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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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96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7:47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誰家子弟

冷青的案子,前後幾日就已經查明真相,對于汴梁城百姓的影響不是很大,在茶余飯後談論數日,也隨之淡忘起來,偶爾提及,唾罵幾句也就過了,畢竟生活還要繼續,誰會時時刻刻關心一個已經被斬首的犯人。

    精美華麗的宮禁御花園中,各樣精心修剪的花圃爭奇斗艷,散發出或濃郁或清淡的香氣,誘得無數狂蜂浪蝶在花蕊間翩翩起舞,幾個年輕俏麗的少女宮蛾手執輕羅小扇,以曼妙的姿態,在花叢中撲蝶嬉戲,不時已經喘氣息息,香汗淋灕,紅艷艷的容顏卻有股健康活潑的美感。

    百花叢中,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兒噘起粉嘟嘟的櫻桃小嘴,蔥白細嫩的小手輕柔地摧殘著身旁綻放的花朵,口中不停的抱怨著什麼。

    “馨兒,你在說什麼呢?”曹媛緩步走來,輕笑說道,初為人婦的她,頭上已經盤起了發髻,端莊秀麗而不失清雅,眉宇間隱約浮現一縷春意。

    “沒有什麼。”曹雅馨冰雕玉琢的白皙臉頰泛起暈紅,一雙清澈澄亮的眼眸,帶著三分嫵媚和一分羞澀。

    “還說沒有,我什麼都听見了。”.曹媛柔唇勾起淺淡笑容,悄聲戲笑道︰“楚公子到底答應了你什麼事情,居然讓我們家的馨兒妹妹如此念念不忘。”

    曹雅馨一張粉臉登時漲得通紅,.心中一陣慌亂,螓首向垂,嬌嫩的小手微微緊握,頓時將鮮艷奪目的花朵蹂躪得不成樣子。

    “馨兒,難道連我都要隱瞞嗎?”曹.媛笑盈盈說道,眼波流盼,有幾分異色。

    “媛姐姐肯定是听岔了。”曹雅馨堅決不承認,可惜臉.上的紅潮如桃花一般綻放,更加讓人懷疑。

    “真的不說?”曹媛微笑,玉手突然伸向曹雅馨柔軟縴.細的腰肢,還未有什麼動作,曹雅馨已經下意識的嬌笑連連,如花枝輕顫般的退避起來。

    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只見身穿鳳冠霞帔,.氣質雍容華貴的曹皇後款款走來,風韻迷人的容顏露出一絲笑意,揮手制止旁邊宮女的呼喚行禮,靜靜的俏立著,含笑看著兩人無憂無慮的嬉戲,心未嘗沒有一絲感嘆,身居高位、享盡人間最榮華的富貴又怎麼樣,深宮之中的寂寞又有誰人知。

    察覺旁邊似乎.安靜了下來,兩人有些迷惑的停下了動作,立時發現一旁的曹皇後,連忙上前微微柔身萬福,隨之一左一右擁在曹皇後身旁,親呢而不失禮節。

    “馨兒也就罷了。”輕撫著曹雅馨細嫩的小手,曹皇後柔聲笑道︰“媛兒卻已經為**子,怎麼還跟小孩似的嬉耍玩鬧,這般不知自重,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非議。”

    “姑姑教訓的是,媛兒知錯了。”曹媛垂頭說道,唇間卻掠過一絲笑容,因為一旁的曹雅馨聞言,柔嫩粉潤的小嘴又嘟喃起來,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眨了下美麗的鳳目,曹皇後似有所察,輕笑說道︰“是我失言,馨兒小娘子及笄之日將至,已經是大姑娘了。”

    “這話倒是不假,不然剛才也不會在埋怨著某人還不快些抬花轎來迎自己出閣呢。”曹媛笑吟吟說道,本是玩笑之言,卻沒有想到似乎說中了曹雅馨的心事,讓她原來就粉紅的小臉頓時如火燒一般,似要滴出血來,難道不慎言中了,看見曹雅馨嬌羞不勝的神態,曹皇後與曹媛迷惑對視,心中暗暗猜測。

    “此事不急,我可舍不得馨兒這麼快成親,嫁人為妻,那以後豈不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怎還有時間入宮陪我說話,且讓那人再等幾年。”過了片刻,曹皇後輕笑道,目光輕盼,仔細留意曹雅馨的反應,卻見她螓首輕垂,似乎有些黯然之色。

    “可是人家未必願意等啊。”曹媛輕聲說道。

    曹皇後鳳眉微揚,本來以為只是幾句戲言,但是見兩人的模樣,好像真有其意,不知道曹佾是什麼意思,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向自己知會一聲,莫不是把自己這個做姐姐的不放在眼里了。

    在埋怨曹佾的同時,心里也有幾分生氣,曹皇後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淡︰“不願意等就算了,我們曹家還不須求人。”

    “姑姑……。”曹雅馨聞言,心中急切,輕輕扯著曹皇後的衣袖,清亮的眼眸盈動,嬌憨嫵媚的臉龐浮現一絲哀求之意。

    仔細端詳曹雅馨片刻,曹皇後無奈嘆道︰“行了,瞧你的樣子就知道是被人擄掠了芳心,我還不至于做些棒打鴛鴦的事情。”停了下,曹皇後冷哼說道︰“來人,去將殿前都虞候給本宮請來。”

    自有宮女應令而去,而曹媛卻有幾分驚訝,御花園雖然不屬于後宮禁地,但是也不能隨意讓個雄性進來的,為了避嫌,哪怕是這人是她的大伯,曹皇後的親弟曹佾,也不應輕易召入宮中來,而且曹皇後臉色不善,怎麼看也不像是召見曹佾前來商議事情的模樣,反而是準備問罪責罵的表情。

    曹媛將自己的猜測藏在心里,而曹雅馨卻直接問了出來︰“姑姑,沒事你召見父親做什麼?他一來,又該罵我不該隨意進宮探望你了。”

    “就他多事,難怪近些日子都沒見你來,原來是他從中作梗。”曹皇後皺眉哼聲道︰“還有,居然敢瞞下那麼多事情沒告訴我,待會定然要他好看。”

    “姑姑,父親瞞了你什麼事情啊?”曹雅馨好奇問道。

    “沒經我的同意,就私下將你許了人家,事後居然也沒有說一聲,簡直就是目無尊長,沒把我放在心上。”曹皇後恨聲佯怒道,鳳眼透出高貴而不容侵犯的威儀之氣。

    曹雅馨聞言,小臉刷的白了一片,急切說道︰“姑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父親怎麼能這樣做,我還沒有同意呢。”

    迷惑不解的輕眨眼楮,曹皇後皺眉說道︰“不是你們說的嗎?”

    “什麼我說的……。”曹雅馨也弄不清楚狀況,秀氣的蛾眉微微蹙了起來。

    听了片刻,曹媛明白過來,輕笑說道︰“姑姑誤會了,大伯還沒將馨兒許人呢。”

    “什麼誤會,剛才你還說,過些時候有人要迎馨兒出閣呢。”曹皇後自然是不信,微微搖頭說道︰“媛兒,你就不要替你大伯掩飾了。”

    “那只是句戲言。”曹媛說道,心中忽然一動,目光輕輕落在曹雅馨身上,就是因為她的反應,才使人誤會的。

    曹雅馨自己似乎也意識到這點,青白的小臉又滾燙起來,俏臉如同一塊紅布,連晶瑩剔透的耳垂肌膚也透出紅潤之色,眼波羞澀閃爍,似乎要滴出水來。

    “原來不是許了人,而是心里有了人。”曹皇後微笑說道,心中的一絲不滿,頓時煙消雲散,隨之卻又泛起了另外的疑慮。

    被人揭穿了心事,曹雅馨嬌吟了聲,羞紅的小臉輕輕埋進曹皇後手臂之中,不敢抬頭與之直視。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好羞赧的。”曹皇後微笑,巧妙的將疑慮隱在心里,輕聲問道︰“卻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居然這麼有運氣,能被我們馨兒相中了。”

    見曹雅馨羞澀不答,曹皇後輕輕看向曹媛,兩人感情深厚,對于彼此之間的私秘之事肯定會有所了解。

    曹媛輕微一笑,就要悄聲回答時,卻听到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微微回望,卻見曹佾在幾個內侍的陪同下,疾步走了過來。干脆利落的行禮道︰“臣曹佾見過皇後。”

    身為殿前都虞候,掌控皇城禁衛,守衛宮中安全,本應披盔帶甲的,但曹佾卻一身紫衣華服,絲毫沒有武將的氣息,反而時時刻刻流露出文士的儒雅溫和之意,而且為了避嫌,進宮之時,特意招了幾個宮中內侍相伴,以示行徑光明磊落。

    “現在沒空理你,先候著。”曹皇後輕描淡寫道,扯著曹雅馨、曹媛向花叢中走了過去,連自家女兒的心思都不了解,活該被涼到一邊。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其中所隱含的信息卻讓曹佾心驚肉跳的,特別是回身是曹皇後那別有深意的目光,讓他思緒飄飛暗暗回思起來,最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惹姐姐生氣的事情了。

    忽然瞥見曹雅馨的身影,眼眉突然輕跳起來,回想起這幾天兒女對自己冷淡的模樣,曹佾靈光一閃,暗叫不妙,該不會是那日自己與光道商議的事情讓她給知曉,如今來向姐姐告狀了,微微深想,曹佾覺得非常有可能,想到待會少不了挨上一頓罵,曹佾恨不能拔腿就跑,免得在人前落了面子,可惜卻沒有這個膽量,早知道不應該帶這麼多內侍來的,來看今日之後,近短時間不能出門了,免得遭到某些人笑話,曹佾有些垂頭喪氣,暗暗咬牙切齒起來,該死的騙子,只是砍頭真是便宜他了。

    曹佾心中的抱怨可沒有人知道,三人輕輕走到花園中的小池邊上,曹皇後微笑問道︰“媛兒,你可知道是誰家的子弟?”

    “是楚家的。”曹媛輕聲笑道。

    平靜如鏡的池面如實的映照出曹雅馨羞紅的嬌憨神態,雖然如此,而她卻沒有阻止曹媛說話之意。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0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女人心

楚家?汴梁好像沒有姓楚的名門世家啊,莫非不是汴梁城的,沉吟了半天,曹皇後迷惑不解的猜測起來。

    見曹皇後沉默不語,曹雅馨的心里也有些情急,之所以任由曹媛點破自己的心思,那是因為她覺得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步,反正當楚質前來提親時,家人遲早會知道的,自然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而如今看曹皇後的模樣,好像不怎麼滿意啊。

    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姻妁之言,曹家表面上是由曹佾做主,但是誰都知道,那是曹皇後沒有發下話來,不然哪里有曹佾說話的地方,若是曹皇後反對的話,就算曹佾心中願意,也不敢開口贊成。

    旁觀者清,曹媛似乎看出些什麼來,輕聲說道︰“姑姑,楚公子年僅十六就已經進士及第,可謂是少年英才,與馨兒年紀相仿,又情投意合的,說天造地設也不為過。”

    “楚質……。”這麼明顯的提醒,曹皇後豈能听不出來,見曹媛微微點頭,心中再無疑慮,唇間輕輕綻放出滿意笑容,在瓊林宴的時候,楚質就給她留下難以忘卻的印象,再仔細考慮,覺得曹媛所言無虛,在汴梁城的權貴子弟中,似乎很難再找出一個與楚質一樣,年紀輕輕卻取得如此卓越成績的少年來。

    “姑姑覺得怎麼樣?他應該配.得上我們家馨兒。”曹媛笑盈盈說道。

    “勉強可以,但是……。”但是什麼?曹雅馨.低垂著頭,嬌嫩的小耳似乎豎的起來似的,仔細留意的聆听起來,曹皇後眼眸掠過一縷笑意,繼續說道︰“但是馨兒什麼時候與他情投意合的,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為何我不知道。”

    曹媛輕笑說道︰“不僅姑姑不知.道,連我這做姐姐的,也是剛剛才听聞的。”

    “這樣說來,他還沒有托人來提親了?”曹皇後輕聲道,.蛾眉微蹙。

    “這幾日楚質有些忙,想必也沒有空閑。”曹媛連忙.說道,把楚質在冷青案件中起到的作用告訴曹皇後,至于為什麼曹媛知道得那麼詳細,那自然是高士林的功勞,畢竟離家半天之久,在外做了什麼事情,當然要問清楚,而高士林豈敢有絲毫的隱瞞。

    “嗯,此事我也有耳聞,也算是為朝廷立了些功勞。”.曹皇後輕微點頭說道,在心中加了句,同時保住了天子的顏面,畢竟對宮女采取“廣種薄收”之策,傳揚出去也不會有什麼好名聲,幸好事情才幾天就已經解決,還沒有大範圍的傳開。

    “既然有功,為何不見官家的賞賜。”曹雅馨輕聲說道。

    後宮不許干預.朝政,雖然在某些時候,這條規矩會讓朝臣百官直接忽視,但是在天子健在親政時刻,卻往往非常具有約束力,對此問題曹皇後自然不好回答。

    “還未過門就知道關心人家的前程了,馨兒妹妹真是盡責啊。”曹媛見狀,連忙嬉笑說道,化解了這絲尷尬氣氛,曹雅馨小臉又一陣羞紅,跺著蓮足嬌嗔起來。

    曹皇後微笑,撫了下曹雅馨,輕聲道︰“馨兒,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對于楚質,只是听聞其名聲,還沒有一個直觀的了解,曹皇後自然要仔細打听清楚,或者說是想知道曹雅馨對楚質是什麼樣的印象。

    晶瑩如雪的臉頰微紅,回憶第一次見到楚質的情況,仿佛就在昨日一樣歷歷在目,曹雅馨清麗的明眸泛起迷離之色,幽幽開口敘說起來,當然,在她的心中,楚質的形象自然是完美無缺的,風度翩翩、談吐優雅,知識淵博,溫柔敦厚……

    而曹媛也借機說了幾句高士林與自己對楚質的印象,什麼至交好友,機智風趣,良師益友……,反正只要是好話,也不管是否與之相符,直接套在楚質的身上。

    听著听著,曹皇後卻微蹙起了秀眉,忍不住說道︰“馨兒,你們才幾次面,話也沒有多說幾句,你可知道他對你的感覺如何?”

    天子趙禎前任皇後郭氏被廢之後,由朝臣商定,迎當時僅十八歲的曹氏進宮,次年被賜封為後,與趙禎自然談不上有多深的愛情,或者說,後宮之中,從來就沒有愛情這個詞匯的存在,為了家族利益,曹皇後自然不會將自己真實情感表露出來。

    有時候曹皇後也在想,如果是生在普通平凡的百姓之家,她或者能自由選擇自己婚姻生活,正是由于知道其中的無奈,曹皇後才不想讓自己最疼愛的佷女和自己一樣的命運,所以才會吩咐曹佾,如果要將曹雅馨許人,必須經過她的同意。

    听到曹雅馨的敘述,曹皇後自然清楚她對楚質的情意,可是怎麼听都像是曹雅馨在暗戀人家,人家根本沒有回應。

    曹雅馨小臉慢慢紅了,嬌羞說道︰“那天,父親和二叔悄悄商量,要……,我心里自然不願意,偷偷跑出去,遇見了…他,知道怎麼回事之後,他答應…過幾日來提親。”

    如果楚質在這里,肯定大呼冤枉,明明是答應幫忙解決冷青的事情而已,怎麼到了曹雅馨的口中,卻變成了到曹家提親,其中自有原由,在曹雅馨的心中,解決這事的最好辦法,自然是楚質到家里提親,那樣即可以打消曹佾的念頭,又能……,還有什麼方法要比這個更加美好的。

    或許有些一廂情願,但是少女的心思從來都是難以琢磨的,哪怕冷青的事情已經順利解決,自己面臨的危機已經解除,曹雅馨卻直接忽略這點,認為楚質既然答應了自己,那一定會來的。

    “哼,公伯、光道,沒有經我允許,居然敢在私底下打這個主意,定然要讓他們好看。”曹皇後冷哼道,冷冷瞥了眼不遠處苦苦等候的曹佾,讓一直留意這邊情況的曹佾莫名打了個寒顫,心中不妙的感覺越發濃郁起來。

    暗暗為大伯和父親祈禱,曹媛微笑道︰“姑姑,既然楚公子知道消息之後,能做此決定,顯然心里也是有馨兒的,而且據我所知,楚質進士及第之時,上門說親之人雲集府上,卻一一被拒絕了。”

    女人似乎比較感性,總是喜歡將些沒有確定的信息按照自己想法串聯起來,曹媛是如此,曹雅馨也不例外,聞言小臉綻出燦爛的甜美笑容,而且曹皇後也是這樣,自家佷女都這樣說了,豈能有假,看來那小子對馨兒也是真心實意的。

    “他說這兩日前來提親?”曹皇後若有所思,見曹雅馨點頭,蛾眉再次蹙了起來,微微搖頭說道︰“你們這是胡鬧,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還沒有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征,怎麼可以直接跳到請期,這如何成禮,何以示天下。”

    前面已經提過,古代以禮治天下,禮,維系著社會的安定發展,古人對于禮的重視程度,不是後人可以想象的。

    當時情急,沒有顧及那麼多,經曹皇後的提醒,曹雅馨也感到不妥,連忙問道︰“姑姑,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楚質飽讀讀書,豈能沒有想到這點,不然早就到曹家提親了。”沉吟了下,曹皇後輕聲說道︰“冷青之事已經過去幾日,都沒見他有什麼動作,顯然心里也有顧慮,如此貿然而失禮的事情,豈是他一個儒生敢為之的。”

    “那他干嘛不和我說。”曹雅馨嬌嗔埋怨起來,心中卻莫名松了口氣,接受了曹皇後這個解釋。

    “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連草帖都沒有定下,他怎麼和你說。”曹皇後輕笑了下,若有所思道︰“況且婚姻之事,豈是他能做主的,他或許想來,奈何有人阻攔啊。”

    “姑姑這話是什麼意思?”曹雅馨迷惑說道。

    “姑姑的意思是……”畢竟年長一兩歲,加之對世事比較了解,曹媛立即領會了曹皇後言下之意,輕聲道︰“楚公子的長輩……反對?”

    “他們為什麼要…反對。”曹雅馨急了起來。

    “未必是反對。”贊許看了曹媛一眼,曹皇後輕聲說道︰“或許是……另有原因。”

    是覺得高攀不上,不敢奢望,還是不想落下趨炎附勢的名聲,曹皇後暗暗地尋思,勸撫了下神情黯然的曹雅馨,輕輕揮了下手,等待許久的曹佾見狀,心中大喜,連忙奔了過來,討好似的笑了起來,這回不叫皇後了,直接親密的喚道︰“不知怡姐姐有什麼吩咐。”

    曹怡也就是曹皇後,秀美容顏露出似笑非笑之意,淡聲說道︰“曹都殿客氣了,想我區區一個小女子,豈敢有什麼吩咐。”

    “我哪有這…里敢。”曹佾郁悶說道,若不是有兩個小輩在,為了保持形象,曹佾恐怕要哭訴起來。

    “曹都殿有什麼不敢的,對了,還有個曹都監。”曹怡嘲諷似的說道︰“曹家的兩個頂梁柱,朝廷的棟梁之材,本以為是謙謙君子,沒有想到居然只會在暗地里算計一個小女子,若是武惠公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跳出來大罵兩個不肖子孫。”

    連韓彬老祖宗都搬出來了,曹佾能有什麼辦法,只能垂頭喪氣的听訓,心中祈禱曹怡的聲音稍微小些,兩個小輩也就罷了,千萬別讓那些內侍宮女听見才好,不然明日又盡是滿城的謠言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3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議親
見到曹佾垂頭喪氣的听著皇後訓斥,隱約听到聲音的宮女內侍紛紛抿嘴而笑,卻不敢笑出聲音,忍得很辛苦,我這也是為了家族利益著想,曹佾在心里嘀咕起來,當然不敢明說出來,幸好在曹雅馨與曹媛的溫言軟語下,曹怡的怒氣才漸漸消去。

    “此事遲些再與你計較。”曹怡冷哼了下,淡然說道︰“當然,也有將功贖罪的辦法,就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去做了。”

    那還用說,肯定願意啊,曹佾連忙點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有什麼事情,您盡管吩咐就是,臣弟豈敢不遵。”

    “諒你也不敢。”曹怡清亮的明眸掠過笑意,輕聲說道︰“你立即請個媒人去及第進士楚質家,讓他起個帖子給馨兒。”

    “這好辦……。”曹佾根本沒有思慮,直接脫口而出,心中盡是躲過訓斥的喜悅之情,回身剛走兩步,立即感到事情不對,媒人、帖子,這似乎是議親之禮啊。

    宋朝時候的婚姻習俗,第一.步就是在媒人的主持下,男女雙方起個草帖子,或者討一個利市團圓吉帖,看看雙方的年齡、生辰是否吉利、有沒有相克的地方,若雙方見草帖後彼此滿意,再告訴媒人通一個更細的帖,也叫定帖,上面寫著男家曾祖、祖父、父親三代名諱、職業,議親的是第幾位男子,何時所生,父母在不在堂,家有多少財資,主婚的是哪位尊長等,女家也以對等的形式,將自己情形一一寫明,兩家把定帖放在彩色綢緞或布襯著的盤子里,選個日子送給對方,這就表示此事可談。

    這就是所謂的納采、問名、納吉,曹.府剛剛舉辦完曹媛的婚禮,對于這些程序曹佾自然是印象深刻,向前的步伐立時停了下來,回身露出笑臉,輕聲說道︰“皇後,恕臣糊涂,有些不明您剛才之言是什麼意思。”

    “听不清楚?”曹怡淡聲說道︰“那本宮再復述一遍好了……。”

    “這倒不用。”曹佾連忙說道,偷偷.瞄了眼粉面含羞,嬌似桃花曹雅馨,心中立即猜測出幾分來,腦中浮現出對于楚質的印象,觀文殿學士楚汲的佷子,父親是鹽鐵司茶案主官楚洛,又是及第進士,年紀…、名聲…、師承……

    “那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曹怡問道,打斷了曹佾的.思慮。

    這個女婿不錯,況且…都決定下來了,自己若是反對.豈不是自討沒趣,瞬息之間,曹佾心中立刻有了決斷,笑呵呵說道︰“臣的意思是,楚學士與楚知案就在宮外的官署,何不先與他們商議……。”

    “反正事情已經交給你了,你覺得怎樣合適,那就.怎樣辦。”曹怡也沒有意見,唇間勾起一抹笑容︰“別托得太久就行,免得馨兒等急了。”

    “人家才沒有呢。”.曹雅馨嬌嗔說道,秀美精致的臉蛋飛起一片紅潤。

    見此情形,曹佾識趣告退離去,悄悄走到御花園外時,忍不住抹了下額頭,慶幸曹怡的訓斥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楚質……,以前怎麼沒想到。”曹佾喃喃自語,輕笑了起來,舉目辨別方向,邁步向皇城前方的官署集中地走去,腦中思緒萬千,定親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需要仔細思量……

    看著曹佾消失的身影,曹怡側身朝曹雅馨微笑說道︰“馨兒,這下子該放心了。”

    曹雅馨嬌羞垂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眨了下眼楮,柔聲說道︰“姑姑,他…,朝廷賜官授職已經過去好久,那些進士差不多都起程赴任,卻不知道他的事情,朝廷是否已經商議妥當了。”

    “他的什麼事情?”曹怡迷惑說道,似乎並不清楚曹雅馨在說些什麼。

    “姑姑,朝廷賜予新科進士官職之日,卻不知因為何故,唯獨漏了楚公子,差不多半個月了,依然沒有見任何的動靜。”曹媛輕聲解釋道。

    “居然有這事。”曹怡皺眉說道,居于深宮之中,為了避嫌,她從來不刻意打听朝中的事情,自然不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與這事相比,曹怡似乎更加關心另外的事情。

    “你們不說我還忘了。”曹怡蛾眉微蹙︰“如果馨兒和楚家小郎成親,且不說時間是否來得及,他還要到地方為官赴任,長途跋涉的,若是到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馨兒如何能跟去受苦,要是因水土不服染上什麼不適,那該如何是好。”

    “那求官家賜他個京官好了。”曹雅馨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你倒是懂得順水推舟,問題是朝廷規矩如此,新科進士必先任職于州縣,了解民間疾苦,豈能輕易破例,況且宰相起于州部,若不經此一步,以後豈有什麼前程可言。”曹怡微笑說道︰“而且按你所言,賜官授職之日,既然漏了他,其中肯定有什麼原因,朝廷如此行事,自然有其用意。”

    “能有什麼用意,听父親說,那是張家在借口生事。”曹雅馨憤然說道。

    “張家……。”曹輕輕怡喃聲,想到宮中覬覦皇後寶座的張貴妃,她心里也有幾分不悅之意,柳眉微皺,輕聲道︰“此事具體經過是如何的,且詳細道來。”

    “馨兒也不清楚,听父親說,事情似乎與範仲淹有什麼聯系。”曹雅馨迷惑道︰“真是弄不明白,楚公子與範仲淹素不相識,兩人怎麼扯上關系了。”

    “怎麼反而越听越糊涂了。”曹怡搖頭笑道︰“媛兒,你可知其中詳情?”

    “了解一些。”曹媛微笑道︰“听聞官家有意召範相回京……。”

    身為皇後,經常耳濡目染,對于朝廷大臣之間明爭暗斗的伎倆自然不會陌生,隨意听了幾句,曹怡立即明白怎麼回事,听聞範仲淹錯過這次回京的機會,心中卻沒有絲毫惋惜之意,畢竟範仲淹在慶歷年間的改革,也直接損害了曹家的利益,固然曹怡心中暗暗佩服範仲淹的胸襟抱負,但是在政治上絕對不會予以支持。

    “原來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此事你們也不必著急,以官家的性子,想必現在已經開始安排了。”曹怡輕笑道。

    畢竟是服侍趙禎多年,曹怡果然沒有猜測錯誤,此時在御書房中,天子趙禎手里拿起一本奏折,心中又開始遲疑不決起來。

    “益之,給新科進士賜官授職到現在,總共有多少日了?”輕輕放下手中的奏折,趙禎和聲問道。

    眨了下眼楮,張若水連忙掐指輕算,片刻之後立即躬身回答道︰“啟稟陛下,直接今日,已經有十七日。”

    “這麼久了。”趙禎眼眉微跳,嘆息說道︰“古人常雲,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去不返,不留痕跡,果真誠不我欺。”

    “那是因為陛下日理萬機,專心致志處理朝廷政務,自然察覺不出時間流逝。”張若水微笑奉承起來。

    “也有幾分道理。”趙禎含笑贊成說道。

    “陛下治國用心專注,實在是萬民之福啊。”這麼好的機會,張若水豈能浪費,溜須拍馬之言如黃河泛濫,滔滔不絕,听得趙禎心情舒暢,滿面紅光。

    當然,奉承之言听多了,趙禎自然有些免疫力,過了片刻,將注意力放回奏折上,微微皺起了眉頭,喃聲說道︰“這事不好辦啊,怎麼說也是虧待了人家,而且他又立了些功勞,豈能隨意打發了事,況且楚卿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張若水之所以能長期得到趙禎寵信,留在身邊使喚,那是因為他非常有自知之明,擺正自己的位置,時常提醒自己,除非皇帝動問,而且不犯忌諱,不然絕對不能干涉朝廷的政務,所以現在明明清楚的听到趙禎在喃喃自語,張若水卻置若罔聞,乖巧退到後面,絲毫沒有多嘴接話之意。

    “益之,對于楚質,你有什麼看法?”過了片刻,趙禎突然問道。

    楚質?迷惑了下,張若水立即醒悟起來,不要以為在皇帝身邊日子就好過,在享受狐假虎威的威風時,自然要付出些代價,不僅要了解宮中的規章制度,朝廷的動向變化,官員基本情況,地方民俗風情、歷史典故,等等等等,可謂是包羅萬象,不然當皇帝問起,而自己卻回答不上來,那豈不是大大影響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幸好楚質大小也是個名士,張若水當然有些印象,但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問自己對他有什麼看法,摸不準皇帝的心思,張若水豈能草率回復,沉吟了下,眼楮悄悄一轉,避重就輕說道︰“楚進士的詩詞文章,確實是上佳之作,最近又盛傳有一首新詞,讓宮中樂師宮娥傳唱不已。”

    “是何內容?”趙禎饒有興趣問道。

    “听聞是楚進士在送好友沈榜眼之時,心有感觸,特意寫下了這首離別詞。”張若水可不敢賣關子,直接吟誦起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趙禎輕聲誦讀,眼楮掠過贊賞之意,口中卻說道︰“詞是好詞,末尾兩句卻似有郁積之意,也不知是感嘆與好友離別,還是以泄心中不暢。”

    這問題張若水可不敢回應,只是嘻嘻笑了下,躬身說道︰“小的才疏學淺,卻是體會不出其中之意來,只覺得楚進士這詞巧妙別致,有別于其他離別詩詞,讓人難以忘記。”

    “一語點明此詞之妙,還說自己不明其中之意。”趙禎輕笑斥責,沉吟了片刻,拿起了朱筆,在奏折上書寫起來,微笑說道︰“罷了,既然他想和春住,那朕就如他之意。”

    楚府西屋院落坪地之中,時值五月,驕陽似火,幸好院落中有幾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在摭擋,陽光透過樹蔭照射在身上,只會覺得暖融融的,讓人心生慵懶之意,不想動彈,而楚質正是如此,輕輕的躺在一張竹榻之上,享受著陽光的淋浴,就算有樹蔭擋光,若是待久了,也會感到悶熱難耐的,幸好有個善解人意的初兒陪在身邊,楚質才不會覺得無聊,當然,沒事的話,楚質也不會無聊到在這種暑夏的天氣在外面曬太陽。

    “公子,這樣可舒服?”初兒嬌柔問道,一雙靈巧的小手卻沒有含糊,執著一把精密的梳子,輕柔的順著同一個方向,小心翼翼的梳理著楚質粗黑濃密的頭發。

    “嗯,就這樣繼續。”楚質眼楮微閉,喃聲說道,如果說穿越之後,楚質對什麼感到不滿意的話,那就是那頭難以打理的長發了,也不知道在古代什麼時候起,就有那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之的話流傳下來,成功的將對頭發的重視上升到一個誠孝的地步,從出生到死亡,除非是自然脫落,或者有什麼意外,只要是生活在中原大地,受到儒家觀念影響的炎黃子孫,絕對不會有剪發之說。

    而楚質自然不會有興趣挑戰這樣的傳統習俗,雖然頂著一頭濃密的頭發感覺有些難受,但是習慣之後,微風吹來,長發拂動,還真有幾分脫俗飄然的風席,這可是許多藝術青年可望而不可及的追求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楚質心里也舒服許多,況且在古代,頭、發是人最重要的外觀,自然要精心地保護,不斷地修飾,百姓之家不必多說,就連官員也有休沐之日,雖然沒有現代沐浴那樣頻繁,但是也有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的習慣,不過這個習慣也因人而異的,富貴之家或者有潔癖的人,自然是不論時間的,而楚質已經習慣成自然,頭發可以隔幾日再洗,但定然要日日沐浴。

    “公子,最近作坊發生了件怪事。”初兒輕聲說道,一雙縴嫩小手細心的將楚質的長發慢慢分開理順,以免濕透的頭發糾纏打結在一起。

    “什麼事情?有人偷懶不干活還是攜款而逃了。”楚質懶洋洋問道,眼楮似閉非閉,似乎有幾分倦意。

    “公子想到哪去了。”初兒嬌嗔道,如今在作坊幫忙的基本是楊毛兩村的村民,而負責管賬的卻是楊震仲與毛革,所以明知道楚質是在戲言,她心里也有些不樂意。

    “是我錯了,在此向善良的初兒賠罪。”楚質輕笑說道,伸手反握初兒的柔荑,輕輕扯到嘴邊吻了下,隨後仔細的把玩起來,細嫩柔滑,溫潤如玉,感覺十分舒服。

    心中帶著一絲甜意,然後發覺附近還有幾個婢女,初兒連忙嬌羞抽手,微嗔說道︰“公子別亂動,不然頭發又散亂了。”

    遺憾的嘆息了下,楚質微笑道︰“說,作坊出了什麼事情,居然讓初兒如此惦記著。”

    “听十一叔說,這近段日子,楊村來有許多奇怪的客商,他們不是為求扇而來,而是想購買制作扇子用的韌紙。”初兒柔聲說道。

    “咦,差點忘記這茬了。”楚質拍額頭嘆道。

    汴梁城是國都,廣納四海商客,見到折扇在京城如此盛行,得到文士名儒、達官顯貴們的喜歡,這些精明的商人豈會瞧不出其中隱含的商機,而經過楚質精心策劃的品牌效應已經突顯出來,一些人已經認準風月坊制作的折扇,對其他扇子不屑一顧,做了番市場調研後,商人們自然明白應該選擇誰作為合作的對象,紛紛到楊村取貨訂購。

    正是利益于商人們的推廣,折扇也開始以汴梁為中心,慢慢的向周邊城市擴散,古代根本沒有什麼銷售渠道之說,而且以作坊現在的實力,開連鎖店也不太現實,楚質自然要從實際出發,適當的調整策略,在不放棄汴梁市場的同時,也爭取做個折扇供應商。

    事實證明楚質的想法沒有錯,有折扇供應的消息一傳出,各路商人頓時蜂擁而來,下的訂單已經排到下半年去,樂得楊震仲與毛革眉開眼笑之余,急忙掇竄楚質再擴建作坊,考慮了幾日,見到市場還沒有那麼快飽和,楚質自然不會反對。

    由于財源滾滾,使得楚質忘記在扇面紙上面作文章了,當初選擇接手毛村造紙作坊,雖有貪圖方便的意思,但是楚質也了解到,在宋朝時候,因為技術條件限制,一些質量上乘的紙張,價格非常昂貴,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楚質樂意順勢而為。

    原料當然就是滿山遍野的竹子,經過楚質的指點,匠師們具體執行,光滑如雪的上好竹紙立即出現在世人面前,是說宋朝也已經有人試過用竹子制紙,可惜不得其法,所造竹紙比較脆弱,質量較差,輕踫便裂,而由于楚質的點撥,使得本應在南宋時技術才成熟的竹紙提前了近兩百年出現。

    紙作為文房四寶之一,自然格外受到文人士子們的喜愛,而他們在折扇上題詩作畫時,也察覺扇面用紙與眾不同,不僅書寫簡易,而且質量也極佳,似乎還有點淡淡清香,自然而然起了購買之心,既然有市場,那見利而為的商人當然要行動起來,紛紛跑到作坊那打听詳情,而楊震仲與毛革也不敢拿主意,就托初兒請示楚質應該如何處理。

    “能怎樣處理,當然是……。”就當楚質指點初兒應該利用這樣的機會,使得竹紙暢銷各地時,院落外突然傳來些許動靜。

    “質兒……。”惠夫人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已經走到院落門前,楚質站了起來,上前兩步,卻發現家人都走了進來,心中微稍了下,連忙上前見禮道︰“大伯、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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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雙喜臨門
見禮之後,楚質心里忍不住一陣迷惑,今日是什麼日子,怎麼家人都來了,思索片刻卻依然不得其解,不由把質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惠夫人身上,卻發現她淺笑嫣然,神情喜悅,似乎還有幾分激動,察覺楚質迷惑的目光,惠夫人卻不說話,只是含笑不語。

    就在楚質想開口詢問之時,只听楚洛微笑說道︰“質兒,先回房整理下儀態,待會有客人要來,莫要失禮了。”

    什麼客人?帶著幾分好奇一絲疑惑,楚質微微行禮,緩步回房,換了件正式的衣裳,坐在鏡台前,讓初兒幫忙扎起散亂的頭發,想了片刻,楚質偏頭問道︰“初兒,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低頭尋思片刻,初兒也輕輕搖頭,柔聲說道︰“端午剛過,整個五月份應該沒有別的節日了。”

    端午,不知不覺已經一年了,幸好楚質也不習慣多愁善感,思緒飄飛了下,隨之微笑說道︰“各位長輩盛裝聚集,但是心情似乎不錯,笑容滿面的,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剛才听大人說,有客人來,或.許是有什麼貴人到府中拜訪。”初兒猜測說道,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縴手靈巧的理順楚質的長發,熟練的束攏起來,用簪子固定,隨後細心的修飾著些微翹起的絲發。

    “很有可能。”楚質點頭說道,心中突.然一動,該不會是自己賜官授職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宮里來人傳達皇帝的任命,推敲了下,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沒錯,唇角忍不住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見到楚質似是了然于胸的笑.容,初兒心中也有一分好奇,不由柔聲問道︰“公子,你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件喜事。”楚質照了.下鏡子,對自己現在的形象感覺很滿意,笑呵呵的站了起來,順手撫了下初兒嬌俏的粉嫩臉蛋,心情舒暢,輕笑說道︰“初兒,待會記得向我賀喜。”

    初兒粉嫩的小臉泛起一抹脂紅,望著楚質滿面春.風的走出房去,清麗的眼眸掠過一陣迷離,柔美的紅唇輕輕勾出一縷笑容,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只要公子心中喜悅就行。

    信步走到廳前,就听到里面一陣竊竊私語,楚質.也沒有打算偷听,徑直走了進去,重新給幾位長輩見禮,卻突然發現廳中立時安靜了下來,長輩們的目光似乎變得有些詭異,或許用詭異來形容有點不妥當,雖然每個臉上都浮現出親切的笑容,但是給楚質的感覺就是不懷好意似的。

    心中突兀了下,.不等楚質反應過來,只听楚潛笑嘻嘻說道︰“質兒,如此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隱瞞了下來,可知其錯。”

    “小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隱瞞什麼了?”楚質表面上一臉的迷茫說道,心中卻連忙尋思自己的什麼秘密讓他們知道了。

    “你心里清楚,趕快如實交待,不然……。”楚潛口中發出一陣得意莫名笑聲,這小子上次居然不承認自己和曹家小娘子有瓜葛,現在倒要瞧他怎麼解釋,還沒有等楚潛想到待會應該怎麼樣嬉笑楚質之時,笑聲忽然遏然而止,得意的表情變成了苦色。

    悄悄松開手指,肚子隆起優美線條的潘氏微笑道︰“質兒,別听你小叔胡說八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就是自然之理,相互愛慕,彼此害羞,不願告之長輩也是人之常情,談不上什麼隱瞞不隱瞞的。”

    “夫人教訓的是,我不該胡言亂語了。”楚潛連忙說道,露出討好的笑容,懷孕之前就不敢拂妻子的意思,如今潘氏有了身孕,楚潛更加是唯夫人之命是從,不敢有絲毫的違逆之意,當然不是害怕,而是擔心潘氏不順心意,會影響到身子,要知道孕婦的身體免疫力要比平時差,而且容易發些小脾氣,經過許多過來人的指點,楚潛對此自然是小心緊記。

    什麼跟什麼啊?這會楚質不僅是迷惑而已,感覺有些糊涂起來,又是淑女,又是愛慕的,糊里糊涂之余,楚質心里掠過莫名的憂色。

    楚汲為官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察覺楚質的迷惑,輕笑說道︰“行了,含糊其辭的,再說下去質兒恐怕也不明白。”

    楚質微微一笑,就要奉承楚汲幾句,順便詢問清楚以解心中的疑惑,這時卻突然有個院子匆匆忙忙的奔了進來,喘息未定道︰“大人,李夫人來了,就在前堂客廳等候。”

    “來得還真快啊。”楚汲輕嘆了下,嘴角綻出笑容,隨之站了起來笑道︰“來了便好,我們前去迎接。”說完舉步向外行去,其他人自然沒有異意,也隨之跟從上去。

    這時楚質也已經明了所謂的來客原來就是這個李夫人,雖然不其身份底細,但是基本可以排除是前來宣告聖旨的官員內侍,沒有想到居然是空喜歡一場,楚質撇了下嘴,掩飾心中的一絲失望,旋即好奇之心頓時旺盛起來,卻不知這李夫人是什麼來頭,能讓家人這麼重視,楚質忍不住輕輕步前幾步,悄聲問道︰“娘親,那個李夫人是什麼人啊?”

    “你這孩子,上次人家已經來過家里,還與你聊過幾句話呢,你居然忘記了。”惠夫人嗔笑道,細秀的眉毛彎成了半月,如秋水一般清澈透碧的眼眸盈光閃動,蕩漾出絲絲喜悅漣漪,盼了許久終于等到了今日,她如何能不心中歡喜。

    來過,不是,自己的記性也不至于這麼差,莫非年紀大了,得了健忘癥,忽略自己如今才十六,正屬于青春年少、風華正茂的時候,楚質皺眉思索起來,半響之後,姓李的人記起好幾十個,能稱之為李夫人的也有幾人,但是能讓家人這麼隆重接待的,似乎沒有。

    就在楚質思索的時候,眾人已經走到前堂客廳之中,而楚質也懶得再繼續想下去,直接向來客看去,卻見廳中席位上,安然坐著一個戴蓋頭,拖裙到頸,著紫色套服,衣飾華麗的中年婦人。

    看到婦人身上熟悉的裝扮,楚質眼皮不由得輕輕跳動起來,怪不得惠夫人說自己認識她,還聊過幾句話,如果她換過件衣裳,未必還能記起來她是誰,但如今目光剛落到紫色套服上,楚質可以斷定此人就是前些時候,每天來三次,難纏之極的,號稱汴梁城東第一媒的李夫人。

    “哎呀,學士大人、知案大人、推官大人,還有幾分夫人親自出來相迎,叫小婦人如何能擔待得起。”李夫人連忙起身,盈盈施禮說道,還留存有幾分風韻的臉上露出熱情笑容。

    其實時古代的媒人並不像世人想象中,都是身穿大紅衣袍,頭包綠巾,臉擦白粉,口抹鮮紅,看似花枝招展,其實俗不可耐的打扮,瞧人家李夫人,一身裁剪適宜的淡紫色羅襦衣裳,聲音輕柔而不失禮節,舉手投足間,和權貴家的婦人沒有什麼區別。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楚質才會與之交談過幾次,而且留下了印象,只不過拒絕過她幾次後,李夫人也沒有再找上門來,一時之間,楚質自然猜測不到是來客是她,畢竟以她的身份,似乎並不能讓身為朝廷命官的楚氏三兄弟專程過來相迎。

    “李大娘客氣了,以後還有許多事情要煩勞你幫忙呢。”楚汲淡淡微笑,平平的回了句,輕輕揮手示意,眾人隨之坐了下來。

    “學士大人哪里的話,能為楚進士促成一段姻緣,那也是小婦人的榮幸。”李夫人嬌笑說道,語出真誠,畢竟做媒為生多年,說媒無數,且不說成敗,但是從來沒有哪件像今日這樁那麼夠分量的,如果能圓滿完成任務,那自己城東第一媒的名聲算是徹底坐實了。

    且不管楚質听到自己的話後臉色輕變,想到以後的美好前景,李夫人連忙從懷內取出一幅花箋紙,輕笑說道︰“知案大人,這是女方家回的定帖子,請您過目,如果覺得沒有什麼問題,那就可以商議下一步的婚儀了。”

    楚洛含笑接過帖子,隨意瞄了幾眼,輕手遞給旁邊的王夫人,而王夫人接過帖子,便與幾個女眷圍在一起,悄聲的談論起來,不時露出滿意的笑容,過了片刻,幾人輕微點頭,表示認可。

    “諸位夫人滿意就好。”李夫人見狀,笑吟吟說道︰“那下一步,就是……。”

    “可是我還沒滿意呢?”楚質悶聲說道,明白怎麼回事之後,知道自己再不出聲,婚事定了下來,自己就再沒有機會開口了。

    眾人愕然,面面相覷,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李夫人也識趣閉嘴,眨了下眼楮,楚潛恍然說道︰“對了,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告訴質兒呢。”

    經楚潛提醒,眾人明白過來,紛紛笑了起來,這讓心中有幾分憂慮的楚質越發迷惑不解,怎麼瞧他們的模樣,好像料定自己肯定會同意這門親事,要知道自己可是表過態,這兩年不打算成親的,而且他們也贊成自己的決定,怎麼轉眼間就忘卻了。

    “質兒,你可知道這是誰家的定帖。”從惠夫人手中接過帖子,楚潛笑嘻嘻說道。

    “還請小叔解惑。”楚質拱手說道。

    “呵呵,還是你自己看。”楚潛微笑道,將帖子遞了過去。

    遲疑了下,楚質伸手接過散發出淡淡香氣的花箋帖,也沒有耽誤,直接展開,視線落到右邊第一行名字上面,曹雅馨三字映入眼簾,雙手情不自禁抖動了下,腦子似乎出現數秒空白,才恢復了思緒。

    “質兒,怎麼樣?你現在滿意了沒有?”楚潛微笑道。

    楚質楞然,事情事得突然,沒有做好準備,就算恢復了理智,楚質一時之間思緒也有些混亂了,不知道怎麼回答楚潛的問題,而這模樣落入眾人眼中,卻成了歡喜得說不出話來的喜悅狀態。

    輕笑了下,楚汲解釋說道︰“昨日上午時候,殿前都虞候曹大人尋我和君瑞商議此事,說那是皇後的意思,沒經你的同意,我們也不好答應,就先推托起來,後來听至之言,你與曹家小娘子早已經相識相知,得知這消息,我們索性就自作主張,下了草帖,準備給你一個驚喜。”

    本來楚汲是不用解釋的,但是擔心楚家最有前途的子弟心中留有疙瘩,楚汲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澄清一下,以掩飾自己的心虛,畢竟他所言有不實之處,曹佾找他們兩個商量這事的時候,感到愕然之余,听說是皇後曹怡的吩咐,兩人只是稍微那麼猶豫了幾秒鐘,就立即答應下來。

    事後兩人才感到為難,畢竟楚質的心意是如何,他們心里清楚,本來按他們的想法,反而楚質還未到弱冠之年,等幾年又有何妨,說不定到時就想明白,根本不用人勸說就回心轉意了,自然不願意強迫楚質與誰人成親,有些樂觀其成的意思。

    可是如今卻與以前不同,曹家,那可是大宋最頂尖的名門世家,與之聯姻有什麼樣的好處,根本不用細想,楚汲與楚洛就心知肚明,況且這也是為了楚質好,權衡利弊,兩人喜出望外,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含笑應許,楚洛還當場寫下定帖交給曹佾。

    從驚喜中清楚過來,出爾反爾似乎不像是長輩應該做的事情,雖說沒有親口應承,但畢竟也默許了,如今做出貌似要反悔的事情來,兩人還真有些抹不開這個面子,考慮片刻,兩人同時想到平時與楚質關系最好的楚潛,立即找上門去,誰知道當楚潛知道怎麼回事之後,還未听兩人敘說心中憂慮,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當知道楚質與曹雅馨早已經相識,而且還暗生情愫時,再次的意外驚喜反而讓楚汲與楚洛楞住了,回過神之後,立即開始籌備起來,而曹家也適時傳來消息,一起按照婚禮程序進行著,相互下了定帖,下一步應該是雙方過眼相媳婦了。

    一般由男方親人或媒人上女家去看,當然,也有男子親自去看的,主要是害怕對方模樣、家境不像媒人所描述的那樣,防止上當受騙,只不過想到楚質與曹雅馨相識,幾個長輩還在考慮要不要省去這步,直接下財禮,選個黃道吉日把事情辦妥算了。

    “質兒,你覺得怎麼樣?”听到惠夫人輕柔聲音,楚質才悠悠醒了過來,使勁搖了搖頭,像是要把混亂的思緒拋卻。

    “質兒,你怎麼了?”惠夫人輕聲問道,溫潤的手輕撫著楚質的額頭,美麗的眼眸泛出關切之意。

    “沒事,只是覺得事情來得有些…突然,我好像還沒有準備好。”楚質苦笑說道,心中還是亂如麻團。

    “這就對了,當年我和你嬸嬸成親之時,小叔也是一樣,疑是在夢中,過了好幾日才緩過神來。”楚潛嘿嘿笑道,吃了幾記潘氏嫵媚的白眼。

    “呵呵,質兒,此事不用你準備什麼,只要安心當個新郎官就好。”楚汲微笑說道︰“其他事情,交給……。”頓了下,想到自己還要忙于政務,而且對這些也不在行,楚汲繼續說道︰“交給你伯母大娘她們處理即可。”

    幾個女眷自然是連連點頭,惠夫人的笑容也越發燦爛起來,心中雖然不舍有人與自己搶奪兒子的關愛,但是听到楚洛分析兒子與曹家聯姻的好處,她立即改變了心意,反正這天遲晚會來臨,為了兒子的前程,早些時候也無所謂了。

    就在幾個女眷興奮的商量著新房應該用什麼花色的錦布裝飾、楚汲三人含笑听女眷討論不時插上幾句話、楚質猶豫到底要不要開口婉拒時,楚府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似的鑼鼓聲音。

    廳中眾人遲疑了下,突見看門院子匆忙奔來,句不成聲說道︰“大…人,從宮…里來…人了。”

    “宮里來人,莫不是皇後親自降下意旨?”楚汲驚訝說道,引得眾人一片欣喜,皇後下旨議親,那可是難得的榮耀啊。

    “管家,擺香案,準備迎旨。”楚洛連忙吩咐起來,在指揮府中僕役準備時,眾人也不敢怠慢,連忙迎了出去。

    此時楚府大門已經徹底的敞開,眾人來到門前向外望去,只見門前有幾個內侍,在一群禁衛的簇擁下,靜靜的等候著,有幾人手中執著繡著祥雲龍鳳圖案的錦旗,卻是象征著天子親臨,確認無疑之後,眾人連忙上前行禮,將幾個內侍迎入前院。

    “誰人是新科進士楚質?”見到院子中已經擺上香案,為首的內侍臉有掠出一絲贊許似的笑容,也沒有廢話,直接開口說道,聲音有些尖銳刺耳,不過沒人在意,或者心中在意卻不會表現出來。

    “在下便是,卻不知大閣有何賜教?”楚質上前拱手道,心中有些不情願,自然有幾分從容不迫的氣度。

    不愧是聲名遠揚的少年英才,氣度果然非同一般,內侍心中暗贊,表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只是微微上前一步,喝聲道︰“奉天子之令,楚質接旨。”

    “臣在。”楚質下意識的應聲,楞了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深深鞠躬行禮,連常朝時候,百官也不用跪拜,宣旨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是皇後的旨意嗎,怎麼改成天子之令了,眾人迷惑不解,但是可沒有忘記施禮,樂觀的楚潛心里還想到,說不定是官家知道此事後,看在皇後的情面上,干脆下旨賜婚呢。

    微微環視四周,發現眾人表情恭敬,肅容靜听,心中滿意,內侍隨之揚聲吟誦起來︰“赦曰,第一甲第十名及第進士楚質,性情敦善,溫良恭儉,……有功于社稷,……,朕心欣慰之,特予以嘉獎,授大理評事,差遣杭州,知錢塘縣事,賞彩緞三匹……。”

    聖旨長話連篇,還有許多不必要的修飾詞匯,讓人听得耳花繚亂的,不過還不至于不知所雲,反正有幾句楚質听得特別清楚,自己立功,天子欣喜,授予自己大理評事、知錢塘縣事……,天子的旨意,那就是說,自己……,要做官了,楚質恍惚的想到。

    “楚評事,請接旨。”內侍輕笑說道,聲音柔和,似乎沒有剛才那麼刺耳了。

    “臣領旨,謝陛下恩典。”感覺有人在自己背後推了下,楚質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接過明黃色的聖旨,朝宮中方向施禮拜謝,隨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辛苦幾位大閣了。”幸好楚洛幾人經驗豐富,輕輕使了下眼色,管家祝福立即識趣的奉上幾包糖果糕點以表謝意,見者有份,自然不會漏了外面的禁衛們。

    掂量了下與‘重’不同、內有乾坤的糕點,幾個內侍的笑容也越發和氣起來,借口回宮復命,婉拒楚洛設宴挽留的提議,在眾人的客氣禮送下,上了車轎,心情舒暢的悠悠朝宮中返回而去。

    “質兒,聖旨寫的是什麼,快些拿來給小叔看下。”楚府大門一關上,楚潛就迫不得已說道,眼楮盡是激動喜悅之色。

    “剛才宮里內侍不是已經當眾宣讀過了嗎,小叔難以沒有听見。”話雖如此,但是楚質還是含笑將聖旨遞了過去。

    楚潛沒有辯駁,接過聖旨,小心翼翼的展開,一遍又一遍的觀看吟誦其中的內容,激動之色難以抑制,如果不知情人見到這幕,還以為聖旨是給他的呢。

    “看了這麼久,也該輪到別人了。”潘氏嬌聲道,亮出嫩白的縴手。

    楚潛豈敢不遵,笑呵呵的把聖旨放到潘氏手心上,走到楚質旁邊,突然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大笑贊道︰“行啊,質兒,小叔用了十幾年時間才成為知縣,若是與你相比,簡直可以無地自容了。”

    “小叔又在說笑了,這豈能與之相比較。”楚質微笑搖頭,楚潛這話看似有理,其實根本就是兩回事,開封府轄下的祥符與杭州管的錢塘縣,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宋代的縣分八等,有赤縣、畿縣、望縣、緊縣、上縣、中縣、中下縣、下縣之分,其中赤縣和畿縣是在京城內外附近的,官秩為七品,而其他是在各地方,則為從八品,而且京官與地方官,不僅是相差幾級那麼簡單而已,其中的待遇差異,誰都能明白。

    “大哥,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從驚喜交集中清楚,楚洛猶豫說道︰“按常理來說,以質兒的名次,其差遣應該是某府州的通判或者推官,而且朝廷慣例,新進進士,只許為副職,以免因不熟政務而出錯,而質兒怎麼成了知縣,其中……。”

    也不怪楚洛小心謹慎,官場詭譎難料,從楚質無辜受累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如今楚質的官職已經下來,卻不符常例,前師之鑒才過,誰敢忘記。

    沉吟片刻,楚汲微笑說道︰“君瑞不必擔憂,官家的意思,我也猜測出幾分來。”

    “夫人,吩咐廚房準備酒宴,今日雙喜臨門,豈能不慶賀一番。”楚洛輕笑說道,而幾個女眷也明白男人在說官場秘聞,不宜多听,也微笑的指揮僕役在院中擺設桌,幾個男丁則返回廳中,揮退左右,輕聲細語起來。

    “其實也容易理解,雖說三十為相只是荒謬之語,但是官家何嘗沒有在官家心里留下一絲猶豫,自然不會許質兒一入官場,立即佔據高位,當然,也有可能是官家害怕授予質兒通判推官之職,又引得朝廷某些大臣反對、贊成,而爭論不休起來,這種事情顯然是官家不願意見到的。”楚汲仔細分析說道︰“但是官家也清楚質兒無辜受累的,而且又在假皇子案件中立了功,若是賜予些低級的官職,怕是官家自己也不好意思。”

    “所以干脆采取折中之法,不許高位,也不授低職,干脆給個知縣。”楚潛笑呵呵的接話道︰“而且還是正職,讓質兒少磨練幾年。”

    “不僅如此,授予正職,也是福禍並存。”楚汲搖頭笑嘆道︰“若是質兒在任上做出政績來,自然是容易得到提拔,若是碌碌無為,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質兒在知縣任上多歷練幾年,真是一舉二得啊。”

    不愧是朝廷大員,皇帝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都能夠推測出十之**來,楚質心中佩服之極,對于天子趙禎也沒有絲毫的埋怨之意,畢竟楚汲已經分析得很清楚,任命自己為知縣,看似虧待了自己,但是也有許多好處的。

    而且,錢塘知縣,杭州,那可是天堂般的好去處啊,風景如畫,地方太平,離方臘起義還差好幾百年呢,肯定禍及不到自己,仔細想來,皇帝還是蠻有人情味的嗎,只要平安,什麼政績之類的倒算其次,大不了多做幾年知縣罷了,那可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多陶冶幾年性情似乎也不錯,楚質樂滋滋的尋思,卻忘記為官三年一調的制度。

    “質兒不用擔心,說到治理地方,小叔我還是有些經驗的。”楚潛微笑道︰“這幾**哪都不要去了,仔細听我……。”

    “什麼不用去,你忘記相親的事情了?”楚汲含笑提醒道。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5

VIP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去樓空
“咦,大哥不說我倒是忘記了,那此事就難辦了。”楚潛微楞,皺眉說道︰“剛才我推算了下,近段時間來,以下月初六日最為吉祥,正適宜成親,但是官家的旨意,是讓質兒即日起程赴任,如此算來,時間有些趕不及了。”

    “確實有些為難。”楚洛沉吟了片刻,輕聲提議道︰“要不然上書官家,請他寬限幾日,待質兒成親之後再前去赴任也不遲啊。”

    “不妥。”楚汲搖頭否決道︰“為官赴任,從來未听說過有請婚假的,若是傳揚出去不僅容易引起非議,也讓人笑話質兒不思報國安民,沉浸于兒女情長之中。”

    畢竟在這時代的人看來,婚姻確實是大事,但是與前途相比,那又另當別論了,能為婚事而舍棄前程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好好的雙喜臨門,轉眼間就變成左右為難。

    “要不,先將婚事緩一緩。”楚質輕聲提議道,心情十分的復雜,茫然、欣喜、猶豫、千頭萬緒的,也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大丈夫當以國是為重。”遲疑.了下,楚汲輕聲說道,隨之又來一個轉折︰“但是,質兒的婚事也不必緩下來。”

    “大哥的意思是?”楚潛迷惑問道。

    “質兒還沒有到弱冠之年,而曹家.之女也未及笄,兩人還年輕,成親之事大可不必著急,但是可以先訂親啊。”楚汲含笑說道。

    “大哥所言甚是。”楚洛、楚潛一听,.當然沒有意見,要知道定親和成親,只是相差一道程序而已,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在一諾千金的古代,連口頭許親、指腹為婚的事情都常見之極,先定後娶也沒有什麼稀奇。

    “那我立即修書一封,將此事告知親家,公伯兄通情.達理,想來也沒有什麼異意。”楚洛微笑說道,叫喚僕役奉上筆墨紙硯,隨之提筆疾書,先寫明前因後果,表示歉意,再把商議好的決定奉上,希望曹佾不要介意,語氣委婉,隱約提到,如果曹佾還有什麼更加好的辦法,那就再好不過了,盡管沒有明言,但是已經表明其中的意思,無非是如果能得到皇帝賜婚的話,那就皆大歡喜,不用為難。

    雖然有些奢望,但以曹家的關系,也並非沒有可能,.楚洛暗暗尋思,將書信給楚汲、楚潛過目,見兩人含笑點頭,取來信匣把信放好,立即命人送到曹府,看著僕役遠去的身影,楚質覺得自己很虛偽,明明心中的想法開口阻止,可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來。

    心情舒暢,也沒有察覺楚質心亂如麻的神色,楚.汲站了起來,微笑道︰“听外面的動靜,似乎是有客前來祝賀,我們出去看看。”

    幾人輕步走出.客廳來到前院,正如楚汲料想的一樣,內侍前來宣旨時候,鑼鼓喧天的場面早已經驚動四方鄰里,當見到楚府僕役喜氣洋洋、張燈結彩的布置府邸時,自然上前打听一番,當得知消息後,不管是出于街坊鄰里的人情,還是想趨炎附勢的心理,紛紛奔走相告,隨之返回家中準備禮物前來祝賀。

    立時之間,來到楚府慶賀的人流絡繹不絕,爆竹之聲響徹雲霄,硝煙彌漫,盡是一片盈盈笑語,喜慶時刻,自然而然設下酒宴,觥籌交錯,歡聲雷動,轉眼天色慢慢暗了下來,酒宴更換了幾席,但是前來的客人卻依然沒有減少,直到一輪明月懸浮半空之中,已經是夜闌人靜,客人們酒足飯飽之後,才醉意燻然的離去。

    作為宴會的主角,經過眾人轉番敬酒,楚質自然也有幾分醉意,況且心情起伏不定,貪杯多飲更加容易醉人,勉強提起精神將最後的一批客人送走,楚質再也忍不住暈眩的感覺,在僕役的攙扶下,跌撞似的返回房中,平躺在床上,隨之迷迷糊糊的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質迷迷糊糊的醒來,揉了下感覺有些疲勞的額頭,眨了下眼楮,偏頭向門前窗子看去,透過屏風,依稀可以分辨外面天色已然透亮,一縷晨曦從窗簾的縫隙處照射進來,落在屏風的花紋圖案上,形成幾個斑駁的光點。

    賴在床上片刻,輕輕扭動下倦軟的身體,楚質也從睜開眼楮時的渾噩徹底清醒過來,慢慢的想去昨日的事情,掀被而起的心思也隨之消失,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腦海卻一片空白,什麼思緒也沒有,以至于門外傳來的動靜也沒有留意。

    听到推門的聲音,楚質眼楮有恢復幾分光彩,只見映在屏風的身影十分熟絡的走入房中,輕輕放下手中的盆,張望了下,似乎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叫喚起來︰“二公子……。”

    叫了幾聲,卻是長貴的聲音,本不想理會的,可是見他似乎沒打算停下,楚質才有氣無力似的回答道︰“叫什麼,我還沒醒呢,你先出去。”

    沒醒怎麼能說話,長貴頓時無語,沉默了下,笑了起來,以為楚質酒意未消,身體不適,想多休息會,也沒有在意,而是輕聲說道︰“那小的就不打擾公子休息了。”說完輕步向外走去,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吩咐廚房炖些滋補藥湯,卻沒有想到被楚質叫住了。

    “長貴,初兒呢?”楚質問道,聲音有些異樣,長貴卻沒有听出來,聞言立即說道︰“初兒姑娘去廚房為公子取早膳了,待會就過來。”

    “哦”應該了聲,楚質也沒有說話,房中頓時靜了下來,等了片刻,長貴小聲問了兩句,發現楚質沒有別的吩咐,這才輕輕將門合上,轉身離去。

    長貴走後,楚質慢慢騰騰的起床,洗漱完畢,再次躺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飲酒過度,而導致身體不適,躺在床上的楚質,總感覺自己身體懶洋洋的,手腳軟綿無力,想動彈下,卻似乎用不上勁,這時房門又被推門了,一個綽約多姿的身影輕盈走了進來,發現房中十分安靜,而且桌上擱著的溫水毛巾顯然已經用過,心里有些奇怪,隨之放下手中的籃子,悄然越過屏風卻看見楚質平躺在床上,眼楮微閉,俊逸的臉龐隱約露出痛苦掙扎的表情來。

    “公子,你怎麼了。”卷起一陣香風,初兒連忙撲向床邊,嬌柔的縴手已經搭在楚質的額頭上,清脆柔軟的聲音中帶著急慮。

    “初兒。”楚質慢慢睜開眼楮,瞳孔里黯淡無光,有力無力似的叫喚起來,聲音虛弱得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公子,你別嚇初兒,可感到身子哪里不舒服?”扯著楚質的衣袖,初兒說話的聲音里已經有了一絲泣色,半響之後立即醒悟過來︰“我立即去找大夫。”正要轉身奔行,卻發現小手被楚質緊緊的扯住了。

    “初兒,我沒病,只是心里煩躁。”楚質悠悠說道,隨之哀聲嘆氣起來。

    仔細端詳楚質的臉色,發現他氣色紅潤,想到這幾日氣溫正常,昨晚還好好的,也不可能染上什麼風寒之類的病癥,初兒頓時放下心來,輕輕坐在床沿邊上,看了眼愁眉苦臉的楚質,突然撲哧一笑,縴手掀開絲被,香軟綿滑的嬌軀輕輕偎依在楚質的胸膛。

    青絲拂面,嗅著淡雅的沁人清香,楚質雙手環扣,攬住了初兒那盈盈一握的小蠻腰,心中的負罪感越發濃郁起來。

    “聖旨已下,授予官職,還有什麼事情可令公子心煩的。”初兒柔聲說道,蔥嫩的縴指在楚質的胸前輕輕地圈畫起來。

    “不是這個,是另外的那件…成親事情。”猶豫了下,楚質吞吞吐吐說道。

    “公子不提,初兒倒是忘記恭喜公子了。”初兒聲音甜美,沒有絲毫的怨意,似乎還有些喜悅︰“再過不久,府中又多了位少夫人。”

    楚質當然不會笨得以為初兒是真心歡喜,心中愧疚,暗恨自己意志力薄弱,經不住誘惑,雙手緊抱她的縴腰,口中呢喃說道︰“初兒,是我我不好,愧對于你了。”

    “公子胡說什麼呢。”初兒輕輕仰起小臉,紅潤的嘴唇綻出一縷笑容,柔聲道︰“這世上,除了十一叔和娘親之外,再也沒有人能與公子一樣待初兒這麼好了。”

    “初兒,其實你不必掩飾心里的怨氣。”楚質輕嘆說道︰“親事來得突然,我一時之間只覺心亂如麻,沒有適時拒絕……。”越說下去,楚質越覺得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還沒有想到應該怎麼說下去時,初兒柔若無骨的小手已經撫住他的嘴唇。

    “雖然初兒見識淺薄,但是听聞過曹家的名聲,公子要與曹家娘子成親,那可是一件錦上添花的喜事,為何要拒絕啊。”初兒柔聲道,明亮的大眼楮泛出迷惑之色。

    “可是我已經答應你,要娶你為妻的。”楚質愧疚說道,目光閃爍,不敢看向初兒。

    “那又怎麼樣。”初兒似乎有些不以為意,笑盈盈說道︰“只要公子沒有忘記這事,初兒心里就很高興了,況且這事和公子與曹家娘子成親並沒有聯系啊。”

    在古代可以三妻四妾,這點楚質如何能不清楚,可心里還是有些猶豫的,畢竟這樣對女方十分的不公平,而且,對于與曹雅馨成親,楚質感覺自己也沒有什麼抗拒心理,所以他才會感到煩躁不安,認為自己很虛偽,明明心里是願意的,但還要惺惺作態一番,或者這樣可以減輕心里的負罪感。

    “其實初兒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正妻可不敢奢求,惠夫人才是初兒學習的榜樣。”初兒嬌笑說道,秀麗的眼楮掠過一絲狡黠之意。

    “初兒…。”楚質溫柔翻身,將初兒壓在身上,望著她秀美的容顏,復雜的目光里隱含著感動、愧疚、猶豫,以及一絲喜悅。

    初兒俏臉微紅,一雙柔美之極的眸子中波光潤澤,聲音輕柔得似在自言自語︰“這是惠夫人告訴初兒的,初兒覺得十分有理。”

    楚質心中一動,輕聲說道︰“初兒,娘親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初兒迷惑問道。

    知兒莫若母,況且惠夫人慧外秀中,聰明得很,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楚質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了自己的計較,仔細尋思片刻,也不好判定,目光落到初兒身上,卻見她美麗的眼波迷離朦朧,雙頰暈紅,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回過神來,楚質才發現,在思考的時候,自己的手掌握住了美人高挺飽滿的山峰,無意識的揉動著,柔滑嬌嫩的突起在自己的揉捏下急劇起伏,滑膩柔軟的感覺頓時涌進心中,楚質心中猛然輕顫,全身氣血開始翻騰,雙手輕輕一扯,初兒的衣裳已經敞開,高聳的胸部在絲質肚兜下,活潑地波動著。

    初兒怡滿面紅暈,俏臉上紅得好似要滴出血來,她嬌聲喘道︰“公子,不是說心里煩躁嗎,怎麼還是那麼不安份…,嗯。”聲音含糊不清,卻是楚質俯身吻上她的粉頸,嘴唇微微觸過,那麻癢的感覺令初兒渾身酥軟,心中一陣悸動,楚質火熱的嘴唇緩緩從美人的頸後上移,到了她的耳後,微微含住那白玉柔軟的耳垂,輕輕咬了下,初兒喉間頓時發出幾聲嬌膩的聲音,羞得她滿臉發燙。

    手指輕動,溫柔仔細的把初兒的肚兜扯了下來,那對高聳入雲的傲人**馬上映入楚質的眼簾,雪白豐滿的乳峰隨著美人的呼吸在她美好的**上顫巍巍的抖動,上面兩粒櫻紅好似鮮艷奪目的紅寶石。

    盡管不是第一次接觸,楚質依舊看得是兩眼發直,口干舌躁,迅速低頭向初兒的唇上吻去,而初兒那滑膩膩的丁香小舌也主動吐了出來,瓊鼻輕微的翕動,不時發出醉人柔膩的哼聲,媚眼中射出迷離的艷光,一雙白玉蓮臂緊緊的摟住楚質的脖子。

    芳香而膩滑的**把楚質燻得心神搖曳,窒息似的感覺上來之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初兒那甜蜜的嘴唇,微微挺起上身,眼中放光的盯著初兒潔白嬌嫩的肌膚上又挺又圓、不斷彈跳的誘人**,無比驕傲的挺立著,隨著她那帶喘的呼吸,微微的躍動著。

    一陣目眩心搖,楚質把整個頭埋入了那深深的乳溝,入鼻是濃烈的**,這突襲讓初兒嬌軀一震,全身的力氣似乎都不翼而飛,一聲嬌呼,身子不住顫動,過了片刻,楚質手指劃過她光滑如玉的大腿,稍稍用力就將她的****,輕壓了上去……

    沉迷在初兒醉人的美妙**中,楚質簡直不想爬起來,可是外面已經驕陽似火,從窗子射入的陽光已經將房屋照得光亮,從輕薄的屏風透射到床上,晃了幾下眼楮,初兒立即意識到時辰已經不早,在她嫩臉羞紅,又嬌又嗔下,好不容易為兩人穿好了衣物,又膩在一起說起了私秘話,良久,楚質才想起自已有事情未辦。

    “公子,都快午時了,你準備去哪里啊?”輕輕整理著楚質頭上有些散亂的頭發,初兒柔聲問道,淺淺微笑,明媚的臉上還殘留著一層潮紅霞光。

    “聖旨來得突然,驚喜之下,忘記給老師報信了。”楚質輕聲說道︰“如此失禮,我自然要親自上門向老師陪罪。”

    “哦。”初兒乖巧答應了下,也沒有再勸阻,用精密的梳子將楚質的散發收攏起來,仔細盤扎輕扣,隨後用簪子固定,佩上儒士頭巾。

    “初兒,告訴娘親一聲,日落之前我就回來。”楚質起身說道,輕輕上前,吻了下初兒柔嫩的臉頰,微笑而去。

    “公子慢走。”站在院落門前,初兒笑容甜美,揮動縴細的小手,待楚質身影消失不見,笑容隨之漸漸斂去,神色黯然,美眸之中淚水盈盈,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出來,滾過紅玉般的臉龐,融化在塵土上。

    曹府之中,只見院內景物秀美精致,精巧樓閣鱗次櫛比,後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間灌木叢生,亭台軒轅,華麗之中帶著一絲貴氣。

    “大哥,怡姐對此事如何看待?”亭子之中,見到入宮的曹佾回來,曹偕連忙追問起來,當得知曹怡準備與楚家聯姻,讓曹雅馨嫁入楚質為妻,驚訝之余,他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表示贊同。

    要知道放眼汴梁城,且不說身份地位,就才華的而言,曹偕實在找不出一個,如此年輕,才華卻如此出眾的少年來,相貌俊逸、進士及第,簡直就是少年英才的楷模,與之聯姻,絕對不會掉了曹家的臉面,或者以後還要沾人家的光呢,畢竟以楚質的才學,若是再有些機緣運氣,十幾二十年後,得入中樞,執掌政事堂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這不,才為此欣喜不久,楚家又傳來消息,官家親下聖旨,為楚質賜官授職,要知道這本應是禮部的事情,而如今讓天子親自代勞,可見對楚質的恩榮,歡喜之余,問題又來了,親家所言極是,赴任在即,那親事怎麼辦?訂親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如果能讓皇帝賜婚許假,那就更加完美了,考慮之後,曹佾決定入宮探一下皇後曹怡的口風,畢竟由她開口,天子怎麼也會允這個情面的。

    曹佾聞言,沉默不語,只是輕輕搖頭嘆氣,這讓嬌羞低頭,仔細留意聆听的曹雅馨芳心微顫,一雙美麗杏眼掠過一絲不安。

    “父親,姑姑怎麼說?”沉不住氣的曹誘率先開口問道,對于楚質這個妹婿,他是非常滿意的,想到以後自己的輩份長了楚玨一級,曹誘心里就樂開花來,如今見曹佾的樣子,似乎又有什麼變數,自然有些急了。

    “你們姑姑十分贊成楚家的提議。”曹佾輕聲說道︰“也認為馨兒年紀還小,成親之事可以推遲幾年,訂親是個不錯的選擇。”

    心中已經猜測出幾分,但真正確定,曹雅馨明麗的眸子泛出黯然之色。

    “呵呵,看來怡姐是舍不得馨兒那麼快嫁人,要知道夫唱婦隨,如果兩人成親,那馨兒豈不是要跟著楚質一起到錢塘了。”沉默了下,曹偕微笑說道,給其他人使了下眼色。

    “就是,不僅是皇後,娘親也舍不得馨兒。”一位相貌秀麗端莊的美麗婦人微笑道,輕摟了下曹雅馨,眼楮里露出慈愛之意。

    眾人隨之附和起來,曹誘更是可憐兮兮的說道︰“馨兒,你不會為了未來的夫君,卻棄我們而去,這也太讓我們傷心了。”

    “娘親,二哥欺負人。”曹雅馨嬌羞跺足,撲入美麗婦人懷中,臉頰上晶瑩的肌膚泛出了絲絲緋色。

    “那就這麼定了。”見曹雅馨情緒恢復正常,曹佾悄悄松了口氣,說實話,他也不想女兒這麼快嫁人,可是隱約察覺她對楚質用情極深,害怕她心中失望傷心,才應許同意的,而如今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她留在家中,曹佾的心情十分喜悅。

    “嗯,回個信給楚家,隨後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訂親儀式了。”曹偕點頭,微笑說道︰“其實這步可以省下來的,只是楚質即將起程赴任,如果不給這個機會見上一面的話,不知某人心里會不會有所埋怨啊。”

    “二叔也不是好人。”曹雅馨嬌嗔道,臉蛋紅潤得似能掐出水來,知道再待下去,不誰他們還說出什麼羞人的話來,連忙扯著輕笑的曹媛疾步離去。

    就在曹楚兩家相互通信敲定訂親的事宜時,楚質也帶著一絲微笑,悠悠從何府出來,天色還早,楚質也不急著回家,走在人流不息的街道中,心里突然有股莫名彷徨,也沒有刻意尋路,過了許久,回過神來的楚質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進入一條熟悉的巷子,望著前面不遠處的精巧院落,心意還未定,雙腿卻已經走上前去。

    越接近院落,楚質心里怦然而動,似乎有些緊張,發現院門緊鎖,也沒有在意,悄無聲息的來到矮牆處,微微探頭向內看去,院中的場景頓時讓他驚楞不止,只見院內坪中盡是凌亂的落葉,積了一層微薄的灰塵,一看就知道已經有許久沒人在這里居住了,而且也沒听見里面有絲毫的動靜,呈現在楚質眼前的卻是一幅人去樓空的景象。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6

VIP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酒樓相親
見不到那曼妙多姿的身影,楚質心中悵然若失,在牆外站了許久,心里涌起一股沖動,仔細打量附近的宅第,徑直走到其中一間尋常百姓家的門前,輕輕拍打幾下,隨之退後兩步等候,過了片刻,宅第大門開了條縫隙,有個年輕小伙探頭出來張望,發現門前有個風度翩翩,滿面和煦笑容的少年公子,不由微楞了下。

    “這位大郎,在下有禮了。”楚質微笑拱手行禮。

    “不敢、不敢。”對于文人士子,尋常百姓心里可心敬畏之極,況且久居汴梁城,年輕小伙自然有幾分眼力,看出楚質氣度不凡,來頭應該不小,當下連忙回禮。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楚質也沒有廢話,問候對方幾句,立即和顏悅色道︰“大郎,在下有些許事情要請教,希望大郎能予以解惑。”

    “公子盡管直言,只要我知道,絕不欺瞞。”年輕小伙拍胸說道,百姓之家,習性純樸,一般都是比較熱心助人的,自然沒有那麼多計較。

    “是這樣的,在下有意在附近安家置宅,想向大郎打听下,附近可有欲出售的宅院?”楚質含笑問道,直接詢問似乎有些不妥,那只能采用迂回戰術,旁敲側擊了。

    看楚質的衣著打扮就知道.其出身不凡,年輕小伙自然不會懷疑,況且只是舉手之勞,根本不費事,他怎麼會拒絕,聞言立刻不假思索的敘說起來,附近哪里有空宅,在巷子什麼地方,前後左右、上下末尾,指點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楚質微笑婉拒,年輕小伙還準備熱心腸的親自帶他轉一圈呢。

    “謝謝大郎指點,在下感激不盡。”楚.質微笑拱手,沉吟了下,舉步就要離去,似乎想起什麼,又回身說道︰“大郎似乎說漏了一處,剛才在下路過那邊時,卻見那府宅院空蕩無人,向內望去,好像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了。”

    “公子說的是那處啊。”順著楚質.所指的方向望去,年輕小伙說道︰“其實也不久,只是半個月而已。”

    “觀其布置精巧,只要稍微修葺,便可煥然一新。”悄悄.吸了口氣,楚質試探說道︰“既然已經有半個月沒人居住,卻不知那家人是否有意變賣宅院?”

    “這個我確實不清楚。”側頭想了下,年輕小伙搖頭說.道︰“听旁人說,那家人似乎是回鄉省親還是什麼的,或者還要回來,而且也沒有听說他們要出售那宅子。”

    “回鄉省親…。”楚質輕輕呢喃,朝年輕小伙拱手說道︰“.謝謝大郎,在下告辭了。”

    “公子慢走。”年輕.小伙回禮說道,察覺出楚質似乎有些失落,眨了下眼楮,心里有些迷惑,忽然听到家里有人叫喊自己,也隨之放下這事,趕緊返回屋里幫忙干活了。

    昏昏沉沉地走到巷子盡頭,回身望了宅院最後一眼,剎那之間,心頭涌上了百般難言滋味,良久,輕嘆了下,楚質猛然回身,疾步離去。

    翌日,汴梁城東熱鬧繁華的登雲樓三層謝絕諸客,作為汴梁城十大名樓之一,每日前來設宴擺席的客人絡繹不絕,而三樓五間雅座,環境最為雅致舒適,正是飲酒作樂的好地方,也是權貴富商豪客們經常聚會之處,而當他們呼朋引友再次前來時,得知這個消息,心里自然有幾分不悅,當得知有人包下三樓時,也只能作罷,但是有些已經預定好雅間的客人頓時不樂意了。

    凡是總要講個先來後到,自己明明已經提前預約,豈能失信于人,登雲樓到底還講不講信譽,叫你們掌櫃出來,有些自持身份不同的豪客拍案叫道,而樓內伙計見狀,也沒有擔心害怕,依然笑臉迎客,按照客人的吩咐,將掌櫃請來。

    也不知道掌櫃是怎麼樣勸說那些生氣的客人的,反正就那麼片刻功夫,原先還怒氣沖沖的豪客們,頓時堆起了笑容,乖乖接受登雲樓的賠禮道歉,對此事再也沒有絲毫的怨言,讓看熱鬧的眾人驚訝之余,心里也泛起幾分好奇,三樓到底是誰包下的,居然連……的面子都不給。

    “還能有誰,自然是曹家。”豪客們笑著說道,神情似乎有些得意,丟一時的面子算得了什麼,最重要的是能賣曹家一個順水人情,最好能借機與曹家扯上點關系……

    三樓雅間窗前,楚質扶欄遠眺,臨風而立,隱約得見幾句眾人議論之聲,卻絲毫沒有在意,楚質比誰都清楚,與曹家保持密切關系的好處,以前他也極力向這方面行動著,可如今要與之聯姻,成為曹家的女婿,心里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曹林兩家正式定帖之後,經過商議,安排兩人見下面,也就是所謂的過眼相媳婦,地點自然是在酒樓、園圃等雅致環境,這頗有些今日自由戀愛的味道,當然,對于楚質和曹雅馨來說,這儀式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也不知臨風站立了多長時間,雅間房門咯吱一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細碎的輕盈步履聲音,明顯是心不在焉的楚質卻沒有察覺,低頭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過往來人,心中有些莫名茫然,忍不住輕嘆了下。

    “楚公子。”

    一個清脆中帶著甜糯的聲音響起,蘊含著幾分的欣喜,似乎還有一絲怯弱,楚質緩緩回身,只見曹雅馨雲髻高聳,雙頭鳳釵左右貫穿,光燦燦的金步搖綴著點點頭鑽,垂向前額,垂向雙耳和雙肩,仿佛閃爍在烏雲間的星光,點藍點翠的銀飾珠花,恰到好處地襯出黑亮的秀發和俊俏的面孔,光彩眩目之中映襯著她與生俱來的貴氣。

    一件月白色的小緞襖外披了一幅湖藍色繡著雲水瀟湘圖的雲肩,玉色羅裙高系至腰上,長拖到地,鮮艷的裙帶上系著翡翠九龍佩和羊脂白玉環,長長的輕飄飄的帛帶披在雙肩,垂向身後,更映出曹雅馨瀟灑出塵的婷婷風姿。

    看著裝束華麗的曹雅馨,楚質恍惚了下,隨之回過神來,眨了下眼楮,輕聲說道︰“曹……,馨兒娘子,請坐。”

    曹雅馨微微點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應了下,一張粉臉紅艷艷的,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眼波躲躲閃閃,不也直視楚質。

    雅間之內,擺設簡單卻清雅,四周牆上掛了不少名人的山水畫,墨汁淋灕,濃淡相宜,椅榻之上盡鋪錦繡,茶幾上擺了一個香爐,輕煙繚繞,異香馥郁,中間的桌案上,已經置放四時果瓜,按男左女右的規矩,楚質面前排放著四杯酒,而曹雅馨前面則放有兩只空酒杯。

    兩人輕輕坐了下來,各自垂頭不語,房中頓時靜了下來,只听聞清風拂窗而過的呼呼聲音,過了片刻,曹雅馨輕咬了下紅唇,美眸中掠過一絲黯然,輕聲細語問道︰“楚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心中微顫,楚質抬頭看向曹雅馨,腦海掠過初兒的身影,以及一張清純秀美的面孔,呼吸一滯,心中思緒萬千,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久久听不到回應,曹雅馨怔怔地看著桌子上的酒杯,如水般清碧的眸子如遮掩了一層朦朧的霧,眼眶中悄無聲息地盈起了點點瑩光,一滴淚珠悄然從清秀的臉頰滑落,滴在湖藍色的衣裳上,凝固了下,隨之暈散開來,第二滴淚珠還未形成滑落,忽然發現眼前晃動了下,卻多了條鴛鴦圖繡絲帕。

    站在曹雅馨身旁,輕輕拭去她嬌嫩無比的臉頰上的淚痕,心中嘆了口氣,楚質柔聲說道︰“你怎麼會這親想?”

    突然來臨的親密接觸讓曹雅馨芳心微顫,感受著楚質手掌中的溫熱,圓潤的鵝蛋臉上抹著一層薄薄的羞紅,眼波處還剩下半滴殘淚未消,如梨花帶雨,分外惹人憐惜。

    “剛才,我听見你嘆息,似乎……。”曹雅馨起頭來,神態既羞赧,又有些欣喜,說著頓了一頓,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輕聲說道︰“似乎不願意來這里與……嗯。”相親幾字,只覺女孩子家說這等話,實在太過羞人,終於說不下去,但意思卻是顯而易見了。

    這個時候,解釋純屬多余,楚質再無考慮,悄悄沉了下氣,迅速俯身身體,輕摟佳人,吻上她的雙唇,曹雅馨驚呼起來,粉唇卻已被封住,星眸圓睜,茫然不知所措,過了片刻,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眨了下眼楮,隨之緊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一時但覺周身四肢暖洋洋、軟綿綿地,再也使不上半點力。

    紅唇柔軟飽滿,軟綿綿,甜絲絲的,從曹雅馨青澀、不知所措的反應來看,便知道她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心中莫名欣喜,楚質緩緩離開她的嬌艷的嘴唇,從手微微用力,將佳人攙扶起來,渾身無力,腦子空白的曹雅馨,自然而然倒撲入楚質懷中。

    一股少女又甜又膩的香氣撲鼻而來,楚質一顆心也隨之怦怦地急速跳動,雙手微微一緊,感覺到佳人的身子在輕輕顫抖,偏頭看去,只見她的臉蛋兒紅得與海棠花一般鮮艷,呼吸微微急促,幾乎細不可聞。

    “我們再來一次怎麼樣?”楚質嘴唇湊近她的耳垂旁,輕點了下,柔聲細語道,摟住佳人縴腰的手臂緩緩下移,落在她的圓臀,輕輕一握,觸手又滑又膩,嬌嫩無比,曹雅馨身子輕輕一顫,肌膚一陣滾燙,猶如染了一層胭脂,說不盡的嬌美艷麗。

    這種事情不開口,那就是默認了,楚質溫柔微笑,身體微微離開個縫隙,雙手輕輕捧著曹雅馨嬌俏清麗的臉頰,兩人四目相對,發亮的眸子里閃爍著說不盡的喜悅和愛慕,連流淌的氣息都甜滋滋的,楚質緩緩低頭下去,在她柔軟的嘴唇上輕輕觸了一下,兩人全身輕輕一震,全都凝住了呼吸。

    兩片滾燙的嘴唇微微張開,楚質胸中情意洶涌,更加用力吸吮佳人香甜的紅唇,濕潤的舌頭**著她的唇齒,引導兩人的熱吻更進一步,曹雅馨生澀地含著他四處亂鑽的舌頭,感覺腦中一陣陣缺氧似的暈旋,全身發軟,喉間發出輕微的呻吟,玉齒啟開一線,讓他長驅直入,而曹雅馨美眸迷離,鼻中嬌哼不已,嫩滑的香舌在楚質數次的yin*下,已成為他的盤中美餐。

    口中吮吸著美女的兩片,楚質雙手習慣成自然的上移,已輕輕握住兩只挺拔的乳峰,曹雅馨如受電擊,身子一陣顫栗,呼吸更加急促,胸口起伏,渾身酥軟無力,兩片桃腮暈紅如火,一陣從沒體驗過的滋味襲上心頭,心髒狂跳,喉中發出一聲聲短促而羞澀的呻吟。

    兩人全身火熱,呼吸急促,血液悄然沸騰,不知過了多久,佔盡了便宜的楚質,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嬌潤的香唇,窗外清風迎面而來,帶著一絲清爽之意,楚質稍稍壓制了心頭的燥熱,低頭觀看懷中的曹雅馨,只見她玉面暈紅,檀口微張,顯然情熱如火,一雙眸子半開半閉,朦朧欲醉,還沉浸在剛才潮涌般的愉悅中。

    “馨兒,我有件禮物送你。”楚質和聲說道,輕手從懷里掏出一支金釵,細碎的墜子在陽光下閃爍光華,無論是從成色還是品相來比較,都稍微遜色于曹雅馨雲髻上的那兩支金步搖,但她見到之後,美目卻浮現中無比驚喜之色。

    宋代時候規定,相親之時,若新人中意,男方即以金釵插于冠鬢中,這叫插釵,若不如意,送二匹彩緞,美其名曰壓驚,如今楚質取出金釵,說要送給曹雅馨,其中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要不…。”楚質就要將釵子插到曹雅馨雲髻上,卻見到兩支絢麗眩目的金步搖,感覺有些拿不出手,也不好意思明說,只有訕笑說道︰“還是算了,發髻已經有兩支釵子,和諧對稱,若是再多加一支,反而有些不倫不類。”

    “不。”曹雅馨驚呼,連忙從雲髻上取下兩支金釵,胡亂塞進衣兜里,隨之螓首微垂,玉頰滲出一層誘人的光暈,如涂了兩片絢麗的晚霞,說不出的美艷動人。

    美人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了,而且以實際行動配合,楚質豈能不明白,右手微抬,動作稍微笨拙地輕輕將金釵插入曹雅馨的雲髻中,順勢在她光滑無比的俏臉上輕輕落下一吻,美女光潤的臉上微微露出嬌羞之意,如涂了一層絢麗的霞紅。

    伸手撫了下髻發上的金釵,曹雅馨柔唇綻出甜蜜笑容,猶飲蜜糖,早已將楚質剛才嘆息的事情忘記得一干二淨,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象,而且這個時候,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還有心思尋思其他瑣事。

    “楚公子。”只見曹雅馨輕盈將楚質位置前的四杯酒,每杯勻出一些,分到自己前面的兩只空杯中,擺成三對,隨之取起其中之一,柔身施禮,雙手微抬,舉至眉間,呈予楚質,喻示著成雙成對,不分彼此,以後妻子要溫柔賢淑,舉案齊眉。

    取起杯子,如脂似蘭的芬香淡淡彌漫,也不知是酒香,還是美人的處子芬芳,楚質悄悄咽了上喉嚨,微微仰首,美酒已經落入口中,隨之吞了下去,而曹雅馨也沒有怠慢,雙袖擋杯,姿態優雅的舉起,衣袖微微拂動,已將美酒飲下,杯沿處只留下淡淡的微紅唇印。

    如此再三,楚質倒沒有什麼,而曹雅馨的粉臉上已然泛起朵朵紅雲,如一汪碧水的秋波蒙上了一層迷朦,目光看向楚質的時候,那一剎那的嬌羞和靦腆,讓他怦然心動。

    “楚公子……。”察覺楚質灼熱的眼神,曹雅馨羞喜難抑,低頭輕聲叫喚。

    “馨兒,這個時候,你也應該改口了。”楚質輕聲說道,悄悄握住她的縴細小手,只覺手中一團柔若無骨的物事,猶如一塊溫潤光潔的美玉,潤滑細膩,曹雅馨絕色嬌顏上泛起層層紅暈,眼波顧盼之際,如一汪清澈透綠的湖水輕輕蕩漾,真是說不出的嬌美可愛。

    柔荑象征性的掙扎了下,柔軟無力,迷惑了下,想起娘親平時的稱呼,曹雅馨猶豫了下,聲音如同蚊子一樣細不可聞︰“夫…君。”

    仔細留意聆听的楚質,本來以為曹雅馨會叫自己楚郎,或者質哥兒之類的,沒有想到居然听到這個稱呼,歡喜之情霎時間充滿胸襟,心中莫名感動,很想大聲喊叫出來,而曹雅馨螓首低垂,俏臉嬌艷欲滴,連耳後的肌膚都似抹了一層胭脂,帶著某種妙不可言的激動和渴望,楚質又低下頭去,嘴含住了那兩片香嫩的嘴唇……

    華燈初上,楚質心情舒暢的返回楚府,相親自然不會那麼久,只是將曹雅馨送回曹府時,受到了曹家上下熱情洋溢的招待,曹偕更是拉著楚質拼酒,如果不是急著回家說明情況的話,楚質說不定礙不過曹家的盛情,答應留宿曹府呢。

    回到家中的楚質,立即受到家人的詳細盤問,其實誰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常順利,只是忍不住逗樂打趣而已,直到楚質面紅耳熱之後,才放他回房休息。

    輕輕推開房門,卻發現初兒伏坐在椅子上,在燭光的映襯下,美人的背影顯得愈發美麗,雖然苗條的身軀上並沒有穿什麼華貴的衣飾,但縴巧合度的布衣布裙,卻更能折現出她清新樸素的美感。

    “初兒,我回來了。”楚質輕步上前,從背後摟住初兒的縴腰。

    初兒身子輕微一顫,紅唇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輕輕偎依在楚質懷,柔媚說道︰“公子,與曹家娘子相親的事情……。”

    楚質沉默不語,雙手穿過初兒腋下,繞過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兩臂微一用力,扣住雙膝,就那麼把貼身抱了起來,隨之向床邊走去,平平躺在床上,察覺楚質的堅硬火熱,初兒喘了口氣,媚眼如絲,朱唇浮現出動人心弦的笑意。

    楚質吻上初兒甜柔的紅唇,小心地解開了她長袍的腰帶,拉住衣襟,輕輕向左右褪去,現出白皙的肌膚,婀娜的身段展露無遺,青羅紗帳隨之放下,在楚質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下,繡床立時像被怒濤翻覆的小舟一般,幾經反復,咯吱作響,而初兒晶瑩剔透的身體如浪起伏,扭動曲轉,雲消雨歇後才神情滿足的膩在楚質懷中,粉頰殘留著片片愉悅的潮紅。

    楚質輕輕擁著初兒柔滑的身子,雙手撫弄凝脂似的胸脯,聲音有些低沉黯然︰“初兒,還有三日,我就要起程錢塘縣赴任,我們可能要分開一段日子了。”

    “為什麼?公子不要初兒了。”本來還舒服得嬌吟幾聲初兒聞言,情爭之下,靈巧翻身,直面楚質,美麗眼楮之中急切之意,還有幾分悲色。

    “怎麼可能,初兒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楚質說了幾句甜言蜜語,才輕嘆說道︰“幾個長輩說,上任初始,長途跋涉的,要輕裝簡行,不宜攜帶家眷。”

    其實楚汲他們的意思是,新官上任,豈能沉浸于女色之中,自然不宜攜帶女眷,以免讓人輕視,這種話也不好直接明言,所以楚質也只能婉轉的告訴初兒。

    “哦。”初兒細細應了聲,明亮的大眼楮掠過黯然之色。

    “初兒,其實我們也不用分開很久的。”輕撫著她嬌柔的臉形,楚質柔聲說道︰“你且安心留在家中,待我熟悉錢塘縣的政務後,立即遣人接你。”

    “那要多久?”初兒幽幽問道。

    “一個月應該足夠了。”沉吟了下,楚質輕聲說道︰“初次為官,諸事纏身,應該要幾天時間來適應,況且折扇作坊的事務還需要你來處理,你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讓楊世叔盡快熟悉生意的流程,不然將折扇生意交給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初兒知道了。”輕柔點頭,初兒的情緒依然不振。

    楚質見狀,輕微一笑,伸手一拉,初兒整個嬌軀好似嬌慵無力般依進他懷中,手指滑過光滑的雪背,湊到她的櫻桃小嘴前,肆意的吻她微張的紅唇,一聲短促而嬌羞的呻吟在美女的鼻腔中鑽擠出來,裹卷著蕩人心魄的**滋味……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7

VIP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起程赴任
相親之後,曹家與楚家聯姻的消息立即傳遍汴梁城,對于尋常百姓來說,知道這回事也就罷了,或者偶爾提起幾句,算是茶余飯後的談資,生計要緊,哪里還有什麼閑暇時間管人家娶媳婦的事情。

    而對于上層人物而言,權貴官員之間聯姻本來就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關系好的,派個僕役送上禮物表示祝賀,沒有關系的,也可以借機攀個人情,至于關系惡劣的,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這回事,兩個小輩訂親而已,事情就是這樣簡單。

    當然,也並非沒有影響,起碼某些懷春少女,听聞楚郎已經訂親,心情還是有幾分失落的,幸好楚質的人氣,還不足以與現代的天王巨星相提並論,沒人叫著喊著要為他去死,不僅是少女失落,也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將楚質與曹雅馨訂親的事情和天子賜官授職聯系起來,暗暗嘀咕非議。

    認為楚質之所以能授予大理評事、差遣錢塘縣,那得得益于曹皇後的枕邊風,按理說以楚質進士及第的身份,應該得授予某州的通判推官官職,而如今卻成為知縣,似乎有些不公,而這些人卻直接將這個事實給忽略了。

    這個傳言落入知情人耳中,他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人雲亦雲之下,有些不明真相之人,卻分辨不出來,跟著瞎起哄,加上某些人推波助瀾,傳言也慢慢蔓延開來,而這幾日楚質正忙著與曹雅馨溝通感情,還要到吏部考課院辦理赴任手續,知道這事之後,也沒有時間理會這些閑言碎語,嘴巴長有人家身上,總不能禁止人家議論。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何府之中,何涉拍案憤然而起。

    “學士不必氣惱,謠言止于智.者,況且只是小人之言,朝廷之中誰也不會當真的。”趙概勸慰說道。

    “眾口鑠金,足以毀人清白。”何涉恨.聲說道,如果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最多是一笑置之,但絕對不允許有人損毀自己弟子的聲譽。

    “學士放心,流言終歸是流言,不.能長久于世,漠然置之,過幾日就消失了。”趙概微笑道︰“若是加以理會,說不定反而給某些人大做文章的機會。”

    “果然是人心叵測,難以預料啊。”何涉輕輕搖頭,坐了.下來︰“並非老夫過于小心謹慎,只是當年希文就是由于小人污蔑之言,被迫辭去相位以示清白,前車之鑒,讓人難忘啊。”

    慶歷新政之時,因觸犯了某些官員的利益,反對派.指責範仲淹為首的改革派是結黨營私,其中有個叫夏竦的大臣,還使出了卑鄙無恥的手段,唆使家中女奴模仿筆跡,篡改了一封信件,污蔑範仲淹欲行廢立之事。

    天子趙禎耳根子或許有些軟,但還不至于糊涂,.自然是不相信的,而此事傳出,範仲淹心中卻有些不安,為了避嫌,也只有請求出朝巡邊,範仲淹一走,朝中沒人能主持改革,慶歷新政也自然而然的面臨著失敗的命運。

    可見政治斗爭.從來沒有仁義可言,手段不在于是否卑鄙,只要目的達到就行,對某件事情捕風捉影、斷章取義那是常有的事情,君子可欺之以方,所以常常斗不過小人。

    沉默了下,趙概微微嘆道︰“昨日,吏部接到希文兄的文書,以老病不能專于地方政事為由,特上折祈骸骨,告老還鄉。”

    何涉一听,頓時急了,連忙追問道︰“希文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北地苦寒,希文兄已經年過花甲,嚴冬酷寒,春寒料峭,身體如何能消受得了。”趙概幽幽說道,還有一點沒有明說出來,被貶了幾年,心情自然有些郁積,也直接影響身體的康復。

    “嗯,既然如此,休養幾年也好,國力日衰,朝中還須希文出來掃除奸邪,他萬萬不能倒下啊。”何涉輕聲說道,人到了他這個年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早就沒有了那麼多顧慮,絲毫不怕某些人參奏彈劾。

    在古代官員辭職退隱的情況十分普遍,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要皇帝有需要,直接征召或者起復即可。

    “我等也是如此認為的,可是卻有人反對,表面上有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其實包藏禍心。”趙概冷笑道︰“這些人用心不良,真是可恨之極。”

    稍微思考,何涉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確實可恨,居心叵測,想讓希文居于嚴寒之地,身體不能康復,最好能病逝……。”後面的話有些不吉利,何涉會停住不語,頓了下,冷聲道︰“那官家的意思是?”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皇帝敢同意這個意見,馬上進宮直諫。

    “官家不同意希文兄致仕,但是有意讓他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為官,以方便休養身體。”趙概微笑說道。

    “是何處?與汴梁可近?”何涉連忙問道。

    “還未決定。”見何涉有些失望,趙概巧妙了轉移話題︰“學士,今日景純就要起程到錢塘縣赴任,瞧時辰似乎就要揚帆起航了……。”

    “這還不怨你,突然造訪,耽誤時辰,不然老夫早就已經前去相送了。”何涉輕聲說道,瞥了趙概一眼。

    “時辰還早,應該來得及。”趙概訕笑,立即揚聲說道︰“來人,備轎輿。”

    大相國寺碼頭,陽光明媚,熱鬧非常,和煦的清風拂來,解去幾分燥熱之余,卻給人一絲慵懶之意,使人酥軟不想動彈,在吏部領取了官印官袍,通關文書等憑證,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在一幫親朋好友的簇擁下,楚質心情黯然的來到碼頭前,保重、安好、順風之語不絕于耳。

    “質兒,到錢塘之後,記得差人稍信回家。”惠夫人眼圈一紅,瞳孔之內明顯帶著幾分溫潤之意,兒行千里母擔憂,古代可不像現代,從汴梁到錢塘,一切順利的話,起碼也要十天半個月,消息傳遞十分的緩慢,就算時常通信,也抵不住牽腸掛肚的心意啊。

    “娘親放心,孩兒緊記,恕孩兒不能時刻在您身邊盡孝,請您見諒。”楚質輕聲說道,聲音有些幽噎。

    撫住楚質的肩膀,惠夫人美麗的眼眶里,濕潤之意越濃,慢慢溢出淚珠來,從光滑的臉頰邊上悄悄滑落,初兒見狀,連忙上前勸慰,可是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借此機會小聲抽泣起來,幸好旁邊還有幾個女眷,連忙圍了上去,連聲寬慰。

    “質兒,以後長輩們不在身邊,一切就要靠自己了,為官之後,萬事三思而後行,且莫要一時沖動,不顧後果而行事……。”趁女眷們聚在一起時,楚潛連忙擠了上去,滔滔不絕的敘說起來,雖然這話不知听了多少次,但楚質還是能從中體會其濃郁的關愛之情,沒有絲毫的不耐之意,認真聆听,連連點頭。

    “為官伊始,要行遣熟嫻算法精明,曉解儒書通習條法……。”忙于公務,楚汲及楚洛沒有前來相送,恰好輪休的楚潛恨不能將自己為官時的全部經驗傾囊相授,這一說就是十幾分鐘,若不是潘氏微聲提醒示意,楚潛怕是還不肯停下來。

    “才卿、公正、公善,以後文玉就要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了。”走到一幫好友面前,楚質輕聲說道,還要上課,楚質打消了楚玨前來相送的念頭。

    幾人認真點頭,在眾人面前,高士林表現得非常沉穩,絲毫沒有往日輕浮灑脫的氣息,輕步上前拍了下楚質的肩膀,也沒有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聊了幾句,高士林、曹評、曹誘非常識趣的退開幾步,留出一些空間讓楚質和曹雅馨獨處。

    曹雅馨迎風俏立,穿著一套湖綠色緞天藍邊的衣裙,頭發挽了驚鴻髻,上面插著一支珠鳳釵,兩只綠玉墜子在耳邊打著秋千,更襯托得她肌膚勝雪,看著楚質,柔美的眼波漸漸變得朦朧,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兩絲晶瑩的液體從眼眶里面悄然滑出,慢慢凝成盈盈的兩顆,化成晶瑩剔透的珍珠,悄無聲息的落下。

    女人啊,果然是水做的,楚質心中輕嘆,涌起了柔情,有心將她摟在懷里溫柔安慰,可惜眾目睽睽之下,也要顧及她的聲譽,也只能側下身體,擋住部分人的視線,伸手輕輕將她的淚珠拂去。

    “馨兒,不用傷心,我很快就回來的。”楚質柔聲說道,臨別之時才知傷心難過,心中暗暗下了決定,等縣官三年任期結束後,趁著朝中有人關照,到時候就申請回京,寧願在清水衙門多待幾年,也要留下陪在家人身邊。

    勸慰了好幾分鐘,曹雅馨才隱去淚珠,嬌小的瓊鼻微微翕動著,細秀修長的睫毛掛著半滴殘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分外惹人憐惜。

    細細抽泣了下,曹雅馨從胸懷里取出一個連著紅絲的香包,上前貼近楚質,玉臂輕環,繞過他的脖子,將紅線系了個結子,這才退了步,微聲說道︰“這是我為你求了護身符,希望你見到它,就能想起我來。”

    楚質小心翼翼的將香包貼肉藏好,說了幾句情話,發現何涉與趙概的身影,輕聲向曹雅馨告個罪,隨之迎了上去。

    “學生見過老師、趙學士。”楚質拱手行禮。

    不習慣傷情離別,輕輕點頭之後,何涉肅容說道︰“景純,此去錢塘,老夫只有幾句贈言,希望你莫要忘記。”

    “請老師賜教。”楚質恭敬鞠躬道。

    “藻鏡朗燭,表正形端。科條恪守,典籍勤觀。”何涉緩聲說道︰“為官之時,你須仔細體會,還有,記得有暇即讀書,不可懈怠學業。”

    明白何涉這是讓自己做官要清廉,勤政,楚質認真說道︰“學生必將牢記老師之言。”

    “景純,你初次為官,便為一縣之長,可謂是身負安民之重任。”趙概微笑說道︰“到地方之後,需要多向上官請教,況且聖人有言,不恥下問,也不要感到有什麼不妥。”

    “知之為知之,赴任之後,學生定然努力學習,盡快適應自己的身份,承擔治世安民的責任。”楚質連聲答應道。

    離別之期總要來臨的,過了十幾分鐘,在船工的提醒下,楚質滿面的無奈,依依不舍的上了直達杭州的商船,盡管身家豐厚,但是楚質還沒有奢侈到只為了去躺錢塘就花錢購買一艘船的地步。

    舟楫的舵、櫓擊水聲,攪碎了倒映在汴河上旭日的光影,商船慢慢的離開岸邊,楚質站在甲板上,撫著船舷,迎著河風,連連揮手,高聲呼叫著諸位親朋好友。

    “質兒……,保重。”商船漸漸遠去,順著汴河駛出了汴梁城,再也見不到親人們的面容,楚質目光黯然,悶悶不樂。

    “揚帆,收櫓。”船行數里,河面越來越寬,河風也越來越大,在船老大的指揮下,船工們揚起了風帆,順流而下,行船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公子,外面風大,還是進艙內休息。”長貴輕聲說道,怎麼說也是初次出遠門,而且還是遠行赴任,楚家上下怎麼能放心得下,自然要安排幾個僕役隨行,以照料楚質的衣食往行,而長貴有幸成為幾個隨從之一,心情傷感之余,也有幾分興奮。

    作為管家祝福的親戚,時常听其提點,長貴自然清楚跟隨楚質赴任的好處,當年祝福就是跟在楚洛身邊,不辭辛勞的奔波各地,深得信任,今日才得以成為楚府的管家,管理著楚家幾十號僕役,在長貴的心目中,這就是自己畢生奮斗的目標。

    此時此刻,宋朝的造船技術可謂是世界上最為先進的,船板交錯,重疊釘成,船首采用壓水艙式,即利用船首甲板的一部分,敞艙使水流由此自由通過,船尾有可調節往後作縱向上翹的平衡舵,船中桅桿底座為人字形,根據需要可放倒或豎起,並用數十根繩索支張予以定位,在河流端急的情況下,也能保持平衡,安然渡過。

    而且船上居室、貨艙齊備,除了面積比較窄小,空氣不甚流通處,可以說和地面上的房屋沒有兩樣,楚質在甲板上站了片刻,發現兩岸的景色已經完全陌生,也隨之收拾了下心情,走入船上最為舒適的船艙之內。

    艙房不大,裝飾也比較簡單,就一張床榻,和兩張固定的椅子,畢竟是在風流上行駛,如果椅子不固定,容易出現意外情況,艙板上方,有個可以自由關合的小窗子,從那里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在炎熱的夏季,也是最好的通風口。

    “船艙簡陋不堪,委曲公子了。”仔細輔好錦絲紗被,長貴輕聲說道。

    “出門在外,哪來這麼講究,有睡的地方就已經不錯了。”楚質隨口回了句,輕坐了下來,摸了下胸襟,開口說道︰“長貴,幫我取個盒子來。”

    心里迷惑,卻不敢怠慢,在包袱內翻找了下,發現沒有空余的盒子,連忙跑到外面找船工們,過了片刻,才匆匆忙忙返回,手里捧著個還算精致的漆盒進來。

    接過盒子,只見楚質伸手進懷里掏了下,拿出六七只幾乎一模一樣的護身符,輕嘆起來,沉思片刻,只留下惠夫人、初兒、曹雅馨給的三只,其余的都放進盒子中,將其藏入包袱里小心保存,將三只護身符重新掛好,楚質才說道︰“長貴,我要看會書,沒什麼事情,別讓他們打擾。”

    他們自然包括自己,長貴連忙應承下來,輕輕退了出去,楚質說要看書也不假,不過看的不是**典籍,而是關于錢塘縣方面的資料,這是楚洛托吏部的同僚為他而收集的,內容包羅萬象,有吏治、地理、風土人情、人口、稅收情況等等等等,雖然未必都準確,但是也可以借鑒參考,怎麼也不能辜負楚洛的心意。

    沒有穿越之前,盡管沒有親自去過杭州,但是在那個消息爆發的時代,只要不眼瞎耳聾,懂得上紫*氣*閣沖浪,多少也了解些杭州的情況,畢竟上有天堂、下有甦杭的名聲,可是盛傳已久的,但是問題在于,時間相差幾十年,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更加不用說千年之久,用滄海桑田來形容,應該也不為過,所以說,以前了解的知識,肯定不能適用于現在,那只能一切從頭再來了。

    楚質認為自己固然成為不了像包拯、海瑞之類的清官名流,但也不至于淪落為蔡京、和嚴嵩之流的貪官奸臣,心里還是很有想法的,既然為官一任,就算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帶領他們脫貧致富,但也不能到自己離任之後,被人家背地里戳著脊大罵,就算不能流芳百世,也不能遺臭萬年。

    想要錢還不簡單,哪天興致來了,造下玻璃,再不濟畫張世界地圖,讓找人合伙經營海上貿易,那還不財源滾滾而來,楚質心中暗暗嘀咕,注意力隨之回到資料上面。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柳永這首望海潮道盡了錢塘的景色繁華,錢塘縣隸屬杭州,是杭州的首縣,歷史悠久,從秦時就開始設置錢塘縣,設南陽、北關、安溪、西溪四鎮十一鄉,人口萬戶以上,屬于一等一的望縣,不僅是杭州府的治地,也是逝西路各官署所在地,在這種地方為官,做好了,容易在上司面前露臉出成績,若是有什麼差池,想蒙混過關卻有些困難,真是機遇與風險並存啊。

    “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楚質喃喃說道︰“只要平平穩穩渡過三年,就可以申請返回汴梁任職,以後再也不離開了。”

    古代道路自然不借現代那樣四通八達,而最快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舟和車,而因為地理條件的不同,也有南船北馬之分,杭州錢塘自然是南方,水路航運是最佳的選擇,此時正是夏季,風平浪靜的,十天之後,商船順利抵達鄱陽湖。

    這一帶湖面開闊,隱隱沙汀之內,飛起幾行鷗鷺,悠悠青浦,撐回數只漁舟,碧波萬頃,水天相連,渺無邊際,驕陽當空斜照,湖上浮光躍金,飛鳥回翔,可謂是美景天成,讓人迷戀贊嘆。

    不時有些漁歌傳來,沉悶了幾日的楚質听聞,也動了幾分心思,走出窄小的船艙,來到船頭甲板,看著湖中秀美的景色,感受著四面涌來的溫潤清風,心情也有幾分舒暢。

    “公子,听跑船的說,還有幾日就能到達杭州了。”站在楚質身後,長貴興奮不已的說道,這些天來待來商船上,除了船只補給食物和水時,經過一些小鎮縣城之外,這一路上,看到不是山就是水,真是把他給憋壞了。

    “應該還有五日左右,從鄱陽湖過去就是太湖,再從太湖下去,就可以直接到達杭州城了。”楚質微笑說道,鄱陽湖的上方就是南京,也就是現在的江寧府,沈遘在那里任通判,也不知他赴任了沒有,都一個月了,也應該省親完畢起程到任了。

    “這位公子好見識,莫非以前去過杭州不成。”一個渾厚豪邁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身穿青色麻衣,摞起衣袖,露出粗壯胳膊,年約三十來歲的壯漢走了過來,皮膚有些黝黑,手掌關節突起,有層厚繭,顯然是經常外出勞作,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仔細打量著楚質,掠過一絲好奇之意。

    “公子,這位就是船上的管事。”長貴輕聲說道。

    “什麼管事,無非就是這幫跑船的頭目。”壯漢豪聲笑道,本是謙虛之語,卻沒有絲毫的自視甚低。

    “未請教管事尊姓大名?”楚質溫言說道,綻出一縷和煦的笑容。

    “鄙人姓沈,在家排行十七,鄉野村夫的,哪里用取什麼名,直接稱呼排行即可。”沈十七客氣說道,渾壯的聲音有些低緩。

    “卻不知十七郎是何方人士?”楚質自然而然的問道。

    “杭州人士。”下意識的回答,沈十七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要打探對方的底細,怎麼反轉過來了,卻不知這幾日楚質在無聊的時候,就開始揣摩為官之後的言行舉止應該是怎麼樣的,細心體會汴梁城那些官員平日的言語舉動,從剛才的情形來看,還是頗有成效的。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19
VIP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友重逢

商船運貨捎客,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出門在外,與人方便就是予已方便,有人要搭自己的船到杭州,反正順路,沈十七自然應允,也沒有刻意去打听什麼,只是知道客人應該是汴梁城某大戶人家的公子。

    但是見到碼頭相送那幕,瞧前來相送之人的衣著打扮非富即貴,沈十七心里不免有幾分好奇,有心了解下情況,可是上船之後,楚質很少出船艙透氣,大部分時間都在關于錢塘縣的各方面資料,而長貴幾個隨從,經楚府調教,也深諳沉默是金的道理,自然不會隨意透露楚質的情況。

    弄得沈十七只知道有位貴公子在自己船上,至于姓名背景根本毫不知情,而且判斷出楚質是個貴公子的身份,還是從幾個隨從的吐談舉止上推測出來的,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僕役,耳濡目染之下,作派自然與尋常人家有所不同。

    好奇本就是人類的天性,況且跑船做生意的,多認識幾個貴人也沒有壞處,打定主意的沈十七,見到平日待在船艙里的楚質出來,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微微接觸,沈十七立即感到自己的直覺沒有錯,無論是言行,還是那隱約浮現的高貴氣質,都足以證明這位公子果然不是尋常百姓家出身的。

    雖然受到十幾年現代教育,也算是二世為人,自然深深領會己所不欲,莫施于人的道理,知道從他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平時待人隨和客氣,但是居移氣,養移體,楚質現在住的是寬敞華麗的府邸,吃的是精致豐美的佳肴,穿的是綢緞絲絨的華衣,來往的更是一些名士大儒,文人士子,達官顯貴,眼界一開,氣質漸變,舉動之間受其影響,自然帶了一些氣派出來,自己自然沒有感覺,不過落到別人眼中,那就是另一番的感受了。

    “據我所了解,杭州沈姓,大多.是集中于錢塘縣。”楚質微笑問道︰“這樣說來,你應該和新科榜眼、江寧府通判沈遘,有些關系。”

    驚訝看了眼楚質,沈十七微微搖.頭,目光閃爍了下,笑著說道︰“公子說笑了,榜眼公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像我等這些尋常百姓,豈能高攀得了的。”

    “哦,還以為你們是一家子呢。”楚.質淡聲說道,也沒有感到奇怪,畢竟天下之大,同姓的人家浩如繁星,如果不追溯求源,幾代之內沒有血親關系也很正常。

    “听公子的意思,莫非與榜眼公相識?”沈十七試探問.道。

    瞥了眼沈十七,楚質輕笑道︰“不僅相識,而且熟悉得.很,經常聚在一起飲酒共醉,只是這小子品行卻不怎麼樣。”

    “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十七滿面好奇問道,負.于後背的拳頭緊了下。

    “唉,本來不想說.的,但是看你順眼,告訴你也無妨。”楚質輕嘆說道︰“這小子經常不問自取,前不久離京之時,還將我心愛之物給貪沒了,讓我心痛了好久。”

    沈十七聞言,心中有氣,臉色陰晴不定,在猶豫著要不要給眼前這個滿口胡言、誹人清譽的小子一些教訓。

    “怎麼,你不相信?”楚質皺眉說道,沒有想到楚質會這樣問,沈十七楞了下,就要回答,卻見楚質撲哧笑了起來,聲音爽朗舒暢。

    “悶了幾日,說個笑語,沒有想到沈兄居然當真了。”楚質微笑道︰“殿試榜眼是什麼人物,豈是什麼人都能認識的,沈兄以為然否?”

    沈十七很想直接承認,但是考慮了下,還是換了下比較委婉的語氣,輕輕笑道︰“公子言之有理。”

    欣賞片刻湖面風光景色,與沈十七聊了幾句,湖面突然變窄,湖水愈來愈深,十幾丈寬的河道映入眼簾,入了河道,沒有景色可看,楚質隨之返回船艙休息,對他而言,剛才的事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調解下氣悶的心情。

    而對沈十七來說,那可是件不容忽略的大事,居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詆毀大公子的聲譽,如果裝聾作啞,實在是難消心頭之怨,可是問題在于,這小子的來路還不清楚,且不可魯莽行事,以免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況且,這小子說話的時候,似乎不像在撒謊,莫非大公子真的……,沈十七連忙使勁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腦海外。

    “七哥,你怎麼了?”幾個船工見狀,紛紛莫明其妙問道。

    “你們覺得,那小子的話,有幾分可信?”沈十七輕聲問道。

    “純粹是污蔑,居然敢在沈家的船上造謠,真是不知死活,七哥,這事你就交給小弟來辦好了,等到晚上,我悄悄摸到那小子艙里,到時……,嘿嘿……,哎呀,誰敢打我……,七哥怎麼了?”某個船工摸著腦袋委曲說道。

    “你小子摸到人家艙里想干什麼?”沈十七怒氣沖沖斥道︰“我們可是正經人家,不是殺人掠貨的水匪。”

    吃跑船這行飯的,最厭惡、最忌諱的就是水匪了,船工們聞言,頓時紛紛表示憤激和譴責。

    “就是,你真是糊涂啊。”

    “你真有種,居然如此狠心腸,以後你離我遠點。”某個與那人同艙的船工並不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會讓人誤解,指責說道︰“少和我在一張床上睡。”

    “你們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去嚇唬下那小子而已。”出主意的船工委曲說道。

    “切。”

    幾個船工一致表示自己的鄙視。

    “七哥,還是你拿主意,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某人提議得到眾人的贊成,作為沈家的伙計,命運與沈家息息相關,听到有人說東主家人的壞話,或者在別人看來,這不過是件小事,但是對他們而言,卻是難以接受容忍的。

    “明日就到達揚州,讓個兄弟借機下岸,到商鋪將此事告知掌櫃,讓掌櫃飛書給大娘子,請她來定奪。”考慮了片刻,沈十七沉聲說道。

    “七哥,些微小事,用不著驚動大娘子。”有個船工遲疑說道︰“況且那位公子也已經表示自己只是說笑而已,用不著勞師動眾的。”

    “我當然知道,所以匯報時,著重提到我們此次到汴梁運回貨物的情況,還有航船時發生的事情,最後再提下那位公子。”沈十七微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公子應該認識大公子。”

    “七哥,你說什麼?”幾人驚訝不已,怎麼眨眼之間,沈十七就改口了。

    “現在我才醒起,那位公子說話時的語氣,分明是好友之間的打趣,話語中沒有絲毫的惡意,確實只是不能當真的笑語。”沈十七說道,走南闖北多年,閱人無數,經驗豐富,應該不至于判斷錯誤。

    “對啊,大公子在京城數月,認識幾個朋友也不稀奇。”不要以為船工雜役都是粗鄙之輩,人家常年在各地奔波,見識恐怕要比某些只會讀書的人要強,反應也更加機靈,一經提點,立即舉一反三︰“那位公子對錢塘的事情這麼了解,說不定還是大公子告訴他的呢。”

    “七哥,再找個機會探下他的口風。”

    錢塘,沈園,整體布局自然和諧,園中景色簡潔古樸,落落大方,不以工巧取勝,力求山水相宜,宛如自然風景,可謂是獨具匠心,幾處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之後的花圃坪中臨時擺上了幾張桌椅,桌上果品、糕點、茶水,旁邊還有丫鬟婢女伺候。

    椅子上筆直端坐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輕微垂頭,手撫琵琶,撫弄琴弦的十指縴細秀美,琵琶曲緩緩蕩漾,音律宛轉如意,弦聲悠悠,纏綿悱惻,曲中風暖花香,令人不飲自醉,驀然,弦樂之聲忽斷,卻听華衣女子說道︰“瓶兒,有什麼事情?”

    在花圃前面不遠處徘徊的俏麗少女听見,連忙上前柔身行禮道︰“瓶兒見過大娘子,這是揚州商鋪傳來信函,請大娘子過目。”

    華衣女子輕輕抬頭,卻見其姿容秀麗,鬢挽烏雲,眉彎新月,看上去約莫二十二、三年紀,一副標準的瓜子臉蛋,瓊玉秀鼻挺直小巧,美麗嘴唇如同花瓣般的豐潤鮮艷,只見她接過信函,取出取紙,隨意看了幾眼,忽然笑了,笑起來時肌膚流光,頰生薄暈,更見嫵媚動人。

    “瓶兒,去請大公子前來。”華衣女子笑盈盈說道,過了片刻,只見一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走來,卻是回鄉省親的沈遘。

    “瑤姐尋小弟來,卻不知所為何事?”沈遘微笑說道。

    “你等的人或許就要到了,這下子該高興了。”沈瑤抿嘴笑道,柳眉輕彎似月,美眸波光流溢,顧盼生姿。

    “我等的什麼人?”迷惑了下,沈遘反應過來,喜悅說道︰“瑤姐是說,景純到了”

    本來早在幾天之前,沈遘已經打算起程奔赴江寧府赴任,卻听聞錢塘縣傳來消息,吏部下達公文,新任知縣居然是楚質,而且即日就要到任,知道此事之後,沈遘立即改變了主意,打算留在家中等候楚質的到來。

    “這是十七傳來的消息,你自己看。”沈瑤輕笑道,憑著女子特有的直覺,她認為那人應該就是楚質無疑。

    “姓楚,年約二十,相貌……,是他沒錯。”接過書信,仔細看了片刻,沈遘欣喜說道,幾日時間,足夠沈十七從長貴幾個隨從那里套出楚質的姓氏,如果不是隨意打听別人名諱,容易惹人懷疑,恐怕早將楚質祖宗三代姓名了解清楚。

    “既然如此,文通,你可否告訴我。”沈瑤巧笑嫣然問道︰“信上所說的不問自取,還有貪沒人家心愛之物,是怎麼回事啊?”

    “絕對沒有這回事。”眨下眼楮,沈遘微笑解釋說道︰“景純這個人,平時就是喜歡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瑤姐你千萬不要相信啊。”

    “我自然是不信的,而且人家也承認自己是在說笑而已,只是看你的反應,讓人不得不懷疑啊。”沈瑤說道,悠然端起杯熱氣騰騰的茶湯,飽滿豐潤的紅唇綻出一縷笑意。

    “好,我承認。在聚會的時候,拿過他幾張字畫。”沈遘嘟喃似的說道︰“但是這做樣的又不僅是我而已。”

    “那心愛之物又是什麼?”沈瑤輕笑,有幾分好奇。

    “這個還真有些難猜,離京之時……。”沉吟了下,沈遘似有所悟,瞄了眼沈瑤,隨之笑呵呵道︰“明明是在瑤姐你那里,為何還來問我。”

    “我這里?”沈瑤驚訝,細秀修長的睫毛微顫,秋水般的眼波流轉,縴手從懷里取出一柄精美的折扇來,輕輕展開,露出幾行飄逸行書來,正是當日沈遘起程離京時,楚質親手所寫的那首詞。

    “就是這個,瑤姐,既然拿了人家的禮物,可要還人家的人情啊,以後有什麼事情,記得拂照一二才行。”沈遘輕笑道。

    “人家以後就是我們錢塘縣的父母官了,哪里會需要我這小女子拂照啊。”沈瑤含笑說道,白皙如玉的縴指,優雅的拂拭了下香肩上幾根飄逸的青絲秀發,不經意間的動作更加顯示她嬌柔嫵媚之意。

    “景純還年輕,久居汴梁,而且還是初次為官,不遠千里初來駕到的,難免有些不適應錢塘的風土人情,若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還需要……。”沈遘輕聲說道。

    “行了,要多提醒他是。”沈瑤秀眉輕蹙,微微輕嘆道︰“文通,自從你知道那個,叫什麼來著,楚質是,要來錢塘赴任之後,這話你都說了不下百遍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你兄弟呢。”

    “就是,一個外人而已,有什麼好值得注意的。”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只見一個身穿淡白色儒服,相貌清峻,與沈遘有幾分相似的少年緩走了過來,嘴角浮現一縷微笑,透亮的眼楮卻掠過一絲清冷傲意。

    “睿達,別添亂。”沈遘皺眉說道,清楚自己這個弟弟性格有些孤傲,尤其是喜歡以文會友,說白了就是與人比斗,而且樂此不疲,對此沈遘非常不以為然,一時輸贏算得了什麼,要知道參加科舉,榜上有名才是正途。

    悄悄撇了下嘴角,沈遼眼楮露出幾分興奮之色,錢塘的文人士子都已經挑戰完了,正寂寞的時候,居然有人送上門來,真是意外之喜啊。

    “文通,你已經在家滯留了好幾日,如果再不快些起程,怕是要耽誤赴任之期了。”沈瑤柔聲勸告道︰“反正那個楚質已經來到,你也是該身了。”

    “不急,從錢塘至江寧,不過是兩三日的路程,時間還來得及。”沈遘輕描淡寫說道︰“況且按路途來看,明日景純也該到了,也不差這兩日,見過景純之後,盡下地主之誼再起程也不遲。”

    “你不怕去遲了,上官會認為你有故意拖沓怠慢之嫌?”沈遼冷聲說道。

    “能成為一方知府,想必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只要我稍微解釋,事情也就清楚了,有什麼好怕的。”沈遘微笑道。

    “好了,既然文通心意已決,多說也無益。”沈瑤微微搖頭,揚聲道︰“瓶兒,讓人知會劉仁之,明日準備接迎新任縣官大駕。”

    翌日,陽光明媚,暖風徐徐,楚質迎風站在船頭上,看著兩岸青山綠水,心情也有幾分舒暢,不僅是能欣賞到江南秀美的景色,最重要的是再有半個時辰,就可以達到杭州城的碼頭,上任在即,楚質的心情難免有些喜悅激動。

    “公子,听那些跑船的說,杭州城也蠻熱鬧繁華的,卻不知能不能與汴梁相比。”長貴的臉上充滿了興奮之色。

    “汴梁可是天子腳下,單是城里就有二十余萬戶人家,而杭州城卻不足五萬戶,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豈能相提並論。”說話的卻是沈十七,這幾日經過打听接觸,他越發肯定楚質與自家大公子相識,自然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現在自然不能,以後就難說了。”楚質喃聲說道,想到百年之後,胡騎滅北宋,佔據半壁江山,南宋定都杭州,改名為臨安,心里就有些煩躁。

    “公子,你剛才在說什麼?”長貴以為是在和自己說話,連忙恭敬詢問起來。

    “叫他們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船了。”楚質說道,有些興致淡然,回身返回船艙里,隨手拿起本書籍觀閱起來,在沒有實力之前,妄想改變的歷史進程的人,其結果從來就沒有好的下場,遠的有商鞅為例,近的有範仲淹為鑒。

    “行李不是已經收拾好了嗎。”長貴有些莫明其妙,也不敢打擾楚質看書,而是站在船頭上,仔細的遠眺,想第一時間見到杭州城,好給楚質報信。

    商船慢慢前行,寬闊的河道上不時可見幾艘船只迎而而過,向岸邊望去,也隱約可見炊煙裊裊升起的人家,還有成片成塊的稻田。

    “兄弟們,就要到家了,加把勁啊。”看著這些熟悉的場景,站在船頭甲板的沈十七忍不住大聲麼喝起來。

    在沈十七的一聲令下,船工們齊聲答應,在船底兩邊暗格處各伸出八支長櫓,落下江水之中,伴隨著韻律整齊的號子,抬頭低首,雙臂用力,齊劃方行,片刻之後,就覺渾身發熱,汗流浹背。

    順風順水,還有外力協助,商船也如同飛箭,輕快的向前駛進,不及半個時辰,一座雄壯的城池影子映入眼簾,長貴強忍激動的心情,確認那是杭州城之後,立即跑回船艙向楚質報喜。

    楚質隨之放下手中的書籍,輕步來到船頭,看著前方還算雄偉壯觀的杭州城,心情有些復雜,如果沒有意外,自己就要在這里生活兩三年,卻不知這樣的生活是什麼滋味,還真是有些許期待啊。

    離碼頭還有一段距離時,船速隨之慢了下來,看著前後左右環繞的商、貨船只,喧賓熱鬧的場面,楚質臉上也泛起了笑容,要判斷一個地方的經濟是否繁榮昌盛,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了解該地的商貿情況,從現在的場面來看,杭州城固然比不上汴梁,但是與許多地方相比,應該屬于上等水平。

    這一路行來,雖然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船上,沒有什麼機會上岸觀看,但是也路過一些小鄉鎮,心里早有準備的楚質,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小孩也就罷了,居然連成年男子也一臉的面黃肌瘦,衣不蔽體,麻木呆滯的目光讓楚質不敢與之對視,這分明是感受不到生活所帶來希望時候的神情。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深知民間疾苦的楚質,絕對想像不到百姓苦到什麼程度,畢竟自己所知道的,只不過是人家整理的一些資料數據,嘆了幾句,過後可能就已經淡漠,根本沒有任何的代入感,哪里有自己親自經歷來得震撼。

    地方一角就是如此狀況,楚質相信,肯定還有比這更加悲慘的情況存在,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冷若冰霜的血液居然有些沸騰起來,這讓楚質感覺很奇怪,一個念頭悄無聲息的浮現在腦海深處,或者也是自己做些力所能及事情的時候了。

    多年以後,杭州城的某些百姓,還津津樂道自己第一次見楚質是什麼樣的場景,似火的驕陽讓河道水面熠熠生輝,一艘商船順水而下,朝著碼頭徐徐蕩了過來,船頭站著一個白衣少年,紙扇綸巾,書生打扮,江風拂面而過,吹起他的絲發和衣角,飄飄然猶如神仙過江。

    “景純。”

    悠揚熟悉的聲音響起,迷惑打量碼頭四周,突然之間,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楚質目光微凝,眨了下眼楮,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唇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文通兄,別來無恙否。”楚質連連招手,爽朗的笑聲在船只甲板里回蕩。

    一旁的沈十七見狀,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氣,還好沒有判斷錯誤,不然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兄弟們,準備靠岸了。”沈**聲呼叫,指揮起來︰“撒繩,拋錨……。”

    船只緩緩近了碼頭岸邊,船工們急忙放下纜繩木板,在隨從的攙扶下,楚質率先下了船,疾步走到滿面笑容的沈遘面前,拍了他的肩膀,忍不住擁抱起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21

VIP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推薦
見到沈遘的那剎那間,楚質就明白其心意,他鄉遇故知的喜悅頓時涌進入心底,在一個渾然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人,心里未嘗沒有一絲難言的欣慰,畢竟掐算時間,沈遘的省親之期已近,現在居然沒有動身赴任,其中的原由不言而喻。

    楚質的熱情擁抱讓沈遘感覺有幾分不適,還好楚質也意識到這點,輕輕放開,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文通兄,別來無恙否?”

    “本來心里還有幾分不適的,但是見到了景純,心情舒暢,那自然是一切安康了。”沈遘微笑道,近朱者赤,也學會打趣,這讓旁人感到有些驚奇,要知道錢塘縣沈家大公子,平日里苦讀詩書,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今日卻轉性了性子,真是件稀罕事啊。

    “能成為治病良方的藥引,文通兄覺得我應該是高興,還是悲哀呢?”楚質笑著說道。

    “嗯。”沉吟了下,沈遘斂容說道︰“我認為你應該覺得榮幸才是。”

    隨之忍不住輕笑起來,楚質.還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在汴梁城的時候,大家相互打趣習慣了,而旁人卻紛紛愕然驚楞起來,迷惑不定的看向沈遘,心中泛起了一絲疑慮,這還是沈家的大公子嗎?莫不是有人冒充頂替。

    “沈大人,想必這位就是新來的縣.尊大人。”過了片刻,見沈遘與楚質相談甚歡,似乎沒有結束的打算,眼看天色已經不早,經過幾次推托,旁人中有個年約四十幾歲,白面青須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恭敬有禮的開口說道。

    楚質微微偏頭,仔細打量來人,.听其拘謹的語氣,及小心翼翼的態度,心里也猜測出幾分來,十有七八,這人應該是錢塘縣的官吏,自己以後的下屬。

    “哦,差點忘記了。”沈遘微笑道︰“景純,我來為你引見,這.位是錢塘縣主簿劉仁之,在錢塘為官多年,熟知地方情況,你初到錢塘,若是有什麼不明的,盡管尋他便是。”

    “若是縣尊有吩咐,下官自當從命行之。”劉仁之拱手.說道,姿態放得極低,絲毫沒有因為楚質年輕而心中不服,要知道古代為官,看得的不是對方的年齡,而是品秩與前程,劉仁之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已經年近半百,奮斗十余年,才混上個從九品的主簿之位,再進一步的可能性或許有,但是非常困難,而人家正是風華正茂,如此年少就已經成為一方知縣,前途之遠大可想而知,自己有什麼資格輕視人家。

    “那以後就要多向劉主簿請教了。”楚質微微回禮,.既有些許客氣,又保持一定的疏遠距離,然後示意了下,靜靜侍立一旁,早有準備的長貴連忙走了過來,將用錦布包裹住的官印文書呈給楚質,隨之退後了半步。

    “劉主簿,這是吏.部授予的官印與文書,請你核驗。”楚質微笑道。

    有沈遘在旁證明,豈能有假,可是朝廷規矩如此,劉仁之也不敢破例,恭敬接過官印文書,仔細觀摩片刻,確認無誤,心里悄悄地輕嘆了口氣,收拾了下一絲失落感,迅速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正式施禮拜見道︰“下官錢塘縣主簿劉仁之,見過楚知縣。”

    “見過楚知縣。”在旁邊等候已久的幾人連忙涌了上來見禮,以後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不機靈些怎麼行。

    “楚知縣,這位是押司……,錄事……。”

    見楚質目露迷惑之色,劉仁之當然識趣的為其介紹起來,而楚質微微點頭,也有些明了,身在官宦之家,耳濡目染下,楚質也了解到,宋代的州、縣衙門中,除了由朝廷差遣所委派的官員外,還有很大數量的吏。

    這些吏的來源有的是召募,有的是差派,絕大部分從當地富戶鄉紳中選充,有的吏是世襲的,父死子繼,吏的名目繁多,最主要的職責是經手征收賦稅,處理獄訟,固然沒有品秩,朝廷也不發放俸祿,但卻是州縣官衙中不可忽視的組成部分。

    當然,朝廷不發放俸祿並不代表吏沒有錢銀可領,只不過是由縣官決定而已,給多予少,也是因人而異,或者說是因縣官心情而異,而且吏不納入朝廷檔案里,如果縣官對某個吏不滿意,完全有權力將其解雇除職,所以對于皂吏們來說,知縣真可謂是他們的衣食父母,豈能不敬而禮之。

    “知縣大人,轎輿已經備妥,請移尊步。”熱鬧了片刻,讓楚質對下屬們有個大致印象之後,劉仁之這才站出來恭敬說道。

    順著前方看去,只見在碼頭的空曠處,確實已經備有轎輿,披紅掛綠的,一群衙役分散兩旁,還有幾個鼓樂手在等候,顯然是萬事具備,就差自己了,楚質自然沒有異意,輕微點頭,示意長貴等幾個隨從拿好行李跟上,就微笑與沈遘笑語向前走去。

    “乖乖,不僅是大公子的友人,居然還是縣尊大人,幸好在船上時沒有冒犯,不然……。”當初提議要摸進楚質房里的船工額頭直冒冷汗,畢竟對普通百姓來說,一個貴公子和一個官人根本是兩回事,前者是顧忌,後者是敬畏,不可等同而語。

    “小子,知道後怕了,當初我一見楚…知縣,就知道他不是凡人。”總是有些人喜歡事後諸葛亮,見楚質一行人已經走遠,便放聲吹噓起來。

    “閉嘴,你們胡說什麼呢,從今以後,誰都不許提及那日的事情,把它爛到肚子里,全當沒有發生過。”沈十七斥喝道,滿面的認真嚴肅之情。幾個機靈的船工立即領會沈十七的意思,且不說楚質與大公子的關系,要知道當日他們可是在密謀要對付一個知縣大人啊,雖然中途選擇放棄,但是傳揚出去,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就在此時,碼頭空曠處突然響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聲音來,有二三十個衙役在前開路,在旁看熱鬧的百姓也不敢太過靠近,而楚質也沒有那麼矯情,放著六人大轎不坐卻選擇路行入城,反正已經到地方,以後有的是時間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見轎輿夠大,楚質直接扯著沈遘進去,反正從碼頭到縣衙也就二三十分鐘路程,六個壯漢抬不足三百斤的兩人,應該不成問題,確實也是如此,在司儀的聲令下,衙役們敲鑼在前面開道,六人大轎在中,鼓樂手在後跟隨,而劉仁之帶領一幫皂吏分別在轎輿兩側隨同,浩浩蕩蕩的向城門走去,而守城的兵丁自然不敢阻攔,還特意驅散準備進城的百姓,讓開一條寬敞的通道來,而百姓也見怪不怪的自覺退讓兩旁,仔細的打量著錢塘新任知縣的轎輿,心中也有幾分好奇。

    轎輿非常平衡,絲毫沒有顛簸的感覺,進入城門之後,楚質輕手放下轎壁窗簾,微笑朝沈遘說道︰“文通兄,你明日什麼時候起程,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前去相送。”

    “景純,我沒說明日起程啊。”沈遘驚訝道。

    “那你打算今晚就動身?”楚質點頭說道︰“也行,待交接之禮應該也不長,完事之後我立即前去送你。”

    輕眨了下眼楮,明白楚質的意思,沈遘輕笑道︰“景純,不必著急,你來到錢塘,我怎麼能不盡地主之誼,自然要陪你數日,領略錢塘山水,反正事已至此,也不差幾日了。”

    “文通兄此言有誤,有些主客不分啊。”楚質搖頭說道︰“我身為錢塘知縣,而文通兄卻是江寧通判,誰主誰客難道還不能一目了然嗎。”

    “你小子伶牙俐齒的,盡扯些似是而非的歪理,我不與你爭辯。”沈遘笑嘆道。

    “明明是你自己理屈詞窮,居然還怨別人。”楚質微笑了下,斂容說道︰“我自然明白文通兄欲為我在錢塘搭橋輔路,才遲遲不肯起程,你我之間也不必言謝,但是你也不能陷我于不義啊,若是讓當世秀穎他們知道此事,肯定來信指責我處事不知分寸……。”

    “怕你了,我明日就起程。”沈遘苦笑連連。

    “這才對嘛。”楚質笑著說道︰“況且江寧離此地這麼近,若是有什麼事情要你幫忙的話,我肯定不會讓你閑著。”

    “希望如此。”沈遘笑道,卻明白遠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心中自然另有打算。

    聊了片刻,楚質又掀開轎壁窗簾向外看去,固然因為有衙役在前開路,行人小販躲閃一旁摭住,但也隱約可見街道上林立的商鋪,從其店面大小,以及販賣的貨物來看,杭州城確實不能與汴梁城相比,但是絕對不遜色于汴梁城附近的縣城。

    “景純,覺得如何?心中可是有些失望?”沈遘微笑道︰“記得當初你曾有言,上有天堂下有甦杭之語,也不知你從哪里听來的,現在應該明白有些言過其實了。”

    沈遘這並不是自貶,而是闡明一個事實而已,畢竟只要不是妄自尊大的人,都會正視杭州與汴梁之間的差距,況且汴梁城是京都,杭州不能與之相比也十分正常,沒有人覺得會因此而丟臉。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楚質搖頭晃腦吟誦了下,隨之大罵道︰“柳七欺人,枉我那麼相信他詞中所寫。”

    “景純,詩詞而已,虛實結合,真真假假,不可盡信啊。”沈遘輕笑說道。

    楚質當然知道,文學嘛,肯定是經過加工的,不然怎麼會上升到藝術的層面上,這樣說只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不管杭州是否與柳永那首望海潮所描寫的那樣富足繁華、國泰民安,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楚質還是明白的。

    “景純,準備到縣衙了。”微微向外瞄了眼,沈遘提醒道。

    說完轎輿忽然緩了下來,晃了片刻隨之輕輕停落了下來,不等楚質伸手,轎簾已經讓一名皂吏扯開,請讓了下,楚質與沈遘同時走了出來,又是一陣百響爆竹之聲,喜慶的鼓樂自然伴雜其中。

    上前兩步,楚質仔細打量錢塘縣衙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朱漆大門,挺拔的青漆門柱和向兩側張開的八字牆,兩只威風凜凜的石獅各擺一旁,右邊還擺放著一只皮大鼓,顯然是為百姓擊鼓鳴冤而準備的,當然,像今日這樣喜慶的日子,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絕對不會有百姓出來喊著讓楚質開堂辦案的。

    百響爆竹響盡,在眾人的簇擁下,楚質當仁不讓的率先進入縣衙,大門前緊接著就是儀門,是專為上奉來人時才能打開,儀門下兩側設有兩個小門,東為生門,西為死門,一般情況下,是供囚犯專用的。

    如今是迎接新任知縣,儀門自然是敞開著的,眾人走了幾步,楚質卻忽然停了下來,只見在儀門內甬道上有宋太宗御制戒石碑,正面書“公生明”三字,碑陰書“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等字樣。

    經過三叔楚潛的指點,楚質站在石碑前,整理了下儀容,畢恭畢敬的朝石碑施禮,以示不會忘記太宗皇帝的訓誡,其實眾人心里清楚,這個禮節可有可無,如果楚質真的對石碑上的字視而不見,也沒有人會說什麼,但是見其鄭重其事的模樣,卻讓不少人心中感覺這位新任知縣,似乎…還是很敬重朝廷的。

    走過儀門,就是縣衙的大堂,也就是審案的地方,大堂東側為吏、戶、禮科房,西側為兵、刑、工科房,此外,在大堂兩側還有東庫房、承發房、簽押房等機構,也就是皂吏們辦公的場所。

    大堂之後還有二堂,是知縣調解處理一般案件的地方,畢竟什麼案件都要開堂審理,那知縣還不累死,二堂之後就是三堂,是知縣處理政務公文的地方,這時候楚質自然沒有興趣前去巡視,而是在劉仁之的引請下,由大堂屏風兩側往後,進入到縣衙宅院內,這里就是縣官休息的地方。

    一棟二層閣樓,樓下有數間廂房,還有一個會客廳,還算寬敞的宅院內,布置精巧雅致,假山奇石,溪水環繞,幾叢不知名的紅花綠樹錯落有致的點綴其中,引來幾只花蝶翩翩起舞,微風輕拂,暗香陣陣。

    當然,這只是縣官的主宅,其外還有十數間房屋圍繞主宅之內,畢竟古代的建築在向上不能得到擴展時,只有使勁的佔地才能將宅第建造得更加的豪華精美。

    “知縣大人,恕我等自作主張,已經在花園處設下酒宴,為您接風洗塵,不知縣尊可否移步前去。”來到內宅,待楚質打量片刻,劉仁之隨之拱手說道,這是慣例,接到沈家傳來的消息,劉仁之就開始著手準備,在碼頭見到楚質之後,更是先差人悄悄回縣衙將這事安排妥當。

    除非性情耿直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不然沒人會拒絕這個提議的,楚質也是如此,吩咐長貴幾人將行李安置在臥房中,隨之在眾人的簇擁下,越過宅門,走到花園處,這里地方確實比較寬敞,也是郁郁蔥蔥、暗香浮動的場面,然而,浮動的暗香卻不是鮮花香料,而是十幾個姿容俏麗的少女。

    接過楚質質詢似的目光,劉仁之連忙悄聲解釋說道︰“這是州中樂司的女伎,听聞知縣上任,特意前來歌舞助興。”

    時下的風氣就是這樣,況且宋朝時候的樂司,其主要功能確實只是為宴會助興而已,沒有其他什麼職能,楚質微笑釋然,與沈遘上前在主席位上坐了下來,而劉仁之與皂吏們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按級別高低,以楚質為中心,分列坐好。

    見楚質點頭,劉仁之立即明了,微微示意,早有準備的僕役從兩側魚貫而入,將熱氣騰騰的美酒佳肴擱放在眾人的席案上,而就在這時,似有若無的弦樂聲慢慢響起,聲音也越來越響亮,衣著華麗的少女們,紛紛隨著旋律翩躚起舞,印花衣裙隨之旋起,呈現出曼妙輕柔的舞姿,與此同時,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傳來︰“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景純,別看我,這可不是我安排的。”沈遘微笑搖頭道,輕手舉杯示意。

    “除了你,還能有誰?”楚質輕笑道,也端起了酒杯,向席間眾人示意,小抿了口酒,發現這酒的口感偏向于軟綿,鮮甜醇厚,似乎還有一絲甜意,回味了下,還真是如此,好奇打量了下,卻見酒水晶瑩透亮,呈瑰麗的琥珀色澤,輕輕微嗅,香氣濃郁醉人,自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是江南有名的陳釀黃米酒,與汴梁城的淳釀有些差異,景純可覺得習慣?”沈遘微笑說道,輕眨了下眼楮,似乎在隱喻著什麼。

    “文通,你忘記了,我祖籍可是在江南的明州,常言道酒是故鄉淳,如今看來果真如此。”楚質笑著說道,舉杯暢飲起來,也不知道是宴會氣氛慢慢濃郁,還是因為听到楚質之言,席間眾人沒有了剛才的拘束,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上官滿意,下屬自然安心,一方是有意融入,一方是有心討好,這頓酒宴自然是其樂融融,耳中听著絲竹之樂,口中品嘗著美酒佳肴,直到月落半空,宴席方才罷去,不敢驚擾縣官休息,皂吏們紛紛告辭而去,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經過仔細觀察,知道新來縣官不是個厲性之人,皂吏們心中確實定了幾分,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

    “景純,現在大可放心的高枕安眠了。”手提燈籠,站在內宅後門前,沈遘輕笑說道,俊逸的臉龐泛起幾分紅潤。

    “多虧有你這尊大佛為我坐鎮,不然心里還真有些忐忑。”楚質輕聲說道,初臨陌生的地方,而且對于縣衙事務也是一知半解的,心里不虛才怪。

    “那可要我多留數日?”沈遘笑道。

    “絕對不行,耽誤你的行程,已經很讓我過意不去,如果再要麻煩你,那我心里就變成不安了,況且你能幫得了一時,卻幫不了一世,做人還是要靠自己為好。”楚質輕輕搖頭,微笑說道︰“如果你不是官身,我立即雇你為幕僚。”

    輕笑了片刻,眼楮悄悄微轉,沈遘笑道︰“景純,錢塘縣才華出眾的文人士子不知幾何,但是對縣衙情況了然于胸的屈指可數,你若是真想找個幕僚,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听你之意,似乎心中有合適的人選?”楚質說道,似乎有一絲意動,楚質剛才之言,雖然有幾分是戲語,但是心里確實有這個念頭,畢竟在錢塘縣人生地不熟,不了解地方的風土人情,最好的解決方法,自然是找個當地人作為幕僚,好為自己做謀劃策,免得因不了解當地情況,導致出了什麼疏漏。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說動得他了。”沈遘微笑道。

    “不知文通兄說的是誰。”楚質說道,有些好奇。

    “我二弟沈遼,睿達,自幼在錢塘縣長大,以前代人做過幾日押司,對于縣衙事務也不陌生,只是性子有些孤傲,卻不知是否願意幫你的忙。”沈遘笑道,在古代,東主和幕僚之間,上下關系非常的模糊,或許還是親密好友,予人為僚並不是件丟臉的事情,有時候還能成為晉身之階,所以沈遘才會有這樣的提議。

    “呵呵,如果能得沈家二兄幫忙,那就再好不過了。”楚質笑道,言下之意已經同意沈遘的推薦,畢竟幕僚的人選,還是以熟悉的為好。

    “景純,且听我說完。”沈遘苦笑道︰“並非是我自夸,睿達天質聰明,可惜卻不知進取,平日縱歌飲酒,將功名視之無物,不然成就定然在我之上,而如今卻只是個秀才而已,要想讓他成為你的幕僚,怕是有些難度。”

    “沒關系,相信只要我誠意禮請,定然能夠打動他的。”楚質笑道,能得到沈遘這樣的贊譽,固然有些舉賢唯親的意味,但是楚質相信沈遘的人品,既然向自己推薦,肯定不會隨意找個人糊弄自己的。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8 08:22

VIP卷 第二百四十章 上任第一日
“什麼?你讓我去給那縣官當僚客?”清雅安靜的沈園書房之中,傳來沈遼不可置信的驚呼,讓附近的伺候的僕役們側目不已,紛紛屏氣凝神,深怕打擾兩位公子爭吵似的說話而殃及池魚,有反應伶俐的,已經悄悄地去向沈瑤稟報了。

    “睿達,稍安勿躁。”沈遘皺了皺眉,輕描淡寫道︰“只是讓你幫下忙而已,我已經和景純說好了,只要你不時到縣衙小坐片刻,提醒下景純應該注意的物事,其余時間予以你最大限度的自由,絕對不會干涉于你的。”

    “我又沒有答應,何須他干涉。”沈遼冷聲說道︰“大哥,你不是不知道,我最厭惡的就是這些繁瑣吏事,恨不能避之千里,你居然還想讓我身陷牢籠之中,太過無情了。”

    “什麼無情,這也是為了鞭策你上進。”沈遘輕微搖頭,嘆聲道︰“睿達,你看人家景純,比你還小幾歲,卻已經是進士及第,成為一方縣官,而你呢,平日里狂歌縱酒,痴迷于金石字畫之中,居然連解試都不去參加,難道在你眼中,這些旁門小道比功名前程還要重要不成?”

    沈遼沉默不語,十分想點頭稱是,但是見到沈遘恨鐵不成鋼似的眼神,這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們沈氏一族世代以詩書.傳家,伯祖、祖父皆為進士,父親還有堂叔父也是進士出身,承蒙先靈庇佑,我僥幸得中,總算沒有丟了沈家的臉面。”沈遘語重心長道︰“父親常言,你天資在我之上,只要肯努力修學,日後的成就定然遠大于我,而瑤姐也寄厚望于你,希望你不要讓家人失望。”

    “那我在家苦讀便是了,又何必去.做什麼幕僚。”沉默了下,沈遼微聲說道,這些道理他何嘗不明白,只是天性使然,對于功名利祿看得很淡,如果不是家人的期盼,他絕對不會去考取秀才。

    “苦學固然不錯,但是只學不問,.學識豈能提高。”宋代學風比較務實,對于治學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死詩書不通世事,在世人看來是不可取的,思想還不像明清時候那麼僵化,所以沈遘否決了沈遼的決定。

    “景純師從汴梁城大儒何涉,學識淵博,而且久居京.都,見多識廣,我讓你到他身邊做幕僚,就是希望你能借此機會,多向他請教,以增進學問。”沈遘微笑說道。

    “我,向他,請教。”沈遼叫道,眼楮睜得大大的,一臉的不.服氣。

    “是啊,怎麼了,修學之道,達者為先,有什麼好驚訝.的。”沈遘含笑道︰“當然,景純與我是至交好友,自然情願指點于你,就不用你執弟子之禮了。”

    “還想讓我執弟.子之禮,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沈遼冷笑道,在杭州,除了大哥沈遘之外,年青一輩的士子中,想讓自己心服的人,恐怕還未出生呢。

    微微一笑,沈遘明知道弟弟的性子,怕他無動于衷,所以才故意這樣說的,見目的達到,隨之巧妙的轉移話題道︰“睿達,明日我準備起程赴任,準備邀景景純前來,為你們二人引見一番,到時候你可要與他好好的親近才是。”

    “這麼快,你不是說要過幾日再走的嗎?”沈遼驚訝道。

    “有你幫景純的忙,我心里自然放心,提前起程又有何妨。”沈遘輕笑說道。

    “我還沒有應允呢。”沈遼撇了下嘴,喃聲說道︰“名揚汴京的少年英才,我確實要好好見識下是否名副其實。”

    清晨,耳邊傳來竹板敲擊的聲音,楚質迷迷糊糊的翻轉身體,打算枕邊的美人繼續睡下去,沒有想到卻撲了個空,情不自禁打了個激凌,立即睜開眼楮,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臥室,微楞了下,隨之清醒過來,清楚自己已經身在錢塘,而不是汴梁城楚府之內。

    恍惚了片刻,還有些不適應身份的轉變,慢慢披衣而起,在船上的十幾天,沒有初兒的服侍,楚質已經學會自力更生,幾息功夫就穿戴整齊,拉開房門一看,卻見天邊還只是白蒙蒙的一片,還沒有完全透亮,憑著經驗判斷,現在應該是六點左右,也就是古代的卯時。

    見到楚質的身影,已經在門前等候片刻的劉仁之,滿面笑容的走了過來行禮請安,跟隨其後的卻是端著溫水毛巾的長貴,讓劉仁之稍等片刻,洗漱完畢之後,楚質才神采奕奕的走了出來,用過早膳,在劉仁之的引請下,來到縣衙三堂,開始了新任官員的必不可少的第一步計劃,觀看宗卷,了解縣衙的情況。

    縣是朝廷統治的根基所在,朝廷各個部門的職能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延而伸之的,若是能徹底熟悉縣衙運轉情況,自然明了治國之道,這是何涉與楚家長輩們的教導,而楚質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來到存入縣衙宗卷的地方後,立即仔細翻閱起來。

    戶籍、稅收、田畝、水利、漕驛…等等,堆起來可以砌成一片半人高的城牆,有個當過知縣的叔父的好處就是,楚質從那些資料事隨意抽出縣衙的度支賬目,而其他的根本看都不看一看,直接問道︰“劉主簿,上任知縣臨走之時,可曾留下什麼未審結案件?”

    “沒有。”劉仁之搖頭說道,眼楮里掠過一絲驚訝,瞧新任知縣的模樣,似乎對縣衙內的情況不陌生啊,一點也不像是初次為官,相當年上任知縣剛來的時候,真的花了半個月時間看這些宗卷,之後才醒悟過來,這里絕大部分宗卷都是已經過期作廢、毫無用處的。

    要知道古代對于檔案的管理,沒有詳細系統的分類歸檔,非常的隨意散亂,如果不費些時間與耐心,根本就不知所雲,而且這些資料數據都是人寫的,被涂抹修改也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想從中判斷出真假虛實來,確實有些困難,只要願意花一年半載的時間,仔細核實查驗,自然能得出最真實的情況,問題是既然有這個時間耐性,還不如直接實地考查,又何必做這個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

    仔細翻閱的縣衙度支的情況,見到庫房還有兩千余貫錢可以使用,而且沒有留下個爛攤子給自己,楚質心情有些喜悅,這個前任還真是夠意思,以後有機會見面的話,一定要好好向他說聲謝謝才行。

    宋朝規定,地方官衙將每年的稅收上繳到朝廷之後,可以余留部分歸自己支用,一般在支付皂吏俸祿、修葺縣衙、更換裝備之余,任由知縣支配,準備的說,應該是揮霍,當然,也有個前提,支用公錢的理由,一定要合理,而且還要確切說出錢花在什麼地方。

    只要你不將錢貪污到自己口袋里,怎麼使用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就算是無關公事,宴請客人也不要緊,反正結交文人士子在世人看來,是件風雅的事情,這要比現代的公費私用更加讓人羨慕,畢竟與偷偷摸摸,見不得光的公費私用相比,人家可以使用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絲毫不用擔心被人請去喝茶。

    微笑了下,似乎想起什麼事情,楚質遲疑說道︰“對了,劉主簿,為何不見李縣尉。”

    宋代的地方官制,初期基本上沿襲唐五代舊制,行政機構分州、縣兩級,宋太宗以後,又把全國分為若干路,路相當于唐代的道,這就變成為路、州、縣三極。

    縣是地方行政機構最低一級,宋代規定縣官的定制為︰縣千戶以上,依舊置令、尉、主簿,凡三員;戶不滿千,止置令、尉各一員,縣令兼主簿事;不滿四百,止置主簿、縣尉,以主簿兼知縣事;不滿二百,止置主簿,兼縣尉事,這與前代沒有什麼差別。

    但也有異于前代的,官吏多是一回事,還恢復縣尉之職,原來縣尉是管軍事的,五代十國時,各縣軍事由節度使派一個鎮將專管,到了宋代,改為縣尉,其權力與鎮將相差甚遠,只管地方治安之類和訴訟等事,權力是削弱了,但依然分了縣令的權力。

    之所以設置這麼多的職位,說到底還是趙宋王朝認識到唐朝時藩鎮割據的危害,不放心地方手執權力,要將地方的行政權、司法權、財政權、軍事權全部集中到中央,造成強干弱枝的局面才甘心。

    而且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大多時候縣不設令,而由朝廷直接委派京官帶本官去掌管一縣之政,即所謂知縣事,知,就是代理的意思,所以說知縣不會在本地方待得太久,基本就是三年一任,到期之後,不管政績如何,都要變動,或升或遷,防止官員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與地方勢力勾結坐大,不好控制。

    “兩日前,某鄉兩村不知為何發生了械斗,李縣尉前去調停,事發突然,也捏拿不準大人什麼時候到任,只能先行前去處理,並非有意怠慢,請大人不要見怪。”劉仁之連忙說道,怎麼說也是同僚,而且平日關系還不錯,他可不願意讓楚質有所誤會。

    “乘船而來,也沒有辦法事先知會你們。”楚質微笑道︰“不知者無罪,況且正事要緊,我有什麼好見怪的。”

    劉仁之松了口氣,卻听楚質沉聲說道︰“劉主簿,兩村械斗,涉及地方安定,不可忽視,而且兩日不見李縣尉回來,可見事情非同小可,要派人前去打探才行,卻是不知州衙可知道此事了?”說著楚質的好心情也隨之淡了起來,就怕表面上看似平安無事,暗地里卻暗流洶涌,那就麻煩了。

    “兩村離縣城較遠,將事情處理妥當,來回也要些時間,應該不至于出什麼問題。”劉仁之輕聲說道︰“此事正是有人上報到州衙,再由州衙吩咐下來,交給我們辦理的。”

    越級上報而已,楚質也沒有感到迷惑,畢竟縣州路三極的官署都在同一個城里,換成是自己,也選擇去州衙里報案,畢竟在世人的認知中,品秩大的官員,應該比較值得信任,說不定以後還能少做些事情呢,楚質樂滋滋的想到,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影響。

    “既然如此,那就再稍等半日。”楚質說道,反正劉仁之的經驗肯定比自己豐富,虛心听從應該沒有錯誤。

    “對了,大人,這是您的職田契約,請您過目。”劉仁之微微點頭,隨之從懷里取出幾頁泛黃的紙張,恭敬的呈了上去。

    “有勞了。”楚質淡聲道,非常自然的接過契約。

    宋朝的官員,待遇福利之高,恐怕要令現代人嫉妒不已,內容之豐富,令人嘆為觀止,不但每月有固定的正俸、祿粟、職錢、春冬服、從人衣糧、茶酒、廚料、薪炭以及牲畜飼料等,衣食住行,甚至家眷從人的開銷,全部都由朝廷支付,而且還有一份減免賦稅的職田。

    職田,顧名思義,只是伴隨官職而得,並不屬于官員本人,也不必親自勞作,自然有專職的農戶耕種,官員只須按時領取收成所得就行,而且只要官員不在這個職位上,那職田的歸屬自然就不知花落誰家了。

    屬于自己的正當利益,楚質沒有往外推的習慣,將職田契約收了起來,微笑說道︰“劉主簿,向你打听件事情。”

    “請大人明言,下官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劉仁之連忙拱手道,接觸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新任的縣官大人,年紀固然不大,卻也不是可以任人隨意糊弄的主,自己還是要小心應對才好。

    “听聞沈家二公子,沈睿達,曾經在我們縣里做過押司,可有此事?最後又是因為何故辭去押司之職?”楚質笑問道,這種事情不好當面詢問沈遘,只好背地里打听了,至于沈遼怎麼能成為縣衙押司之類的問題,楚質心知肚明,也不用詢問,免得讓人笑話。

    且不說沈家是當地的大戶人家,單憑沈遘沈遼已逝的父親沈扶是官員這點,就足以引薦沈遼成為不入流的皂吏押司之職,況且皂吏之位,私底下可是明標價碼的,只要出得起錢,有些縣官不介意多錄用幾個不佔編制的小吏。

    從下船迎接,再到縣衙飲宴,自己的目光可謂是寸步不離,听誰之言可謂是呼之欲出了,既然連那位都不介意明白直言,那自己還有什麼好顧忌的,說不定還是那位讓這位來詢問自己的呢,就是不知道兩位是什麼意思而已。

    劉仁之暗暗尋思,隨之微笑道︰“提起沈家二郎,不僅是縣衙上下,連杭州百姓都是交口稱贊的,喜愛讀書,精通左傳與漢書,擅長書法,人也長得俊逸,上門提親的人可謂是踏破了沈家的門檻……。”

    听劉仁之東拉西扯的說了大堆廢話,楚質也沒有露出不耐煩之色,而是掛著一絲和煦的笑容,認真留意的聆听著。

    “當年,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年少輕狂,況且是二郎這樣的風流人物,犯些小過也是再所難免的,二郎……,做了些事情,惹惱了沈家大娘…公子。”關鍵字句含糊不清的混了過去,劉仁之繼續說道︰“覺得不能讓再讓他如此下去,索性讓他到縣衙里歷練一段日子。”

    楚質的好奇心不太濃郁,也不會刻意打听別人的**,聞言笑了下,插話道︰“那他成為押司之後,表現如何?”

    “簡直是勝任之極,或者是家傳淵博的原故。”輕輕瞄了眼楚質,劉仁之由衷贊嘆道︰“本來以為就算沈二郎再如何聰明,也要學習數日才能熟悉押司工作,沒有想到他似乎對此事毫不陌生,無論是撰寫公文訟書,還是清點漕倉,居然沒有一樣難得了他。”

    “看來文通兄所言無虛,有這樣的幕僚在自己身邊提點,就不怕有人底下弄虛作假,糊弄自己。”楚質悄聲喃語,人要有自知之明,術業有專攻,自己不懂,那自然要找個懂的人來幫忙才是。

    “二郎在縣衙時,我們幾個倒是清閑許多。”劉仁之似乎有些懷念,微微搖頭說道︰“可惜啊,縣衙只是個小池塘,容不下二郎這樣心有溝壑的人物,只做了兩月,便走了。”

    “什麼原因?”楚質問道。

    “下官也不清楚。”劉仁之不確定道︰“听說是厭倦了。”

    “厭倦了?”楚質微微盤算了下,隨之輕笑說道︰“劉主簿,麻煩你去準備轎輿,初臨杭州城,還未到州衙拜望各位上官,真是失禮啊。”

    “大人請稍候,下官這就去。”劉仁之連忙說道,心里再次肯定,這位縣官固然年輕,但對于官場上的人情世故,可是一定也不陌生啊。

    “嗯,宗卷的似乎有些散亂,回來之後,還要請劉主簿為我仔細講解才行。”楚質微笑說道。

    “下官敢不從命。”劉仁之垂頭說道,心中輕嘆,早知道縣官這麼明白,就不玩這些小花招了。

    坐在平穩的轎子上,悠悠朝州衙出發時,楚質心里有幾分喜悅,看來做個縣官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只要小心謹慎,多加留心,自己還是可以勝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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