,已經是很給情面了。

“韋妃也來了。”長孫皇后微笑道:“看來今日的氣候真是不錯,合適游園。”

“是啊,陽光明媚,暖風和煦,在苑中漫步賞景,卻有幾分愜意。”韋貴妃含笑附和,看著蘇綾,帶著關切的神色,和聲道:“太子妃懷孕,身子感覺如何,可能有些不適,需要仔細注意……”

長孫皇后贊同道:“的確如此,飲食也十分講究……”

“謝謝母后、韋貴妃指點。”蘇綾乖巧言謝。三個地位尊貴的女子,就在hua團錦簇的內苑之中,細語輕聊起來,無聲的笑容燦爛如hua。

內宮說小不小,體質偏弱的宮女,走一圈就覺得累,可是說大也不大,有點什么風吹草動的事情,轉眼就能傳遍宮中,長孫皇后、韋貴妃、太子妃在西內苑觀景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個嬪妃耳中。

隨之,四夫人之中的三位,楊妃、燕妃、陰妃,也移駕而來,有些人聞風,很想前去湊個熱鬧,可是掂量自己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的敗退了。

不得不說,能夠成為四夫人的妃子,美貌已經不是主要原因,關鍵在于氣質,言行舉止的風范,如果不具備與她們相同的強大氣場,硬是要參與其中,肯定會覺得自慚形穢,心里落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不過此時,幾人鋒芒內斂,說話的時候,十分注意分寸,頗有點小心翼翼的意味,因為這里有長孫皇后在場,即使只是樸素的裝束,但是雍容華貴的氣質,顯得十分的突出自然,毫無一絲的矯肉造作,盡管多是微笑聆聽,很少開口,可是眾人卻不敢有所怠慢忽視。

長孫皇后性格溫柔,像是平靜的江河大海,可以容納百川,她不是熾烈的太陽,耀得眾人不敢直視,而是皎白圣潔的月亮,就算靠很近,也不怕灼傷,可是無論星星多么的璀璨,卻遮掩不住月亮的光華。

群星伴月,和諧友愛,這是內宮的基本格局,只要長孫皇后沒事,絕對不會出現變化,四夫人也非常明白,也非常識趣的,接受這個事實,因為之前,已經有無數的事例告訴她們,想要挑戰長孫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觀景游園,走了片刻,幾人來到涼亭之中,一邊品著茶湯,一邊探討是西域面脂滑潤,還是東海珍珠美白的問題,感嘆韶光飛逝,歲月不饒人。

現年十六七歲的太子妃蘇綾,看著自哀自憐的四夫人,肌膚白皙細嫩,吹彈可破,成熟美艷,風華絕代,好像水蜜桃似的誘人,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紀,哪有半分歲月流逝的痕跡,羨慕的神態,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女人,總是口是心非的,表面上,喊著歲月不饒人,皮膚不白了,要保養,然而,就是李世民在旁邊,也不敢開口附和,不然,就等著獨守空閨吧。

所以,見到蘇綾的反應,勝過許多贊美,幾人心情舒暢,又輪翻上陣,傳授她生兒育女的經驗,末了,韋貴妃微笑中,帶著兩兩分感嘆道:“時間真快,初次見到綾兒,還是個美麗的小娘子,一轉眼,就要生下皇孫,為皇家開枝散葉……對了,皇后,太子殿下要有后了,越王殿下也不能耽擱,準備什么時候成親納妃?”

似乎看破了韋貴妃的心思,長孫皇后嘴角彎笑,輕聲道:“快了,不過王妃的人選,一時半會,卻定不下來。”

看破就看破,反正就是作說客而來,也不怕人知道,韋貴妃微笑了下,分析道:“工部shi郎閻家女兒,中書shi郎岑家女兒,自然是不錯的,不過,既然沒定下來,也不妨多看幾家,說不定還有更好的。”

“韋妃所言及是。”其他三位夫人也點頭附和,誰沒有親戚好友之類,她們身后的家族,即使沒有長孫家那么顯赫,但是也不容小覷,世家名門之間的聯姻,已經成為維持家族延續的一種常用方法。

所以,四夫人的親戚,多得連她們也數不過來,適齡待嫁的親戚女兒,更是數不勝數,聽說越王李泰準備納妃,一幫人或是直接相求,或是拐彎抹角,請她們幫忙說項,看看有沒有希望,雖然李泰不是太子,但是十分得寵,女兒成為王妃,家里自然也跟著沾光。

長孫皇后笑了笑,估計也是這個原因,當初承乾選妃的時候,說情的人更多,連兄長長孫無忌,還有舅父高士廉也來湊熱鬧,現在輪到青雀,自然不能幸免,說不定,已經有人在打雉奴的主意了。

也是世家出身,長孫皇后自然明白,子女的婚姻,避免不了與政治有關,她自己就是如此,十三四歲就嫁給了李世民,那個時候,自然談不上有多少感情,而后相互了解,才慢慢的傾心,化作了忠貞不渝的愛情。

而今,李承乾成親,與太子妃蘇綾的感情不錯,長樂公主嫁給表哥長孫沖,夫妻恩愛,相敬如賓,長孫皇后十分欣慰,現在,李泰又要納妃,之后,剩下的幾個子女婚嫁,那是幾年后的事情了,時間充裕,自然不急,可以慢慢的考慮。

“韋妃有何推薦?”長孫皇后笑道,也覺得韋貴妃之語有理,雖然覺得兩個人選,與李泰十分匹配,從中擇優即可,但是做生意還要貨比三家,婚姻大事,更不能草率從事。

韋貴妃連忙說道:“我覺得柳家不錯,聽聞雍州刺史柳學詩之女……”

“前朝宗室楊達次子的女兒,相貌端莊,通曉詩書字畫,與越王殿下志趣相投,想必也是良配……”楊妃也開口討起人情來。

燕妃見針netv,自小熟讀詩書……兩人可謂天作之合。”

“皇后,聽說都水監……”陰妃也開口了。

四夫人的身份地位非比尋常,而且口才也非常厲害,一席話來,簡直就是天hua亂墜,地涌金蓮,將她們介紹的女子,夸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

長孫皇后微笑不語,仔細聽畢,認真打聽幾句,想了想,隨即揮手喚來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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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皇帝的待遇

越王府中,笙歌曼舞,頗為熱鬧,在座之中,皆是冠帶之士,相貌氣度,自有不凡之處,卻是各地而來,參加科舉的生貢,在京城之中,闖出了名聲,李泰知道了,多次宴請,這些生貢感其禮賢下士,自然欣然赴宴,久而久之,也就成為越王府中的座上客。

李泰雅好,工草隸,集書萬卷的名聲,不是吹噓出來的,的確是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對于鑒賞書畫,更是有自己的獨特的見解,所以才會倍受李世民的寵愛,座上的賓客,雖說也是各地的才俊,但是與李泰相比,還是差了不少,每每聽到李泰高談闊論,言之有物,人深省,著實讓眾人心中佩服,贊嘆不已。

見到眾人拜服的目光,李泰心中自然有幾分得意,可是也有些失望,連自己都不如,怎能稱之為大才,不過想來也是,天下雖大,人才輩出,但是能稱為大才的,卻也沒有幾個,除非是視功名如糞土的隱士,不然早就名揚天下,早給父皇請來出仕為官,哪里輪到自己。

李泰心中苦笑了下,大才沒有,小才也不錯,很快收斂心情,與在座的貢生討論學問,談笑風生,一時之間,廳中歡聲笑語,久久不息。

就在這時,一個仆役匆匆忙忙奔了進來,伏跪廳前,欲言又止,在座的貢生見了,漸漸的收止笑聲,李泰輕輕皺眉道:“何事?”

“殿下,宮里來人傳話,皇后娘娘有請。”仆役連忙匯報道,若不是如此,怎么敢驚擾李泰待客。

“母后。”李泰站了起來,體格寬闊,腰腹豐碩,卻是越來越胖了,當然,按照古人的說法,就是相貌奇偉,異于常人,不愧是皇子龍孫。

作為心腹臣子,賀蘭安石自然識趣,不等李泰猶豫,或者露出為難之色,就急忙說道:“殿下,既然是皇后娘娘有請,或許是為了什么要事,怠慢不得,殿下快些進宮,免得皇后娘娘久等,非是人子之道。”

“是啊,是啊。”在座貢生連忙附和。

“如此,小王就告罪了。”李泰順水推舟,躬身拱手道:“諸位見諒,回來之后,再自罰三杯,向大家賠罪。”

“不敢……”

在眾人的恭迎下,李泰趨步而出,上了駕乘香車,吩咐車夫快馬加鞭,直奔皇宮而去,到了宮城門下,即使認得越王府的儀駕,可是守門的軍衛,還是按照規矩,仔細檢查之后,這才放行,馬車得以長驅直入。

其實,進了皇城,即使是當朝一品的長孫無忌,或者是其他王公權貴,也要停車下馬,乖乖的步行而進,可是李泰卻是個例外,考慮到他的體型頗胖,走路騎馬,容易受累,所以李世民下了特旨,允許李泰駕乘小車直入,可見對他的寵愛程度。

不過,李泰也知道守規矩,不敢逾越絲毫,進了皇城之后,繞過掖庭宮,直達西內苑,在垂拱門停車,匆匆下車,在宮女的引領下,疾步向涼亭而去。

走得有幾分急切,到了涼亭之前,李泰額頭,就冒出汗水來,見到了長孫皇后,也顧不上理會,連忙行禮道:“母后,兒臣來了。”

“青雀。”長孫皇后微笑道:“不用這么匆忙,一身是汗,也不知道擦拭。”

憨態笑了下,李泰拿出青羅繡帕,輕輕拭汗,理了理衣冠,鄭重行禮道:“見過韋妃、楊妃、燕妃、陰妃……”

太子妃蘇綾,已經提前告辭離去,四夫人微笑頷,坐著不動,受了禮節,微微揖身,也算是回禮了,就算不回禮,李泰也不敢拿她們怎樣,甚至連不滿的情緒,也不敢顯露出來,枕頭風的厲害,史書上屢見不鮮,李泰也不敢嘗試。

不過,四夫人的態度,以及曖昧的目光,卻是讓李泰頗不自然,他再是自戀,卻也知道,目光的含義,絕對無關于私情,況且長孫皇后也在場,李泰扭動了下胖乎乎的身體,額頭又冒出細細的汗水,小聲說道:“母后喚兒臣前來,不知道為了何事?”

“怎么,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長孫皇后說道,目光多了抹慈愛,吩咐宮女,執扇輕搖,為李泰消熱納涼。

“不敢,兒臣恨不能天天前來給母后請安。”

李泰連忙致謝,就在涼亭之外,拿了張席子,輕輕跪坐下來,俗話說,心寬體胖,這句話用在李泰身上,肯定是錯誤之極,可能是從母親長孫皇后身上,遺傳到外祖家的基因,李泰不僅身材像極了長孫無忌,連縝密的心思,也沒有多少差別。

對于李泰避嫌的舉動,長孫皇后心中滿意,輕笑道:“有這份心意就行了,不在乎些許禮節,況且你遲早也要成親的,多陪妻室才是正理,對了,就是民間的俚語,有了媳fu,忘記了娘親。”

李泰微怔,心中靈機觸動,多少明白了長孫皇后召見自己的目的,白白胖胖的臉上,多了幾分罕見的紅潤,頗為尷尬說道:“母后說的是哪兒的話,孩兒豈敢……”

四夫人掩口輕笑,韋貴妃說道:“越王誠孝,自然不會的,關鍵在于越王妃的脾性怎樣。”

“言之有理。”其他三人贊成,多半是在戲笑,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

話說當年,李淵的母親,也就是追封的太后獨孤元貞,她是隋文帝楊堅皇后獨孤伽羅的姐姐,性格怪異,脾氣爆烈,動不動就斥人,十足的將門虎女,攤上這樣的婆婆,李淵妻子竇氏的辛酸苦楚可想而知。

連富貴人家,出身名門,知書達禮的女子,婆媳關系都這么緊張,民間百姓更加不必多說了,雖然也清楚,以長孫皇后溫和的性格,不會刻意刁難兒媳的,就怕兒媳不長眼,不知道天高地厚,對長孫皇后不敬,那就罪過了。

即使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幾乎不可能生,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所以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出現,四夫人有理由,幫助越王李泰,尋覓一位賢良淑德,溫柔可人,尊敬長輩的越王妃。

隨即,四夫人再次重復了剛才,天hua亂墜,地涌金蓮的場面,聲音甜如浸蜜,嬌聲軟語,好像黃鶯出谷,清脆悠揚,可是落到李泰的耳中,卻讓他感到頭皮麻,連忙看向長孫皇后,眼睛露出求助之意。

長孫皇后視若無睹,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的點頭,好像是認可她們之言,見此情況,四夫人說得更加來勁了。

本來,在宮女的扇風下,李泰身體清涼,十分舒爽,但是現在,汗水又冒了出來,又不敢打斷四夫人的述說,而且要耐得性子,認真聆聽,含糊其辭的應對。

過了許久,不滿意李泰支支吾吾的態度,韋貴妃笑容和煦,柔聲說道:“越王殿下,你什么時候有空,約她出來,你們見個面,就知道我所言無虛。”

“也對,百聞不如一見……”

“何時有空,或者干脆讓她上門拜訪。”

在四夫人的逼視下,李泰汗流浹背,掏出青羅布,輕輕抹汗,吞吞吐吐道:“這個……”

上門拜訪就免了,沒事也能鬧出事情來,可是相約見面,李泰又不怎么情愿,本來已經計劃好了,自然不愿意節外生枝,然而,偏偏他又不想,為了這件事情,得罪了父皇最為寵愛的幾個女人。

長孫皇后又是置身事外的模樣,李泰摸不準她的想法,只得含糊其辭,說些模棱兩可的廢話,眼看支撐不住,把心一橫,就聽到李世民爽朗的笑聲傳來:“哈哈,人真齊,什么事情呀,這樣熱鬧。”

聞聲望去,長孫皇后欣喜,與四夫人起身,按照秩序,錯落有致的輕步迎了上去,行禮叫喚:“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李泰落在后面,聲音卻是最為響亮的,有種危難來臨之際,事情突然峰回路轉,遇到救星的興奮。

不過,李世民也十分厚此薄彼,先笑容滿面,親手撫起長孫皇后,含笑向幾個愛妃示意,帶著她們,回到涼亭坐下,期間眼神的交流,親密的動作,也不細表了。

反正,李泰已經習慣了這種冷落,耐心的等待,李世民的手掌,從長孫皇后的纖腰上依依不舍的收回,接過韋貴妃奉上來了香茶,輕飲了口,輕輕揚頭,配合楊妃拿著絹紗香帕的動作,拂拭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這個,就是皇帝在后宮的待遇,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充滿了和諧的氣息,李世民享受了片刻,依稀記得,好像還有個兒子在旁邊跪著,哈哈一笑,問道:“青雀,你怎么來了?”

“母后讓兒臣來的。”李泰老實回答,早知道,應該找借口,推托不來的。

側著看向長孫皇后,李世民目光帶著幾分質詢,或許天下的皇帝,都會擁有同樣的心態,后宮是他的地盤,除非是閹人,不然禁止一切雄性出入,即使西內苑不在后宮的范圍,來的人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潛意識之中,還是不怎么高興的。

“是青雀納妃的事情……”簡略敘說,長孫皇后微笑道:“韋妃她們,非常熱心,薦舉了幾個名門淑女,供由青雀選擇。”

「哈哈,青雀年幼,安心籌備婚禮就行,這等事情,皇后做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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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命運邂逅

言下之意,李泰還是小孩子,分不出好歹來,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一句話就把李泰選擇的權力剝奪,估計天下父母也多是這樣的想法,而且作為皇帝,李世民更是唯我獨尊慣了,金口玉律,李泰可沒膽子駁回,要是李世民真的給他指定王妃,李泰心中再不滿意,也要歡歡喜喜,迎納進府。

幸好,長孫皇后比較通情達理,微笑說道:「若是青雀喜歡,相中了哪家的娘子,我們也可以少費些心思。」

還是母后知心,李泰感動得幾乎要淚流滿面,表面上,還是乖巧笑道:「兒臣無所謂的,只要父皇、母后覺得滿意就行。」

在後世,敢這樣說,肯定得到眾人的鄙視,可是在古代,這是誠孝的表現,反而受到大家的讚許,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價值觀念,所以也不用怎麼指責李泰,他不過是想做個孝順兒子罷了。

「皇后不是相中了,工部侍郎閻立德之女,難道還有什麼變故?」李世民奇怪道。

韋貴妃等人一聽,頓時洩了七八氣,連皇帝都知道這件事情,似乎也持贊同的態度,其他人怎麼爭得過,不如盡早放棄算了。

「閻家女,相貌姝美,性格溫順,而且喜好書畫,與青雀志趣相同,若是配對,應該比較合得來。」長孫皇后微笑說道:「就是不知道,青雀是否喜歡。」

李世民笑道:「皇后覺得好,那肯定沒錯了,稍後,朕親自與閻立德商討此事。」

「不急,國事為重,大軍將要凱旋歸來,陛下先行安撫有功之臣,再籌備此事也不遲。」長孫皇后溫柔笑道,自然明白其中的輕重緩急。

「理應如此。」李世民微笑頷首,眼睛深處,掠過一抹煩憂。

聽到兩人對話,韋貴妃等人,也知道事情不好挽回,本來就沒抱多少希望,自然談不上失望,立即放開心情,不留痕跡的爭寵獻媚起來,不過卻沒有露出絲毫的造做,這個才是最高明的境界。

李泰也是識趣,小坐了片刻,就找了個借口,春風得意似的告退而去,直到出了內苑,上了馬車,簾布落下,臉上才慢慢沉了下來,眉頭鎖成了川字,充滿了苦澀的神色。

一路無話,李泰回到了越王府,也沒有驚動在客廳飲宴的生貢士子,直接返回內宅書房,吩咐僕役找來幾個心腹,商議事情。

在僕役的暗示下,在客廳招呼賓客的賀蘭安石,借口不勝酒力,小憩片刻,第一時間來到書房,見到李泰的神情,立時知道李泰進宮之行,肯定不怎麼順利,不過也沒有著急詢問,行禮之後,輕輕坐了下來,沉默等待其他人的到來。

過了片刻,人齊了,能夠得到李泰看重,收為心腹謀士的,肯定是精明之輩,進來之後,就察覺李泰的異常,在李泰沒有開口之前,紛紛安坐,沉默不語,一時之間,書房陷入了異樣的沉寂狀況。

唉,李泰長長嘆氣,率先打破了房中的沉寂。

賀蘭安石連忙說道:「殿下有何煩心之事,不妨直言,容我等分憂。」

其他人紛紛附和,李泰猶豫了下,輕聲道:「剛才進宮,母后……」

瞭解其中緣由,賀蘭安石臉色就變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荊州之行,豈不是白跑了麼,這樣也就罷了,恐怕還會交惡了岑家,儘管以李泰的身份,不用擔心岑家能拿他怎樣,可是本來算好的助力,卻有可能成為阻力,豈不是弄巧成拙。

不過,李泰心腹之中,也不見得全部與賀蘭安石同心同德,沉吟了下,有人微笑說道:「其實,殿下也不必苦惱,閻氏自北周時起,世代為高貴,工部侍郎閻立德之母,更是北周武帝之女清都公主,也是貴冑之家,況且閻侍郎本身才華出眾,深得陛下器重,委以重任,想來接任工部尚書之職,也是遲早的事情,與之聯姻,也不算辱沒殿下。」

「而且,閻家兄弟兩人,都是才傑之士,天下聞名,與關隴各家權貴素有交往,殿下與之聯姻,也不失為一大助力。」旁邊有人贊同道:「其女,溫婉賢淑,繼承家學,精通書畫,才藝非凡,勉強能夠與殿下相配了。」

李泰微微皺眉,顯然不怎麼認同兩人的說法,畢竟他本身就是關隴權貴的一分子,與各家的權貴,也素有交往,不需要閻家來錦上添花,而岑家卻是不同,是荊州士族的代表人物,中書侍郎岑文本,也是深得李世民的器重,日後可能成為宰相,更加值得拉攏過來。

不過,這種深層次的含義,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畢竟,此時此刻的李泰,羽翼未豐,絕對不會表明心跡的,只有賀蘭安石,稍微瞭解幾分,自然站出來,辯駁說道:「閻家女,雖然才藝非凡,可是身為越王妃,具備的條件,可不只是精通書畫而已……」

李泰沒有發表意見,只是聽著幾個心腹謀士辯論,目光幽幽,似乎在盤算什麼。

與此同時,他們討論的主角,工部侍郎閻立德的女兒閻婉兒,卻在韓瑞家中作客,看著小腹渾圓隆起,渾身上下,充滿母愛光輝的鄭淖約,閻婉兒坐在旁邊,清亮的眸子,帶著幾分羞澀,又有幾分好奇,伸出嫩白的小手,小聲說道:「鄭姐姐,真的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鄭淖約柔唇彎笑,直接拿起閻婉兒嫩白的小手,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俏臉洋溢著聖潔的華彩。

觸手柔軟滑潤,暖融融的,還時不時的跳動,閻婉兒小臉紅撲撲的,眼眸掠過興奮之色,柔聲細語道:「鄭姐姐,這樣子難受麼?」

「多少有點,不過也習慣了。」鄭淖約含笑道:「女兒家,遲早也要經歷這種事情,再過不久,婉兒也是如此。」

一抹暈紅在小臉上渲染,閻婉兒低頭,好像是水蓮花般嬌羞,輕聲反駁道:「才不會。」

「婉兒,撒謊不是好孩子,我可是聽說了,婉兒要成為王妃了。」鄭淖約笑道,一直把閻婉兒當成最好的妹妹,自然希望她有個好歸宿。

「王妃……」閻婉兒抬頭,臉上沒有多少歡喜之意,柔潤的嘴角,微微扯動,算是給了個笑臉,輕聲道:「根本沒有的事情,也不知道哪裡傳出的謠言。」

閻婉兒不想成為王妃,而是希望和鄭淖約一樣,找到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可是身為貴族之女,閻婉兒自然清楚,這樣的念頭,是多麼難得的奢求,就是鄭淖約,也是自幼就許給了陸家,後來出了變故,遇到韓瑞,幾番波折,才成就了美滿的姻緣。

這是偶然,也是幸運,根本沒有重複的可能,閻婉兒心中無奈,也曾經想過,如是不是出身貴族家庭,或許就可以自由選擇婚姻了,可是瞭解民間的情況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只是一廂情願而已。

普通百姓之家,娶媳嫁女,更沒有那麼多規矩,談妥了,根本不用見面,直接成親即可,不像名門權貴,至少可以通過各種渠道,瞭解未來的夫婿,是什麼樣的性情,而且可以保證,就算嫁了過去,也不會受什麼苦。

畢竟,貴族聯姻,講究門當戶對,夫妻感情淡薄,有娘家的勢力撐腰,夫家也不敢怠慢,不過成為王妃,就不一定了,納妃,納妃,一個納字,就說明了一切,閻婉兒靈動的眼眸,流露少許黯然。

鄭淖約察覺出來,微微一怔,卻也理解閻婉兒的心態,可是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拉著閻婉兒的小手,默默不語,這個就是女子的命運,要是反抗不了,或者沒有反抗的勇氣,那麼只得乖乖的接受命運的擺佈。

纖手撫著小腹,鄭淖約慶幸自己,得到神明的庇佑,成就了一段天作姻緣,帶著幾分憐惜說道:「婉兒,其實,越王殿下……」

「鄭姐姐,不說這個好麼。」閻婉兒語氣之中,帶了點點哀求。

笑了笑,鄭淖約順從,柔聲道:「最近畫藝有沒有長進,我已經大半年沒有執筆,恐怕已經不如你了。」

「哪有,前些天,我畫了張秋風落葉圖,卻被父親貶得很低……」閻婉兒微笑道,看似已經放下了,可是女兒家的心事,又有誰能料到。

在韓家盤桓許久,直至太陽偏西,空中呈現暮色,閻婉兒這才告辭,急忙攔阻起身相送的鄭淖約,罕見的露出幾分調皮笑容,小手輕扯衣裾兩側,捲起了輕微的香風,蓮步翩急,匆匆向院門奔去。

恍惚之中,一堵牆突然出現在門口,閻婉兒驚心,蓮步急停,可是根本收不往去勢,反而趄赳了下,纖弱的身子,直直的向牆影撲去。做好了碰撞擦傷的心理,閻婉兒柔弱的眼眸,已經盈起了眼花,花容失色,楚楚可憐。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閻婉兒撲去的瞬間,牆影動了,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把投懷送抱的美人,摟在了懷中。

半響,想像中的疼痛沒有來襲,依然有幾分迷糊的閻婉兒,悄悄地睜開了清亮的眼睛,忽然發現自己蜷伏在別人的懷抱,強健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摟住自己,身子暖洋洋的,十分的安全舒適,就好像……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6

第二卷 長安行 第四百七十九章 來去匆匆


閻婉兒小臉微紅,輕輕的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充滿剛毅氣息的臉龐,眼睛流露出關切之意,輕聲問道:「娘子,沒事吧。」

閻婉兒有些呆呆的,過了半響,才啊的一聲,小手輕推,離了那人的懷抱,青澀的小臉,頃刻之間,如同熟透了的蘋果,紅撲撲的,分外嬌媚動人。

「失禮了。」那人笑了下,輕輕拱手。

閻婉兒小臉含羞,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含糊的哎聲,悄悄地打量眼前之人,第一個印象就是非常魁梧,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個頭,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健壯孔武的身材展露無遺,臉龐猶如刀削,稜角分明,隨意站立,腰板挺直,眼睛炯炯有神,目光隱約綻放光芒,自然有股凜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閻婉兒看得仔細,卻見那人笑容和煦,好心說道:「下次,還請小心注意,莫要摔著了。」

「我,剛才,我只是……」閻婉兒想要解釋清楚,可是又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釋什麼,美麗的眼眸,忽明忽暗,如同她的心情。

就在這時,聽聞動靜,附近的僕役連忙走來,見到那人,稍微遲疑了下,臉上立即浮出驚喜交集的神色,歡聲道:「大郎君,你回來了。」

「是啊,回來了。」那人似乎有些感慨,微笑道:「阿弟在家麼?」

「郎君值差未歸,不過也快要回來了,大郎君快些進來……」僕役熱情的招呼,那人也不客氣,衝著閻婉兒溫和笑了下,慢慢的走了進去。

「他是誰?」閻婉兒迷惑不解。

這個時候,門前等候的閻家車伕,連忙驅車而來,在車廂旁邊,擺了個小馬扎,恭敬問道:「娘子,要回去了麼?」

哦,閻婉兒柔柔應聲,輕輕踏著馬扎,進了車廂,又看了眼漸行漸遠的魁梧身影,平靜的心底,似乎起了點波瀾,隱隱晃動,久久不能平息。

收了小馬扎,坐在車前,車伕高聲提醒道:「娘子,要走了……」

皮鞭空響,駿馬揚蹄而去,轆轤悠悠,車廂四角的鈴鐺,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閻婉兒卻沒有欣賞的心思,見到韓家宅院消失在眼前,這才放下了繡簾。

馬車輕悠,出了街巷,過了片刻,又有一輛馬車駛來,平穩的停在韓家宅院,簾布捲起,韓瑞輕躍下來,揉了揉肩膀,感覺沒有昨日那樣勞累酸軟,再看了眼天色,更是提前了大半個時辰回來,心裡有幾分高興,受苦受累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

宅門敞開,韓瑞邁步而出,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守門的僕役跑去哪裡了,莫不是偷懶,算了,看在他平時還算機靈的份上,就原諒他這回。

一點小事,韓瑞心情舒暢,也沒有放在心上,就要舉步繞過廳堂,返回內宅之時,卻聽爆竹之聲乍響,措手不及,韓瑞驚嚇退步,定神一看,只見廳門之前,懸掛了兩大串鞭炮,已經給僕役點燃了,嗶嘰啪啦的直響,瞬息之間,前院濃霧瀰漫,火光閃爍,硝煙的味道,有些刺鼻。

韓瑞輕拂衣袖,揮開煙霧,以及飄飛而來的紙屑,心中莫名其妙,僕役是怎麼知道自己心情舒暢的,居然未卜先知似的,準備好鞭炮慶祝,不過,這也未免太過隆重了吧。

心裡嘀咕,韓瑞也清楚,這個可能性不大,不過再怎麼迷惑,也要等到爆竹燃盡,才能上前詢問僕役怎麼回事。

良久,鞭炮燃放到了盡頭,爆竹聲漸弱,時不時,才有一兩下聲響,清風吹拂,滿院的煙霧,也消散了大半,不等韓瑞上前開口,眼神銳利的僕役,早就發現了他的身影,急忙走了過來,笑容滿面,興奮說道:「郎君,大郎君回來了。」

「嗯,十八哥……」韓瑞頓了下,脫口而出,快步向廳中走去。

客廳之中,韓壯喝了杯水,看著熟悉,而又有幾分陌生的環境,找到了家的感覺,心中漸漸的安穩下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輕輕攤開手掌,柔軟溫潤,似有餘香……耳中忽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彷彿害怕給人撞破什麼秘密似的,韓壯連忙縮手,抬頭看去。

「十八哥,真的是你。」韓瑞驚喜交集,箭步而來,緊緊捉住韓壯結實的手臂,好像在是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二十一郎,是我,回來了。」韓壯咧嘴憨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耀著刀光似的鋒芒。

「好,好,回來就好……」韓瑞心中激動,好久才平息下來,這些日子,就在在擔心,韓壯在戰場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向父老鄉親交待,現在見到韓壯平安歸來,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冷靜下來,韓瑞突然有些奇怪,問道:「十八哥,大軍不是才到岐州麼,這麼快就回到京城了?」按理來說,已經回到京城的話,負責迎接的太常寺,應該會有通知的。

「呵呵,去之前,我是先鋒,回來的時候,自然也是先鋒。」韓壯笑語兩句,解釋道:「奉大總管之令,先行回京述職,拿了禮部的禮札,還要返往復令。」

對此,韓瑞也不覺得奇怪,太常寺佈置得再好,如果凱旋軍隊不配合默契,出了差錯,不僅起不到激勵人心的作用,反而讓觀禮的百姓笑話,所以雙方通氣,那是必然的事情。

「原來如此。」韓瑞點頭,問道:「什麼時候又去?」

「待會,連夜出行。」韓壯說道:「已經拿了禮札,本來就要走了,可是路過安邑坊,就抽空過來看下,對了,弟妹現在怎麼樣了?」

「有勞兄長關心,我非常好,倒是兄長出征吐谷渾,大勝歸來,一路辛苦了。」鄭淖約柔聲說道,卻是聽聞了消息,在婢女的攙扶下,挺著大肚子,慢慢的走來。

「淖約。」韓瑞連忙上迎,小心翼翼扶著鄭淖約,微笑說道:「還有一個月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恰好十八哥回來,可以親眼見證。」

「一去七八個月,回來得正是時候。」韓壯欣喜說道,韓家同族兄弟之中,肯定不是韓瑞先行娶妻生子,但是同房之中,韓壯為母守孝,至今未婚,所以倒是韓瑞佔了先,就要為韓家傳宗接代作出貢獻。

鄭淖約小腹高隆,不好跪坐,側躺倚臥,又是不尊重的表現,所以只得站著,輕輕依靠韓瑞的肩膀,微笑說道:「的確如此,等到孩子出生,滿月禮、百日禮,還要兄長多多幫忙。」

「那是自然。」作為孩子的伯父,韓壯責無旁貸。

圍繞著未出生的嬰孩,三人輕笑閒聊,過了半響,韓壯頗有幾分不捨,輕聲道:「二十一郎,我有軍令在身,得走了。」

「呵呵,知道你平安無事就行,反正過些時日就回來,也不留你了。」韓瑞笑道,扶著鄭淖約,送韓壯到宅門之前,僕役機靈,連忙牽來一匹,四肢修長,渾身腱肌的高頭大馬,毛色烏黑油亮,脾性頗為暴躁,不停打著響鼻,馬蹄輕揚,輕輕長嘶,隨時準備暴走的模樣,卻是讓牽馬的僕役,有幾分心驚膽戰的。

韓壯大步走來,拿過馬韁,手掌輕撫馬頭,烏黑駿馬立即安靜下來,長長的馬臉,輕輕的磨蹭韓壯手掌,十分親密。

「二十一郎,我走了。」韓壯拱手道,輕躍上馬,笑了笑,抖了下韁繩,烏黑駿馬立即長嘶了聲,揚起前蹄,疾行而去,很快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稍站了片刻,韓瑞微笑道:「淖約,我們也回去吧。」

鄭淖約輕輕頷首,偎依在韓瑞的肩懷,微步而行,不解道:「夫君,你剛才,怎麼不問下兄長,征討吐谷渾的事情,難道不好奇麼。」

「好奇自然好奇,不過,雖然是大捷而歸,但是戰爭血火,不只是成王敗寇那麼簡單,也不是功勞冊上的幾行文字而已,其中的殘酷血淚,只有親自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外人怕是很難想像。」韓瑞輕輕嘆氣道:「你沒有發現麼,十八哥出征之前,與現在回來,判若兩人,身上充滿了鋒利的氣息,偶爾也流露幾分悲傷,顯然還沒有撫平戰火帶來的痛苦,來日方長,想要知道,以後可以慢慢的打聽,現在,還是不要提問,讓他靜心休養吧。」

鄭淖約覺得有理,微笑道:「還是夫君細心,考慮周到。」

「我哪裡懂這個,不過是聽誰說過,記在心裡而已。」韓瑞笑道,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鄭淖約,呵護備至,忙完了幾天,接下來的時日,生活的重心,就轉移在鄭淖約身上了,直到孩子出生,健康成長為止。

翌日,又逢沐休,由於迎接的工作,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太常寺少卿劉文收大發慈悲,允許韓瑞在家休假,難得清閒,多睡了兩個時辰,起來的時候,太陽懸掛高空,看起來非常明亮,不過卻沒有多少暖意。

這是霜雪降臨的預兆,現在不同往日,也不用誰提醒,韓瑞早就吩咐僕役,準備了過冬的錦衣、暖炭、被衾等等,堆滿了庫房,又佔了兩間偏房,韓瑞才意猶未盡的罷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寧可浪費,也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迎著微寒的天氣,韓瑞洗漱之後,吃了早餐,才陪鄭淖約等人談笑片刻,婢女就通報,閻婉兒來了,嬌柔的身子,如同風中之柳,弱不禁風,惹人生憐,清澈的眼眸不時左顧右盼,好像在尋找什麼。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7

第二卷 長安行 第四百八十章 凱旋


「婉兒。」鄭淖約輕聲叫喚。

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的人,閻婉兒心裡有些失望,隨即小臉甜笑,輕步走了過去,柔柔行禮道:「鄭姐姐,韓公子也在家呀。」

「說得我好像很久沒回家了似的,晚上我也在家啊。」韓瑞笑道:「今天沐休,忙碌了大半個月,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韓公子辛苦了。」閻婉兒掩唇輕笑。

「我這不算什麼。」韓瑞討好說道:「淖約才是最辛苦的。」

鄭淖約心裡自然受用,輕輕倚在坐席之上,笑容溫柔,輕聲說道:「我在居家靜養,怎能及夫君在外奔波勞累。」

兩人郎情妾意,閻婉兒眼眸掠過羨慕之意,小臉多了點羞澀靦腆的笑容,輕伸纖手從身後使女那裡拿了張畫卷,細聲說道:「鄭姐姐,這個是我新畫的秋風落葉圖,請你幫我看看,有什麼缺陷。」

「婉兒的畫,自然是上等佳作,怎會有什麼缺陷。」鄭淖約微笑道,也沒有推辭,饒有興趣,好久沒有親手繪畫了,作個鑒賞也好。

畫卷展開,韓瑞也來湊個熱鬧,既然不懂鑒賞,怎麼好,怎麼差,肯定說不上來,但是至少可以欣賞圖畫景物,雖然不像工筆畫那樣栩栩如生,可是秋風吹拂,落葉飄落,輕輕搖曳的意境,卻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韓公子謬讚,其實沒有那麼好。」閻婉兒謙虛道,小臉紅紅的,有幾分不好意思。

「的確如此。」鄭淖約笑吟吟說道:「婉兒的畫藝,越來越精湛了,再過幾年,恐怕就與閻伯父那樣,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閻婉兒低頭,輕聲說道:「鄭姐姐不是在誇人,而是在埋汰人,我的畫藝粗淺,勉強登堂入室而已,怎能與長輩相比。」

「又謙虛了。」韓瑞搖頭說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韓瑞嘴上一套一套的,鄭淖約夫唱婦隨,也在旁邊輕笑附和,閻婉兒臉皮薄,好像受不了這樣直白的誇讚,小臉的紅暈,一直沒有散去,轉眼就到了午時,韓瑞兩人自然熱情留客,可是閻婉兒執意告辭,也不好勉強,客氣的禮送而去。

在小廳享用午膳,輕輕抿了口香濃的揉湯,鄭淖約說道:「夫君,你發現了沒有,剛才婉兒,好像有些心神不屬,注意力不在圖畫上面。」

「有麼?」韓瑞想了想,點頭說道:「好像也是,有點失神,發愣,發呆的跡象,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自然是有。」想到昨天閻婉兒的表現,鄭淖約誤解了,輕嘆說道:「婉兒好像不喜歡越王,聽說要成為越王妃,心裡不怎麼情願。」

哦,韓瑞恍然,低頭,繼續吃飯,不是冷血,而是無奈。

鄭淖約也明白他的難處,這種事情,如果皇帝下了旨意,不用說韓瑞,就是父親鄭仁基,以及閻立德兄弟,也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嘆息道:「婉兒,真是可憐……」

韓瑞贊同,且不說真實歷史上,李泰最後的下場,就是現在的時空,如果李承乾順利登基即位,對於這個同胞兄弟,恐怕也不會存留多少情分,閻婉兒也會受到牽連。

然而,即使知道,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韓瑞也束手無策,就算與閻家兄弟的關係再好,也不可能以這樣的理由,說服他們抗旨不遵,而且就算他們相信,韓瑞也不敢說,免得李世民知道了,以離間皇子,意圖不軌的罪名,將自己卡嚓了。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裝聾作啞,乖乖的做個看客,大不了,等到以後,李承乾真的成為皇帝,自己求情,封李泰為什麼王,採取隔離政策,把他軟禁看管起來就行了,至少保證閻婉兒不受傷害。

這個倒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閻家也是關隴權貴集團的一員,與李唐皇室,也是拐彎抹角的親戚,不看僧面看佛面,誅連不到閻婉兒身上。

心裡盤算好了,韓瑞適時岔開話題,輕聲說道:「淖約,過些天,十八哥就要回來了,可能要在家裡住幾天,收拾東廂院,準備居住用具之類的事情,可以吩咐管家去辦了。」

鄭淖約自然不會反對,繼而與韓瑞聊起家常來。

膳後,又聊了片刻,鄭淖約習慣性的,俏容露出些許疲倦,在韓瑞的攙扶下,慢慢的回到臥房休憩,再次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刻,韓瑞就陪伴身邊……

一天,兩天……時間總在不經意間,飛快的流逝,大軍凱旋歸來的消息,早就已經傳遍了長安城,甚至附近的縣城百姓,也算準了時間,或是在大軍歸來的路上,或是在長安城裡集結,準備夾道歡迎,歡呼以慶。

自從五胡亂華,士族南渡,久亂不治,好不容易,在隋文帝手中,統一了中原,期間的二三百年,對於北方的百姓來說,是非常的黑暗,不堪回首,十室九空,白骨露於野,那時北方地區的漢人,被稱之為兩腳羊,性命朝不保夕。

幸好,出了個冉閔,殺得胡人權貴怕了,改變了民族政策,漢人的元氣得以保存,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之後,發揮強悍的同化能力,硬生生把侵略中原的各族胡人,調教成為以華夏文明為榮的漢人。

最後,甚至奪了胡人的江山,建立以華夏為正朔的中原王朝,以為正統,使得那些身上流有胡人血統的世家門閥,紛紛去胡化,不承認自己與胡人有什麼關聯,其中以楊廣為最,登基之後,連胡桃、胡瓜也不放過,改名為楊桃、黃瓜,以示決心。

那個時候,中原漢人,十分高興,以為已經擺脫了胡人的陰影,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誰也沒有料到,楊廣這個二世祖,登基前,與即位後,簡直就是判若兩人,根本見不到以前英明神武的晉王,聲名籍甚,冠於諸王的影子,敗家的速度,遠非秦二世胡亥可比。

相當年胡亥,成為皇帝,旁邊還有個大權在握的趙高,他就是個扯線的木偶,秦朝滅亡的罪過,大部分不能算到他的頭上,然而楊廣卻是不同,無論是心計,還是手段,非常高明,先是把大哥楊勇擠下太子之位,最後順利達成目的,當上了皇帝。

開始的時候,楊廣表現得非常英明,甚至把當時的權臣楊素玩弄於鼓掌之中,甚至拒突突厥於境外,也很得百姓支持,可是後來,也不知道是吃錯藥,還是暈了頭,昏招接連不斷,惹得天怒人怨,隋朝統治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草原各部,見到有機可乘,紛紛蠢蠢欲動,甚至想要重演當年的五胡之亂,中原各地烽火連天,各路諸侯,忙著火拚搶地盤,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理會草原各族的反應,如果不是突厥的內部,也出了亂子,恐怕現在的中原,又是另外的模樣了。

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年安生的日子,又亂了,百姓的痛苦可想而知,連性命也朝夕不保,更加不會有心思,考慮什麼民族大義,就是李淵,也要向突厥俯首稱臣,歲歲上貢,才換來寶貴的時機,騰出手來,掃平天下。

之後,就是渭水之恥,李世民忍辱負重,經過三四年時間的休養生息,馬踏草原,大破突厥,俘虜頡利可汗,不僅雪清了往日的恥辱,更是振奮了天下民心,增強了百姓對於朝廷的認同感,漢人的脊樑骨,再次挺直起來,揚眉吐氣,曾經存在心中,對於草原胡人部族的陰霾,彷彿雨過天晴般,根本不存在似的,煙消雲散。

現在,又盪平了吐谷渾,或者有些百姓,早就忘記了,胡人侵略帶來的傷痛,不明白,這麼做,能有什麼好處,獲得什麼利益,只是知道,中原又勝利了,非常的自豪,只是單純的歡喜高興而已,然而,韓瑞覺得,這樣就夠了。

看著街道兩旁,不用鼓動,自發前來歡迎軍隊的百姓,韓瑞心中欣然,這個就是軍隊存在的意義,與其鎮壓百姓,維護自己的統治,不如對外戰爭,取得一個個讓百姓引以為豪的勝利。大唐的軍威,不能只是存於現在,應該代代流傳下去,使得異族提到中原華夏,心中只有敬畏,匍匐俯首,不敢有絲毫的冒犯、覬覦。

貌似又是個不容易實現的目標,韓瑞輕輕撓頭,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過自視甚高了,什麼責任重擔都往身上攬,單薄的肩膀,怎麼能扛得動……

「符節,想什麼呢。」旁邊,李淳風輕聲提醒道:「算下時間,大軍也快到了,我們現在就出城佈置吧。」

韓瑞恍然回神,微笑點頭,帶著十幾個禮官,幾十個雜役,以及一幫好奇看熱鬧的百姓,浩浩盪盪的出城,來到預定的地方,麻利的佈置起來,曾經演練過,而且百姓聽說,這是為凱旋大軍準備的,紛紛上來幫忙,速度很快,就紮好彩旗,懸掛綵帶。

這個時候,以房玄齡為首的文官,和李勣帶領的武將,也在李世民的指示下,悉數到來,涇渭分明的分佈兩邊,保持沉默,慢慢的等候。

「快看,來了……」

筆直寬敞的官道盡頭,突然出現了滾滾煙塵,隱約傳來陣陣雷聲。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1 22:57

第二卷 長安行 第四百八十一章 慶功


伴隨著漫天的狼煙,率先出現的是數千帶甲將士,中間豎立數百面鮮明的旗幟,迎著輕風獵獵作響,明晃晃的鎧甲,在陽光下閃耀著燦爛的光芒,步伐整齊,肅容而來,猶如排山倒海似的氣勢,說不出的威風凜凜。

帶甲將士之後,又是千騎軍衛,隊列箭形,最前位置,在數十騎衛的簇擁下,卻是李靖等人,身穿輕甲,外置黑鍛披風,胯下是高頭大馬,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合,自然明白應該做什麼表現,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大勝歸來,不僅幾個將領在笑,大軍將士在笑,迎接的百姓更是歡聲雷動,喝彩的聲音,在見到狼煙之際,再也沒有停歇,好像是波浪似的,一陣接著一陣,最後掀起了滔天巨*,轟轟隆隆,響徹雲霄。

凱旋將士,聽聞如雷如鼓的歡呼,心中格外興奮,自豪的感覺,油然而生,不過也知道遵守軍令,到了迎接禮官之前,數千將士,整齊停了下來,然後左右橫移幾步,裂開了條寬敞的甬道。

幾乎是在同時,房玄齡疾步而上,高聲呼道:「各位將軍辛苦……」

「藥師兄。」李勣也不慢,後發而先至,搶在房玄齡的身上,快步朝李靖等人走去。

生性謹慎,李靖不會犯居功自傲的錯誤,輕躍下馬,一段時間不見而已,英氣自然不減,可是兩鬃卻多了幾分風霜,顯然,這次征伐吐谷渾之戰,不是眾人想像得那麼容易。

「懋功。」李靖輕笑,與李勣打過招呼,然後越步而過,迎上房玄齡,拱手道:「有勞房相公親自出迎,我等真是分外榮幸,頗為過意不去啊。」

「各位將軍在外征戰,凱旋歸來,有功於國,才是辛苦,我們只是出城幾步迎接,怎能稱得上辛勞……」房玄齡笑道。

李靖微笑與之寒暄客氣起來,其他的文官武將,也沒有忘記其他幾個隨軍出征的將軍,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李道宗,右衛將軍李道彥……

這個時候,眾人也放開了文武之別,真心實意的祝賀將士平安無事,大捷歸來,場面一片熱鬧,喜氣洋洋,過了片刻,房玄齡覺得時辰也差不多了,輕輕揮手示意,雜役紛紛動手,幾十罈美酒開封,不計其數的大碗擺開,一潑一潑的倒,直到酒罈見底,灑溢的美酒將地面浸濕了大片,濃郁的酒香瀰漫開來,就算不好酒的百姓聞到了,也忍不住抽動喉嚨,更加不用說無酒不歡的軍中將士,立即口中生津,垂涎三尺。

房玄齡親手捧著一碗美酒,遞給了李靖,也不用特別吩咐,雜役紛紛捧著美酒發放下去,先是前面的將領,隨之就是附近的士兵,也沒有什麼規律,看到誰就給誰,直到發放完畢,大約只有千餘人得到而已。

沒有得到美酒的士兵,也不是特別的妒嫉,畢竟大家心裡有數,待會的犒賞大宴,酒揉管夠,絕對少不了自己的,想到這裡,一些人心中也有幾分急切,迫不得已。

可惜,房玄齡不知道,士兵心裡的想法,手裡捧著酒,激情澎湃的發表著演說,先是回顧了吐谷渾對大唐犯下的罪行,皇帝怎麼氣憤,怎麼拍案而起,派遣大軍討伐,隨之又是一陣歌功頌德,皇帝英明,正義之師,將士用心盡力,凱旋歸來云云。

說得有些口乾舌躁了,房玄齡這才罷休,舉手示眾人示意,稍微抬頭,一碗美酒下肚,勉強補充水分,順手摔了,肅容道:「陛下在太廟獻祭,等候諸位回家。」

一口飲盡,李靖摔碗,高聲道:「諸將士聽令,列陣,回家。」

砰,?,凌亂的聲音響起,千餘隻碗落地,也頗為壯觀,可是眾人沒空欣賞,李靖一聲令下,數萬將士重新列隊,齊聲高吼:「回家,回家……」

聲嘶力竭,傳達數里,數十個打著赤膊的壯漢,掄起了雙節棍,敲打著牛皮大鼓,咚咚的聲音,震耳欲聾,振奮人心,一時之間,圍觀的百姓,熱血沸騰,揮臂高呼,簇擁大軍,緩緩的向長安城走去。

一路上,官道兩旁邊,擠滿了歡迎的百姓,見到凱旋將士,紛紛湧了上來,又是遞酒,又是奉食,某種程度上,不愧為王者之師,百姓夾道歡迎,壺漿簞食。

這個時代的軍隊,沒有後世那種不拿百姓針線的規矩,見到百姓送酒奉食,也沒有拒絕,伸手接拿,立即狼吞虎嚥,才百來步路,就吃撐了,到了晚上慶功宴,看著豐盛美味的食物,很多人後悔莫及。

十幾分鐘的路程,由於百姓的歡迎,硬是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到了重玄門,城門大開,數千儀衛出迎,凱旋將士立即止步,李靖等人下馬,只帶了百多個親衛,慢慢的向宮城走去,餘下的將士,聽從上官的差遣,返回軍營,等shi慶功宴的開啟。

這個時候,在遠處隨行的韓瑞才發現,人行之中,有十幾個裝束怪異的胡人,應該是吐谷渾的貴族,也不知道是俘虜,還是降眾,也不用仔細辨別,反正待會就是獻俘儀式的道具而已,運氣好的話,皇帝心情舒暢,賜予爵位,一輩子待在長安城中,享受榮華富貴,反正大唐國庫充裕,也不怕豢養多幾個貴族。

可能,有些人覺得,將士捨生忘死,征戰沙場,卻沒有幾個受封晉爵的,這些俘虜降部,對抗大唐,失敗被俘,反而得到賜封,這是對將士的不公。

其實,沒有必要在意,想想,這些人,在吐谷渾的時候,大權在握,一呼而應,可是現在卻淪為俘虜,即使身有爵位,也改變不了階下囚的實質,試問,有誰會尊敬這樣的貴族,身上的爵位,反正是種恥辱的證明。

比如突厥的頡利可汗,在草原上的地位,相當於皇帝,呼風喚雨,可是被唐軍俘虜長安,李世民待他也算十分優厚,可是受不了這種囚禁似的生活,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

走了片刻,就到了太廟,李唐皇室供奉祖先的地方,韓瑞等人止聲,望看李靖他們而去,裡面就是禮部各司官員接手了,不能越職。祭祀獻俘,自有成套繁瑣的禮節,一時半會,也完成不了,韓瑞等人,也不能失職離開,只能在太廟外面乾等,不時可以聽到,陣陣編鐘禮樂,卻也不覺得寂寞。

「萬歲,萬歲,萬歲。」

一直到黃昏時刻,太廟之中,傳出朝廷百官的呼聲,預示著儀式的結束,韓瑞等人頓時清醒過來,振奮精神,上前迎接魚貫而出的文武官員。

當然,今日的主角,是李靖等人,在文武官員的簇擁下,一行人浩浩盪盪的前往含元殿,座席軟榻已經安放妥當,宮女僕役已經集結待命,宮中的膳房,更是熱火朝天的場面,近百御廚揮舞刀鏟,炊煙瀰漫,酒揉菜香,十分you人。

夕陽殘紅,還沒有下山,宮殿之中,已經焚起了篝火,懸掛大紅燈籠,皇親國戚,勳爵權貴,悉數登場,圍著李靖幾人,好奇的打聽討伐吐谷渾的經過。李靖微笑,卻沉默不語,其他將領,卻不像他這樣內斂,不願意誇功,繪聲繪色的講述戰役經過。

幾個將領,重點描述的,自然是親身的經歷,不管是平實的敘說,還是添油加醋,戰場的殘酷,往往要比眾人想像中的,還要驚險離奇,引人入勝。

一路征程,可謂是風餐露宿,備嘗艱辛,先是首戰告捷,吐谷渾敗退,可汗伏允卻十分陰險狡詐,實行堅壁清野戰術,燒光野草,以斷絕唐軍馬糧,不能進軍……

「這個時候,乾草已被燒光,青草尚未萌生,有些人認為,戰馬瘦弱,不可長途追擊,免得被伏允反戈一擊。」侯君集侃侃而談。

一些粗通軍事的權貴,紛紛點頭,覺得有理,畢竟大家都知道,與草原異族作戰,只能依靠騎兵制勝,失去了戰馬,步兵只有被*的份。

「某卻不這樣覺得。」侯君集哂然,輕描淡寫道:「那時,吐谷渾如鼠逃鳥散,斥候亦絕,君臣攜離,取之易如拾芥,此而不乘,後必悔之。」

察覺眾人驚訝的目光,侯君集心中掠過一抹得意,淡聲說道:「大總管同意我的意見,於是兵分兩路,一南一北,分道擊之,某與任城王往南,深入荒漠二千餘里,經歷嚴寒酷暑,飢渴難耐,只得刺馬飲血,長途奔襲,終於遇上了賊酋伏允部眾,大敗其軍,俘獲甚眾……」

描述起來,自然十分簡單,可是其中的辛苦,只有親身經歷的將士才能知道,在荒無人煙的荒漠,溫差變化極大,有時酷熱難忍,有時寒冷得令人顫慄,除此之外,還要經過高原、戈壁和山地作戰,氣侯惡劣,環境艱苦,在沒有水解渴的情況下,不要說刺馬飲血,就是馬niao人niao,也是寶貴的水源,要仔細收集起來,不能有絲毫的浪費。

回憶幾個月的經歷,像侯君集這樣心志堅毅的將領,都有幾分不堪回首的心酸,更加不用說底層的士兵,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熬磨過來的,韓瑞心中感嘆,心中再次湧出強烈念頭,想要為這些無名英雄,樹立豐碑,以傳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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