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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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67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48
VIP卷 第三百零一章沉迷
相傳。在戰國時期。錢塘江稱為淅河,是東南一大巨海;一川迫江,東則薄海,不知所止,交錯相過。吳王夫差賜死伍子胥後,就把他的屍體拋到淅河裡。伍子胥雖死,但豪氣長存,其屍體在江中隨流而興波,朝夕有時,動作若驚駭,聲音若雷霆,波濤援而起,依潮而來往,蕩激堤岸,這就是錢塘江大潮了。

所以,歷朝歷代。錢塘江旁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景:錢塘怒潮急端,晝夜衝擊,堤壩不牢。殃及平民,百姓們紛紛到錢塘潮神伍子胥的廟去禱告:願鬼忠憤之氣,暫收洶湧之潮。然後又用鹿脯煎餅、時果清酒,祭祀禱告,以求怒潮平息。

其實依地理環境看,錢塘江之所以有大潮,是因為錢塘江入海口呈喇叭形,江口大而江身起潮時,海水從江口湧入,受兩旁漸窄的江岸約束,形成湧潮,湧潮後又受江口攔門沙坎的阻攔,波濤後推前阻,漲成壁立江面的一道水嶺,潮頭自然要高,來勢當然十分的兇猛,與鬼神無關。

不過,祭祀了千百年,浪潮依照,再笨的百姓也知道禱告根本沒用,而且經過各個朝代的建築完善,攔江堤壩也十分堅固,浪潮擾民的情形漸少,但是經過長年演變,就如端午賽舟吃粽是為了紀念屈原一樣,八月十八日。是錢塘江潮頭最為猛烈的那天,杭州城百姓自然按照傳統習慣,成群結隊的前去觀看錢塘潮戲。

潮戲,並不是指弄潮衝浪,在北宋時期,有敢於在錢塘江裡弄潮衝浪者,必定遭到官衙嚴厲的斥責,認為競作弄潮戲者,只為矜誇,就是炫耀,卻永淪於泉下。妻子孩兒去水濱痛哭,讓人於心不忍,所以決定:凡軍人百姓。輒敢弄潮,必行科罰,刑罰嚴厲,但也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種來自官方的阻止和批評,雖然走出自愛護民眾生命,可是懲戒弄潮本身卻是不允許市具利用天賜良機進行體育運動,似乎有些因噎廢食,當然,這只是古今觀念的不同,並不值得探討。

所謂的潮戲。其實囂,是以前祭流傳下來的祭祀活動,只不過與時俱進之後,當年的祭祀活動,變成了現在的社戲,觀潮那天,全城百姓開始有組織的、有規模的、自發的禮請一些民間伎人前去表演助興。

固然是民間自主行為,但是諸多百姓聚集,官衙豈能置之不理,所以於情於法,邀請當地官員出席聚會也是必然的,而為了展現親民形象,受到邀請的官員自然不會拒絕,反而還會派遣衙役兵丁前去幫忙維持秩序,楚質當然不會脫離群眾,收到請束之後,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時間飛逝,一晃兩天過去,八月十八日,天氣依舊晴朗,飄浮在半空中的太陽,好像也給些面子錢塘潮神,無邊無限的熱能似乎收斂了幾分。且涼風習習。拂面而過。在此盛暑的時節,的確是少見的好氣侯。

有著衡役們鳴鑼開道,楚質所坐轎子很快來到錢塘江旁,本以為受到乾旱災情的影響。不會有多少百姓前來觀潮,可事情卻十分出乎意料,只見綿亙三十餘里的江畔,佈滿了專為觀潮扎縛起來的綵棚、看幕,連一塊可以安坐的空閒地方也找不出來。

當然,以楚質的身份地位,自然會有人為他專門備設席位,不用搜尋,看見官轎悠悠前來,立即有人上前迎接,卻是相識熟人丁行周。

「丁某見過大人。」見到官轎停落,衙役掀開轎簾,丁行周連忙上前拜道,滿面春風的意的表情,看起來他心情不錯。豈止不錯而已,自從上次楚質前去借糧,他趁機賣了個人情給後,心想日後定有回報,沒有想到回報來得這般快。

就在昨天,受到縣衙的通報嘉獎,雖然比不上人家銘碑剪印奉呈天子御覽的榮耀,但也由衙役鳴鑼遊街,高聲宣揚自己的無私奉獻,著實讓丁行周高興得心花怒放,特別是今日出來時,不管平時認識不認識的,紛紛向自己行禮示意,口中直呼丁大善人。

僅一夜之間。就成為杭州城裡的名人,萬眾矚目的感覺,讓丁行周飄飄欲飛,心中有些遺憾,自己為什麼不是經營米糧生意的,不然說不定也有機會流芳百世。

固然春風得意。但是丁行周可不會忘記,這是誰的功勞,想想自己當初,在杭州奮鬥了多年,家底豐厚如斯,卻依然得不到當地士仲的認同,而只是短短的數個同時間,自己聲名不僅廣為流傳。平時那些遇見自己時,頭顱高昂而過的文人士子,如今也微笑點頭示意,和顏悅色的叫聲丁善人。

為何有這些變化。丁行周當然明白,若不是得益於楚質的提點、草襯,自己哪來今日的榮耀,做人可不能忘本,況且丁行周也覺得,楚質似乎就是自己的福星。每次遇到他,都會有好事,所以算準今日觀潮會楚質出出席,立即急忙趕來,眼巴巴的守候著,就在望眼欲穿之際,楚質的官轎來到,自然奔了上來迎接。

「丁東主有禮了。」楚質微笑拱手,態度很是溫和,上任多時,他還是沒有為官的覺悟,不管對方身份如何,都是十分和氣的對待,對此許多人各有不同看法,有人覺得他和善親民,是個好官,有人卻認為他沒有官員威儀,總是降了自家身份。

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有個和氣官員沒有什麼不好,總比卻不卻打人板子的官吏容易相處,所以楚質在民間的風評,暫且不錯,但還要看以後的表現。畢竟路遙才能知道馬力,官員好壞,也不是一兩件事就能評判准的。日子久了才能知道人心善惡。

與眾人見禮之後。在丁行周等人的引領下,楚質來到江畔不遠處的一個,綵棚中,安然落坐,自有僕從端茶到水,奉上新鮮果瓜。

畢竟觀潮不同與其他,遠了感受不到其中滴天氣勢,近了更加不行,只要人站在沙灘畔,片刻,潮水就會把人澆個透濕,那哪裡還有觀賞的心情,所謂觀潮位置定要適當,所以天還未透亮的時候,就有人懷揣著乾糧來到這裡佔位置,只求能目睹這天下奇觀的全貌。

當然,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權勢與財富總能起決定作用,最佳的位置,平民百姓也會習慣的留空出來,因為早有「一消。就有士伸在那裡搭建綵棚。不須與民爭此時,潮浪還沒有到最猛烈的時刻,只是潮起潮落,緩慢的醞釀著,岸邊綿延三十餘里呈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身懷絕技的伎人在當眾表演。弄盞、走索、踏刃、幻術,還有炫目的煙火戲」看得百姓眼花繚亂之餘,也大感驚險刺激。

百姓固然看得賞心悅目、如癡如醉,經營各種生意的小販也賺得心情舒暢,果子煎餅、泥人糖串、風箏面具、香包艾草、胭脂水粉,」這裡成了百貨聚集之地,簡直比城中繁華的街道還耍熱鬧幾分。

適時,雷聲轟隆,呼嘯襲來,百姓紛紛回頭,連伎人們也紛紛停下表演,張望凝視,卻見海門方向,一條銀線似的潮頭,遙連天際,像萬匹白馬接雲奔,人們遙觀那潮似千條玉練飛空。遠聽如千軍虎賁馳噪,那銀濤可以沃日,那雪浪可以吞天,迅速奔向人們跟前。

剎那,潮頭聲如春雷滾動,千萬層碧波隨地翻滾,潮頭相撞,勢不可擋的奔湧而來,其震撼激射,如同一條出沒波山浪谷間的白龍,在戲水玩耍,又像天上的銀河頓時崩坍,傾瀉到了人間,天崩地裂,水波轟震,怒濤驚豎,驟雨潑天,,

清涼濕潤的霧氣撲面而來,楚質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心情洶湧澎湃,想放聲與潮頭高吼,卻又極力壓抑著,直到浪潮緩緩回退,激動的情緒才漸漸斂去,下意識的伸手拂面,才發現臉上霧氣已凝結成點,點露珠。

再看其他人,雖然有所準備,但也有不少百姓被潮水澆透,全身**的,披頭散髮,模樣不樓,讓人指點取笑不已,而他們卻全然不當回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擰乾衣裳,旋即又跑了回來。

事實證明這些人非常明智,就在他們去回之間,浪潮又捲濤重來,雷霆滾滾,翻起一幅侵天巨浪,浩蕩拍來,其勢力似要將江畔堤壩擊潰,在半個。小時之內,驚濤巨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起萬千水珠,形成陣雨,撒落岸邊,楚質身處於綵棚之內,自然不用閃躲,反而能仔細欣賞著錢塘江大潮宏偉壯闊的奇觀。

再過了十來分鐘。浪潮依舊,但不復剛才的洶猛詣天。看其情形,下波巨濤還需要等待才行,觀賞百姓也隨之吐了口氣,放鬆明緊的心緒,楚質也回坐到席位上。平復了下心神,也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附近情況。

這裡居於高處,臨下可觀潮,左右顧盼還有欣賞伎人的表演,且左側不遠處有座戲台,調轉個方向就能直視,視野十分便利,而此時,趁著百姓注意力不在浪潮上,戲台立即上去幾個攜帶樂器的伎人。

本來百姓也沒有在意的,卻只聽開始的幾聲撥弦,在戲台旁邊水缸的擴音下,分外引人注目。緊接而來的是長笛,聲音好像在雲端的感覺,有如從天上俯晚人間。撥開雲層,其意境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楚,眾人才來了幾分興趣,扭頭觀看。

在綿綿長長,幽幽遠遠樂聲的陪伴下,一個身穿華麗衣袍的女子從幕後盈盈走出,一個美麗、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就此拉開序幕。

草亭相遇,結義而行。書院求學,同窗共讀,形影不離」絃樂聲始終明朗輕快,充溢著歡樂的旋律,快樂情緒之後就是離情依依十八相送,末尾時絃樂第一次奏出悲調,似乎在預言著悲劇結局。

除了某些精通韻律的人有所察覺外,普通百姓卻是分辨不出來,只是覺得台上這齣戲不錯。猜測著接下來就應該是那梁山伯考上狀元,然後成就才子佳人的一段美好佳話,畢竟諸多戲劇結尾都是這樣,沒有什麼新奇。

然而,似乎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祝英台返家,台上絃樂聲隨之驟變,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時,豈知祝父已將英台許配他人,二人樓台相會,淚眼相向,淒然而別,臨別時,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襲,死也要同日!

嗯,這時楚質的那首詞也出現了,但這時百姓都揪起了心,沉醉於情節之中,沒空喝彩,有人暗暗猜測,下面應該是祝英台拒婚,梁山伯回家苦讀,一舉成名天下知。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姻緣美滿。

可惜,意外再來,令人鬱悶吐血的情節還是發生了,梁山伯回家之後積鬱成疾,一命烏呼。看到這一幕,台下觀眾頓時嘩然不止。有情緒激動者,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不過台上伎人卻充耳不聞,卓故還在

續。

英台聞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被迫出嫁時,特意繞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其哀慟感應下。風雨雷電大作,墳墓爆裂,英台翩然躍入墳中,墓復合攏,經楚質提供,白謹瑜補全的曲子適時響起。

帷幕後還傳來淒婉的唱詞:「花謝花開無時盡,年年花間覓仙蹤;瑤池淚灑化蝶恨,天上人間依伴君;,」淒婉的唱詞,加上那悲涼的曲子,的確起到催人淚下的效果,特別是那些隨父兄夫婿而來,多愁善感的少女婦人,哭泣抹淚不已,就算是心堅似鐵的男兒,也紛紛低頭憫憐,揉了揉通紅的眼睛。

只,,魂魄在天已化蝶,雙飛願爭萬世春。」曲盡詞畢,台上風停雨霧,彩虹高懸,一雙絢麗彩蝶從墳中飄盈而起,在人間編躚飛舞。

劇終,伎人謝幕而歸。不知何時,戲台周圍擠滿了人群,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兩三千人,然而他們卻沉默不語,靜靜的回味著,不知過了多久,聲若驚雷的叫好聲接連而來,綿綿不絕,將浪潮拍岸的聲音完全掩蓋過去。

戲台幕後,一直留心件面動靜的洛小仙那顆懸緊的心,終於緩緩落下,藏在衣袖中的那雙絞的發白的纖手,也漸漸分開,清麗的眼眸映著點點光澤,卻被她低頭快速抹去,抬頭之後,美艷俏臉只剩下驕傲自信的笑容。

「班主,我不是在做夢吧,外面的掌聲是給我們的嗎。」陳明迷喃囈語道,滿面茫然的模樣。好像還未睡醒。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50

VIP卷 第三百零二章無知者無畏
賞月對後世來說。這個時代的戲劇情節還是十分貧乏的。像辦吼點種經過幾百年積累最終才臻至大成境界的故事,簡直是聞所未聞,情節曲折離奇,又緊扣心弦。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讓人欲罷不能,特別是那歌頌愛情的主題,不僅深深打動了普通百姓,更是符合了士伸階層的審美觀點,成功那是必然的。

「可惜了那英台與山伯,有情人卻不能成眷屬,都怨那恨心的祝父

「我覺得那姓馬的才可惡,別讓我見到他,不然我非讓他知道爺爺的拳頭有多大。」

在就一片可惜腕歎的聲音中,也有些許不和諧的音符。某個身穿儒袍的士子不以為然的大肆發表自己的言論:「女扮男裝混入書院,果真不知廉恥,那梁山伯也是,大丈夫何患無妻,何至於為了區區一個女子而命喪黃泉」

「呸。」

「找打」

「我乃飽讀聖賢書之人,爾等豈可有辱斯文」哎呀。」大義凜然的聲音還未道盡。那人就灰溜溜的抱頭鼠竄,而在圍觀百姓的怒目而視下。那人身旁的幾個同樣身穿儒服,明顯的是同一書院學子的士子,連忙別過頭去撇清關係。一臉我與他不熟的模樣。

提前幾百年面世的梁祝傳說,毫無疑問的將會引起轟動,眾人或感慨萬端,或撫腕長歎,或以各種動作抒洩那傷感心情,而身為始作俑者的楚質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畢竟再怎麼淒美動人的故事。看了兩三遍還可能有些感覺。但百八十遍之後,自然不會再為所動。

不過心裡還是有點蠢蠢欲動,但那並不是為了故事情節,而是想著,不知道白謹瑜會不會在藏於戲班之中,考慮著要不要前去探個究竟,洛小仙就已找上門來。

只見她穿素白羅裙,蓮步輕移,一對剪水雙瞳,顧盼生姿,纖纖作細步之間,婀娜多姿的體態盡顯無疑,盈盈而至,淡雅清香就已繚繞棚中,走到楚質面前。一雙潔白水嫩的玉手搭在小腹前,先是盈盈一福,然後嫣然一笑。清吐出芳音道:「大人,奴家有禮」聲音輕柔悅耳,餘音微顫,帶著幾分媚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一個國色生香的美女尋上門來,綵棚中的丁行周等人,臉上頓時露出曖昧的笑容。心中似乎聯想到什麼,雖然綵棚四面透風,兩人有什麼動作肯定瞞不過他人。但說不定人家有什麼私隱話要談,自己就不必參和到其中了,免得惹楚大人心中不悅,人同此心,相互使了個眼色之後,幾人紛紛站起。隨意找借口離去。

對於丁行周他們想什麼,楚質才懶得理會,反正自己行得端正,也不怕影子斜,況且自己與洛小仙關係的確十分清白,至於可能產生的流言蜚語,那更加沒有什麼好怕的。畢竟,如果不是看在白謹瑜的面子上,他也不會送她梁祝劇本,楚質相信,今日之後,自己與她應該再無瓜葛了。

然而,楚質卻有些想當然了,要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不是隨便就能撇清的,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士伸富豪都不能免俗,況且在場的人中,也有幾個認識洛小仙的,一個官場才子,一個風月佳人,本就是扯不清,理不順的話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兩人真的有什麼,大家也不會覺的奇怪,縱觀歷朝歷代,甚至北宋時期,這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人們只會羨慕楚質的桃花運濃,閒卑幾句也就罷了,也沒有言官御史會多管閒事要拿楚質怎麼樣。

正是知道這個原因,所以洛小仙才會敢明目張膽的前來拜訪,當然,如果有人非要這樣想。洛小仙覺得自己也沒有辦法。或許心裡還有幾分樂得誤會的意思,畢竟今日之後,戲園生意火爆那是肯定的,要是有人眼紅,聽到了這些流言,可能還有些顧忌,不敢造次。

「你。尋本官,可有什麼事情?」楚質問道,表情冷淡,不太熱情,然而這情形落入其他眼中,反成了欲蓋彌彰。

是來感謝大人指點之恩。」洛小仙輕聲道。

「機緣巧合罷了。你不必謝我。」楚質微微擺手,遲疑了下,問道:「謹瑜,娘子。可在這裡?」

「大人莫非不知?」語小仙驚訝道:「瑜兒,還有月香,就在今日起航返京,她沒告知大人嗎。」

「今日返京?」楚質驚愕,滯楞了下,立時反應過來,急忙追問道:「什麼時候?在哪個碼頭?」

「定於巳時於城東碼頭起程,本還想邀她們前來觀戲的,卻沒想到」洛小仙說道。見到楚質的表情,心裡不禁有點兒狐疑,難道兩人關係並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現在巳時豐。或許還來得及。」抬頭觀望了下時辰。楚質立即叫道:「來人。備轎。」

「大人,」洛小仙滿面不解,心中的也疑惑越加濃烈。

「本官還有急事要板。暫且失陪,莫要見怪。」楚質隨口說道,快步走出綵棚。也沒和丁行周等人辭別,直接上轎離去同,等丁行周等人發現這邊情況,疾行而來時,官轎已然走遠,只留下滿腹迷惑的眾人。

城東碼頭的某艘船上,二層最舒適的艙房裡,白謹瑜倚窗而坐,細嫩的手掌輕托起粉膩的下巴,滿面的悶悶不樂,眼眸透過窗口凝視岸邊,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過了片刻。只聽艙房門吱呀的聲,緩緩敞開,姿容秀麗的蘇月香纖步而進,發現白謹瑜似乎毫無所覺,不由秀眉輕蹙」中輕歎。

「瑜知蘇月香上前兩步。柔聲叫喚。

這時白謹瑜才恍過神來,回身望了眼蘇月香,螓著微垂,蚊聲答應了下。隨之細潤柔荑輕輕揉撫著胸前玉珮,沉默不語。

「我們離京已經數月了,此次回去,姐夫肯定很高興。」蘇月香笑道:「也省得他每隔幾具就捎信催促。」

「嗯。」白謹瑜微微點頭,依然是鬱鬱寡歡的模樣。

蘇月香見狀,心中儘管有十言,但卻無法盡述,化做一聲歎息,悄然回身向門外走去,覺得讓白謹瑜靜默也沒有什麼不妥,恰好可以冷靜一下,蓮足跨出門檻,蘇月香還是有些不放心,出州注轉身道!「瑜要忘了。一一他凡經訂親,可毋懷們,緣丹分,還是盡早斷了那念想吧。

白謹瑜渾然不覺。只是輕倚艙壁,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彷彿沒有聽到蘇月香的話一樣,而蘇月香也只有無奈歎息,輕輕合上艙門,煩心而去。

過了一會,碼頭岸邊還是沒有出現楚質的身影,而聽艙外動靜,似乎準備起鈷揚帆了,白謹瑜心底不由泛起陣陣傷愁,俏臉落寞之意越加濃郁起來,這時艙門又響起敲門之聲,幾下之後,見艙房內沒有動靜,傳來許漢卿的聲音道:「瑜兒,是我。」

雖然身子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不怎麼想答應,但性子柔和的她,怎麼也硬不下心腸拒絕不見親人,所以遲疑了幾息時間白謹瑜還是柔糯糯的應聲,輕移蓮步上前拉開房門,請許漢卿進來坐下。

發現白謹瑜神情有些異樣,許漢卿並沒有覺得奇怪,剛才蘇月香說了,自己這個妹妹在杭州結識了幾個閨中密友,相處融洽,如今分別離去,以後說不定再無緣相見,心中不捨也是正常的。

對比許漢卿並沒有懷疑,畢竟這種離愁情緒他也有過,只不過近幾年來經常走南闖北的。每到一地,也認識不少朋友,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最後終歸是要分別的,次數多了,愁緒自然沒有了往日的強。

況且,在許漢卿的印象中,白謹瑜的性子本就是偏重感情的那類,現在與好友別離,心情不好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所以對於蘇月香的解釋,許漢卿深信不疑,還自告奮勇前來想要安慰幾句。

「瑜兒,不過是暫時別離而已,你也不必如此傷愁,只要你願意,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們再赴杭州也未嘗不可。」許漢卿笑道:

「而且返回汴粱之後,雖不能時常見面,但書信往來也是可以的。」

這話不假,官府經營的如驛站、急腳鋪之類的機構,職能跟現在的郵政局差不多,不僅能替人送物品,只要付得出足夠的代價。有時連商運貨物也能幫忙送達到顧客指定的地方,區區書信而已,更加不在話下,再不然,以許家的家勢,專門找個。僕役負責為白謹瑜送信的差事,也不是件難事。

「真的可以嗎?」白謹瑜抬起頭幕,清柔如水的眼眸閃過一抹亮光。

「那是自然,以後你寫好書信之後,無論是送到天涯還是海角,直接和我說就行,我包管送到。」根本不知具體情況的許漢卿拍胸大包大攬起來,可以料想。若是讓蘇月香知道此事,其後果,不堪設想。

所謂不知者無畏,見到白謹瑜俏臉浮現出歡雀的表情,作為一個溺愛小妹的兄長,許漢卿覺得自己更應該有所表示才是,當下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精巧的卷軸出來,遞送給白疼瑜,微笑道:「瑜兒,來杭州許久,還未送過你什麼禮物,今日補回,希望你喜歡。」

如果說,以前白箜瑜對於眼前的這個兄長,還有那麼絲微牴觸情緒的話,現在那種情緒頓時煙消雲散,不過心裡儘管喜悅,但不忘蘇月香的言,連忙搖頭。微聲道:「哥,我不能要」

白謹瑜固然是細語蚊聲,但落入許漢卿耳中卻如雷貫耳,振聾發聵,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差了,滿面的愕滯表情,也不怪他如此失態,自從十年前,第一次見到父親外室所生的女兒之後,許漢卿就喜歡上了粉雕玉琢、晶瑩可愛的白謹瑜。

當然,這種喜歡,只是單純的兄妹之愛,並不是什麼禁忌之戀,許宣只有他一個兒子。或許從小孤單成長的原故,許漢卿一直希望自己也有兄弟姐妹相伴,而白謹瑜的出現,正好彌補了他的心靈空缺,所以就算知道白糙瑜是惹得母親經常暗自落淚的那個女人的女兒,許漢卿心裡也恨不起來,而是極快的適應了自己的兄長身份。

對於白鷹瑜的疼愛。與許宣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的是,十年之久,許漢卿從來就沒有聽見白謹瑜叫過自己為兄或哥的,所以剛才的那聲,簡直如同天簌之音,讓他回味不已,餘音繚繞,不絕於耳。

淡定,淡定,不能嚇著瑜兒,固然很想再聽遍,以確認剛才自己是否出現幻覺,但也知道什麼叫做過猶不及、適得其反,許漢卿努力克制心中興奮,笑容燦爛道:「瑜兒,你先打開卷軸看下,若是真的不喜歡,再還我也行。」

不管是一代名家,還是前朝聖手的字畫,就說自己不喜就可以了,打定了主意,白謹瑜也沒有遲疑,輕輕展開卷軸,目光輕輕掠過內容,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眼眸頓時凝滯住了,再也沒有離開半寸。

「天上共悠悠。」白謹瑜默念,忍不住說道:「這是楚」的,字。」

瞧此情形,許漢卿心中有些得意,平時就留意到,近段時間,自己妹妹對於楚質的詩詞字畫非常上心,所以才在當日的宴會上與楚質糾纏,不然以他的氣度,豈會跟一個已經醉酒的人計較許久,固然當時讓人取笑了,如今看來,卻也值得。

其實以楚質的相貌才氣,也倒配得上瑜兒,只不過奈何他已訂親,歎息了下,反應過來。許漢卿暗暗嘲笑了自己胡思亂想,笑道:「瑜兒,覺得這份禮物如何?」

「雖然沒有落款,但真是,他親筆寫的。」白謹瑜肯定說道,目光掠過驚喜,還有一絲疑慮:「哥」此物,你是怎麼得到的?」

確認了,心中陶醉片刻,許漢卿連忙解釋道:「三天前,我應邀參加沈家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白謹瑜,末了笑了下,繼續道:「等了兩天卻不見他上門索取潤筆費,不過也不打緊,以後有的是機會,待他皿京,予他明珠,再讓他落款即可。」

許漢卿深信,以楚質的背景,在地方稍加歷練幾年,調回京城任職肯定是必然的,而且他與曹家有姻親在身,也容不得他多待。待他返回汴梁之後,說不定到時還能以此為借口結交對方呢。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50

VIP卷 第三百零三章眾人皆醉
「那是當然,有天地為證,且旁人也可作保,他想反悔也難。」似乎有些會錯意,許漢卿笑道:「況且只要瑜兒你喜歡,我豈會吝於區區的明珠。」

柔唇含羞而笑,白謹瑜緊緊攥住卷軸,一臉愛不釋手的模樣,讓許漢卿心情舒暢之餘,也尋思著,是不是再遣人托楚質多寫幾幅字畫詩詞,好聽瑜兒多喚自己幾聲。

剎時,卻聽艙外傳來船工吶喊:「起鈷,揚帆隨之岸邊船夫們整齊哉一的呼著號子,一步一步的將船推入江水深處,過了片玄,船漸漸駛進江心,船上的舵手不時劃撥長槳調整方向,幾分鐘之後,船隻在風力及舵手們的戈動下,破開層層波浪,逆流而上。

「起程了,不知何時能再臨此地。」望著漸行漸遠的碼頭,許漢卿未免有些微的感歎,而白謹瑜情緒也有點兒失落,清麗的眼眸凝視著岸邊」許久,直至碼頭成為一條白線,也不願意收回目光。

城東碼頭,楚質匆匆下轎,直奔江邊,目光掃視著岸邊大大小小的船隻甲板,以期望能見到白謹瑜的身影。

見此情形,有個隨行衙役知機說道:「大人在尋些什麼,不妨吩咐下來,小的們敢不為大人效力。」

「也好。」楚質輕輕點頭,說道:「你去打聽下,有艘準備到汴梁的船隻,是否已起航,船上應該懸掛有並家字樣,若有消息,立即回來稟報。」

問幾句話而已,差事輕鬆,隨行衙役不敢怠慢,連忙依令行事,以求能最先打聽清楚此事,回來在知縣大人面前好好表現。

日光繼續掠過岸邊的船隻,卻沒有任何發現,儘管心中已然猜測出結果,但是楚質還是沒有徹底死心,依然抱著一線希望,或者她們有事耽擱了,還沒有來,又可能是隱藏在諸多船隻之中,自己看不見而已,。

然而,遲了就是遲了,不久之後,幾個衙役回來稟報,那許家之船早在半個時辰前已經離去,現在恐怕已經到了宦塘河段。

頓時之間,楚質只覺沉甸甸地感覺壓在心頭,秋風掃過,在岸邊的樹上奏出瑟瑟樂音,嘩嘩的聲音還在耳邊隱隱迴響,楚質眼角突然有些發酸,抬起頭來,視野之中,一隻孤單的飛鳥像箭一般掠過天空,心中悵然若失。

「大人,你看我們」等待了許久,你推我讓之後,有個衙役小心翼翼道。心中忐忑不安,十分害怕真的成為替罪羔羊。

幸好他的擔心純屬多餘,收斂了下心情,楚冷淡淡說道:「回去吧。」

回哪裡?那個衙役正準備脫口問道,適時醒悟過來,雖有些莫名其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楚質心情不好,肯定沒有了觀潮的興致,自然是回衙門,至於楚質心情為何不好,衙役們又不是笨蛋,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別亂打聽。

此後幾天,城中觀潮的百姓絡繹不絕,且洛小仙戲園的新戲更是聲名大振。許多百姓到江邊根本不是為了觀潮,而是衝著那淒婉動人的梁祝傳說而去,有的固然看過了幾遍,依然不感厭倦,每次都是在結果時落淚抹涕的,然後發誓再也不看了,但一到戲劇開幕,又情不自禁的湊了上前。

沒有辦法,粱祝傳說的每個情節衝突、台詞曲樂,甚至動作細節都是經過千錘百煉之後才形成的,與之相比,其他戲劇就顯得非常稚嫩,特別是在觀賞過梁祝後,再回過頭看其他戲劇,頓時覺得索然無味,當然選擇返場再看。

況且,有坊市傳聞,那梁祝戲劇乃是錢塘知縣楚質精心編成,還有那首催人淚下的尾曲,也是其嘔心瀝血之作,這個消息傳出,頓時激起千重浪花,有人信之、疑之、譽之、毀之,不足而一。

當日見到楚質與洛小仙相會的百姓,都相信這個傳言確有其事,而那些深喜楚質詩詞的少女、士子,更是覺得,天下之間除了楚質之外,再無人能寫出像梁祝這樣淒美的戲劇來,對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過也有某些人,不知走出於嫉妒,還是的確不信,紛紛表示質疑,而且還擲地有聲的說道,以楚質的身份地位,豈能如同市井之徒一樣,做些鄙賤之事,若真是如此,那還有何顏面身居要職,教化百姓。

兩種不同的聲音在市面上流傳,且都言之有理,許多人都不知應該相信哪方,有心向楚質求證,卻發現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畢竟人家是一方知縣,不是隨便哪個人上門都能見到的,而能時常見到楚質本人的,又沒有這個膽子敢詢問縣尊。

有膽子直言相問的,也十分理智,覺得坊市傳聞不足以信,貿然垂問豈不是很可笑,所以儘管外面吵得沸沸揚揚,卻沒人為此事驚動楚質,但不管怎麼說,正是由於上述原因,梁祝戲劇徹底火了,每次開幕時,戲台周圍立即被人群團團圍住,密密麻麻的,沒有絲毫的縫隙。

而身在縣衙中的楚質,卻不知道自己再次成為輿論熱點,處理完縣衙的公文後,便返回內宅之中,坐在後院亭子,抬頭仰望天空,神情有些悶悶不樂,對此,內宅僕從也有些見怪不怪了,這兩日,只要眼睛沒瞎,誰也知道大人心情積鬱,沒事最好別去打擾,不然自尋倒霉可別怪沒人提醒。

無聲的歎息了下,或者是心情敗壞,楚質總感覺天空陰沉沉的,雲層看上去像一群又一群的烏鴉,很快就凝聚成一團,空氣變得十分沉悶,連院內草坪中的蟲子似乎也耐不住這種酷熱,狂躁的滿天飛舞。

又過了許久,凝聚成團的雲層居然悄然飄至太陽底下,天色有些發暗,比恍惚惚之間,楚質也似有所覺,正欲觀望,不想頃玄之間,平地捲起狂風,院內幾株樹林的枝葉嘩啦啦地狂舞起來,一陣塵土飛揚而過,天地間突兀一片昏黑。

楚質仰頭觀望,覺得眼前突然一亮,天際飛過一條鋸齒形的電光,仿

師心淵的蒼穹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接著轟地一聲,一個芒雷猛地炸開,大地一陣搖撼,震得人耳朵發麻。

「下雨了愕然片玄,也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叫喊聲傳入楚質耳中,那聲音中透出常濃厚的歡呼雀躍心悄,好像是受其感染,適時,響應者甚眾,歡呼擊掌吼叫聲如雷,傳至四面八方。

楚質站了起來,微微張手,感受著狂風捲起衣袂翻滾,拂掠臉面,似乎也有些生疼,臉上笑容初顯,只聽轟的一響,又是一個悶雷從天上滾落,雨點登時開了閘一般,?裡啪啦地砸下無數指頭大的雨珠子,打得地上塵土飛揚。

楚質抬頭望天,見半空中烏雲翻滾,雨點砸在亭頂上,散發出金戈碰擊的聲響,不時還有幾粒雨珠曬進亭中,在他身上打出幾點雨痕,猶豫了一下,楚質立即飛妾跑上走廊,網到屋簷下,卻見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猶如一條條銀龍破空飛過,

雨勢漸大,密麻麻地如萬箭齊發,雨滴敲在屋簷牆頂,錚錚錚,膛膛膛,好像鐵指銅琵琶輪出了千萬根急弦,楚質返回屋內。坐望窗前,發現驟雨已經如瀑,厚厚的一片水霧彌結成疽,望出去唯見天地茫茫,成片白濛濛狀態。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楚質喃喃自語,臉上那鬱悶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喜悅笑容。

「公子」就在楚質感歎好雨知時節時,卻見長貴匆匆忙忙奔了進來,手裡還抱著個包裹,全身衣裳濕了一半,頭髮散亂,滿面水清,模樣十分狼狽。

「長貴,你怎麼變成這等模樣了。」楚質笑了起來,隨手從抽屜取了條毛巾拋過去,微笑道:「有甚急事,也不知先回房理順再來」

「謝謝公子。」長貴憨笑了下,接過毛巾,也顧不上擦拭,而是先小心翼翼放下包裹,或許是保護得當的原故,包裹卻不見任何滴濕痕跡,也岳是因為長貴護著包裹,所以才會弄個這樣狼狽。

「這是什麼?」楚質有些好奇的指著包裹問道。

胡亂的抹去臉上水珠,理了下衣裳,長貴連忙說道:「這是家裡捎給公子的小的才從驛站取回,就差幾步路就到衙門,卻沒想忽然下起雨來,幸好沒有淋濕。」

家裡自然是指汴梁的那個家,楚質聞言臉上笑容更濃,表現得有點兒急切的伸手拿起包裹,一邊解開一邊說道:「長貴,辛苦了,快些回房換洗下衣裳,免得染病。」

長貴應聲而退,走出門檻時不忘記關上房門」丁囑旁邊僕役不要隨意進去打擾後,立即笑呵呵的返回屋裡換洗,半個時辰之後,估摸著楚質已經處理妥當包裹,穿戴整齊的長貴又前去敲門而進。

只見房中楚質臨案而坐,面前擺著一封書信,見到長貴進來。立即笑道:「家書我已經寫好,待雨停之後,你就與之前一樣,附上我前些時候備好的禮物,差人送回家中。」

小的明白。」長貴笑道,接過書信,準備回身退出去。

「等等。」似乎想到什麼,楚質叫回長貴,撫著下巴說道:「長貴,你時常跑去街市上玩耍,可知道杭州有什麼珍貴的安胎之物嗎?」

「安胎,之物?」長貴感覺有些驚訝,也沒多想其他,立即尋思起來。

「嗯,無論是補品還是藥材,像什麼烏雞白鳳丸、排毒養顏,東阿補血丹之類的。」

其實楚質也隱約知道以上東西與安胎沒啥關係,只不過他對於女性用藥知識的確很缺乏,能記得幾種藥品名稱就已經不錯了,他本來還想多說個匯仁腎寶來這,幸好及時止住。

「小的慚愧,從來沒有聽過。」長貴羞赧搖頭說道,因為幫不上楚質的忙,心情很是沮喪,其實也不怪他,就算換成其他杏林聖手前來,對於楚質所說的藥品,多半也是不知所云。

「那你找個時間,到城中各個藥鋪打聽清楚,只要有效,不怕花錢,盡快買下。

楚質吩咐說道,眉宇間似乎有些慮意:「娘親來信說,嬸娘近段時間身子有些不適,就怕走動了胎氣,要尋些藥材穩固下才成。」

雖然不是很懂醫術,但楚質也明白高齡產婦的危險,十分擔心潘氏出什麼問題,若不是惠夫人在信中表明潘氏並無大礙,恐怕楚質忍不住返回汴梁探望。

小的立即前去。」長貴連忙說道,說著回身就要疾行。

「回來。」楚質出口阻止,擺手說道:「雨這麼大,也不急於一時,等等吧。」

說話之間,天空又是一道雷落下,烏雲密佈,電光閃爍,天地色變,瀑雨如同天河傾潰一般成盆曬洩,呼嘯狂風捲起雨瀑,陣陣濕意透窗而入,瞧那情形,不要說上街,恐怕在屋簷底下走兩步就渾身濕透,長貴自然不再堅持,按照楚質的吩咐再等一等。

可這一等就是一天,或許是久旱無雨,積累了數月的雨水,彷彿要在短時間內全部傾洩出來一般,從昨天午時開始,直到現在,雨如瀑下,全然沒有停息的跡象,不過大多數人並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只是覺得雨下得越久越好,這樣才有利於緩解早情。

況且,下了一天的大雨,不見絲毫陽光,城中暑氣全消,陣陣涼風吹拂,讓人利爽到心底深處,如同在酷熱的沙漠中尋到了水源,正美美的享受著,哪裡還有心情管其他,如果非要找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那肯定是楚質。

或者杭州百年安逸久了,怕有十幾年沒有遇上過災旱,早已忘記大旱之後必有大滿的道理,但楚質還有幾分理智,早上醒來坐看雨勢不減,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皺眉想了半天,赫然醒起每逢雨季,軍警便要聯手救助百姓的場景。

再想到城外成群成堆的災民,楚質哪裡還坐得下去,連忙叫道:「來人,快備,雨具,本官有要事趕赴州衙。」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53

VIP卷 第三百零四章熱血沸騰
關押房中,門窗緊鎖,雨水曬落屋簷牆壁卜,漢漢山滴答的清脆聲響,而杭州通判顧可知卻充耳不聞,卻是在伏首書案,聚精會神的提筆批示著各類公文,過了片刻,筆尖輕按,順勢收回,鬆了口氣,轉而擱下筆,抬頭看著內宅方向,眉宇間浮現一抹憂色,無聲歎息了下。

作為通判,畢竟是直接受到皇帝的任命,有掣肘知州的權力,一份公文之上,如果沒有通州的簽字,就不能生效,所以固然官職不高,但在地方的權勢卻僅次於知州,而顧可知年紀已經不是蔭官出身,他也自知仕途到此為止,平時待人和善,與同僚下屬相處很是融洽。

而子侄輩也是頗有出息,長子前些年考中進士,現任一方主簿,其餘子侄也有功名在身,家中老小身體安康,且顧可知性格也很開朗。凡事看開了,自然沒有什麼煩心的,按理來說昨日還喜笑連連,大讚雨勢喜人,今日應該不至於唉聲歎毛,滿面憂慮。

當然,天有不測之風雲,世事難料,旦夕禍福的情況也不少見,誰敢擔保自己一生順風順水、無災無病的,在房中角落站班的衙役暗暗想到,尋思著什麼時候抽空,打聽下顧通判遇上了什麼煩憂之事,就算幫不上忙,也要表示下關切,說不定那時顧通判見自己乖巧,順手提拔自己為,,

就當衙役美滋滋的浮想聯翩之際,門外卻傳來陣陣拍門聲,被人打斷了捕快之夢的衙役滿面不爽的走了過去,隨手拉開一絲門縫,看見是同僚。立即沒好氣的低聲說道:小八,門不用拍得那麼響,我能聽得見,別吵到碩大人了。」

「別扯了,我剛才就是輕敲了幾聲,卻沒見你來開門,又在做白日夢了吧。」門外衙役輕笑道。

「胡說,肯定是雨太大,掩蓋了敲門聲音。」房內衙役當然不會承認,強自解釋了句,隨之不耐煩說道:「有事說事,沒事別來打擾,碩大人。」

「錢塘楚知縣求見太守,你去稟報碩大人。」

「哦。」房內衙役答應了聲,就欲轉身,突然反應過來,皺眉說道:「不對啊小八,楚知縣求見太守,直接面見就是,你讓我稟報顧大人做什麼。」

「二子,你昨晚又跑哪斯混去了。小八似笑非笑道:「居然連州衙的大事都不清楚。」

「大雨連天的能去哪混。」眼睛溜鞍了下,房內衙役小聲問道:「八哥,快與我說說,衙裡到底發生何事了?」

知道事情耽誤不得小八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太守病了,吩咐下來衙裡事務一律由碩大人處理,還不快去通報。」

「太守病了,臥床不起!」楚質驚愕,急忙追問道:「前兩日我見太守還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

「昨日范公在城外巡視,不想突然大雨滂沱而下,范公不避,在雨中喜立了片刻,回衙之後,就感身體不適,大夫診斷認為應該是染了些微風寒之氣,現已服藥在房休息。」顧可知解釋說道,看向楚質時,也滿面的愕然。

這個時候,楚質的形象確實不怎麼好,淺綠色的官袍衣擺下方全部濕透,兩條袖子也被雨水打得半濕,連鞋子似乎也進水了,真可謂一步一個腳印,人站在那裡,水漬慢慢的滲到地上,一會兒功夫,就淌了兩三尺。

見此情形,顧可知揮手吩咐衙役取干衣毛巾過來,旋即迷惑問道:「楚知縣,你有何急事,以至於冒雨前來。」

「十萬火急,下官要立即面見太守,請碩大人引路。」想到此行目的,楚質哪裡還等得下去,連忙拱手說道,不忘記強調:「此事非同小可,非太守不能決。

楚質心情確實十分著急,不然也不會這樣「口不擇言」若顧可知沒點胸襟的話,聽到楚質如此「漠視」自己,以後肯定給他小鞋穿,慶幸顧可知還是有些肚量的,況且看見楚質情急的樣子,居然冒雨而來。又說得這般嚴重,也知道什麼叫公事為先,顧不上詢問,立即領著楚質穿過衙內二堂、議事廳,直奔內宅。

雨如瀑下,隨風飄曬,就算在屋簷底下行走,有雨傘擋掠,兩人還是抵不住無孔不入的雨水,楚質倒沒什麼,只不過是再濕回而已,只可憐顧可知,原本乾爽的衣裳,才走幾步路就濕了近半。

來到內宅院前,守門的院子也沒有攔阻,直接讓兩人進入廳內,問明來意,連忙到臥室向范仲淹匯報。

在等待的時候,顧可知也終於體會到楚質的感受,隨意抹了把臉,輕輕揮手,就有點點雨滴曬了出去,擰了下衣袖,清水嘩嘩的直流,網想著要不要叫人拿條毛巾來,好整理下儀表面見范仲淹,卻見僕役匆匆返回道:「太守有請兩位大人。」

兩人自然從命,走了幾步路,楚質卻皺起眉來,心裡有幾分莫名擔憂,自己所瞭解的范仲淹,若是聽聞自己有急事相報,定然出來相迎才是,如今卻」希望情況不要和自己想像中的一樣。

心中祈禱之時,僕役引著兩人從內堂而入,來到臥室門前,還未進去,楚質心中頓時有些壓抑,難道真如顧可知所言,范仲淹病重得臥床難起。

似乎已經得到范仲淹的吩咐,僕役來到門前時,也沒有敲門稟報,而是輕輕推房門,微微引手示意,遲疑了下,楚質舉步跟著顧可知進去,頓時覺得眼前昏暗了下,過了片玄才慢慢適時房中光線,立即仔細打量起來。

正如他所猜想,雖為一方知州,且曾位居宰相,但范仲淹生活過得非常簡樸,縱觀整個臥室,陳設簡單,沒有什麼奢華之物,牆壁素白,沒有懸掛任何字畫,連富貴人家房中最為普遍的屏風也沒有一張。與普通百姓家中沒有什麼差別。

如果非要說有點特殊的,那就是靠牆的邊上擺放著四隻木箱,列成兩排,放的當然不是什麼金銀細軟,蓋子未合,高高撐起,隨意掠看,就能發現裡面儘是書籍,當然還有些桌案之物,楚質根本了。目米在房中略瞥了眼。古即垂落在范仲淹身

只見范仲淹雖然半躺於床上,身上披著單薄的絲被,花白髯鬚微微蓬鬆,臉色有些蒼白,但目光依然閃爍著熠熠神采,這讓楚質暗緊的心情悄然鬆了口氣。

「你們有何要事?」無視兩人狼狽不堪的模樣,范仲淹緩聲道,說話聲音固然有點兒虛弱,卻十分從容,那淡定的表情給人以無比的信心,如同擎天之柱,好像天塌下來範公也能撐住,沒有什每好怕的。

莫名的,楚質焦慮的心情緩解了幾分,在顧可知的示意下,上前朗聲說道:「太守,大雨如瀑,滂沱而下,卻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下官擔心城外百姓。」

「不好,老夫失慮,怎麼忘記此事。」

沒等楚質說完,范仲淹就猛然叫道,立即掀開絲被,下床站了起來,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身體突然搖晃了下,右手撫額傾斜欲倒,楚質見狀,連忙上前攙扶。

「范公。顧可知也疾步上前,滿面的關切,回頭呼道:「來人,快尋大夫來。」

回坐床沿邊上,范仲淹揉搓了下額眉,輕咳了下,搖頭阻止道:「老夫沒事,不用如此麻煩。」

這時一個老者風風火火闖了進來。焦急喚道:「六郎,身子有何不適快乒來到床邊,擠開楚質,由自己攙扶范仲淹,輕撫他的後背,偏頭便罵:「哪裡來的小郎官兒,怎如此不明事理,渾身濕轆轆的,還這麼湊近六郎有什居心。」

突然被人指著鼻子大罵,楚質的確有幾分愕然,反應過來,察覺自身的情況,真如老者所說,連忙退讓幾步。

「三哥,莫要急躁,他也是一片好意。」感覺好受了些,范仲淹輕聲說了句勸撫那老者的話,立刻轉頭說道:「顧通判,你馬上取老夫印鑒,即刻制文,簽批一道特別的通行之令,交由楚知縣,讓他急速領城外百姓入城避雨

停頓了下,目光看向楚質,范仲淹極其認真說道:「楚知縣,此事交由你負責,務必將城外百姓一個不少的帶到城中,煎藥熬湯相待,或有所缺,或有所病,唯你是問。」

。最後一句事帶著從來沒有過的厲意,好像沒有任何說笑的意思。

突然之間,有種臨危受命的感覺。一股別樣情緒湧現心頭深處,接著全身有點燥熱,深深吸了口氣,楚質正容拱手道:「下官敢不從令

輕輕點頭,范仲淹掙扎似的又站了起來,在旁邊老者的攙扶下,從床邊懸掛的緋紅官袍腰間處,扯下一個紫金魚袋,伸手遞了過去,緩聲道:「單由你錢塘縣衙,怕是難以完成任務,這是老夫信物,可憑此調動州衙諸曹官吏、衙差助你,若有懈怠者,杖之不罪。」

雙手接過紫金魚袋,楚質重重點頭,也沒有多言,回身朝顧可知說道:「下官先回衙召集衙役,安排諸事,稍候再來取通行令文

說著也不等顧可知回應,立馬疾行而去,在房門抄了把雨傘,匆匆在雨中快步而走,這時候院內石板積水已過腳面,楚質也沒有閃避,直接倘水而過,走了幾步,發現撐傘在風雨交加中走得有些艱難,反正全身都濕透,心中發狠,乾脆棄傘而行。如果不是瀑雨過大,擊打臉面,讓他看不清遠處道路,楚質還想跑著回衙呢。

遙觀此幕,房中老者喃喃說道:「這小郎,走路不打傘,也不怕淋壞身子,雨天路滑可別跌著了

「若是連這點風雨也經受不住,豈能成為棟樑之材。」范仲淹淡淡說道,又忍不住咳嗽了下。

若是讓他人聽到范公此言,恐怕每逢雨天時候,又有許多人行路不撐傘了,顧可知胡思亂想著,卻也沒有耽擱,寄語希望范仲淹快些安康,繼而拱手告辭離去,返回簽押房撰寫通行文書。

也沒理會顧可知離開,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關心楚質,那老者辯解說道:「想來那小子輕紀輕輕的,身體一時半會也淋不壞,我只是擔心六郎的魚袋兒,如此稀罕珍貴之物,若是給他弄丟了,或貪沒了,那該如何是好

宋襲唐制,三品以上官員穿紫袍,佩金魚袋,五品以上緋袍,佩銀魚袋,六品以下著綠袍,無魚袋,且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銜中必帶賜紫金魚袋,而范仲淹的紫金魚袋就是如此得來的。

然而,賜金魚袋,只是一種恩寵。在宋代是件極其普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種榮譽,或者身份的象徵,整個大宋官場,能配帶紫金魚袋的官員,起碼也有百八十個吧,沒有老者說的那麼稀罕。

所以聽聞老者之言,范仲淹也沒有解釋,只是輕笑道:「沒了就沒了,哪天他也得了個袋子,再讓他還我就成

言下之意非常明確,就是相信楚質以後必然列於高位,而這時楚質還不知道自己在范仲淹心中,居然已經成為未來的朝廷棟樑,正急急忙忙的奔回縣衙,看門衙差見有人直闖衙門,本還想攔阻,發現是知縣大人時,惶恐之餘,又十分的驚訝。

「楞著幹什麼,還不快些取衣裳來讓大人更換。」麼喝之人卻是個捕快,指揮著旁邊衙役跑腿,自己從懷裡掏出巾帕,連忙上前在楚質身上擦拭起來,如此機敏,也難怪能居於眾人之上,其他衙役也是這樣想的,暗罵了句馬屁精之後,就準備依令行事。

「不必了,反正待會還要清濕。」此時此玄,楚質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就像在水池裡爬出來一樣,帶水的衣裳粘在身上,靜立片刻,就流了滿池水漬,在雨中行走還沒有什麼感覺,返回縣衙,不再淋水,輕風拂過,立即有些微的寒意。

不過身體的寒意卻沒有澆熄心頭的火熱,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楚質只覺身體氣血一陣翻滾,也沒有遲疑,在幾個衙役莫名其妙的注視下,立刻擊鼓聚眾。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54

VIP卷 第三百零五章救援
這時天空閃電雷鳴,暴雨嘩嘩。像天河決了口似的凶翹餉竹洩,然而卻掩蓋不住鼓聲陣陣,縣衙內值班衙役聞聲,紛紛從各房室跑了出來,當然,也有一些人表現得極不情願,一邊磨蹭的緩步而行,一邊埋怨起來。

「大雨潑天的。居然還有人擊鼓鳴冤,肯定是存心給哥幾個找麻煩,」

「就是。站班那幾個也真是的,明知道知縣大人不在衙中,居然不知阻攔。」

過了模約幾分鐘,那些衙役才散步似的來到大堂之外,看見先行的同僚已然列隊肅立,就要笑嘻嘻地上前,突然發現大堂內氣氛好像不對,目光知機搜尋,立即見到楚質的身影,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躲閃。

然而,楚質顯然已經發現他們的存在,冷峻的目光看了過來,遲到的幾個衙役不敢再懈怠,連忙小跑上去,歸列站好。低下了頭,心裡有點惶恐不安,害怕楚質責問。

不過這時楚質也沒有心情玩什麼殺雞給猴看。整頓吏治之類的把戲。看著眼前二十幾個站得鬆鬆垮垮的衙役,額眉立即皺了起來,頓時覺得范仲淹所言非常有道理,就憑這些人想要順利將近萬百姓轉移進城,怎麼看。好像都不怎麼可能。

待衙役集結完畢,劉仁之才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見到大堂內的情形,不由得有些迷惑不解,疑聲問道:「大人,你這是,」

「不必多言。給你們半刻鐘,備好雨傘與蓑衣。即玄隨我前往州衙。」楚質大聲命令道。竭然不同於以前的溫和語氣,態度十分強硬,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眾衙役聞言。立即響起輕微的嘩然聲,在公門中混跡多年,有些衙役已成為偷懶耍滑能手,在鄉民百姓面前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慣了,脾性有時比富家公子還要嬌貴,不要說在暴雨天出行,就是天氣稍微酷暑些,也不願意踏出衙門半步,一點苦頭都吃不得。

所以聽到楚質的命令,第一反應不是依令行事,而是在表示質疑,有幾人甚至笑嘻嘻地站了出來,一副討價還價的模樣道:「去州衙而已,豈需許多兄弟同行,若只是為鳴鑼開道,那只須七八個就可,怎底也要餘下些許在衙裡辦公

當然,也有幾個機敏油滑的衙役,隱約察覺楚質今日的神情不對,十分巧妙的退縮一旁,且冷眼旁觀他人在前打前鋒,反正事成,自有好處,事敗,也與已無關,算盤敲打得非常精細。

如果是在平時。衙役笑容滿面的言談楚質還不覺有什麼不妥,畢竟經受過的教育讓他對於古代上尊下卑的規矩還不怎麼講究,或者正是由於他某種程度的縱容。才導致某些衙役認為知縣是個誠實君子,雖不能欺之以方。但也不需認真以待惟命是從。

看來真如沈遼所說。自己平日過和氣,有慣縱下屬之意,並非御下之道,楚質暗暗尋思,眉毛輕揚,事情緊急,沒有多餘時間和這些人磨蹭。況且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佛陀還有怒目金網之相

「放肆!」一聲暴喝傳來,讓從衙役側目不已。然而卻不是楚質的聲音,卻見劉仁之發須飄起,發怒目圓瞪,大有怒髮衝冠的模樣,指著那幫衙役吼罵道:「上官有令,豈容爾等推譚塞責,還快去準備雨具,不然休怪我,」

相對來說。或許劉仁之這個主緣要比楚質這個知縣有威嚴得多,他的吼聲未落。一干衙役就跑得沒了蹤影。

「幾個兔崽子,這點眼力都沒有,分不清場合瞎胡鬧,若不是看在你們平日多有孝敬的份上,才懶得提點,也叫你們吃些苦頭。好讓眼睛放亮些。」劉仁之心裡嘀咕,表情卻依然不變,上前試問道:「大人冒雨往返州衙。又準備聚眾而去,莫不走出了什麼大事?。

剛才楚質匆匆奔出衙門,以劉仁之對於他的瞭解。知道這位知縣大人平日性子有些懶散,能閒則閒,決然不會沒事找事,琢磨著肯定為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才會這樣,而如今見到楚質的命令,也就更加確定了。

「沒錯。」楚質點頭道:「劉主簿,你且留下三兩個書吏在衙門看守,其餘人等,也要隨眾同行。」

劉仁之驚訝了下,卻沒有多問為什麼,直接領令而去,讓楚質感到十分滿意,這也就是官與吏之間的差別,身為知縣副手,劉仁之自然明白自己的位置。早就已經超越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的境界,達到明白什麼應該表示反對,什麼時候積極服從,進退自如的高度。

半刻鐘快到了,卻只有七八個執傘披袁的衙役返回集合,其他卻不見人影,而且未等楚質質問,就有衙役上前解釋道:「大人,衙中雨具不夠。他們正在察找是否有遺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找了。

楚質語氣平淡,沒有絲毫的火氣,就當躲在暗處的某些人竊笑之時,突然冷聲道:「本官回衙時,也沒用什麼雨具,現在也是如此,讓他們直接出行就可。」

某些人頓時愕然呆滯,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知縣大人模樣怎麼跟個,水人差不多的原因。

「大人。此言不妥。」開口說話的當然不是那些衙役,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敢當面駁斥楚質,只見李明達慢步從堂外走入,皺眉說道:「冒著瀑雨而行,若是沒有擋掠之物,豈不是自尋病患

這話似有所指,要知道楚質就是淋雨回來的,如果是在以前,李明達不會選擇與楚質當面對抗,只不過近段時間他心情很是不爽,加上一幫手下的掇竄,隱藏中心底深處的怨意湧現出來,以至於說出這種帶刺的話來。

只是被人頂撞幾句而已,楚質這點氣量還是有的。自然沒有生氣,只是因為李明達的態度而覺得有些奇怪罷了,上任以來,自己好像從沒招惹過他,他怎麼一臉的怨氣。

只不過楚質現在十分急慮,也沒有心情追尋箇中原因,目光掠過李明達,落在幾個衙役身上,平平說道:「人齊了,那就出發吧,沒來的那些,以後也不用來了。」

說著也不理會眾人,投身雨中奔離而去,身披蓑衣的幾個衙役面面相覷了下,匆匆忙一助上,有知機的力即打開雨傘,為楚質操風擋心

大堂之內,躲在暗處的衙役冒了出來,團團圍住李明達,滿面的猶豫說道:「知縣大人好像有要事要辦。不如我也也跟去探個究竟。」

「沒錯,李大人,你且在衙裡等著,容小的探明情況回來稟

「李大知…。兄弟,等等。」

三言兩語之間,就有十幾個衙役跑了出去,他們可不是笨蛋,誰都知道在官場上,對於頂頭上司的命令。無論是消磨怠工、偷懶耍滑,甚至陽奉陰違都不是問題,但關鍵在於一個奉字。

依令行事,做不到,或者做不好,那是能力問題,或者有著種種客觀因素,而拒絕不做就是態度問題了,連基本的態度都沒有,誰會留你在衙門吃閒飯,而作為一縣之主。對於衙役之類的小吏,楚質有絕對任命權,除非他不想幹了,否則沒人敢明著抗令不遵。

所以儘管沒有雨具披身,這些衙役寧願淋雨前行,也不要明日捲鋪蓋回家,當然,衙役也不盡然全部跑光,也有幾個李明達的心腹留了下來,只不過他們也有些忐忑不安:「李大人,我們該怎麼辦?要不,我們也去探個明白,」

楚質的無意忽視,還有一幫手下的見風使舵,讓李明達心中越加憤恨,一張俊臉陰沉得發黑,幾個心腹的話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讓他徹底爆發了,怒吼道:「探你默」想去,那就都給我滾」發洩之後,滿面陰霾的轉身離去。

無緣無故的被罵得狗血淋頭,幾個衙役心裡豈能沒有怨氣,如果不是念在李明達平日對自己不薄。且是分管上司的份上,他們早就反唇相譏了,不過李明達撒手不管,擺在他們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留下來,二是冒雨追趕楚質一行。

毫無疑問,這的確是個艱難的選擇,留下來,固然從此更得李明達的信任,但就怕知縣秋後算帳,卻不知李明達是否能保愕住自己,追出去,保住了職位,但李明達又是他們的直轄上司,以後指不定怎麼給他們穿小鞋呢。

況且,這也算是一種背叛。作為李明達的心腹,他們也知道其心性如何,其他人不好說,但肯定容不了他們的存在,以後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想到灰暗的前程,一時之間,幾個衙役欲哭無淚,只知道就不問了,悄悄溜出去也好。

「都忤楞著做什麼。」

還好,不用他們心煩多久。就有人替他們做出了選擇,只見劉仁之領著十來個書吏齊聚大堂,頭戴笠帽。身披蓑衣,都是一身精簡的打扮。

望著空蕩蕩的大堂,沒有發生眾人的身影,順勢遙觀外面白茫茫的雨景,模模糊糊發現一些影子,劉仁之立即揮手說道:「都走吧,沒有雨具就忍耐片刻,別耽擱了知縣大人的要事。」

二比一,猶豫了下,幾個衙役十分識趣的做出了決定,不去,肯定被解職,跟去,未必會丟飯碗。只能賭一把了。

在瀑雨下行走。速度本不快,那些衙役、書史有心追趕,所以過了不久,就到達楚質身旁聚集,浩浩蕩蕩的奔向州衙。

此時天空之中不時閃過幾道弧形電光,雷聲霹靂,震耳欲聾,積累了數月的雨水傾盆而洩,雨勢之猛,不是區區的雨傘和袁衣能抵擋得往的,才走了百餘步路,無孔不入的雨水就滲透入到眾人的衣裳之中,至於腳下鞋靴,早已積水如池。

固然渾身濕粘粘的非常難受,但卻沒人敢大聲抱怨,畢竟率隊前行的知縣大人,在風吹雨打的情況下,也沒見有什麼異常,作下屬的就應該有這種覺悟,幸好州衙就在眼前,許多人悄悄地鬆了口氣,旋即好奇之心湧起。

在此種天氣下,縣衙上下可謂是傾巢出動,誰都知道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只不過知情的楚質卻沒有透露絲毫口風,書吏衙役們自然猜測不來

希望城外情況沒有想像中的糟糕,楚質低頭淌水而行,任由拇指大的雨珠打落全身,思緒飄飛,雨勢酒天,來得迅急,那些簡陋的草棚肯定不能揀擋,不知道災民們是否懂得到附近村子躲避。

至於進城,古代城門不是想進就進的,要奐入城費不說,還要有路引勘合,災民們多數是逃難而來。哪裡有官衙開的證明,不然楚質也不會急忙跑去求助,范仲淹也不會多此一舉的讓顧可知開通行令文。

「太扒

楚質從恍惚之中驚醒,差幾步就到州衙大門,卻發現門前已有近百人列隊站好,隨時準備整裝待發。其中包括本應在房中養病的范仲淹,固然有兩個衙役執傘擋在他頭上。但在狂風的捲動下,還是有漏網的雨水曬在他的身上,但他卻渾然不在意。見到楚質率眾而來,輕輕微笑點頭,但卻掩藏不住臉上的那蒼白抹病容。

「來了,那就出行吧。」范仲淹示意道,舉步向城門方向走去。

或者是人家人格魅力非同一般,又或者是御下有方,反正在范仲淹的一聲令下,門前列隊待發的衙役絲毫沒有怠慢之意,紛紛無視風雨,邁步前行。

「你們也跟隨其後。」楚質回頭吩咐說道,自己卻疾步上前。將范仲淹攔了下來,滿面的遲疑:「太守,你」

「老夫奉命知事杭州,牧守一方百姓,如今杭州百姓有難,豈能坐視不理。」范仲淹決然說道。

「但是你

楚質有些急了,范仲淹就是因為淋雨而病倒了,現在又跑出來,這不是雪上加霜麼。

「沒有但是,讓開。」范仲淹輕喝道,見到楚質沒有移步的意思,乾脆繞過而行。

「且慢,下官懇請太守回衙。」楚質反應快速,從懷裡掏出紫金魚袋,再次擋在范仲淹面前,大聲說道:「下官奉令負責此事,難道太守準備出爾反爾不成,有憑證在此,若是有違令者,下官有權。」

「那又如何?」范仲淹瞥了眼楚質,似笑非笑道:「莫非,你有膽仗責老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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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三百零六章救援--第三百零七章
自然不敢,楚質陪笑道,人家身份就擺在那裡,炮頭口引敢下令,怕也沒有人敢聽從行事。況且范仲淹令下所指的是諸曹官吏,懈怠者才技責,其中肯定不會包括他自己。

「不敢就讓開,別擋著,耽誤老夫去安撫百姓。」范仲淹說道。

語氣決然,而楚質卻沒有聽令,繼續擋在范仲淹的前面,他是在害怕,在這種瀑雨傾盆而下的情況出行,一個不慎,就有可能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故,若是范仲淹在救援當中,有個。什麼差錯,那麻煩就大了,首當其衝的肯定是提議此事的楚質,無論是朝廷的責問,還是士林的指責,都不是他能承擔的住的。

況且,出於私情,楚質也不忍年過六旬,身體不適的范仲淹冒雨在外奔波辛勞,不過楚質也知道,如果沒有個能打動范仲淹的理由,他肯定不願留下。

「太守請聽下官一言。」或許是心中著急,腦子也跟著開竅了,楚質念頭網起,立即就有了主意,連忙說道:「引領百姓進城到還是事,問題在於,該如何安置他們?城中可沒有哪個地方能容納這麼多

這話十分有道理,讓災民百姓進城之後,要是沒有個地方安置的話,難道還讓他們在屋簷底下避雨不成,其實,網開始時,楚質的確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想來。確實有些不妥,就算災民願意,怕城中居民也不怎麼情願。

況且瀑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就算找到地方安置百姓,那又該如何解決他們的生理問題。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想到其中的繁瑣細碎,范仲淹頓時皺眉不已,認真思考起來。

「太守,此事非下官之力可以解決,還要請太守留在城中主持大局才成。」楚質趁機說道:「事也分主次,下官覺得此事重大而刻不容緩,不然,就算百姓全部安然入城,卻無容身之地,那與在外又有何區

「下官覺得也是,太守還是留下吧。一旁的顧利知也勸說道,微微朝楚質使了個讚許的眼色。剛才他也勸阻過范仲淹,可惜沒有成功,現在看來,還是後生可畏,腦子就是機靈。

「嗯,的確也是,老夫疏忽了。」范仲淹點頭,對楚質說道:「那你就按照老夫剛才之言負責引領百姓進城,而老夫,,也要尋些人來商議下該如何安置百姓事宜。」

截下幾個衙役留下聽候范仲淹的指示,楚質悄然鬆了口氣,匆匆忙忙的疾行而去,還未走遠,隱約聽見范仲淹召集城中富戶士仲的聲音,不用說,富戶士仲的豪宅莊園,空間廣闊,安置幾個百姓輕而易舉,至於他們是否同意,淋雨前行的楚質相信,經過友好磋商之後,不是誰都能忍心拒絕,或者有這個膽子違背范公合理提議的」

沒有空再多想此事,楚質順著快步街道前行,此時雨勢好像更加急猛起來,一道道電光驚雷閃鳴,撲面而來的雨珠從天而降,硬得好像積雪下的沙子,一蓬蓬地砸落在身體和臉面上,雨中穿行的眾人無處可躲,只能生生的忍受著。

在此種天氣下,寬敞的街道行人冷稀,半天才偶有零零星星的幾人執傘在屋簷下行走,本應熱鬧聳華的店舖,也大多數選擇了暫時打樣關門,放眼望去,長長的街道晏得那麼的迷濛清冷。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所以當街道上出現楚質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時,立即引起為數不多的百姓的猜測,有的甚至在閣樓窗戶上朝他們指指點,點,迷惑不已,然而,渾身不適的眾人卻沒有心情理會百姓的反應,紛紛加快步伐,想盡快忙完此事。好回家換件乾爽衣裳。

過了一會,眾人便宜來到了城門,守丹兵丁好像也得到了通知,根本沒有盤問的意思,直接放行而過,一出城門,有些人立時發現,與城內相比,城外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天地。

城內是石板鋪地,有著較好的排水系統,固然有些許積水,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城外一片澤國的景象,放眼望去,大小的水窪遍佈相連。若不是偶有見到浮露出水面的泥石,眾人還以為自己來到西湖岸邊呢。

雖明知前面就是往日熟悉之極的道路,可是雨如箭下,滴打各處注地,水花四濺,渾濁的泥水翻滾。看似卻像一個個深不可測的陷阱,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越雷池一步。

稍微耽擱,落後的楚質趕了上前,皺眉問道:「為何止步不前。

經過口耳相傳,前來的州衙捕快衙役也知道楚質就是此次行動的負責人,況且就算互不相轄。人家的地位也遠在自己之上,又隱約聽到些傳聞,所以沒人敢在他前面放縱,面面相覷了下之後,有個捕快出來拱手道:「楚大人,我等不知該先去哪個地方,還請大人差人在前引。」



城外流民雖然分在十幾個安置點餐集,但安置點卻十分散落,沒有具體的規劃成為一條線,其中的先後順序衙役們自然不敢決定。

安置流民,本就是他的工作,對於各個安置點也熟悉瞭解,思考了下,楚質立即有了決斷,揮手說道:「隨我來吧。」說著舉步前行,無視注地泥水湧入鞋中,老大都走了,做小弟的豈敢不從,遲疑了下,也毅然決然的踩著泥水跟隨而去。

水清泥濁,這是基本的常識。在清水中行走,雖然有些不舒服,卻還可以忍受,但是在泥水裡徒步,粘乎乎的,那番滋潤的確十分難受,況且,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叭」的一下,底下一滑,立即四腳朝天仰望天空,雨水趁機從口鼻中灌進,這還是較輕的,也有更加倒霉的,摔到時俯身趴下,,

「呸、呸、呸,」只能在一片哄笑聲中吐出滿嘴的泥巴,也為途中提供了些許笑料,緩解了眾人的各種情緒。

雨勢湍急,影響視野,但是楚質還是憑著記憶,還有路旁不變的樹木山石標誌,很快來到城門附近人數最多的安置點前,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十分懷疑自己是否來錯了地方,心情也為之一沉。

縱目遙望,一間間錯落有致,橫縱相交的百多間草棚;一宰失不醜,寬敞的平地裡,取而代!的卻是雜亂無章的聲東一撮,西一片的。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兩根孤零零的竹竿豎立在原地,根本瞧不出本來面貌,更令楚質感到恐懼的是,近千人的聚居點內,居然看不見一個人影。

目光掠過,儘是空蕩蕩的草棚。楚質忍不住驚恐吼叫道:「人呢,快去把人找出來

不等楚質催促。衙役們紛紛散開,分赴四周撥尋,有的漫無目的的亂轉,有的翻開稻草竹木察看,有的乾脆放聲叫喚,,

幾分鐘過去了。還是沒見衙役前來匯報,就當楚質感覺渾身冰涼得跟雨水一般時,突然。不遠處的山丘上傳來驚喜的聲音:「官人來了,就知道官人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

冰涼的心燃起希望之火,楚質立即側身望去,只見幾個百姓從工,丘直奔下來,身上沒有任何雨具,濺起的泥水飆到衣裳也全然不顧,雖然淋著雨水,但臉上儘是笑顏。

「是楚知縣。」

見到楚質迎了上來。幾個百姓更加歡喜,如果說來的是其他官員,他們心裡可能還沒有底。但見到平日和善親民的楚質,幾人心中頓時就踏實了。

攔住欲行禮的幾人。楚質劈口就問道:「其他人在哪。」心情急慮。也沒有注意,語氣和審問差不多。

「在山抹上面。」但幾個百姓卻沒有在意,彷彿見到了親人,憨笑道:「昨晚雨大風大的,把棚子都刮散了,大伙沒法,只能跑到山上面躲避

這時,一道鋸形電光劃過,將蒼茫天空分開兩半,好像要將其撕破一樣,未等眾人反妄過來,毫無徵兆的,霹靂驚雷炸響。轟轟烈烈,震耳欲聾,著實讓人嚇得驚心虛顫。

幾秒鐘之後,清醒過來,楚質臉色突變,叫道:「胡鬧。怎麼能到林中避雨,讓雷劈到了怎麼辦,快些上山把人叫回來,到城裡去說話的時候。楚質已經疾步向山丘進發,已經走的頗遠,所以最後幾個。字被風吹散,含糊不可聞。

「我們又沒做壞事,怎麼會被雷劈。」

幾個百姓喃喃自語。不過到城裡幾字卻聽得十分清楚,相互看了眼,滿面的興奮,早在暴雨連天的時候,他們也想過進城,但是叫了幾個人前去探路,都失望而返,也就死心了,而現在卻峰迴路轉,怎能不高興。

如果說只是青壯,在山林避雨也無所謂,但問題在於,還有幾百老少*婦孺,他們可不能長時間淋雨,不然非生病不可,要知道這可是一場感冒就可能奪去一條鮮活生命的年代,流民背井離鄉已經夠苦了,楚質還沒有麻木不仁到眼睜睜的看著幾百,或者數千人在自己前面消逝的地步,這已經不是躲避麻煩的問題,而是上升到人性的高度。

有道是上坡容易下坡難,卻不是絕對真理,暴雨已經上不徒的小工,丘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心急的楚質也沒細看落腳點,舉步就上,突然一個不慎,腳步輕滑。撲的一聲,立即妾成單膝下跪的姿勢。

這回,可沒人敢笑出聲來,連忙上前攙扶起楚質,還沒有想好怎麼開口揭過此事。好替他挽回面子,不想楚質渾然沒有在意,揉了揉膝蓋,幸好跪倒的地方沒有石頭。只是軟綿綿的泥垢,自然沒有什麼疼痛。

「讓他們小心。跟上。」揮開旁人攙扶,楚質繼續前行,不過這回卻注意許多。快步的時候也求穩而上,固然有前車之鑒,但後來者還是有幾人相繼著道。紛紛栽倒在這不起眼的小山丘上。

貌似不容易的爬上了山丘,不遠處四陷的地方有片稀稀疏疏的小林,走近再看,只見樹木之間,讓人就地取材拱建了不少棚子,老幼婦孺就臥坐其中。成青壯百姓則頂著草簾之類的,三五成群的擠在樹木底下。

傾盆瀑雨在樹木枝葉的阻擋下,的確比外面弱了幾分,然而這裡地形四陷,自然容易積累雨水,不要青壯,就算有棚子橡擋的老幼婦孺,其臥坐的地方早已濕透。見些情形,楚質心裡不禁湧起陣陣酸楚。

「大人看我們來了。」而見到楚質一行,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從棚裡走了出來。皺紋縱橫的臉上笑容燦爛,晶瑩的雨水順著銀白的鬚髮滑落,滲入他們的衣裳之內。

「呆楞做什,還不快給諸位長者報雨。」楚質喝令道,幾個衙役連忙執傘上前。有聰明的還解下自己表衣,披到他們身上,不管衙役這樣做走出於什麼心理,但這種行為當然得到楚質的贊肯。

推讓了片刻,幾個老者自然耐不過衙役們的動作,無奈披上蓑衣,頗為惶恐的道謝起來。同時疑聲問道:「不知大人此次是

「本官來遲,讓諸位受苦了。」楚質躬身施禮,輕聲說道:」此次前來,乃是奉了太守之令,接諸位進城安住。」

「此言當真不僅幾個老者驚喜交集,旁邊聞聲的百姓無不歡呼雀躍,卻又怕只是在做夢而已。

「官文在此,絕不敢欺瞞。」楚質肅容說道,從懷裡取出用油衣包裹住的通行文書遞了過去。而幾個老者顯然也是識文斷字之人,接過文書後,連忙剖開細看。確認之後,固然沒有老淚縱橫,但也激動得身體顫抖不已,朝著城中方向拜道:「蒼天有眼,范公大恩,我等小民恨不能以死相報,」

隨後,百姓紛紛響應。蒼渾的聲音與天空雷鳴相互映襯,在山谷中迴盪,久久不息。

過了片刻。楚質急聲說道:「諸位,此地不可久留,還要勞煩幾位長者幫忙,組織此處百姓遷移城中。」

楚質知道,古代百姓有結社相助的習慣,就算背井離鄉時也是如此,幾個老者明顯是德高望重的主事人,他們說的話要比官吏管用。

「那是自然幾個老者含笑點頭,也沒見他們有什麼手勢,就有十來個青壯跑了過來,圍在一起嘀咕了幾句,隨之分散四邊麼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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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救援 下

一個一個收拾收拾。隨大伙入城。」 本來還在疑惑官差因何到此的百姓聞聲,頓時歡聲雷動,紛紛行動起來,不過百姓情況各有不同,有的只是單身只影,顧好自己就行,有的托家帶口,一家老少加起來就有十幾人之多,忙碌起來,場面自然有些混亂。

不過幾個老者的經驗顯然十分豐富,一邊揮手示意,一邊用楚質聽不懂的鄉士方言叫喊指揮著,而百姓也團結互助,處理妥當自己事情之後,不忘幫助旁人。

婦孺老幼自然不能再待在棚中,只能頂著草帽簾子之類的擋雨,或者躲在樹木底下,有的還冒雨幫著家人收拾行李。

楚質見狀,連忙把自己的蓑衣脫了下來,披在旁邊一個幼童身上,還未等他下令,那些聰明衙役就紛紛效仿起來。

「大人,萬萬不可如此。」幾個老者連忙勸阻起來,平民百姓對於官衙差役天生有種畏懼心理,哪裡敢要他們的東西。

「有何不可,這是他們的職責,公門之人,若是不能做到一心為公,助上官安撫百姓,那留他們又有何用。」楚質揚聲說道,目光似有用意的掠過那些安然不動的衙役。

這麼明顯的暗示若還沒有聽出來,那被革職也活該,反正衙門之中還沒有這種愚笨的衙役,聞言立即醒悟過來,紛紛上前幫助百姓收拾行裝。

幾分鐘之後,雖然百姓還沒有收拾完畢,但楚質也沒有時間再等下去,留下十幾個衙役在此幫忙、引路,在一片感謝聲中,繼續帶著大部分人馬趕往下一個安置點;

望著楚質一行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茫茫的雨中,留下來的衙役頓時恢復了本來面目,開始消極怠工起來,有幾個還能裝個樣子,有的乾脆倚靠在茂密的樹葉底下袖手旁觀,而百姓心裡固然不怎麼舒服,也沒人敢有怨言。

雨勢依然,默默的傾洩而下,電光閃爍,轟鳴震耳,突然,卻見天上昏暗的雲層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光芒在山谷中閃耀,照得這裡好像晴天白晝一般,一瞬間,有些百姓連忙停止手頭上的工作,下意識的撫住身旁小兒幼童的耳朵,不想,十幾息過去了,預想中的轟雷卻未見落下。

就當眾人以為門才劃過的是虛電時,一道弧光從天而降,如同流星哉破長空,隕落於大地。直奔山谷而來,未等百姓有所反應,瞬息,炸響,只聽卡嚓一聲,一株成*人腰身粗壯的樹木橫腰折斷,搖搖晃晃的倒下,折斷處可見幾點火苗跳動了片刻,卻被曬落的雨水澆熄,余霧繚繞,隱約可聞炭煙的味道,,

而斷樹旁邊,一個衙役目瞪口呆的看著旁邊倒下的樹幹,沒有了樹木枝葉的橡擋,傾洩的雨水從頭到腳淋下,不過,如果有人細心留意,還是可以察覺他的下半身處,莫名多了些淡黃色的液體。

「娘,壞人!被雷公劈了。」清脆的童聲響起,只見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孩小手緊緊攥住身旁婦人的衣角,肉乎乎的臉蛋儘是驚恐之色。

小子不懂事,胡言亂語,這位官人莫要見怪?」

旁邊一個男子應該是小孩的父親,聞言回過神來,劈手打了下孩,讓他哇哇哭叫,連連告罪之餘,連忙扯著婦人與小孩走遠,躲藏在百姓深處,而幾個老者也叫了起來:「都忙完了!別閒著,不然就就出發啦。」百姓也十分識趣的側身埋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古代百姓多少有些迷信,衙役自然不例外,突如其來的雷擊事件,讓留下的衙役心裡直發毛,只是消磨怠工而已,不至於天打五雷轟吧,推讓了片刻,幾人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隔著老遠,詢問那大難不死的衙役:「喂,兄弟,沒事吧。」

半響沒聽見動靜,幾人湊近些細看,發現他滿臉的驚駭,眼睛瞳孔大張,面色蒼白無血。牙齒直打顫,一點也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沒事就快些過來。」招呼幾聲,卻沒見那衙役回應,旁邊幾人才發覺不對,觀察了片玄,赫然察覺其中原因。不是那衙役不想離開此地,而是身體已經僵硬,想動也動不了,且驚嚇過度,似乎連說話都有些困難。

又你推我讓了幾分鐘,看在平時交情不錯的份上,終於有兩人神情緊張,小心翼翼的湊近那個衙役,那神情,大有聞許風吹草動就撒退而跑的意思,輕輕碰觸了下,發現沒事,兩人才壯著膽子,抱著視死如歸的豪情壯志,一人拽起一個胳膊,猛然向後拖」

跑了幾步,也不管那衙役的死活,直接放手,檢查自己身體沒有什麼異常之後,才悄然鬆了口氣,而旁邊的衙役立時圍了上來,好奇的打量著仰面朝天,口吐白沫的衙差,不是沒人願意攙扶他起來,主要是害怕沾上了霉運?

見到那衙差的悲慘情況,一個捕快感慨之餘,突然打了個激凌,後退幾步,朝團聚成團的衙役們叫吼起來:「看什麼看,沒聽見剛才楚知縣的吩咐嗎,還不幹活去。」

愕然了下,衙役們恍然大悟,此地的確不可久留,越快離開越好,固然也有鞋底抹油的念頭,但想到那倒霉衙差的下場,連怠工都被雷劈了,那偷溜豈不是要被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

有了衙役的幫忙,一時之間,百姓收拾行李的速度快了許多,而讓人嘖嘖稱奇的是,在地上躺著的倒霉衙差,幾分鐘之後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固然一臉大病初癒的模樣,但也突然華麗的變身成為滿腔熱忱的好人,什麼苦活累活都爭著搶著幹」,

「找到了沒有?」

走在四凸不平的道路上,撐手擋住灑落的急雨,楚質低頭詢問起來。一路行來,順利的在幾個安置點附近,找到在各處躲雨的百姓,也留下衙役協助引路,之後順勢拐彎抹角來到一個小溪邊的安置點前,情況與其他地方一樣,草棚經受不住風吹雨打,散落開來。

百姓也不見蹤影,應該是在附近某個地方躲避雨水,不過任由衙役搜尋叫喚,卻沒有見此處百姓有所回應。

雖然雨霧濛濛,視野不拓,但是這個地方十分的空敞,前後左右都沒有山丘樹林之類亦污詢,要避雨的話,只能擊到遠外了,天大地大的,就冊貿灶晴天時候。沒有點提示,也不一定能找出人來,況且現在雨水將一切痕跡都消除掉,這更增加了尋找的難度。

小的沒有發現

這邊沒人。」

尋了模約十幾分鐘,依然毫無所獲,楚質不由緊鎖額眉,而此時也有人開口勸說起來:「大人,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那不如派幾人在此處尋找,我們繼續往下

統籌兼顧,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楚質也沒有拒絕。點頭同意,留下幾人,帶著其他衙役繼續前往下一個安置點。

安置點雖然分佈散亂,但也有個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分別圍繞著杭州城設置的,所以幾個小時之後,楚質一行繞著杭州走了大半圈,立即尋到了大部分百姓,最讓楚質感到高興的是,有些安置點相鄰的百姓,十分湊巧的聚集在一個。地方避雨,這能省下不少時間。

「謝楚知縣大恩大徽 立長生牌,日夜供奉。

在一片頌揚聲中,幫助最後一個,安置點百姓收拾好行裝,親自率隊帶著他們來到城門前面,出示通行令文,看著百姓拖家帶口的走入城中,楚質急慮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些。

「楚知縣,卒苦了。」披蓑帶笠,一身汪翁打扮的顧可知走了過來。微笑說道:「不妨先回縣衙淋溫浴,換件衣裳。」

楚質微微搖頭,反問道:「碩大人,截止到現在。已經有多少百姓進入城中?」

顧可知側頭望了眼旁邊,一個書吏連忙上前匯報道:「此次進城人數為二百三十一人,與之前相加,則為二千七百一十三人,至於其他城門數額小的卻不得而知了。」

「楚知縣放心,剛才老夫就是從東城巡察過來,入城百姓也大約是此數。」顧可知慰言說道:「想必其他城門也差不多,不會遺缺多少人的。」

楚質黯然點頭,心中何嘗沒有些難受,在救援的過程中,他也發現有一些披麻帶孝的百姓,就算沒有詢問,楚質也明白到那底是怎麼回事。

「范公曾言,只要盡力而為,則無愧於心,楚知縣應當牢記。」顧可知輕聲說道。

「下官明白。」楚質也不是那種喜歡專牛角尖的性格,雖然還有些放不開,但也不至於說把責任都扛在自己身上,把沉重的心情放到一邊,問道:「安置入城百姓之事,若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請碩大人儘管吩咐。」

「不用了,有范公在城中調度,豈會有缺人之處。」顧可知洒然輕笑道:「楚知縣已經辛苦半日,倦容滿面,還是先行回衙休息吧。」

在泥雨中摸爬滾打三個多時辰,就算鐵打的身體也有融化的跡象,特別是心情舒緩過來之後,疲軟乏力的感覺悄然浮現,楚質也沒有打算強撐下去,就欲點頭離開,忽然瞥見幾個人影,心中一動,招手道:「李木,你們過來。」

幾個低頭疾步走入城門的衙役聞聲,步伐凝滯,心裡暗暗叫苦,眾目睽睽之下,誰也不敢公然違抗楚質的命令,慢慢回身,腳步緩緩挪動,極不情願的走了過去。

「人找到了沒有?」楚質問道,只是順口詢問一句,本以為能得到肯定的答應,卻沒有想到,幾個衙役紛紛垂頭沉默不語。

「怎麼回事?」楚質突然感覺有些不妙。

在他威逼的目光下,有人衙役忍不住壓力,吞吞吐吐道:「回稟大人,我們已經將那個。地方翻了個底朝天,可是」

「可是什麼。」楚質臉色突變。厲聲道:「可是因為你們個個想著如何偷懶耍滑,只是敷衍了事,自然找不到人。」

「大人,我們沒有」;」有人辯解起來。

「沒有!」楚質譏諷道:「瞧瞧你們的鞋褲,看誰還敢否認。」

幾個衙役莫名其妙的低頭觀望起來,和旁人的一樣,都濕透了,沾著泥水,沒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

「今日之後,我不希望在縣衙見到你們幾個。」沒有興趣闡明解惑,楚質冷聲說道,拂袖而去,方向正是城外小溪處。

留下那幾個怨聲載道、滿面不服,卻不敢追上前去的衙役,不斷故意揚聲為已叫屈:「就算你是知縣,也不能不問清紅皂白的錯責我們,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

「行了,要胡鬧也換個。地方,莫要在此擋道。」旁邊顧可知皺眉說道。

「碩大人,您老可要為小的幾個做主啊。」一個衙役眼睛咕嚕亂轉,藉機順勢著竿往上爬,滿腔悲憤道:小的李木,平日安分守己,一心為公,做事絕無懈怠之理,卻不知那楚大人為何無端責怪,要將的幾個革職。」

「無端責怪。」顧可知嘲諷笑了笑,指著李木鞋褲道:「看清楚了。自己做過什麼,可不能昧著良心滿口胡謅。」

小的哪裡敢欺瞞大人。」李木丹次低頭觀看,心裡有些發虛,但還是誓言旦旦的說道:「幾個。時辰前小的幾人就一直跟著楚知縣在城外安撫百姓,一刻也沒有停過下來,不信您瞧,連鞋面前沾滿沁 「混賬,當著老夫的面,居然還敢撒謊,看來楚知縣只是將爾等革職,沒有治罪,確實有些便宜了你們。」顧可知哼聲說道,袖子也隨之一拂,轉身離去,留下一句:「不過老夫雖然不才,卻也不屬於與小人計較。」

又被罵了一頓,李木大氣不敢出,只是莫名其妙的喃聲道:「我們鞋褲到底怎麼了?」

「木子哥。」旁邊一個衙役猶豫了下,輕聲說道:「我好像,」知道什麼原因了。」

「快說,到底怎麼回事?」李木連忙追問道。

「兩位大人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看身後。」那個衙役沮喪道。

「身後怎麼了。」李木連忙擰頭,發現身後跟前面也差不多,也沾有點點泥水。

「人家身後污塗不堪,不像我們這般清白?」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4 23:58

VIP卷 第三百零八章峰迴路轉-第三百零九章 尾聲
的確也是這樣、在泥水中行走,如果走得快急的話。濺蜒山燦後自然飛粘在身後,痕跡十分明顯。連大雨也沖洗不掉,而李木幾人,身後只是污泥點點。痕跡只在褲角下方,一看就知道走路時。十分的小心謹慎。

如果是在平時。在雨天行走小心也沒有什麼不妥,可問題在於現在卻是要撥尋百姓,根本不容許衙役有半分耽擱,有些盡心盡力的衙役,不知道在泥水中跌了多少次,渾身都是污泥痕跡,反之而言,他們幾個,不是消極怠工還是什麼。

微微對比,幾人頓時沒有了聲響,再也無顏留在城門,匆匆躲進附近的巷子中。紛紛垂頭喪氣抱怨起來。

「現在怎麼辦?。不過是少找了幾個賤民而已,何至於如此絕。」



「早知道留在縣衙。可能還有李大人保著。」

「就是,說到底還是李大人仁義,他可從來就未虧待過咱們。」

「只是才才我們,,卻不知李大人心中可會怪罪。」

幾人從來都無視好馬不吃回頭草的原則,既然已經被楚質踢除隊伍,那自然又想抱回李明達的大腿,只不過多多少少有點擔心。

「木子,怎麼說你也與李大人沾親帶故的小弟幾個可就靠你提攜了。」

「多美言幾句。你也知道,我們可是一心向著李大人的,剛才不過是迫於無奈。」

「那還用說,兄弟幾個是哦關係,有我好處,少不了你們。」好話總是耐聽的,李木心裡雖然絲毫不確定,但表面上卻自信滿滿道:「責怪更加不用擔心,李大人胸襟博大,豈會在意區區小事

其他衙役聽著也連連點頭,心裡還是沒底,不過事已至此。只能抱著一分希望回衙求助。不然真要捲鋪蓋走人了,他們可不想失去這份很有錢途的工作。

不提幾人回衙向李明達求助是否能如願以償,且說楚質帶著一幫衙役匆匆奔赴小溪旁邊的安置點,也沒廢話,直接吩咐眾人擴散幾百米範圍仔細撥尋,又過了十幾分鐘,依然沒有結果。

此時,天上雨珠依然不停飄落,但速度卻有所緩解,不像剛才那般傾洩連綿,拖著沉重的步伐在泥窪地裡行走,滋味確實很難受,特別是雨水流進衣裳之中。不斷積累,也是不小的負擔,只不過楚質好像全然不覺,鎖眉皺額,目光巡略,浮現出陣陣憂慮。

深深吸了口氣。楚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裡起碼有二百來人,就算是在最壞的情況下,總不可能連一個人也逃生不出來吧,而這地方四處空曠,並沒有掠掩之物,要想躲避雨水,只能往遠處走。

可是剛才眾人已經向前路走幾百米撥尋,且也往後路退幾百米察探,都沒有看見他們的蹤影,再擴散延伸,那就是下一個安置點,了,可是剛才已經順路繞城轉了圈,可還是沒有碰到他們,莫非是前後錯開了?

或者是附近還有一處未被人發現的隱秘之地,楚質冥思苦想著,揣測出種種可能,可惜還是沒有線索能證明他的猜想正確,如果有電話、手機之類的聯絡工具就好了,也就不用那麼費心的撥尋」

嘴角淡淡扯動。嘲笑了下自己在這種時刻,居然還有心思胡亂妄想,楚質長長歎氣。眼睛毫無目的地四處掃掠,定格在不遠處的小溪上,突然靈光閃爍。帶著幾分興奮,指著對岸說道:「來人。對岸尋過了沒有?」

旁邊的衙役相互探問了下,回報說道:「沒有。」

「過去找。」楚質立即決定道。心裡不停的埋怨自己,思維局限,鑽了牛角尖,總以為百姓就算要躲雨,也只會圍繞著杭州城附近地區,卻不考慮人家也有可能選擇遠離城池另找地方,所以圍著城池轉圈當然尋不到人。

大人有令。下面衙役豈能不聽,招呼了聲,還在搜尋的衙役立即返回,知道怎麼回事之後,察看了下地形,據實以告道:「大人,附近沒有橋,溪面有十幾丈寬,要去找些筏子來才能過去。」

楚質擺手說道:「不用這麼麻煩,本官記得這條小溪溪水不深,只是沒膝而已。直接淌水過去就行。」

說著立刻以身示範,尋了個水流相對平緩的地方,逕直走了下去,溪水果然只到膝蓋位置。或許是溪水常年流動的原因,底下儘是粗沙礫石。踩上去固然有點鬆軟,但不至於與澤潭泥垢一樣,一步下去就陷滯挪動不了。

岸邊衙役見狀。也不敢怠慢,紛紛走入溪中,有的跟著楚質身後小心翼翼注視他的一舉一動,大有稍見不對就撲身相救的意思,過了幾分鐘,眾人無驚無險的渡過了溪水。

其實除了個別人外,大部分衙役出生於江南水鄉,善水會泳,從就裡在西湖裡泡大的,就是錢塘怒潮來襲時,也敢投身其中,弄潮戲耍,平安而歸。區區的小溪還沒有放在他們眼中,尋橋坐筏之言,不過是為了照顧楚質而已。

過溪之後。楚質也沒有耽擱,吩咐衙役們散開,繼續開展搜尋工作,五十米、一百米。二百米,一步步的擴大範圍,離杭州城漸遠,慢慢可見連綿起伏的山巒。衙役們也翻山越嶺的叫喊著,卻仍然沒有發現。

激動的心情一寸一寸的冷卻,楚質也忍不住暗暗尋思起來,難道是自己的猜測有誤,還是百姓躲入深山密林之中,或者」越想,猜測的可能性也就越多。堅定的信心開始逐漸動搖起來,就在楚質信心快要盡失時,有個衙役說道:「大人,小的聽說,前方不遠處有座山廟

「前面帶路」。

楚質說道,勉強提起了些微精神,跟著衙役而去,不久之後,眾人來到衙役所說的那個山廟,目光稍微掠過,大多數人都覺得此行卻是白來了。

只見山廟呈一片斷垣殘壁的模樣,廟頂瓦片被扒了不說,連橡木也被人抽了出來。四面牆壁東歪西斜,壁磚讓人掏得七七八八,與漁網差不到哪裡去,給人只要微微用力,牆壁怕立即就到的感覺。

如果不是裡面還有尊無頭的石一騾鑲,根本沒人看得出這裡曾經是座廟宇。眾人壞以為是見下,口砌磚塊的地方。

走近仔細打量。不要說藏人,連蟲子都不多見幾隻,眼睛掠過失望之色,楚質緩緩轉身,就要揮手帶人離開時,忽然身體微滯,好像有所發現,側步向山廟旁邊走去,那是一條狹窄的小徑小徑盡頭好像是懸崖峭壁。

「楚大人,」衙役們大驚,連忙上前攔阻。

「怎麼了?」楚質有些莫名其妙,望了下衙役們擔憂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幾分,不同展顏輕笑道:「以為本官一時想不開,要自尋短

「自然不是。

就算心裡是這樣想。但衙役怎麼敢承認,頓了下,陪笑說道:的們只是想提醒大人注意,山上地滑小心為上。」這裡可不比工,下,地勢頗徒,滑倒真有可能滾下山去,說著有個衙役連忙抽出配身腰刀,就地取材,砍斷路旁的一株小樹;胡亂修理了枝葉。做成一個枴杖,奉給了楚質。

楚質也不是凡事愛逞強的性格,順手接過拐技,讚許了衙役兩句,繼續往前走,感覺的確比剛才輕鬆許多,反應過來,其他衙役當然紛紛效仿,一時之間,路邊的樹木立即遭殃透頂,枝繁葉茂的樹木還好,起碼粗壯主幹未損,還有枯木逢春的可能,但那些被攔腰砍斷的株苗就慘了,不知是否能熬過寒冬,再發新芽。

保護環境也要看時間地點、場合,對此楚質固然看在眼裡,卻沒有阻止之意,而是慢慢的走到小徑深處,步步小心的接近懸崖邊上,眼睛亮光閃爍。

所謂止。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當眾人以為山路的盡頭是斷崖絕壁時小徑卻突然向右有個九十度的轉折,只不過剛才眾人離得較遠,被高起的巒峰擋住視線,這才沒有發現。

悄悄地緊了下心情。楚質謹慎走到轉角的地方,再上前兩步就是懸崖,輕輕瞥了眼,雨霧濛濛的,也看不到底,猜測應該有百多米吧,掉落下去,必死無疑。

狂風呼呼,暴雨綿綿,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說不害怕那是假話,反正楚質現在就心慌意亂的,緊緊抓牢身旁的山壁,穩住身體,九十度側身,微微探頭「愕然驚喜之後,心裡連連大歎大自然造化弄奇出巧,鬼斧神工。

轉角拐彎處,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還是硬生生被人開闢出一條山徑出來,這本不算什麼。畢竟各處名山大川之中,有棧道的地方也屢見不鮮,沒有什麼出奇的。不過當順著狹窄的山徑走了二三十步之後,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

路面變得極其寬敞起來,就好像一個突出的平台,不僅如此,平台的上方還有一塊像是鑲入山峰之中的巨石,相當於一道天然的屏幕,護著平台不被日曬雨淋。而平台之內,當然就是楚質尋找已久的百姓。

只見他們擠靠在一起,行李雜亂放在地上,或坐或躺,有些還滿面笑容,饒有興趣的對著山峰、雨石指指點點,好像一點也沒有在意時下的狀況。

「他們過得到是比我們安逸。」楚質喃喃自語,笑了笑,回身指著兩個身材比較削瘦的衙役說道:「你們兩個。過去,問下他們是否願意隨我們回城。」後退幾步,讓衙役們看清楚裡面的情況,楚質繼續說道:「雨大地滑,要小心些。」

明白。」兩個衙役點頭,相互看了眼,一前一後,步步為營的順著山徑走去。

楚質有些懼高。望著山崖就有心驚膽戰的感覺,沒有觀看兩人的行動,不過也沒有走遠,輕輕靠在旁邊山壁,眼睛微合,像是在閉目養神,過了一會,聽到裡面傳來歡呼雀躍的聲音,嘴角縮放出燦爛笑容。

沒過多久,一個短鬚中年人貼著山壁,慢慢走了出來,見到楚質,連忙深深躬身施禮道:小民拜見長縣大人,蒙您跋山涉水,幾經辛勞來尋找我等卑微小民。真是讓我等難以回報」

短鬚中年人顯然是這群百姓的領頭人,說起話來的確有兩把刷子,感激涕零的言辭治滔不絕,若不是楚質溫言勸阻,恐怕在做牛做馬之後,還要上過一次刀山火海,才能表達楚質對他們的恩情。

在中年人在感謝楚質的時候,裡面平台的百姓也紛紛開始行動起來,這裡風景固然不錯。而且還是避雨的好地方,可是卻沒人希望在此久留,畢竟相對入城安住來說,留在這裡恐怕連喝口熱水的條件都沒有,吃了一天冰涼僵硬的乾糧,誰還會願意再啃下去。

看著一個個百姓慢慢地走了出來,楚質心情也漸漸舒暢,帶著一絲好奇詢問道:「你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昨日突然下起大雨。沒等大伙高興多久,又刮起狂風來,把棚子都卷沒了。」短鬚中年人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城門官爺不許我們進去小民,就帶著大伙找地方避雨,稀里糊塗的,就找到了這裡。」

其實短鬚中年人話裡也有不實之處,當時他被守門兵丁拒絕入內之後,負氣之下,也瞭解安置點附近沒有避雨的地方,想著已經下起大雨,干早也應該緩消了,千脆餐著一幫百姓返回村中。

返家心切的百姓們自然也贊成,短鬚中年人本意是好的,不料卻把雨勢估計錯誤,帶著眾人走了兩三百米,瀑雨卻傾盆直下,青壯固然還能忍耐,可是那些老少*婦孺卻實在是難以走動了,有心照原路返回,卻放不下面子,只能在附近找地方躲避了。

但找到這個奇特地方的過程,確實也屬於機緣巧合,然而,心情舒暢之下,楚質也沒有察覺中年人話裡不真,反而面有愧色道:「說起來乃是本官失職,若是能早些想到草棚不經狂風摧殘,也不必讓諸位鄉親受苦如斯,還望諸位恕我疏忽之罪」

「大人且千萬別這樣說。」短鬚中年人真是又羞又愧,誠懇說道:「大人恩德,大伙感激還來不及,豈敢責怪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00

第三百零九章 尾聲

尊老愛幼並不是什麼傳統美德,在古代長壽往往下卞省陛驗與智慧,而幼小孩童卻是未來的希望,按照生物的進化規律,智慧與希望是必不可缺的,所以根本不用楚質的提醒,山峰裡面的百姓就十分自覺地攜老扶幼,身體盡可能的貼在山壁小心翼翼的順著山徑緩步行走。

百餘步路程而已,卻花費了大半個小時,二百來個百姓才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們隱藏得倒是十分隱秘,如果不是剛才察覺山廟有翻動過的痕跡,且泥濘山路也隱約可見一些凌亂腳印,楚質也未必能發現他們的藏身之地,畢竟山路行人稀少,經二百多個百姓走過,就算大雨傾盆,也不會那麼容易把印跡都沖刷無痕的。

見到百姓都安全轉移出來,楚質也沒有心情留下享受這裡的風雨交加滋味,立時率隊往山下行去,不過山路難行,況且現在風急雨猛,若是一個不慎,腳底打滑,便會直接滾落下去,楚質可不敢疏忽大意,吩咐衙役們多弄些木杖給百姓支撐妨滑用。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一點也沒有水分,就算再三提醒眾人要謹慎留意,可還是有人在下山途中站立不穩,若不是楚質也料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早吩咐眾人三五成群,相互拉手攙扶慢行,不然怕要釀就不少悲劇。

又磨蹭了近半個小時,眾人才抵達山下,前面就是平坦大道,固然也容易滑步摔跤,但是相對而言,眾人寧願在平地裡摔上百次,也不想在山崖踏滑半步。

出來尋人,隨身攜帶的雨具自然不多,安全下山之後,鬆了口氣之餘,望著在風雨中面露難受之色的百姓,楚質立即吩咐眾人加速步伐,爭取盡快返回城中。

一急,就容易出事,打滑摔跤幾率猛然提升。而摔倒的姿勢千奇百怪,前俯後仰算是比較正常的,左橫右側也不算稀奇,但是摔跟頭能摔出前空翻和後空翻來,的確讓人大開眼界,有的甚至能連翻幾個,跟頭而穩當著落,身手之矯健,讓楚質感歎民間果然不愧是藏龍臥虎之地,奇人異士層出不窮。

如果不是還有些清醒,記得自己的職責,看見某些人這精妙絕倫的表現。楚質恐怕會忍不住擊掌喝彩叫好?

不過摔跤確實不是件好事,見到旁人走路不小心滑倒在地,沾了滿身污水泥垢,不管走出於善心還是惡意,笑聲自然是少不了,當然,地球是圓的,總會輪到自己也享受到這種待遇,到了最後,發現大部分人都在泥窪地裡翻滾過之後。笑意自然斂去。

倒了,自己就爬起來,絲毫不理會身上污痕,揉了下摔痛的部位,繼續專心趕路,或者是摔久了,有了經驗豐富,又或者是趕路專注,摔跤的情況越少,而速度也漸快。二十來分鐘之後,立即回到安置點的溪前面。

眼看只要過了小溪,再走十分鐘左右就可返回城中,可惜上天偏偏不從人願,眼前的景象卻讓眾人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只見剛才只有十餘丈寬,水流平緩的小溪,赫然搖身一變,擴展成為一條波濤洶湧,水勢端急的江河,且水面上漲,寬度也增加了近倍,在沒有舟筏的情況下,除非善詠之人,不然別想輕易泅渡過去。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楚質眉宇緊皺,有些不解。

「大人,據小的估計,應該是雨勢過大,導致上游堤鋇崩裂,積水沖流直下,才使得溪水變成這般模樣。

。一個衙役十分肯定的說道,末了解釋起來:「這幾年,每逢雨季,都會出現此種情況

楚質默默點頭。眼睛掠過深思之意,側身問道:「能繞過去嗎?。

「行到是行,從這裡再往前走半里地,就有個。橋渡。」一個熟悉附近地形的衙役立即上前回答,但也有些不確定道:「只不過現在雨流端急,不知那橋渡是否讓大水沖垮了。」

沉吟了下,楚質指示道:「你立即找幾個。會水的泅過去,回城尋求幫助,讓碩大人籌備舟筏之時,也多拿些雨具前來;。

那衙役輕輕點頭,招呼了聲,脫去一層衣袍,便與幾人跳身撲入水中,時隱時現,不約一會兒就游過溪河,上了岸邊,遙遙行禮,疾步奔向杭州城,見到幾個衙役離開之後,楚質也沒有閒著,領著百姓朝橋渡方向走去。

半里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費了些時間才到達目的地,但是到了地方,眾人卻高興不起來,正如衙役所猜想的,橋渡已經被大水沖垮,若不是隱約可見渡口橋墩,還有水中不飄浮著的木板,眾人根本想不到這裡原來還有座小橋。

在此前有端急江河攔路,後無拔雨之地的情況下,眾人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往前走去,再走七八里地,就能繞過這條江河,二是站在原地不動,等待救援部隊的到來。

兩個方案各有優劣,繼續走的好處是再過半個小時這樣,肯定能渡過這條江河,壞處就走過江之後,還要花半小時到達對岸,再向城中進發,相當於繞了個大圈子;站在原地不動的好處是,費力,不用那麼辛苦繞圈子,但問題在於,不知道增援部隊什麼時候才來。

畢竟地江河雖與杭州水域相連,但卻是逆流而上,在這種風雨不定的氣候下,想操舟而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扛著竹筏與雨具來到這裡,也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可能要比繞圈還要久;

猶豫不決的半響,楚質還是沒有決定下來,正準備招集眾人商議表決一下,卻發現因為長時間淋雨的關係,一些孩童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這分明是患病的前兆。

真是該死,楚質心中暗罵自己,卻忘記成年人與孩童根本沒有可比性,哪裡能在雨中久待,自己只顧著將人帶回,卻忽略了這點,早知道應該將老幼留在山中避雨,等準備充足之後再將他們接回才是。

後悔莫及,懊惱情緒繚繞於胸,恨得楚質直跺腳,暗暗咬牙,事已至止,說什麼都無法挽回,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來人有了決斷,楚質強自振了下精神,大聲吼叫起來,抹了把面上的雨珠,在百姓中穿梭,不停用指尖虛點:「你,你,你,」還有你,出列。」

被點到的都是些看起來年輕力壯、身材魁梧的青壯百姓,固然滿肚子疑惑不解,但他,二二乖乖的聽令站了出來

「本官有愧啊楚質沉聲說道,一臉的羞慚。

「大人何出此言一些衙役連忙問道。旁邊的百姓也莫名其妙的望著楚質,弄不清他怎麼無緣無故的說起這個。

「因本官之誤。讓諸位與家人在大雨中滯留許久。」楚質輕聲說道:「特別是那些稚齡童子,瞧他們的樣子,若是再繼續淋雨的話,非鬧出病來不可。」

百姓聞言,有孩子的,連忙仔細打量自家孩子,沒有孩子的,也紛紛朝孩子看去,發現事情果然和楚質說的差不多,頓時慌亂起來,有的父母甚至丟棄手中的行李物品,緊緊的將孩子摟在懷中,以身為他們擋風掠雨。

「諸位,請聽我說楚質揚聲道,對著百姓把兩個方案的優劣分析清楚,卻否決起來:「但如今看來,兩個辦法都極為不妥,童子們可等待不起。為今之計。只有

「只有什麼。」底下心急如焚的百姓紛紛叫嚷起來,有些反應快速的,想到楚質剛才的舉動,立即喊道:「只要能快些進入城裡,有什麼辦法,請大人道來,要是有用得著小民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

「本官的意思是,我們,、大可直接渡江楚質認真說道,隨之解釋起來:「剛才幾個衙差泅渡時,本官發現他們站立時,江水才到他們胸膛,只要穩步小心,走過江河也並非難事

沉默了片刻。聽到楚質之言,百姓有人面露喜色,其實百姓之中會水善詠的不在少數。也有人想泅渡而去,只不過見楚質沒說,也不好意思提出脫離大部隊的想法,現在聽到楚質的決定,自然連連點頭不已。

不過也有人滿面愁容,特別是那些扶老抱幼的,欲言又止,卻不敢說出聲來,畢竟他們可不是獨自一人而已,托家帶口的,若是隻身渡江,難道要離棄這些骨肉血親不成。

猶豫了下。短鬚中東人站了出來,虛指著那些老幼婦孺小心翼翼道:「大人,那,他們該怎麼辦?」

「待會你們便知楚質笑了笑,來到剛才點列出來的青壯旁邊,讓他們分成兩排,相對而站,看著眼前歪歪扭扭的隊伍,楚質微微搖頭,不過也沒有提出過高的要求,而是站入其中,以身示範,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拉著旁邊兩人,說道:「你們也是如此。」

帶著迷惑心情。眾人按令行事,兩排人互相之間手拉著手,看上去就像兩條繩索。楚質滿意點頭。來到最前面的位置,沉聲道:「隨本官來。」說著,緩緩側步向江入中走去。

這時,百姓也有些明白楚質的用意,只見在他的帶動下,兩排人慢慢走入水中,江水果然只到胸膛位置,不過水流很急,讓他們站得有些不穩,幸好大家相互攙扶。齊心合力之下,十分順利的走過江河。

就差幾步就能上岸,不過楚質卻沒有上前,而是擰頭觀察,發現排尾那人就在對岸沿邊,跟自己估算的一樣,見自己判斷沒錯,楚質輕吸了口氣,牽著對面之人的手,叫道:「排末的,搭手,轉圈

在楚質的示意下,兩排人頭尾相連,形成了一個橢圓,而且緩緩繞圓移動起來。很快的,楚質就回到對岸邊上,見此情形,有些人卻隱約明白楚質的用意,有的人還是稀里糊塗的弄不清,直到楚質大聲喝道:「快將童子負於本官背上

這時,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怎麼回事了,百姓神情激動,紛紛按令行事,當然,也有些人不知走出於敬畏,還走出於討好,直言要替下楚質。

「休要廢話,動作快些,莫要耽擱楚質搖頭拒絕起來,不是他逞能,而是有心彌補自己的失誤。

由於楚質的堅持,百姓也不敢多言,不過卻只是將一個兩三歲的孩掛在他背上。而楚質也懶得爭辯了,再扯下去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讓人拿根腰帶將小孩牢牢綁好,再次慢步走入水中。

當然,不可能只是楚質一人背負小孩而已,其他人也是同樣待遇,不過在水流湍急的情況下渡江已經不是件易事,況且身體突然多了幾十斤的負擔,那更加困難起來,不過見到堂堂一縣之尊也在其中,就是覺得再苦再累,也要堅持下去。

不僅是楚質等人苦累而已。岸邊可是也有不少青壯百姓,見到這個,情形,當然也是有樣學樣,另外組織一撥人馬,在附近也開始轉起圈來,有了他們在旁分擔壓力,轉運老幼的速度快了很多。

才半個小時不到,就完成了轉移老幼的任務,至於那些婦人,某些人倒是想背。可人家丈夫卻不同意,硬是要自己來,他們也只能暗暗失望而歎;

岸邊還剩下一些行李物品沒有運過去,不過也不用明說,大家也知道,這卻是另一邊人馬的事情,畢竟楚質的身份擺在那裡,剛才事急從權,現在可沒人再敢煩勞這尊大神幫他們搬運行李。

「大伙都上岸吧適時位於江心位置的楚質點頭說道,可能是因為終於能擺脫勞累的感覺,眾人心情舒暢,自然有些鬆懈起來,特別是有幾人上了岸邊。沒有必要再牽手相連,大家也就漸漸放鬆開來。

楚質也是如此。放開旁人之手,托著沉重的步伐在水裡挪動,直線朝岸邊走去,不料網走幾步,腳步突兀落空,事發突然,把握不住平衡,身體頓時墜入水中,其實這也好解釋,眾人在水中繞圈,形成了漩渦,中間的沙層被急流沖刷而去,當然變深了,楚質沒有注意,踏空落水也不稀奇。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反應過來,重新站直就好,可惜此時的楚質身體極度疲憊。渾身力氣竟然用不上半分,身體迅速地朝水底降落,呼吸凝滯。胸悶欲死,掙扎了下,在水中無處著力,咕嘟咕嘟喝下好幾口濁水,腦中浮現惠夫人、初兒、白謹瑜、曹雅馨等人的身影,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01

VIP卷 第三百一十章賞罰分明
楚質蔣誅糊糊醒來時只近子夜,輪冷月懸空高掛,身一馴咖綿的躺在床上,不時可聽聞外面傳來蟲鳴叫聲,手臂輕微的移動。卻感覺全身酸痛難受,或許正是疼痛讓楚質恢復清醒的意識。慢慢睜開了眼睛。

藉著房中微弱的燭光。望著熟悉的陳設,楚質就知道自己身在縣衙的宅中,眼睛裡掠過迷茫之意,好像在思考自己怎麼回到縣衙了,片刻之後,終於找回了記憶。不由得苦笑了下,酸痛的感覺又接連襲來,那種滋味,讓楚質發誓以後絕不再游泳了。

疼痛過後。頓時又感到肚子一陣飢腸轆轆,難受異常,聽著咕都的腹鳴聲音,楚質才恍然想起自己忙碌了一天,也沒有機會進食。最後還差點去見閻羅王,再不補充能量的話,沒準沒成為水鬼,反而變成餓死冤魂。

忍著酸軟,微微撐起身體,楚質就要下床。不想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暈眩眼花的感覺掠過。全身無力似的又仰癱回床上,震盪了下,讓他呼吸岔氣。咳嗽連連。

「公子。」聽到房中傳來動靜,在偏房中守候已尖的長貴連忙衝了進來,見到楚質的模樣,一臉驚慌失措之色,呆滯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的快步上前。攙扶起楚質。

咳了幾下,氣也就順了,不過嗓子還是有些火辣的乾澀,伸手揉了揉脖頸,楚質才覺得舒服了些,開口剛要說話,卻發現噪音變得嘶啞起來:「沒事」去拿杯水來聲音乾澀如同磚石摩擦發出來一般,而且才說了幾個字。楚質就感覺喉嚨冒火咯得生疼。

長貴彷彿也被嚇了一跳,好半響才反應過來,慌忙從房中桌几上倒了盞溫水過來。服侍楚質喝下,見到他痛苦的表情有所舒解,這才安下心來,眼圈發紅說道:「公子,你總算醒了,出門之前,惠夫人千叮萬囑小的要照顧好公子。小的卻沒能做到。真是該死。」

在長貴的攙扶下,楚質半躺在床上,喝了幾盞溫水,喉嚨的火辣也消去幾分,雖然還有些不適,但說話聲音卻清晰了許多:「這事在我,與你何干

看著長貴眼睛就要溢出淚花來,楚質微笑了下。輕聲說道:「況且。你看我現在不是一切安好嗎。能出什麼事情,堂堂男兒。豈能作此女兒樣,莫要哭喪著臉。不然我就將你的糗事告訴小娟,看她還理你不

小娟是惠夫人宅院內的侍女,長貴每次見到她。眼睛總是往人家身上瞄,一臉的憧憬傻笑。其中存了什麼心思,在楚府也不是什麼秘密。

一提到小娟,長貴表情明顯有所不同,憨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過片刻之後。又低聲道:「公子。以後遇到這種事。您儘管吩咐小的去辦。莫要以身涉險,昨日見到他們將您抬回來。臉唇青烏,一動不動,小的還以為,,嚇得魂都差點散了。」

摸了下臉。果然有些冰涼,在雨水中泡了那麼久,體溫下降也正常,小命沒有交待在那裡就好,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楚質樂觀的浮想聯翩,說不定過兩天就會碰到什麼好事呢。最好是朝廷發一道公文把自己調回汴梁,那就更爽了。

做了片亥美夢,突然想起長貴言下之意,楚質驚訝說道:「你剛才是說昨日,這麼說我已經昏睡。

「嗯,都有一天半夜了。」長貴說道,不由自主的打了個阿欠,臉上掛著兩個十分醒目的黑眼圈,眼袋有些紅脹起來。不用說。肯定是擔心楚質,所以貼身照看陪護。一天半夜來根本沒有休息過。

本來還想打聽下百姓的情況,但見到長貴的樣子,楚質也心有不忍,和聲說道:「你累了吧,快些回去睡吧

長貴點了下頭,又連忙搖頭說道:「不行。我還要留下伺候公子。」

「隨便你吧,不過我倦得厲害,卻要休息了楚質說著。重新躺下,閉上眼睛,說道:「你莫要吵我就成。」

,「既然這樣,那小的就暫且退下,有什麼事只須叫喚一聲。小的馬上過來。」長貴好像也明白楚質的心意,帶著幾分暖和的心情。慢慢地退出房中,輕輕合上房門。小心翼翼的回到偏房內。不過卻沒有睡覺,而是和衣瞇著眼睛伏在桌案上,心想只打個盹就好。

不料可能是因為見到楚質醒來,心情舒暢的緣故,合上眼皮之後,才過了十幾秒,立即熟睡起來,發出均勻如雷的鼻斯聲。

聽到從隔壁傳來的動靜,楚質微微輕笑。隨之睜開眼睛。望著從窗子滲透進來的清輝月光。心中湧越難言的喜悅。因為他仔細聆聽。從外面傳來許多的聲響,有鳥啼蟲鳴聲,有清風捲葉聲。還有長貴的斯聲,卻唯獨沒有瀑雨擊打牆壁的聲音。

如果不是還隱約能聽見有水珠從屋簷滴落的滴答聲,楚質還以為天空已經放晴,不過這也能說明。就算雨水沒停。也減弱了很多,希望明天有個晴朗的好天氣。帶著美好的祝願。一陣困意襲來,不過肚子還是好餓,帶著一絲怨念,楚質慢慢進入了夢鄉。

清晨,或許是下了雨的緣故,院子裡蘊了一片朦朧的水霧,棉絮一般緩緩游動。將縣衙內宅房屋籠罩起來,在睡夢中的楚質也感覺到絲絲的涼意,忍不住蜷曲起身體,把覆蓋在身上的單薄絲被捲得更加緊湊了。

此時,天空依然佈滿著層層灰暗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積雨烏雲,過了片刻。東邊的天際漸漸泛白,一剎那間,一輪紅日從朦脆的地平線上躍升,瑞氣千條。霞光萬道,無邊無際的熱量瞬間將空中的層層迷霧驅散開來。

大地彷彿回到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季節,經過雨水的沖洗滋潤,樹木枝葉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那麼的蔥鬱。特別是那掛在葉子尖端的露珠。還閃爍著七彩光暈;雀鳥也從巢穴中振翅如箭,在空中盡情遨翔。啼聲清脆而嘹亮。藍天、白雲、綠樹、碧水、清風徐徐,盡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當一縷陽光投射在身上時,楚質猛然驚醒,一把掀開絲被。跳下床來,匆匆穿,二丁。推開窗戶,淋浴著多日不見的陽先,臉浮現燦攔二,二

公子起了長貴隔著房門叫道。

進來吧楚質說道。輕輕舒展著身體,做了幾個擴胸壓腿動作,發現昨晚的那種酸痛感已經消失大半,除了肌肉還有些僵硬外,其餘一切正常,洗漱完畢。更覺神清氣爽。

以風捲殘雲之勢。將桌面上的幾碟早膳掃蕩而空之後,啜了口清香潤肺的茶湯。一股暖意流倘全身,楚質不由得舒服的歎了口氣,模樣很是愜意。

著著空蕩蕩的桌案,長貴笑容滿面,還恐楚質吃不飽,好意說道:「公子。要不要再叫廚房多備些膳食來

,「不必了,飲食只須八分飽,這才是養生之道。」楚質說道,一臉的心滿意足,長貴自然連連稱是。麻利的收拾起碗筷,讓附近的僕役端回廚房。而自己卻站在楚質旁邊,大有寸步不離之意。

其中楚質也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卻沒有理會,反正大雨已經停了。自己也不會沒事找事去江河游泳嬉戲,長貴跟不跟著也沒有什麼差別。解決了生理問題,也是時候料理公務了,輕輕擱下茶盞,楚質站了起來,悠悠走出內宅。

,「見過大人。」

才出宅院門口幾步路而已,見到楚質的身影,一些值班守衛的衙役紛紛笑迎上來,恭敬拜見施禮,點頭回禮示意之餘,或許是錯覺,楚質總覺得衙役們的態度。好像要比之前熱情誠懇了幾分。

來到了簽押房中,一些書吏紛紛前來見禮,主簿劉仁之更是滿面欣喜說道:「見到大人臉面的氣色紅潤,便知身體已無大礙同。那下官就安心多了。」

「勞劉主簿與諸位掛心」

楚質就欲說上幾句客套話。以表示下劉仁之對於自己的關心,不想人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他笑容忽然收斂。嚴肅說道:「但請大人容許下官多嘴,大人身為錢塘知縣,救民於水火固然不錯,不過也要須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理。

詣酒不絕的說教了許久,楚質表情有些尷尬,卻也不好阻止。畢竟人家話裡話外都透著濃厚的關切,都是為了自己著想,況且人家說得也沒錯,自己這回的確是衝動了,到現在心裡何嘗沒有悔意,那還有什麼好分辯的。

「下官一時借越。還請大人莫要責怪。」到了最後,劉仁之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像是在言的模樣。這才停了下來,不過也明白楚質的性情,臉上倒沒有什麼驚恐之色。

擺了擺手,楚質微笑說道:「劉主簿之言。本官記下來了,以後絕不再犯

仔細打量著楚質。好像在判斷他話裡直假。過了片刻,劉仁之重新露出笑容。說道:「如此甚好

「對了,本官昏睡了許久。卻不知道百姓在城中安置情況如何?」楚質說道。有幾分岔開話題之意,但也的確十分關心此事。

,「大人放心,有范公坐鎮,豈能出差。」劉仁之笑道:。在大人出城尋引百姓時,范公就已召集了城中富戶。與他們商議了稍許時間,他們紛紛表示要按照范公的意思,提供住所安置百姓,有的甚至願意慷慨解囊。解決百姓的衣食問題

「真是,難得的好人啊楚質感歎道,對某些人的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要知道不管他們心裡是否同意,但卻沒有敢反對的膽子,那還不如大方贊成呢,不過同情歸同情,楚質卻沒有想過伸予援手,反正他們家大業大的,多養幾個人也不差錢。

「的確如此。」劉仁之的笑容好像有點詭異:,「范公也是這樣讚歎他們的

與劉仁之相視而笑後,楚質好像想起了什麼,淡聲說道:。劉主簿,昨兒不是,應該是在前日,本官發現縣衙有幾個差役玩忽職守,消極怠工,故已將他們革職,你且記錄在案,若是縣衙人手不足的話,那多招募些人回來補充即可。」

「大人說的是李木幾人?」劉仁之輕聲問道。

「嗯。沒錯。」楚質點頭。

「大人,他們幾個也是衙裡的老人了,」劉仁之說道,好像有為他們求情之意。

然而楚質心裡是有底線的,平時懶散些無所謂,但在百姓遇到危急的情況下。身為公門衙役,那就要盡力救援,不然留他們又有何用,所以楚質態度十分堅定的說道:「不用多說,此事就是如此定了

。下官明白。」劉仁之識趣閉嘴。心中輕歎,不是自己不出力,而是你們自己硬要往槍口上撞,也怨不了別人。

「還有,前日隨本官出城的衙役書吏,也著實辛苦勞累。到月底給他們雙俸吧楚質說道,心中非常滿意古代的財政制度。縣衙設有金庫,還有一筆供知縣花銷的機要費,可以名正言順的挪用,也不必擔心有人查賬。

不等劉仁之答應,也不知道哪裡傳來一陣壓抑似的歡呼聲,隨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幫人也不知收斂些。」劉仁之搖了搖頭,好像很無奈似的答應下來。不過在轉身的時候,嘴角卻泛出一縷笑容,事事賞罰分明,這才是御下之道,手段越發熟練,真是值得可喜可賀啊。

不過。望了眼刑房方向,劉仁之暗歎起來。某個人心裡怕是不怎麼痛快。

處理了兩件小事。楚質也沒有閉著,繼續發揮自己人形圖章的光榮使命,拿起代表著自己知縣身份的大印,不停的在已經讓劉仁之與沈遼批復過的公文上蓋印戳章,以每秒十行的速度。粗略看過內容後,立即揮舞印章。須臾之間,就處理完畢堆積成牆的公文。

才喘了口氣,有衙役前來匯報道:「大人。太守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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