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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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63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14

VIP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稀客
杭州斷橋殘雪,美景名滿夭下。吊沒有親赴杭州觀看楚質也是慕名已久,卻無緣一見。不過在資訊極其發達的年代,秀才不出門,可知天下事已經不再是夢想,對於斷橋的景色典故楚質可不陌生。

據說,早在唐朝,斷橋就已建成,名字的由來也眾說紛紜,一說孤山之路到此而斷,因而得名,一說是斷橋原叫段家橋,後取諧音為斷橋,一說大雪初停,橋面覆蓋積雪,彷彿從中而斷,因此叫斷橋。

在後世,斷橋之得以享譽天下,除了本身景色優美外,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某個動人的傳說,不過當身臨其境,楚質卻深深的鄙視電視劇的導演,斷橋明明就是一座平板石橋,怎麼到了電視中,卻變成高孔環洞橋了,而且居然比現代的立交橋還要高出幾分來。

不過正如劉仁之所說。在沒有下雪的時候,無論怎麼觀看,斷橋就是一條平常無奇的石橋而已,將西湖一分為二,東是外湖,西是裡湖,儘是碧波湖水,景色怎麼也稱不上絕妙。

待時機到了,定要帶著初兒來這裡欣賞此橋美景,楚質浮想聯翩之際,煩躁的心情果然緩解了許多。

然而,有些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管心情舒暢還是浮躁都不起任何作用,費了一個上午時間,十幾個匠役與百姓幾乎把白堤岸邊翻了遍,卻依然沒有尋到暗渠的入水口,徒勞無功不說,還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抬頭望了眼漸漸有些燎熱的驕陽,劉仁之說道:「依下官之見,若是他們沒有判斷錯誤,暗渠入口真在此處附近的話,那毫無疑問,定是被淤泥堵塞掩蓋住了。」

楚質輕輕點頭,側身對漁村的村正三老說道:「辛苦諸位,耽誤多時,卻毫無所獲,本官頗感羞愧,此事未盡全功,本官自會處理,請各位且先散去,回村向長者打聽清楚暗渠入口是否真在此地,若另有不同的說法,須盡快匯報縣衙。」

百姓也知道,事情最後沒有辦成,不是人家不出力,而是實在找不出,非人之過也,當然不會有怨言,況且楚質愛民的名聲也漸傳漸遠,越來越大,汪村百姓自然也聽說過,對於他的話還是比較信服的,聞言紛紛返回村中。

等漁村百姓走遠了。劉仁之試問道:「大人,你看我等

「先回城中,用過午膳。再去探下六井入水口的情況。」楚質說道:「至於此地,派人核實暗渠水口是否就在附近再作打算吧。」

畢竟有些事情不是急不可耐就能解決的,如果井水暗渠入口不在這話,那招集民夫匠役將這裡全部挖空也沒有用處。

對於楚質的安排,一干官吏當然沒有意見,聽說要回城吃飯,最高興的自然是匠役們,紛紛跑回湖邊洗淨身上泥垢,也不管衣衫被浸濕,反正日光似火,走幾步路就曬乾了。

從斷橋走過,再走幾分鐘,對面就是杭州城,可惜隔著一個西湖,還要繞大半圈才能回城,不時可見幾隻小船悠悠戈過,其實書吏倒是想招呼一聲,搭船回城,可是楚質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一臉沉思的埋頭走路,他們見狀,當然不敢隨意打擾,再曬再累也只能忍著。

不久之後,眾人進入城中,也沒有回衙門,只是在街上找了家規模還可以的酒樓匆匆解決午餐。隨後也沒有休息,直奔錢塘門而去。

翻查整晚史料,劉仁之還是很有收穫的,弄清楚了六井的來龍去脈,自然也知道六井的引水口在錢塘門與金門一帶,離杭州城也不算遠,但也有段距離,達到目的地之後,也過了小半個時辰。

相對而言,六井對抗州城來說十分重要,史料記載得較為確切,而且瞭解此處地形的人也不少。所以當眾人來到錢塘門附近的水域,也不用費勁搜尋,只是在水中摸索片玄,就立即找到用磚石砌成的入水口。

「如何?。劉仁之聞訊。大喜問道:「是否有所堵塞。」

「沒有,只是在入口邊沿上飄纏些雜草,卻也不影響湖水流進。」匠役大聲說道,不等劉仁之吩咐,就潛入水中,把雜草之物刮掉。

劉仁之見狀,歡笑點頭不已,顯然對匠役的機靈表並滿意,轉過頭來,卻發現楚質皺額鎖眉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對,不由惴惴問道:「大人,可是發現何處不妥?」

「沒事。」楚質微微搖頭,輕聲說道:「清理下雜草,我們就回吧。」

一聽準備可以回去。在水中的匠役立刻充滿幹勁,憋足了氣沉在水中,直到把雜草都清除乾淨才浮出水面,只是區區幾個入水口,片亥功夫,他們就已經忙完,返回岸上。

楚質也沒有食言,率眾回衙,不過在回去的途中,卻向劉仁之索要關於杭州水利方面的資料,對此刻仁之也沒覺得奇怪,以為他是想先瞭解下情況,再著手處理渣村的事情,回到衙門,他也不敢怠慢,立即拿了些關於杭州水利方面的書籍資料奉給楚質。

「這麼少?」看著眼前這些資料書籍,楚質感覺有些奇怪:「就這些而已?」

「這只是最近兩三年的。」知道自己似乎領會錯楚質的意思,劉仁之連忙補救道:「庫房還有許多,卻不知大人要哪些?。

「全部拿來吧楚質說道。

「全部?」劉仁之驚訝的睜大眼睛,欲言又止。

「嗯,只要關及杭州水利的,不管是哪朝哪代,都取來吧。」楚質點頭道:「資料越詳細越好。」

「大人,若是如此。那資料怕有些多。」劉仁之比劃了下房間,提醒說道:「差不多能佔據這裡大半。」

「不要緊,拿來就是。」楚質擺手說道。

見楚質心意已決,劉仁之也沒有堅持已見,依令行事,過了近半個小時,才帶著十幾個衙役返回,同時到達的還有八口巨箱,依次陳列房中,將房屋填得滿滿的,連走路的空隙都沒有,只能踩箱而出。

就算心裡有些準備。楚質也不禁嚇了跳,隨開一個箱子,只見裡面被書籍和紙頁堆滿。似乎放得久了,一股陳腐的味丸」與而來。還好縣裡書吏可能是比較愛護書籍,隔三差五腕,、一拿出來曬涼,保管得還不錯,起碼沒有出現書頁殘缺不全,被蟲鼠蛀蝕的情況,也沒見沾上什麼灰塵蛛絲。

不過楚質還沒有為此而欣喜多長時間,就開始鬱悶起來,書籍資湘是較完整齊全,耳問題在於放置得卻十分凌亂,根本沒有多少規律可言,不要說分類索升,就連年份也不一致,同一口箱子,裡面的資料卻未必是同一朝代的。

似乎也察覺楚質的為難,劉仁之上前說道:「大人,衙裡有一老吏,平時負責箱裡書籍資料的保管,對其安放位置可謂瞭如指掌,大人若想要何書籍,不妨直接問之。」

說著一個滿面花白鬍鬚的書吏從旁邊站了出來,行禮道:「職下見過大人。」

楚質也沒有懷疑,是真是假。一試就知,當下說道:「本官要查看最初記錄有西湖的文獻資料。」

老書吏微微思考,立即胸有成竹說道:「第三口箱,左下方第七本書中,漢朝錢塘的方志上有關於錢塘湖的記述。」

西湖的稱呼是從唐代開始流傳下來的,唐以前一般被稱為錢塘湖,這個情況楚質也有些瞭解,同時按照老書吏的指示,找到那本書籍,翻閱了片刻,果真發現上面有關錢塘湖的記載,雖只有寥寥幾行字,但這更加說明老書吏記憶力驚人,且熟知箱中書籍資料。

「很好。」楚質大肆誇讚起來,可未等老書吏心喜謙虛,旁邊書吏余有榮焉時,就聽楚質繼續說道:「不過本官平時比較喜歡順著讀書,且宜靜,不喜旁邊有人,所以還要麻煩諸位,多尋些吏員前來,幫本官整理書籍吧。」

無論古今,領導的愛好永遠是下屬奉行的真理,就算心中有怨,表面上還要表現出欣然從命的模樣,況且俗話有雲,上級動嘴,下級跑腿,話糙理不糙。既然頂頭上司否決你的方案,自己又提出要求來,書吏們豈能不敢不從之。

而且根本不用怎麼動員,不僅縣衙書吏全部出動。就連能粗略識文斷字的衙役也屁顛屁顛的跑來幫忙,八口巨箱,看似非常繁多但古代書籍資料不像現代。一頁紙能密密麻麻寫上千幾百字。在印刷技術有限的前提下,撐死寫滿三五百字已經不錯了。

所以說,一本書能分出好幾卷,特別是像紅樓夢之類的大部頭巨著,真要印出來。起碼能佔滿半箱空間有餘。

「先按朝代把書籍資料一卷卷的分開」在楚質的指揮下,書吏衙役們充分發揮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花了半天時間。直到天色漸漸暗淡無光,縣衙舉燭照明,一輪殘月浮現半空之時,箱中的籍料才整理完畢。

「本官已經備好酒宴,就等各位入席了。」這時楚質笑吟吟說道,做人要厚道。既要想馬跑得快,那自然少不了加餐加料,這點常識他還是明白的。

佳餚並不是縣衙廚子所烹製,而是從城內名樓訂做買來,放在廚房中用小火溫著,端上來的時候還熱氣騰騰,特別是席案之上,香淳的美酒已經溫燙好,誘人香氣撲鼻而來,勾得某些人喉嚨生津,噎動不已。

這餐下來,某些人心中的怨意頓時煙消雲散,畢竟分類書籍又沒有累死累活,最多是繁瑣一些而已,而知縣大人知情識趣的,好酒美食招待,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享受的,誰還好意思積怨。

此後幾日,就當縣衙官吏以為楚質會待在房中翻閱那些書籍資料,或者搜集民夫解決漁村井水問題時,事情卻出乎他們的意料,突然之間,楚質彷彿變的十分忙碌起來,每日早出晚歸的,帶著幾個書吏在杭州城裡郊外、山」河流兜兜轉轉。

到了後來,情況又有變化,書吏沒少,招了幾個擅長捏糖泥面的伎人隨行,又在縣衙角落尋了間鼻靜房屋,專供伎人們進出,嚴令閒人不可入內。衙裡官吏自然有些莫名其妙,有心打聽,卻沒膽詢問楚質,找隨行的那些書吏旁敲側擊了番,可惜他們卻閉口不談,所以誰也不知楚質到底在忙些什麼。

這日中午,楚質率隊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也不知吃了午餐沒有,就要往院落走,卻被劉仁之攔了下來:「大人,沈公子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睿達來了。還真是稀客啊。」楚質驚奇笑道。

沈遼作為楚質的幕僚,卻一點幕僚的模樣都沒有,除非楚質有事相請,平時極少踏足衙門半步,像今日主動前來的情況更加少見,對此大家都不覺得稀奇。畢竟誰都清楚,所謂的幕僚,其實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楚質把沈遼當朋友看待,而縣衙官吏也知沈遼的底細,更是不敢造次。

「你們先去忙吧。」楚質說道,揮手讓幾個伎人先走,自己整理了下儀表,漫步向書房行去。

書房之中,經過整理,巨箱太擠,已經被抬走那些書籍資料卻擺放在新增添進來的架上,而沈遼就輕靠上架旁,隨手抽本書籍仔細翻閱著,見到楚質走了進來,眼睛微抬,目光輕輕掠過,連招呼都沒打半個,又低下去繼續看書。

習慣成自然。楚質當然不會介意,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細品起來。

「聽他們說。這些書籍是按照你的吩咐整理擺放的。」過了片刻,沈遼輕微合上手中書本,小心翼翼的放入架上,才洒然的大步走到楚質旁邊坐下。

「沒錯,怎麼了?」楚質微笑問道。書似乎比較簡易。」

楚質輕笑,抬頭看著架上已經糊貼出來的標籤,且按照朝代、皇帝年號、山川、河流、田地等等有序排列,心情有些舒暢,總算來了個識貨的,一語道破有目錄索引的好處,圖書分類歸根到底就是要在尋找時能省時快捷。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16

VIP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沈括
杭州的文書檔案保存,雖自有套管理辦法。但是沈遼所言。還處於粗略的萌芽狀態,更加不用說形成系統,發展成為一門詳細的學科,有這個意識的還好些,起碼像白雀書院還有何涉等人的書房,那些書籍起碼大致有個分類。

然而像錢塘縣衙裡的文書檔案,相對就顯得有些凌亂,有時候楚質想從中尋找一份公文,找了半天卻毫無所獲,最後只能求助於書吏的幫忙,對此他自然有心改變,如果不是總閒不下來,楚質早就著手對縣衙檔案進行分類了。

這只是開始,楚質暗暗尋思起來,想著以此事為契機,什麼時候再對縣衙文書來個大整理,免得總是找不到想要的公文,又要問書吏,那樣的話。如果自己打算做什麼事情,豈不是被他們猜測得出來了嗎。

況且自己這樣做也是為了縣衙書更好,對提高他們的工作效率也有好處,不用時常翻來覆去辛苦找尋,說不定還能因此而推動中國檔案規範化管理工作的進程,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聽說你最近十分的忙碌?」就當楚質浮想聯翩之時,沈遼淡聲問道,顯然他雖隱約察覺到分類索引的妙用,但是礙於歷史的局限性,對此不怎重視。

知道沈遼的性格。肯定不會是受官吏之托來打聽消息的,而且事實就是這樣,楚質當然明確承認下來,也沒說自己在忙些什麼,反而開玩笑道:「再怎麼也沒有寡達兄忙,你可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到縣衙了。

儘管是在說笑,可是當楚質稍微計算了下,發現還真是如此,自從參加沈府的中秋夜宴之後,已經有半個多月了,都沒有見到沈遼在縣衙露面,就連當昏迷臥床休養的時候,也沒見沈遼前來探望,只是令僕役送來一些補品而已。

似乎也想到了這點,沈遼俊臉有些微紅,隨之神情黯然起來,輕聲解釋到:「家裡有位長輩不牽辭世

楚質一聽,笑容立即斂去,帶著一絲歉意安慰起來:「無心之言,望睿達兄莫怪,人生匆匆數十載,生老病死再所難免,且節哀

不過話又說回來,楚質對沈家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沈遼祖輩和父輩早已逝世,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長輩出來。

就在迷惑之時,卻聽沈遼說道:「叔祖已年過七旬,安然辭世,合乎天命,作小輩的,心中悲傷,卻感幸之

楚質輕輕點頭,也理解沈遼的意思,古代環境條件的確十分優秀,然而醫學手段卻實在太差,連在現代看來非常普通的傷風感冒未必能治癒,能活到五十歲就滿意高呼知天命,六七十可謂長壽,算是多賺有餘了。

不像千百年後的人們,吃的、喝和,就連呼吸也飽受毒物之害,早就產生了抗體,說是百毒不侵一點也不為過,五十歲才是壯年,沒滿百歲不敢稱之為長壽。

「尊親辭世,我也深感悲痛,欲前往祭奠,不知可否?」楚質沉痛說道,百分之百是場面話,沒有辦法,誰叫沈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有事前來,自己怎能不主動配合。

果然,沈遼一臉的喜色,輕輕點頭,立即站起來相邀,有些迫不得已的意思,帶著幾分好奇,楚質自然隨行而去。

不久之後,車轎來到沈家門前,在沈遼的引請下,楚質步入其中,來到大廳,只見這裡麻布飄飄,一片白色,已然佈置成為靈堂,堂前擺放著一具棺拷,中間供台上還樹起了牌位,上書沈公周靈位等字樣?

楚質知道,沈遼的父親叫沈扶,祖父名為沈同,從名字結構來看,這個沈周應該是他叔祖無疑,而且能在家裡布祭奠,應該是嫡親一脈。

除去旁邊幾個僕役不說,牌位底下還跪著一個披麻帶孝的青年,因為低著頭,也看不清楚其模樣,在這種情況下。楚質也不好多打量,從僕役手中接過幾柱點燃的香枝,畢恭畢敬的上前施禮鞠躬,如此再三,不須僕役相助,楚質自己上前將香枝插入香爐之中。

「大人百忙之中還前來弔唁,存中感激涕零這時,跪著的青年抬起頭來說道,模樣清秀,年齡與沈遼相近,一雙漆黑的眼睛特別的明亮。

楚質連忙還禮,看了眼沈遼,等著他的引見,然而沈遼似乎有些不情願,磨蹭了片刻,才開口說道:「這位是我的」族親沈括沈存中,這位便是錢塘楚知縣。」

沈括!一剎那間,楚質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聽,愕然起來,而在沈遼為兩人引見的時候,那沈括站了起來,再次行禮說道:「常聽睿達侄兒提起楚大人,存中心中仰慕已久」

後面的客氣話楚質沒有留意聽,注意力集中在睿達侄兒幾字之上,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楚質看向沈遼的目光之中不禁帶著一絲笑意,怪不得他沒明白表示是什麼關係,只是含含糊糊的說是族親,原來是拉不下這個。臉面承認自己有個同齡叔父。

年齡相仿,卻平白無故的小了輩,以沈遼驕傲的性子,肯定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可惜這種血親關係天然存在,並不以人的意志而改變。

錢塘沈家的傳承可以追溯到吳越時期,一直是當地頗有勢力的宗族,歷經千百年而宗嗣不斷,的確令人佩服,不過或許是風水不好,或者時機未到,一定沒出什麼經天緯地的大人物,直到宋朝以前,最傑出的沈氏族人不過是當些小官而已。

到了沈遼祖父那代,由於宋朝重士國策,沈家也出了幾個人才,偶有三兩個。高官,比如其祖父沈同,叔祖沈周,父親沈扶幾人就中過進士,祖父沈同官至太常少卿,只是其父沈扶官職卻一直不高,只是些從事之類的小官,不過他們在沈遼幼年時就已經逝世。

而在靈堂供著的那個沈周,在官場上熬了數十載,任著同齡人無法超越的資歷,終於成為明州知州,從此可知長壽的好處,不過沒等他也沒風光多久,他弟弟沈同一脈就出了個差點高中狀元的榜眼沈送,得授江寧通判,風頭一時無兩,其前程似錦不言而喻。

或者是沈周感到很欣慰,認為沈氏後繼有人,而且兒子沈括也已經長大成*人,頓時覺得人生再無遺憾,便含笑而逝,沈括傷心之餘,按照其遺囑,將其棺掛運回故鄉錢塘安葬。

輕輕暗笑了下,楚質悄悄地打量著眼前不時露出憂傷之意的青年,仔細尋思這人是不是那個號稱中國科學史上的坐標,歷史上也難找到第二個)奇才的沈括。

聽到沈括的稱呼。沈遼的臉色立時就變了,如果不是還在靈堂內不好發作,他怕是忍不住翻臉,心中不爽,還好也沒有忘記正事,惡狠狠瞪了眼沈括,轉頭對楚質說道:「大人,此地不是說話之處,請移步書房

楚質當然沒有意見,同時也感覺到沈遼與沈括似乎真是有事相求。

來到書房,分主賓落坐,僕役奉茶退下,三人開始隨意閒聊起來,談了片刻,楚質越發肯定眼前這人就是那個沈括,因為前些時候在宴會中,沈遼提到的那個構圖建樓的族親就是他。

「當初睿達只是導我構圖。卻沒有想到他居然用此來戲弄眾人,幸好讓楚大人慧眼識破,不然豈非我之過沈括微笑說道。

「慧眼可不敢,只足對土木略知而已。」楚質笑道,故意將話題引向建築方面,發現沈括毫不費勁的對答起來,隨之又聊起了一些簡單的科學知識,也沒能難住他。

這時楚質已經有**分可以肯定,這人就是傳說中以一本《夢溪筆談》名聞中外,博學多才、成就卓著,在天文、地學、物理、化學、生物、工程技術、文學、音樂、美術等許多方面前有精湛的研究和開創性發現的偉大科學家沈括無疑。

對於沈括的成就,楚質可不會陌生,就是因為這樣,楚質十分的懷疑,這個。天才如此博學,成就又如此恢宏,好像比穿越者還要牛上幾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習的,幾乎對什麼都感興趣,而令人鬱悶的是,他無論是學什麼。都能在很短時間內躋身成為一流高手,實在是讓人不佩服不行。

據楚質估計,萬一沈括穿越時空來到現代,估計這傢伙弄個中科院院士之類的頭銜也就是幾年的事情,拿諾貝爾獎想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至於那些在網絡上炒得沸沸揚揚的精英、天才、神童,全都可以收拾鋪蓋回家了,免得自卑之餘還丟人現眼。

聊了半天卜算格物、天文地理,楚質自卑了,本想憑著自己領先近千年的見識,對於科學方面的學識,就算不能站在世界的顛峰,也該能傲視全球吧,卻忘記自己是文科出身,而古代還有理科妖孽級別的存在,不悲劇怎麼行。

什麼會圓術、隙積術,如果換成現代的說法,或許楚質還能明白稍少,但是聽不懂古代術語,只能變成數學白癡,勉強沒有露出迷茫的神色,幸好旁邊還有個同病相憐的沈遼,聽了幾分鐘,終於不甘淪落成為陪襯,找了個,間隙說道:「今日邀大人而來,卻是有一事相求,希望大人伸以援手。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17

VIP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心情舒暢
說不妨。」楚質說道,也有種鬆了口的感覺。咱方心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心裡已經盤算清楚,只要沈遼的請求別太誇張,遠超出能力範圍,他都準備竭盡全力幫忙。

談到正事,沈括也隨之閉口不言,心裡卻暗暗尋思什麼時候再與楚質暢談,要知道他的知識面實在是太過淵博,而且廣雜,也不太容易找個能聊得盡興的朋友。

這時代的文人士子的思想固然還沒有僵化,但是對於格物方面的科學知識也不太感興趣,畢竟這與科舉無關,不會有多少人認真深究,像沈括這種對雜學有所研究的人,縱觀中國幾千年歷史,真的可謂是屈指可數。

猶豫了下,與沈括對望了眼,沈遼才吞吞吐吐說道:「請求有些冒昧,希望大人忽怪。」

「睿達,什麼時候也開始學做女兒態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楚質輕笑起來:「有何事情儘管直言,以你我交情,難道還怕推辭不成。」

話都在這份上了,沈遼當然不會再繼續吱語下去,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清秀臉龐透出一絲微紅,抬頭看向楚質,語氣誠懇說道:「叔祖守期將過,準備入士為安,一切已經準備妥當,就是尚差」墓銘,」

楚質好像聽明白了,以為是想請自己幫忙寫一篇墓誌銘,不等沈遼說完,就一口應承說道:「沒有問題,只要二位不嫌棄我文筆粗淺,我自然願意代筆為之。」

雖說在古代撰寫墓誌銘有許多的忌諱,一般是由逝者的親屬或好友幫寫的,而楚質兩者都不沾。且對於這方面的知識也不怎麼瞭解,唯一仔細讀過的就是韓愈的那篇「祭十二郎」但那是祭文,不是墓誌銘,然而楚質卻相信,只要給他點時間,東拼西湊,複製粘貼,斗轉星移。泡製篇墓誌銘出來還是十分簡單的。

當然,這樣得來的文章,不用奢望可以優秀到流芳百世,但絕對不會太差,而且沒人看得出來文章有拼湊的痕跡,對此已經經驗豐富的楚質絕對有這個自信。

就當楚質想著墓誌銘應該從哪個方面著手才能寫得煽情一些,將催人淚下的效果發揮極至,或者應該怎麼讚美那從來就沒有見過的沈周時,卻忽略了沈遼與沈括的表情。

聽聞楚質的話,特別是見到他滿面深思的模樣,兩人面面相覷,知道他會錯意了,頓時暗叫不好,怎麼辦?要不你來向他說明白,兩人看向對方的眼神開始無聲交流起來,你推我讓,閃爍出激烈的火花。

適時,楚質終於感覺他們之間的不對,一時半會也沒想其中原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問道:「二位是否急著要此篇銘文?」說著心裡開始措辭怎麼樣才能推遲兩天,畢竟他可沒有那種在頃刻之間完成作文的才思天賦。

「不是」兩人急忙搖頭,有心向楚質說明情況,可是臉皮卻不夠厚,實在是開不了這個。口。

當局者迷,隱約察覺兩人的異常,但楚質卻沒有深思,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容我構思兩日,成文之時再送來。」

「不必」沈遼憋聲說道,站了起來,俊臉脹得通紅,拱手躬身致歉,旁邊的沈括也是如此,彷彿做了什麼對不起楚質的事情,連連告罪起來。

「二位因何如此?」楚質連忙站起避讓,心中更加困惑。

總不能直說是你聽岔了,我沒求你寫墓誌銘之類的話吧,兩人對視片玄,最終覺得誤會還是遲早說開為好,免得等楚質真寫了篇文章過來,那時更加騎虎難下,豈不是成了存心落人面子?

「大人才名譽滿天下,文筆粗淺著實走過謙之語。」恭維兩句,見到沈遼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無奈之下,沈括只能站了出來,一臉為難,含含糊糊說道:「然而」只是,,不過,,那個,墓銘,已,。」

已什麼,就什麼,楚質眨著眼睛,好像聽明白了一些,卻不十分肯定,整體而言還是滿頭霧水,至於其他二人,也不敢真白相告,害怕楚質以為他們成心這樣,一時之間,書房裡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過了片刻,三人覺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楚質就要直接問下明白,而沈遼沈括也剛想坦白相告,冷不防從外面闖出來一個僕役,將手裡捧著紙卷恭敬呈給楚質後,也沒說是什麼,逕直退了下去。

「這是何物?」楚質奇怪的問了句,雙手十分自然地輕輕展開紙卷,低頭一看,默讀了兩句,卻是一篇墓誌銘,驚訝之餘,也頓時有些明瞭二人的意思。

「大人恕罪,存中並非是求大人撰寫墓銘,而是」沈括看似很羞愧不安,低頭說道:「想大人將此文另行,譽錄。」

「景純,不怪他,這是我的主意。」旁邊的沈遼也開口說道:「這篇銘文是一位與沈家關係密切的長輩所寫,不可隨意更換

「既然如此,那為何要重新譽錄?」楚質弄不明白,這樣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字不好。」兩人同聲道。

真的假的,就為了這個理由,害得自己會錯意,這兩個傢伙該不會是故意誤導,讓自己出醜吧,楚質心中懷疑,低頭繼續觀看紙卷。

只」錢塘沈公卒子括葬公錢塘龍居裡」

「沈氏自沈子逞以身屬社稷。書於《春秋》,文學、賢勞、功名,不曠於史,而武康之族,尤獨顯於天下。至公高祖始徙去,自為錢塘人。

,」公廉靜寬慎,貌和而內有守,春秋七十四,更十三官而不一掛於法。鄉黨故舊聞其歸則喜。喪哭之多哀,而無一人恨望者。」

銘曰:公生四方,卒於故里。,」有賈有松,有郁其網。」萬世之藏;」

這篇祭文洋洋灑灑數百言,先是點明沈周是什麼時候逝世的,兒子沈括怎麼料理其後事,然後講明自己是受沈氏之托,所以才寫了這篇文章,第二段起,介紹了沈氏祖先的情況,又提到了沈周父母兄弟的官職。表明其家世,接著著重點明他一生的官職履歷及貢獻,又略提了下家庭,最後自然是讚美評價。

反正只要看了這篇文章,對於沈周的生平事跡、家境情況都凡敵詳,且女風樸實丹華,內斂含蓄,有別干同時代的一以刪躁華麗的駢文墓銘。

要知道宋初承晚唐五代的文風,文章柬弱浮艷有餘,剛健明快不足,韓愈和柳宗元開創的古文運動的成果沒能發揚光大,當代文人士子行文都比較偏向頹靡、艱澀的文風。這是一種風尚流行,像那篇墓銘一樣平易樸素、暢達自然的文章的確少見。

別以為楚質不通古文,畢竟作文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只要接觸多了,就會習慣成自然,不然他平時早就露餡了,當然,說通也太瞧得起他了,只能說是懂而已,文章寫得很平實,就是直白的意思,也不用妄想達到流暢婉轉,章法曲折委婉的境界;

這也是何涉感到頭痛迷惑的問題,怎麼寫起詩詞來,楚質文思泉湧、冠絕天下,而文章卻那麼差勁,更另何涉奇怪的是,作文差也就罷了,但是分析起文章來卻頭頭是道,真是讓人難以理解,最後只能感歎黃金無足色,白璧有微瑕。

這篇墓銘也是如此,文章寫得非常好,然而這字的確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說,捫心而言,文章作者的字還是可以的,結構修長緊聚,字勢端莊圓正,不過或許就是字體太正的緣故,缺少了些變化,就顯得生硬板滯。

且不說和已經頗具大家風範的楚質相比,就連沈遼的那筆清勁字體也比不上,這讓楚質多多少少感到有些安慰,文章不如人不要緊,自己起碼還有書法拿得出手。

沈括身為人子,為父在碑上求銘刻字那是本份,而且碑銘是刻出來給人看的,當然要精益求精,墓銘固然很好,可是他對那字卻稍微有點不滿意,問題在於,文章作者的水平就是這樣,總不能退回讓人重寫吧。

最後當然是想到尋人代寫,然而沈括從小就跟隨父親輾轉各地,對於杭州的情況不怎瞭解,也不知道此地有何書法名人,自然只有求助於沈遼。

然而,以沈遼清傲的性格,且本身的書法就造詣頗深,對於杭州所謂的書法名人根本就看不上眼,起初的時候,他本想自己動筆代寫的,但是考慮到文章作者是長輩,自己這樣做卻顯得有些貿然。

商討之後,也只能接受沈括的意見,不過在請什麼人幫忙的問題上,沈遼卻有著自己的想法,要請就要請書法大家,至於那些連自己都不如的人,那就不必讓他們獻醜了。

沈括當然也認同沈遼的想法,但是問題在於,杭州之中,能稱之為書法大家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能讓沈遼心服口服的更是沒有幾個,這種情況下,羅列出來的名單自然被他…否決。

眼看葬期將至,而墓銘卻還沒有刻,兩人怎能不急,就要退而其次,準備將就一二之時,有人提醒了句,讓沈遼如夢初醒。

「若非,之言,差點忘記還有你」?」沈遼說道,與楚質相交日久。他豈能不知道楚質的書法造詣,嘴上沒有表示,其實心裡一直佩服有加,要知道自己還在臨貼學習之時,人家已經集百家之長,開創出自己的風格。

「區區小事。直言就是,何必吞吞吐吐的讓人誤會。」楚質笑道,言之下意非常明白?

說到底還是兩人面薄,而且覺得以楚質的身份地位,請他做這種事情,好像有點瞧不起的意味,才含糊其辭的兜***。

明白楚質的意思,兩人自然心喜,不過在守喪期間卻不好表現出來。只有連連施禮言謝,吩咐僕役端筆墨紙硯上來,親自洗筆鋪紙研墨。

享受了回高規格待遇,心情很是舒爽,但是楚質也不好意思真要兩人伺候,接過沾滿墨汁顯得飽滿潤澤的毛筆,看了眼紙卷,默誦片刻,挽袖執筆,毫尖輕點,起筆輕按,收放自如,婉轉直下,一氣呵成。

過了片剪,楚質屏氣收筆,望著自己的作品,只見全篇行次緊密。少有空白,字行間錯落參差,頗有橫雨斜風之勢,盡得蕭散簡遠的意韻,便知道自己的書法又有不小的進步,回頭還真得感謝老師何涉,要不是他隔三差五的催討功課,使得自己不敢懈怠,不要說有所進步,恐怕退步得連字都不成勢了。

「美而不妖,秀而不枯,妙絕。」沈遼還好些。而沈括卻是第一次見到楚質的書法,在旁欣賞了片刻,見他落筆,終於忍不住喝彩起來,

其實沈括對於楚質的書法還是有些遲疑的,只不過他相信沈遼的推薦和眼光,而今也證明他的選擇沒錯,心中有點自得,在讚美楚質的同時,或許也是在間接誇讚自己。

而楚質的心情也十分的舒暢,要知道沈括晚年寫的夢溪筆談可是要流傳百世的,今日之事這麼重要,肯定會記錄下來,留名青史的滋味還是很爽的;

大肆歎贊半響,紙上墨跡已經乾透。見到二人未動,楚質就要幫他們把墓誌銘收拾起來時,卻聽沈括說道:「大人,還有個落款」

楚質自然明白,這個落款落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墓誌銘作者的名字,可是剛才紙捲上沒見,轉身就要詢問,卻見沈括已經拿起紙卷,翻開另一頁展呈給他看,目光落在紙上,楚質忍不住驚愕起來,

另外一頁還有幾行字,無非是安慰沈括等人不要傷心難過之類的話。這些並不重要,真正令楚質在意的是,文章尾處落款名字卻是王安石三字。

又是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還好楚質對此情況心中早有準備,知道自己身處這個,時代,早晚會與許多名士相見,瞬息恢復平靜,好奇問道:「卻不知這位是」

此時王安石的名聲還沒有顯,楚質裝做不認識才正常,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傳說之中的王安石,其書法似乎不咋樣,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啊。

而且楚質的想法也沒有錯,歷史上的王安石,書法真正有所成就,是他被罷相還家的時候,清閒下來,以書法養心自娛,久了才算頗有造詣,而且練習的還是沈遼的字貼,至於現在,還在做官,忙於公務,不像楚質那麼有空,字體自然稱不上極佳。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19

VIP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求斷
舒州通判。是我沈家的世交。」沈括說道。看以王安石似乎很是尊敬。怪不得以後跟著他一起變法。

「臨川王安石在落款處寫上幾個字樣,楚質確認無疑,他就算不清楚王安石的祖籍就在撫州臨川,但是對於赫赫有名的臨川先生文集他還是知道的,那可是王安石的經典著作。

當楚質落款收筆之後,文章總算是譽錄完畢。沈括面露感激之色,小心翼翼的將墨跡吹乾,捲起放好,不停的感謝起來。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言謝。」楚質連連擺手,再與之聊了片刻,也知道人家在守喪期間,再相談也甚歡不起來,識趣的不再打擾下去,起身告辭。

挽留兩句。二人自然不會堅持,守喪期間,更加不可能留客宴飲,客氣的禮送楚質離開,回到書房之中,卻發現有位氣質優雅賢淑的女子正輕坐其中,她的神情溫柔恬靜,儘管是一身素服打扮,身上並無珠玉點綴,卻不能掩飾她的絕美風姿。

「瑤姐。」沈遼喚了聲。落坐旁邊。

至於沈括。卻顯得有些尷尬,有心開口打個招呼。可是面對年齡比自己年長幾歲。而輩份卻比自己小的侄女,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合適,乾脆微微拱手行禮示意,再移步坐在沈遼下首位置。

「事情辦的如何了?」婉轉的聲音響起,沈瑤領首而坐,一雙白膩如玉,柔嫩光滑的纖手自然垂放,姿態優雅,細腰微直,更加顯得胸前高聳挺拔,優美起伏的曲線格外誘人,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美感。

「辦妥了。」沈遼說道:「這還多虧瑤姐的提點、幫忙,要不然差點 誤事。」

剛才若不是有個僕役拿著墓銘進來,也不知道他們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才和楚質說實話,而在沈家之中,能有這個資格和智慧打破僵局的,也只有沈瑤了。對此沈遼自然清楚。

「明明已經和你們說過,楚知縣為人坦誠,只要直言相求,他必會答應,吞吞吐吐的反而讓人誤會。」沈瑤說道。

「話雖如此。但是事到臨頭,有些話卻是不好說出口。」沈遼辯解起來。旁邊的沈括露出心有慼慼焉的表情。

「這說明你歷練還未夠深,以後不要總是閒在家裡,多處理店舖生意,也不至於會如此。」沈瑤說道,妙目顧盼流光,顯然是另有盤算。

沈遼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立即搖頭說道:「何必如此,以後再有這等事情,讓瑤姐親自出馬即可,三言兩語就解決了。」

「胡亂嚼舌。」沈瑤輕斥,站了起來,蓮步盈盈,留下餘音:「既然事情辦妥了,那就盡快送去拓摹銘刻,免得耽誤了禮期。」

墓誌銘要玄在石碑之上,不是說讓工匠對著文章,一筆一畫地就能雕刻出來的。要把文章拓摹,複印在其他特製的空白紙上,再粘糊在石碑表面,烙貼成印跡,然後良工巧匠才對著文章,仔細體會其筆意輕重緩徐,慢慢地精雕細刻。

幾道工序下來,碑上銘文才與文章保持一致。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無論是拓摹還是玄碑,動作都要小心謹慎,稍有差池,就失去文章的原汁原味,沒有幾天的時間,且花費大精力。未必能做得出來。

所以就算沒有沈瑤的提醒,兩人也不敢疏忽大意,擇日不如撞日,立即拿起字帖出門去找人幫忙拓印,固然身為文人士子,他們也懂這門風雅技術,但是想到如此重要的事情,覺得還是請高手出馬比較妥當。

回到衙門之後。發揮了下人形圖章的作用,處理些劉仁之已經批復好的文書,楚質便一頭扎進僻靜房屋內,與幾個匠伎不知道在搗弄什麼,此後兩三天繼續如此,不僅縣衙官吏毫不知情,就連楚家長隨僕役也不知道他為何事在忙碌,只有初兒隱約瞭解些微情況,不過她也不是長舌之人,自然不會隨意散佈。

又是一個卑空碧夜,清風徐徐,入秋之後,特別是下了幾場秋雨,杭州氣溫驟然下降了十幾度,有別於盛夏酷暑,秋夜繁星閃爍,不時飄浮幾縷雲霧,皎潔的月色清冷而朦朧。

天色漆黑如墨。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縣衙內宅後院裡燈籠升起,幾支臂粗的紅燭將院落映得如同白晝,與天上繁星相互映襯,到影在旁邊小池塘之內。色彩斑瀾,交織炫目,敢與皓月爭輝。

院子中間草坪內擺放著一張桌案,其上擺放著美酒佳餚、甜點果瓜,與往日不同,楚質已經回到內宅,輕坐案旁,舉杯小飲,表情甚是喜悅,初兒在旁添酒夾菜,見到楚質心情舒暢,俏臉也是語笑盈盈。

見到初兒只是存旁陪酒,楚質忍不住說道:「初兒,難道你不覺得奇怪,今晚我比昨兒早些回來,而且還有對月小酌的興致。」

「初兒自然知道,那是因為公子心裡喜悅。」說著初兒柔美微笑,素手執壺。往楚質杯盞添酒。

「那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而喜悅。」楚質問道。俗語有言:燈下觀玉,月下看美。院落之中,燈燭珠幽深的光芒柔如。月華如水一樣地映照在初兒秀麗的容顏上,裁秀黛以畫眉,點柔水以啟唇,真是讓人百看不厭。

「只要公子高興,初兒也覺心喜,才不管為什麼。」初兒嬌潤柔美的嗓音之中,帶著絲絲縷縷情意,抬起頭來,碰到楚質熱辣的視線,眸光流盼,似乎要滴出水來。

握著初兒柔軟如絮的小手,楚質微笑道:「這幾日忙碌之極,應承陪你游盡杭州之言卻是失信了,」

「公子如今身份不同,忙綠是自然的,可不能為初兒而耽誤正事。」話雖如此,卻難免有一絲幽怨,但是見到楚質還沒有忘記自己聯諾言,心裡甜喜,怨意頓時拋至九霄雲外。

同時,也聽出楚質言下之意,初兒欣喜道:「公子,這幾日」都忙通了。」

「嗯 忙了幾日,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明日我就去州縣求見太守,稟報此事,至於是否能成,那就要看太守的決斷了。」楚質點頭,隨之說道:「如果太守同意,上獄麗心等待批示!時。我就要開始籌備前期,作,熱怕會比現刀文加忙碌,」

初兒輕輕低下頭。柔聲道:「沒關係,反正公子晚上也要回來的,初兒等你

望著初兒,楚質心中充溢滿無邊柔情,輕撫著她的柔荑,笑容滿面,輕聲說道:「你今日的打扮。特別地美麗,連月中仙子都不如

只見初兒青絲秀髮間戴著一枚樣式別緻的雲髻。身上穿著淡白色的薄綢衣裙,一身江南小家碧玉式的打扮簡潔而明快,月光如水灑洩而下,更顯白嫩的肌膚晶瑩如玉。

女為悅己者容。況且還是情郎的讚美,不管言辭有多少無聊或者毫無意義,但是落入耳中,總能撩起少女心中陣陣漣漪,聽了幾句,初兒就俏臉泛紅,慢慢地醉了。

朦朧的月色下。兩人返回房中,初兒款款而行,細碎的步子輕盈如飛,纖柔的腰肢猶如風擺楊柳,優雅而妖嬈,好像一個隨風飄舞的精靈,彷彿有著某種神秘的韻律,深深吸引住楚質的目光。

初兒似有所覺,俏面染霞,碎步輕快,纖腰搖曳,很快就穿越院門,回到臥房內。門剛掩上,楚質雙臂微伸,圈住她圓潤的柳腰,胸膛緊緊地貼著她的俊背。臉頰貼在一起,呼吸可聞。

聞著身後傳來的氣息,初兒芳心開始咚咚亂跳。星眸半閉。身子如同春日底下的薄雪,慢慢的化了,呼吸輕快。吐息如蘭。

兩隻手掌溫柔地撫摩著初兒平坦,充滿彈性的小腹,離那飽滿的胸脯越來越近,楚質輕輕地含著她的耳垂,雙手碰到了高高隆起的兩座丘陵,緊貼著少女滑膩綿軟的肌膚,而嘴唇也從那粉嫩的耳垂掠過,迅速印在兩片豐潤的櫻唇上。

懷抱初兒軟綿綿的柳條細腰,吮著甜津津的丁香小舌。自然說不出的快意,感受著她唇齒間的芬芳,舌頭在與她滑嫩的小舌熱烈纏綿時,楚質輕托著她的腰身。慢慢的向臥室中繡床的位置移去。

平躺在床上。初兒一雙美麗的眸子緊閉,高聳的山峰隨著輕快的呼吸急劇起伏,粉面如火,嬌艷的臉上儘是癡迷的媚態,楚質見狀,情緒高揚,亢奮得幾乎要爆炸,雙手揉搓她豐美的圓臀,高高撐起的帳篷頂著她柔軟的下腹。灼熱而有力,,

夜已深,群星稀。天如墨,茂盛的樹陰掩映中,房內紅燭高照,搖曳的燭光如傾洩的水銀滲透房中各個角落,此起彼伏的人影浮映在窗簾紙上,私閨秘語之聲在夜裡飄遠、消逝。

翌日,初兒滿臉潮紅,眸光嫵媚似水,纖手輕輕理順著楚質的官袍,細心的攏絡他幾縷凌亂的髮絲,認真的檢查,直到覺得毫無遺漏,這才退了半步,仔細端詳打量起來。

「打扮得八九成俊就可以了,免得出門讓別人看了自卑。」楚質笑道,對著銅鏡觀望片刻,自我感覺非常滿意。

「可惜公子急著出去,若是再讓我花些時辰化個細妝,不僅別人看了自慚形穢,怕只要公子在街上走著,他們都不敢出門。」初兒抿嘴輕笑道,如花枝亂顫,分外妖嬈。

「做人不可太過。也要給別人留些餘地。」楚質很是高傲的說道,看這模樣,起碼有沈遼的六七分精髓了。

笑語片刻。吃過早餐,楚質帶足了人馬,護送著幾日來的成果,浩浩蕩蕩的奔赴州衙。

來到州衙門前。雖說已經駕輕就熟,但是楚質還是按照規矩,投了張求見范仲淹的貼子,隨後靜靜的等候回訊。

衙門之前,一幫衙役覺得非常的奇怪,並不是因為楚質的到來,他每隔段時間就跑來一次,衙役們早就習慣,沒啥好驚訝的,但是這次卻與往日不同,以前楚質前來,或單獨,或帶著幾個衙役,不像現在,先,是縣衙差役就有十幾個,更加不用說隨行的還有其他書吏、工匠伎人等。一行粗略計算。大概有二十七八個。吧,

人多也不算什麼,州衙夠大,不要說二三十,就是上百號人也能容納得下,況且其他知縣出行時,排場也是浩浩蕩蕩的,要比楚質熱鬧,自詡見多識廣的州衙衙役們,對此自然毫不見怪。

而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楚質帶的人馬比往常多也就罷了,居然還抬著禮物過來,這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誰不知道范太守為官清正,上任之後,自然沒人會來自尋沒趣,而楚質的官聲也不差,從平日來看,人應該是比較聰明的,怎麼會犯這個暈。

再者說了,就算你要送有,也要機靈些,別在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抬著禮物而來。要知道眾目睽睽,可能太守滿意你送來的禮物,有心收下,但考慮到影響,也只有違心拒絕,說不定還的借題發揮,怒斥一頓,以示撇清呢。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衙役其心可知,圍觀的百姓還是比較質樸的,沒有那麼多別樣心思,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多看了兩眼,猜測著那些抬著的是什麼物事。可能就算得知這是送給范仲淹的,他們怕是也沒什麼意見。

過了片刻,或許是聽說門外的動靜不出來迎接楚質的卻是通判顧可知,像他這種級別的官員心思敏銳,想得透徹,當然不會以為楚質真是來給范仲淹送禮的,走出衙門,目光稍微打量,便笑道:「楚知縣,太守有請。」

楚質拱手行禮。側身揮手示意了下,立即隨著顧可知走進州衙,走了幾步,卻聽顧可知微笑道:「聽冉這幾日,楚知縣不僅沒有聽太守的吩咐,留在衙休養。反而在外面奔波忙碌,還以為傳言有虛,可是今日見了這般動靜,本官確信無假,」

「奔波忙碌可不敢,只是繞杭州城轉了幾圈遊山玩水,不比顧通判,范太守身體不適,州衙公務只得勞您一力承擔了。」楚質說道,心中歎氣。

半個月過去了,經過杭州名醫大夫的輪翻診治,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范仲淹的身體還是沒有全愈,令人憂心。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20

VIP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指點江山
跟著顧可知走了片刻,楚質發現所行方向既不是州衙議川汴後,也不是范仲淹宅院書房,而是前往衙堂的後院,不由試問道:「碩大人,莫是太守不在衙中?」

顧可知解釋說道:「聽聞太守身體不適,永明禪院、淨慈寺等各個仙山名寺的高僧大德都紛紛前來探視,如今正在後院與太守探討佛法經義。」

楚質輕輕點頭,也不覺得奇怪,雖然說范仲淹其一生行止,像治國方略、為官、治邊、興學等都是以儒家思想為指導,可謂行求無愧於聖賢,學求有濟於天下,後人多認為他是歷史上僅有的幾個能做到知行合一,不尚空談而在行動中體現儒家精神的大儒。

然而在北宋時候,儒學是主流文化沒錯,但是佛老之說自魏晉以來,經過數百年的宣傳、侵染,特別是得到某些帝王的倡導,已經深入人心,況且北宋建國之後,一反後周滅佛的政策,反而給予適當的保護,禪學逐漸盛行於世,得到士大夫們的認同。

當時風氣就是如此,而范母也是個佛教徒,長齋奉佛達二十年之久,且身邊的朋友、知交也是信佛之人,范仲淹自然受到影響,一生中與多位知名高僧有所往來,兩任杭州,自然與杭州名寺的高僧們交情菲淺,這也是當初他能說動那些高僧大德在荒景年間大興土木的原因之一。

雖然如此,但范仲淹並不崇佛,更不佞佛,在現實中,他是以理性和實用的立場來看待佛教的,基於國計民生,就事論事,也曾經多次上書要求限制佛教的發展,從不被私人情感所影響。

步入後院,楚質就發現幾個或肥頭大耳,或骨瘦哮響的和尚,正圍繞一身常服打扮的范仲淹旁邊而坐,靜默少語,形態各異,卻各有一股莫名的氣質,席位上擺放著幾杯清茶,清煙裊裊,給楚質一種寧靜淡泊的印象,下意識的放緩腳步,唯恐破壞這種意境。

「俗事纏身,總是清閒不下來。」目光瞥見楚質的身影,正在靜靜聆聽一個高僧講禪的范仲淹並沒有開口,等待那個和尚說完一段禪理,這才歉意說道:「老夫暫且失陪片刻,諸位不必理會。自便就是。」

當范仲淹起身時候,幾個和尚根本沒動,只是微微頜首表示瞭解,繼續傾聽那個高僧講經,彷彿范仲淹只是一個陪襯過客,有他沒他都無所謂。

「太守。」楚質迎上前行禮,聲音有些輕微。

「去老夫書房吧。」范仲淹說道,沒有見怪的意思。

在一幫官吏的簇擁下,范仲淹從後院穿越垂簾門,拐了彎,再走幾步過了條走廊,就來到書房之中,坐下之後,也沒有多餘廢話,直接問道:「有何事情?」

就要說話,楚質抬起頭來,看向范仲淹。仔細打量,發現他氣色的確有些不好,臉面呈現出一絲青烏,而且目光比以前更加蒼渾,聲音固然還算響亮,卻少了幾分中氣,特別是他剛才走路的時候,速度緩慢,步履蹣跚,使得楚質非常想上前攙扶。

「為什麼不說話,看老夫何用。」范仲淹說道,氣息上湧,忍不住輕咳了下,引得旁人一陣緊張。

「大夫。」

也不知道是誰在叫喚,卻讓范仲淹開口擺手制止,撫順胸口,淡淡說道:「老夫無礙,不必大驚小怪的。」

「太守,天氣轉涼,要注意多添置幾件衣裳,免得染上,。」楚質輕聲道,還未說到風寒幾字,卻見范仲淹嚴肅正容了起來。

「你到州衙,就是為了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而來,若是如此,你就可以走了。」范仲淹語氣有些不善:「老夫生平,最恨不務正事,只為溜鬚拍馬之徒。」

話都這份上了,楚質也不好再多說別的,想起自己的來意,暫時放下擔憂的念頭,肅容拱手說道:「太守,西湖危矣。」

旁邊的官吏僕役聞言,頓時一陣驚詫愕然,暗暗揣測著楚質是不是在大驚小怪以喧嘩取寵,要知道在他們的認知中,如果說錢塘江潮湍急衝垮大壩他們還有些相信,可是三十餘里寬暢,平日風平浪靜的西湖根本不可能出現什麼意外狀況。

不過范仲淹顯然很是沉得住氣,淡聲問道:「何出此言?」

「幾日前,下官偶在城外出巡,突然發現某淡村井水有異,便仔細查探了番,發現其因乃是引水暗渠不通所至,。」楚質並不是在危言聳聽,當然是有證據的,不過在此之前,當然要交待下前因後果。

當他說到自己害怕六井也是如此,特意到錢塘門附近水域疏俊時,范仲淹暗暗點頭,卻不動聲色問道:「既然城中六井無事,那你為何不盡快招集民役疏俊城外淡村水井,也不在縣衙辦公,反而在外遊山涉水,突然又跑來這裡口出危言。」

從幾句話裡可以知道,范仲淹很器重楚質,對其一舉一動都比較關注瞭解,畢竟杭州知縣可不止楚質一個」但是除了楚質之外,也沒見他對哪個表示關心留意。

一時之間,楚質可沒有想那麼多,況且就算想到了,也沒有時間得意,聽聞范仲淹的質問,連忙側身向後揮手示意,自有隨從快步走來奉上準備妥當的資料。

「在錢塘門時,下官發現六井引水口雖未被堵,然而引水口所在水域的情況卻不容樂觀,淤泥厚積,水草密茂,回衙之後,下官特意查了下史料,卻發現西湖水面日減,長此以往,再過幾十載,世間恐怕再無西湖之名。」楚質說著,遞上他近幾日來收集的西湖資料給范仲淹。

楚質是故意誇大其詞以引起范仲淹的重視嗎,是有一點,但西湖消失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他這段時間可不是在做白功,將從秦漢時期記載有西湖的史料、書籍、地圖都翻找了出來,再列出一個時間年表,只要稍微對照,就能得出這個結論。

要知道西湖其實是一個海灣,只是長年被海水沖刷,泥沙積累成堆變成陸地,這就是杭州,海灣被陸地堵住,經過長年的演化,自然慢慢的變成了湖泊,然而對對於湖泊來說,因為四阻擁壞和比物循環的討程」叢然會發生泥沙淤演、教草誓二一際湖底不斷變淺的現象,而最終由湖泊而沼澤,由沼澤而平陸,這就是湖泊的沼澤化的過程。

西湖當然也不會例外,不出意外的話,如果沒人遏止西湖的沼化,總有一天它會變成陸地,然而隨著杭州的發展。人口增加。經濟繁榮,其地位越來越得到歷朝歷代的重視。只要有利益,進一步開發利用是必然的,所以才會有唐代李泌修六井。白居易治理西湖、疏俊六井的事情發生。

不過在白居易疏俊六井的百年之後。西湖又發生箱草蔓合。湖底淤淺,面積縮小的情況,不過當時正處於五代十國時期,吳越國都城就是杭州,吳越王錢謬因此建立了一支專職疏俊隊,稱為撩湖兵。日以繼夜地從事西湖疏淡工作,才有效地阻制了西湖的淤淺,並且暢通了六井。

顯然功夫沒有白做,楚質滔詣不絕的說道:「自吳越王納土獻籍之日起,至今已有七十餘載。其中有許多賢牧良守,都緊遵白公遺志,將疏俊西湖、暢通六井作為施政之要,如景德四隻,知州王濟。不僅疏俊了全湖,並且在西湖修建了一道閘堰。還有太守您,。」

「不必多言,老夫豈敢與前人相比。」范仲淹擺手,說道:「既,然有如此成效,那你怎麼還說西湖必危?」自己做過什麼自己知道,前兩次在任杭州,的確為民做過不少實事。但是卻與西湖無太大關係,

「話雖如此,離知州鄭戩大規格治湖至今已經有三十載,然西湖淤淺乃是日積月累、毫不休止的過程。」楚質無奈說道:「特別是前些時候的暴雨,更是將許多泥沙衝入湖中。若是不管,幾十年之後,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景將不復存在。」

幾十年後的事情好像很遙遠,畢竟在場之中的官吏,不知有幾人能活到那個時候,反正范仲淹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這點毫無疑問。眾人心裡都清楚。

「還說不是危言聳聽。幾十年後的事情,誰知道會不會發生,就算真會如此,到時也不知道人還在不在,理會這麼多做什。」

在場的官吏之中,肯定有人會這麼想,然而如果范仲淹的眼光也是這樣的短淺,那他就不是楚質心目中的范仲淹了。

「那你打算如何治理西湖?」范仲淹問道,言下之意很明瞭,不要只懂提出問題,卻沒有解決的方案,那他對楚質的評價就會降低一些。

楚質微微一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當下又回頭揮手道:「抬上來。」

其實早在楚質奉隊來到州衙之時,就有許多人對他手下抬來的物事非常感興趣,可惜猜測半天,卻不知道那被厚紗蒙住的是什麼,而今聞言,知道揭開謎底的時廢就要到來,紛紛伸長脖子張望不已。

這時旁邊的顧可知輕笑道:「范公。這楚知縣好不懂事,連送禮也不選個好時機。」

知道這是笑語,范仲淹撫鬚微笑不語,不過真是這樣的話。他也不吝嗇代何涉好好教楚質一番。

片刻之後,幾個隨從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長五尺、寬二尺。用紗布蒙住,類似方型盒子的物品慢慢抬了進來,放在房屋中意,微微行禮又退了出去。

楚質也沒有心情醞釀神秘氣息,直接上前將紗布掀開,裡面真是一個木盒,用的是最普通的木料,川表沒有任何紋飾,簡簡單單,一點出奇的地方都沒有,眾人知道,奧妙就在盒子之中,紛給睜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楚質的動作。

黃金、白銀、珠寶,還是價值連城的古玩字畫,有不為外物所動的官吏,覺得裡面應該還是書籍資料之類的物事,在他們心中。無論范仲淹還是楚質,都是兩袖清風,廉潔奉公的清官,豈能會做那等劣事。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楚質翻開盒蓋,一抹亮色在他們眼中掠過。

「這是。」

「不似凡間,莫非仙境。」

「瓊樓玉宇。」

一聲聲驚歎之後,一些官吏紛紛湊近觀看,口中嘖嘖稱歎。沉醉於眼前美妙景物之中,過了半響,依然沒有醒來之意,而楚質則有些不解,不過是一個微縮景觀而已,有必然這麼驚奇嗎。

只見三五尺的盒子之內,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卻是傳說中的仙宮玉、闕,群山連綿起伏,鬱鬱蔥蔥、秀美天成,一畔清麗的湖水碧藍如洗,依山伴水的是一府城池,城中房屋佈局清晰可見,隱約有些熟悉。

「這是州衙。」突然有人指著一處說道,眾人這才恍惚回過神來,發現說話的正是范仲淹,再打量兩邊情況,居然與太守並排而站,赫然嚇了跳,連忙後退幾步,不過目光卻不離眼前之景。

「太守好眼力。」楚質笑道,如果不是看著景觀成型,他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找出州衙的所在位置。

「此何是如何做成的?」范仲淹淡聲道,內心卻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久經沙場,他一眼就能看出此物對於行軍對陣的妙用。

「十分簡單。」楚質笑道:「找幾個,捏糖伎人,搓面成山、積水成河即可,若不是時間匆忙,景觀還能做得更精細些。」

當然,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有山有湖有城,面泥水之間的容性比例有許多的講究。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錢帛的激勵下,伎人們很快就找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杭州城?」聽聞范仲淹與楚質的對話,終於有人醒悟起來,驚歎叫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真是杭州城,這裡是錢塘江堤、金門、衙門,。」…指點著熟悉的景色、建築,有人歎道:「卻從來沒發覺,原來杭州是這般模樣。」

這是必然的,看平面圖與立體物品感覺自然不同,放眼望去,江川河流近在咫尺,清晰、直觀,且盡在掌握之中,有種指點江山的快感,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種難言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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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知天命,盡人事
在眾人仔細欣賞往日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杭州景觀時。突然,卻看楚質上前,俯下身體,伸手一抹。用泥面圍造而成的西湖頓時被毀去。清碧積水滲到其他地方,露出赤色的沙泥,亂七八糟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相顧。

原來清山綠水的景觀,看得眾人心曠神怡,養眼舒適之際,卻被楚質這麼一抹,雖然旁邊依然是青山仍在,河流潺潺,但沒有了杭州城旁的西湖,眾人總覺得缺少些什麼,很是不習慣,就好像準備舉杯細品一盞清香誘人的茶湯之時,杯中卻突然多了只蒼蠅,換成是誰都不爽。

而楚質這類似辣手催花的舉動。自然立即得到眾人的一致譴責。

「楚知縣,如何美景,你何忍心毀去

「這等行徑,真是焚琴煮鶴。。」

不理旁人搖頭頓足歎息,楚質只是輕笑不語,為眾人的反應而感到高興,果然不出所料,如果沒有個直觀的印象,任自己說得天花亂墜怕也有人不怎在意,如今有了個對比,想必他們應該也明白自己的用心吧。

惋惜了片刻,有些人的確慢慢醒悟過來,回想到楚質剛才之言,再看向盒子內缺少西湖的景觀,頓時若有所思。

「下官以為,若是杭州沒有西湖,就如人去美眉,那怎麼能行。」楚質拱手道:「若是西湖不復存在,那城中十萬人家何以為飲?難道讓他們與唐代之前一樣。復飲鹹苦之水不成,這豈非我杭州官員之失,況且,杭州城外尚有數十里田土,灌溉之需也離不開西湖之水,再者,要是湖水不足,則運河淤塞

楚質慢慢地列舉著必須治湖的理由。除去第一個美觀之外,其他的都是關係杭州發展的日用、農業、交通方面,指出西湖對於杭州城市發展的重要作用。

特別是交通問題,運河是勾通南北的大動脈,若是淤塞住,那受到影響的可不止杭州城而已,東南各地稅糧恐怕難以轉運到京城,到時皇帝大臣不加以責才怪。

靜靜聽完楚質述說的理由後。范仲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老夫是問你治湖之法,不是想聽你為何要治湖。」

楚質不好意思笑了笑,指著盒內微型景觀道:「如今湖中菱芹日滋嚴重,想治湖無非就是除菱挖泥而已。」

湖泊受到污染,原因無非就是那麼幾種,一是湖面的水生植物,繁衍過多,使得陽光照射不到湖底,微生物滋生,不利於魚類生長,水質會慢慢變壞。二是湖底下的淤泥把湖盆日益抬高,水面慢慢縮三是以上兩者綜合,自然加快了西湖沼澤化的進程。

治理整頓的方法的確很簡單。無非是疏俊而已,說的往往比做的容易,要疏淡西湖可不是隨口一說就能行的,工程十分浩大,還要解決很多實際的難題。

范仲淹自然明白,瞄了眼楚質,立即說道:「楚知縣留下,其餘人等暫且退下吧

不用說,太守肯定是有什麼私秘要與楚質商討,某些人心裡很是羨慕嫉妒,不過也不敢違令,紛紛走出書房,知趣的連房門都替他們合上。

就在這時,范仲淹問道:「錢塘湖石記可卓讀過?」

「前幾日還在拜讀楚質說道,白居易這篇文章,記載的事情都與治理西湖有關,而且言之確有道理,他怎麼可能錯過。

「白公當年欲治西湖,縣官多假他詞以惑,或曰決放湖水,不利錢唐縣官,或雲魚龍無所托,或言菱菱先其利。」范仲淹問道:「他們為何反對,你可知道原因?」

楚質明白范仲淹的意思,當年白居易要治理西湖時,一些官員紛紛找借口不願意按令行事,現在又耍治湖,肯定又有人會表示反對。

「下官清楚太守之憂楚質低聲道:「杭州官吏、豪伸之田地莊園就在湖邊,若走動土施工,必影響其利,以他們的性格,肯定不會答應。」

西湖景色秀美天下,環境條件優越,可是修養身心的好去處如此的天獨厚之地利,官伸地主們怎麼可能錯過,私人豪宅莊園自然滿面西湖各個角落,前些時候,還有人勸說范仲淹也在西湖邊上購置膏腴良田。建築莊園以養老呢,不過以他的秉性,當然毫不猶豫的斥駁回去。

而隨著西湖沼澤化進程加快。西湖邊緣地帶的泥土慢慢淺露出來,那裡的土壤極其肥沃,填湖造田的現象自然而然的開始發生,這不僅是某些官仲的行為而已,有些百姓也牽扯其中,這也是導致西湖逐漸減少的原因之一。

可以料到要治理西湖,損害的未必只是官立。有此百姓可能辦不答應。所以說不是楚質眼米獨鯽叭」西湖之害,而是有些人明知如此。卻為了自身利益而選擇視若無睹。

「既然你知道,就應該明白。若是要治湖,必會受到他們的阻撓范仲淹淡笑說道:「況且,你可曾考慮,治理三十餘里西湖,可不是一朝一夕靠百來個民夫匠役就能完成的,怕要傾全州之力,招集數萬工役才勉強可行,工程之浩大,其錢糧又從何而來?」

「這些下官自然也想到了。

。楚質知道范仲淹說的十分有道理,畢竟古代技術落後,沒有先進的挖掘機器,一切只能依靠人力,幾十里寬的西湖,想要挖泥除草,肯定是件非常困難而且辛苦的事情。

「那可有解決之法?。范仲淹問道。

「沒有楚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很是自然的說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像治湖這等大事,當然是太守的責任,下官只是負責提出意見,至於是否採用。或者如何實施,本該是太守要考慮的事情,最後無論結果如何,吩咐下來,下官照辦就是。」

范仲淹頓時氣結,剛才還暗讚這小子憂國憂民,怎想轉眼間就變成個皮賴樣子,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話雖如此,但是范仲淹也不得不承認,楚質所說的確有道理,像這種浩大工程,確實不是區區知縣可以處理得了的,這小子倒是給自己出了道難題,望著盒中一派青山綠水的景觀,范仲淹嘴角忽然泛起一縷笑容,突然問道:「如果你是老夫,該如何行事?」

沉吟了下,楚質說道:「自然是們查清楚是否真有此事,免得只是危言聳聽而已。」

「真有此事又該如何?」范仲淹繼續問道。

「奏請朝廷批准。」楚質毫不猶豫說道,這種興師動眾的事情,也不是州縣官員能決定得了的。沒有皇帝的允肯,別說各級官吏,就連稍微有些見識的民夫匠役也招集不起來。

「那折子該怎麼寫?」范仲淹說道:「不是你說要治湖,朝廷就會批應,再者說了,就算朝廷批復,那治湖有何具體措施,工程的錢糧是從國庫撥款,還是從地方出,其中的章程你可想過?」

問題又饒了回來,不過楚質也知道,這回可不能再推托不答,來之前他也曾考慮過這些問題。覺得以范仲淹的威望,奏折只要遞上去。像這種利國利民的事情,朝中見識廣聞的正直大臣肯定會贊成。通告的可能性起碼有**成。

至於錢糧費用,說實話,楚質從來就沒有往這方向考慮過,也不知道真是故意忽略此點,還是覺得錢糧不是問題。

眼睛微微轉動了下,楚質突然說道:「太守,這幾日下官在調查西湖情況時,聽聞一些百姓報怨。某些官員曾屢言要疏淡運河、開淡西湖,對上藉機虛報民夫匠役之數,騙取官糧,對下則巧立名目,逼索百姓出錢出力,疏俊之事卻草草了之

本以為范仲淹會勃然大怒。卻不想他只是稍微沉吟,淡淡說道:「風聞奏事乃言官之職,不須你多管。」可能覺得不應該打擊楚質的積極性,末了說道:「此事老夫自會核實,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縣治之

在官場沉浮數十年,范仲淹雖未失去年輕時候敢說敢言的性格,但是稜角卻不像當初那般鋒芒畢露,有著親身體驗的經歷,知道參奏彈劾他人的後果,出於保護楚質的心理,范仲淹不希望他過早涉及其中。

楚質未必明白范仲淹的好意,不過他說這件事情並不是要彈劾別人,而是為了說明其他事情。

「下官認為,被濁官污吏如此敲詐逼迫,百姓深受其害,治湖錢糧怕是不能再向他們收取。」楚質說道:「而為賑災濟民,官衙銀庫錢糧也所剩無幾,如此說來

「治湖錢糧,只能求助於朝廷。」范仲淹額眉微皺:「恰逢歲末,正是用錢的時候,三司不僅要度支公卿王侯及天下官員炭薪俸祿,且西北邊塞將士還等著朝廷撥下的餉銀,而歲幣之期將至,各項瓦雜費用加起來,朝廷怕是再無力撥付治湖錢糧。」

曾經作為主持朝政的宰相。范仲淹對於大宋王朝國庫情況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認識到其外強中乾的虛假浮華景象,他怎麼會選擇變革,只希望能緩解王朝的衰落。

北宋自建國之日起,太祖、太宗實施的國策,就已經注定了宋朝會出現重文抑武、冗兵、冗官的情況,正是由於冗兵、冗官的存在,才贊成了第三大弊端冗費的出現。

剛開始的時候,三個問題並不嚴重,或者皇帝大臣根本沒澗書曬細凹曰混姍)不一樣的體蛤」、說閱讀奸去外。心只到會出現這樣的問題。而當國策實施幾十年之後。奴目膩終於不斷爆發,有識之士自然看的出來,也明白其根源在哪裡,可是經過數十年的實施,造成這些現象的國策已經深深的在王朝烙下印痕。

就算某些人有心,但對此不是說改就能改變的,或者根本不敢言改,直到范仲淹的出現。在一幫正直大臣的支持下,終於勇於站出來收拾幾個皇帝留下的爛攤子。可問題在於積病已深,要動大手術,痛的可不只一個兩個人而已。

其結果如何,楚質當然清楚,聞言喃聲道:「不想國庫空虛至此。」

范仲淹輕歎,如果不是國庫空虛,他何至於得罪天下權貴實施新政,不是他不明白自己的舉措會得罪人,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效忠的王朝,滑落深淵之內而見死不救吧。

其實在楚質看來,范仲淹的新政以吏治為中心,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冗兵和冗官是導致冗費的根源,只能削減其中之一,而曾率兵抵禦西夏的范仲淹,無論是從公心還是從私情來說,都不會打兵將的主意。

畢竟面對西北兩大強國,在缺少精兵的情況下,只有以多取勝,若是整頓軍隊的話,那豈不是自取滅亡,看似二選一,其實並沒有別的選擇,范仲淹也只能拿官吏開刀,以至於在朋友同僚的善意規勸下,道出了心中所想,一家哭總比一路哭好。

可見在他心中,官員為朝廷犧牲是應該的,然而其他人卻未必這樣想,最後只能產生悲劇。楚質暗暗感歎著,目光閃爍了下,希望自己的主意能見效,挽回傷悲結局。

不用懷疑,楚質當然知道再過二三十年,有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會出來治理西湖,還會留下不少動人傳說,然而為了給范仲淹找些事情做,分散其注意力,免得他總是憂國憂民,心中鬱積難解。

楚質始終認為,范仲淹身體不好,不僅是因為年老體弱,最重要的是心病難醫,將心比心,他覺得在前途暗淡,施展不了心中抱負的時候,心胸再怎麼開闊,也難免有些疙瘩,君不見,自古有多少名人都是因不得志而鬱鬱寡歡,最後積鬱成疾,一命嗚呼。

范仲淹是聖賢沒錯。但他總還是人吧,也擺脫得了這個規律,知道歷史,楚質自然不能無動於衷,才決定將治理西湖的議程提前幾十年擺出來,至於有沒有效果。他也不敢肯定,只是知天命,盡人事而已。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不知道楚質正在為他惋哀,范仲淹說道:「若是沒有錢糧,治湖不過是個笑話,對此你可有辦法?」

隱約察覺,范仲淹總是把問題丟給自己解決,似乎是對自己的一種歷經,瞬息之間,楚質也沒有細想,胸有成竹說道:「下官覺得,不妨向朝廷乞度蝶以治西湖。」

度蝶,是和尚的憑證,在古代,出家為僧是需要朝廷批准許可的,無非是因為寺院有免役特權。百姓不堪苛捐雜稅的重負,紛紛相繼出家,躲避調役,而度樓就是朝廷限製出家僧人人數,控制佛教規模的一種手段。

度樓作為朝廷發給僧人的證明文件,具有權威性,若是沒有這份許可證的和尚,是沒有資格受戒的,而且也不能在各個寺院持單修行,因為度蝶上面詳細登載著僧人的本籍,俗名,年齡,師名等資料,有了這份證明才受到官衙的承認,得到免除賦稅繼役的優待。

度蝶獲取的途徑有三種:一是通過朝廷試經通過,二是在皇恩吉慶時額外恩准,三是納錢換取,也許是持有度樓可以享受優惠政策,也許是與錢沾了邊,反正到了後來度蝶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

宋代照章奏行,按比例度僧,有一百僧人的地方可以度一人,苦於苛捐雜稅,百姓紛紛湧向寺院。私度很多,空白的度操更成了有價證券而流通於幣面,度樓在市面上值二三十貫錢一道,簡直要官員的俸祿還要多,為了解決捉襟見肘的財政困難,朝廷也開始出賣度蝶,以彌補財政虧空,同時,將度聯用來賑災,充作軍餉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很好。」范仲淹輕輕點頭,好像也有這個打算,微笑說道:「既然此事你已有定見。那上奏朝廷的折子就由你代筆,到時老夫署名即可。」

「啊!」楚質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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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朝爭
這次的東京汴梁也有幾分涼意。但繁華之象不減。反而熱鬧起來,因為無論是富貴之家還是平民百姓,都開始籌備準備過冬的米糧貨物。畢竟居家過日還是要懂得未雨綢繆的道理。

轉運全國之物力以供東京,汴梁城的大部分百姓的生活自然過得很太平,不虞出現缺衣少食的現象,然而相對底層平民來說,朝堂之上,有些大臣卻少了幾分安詳如意,多了幾分煩惱愁悶。

前些時候,宋仁宗趙禎寵幸張貴妃,為取得她的歡心,一次授予她的伯父兼養父三司使張堯佐宣徽使、准康節度使、景靈宮使、同群牧制置使四項要職,朝野上下無不震驚,司諫官員紛紛上章諫阻,彈劾張堯佐無功食祿,竊居高位,不知羞恥。

在廷議時,包拯音吐激憤,唾濺帝面,張堯佐見勢不妙,回家尋思幾日。突然主動辭去宣徽使、景靈宮使之職,其困境得以解除,也給人留下自願退讓的好印象,台諫官員感到抗爭取得了重大勝利,心情自然喜悅,而皇帝趙禎也落個從諫如流的美名。

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時之間,一場風波頓時風平浪靜,就當文武百官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天下太平時,突然御史唐介給趙禎遞了張折子,把矛頭指宰相文彥博與宋癢,彈劾兩人的不作為,在皇帝擢升張堯佐時居然不開口勸阻,分明是有意縱容。

特別針對宰執文彥博,說他當益州太守時,把用金絲間織的燈籠錦獻給張貴妃,才得以成為宰相,而平定貝啡動亂,生擒賊酋王則,是佔了前線將領的功勞等等,其他到也沒有什麼,只是說文彥博因貴妃而得執政的話,等於宣告趙禎愛聽枕頭風,做北雞司晨之舉,這是事實,百官心裡清楚,可也不能當眾明說出來啊,這豈不是在打皇帝的臉嗎。

果然,趙禎龍顏震怒,折子一扔,當即把唐介架了下去,打入天牢,準備將其擇日逐出朝廷,貶往英州,而在瞭解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文武百官就知道朝堂之上風波又起,事實也是如此,沒過多久,宮裡就傳來消息,說是準備罷去文彥博的相位。

身為知諫院同知的包拯聞迅,第一時間趕到天牢探視唐介,拐彎抹角的詢問幾句,大意無非是在各位御史言官同仁們的齊心合力下,我們已經摘取了勝利果實,把反動派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朝廷又恢復了朗朗乾坤,為何忽然節外生枝?

或許有些人不知道,其實包拯與文彥博是同榜進士,私交很好,對他來說。文彥博是朋友,唐介是得力下屬,監察事業上不可多得的人才,手心手背都是肉,夾在其中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忍看他們兩敗俱傷,自然想從中協調一二。

然而明白包拯來意之後,唐介卻不為所動,滿面正氣,大義凜然的表示,芶利國家生死矣,豈因禍福避趨之,就算明知道自己上奏肯定會惹怒皇帝,但一個小官員都有這般見識,自己身為朝廷御史,身肩監察百官之職,更加不能坐視一些大臣的瀆職行為。

放眼滿朝,御史言官何其多也,卻無人站出來指明是非黑白,讓皇帝引以為戒,自己地位雖然卑微,卻早已做好以身報國的準備。

這番話擲地有奐,一臉雖千萬人,我獨往矣的模樣,可見這個唐介才是眼睛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人物,包拯見狀,也只能黯然而退。

消息傳出,朝廷百官議論紛紛,有人覺得唐介真是頑固不化,不時識務,有人卻覺得他不畏強權,敢於犯顏直諫,乃真御史是也。

「濟川兄,你可害苦我了

何涉宅院內,文彥博滿面苦笑說道,他覺得很是冤枉,唐介參奏列舉的罪狀,多是表面現象,其實根本沒有這樣的事情。

像平貝州之亂,占將領之功,的確有這回事,然而當時文彥博是領軍的主帥,手下將領立的功勞,按照規矩本就應該算在他頭上,而且宋朝重文輕武,就算將領立功很大,朝廷也會折扣部分分到文官身上,這種事情十分常見,並不是獨有現象,所以說以此來指責文彥博冒功,的確有些不怎麼準確。

還有,獻錦絹而媚後宮更是子虛烏有,要知道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外臣私通後宮嬪妃,文彥博這般精明,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況且就算要做,也是秘密行事,怎麼可能讓人知道,讓唐介聽聞而上奏彈劾。

在任益州知州期間,文彥博確實是獻上不少綿絹織燈,但那是奉給皇帝的常禮,趙禎見禮物漂亮,自然是送給張貴妃,以討美人歡心,只不過後宮美人三千,皇帝再偏心,也要表面公正,乾脆就說禮物是文彥博送的。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文彥博就背了黑禍,不然一個外臣居然給自己的美人送禮,趙禎還不氣得要殺人,怎麼會因此而提拔,不過這種事情也不好分辯啊,免得惹得後宮不和,那時皇帝也不放過自己,面對這個。彈劾,文彥博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寬夫,話可莫要亂說,我如何害你了。」何涉笑道,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到了文彥博這種地位,官場上的沉浮都是煙雲,真被罷相也沒什麼,只要聖眷還在,被復起也是短時間的卓情。

而范仲淹卻不然,把許多人得罪狠了,就算朝中一直有人替他說話,若是沒有天大的轉機,是不可能輕易回得了朝中。

「還說沒有,本來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想為弟子揚名也就罷了,為何還偏偏明諷暗刺的說人家還不如一個小縣官有見識,對朝中污穢之事視若無睹。文彥博說道。

何涉有些不好意思說道:「老夫本意,是氣不過像張堯佐這種佞臣,裝模作樣的居然還得到美譽,想讓唐介再參他幾本,就是參不到他,讓他噁心幾日也好,卻沒想,」

「卻沒想弄巧成拙。唐子方把矛頭指向我了。」文彥博搖頭歎息道。

「這個唐子方,為人跟名字一樣,一點也不明時事,真該讓官家貶去英州清醒些日子才成。」何涉恨聲道。

「若是如此,那濟川兄二,:為他求情,使得官家改變弄意,使其從廣南惡劣點…處。」文彥博笑道。

「寬夫,古語云,宰相肚裡能撐船,你就莫要生氣了。」何涉笑道:「子方這回確實有所魯莽,但他已不是身體健壯的青年,可經不起廣南霧瘴侵身。相交多年,老夫總不能眼睜睜的看其奔赴死地吧。」

「好話都讓您說盡了,我還能有什麼意見。」文彥博輕微一笑,似乎有些噓喘:「唐子方這回算是徹底出名了,真御史,豈不是在暗諷我這宰相有假。其實,當初我應該跟著希文、彥國、永叔他們走的,」

「你莫要胡思亂想,子方不知你心,難道我還不清楚嗎。」何涉輕聲道:「希文離去後,若不是還有你主持大局,朝廷都不知被那些人攪成什麼模樣了。」

「我自然明白。不過這回事情鬧得有些大,我可能會外任避段時間,幸好現在彥國已經回朝,我也就放心了。」文彥博說道:「聽聞官家也有意召回永叔,卻不知是在何時。」

「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官家意動,老夫等人自會從中推波助瀾。」何涉輕歎了聲:「本來有機會說動官家召回希文的,可惜被一些小人壞了好事。」

「希文」文彥博長長歎息,輕聲說道:「冊黨之論一日未消,我們也不好為他說話,免得引起官家生厭,適得其反。」

何涉微微點又,輕聲道:「聽說昨心也上了道折子,說是要治湖?」

「莫要裝糊塗,你敢說不清楚。」文彥博笑道:「這可走出自你那位好學生的手筆。只不過是掛了希文的名字罷了。」

「若不是得到希文的允肯,老夫早傳書刮斥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何涉像是在責怪,可卻是一臉的笑容,語句與表情一點也不相符。

心中鄙視何涉得了便宜又賣乘,文彥博羨慕似的說道:「話又說回來,景純的人緣還真是好。你是他老師就不用提了小宋幾乎是天天在官家面前嚷著要召他回朝,而他自身本事也不差,才上任不久就立下不少功勞。」

「想來三年後的考評為上上也已經是肯定之事,到時調回朝中歷練幾年,再外放幾年州官,指不定就能入二府為相,如此一來,還真應了某些人的讖言,大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相公非他莫屬。」

雖然明知文彥博是在說笑而已,但是何涉卻聽著很舒服,畢竟身為老師的,自然希望學生能學有所成、前程似錦,這才顯得出老師的栽培有方,不過表面上還是要罵兩句的:「莫要胡誇,免得嬌縱了他,傲了他的性子,最終惹出禍事來。」

「有希夾在旁看著,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文彥博笑道。

「那倒也是。」何涉撫鬚微笑,其實早在得知范仲淹赴任杭州之時,他就第一時間寫了書信寫范仲淹,讓其代他管教楚質,如今看來成效顯著,在他看來。楚質之所至能做出這麼多實事,無非都是范仲淹的有意提攜而已。

當然,也不可否認自己這個弟子還是有些能力的,何涉樂滋滋的尋思,說道:「那折子呈官家聖覽後,可批了?」

文彥博微微點頭,又輕輕搖頭道,讓何涉弄不明白,不由皺眉問道:「你這是何意?」

「官家讓政事堂商討,自然分成兩部分意見,一是贊成,一是反對。」文彥博說道:「最後官家聖裁決定同意治理杭州西湖,不過如今國庫也不充裕,而且前不久才撥下濟災錢糧,所以」

「所以只肯給度蝶是吧。」何涉說道,也沒有氣憤的意思,畢竟朝廷國庫是什麼樣子他心裡也清楚,只是詢問:「不知官家許了多少道?如今市面度樓價格為二十多貫,但是私下可賣百餘貫,而治湖可不能省錢,起碼要三五百道吧。」

「三五百?」文彥博苦笑搖頭:「商議的時候,三司使張堯佐進諫,而今僧尼之數過多,不納賦稅,且不事生產,於國無利,應該加以限制,官家聞諫採信,雖然贊同希文治理西湖,卻不準備撥許度樓。」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既然如此,那治湖錢糧從何而來。」何涉氣急敗壞說道。也難怪他會怒火中燒,畢竟西湖治理好了,不僅有楚質的功勞,說不定還能以此為契機召范仲淹回朝任職,然而張堯佐等人也不是笨蛋,自然不會輕易給他們這個機會。

「話雖如此,但他所言冠冕堂皇,我們一時也駁回不得。」文彥博也有些鬱悶,明知道對方有私心,可是人家言論卻為國為民,不好開口表示反對啊。

難道說朝廷準備不給分毫錢糧,卻讓希文治湖不成。」何涉不滿說道。

「自然不是。」文彥博苦笑了下,說道:「張堯佐的意思是,希文大可截取今年杭州之夏稅作為治湖之需。」

「荒謬,今年杭州夏稅不是已經轉運至京了嗎,哪裡還有。」何涉開始拍桌子,

「只是轉運了其中糧稅部分,還有其他雜稅。」文彥博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誰不知道杭州乾旱才稍微緩解,百姓生活艱辛,朝廷已經減免其今年賦稅,除非橫徵暴斂,不然別想收足治湖的錢糧。

而張堯佐等人恐怕最樂於見到這個情形,雖然知道范仲淹不可能這樣做,但還是抱著只一絲希望,只願有機會參范仲淹一本。

小人。」知其用心險惡。何涉恨得咬牙切齒,連忙問道:「那官家意下如何?」

「我與叔平幾人勸諫不已,可惜官家最終還是同意了。」文彥博歎氣說道,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是由於他們的勸進,才促使皇帝下定決心吧。

「官家」糊塗。」何涉沉默半響,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不行,老夫要入宮請官家收回成命。」

「不可。」文彥博連忙上前阻攔說道:「莫忘了我剛才之言,……朋黨。」

何涉聞言,步伐頓時僵滯。無奈撫腕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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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改行了


近來。杭州又下了幾聲雨水。夭氣變得清涼舒爽,微永訃手。縣衙後院幾株丹桂飄香四溢,讓人一陣心曠神怡。

自從將開西湖折狀上呈之後。事情並未如楚質所想。他會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反而多了幾分空閒,因為前期的籌備工作都由范仲淹接手過去,或許真如他意料的一樣,有了事情忙碌,分散了注意力,范仲淹身體雖然尚未全愈,但是乍看之下,面色紅潤,眼睛炯炯有神,渾然沒有了之前的暮氣。

所以說,有些人天生就是清閒不下來的,習慣了忙碌,反而得過很充實,反之則容易閒出毛病來,這可是經驗之談。

初兒似乎也是這種性子,在院中素手煎茶之時,柔柔地喚了聲:

美人的聲音總是那麼悅耳動聽,楚質心情一陣舒暢,微笑問道:「怎麼了?」

「你前些時候說的那個作坊。準備什麼時候開拜,」初兒甜美笑道:「在別的事情上,我幫不上公子什麼忙,但核對下賬簿還是可以的。」

這只是謙虛之言。實際上初兒天生對於賬目數字十分的敏感。就算賬面上沒有任何問題,她總是能通過直覺發現一些妹絲馬跡,再揪出其中的不對之處來,經她過手的賬目,某些人根本做不了絲毫手腳,是個非常稱職的財務總監,想必初兒來到杭州,京城那些掌櫃帳房心裡不知道有多麼的高興。

楚質對此自然清楚,不過他也明白水至清無魚的道理,況且,如今在汴梁主持作坊生意的是初兒的父親,經過幾個月的證明,楚質相信他肯定不會有負自己所托的。

「初兒。」拉著她的蔥嫩小手,將其摟抱在膝蓋上。下巴放在初兒柔軟的香肩旁,細噢著她發間淡淡的幽香,楚質和聲道:「我不準備在杭州開折扇作坊。」

軟綿綿依偎在楚質懷中的初兒,身子立時一滯,微微側身,清麗水亮的大眼睛浮起迷惑之意,秀眉微蹙,紅唇輕啟,似乎還有些急慮:「公子,為什麼,折扇生意很紅火的,怎麼突然

看著初兒滿面憂急的嬌俏模樣,知道她是在為自己著想,楚質心底泛起柔情,嘴角含笑,輕輕低頭封住兩片滑膩而香甜的柔唇,一陣纏綿之後。才緩緩移開。

俏臉染起一抹艷麗的紅脂,初兒呼息微急。高聳的酥胸起伏不定,如蘭的氣息更是讓人聞之欲醉,忽地,口中嬌嚶了下,十根修長纖細的如蔥玉指摀住胸前,抓住楚質悄然滑上的大手。

適時,院外走廊人影晃動,傳陣輕微聲響,落入初兒耳中卻如驚雷,就要掙扎起身,卻被楚質緊緊摟住不得動彈,吻了下她晶瑩的小耳垂,楚質輕笑道:「放心,長貴在外面守著,誰也進不來的,就算我們在這裡…」也沒人知道。」

一抹醉人的暈紅逐漸蔓衍到初兒嬌嫩的耳後,她神情嬌羞。粉臉羞紅萬分,螓首低垂,好像要把腦袋埋入酥胸之間,過了半響,發現楚質沒有別的動作,才鬆了口氣,不依不饒的柔聲詢問起來:「公子,為何不開作坊了。」

雙手在初兒平坦滑嫩的小腹輕柔撫愛著,楚質微笑解釋道:「不是不開,而是不打算再在杭州開制扇的作坊而已。」

要知道折扇的生意經過連續幾個月的火爆,還有許多作坊的仿製。加上冬季的來臨天氣轉涼等原因,也慢慢地開始變得清淡起來,沒有了往常日進斗金的場面。利潤淡薄,使得楚質起了其他心思。

「那公子準備做什麼行當生意?」初兒問道。

「刻版印書。」楚質笑道。

「印書,這生意好做嗎?」初兒顯然對這行不怎麼瞭解小臉憂意未消。

「一本萬利,利潤是折扇的百倍。」楚質信心滿滿道,在古代,特別是在宋朝,最容易賺錢的生意就是文化產業了,重文輕武,滿朝朱紫貴,皆是詩書人。使得天下人莫不以考取功名為目標。

而想要讀書,自然離不開筆墨紙硯,貧寒士子可能不講究那麼多。但是富貴人家之間,奢華攀比之風盛行,什麼都要最上乘的,這可從一塊千金潘谷墨看得出來,然而。不管是富貴還是貧寒,讀書的前提卻是有書本的存在。

畢竟已經不是結繩記事、口耳相傳才得以傳授知識的時代,從甲骨、金石、簡犢、綿帛,再到蔡倫發明紙,時候在發展,承記知識的載體也在變革。

沒紙的時候。先人在骨頭、石板、竹簡上用刀子刻劃,直到發明了筆紙,書寫自然輕快方便許多,不過抄寫一本書籍也是非常費時費力的,經過長期的實踐,在隋唐時期,有人從刻印章中得到啟發,雕版印刷術應運而生。

這簡直是天下讀書人的福音,雕版印刷一版能印幾百部甚至幾千部書,對文化的傳播起了很大的作用,成書速度加快,知識的傳播開始變得極為廣泛起來,才有了唐朝殉麗多姿的文化景象。

又經過幾百的發展,特別是北宋建立以後,雕版印刷事業發展到全盛時期,出版刻印書社幾乎遍佈全國各路州縣,可見其生意興隆的程度。

「就如公子所言,既然競爭這般激烈。你為何還要參與其中。」初兒不解問道。

「莫要擔心。」扣著初兒纖細的嫩指。楚質微笑細數起來:「刻印書社固然遍佈天下,可是已成氣候的也沒有幾家,更加不用說那些隨時倒閉的私家印社,況且,若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我怎麼可能貿然改統,」

末了,楚質還傲然說道:「不是我妄自尊大,只要我們的生意一旦開張,那離東南各路刻印書社倒閉之期不遠矣。」

楚質當然是不在吹牛,別的他不敢保證,可是對於印刷產業,那可是他未穿越前的本行職業,就算已經習慣了使用激光照排、電子排版等先進技術,但是對於印刷術的發展卻是十分瞭解的,自然明白雕版印刷之弊。

雕版印刷的確對文化的傳播起了重大作用,但是也存在明顯缺點,刻版費時費工費料大部頭的書往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而且雕版發稍訓產,改起來很困難,常需整塊版重新雕刻,印量少」小而要重印的書,版片就成了廢物。

諸多的弊病制約了印社的發展,成本過高,也使得市面上的書價居高不下,一本紙質普通的論語,沒有註釋,大概三五十頁的量字體還算清晰可見,就能賣二三百文錢,更加不用說那種紙質上乘,油墨書香的大儒文集書卷,其價格讓一些貧寒士子望而生畏。

這也是為什麼古代借書抄書之風盛行的原因,不是這種行為風雅別緻,而是人家實在是付不起書錢。

聽聞楚質的豪言壯志,初兒好像一點也沒有懷疑,水汪汪的大眼睛顧盼生姿,帶著無言的崇拜,看得楚質心情一陣舒暢,在其香滑的臉上吻了下,抱起她向外走去,笑道:「本來想過幾日再給你個驚喜的,但既然你問起了,那就與你去看下我們的印社。」

印社。」初兒有些愕然,一時之間忘記掙扎楚質的懷抱,直到出了院落,這才反應過來,俏臉通紅。埋進楚質的胸間不願抬起。

能在內宅後院出現的僕役侍女,當然是從楚家而來的,就算瞧見這個情形,自然也沒人敢胡亂嚼舌,紛紛擰過頭去,裝成沒有看到似的,直到楚質抱著初兒上了轎輿,悠悠從後門走了縣衙,他們才恢復常態,各忙其事。

轎廂裡的空間很寬敞。佈置的也很舒適。下面鋪著厚厚的羊絨氈毯,四壁都是以名貴木料刻成的浮雕。不僅是為顯華貴,而且結實堅固,畢竟在古代,轎輿不但是交通工具。也是一人地位的象徵。做工自然十分講究,輕易馬虎不得。

從縣衙出發,大約走了二十來分鐘,轎輿停在一間十分寬闊的院落之內,在前面引路的長貴連忙走近轎輿說道:「公子,到地方了。」

「嗯。」楚質答應一下,過了三四分鐘才掀開轎簾。牽扶著初兒一道下了轎輿,只見她的臉上紅潮未退,眼眸中波光蕩漾,一片春意盎然,幾縷青絲秀髮隨風飄掠,輕拂到雪腮旁,更顯其膚光潤潔,嬌艷絕倫

旁邊幾人可不敢觀看,十分識趣的抬著空轎退了下去,只留下長貴在旁邊聽候差遣,雖然如此,但是初兒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想在外人面前露了真顏,緊靠在楚質身邊,步子怎麼也邁不開,顧及她的感受,楚質立即吩咐說道:「長貴,叫屋裡的匠師暫且迴避片刻。」

長貴聽令而去,過了片刻,聽到屋裡沒了動靜,初兒才甜笑了起來,拉著楚質的手。主動向裡面走去。

院落寬闊,屋裡也不把接連幾間的房屋全部打通了,空間寬長是外面的幾倍,整整齊劃一的擺放著一排排架子,架子上貼著標籤,每個架位上還放著許多盒子。盒內有一些金屬小方塊。

領著初兒在架子之間走動,楚質指著金屬方塊笑道:「再過幾日,待匠人將平時所需的字模全部鑄成,印社就可以開工了。

「字模?」看了片刻,初兒還是覺得莫名其妙:「公子,這物事有何用處?」

「待會你就明白了。」楚質輕笑道。也沒有解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可能再怎麼浪費唇舌,初兒也未必會相信。

說著楚質帶著初兒來到偏房,合上房門,打開一邊窗戶。從這裡可以清楚見到剛才房屋的情況。在他的示意下,外面適時湧進十幾個工匠打扮的人。

「印書有些久,初兒。你想印篇什麼文章?」楚質笑問道。

初兒站在偏房角落,秀麗的眼睛輕眨了下。柔笑道:「什麼文章之類的初兒不懂,但是時常聽公子提起韓愈、歐陽修的」

「好,那就試印篇醉翁的朋黨論吧。」楚質突然揚聲說道,屋內的匠役得到指示,紛紛行動起來,像這種出名文章,自然是有現成的,一人找到了原稿,只是稍微翻看了片刻。就與幾個人分工協作,手裡拿著類似托盤的物體,在架子間回來走動,手裡不時挑揀著那些金屬方塊」

過了十幾分鐘,幾頁紙呈現在初兒眼前,文字內容正是歐陽修的朋黨論,只見紙頁上面字跡清晰,還散發出淡淡的墨香,一看便知是剛印刷出來的作品。

「這怎麼可能。」初兒驚呼道。

不要以為初兒見識淺薄。不清楚印刷行業的事情,要知道在汴梁城耳濡目染之下,她對各行商業都有所瞭解,自然明白要印刷出一篇文章,粗略的計算,起碼要經過臨貼、雕版、印刷幾道工序。

而其中刻版費時最久,幾百個字的量,就算讓熟手工匠雕刻,也要花上一百功夫,而今只是短短的一刻多鐘,文章就印刷出來。簡直就是神速,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不是不可能,只是沒人意識到而已,這叫活字印刷,這些字模就相當千百個印章,可以隨意調換次序組合成文章,而印完之後,又能歸還原處重複利用,如果一來。不僅印刷速度快捷,也不擔心發生一字錯而全版皆毀的事情」楚質笑著說道,緩緩解釋起活字印刷的好處來。

「公子,你真是聰明。」初兒由衷感歎起來,美麗的眼睛閃爍著無邊的異彩。

「我也是拾人牙慧而已。」楚質不敢居功,微笑說道:「其實這方法是一個叫做畢異的匠師發明的,聽說他人就在杭州,我令人打聽了好久才有他的消息,可惜他卻已經去世。」

在動了做印刷行業的念頭後,楚質自然而然想起沈括夢溪筆談裡提到的畢異。急忙派人去尋找,最後卻聽聞這個令人遺憾的信息。

「這樣說來,杭州其他印社也知道這個辦法?」初兒卻是在擔心別的,在楚質的教育下,她也明白了技術壟斷的利潤到底有多麼的豐厚。

「放心,新事物發展總是充滿曲折的,況且這些鼠目寸光之輩,豈能有這個魄力改革創新。」楚質笑道:「我敢斷言,就算他們明瞭這項技術的原理,沒有百年時間,他們是不會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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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算賬
「楚質當然不是在安慰初兒。畢竟真實的歷史卜,就算沈撈葉四的記載了畢異用泥活字印刷出版書籍的過程,但是卻沒有受到世人的重視,確切的說,應該是沒有受到出版商人們的重視,活字印刷只是在小範圍內傳播,根本沒有形成氣候。

直到明清時期。才慢慢取代雕版印刷,楚質覺得,活字印刷之所以流傳速度慢,不是那些出版商人不明白活字印刷的奧妙。主要涉及到一個產業利益鏈問題。

在古代,印刷行業也劃分為官、私坊刻,官坊囊社的弊端就不用明說,參照下**十年代的國營企業就知其為何不重視活字印刷了,因為匠籍制度的存在,官坊的工人根本看不到前程希望,怎麼會有心情理會什麼泥活字,又不能當飯吃,至於那些官坊工頭小吏,巴不得雕版刻印的速度越慢越好,費時費料才能從中漁利,

至於私家復坊。大刑刻坊不用說,經過長時間的經營。已經形成自己的利益鏈,無論是生產還是銷售的渠道都不缺,誰知道泥活字的效果真是否如此顯著,如果出了問題該怎麼辦,習慣成自然,除非出現重大的變故,不然家大業大的大型刻坊,只會以求穩為上,不會貿然作出變革,而那些小亥坊,隨時面臨著倒閉的危險,搶生意還來不及,哪裡還有興趣理會泥活字是什麼玩意。

況且出於技術保密意識,就算有人使用了泥活字,知其好處,可是為了自己能夠獨享其利益,更加不可能大肆宣揚,傳播速度怎麼能不慢,不要說別人,楚質也是這個心理,當初派人去找畢異。可不是好奇要見他一面,而是想將其拉攏過來為自己服務。

也只有像以沈括那種衣食無憂,且沒有先進技術代表豐厚利潤觀念的文人式官員們,才會極度不重視這種他們眼中的微末之技。好像怕天下人不知道似的,大大咧咧的記錄下來,還唯恐人家看不明白,每個步驟都描述得極為詳細。

對此楚質很是無語,一方面是民間藝人變態的保密觀念,寧願把技術帶進棺材裡也不願意傳給所謂的外人,一方面是那些自詡天朝上國的官員,抱著以德服人、教化蠻夷的思想,使勁的把先進技術散播到世界各個角落,不以為害。反以為榮,都是這麼笨。國家民族不跟著倒霉才怪。

初兒可不知道那麼多的彎彎道道,聽說其他人可能也掌握這門技術,就像當初折扇被人仿製之後,心裡湧起怨念、擔心之意來。

「初兒儘管放心楚質微笑道:「畢異發明的只是泥木活字,而我這裡使用的卻是鉛活字。起碼先進他幾百年。」

不僅如此,就算有人將銘活字洩露出去他也不會擔心,因為銘字印刷所用的油墨可是十分講究的,其秘方迄今為止,只有楚質一人知道,光有字模,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墨,鉛字連廢鐵都不如。

再者說了,油墨破論出現又怎麼樣,憑著領先近千年的見識,楚質也不怕自己競爭不過別人,大不了到時再改行,另做其他暴利生意。

先進什麼的初兒不懂,但也不妨礙她猜出楚質言下之意來,俏臉綻放出如花笑容,不過依然有些不放心,柔聲道:「公子,外面的夥計是從何招聘的,卻不知是否可靠要不寫信讓毛叔他們從汴梁遣些人過

「說是忠心耿耿或許有些過了,但想來他們也不會輕易背主楚質微笑了下,輕聲解釋道:「前些時候杭州大旱,大批百姓被迫離鄉背井來到城外,我見他們可憐就從中挑選了一些忠厚老實之人,也算活命之恩,應該不會有人至於忘恩負義。」

楚質也沒有說得太絕對,受到現代某些觀念的影響,他也知道忠誠往往是背叛的籌碼不夠,不過相對來說,古代人心還是比較純樸的,只要對他們好些,應該沒有多少人能夠為了利益而甘願被世人譴責,畢竟背主的名聲,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非常臭的。

在印社內逗留不久。大略瞭解活字印刷的工作流程之後,楚質適當讓長貴出面鼓勵工役們幾句隨之與初兒悄然離去,畢竟有朝廷官員不能從商之,他自然不會表露身份,一切事情都交由長貴打理。

其實楚質也知道。以長貴的才能,根本不足以管理好印社方面的事情,可是身邊確實缺少有用之才,只能將就應付,不過生意只是在籌備階段,在楚質的指點下,長貴還勉強沒出什麼差錯,幸好初兒已經來了,不然當印社開張。事多繁雜,又要忙於公務,楚質可兼顧不過來。

回到縣衙,椅子還沒有坐熱,州衙就有衙役前來相請,聽聞是范仲淹的召見,楚質也不敢耽擱,連忙坐轎而去,不久之後,楚質出現在州衙議事廳中,不過范仲淹還未到,只有顧可知的身影。

行禮坐下,楚質輕聲打聽起來:「碩大人,卻不知太守召見有何要事?。

「本官也不清楚。但聽書吏說,似乎是開湖折狀有了回訊。

。顧可知笑道,身為知州副手,州衙之中極少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況且近日來,范仲淹有意疏俊西湖的事情卻不是什麼秘密,畢竟這可以從他每日在西湖內外考察的行動中判斷出來,對此杭州城內自然反應強烈,有人讚成自然有人表示反對,然而開湖的好處顯而易見,持贊成意見的百姓還是佔絕大多數的。

不可否認,也可能是因為范仲淹的名聲太好,一些百姓就算不理解為什麼要開湖,但卻盲目的大聲贊同,這讓某些人很是鬱悶,而顧可知也是持著服從的態度,已經開始盤算著什麼時候把西湖邊上的宅子搬遷別處,免得影響了開湖動工。

就在兩人輕聲相談時,范仲淹從外面走了進來,揮手讓兩人不必多禮,輕輕坐下,沉吟了片刻,才緩聲說道:「剛才衙裡接到朝廷下發的一道公文,是關於奏請疏俊西湖的事情。」

「聖意如何?」楚質有點急切地問道,就算心裡有**成把握,可是也怕剩餘的一成意外,畢竟西湖的現狀沒有幾十年後的

」重。若是皇帝不允肯那也不奇怪。,似乎猶豫了下。范仲淹說道:「官家同意了。」

意料之中,楚質輕輕點頭,滿面的笑容,說實話,每次飽覽杭州城美麗景色時,楚質總是感覺有些意猶未盡,仔細尋思,並不是景觀不美,而是因為沒見著後世一些耳熟能詳的美景,自然覺得杭州城好像欠差了些什麼似的。

或許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少了這些經常聽到的景觀,楚質覺得杭州城似乎有些名不副實起來,如今有機會,楚質當然不介意假公濟私一番,為杭州多添加幾個景點。

一旁的顧可知也連忙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請范公說下開湖的章程,也好讓下官準備就緒。」

「不急,此外官家還有聖諭。」范仲淹淡聲說道:「因國庫不裕,開湖所需錢糧怕是撥付不下來了。」

「理應如此。」楚質點頭。國庫錢糧調度自然要分出輕重緩急,畢竟相對天下大局來說。杭州只是江山一隅,不可能因此而本末倒置,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所以才會有乞度蝶之舉。

瞥了眼楚質,范仲淹繼續說道:「還有,為了限制僧尼數額,朝廷也不準備給予度聯以做開湖之資,」

「什麼,不撥錢糧也就罷了,連度膘也不給,那叫我等如何治湖。」楚質臉色很不好,什麼限制僧尼數額,一聽就是借口,誰不知道北宋的皇帝太后都是信佛崇道之人,對於僧尼敬護有加,每年賜出的度維不下數千道。

那時怎麼不說要限制數額,卻偏巧在此時來上這麼一手,時間卡得恰到好處,打死楚質也不相信沒有人從中作梗。

「朝廷之意。治湖之錢,可從今年秋稅再得,若是錢糧依然不足,可暫緩行事,待來年徵收夏稅再說。」范仲淹說道表面倒是看不出什麼來,可一雙眼睛卻不時掠過惱怒之意。

宋承唐時的兩稅法,分夏秋兩季徵收,夏稅不得過六月,秋稅不得過十一月,又分為初、中、末三限,每個時間段都要將徵收所得轉運東京汴粱,現在已經是九月份,杭州大部分賦稅都已運走,又逢災荒年景,賦稅減半不說,除非不顧貧苦百姓死活,不然餘下的一些零碎雜稅未必能收得上來。肯定是湊不夠治湖的錢了。

況且,現在是農荒時節,招集民夫匠役比較容易,治湖之餘,又可實施以工代賑之法。可謂是一舉兩得,而再過幾個月就到年關,春耕又至,那時就算有錢了,到時民夫可沒有時間來幫忙疏淡挖泥,所以這幾個月才是治湖的最當時機,錯過了起碼還要再等一年。

楚質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報怨起來,哼聲說道:「不讓治湖儘管明言便是,何必玩些虛花樣耍弄人。」

雖未指名道姓,但誰也知道他在埋怨皇帝,范仲淹臉色微沉,聲音微揚:「楚知縣。不的胡言。」

楚質低下頭去,嘴唇蠕動了幾下,當然沒有發出聲來找罵,過了片玄,卻聽范仲淹輕聲說道:「顧通判,今年杭州秋稅還餘下幾何未

顧可知稍微想了下,掐指說道:「已經轉運至東京的有田稅、丁米、市舶司、倉耗、頭子錢

一項一項的數列出來,范仲淹與楚質的臉色就變差了幾分,最後聽聞只剩下一些關市商稅還沒有收完之後,頓時沒有了聲語。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特別是像疏淡西湖這像的大工程,沒有足夠的錢糧,那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是白搭。

「楚知縣,你先回去吧,不妨思慮幾日,若是沒有他法,那就如朝廷之意,暫緩行事。日後,,你若是有機會,再動工也不遲。」范仲淹說道,心中輕歎。自己可能見不到那天了。

「太守楚質聲音微微顫動。

「去吧。」范仲淹輕輕揮手手,站了起來,緩緩向屋內走去,身體微微下拘,背影顯然有些蒼恰。

開湖折狀中道崩阻,消息如風般傳遍杭州城各處,一些人自是歡呼雀躍不已,借口聚在一起宴飲笙歌,說是歡慶乾旱過去,實則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開湖?著什麼急,待哪日西湖之水真干了,再疏淡也不遲。

「就是,我在杭州城住了數十載,卻從未聽說西湖有危,我看恐怕不是西湖有險,而是某些人在危言聳聽。」

「一群混賬。」

一些言語傳入楚質耳中,頓時點燃他心中之為,不由得拍案大罵起來,良久之後,找不到發洩的目標,楚質只能憋著滿肚子的氣,低頭仔細觀看稅單,想著能從中變出錢來。

古代的苛捐雜稅很多,這是常識,楚質也清楚這點,不過畢竟還是處於小農經濟時期。佔大頭的自然是田稅,然而北宋國策並不抑制商業,所以近幾十年來。從商業上徵收的稅額也慢慢增長起來,特別是那些商業繁茂的大城市。商稅額已經超過田稅額了。

田稅丁錢已經上繳國庫,不能打這方面的主意但是杭州身為東南第一重鎮,商業空前繁榮,往年徵收的商稅額可達八萬多貫,如今是九月份,屬於第四季度。那就減去四分之三的數額,起碼有兩萬貫左右吧,就算受到旱災的影響,應該還有近萬貫,」

還有那些鹽、茶、酒、醋、銅等商品,屬於國家專賣,也要徵稅,除去已經徵收的。餘下,」此外還有那些號稱如同牛毛一樣多的雜稅,像什麼耗剩、糜費、丁絹、丁鹽錢、秤提錢、市例錢、折估錢、折布錢、布估錢等等之類的,數不勝數,雖然只是小錢,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積少成多,架不住以量取勝啊。

望著大堆密密麻麻,而且還十分凌亂的數字,楚質感覺頭都大了三圈,心中一陣煩躁。十分想將賬簿擲扔出去,就在悶胸之氣欲暴時,一雙纖秀細如春蔥。瑩白如玉的小手從旁邊伸了過來,輕緩的在他的額頭揉撫。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15 00:25

VIP卷 第三百三十章 鴻門宴
縈繞著熟悉的淡雅清香。楚質輕輕合上眼睛。身體耽倚靠在一處柔軟的滑膩之上,靜靜的享受起來,過了片刻,心中的煩躁之意卻是消散了許多。

「什麼人惹公子這般生氣。」初兒柔聲問道,纖手從額上滑落其肩,悉心按摩起來。

「還不是那些,為富不仁的豪伸,范公好意為他們謀福扯,他們不響應也就罷了,居然還說三道四的。」楚質咬牙切齒說道:「他們最好自求多福,身家清白,別犯事兒落有把柄在我手裡,不然,哼哼,要讓他們明白錢塘縣是誰在做主。

其實楚質心裡也清楚,真正令自己生氣的並不是這些人的明諷暗刺,而是由於朝廷批回的公文,杭州西湖面臨著的情況自然沒有描述的那樣嚴重,就算不允肯開工疏淡。也是在情理之中,雖有遺憾,但也未必不能接受。

問題在於,朝廷明明允許開湖,卻設置諸多障礙,怎麼看都像在戲弄人,楚質到沒覺得有什麼,可是對於范仲淹來說,卻是不小的打擊,上開湖奏折其實相當於一個信號,一個盼著能夠重新被復啟的願望。

按照官場上的潛規則,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再次啟用范仲淹,不管他所上奏的是什麼事情,都應該給予大力的支持,然而當他完成任務之後,且不說成效如果,都能以此為借口召他回朝,然而朝廷的回訊卻表明了皇帝的態度,讓他怎能不傷感失望。

「公子,你這般做可不是君子所為。」初兒抿嘴笑道。

「做君子太累了,我可不是那塊料。」楚質苦笑歎道:「而我的心不夠厚黑,又沒有做小人的資格,看來只能做個有事沒事、得過且過的庸官了。」

「才不是呢。」初兒可愛的小瓊鼻微皺了起來,嬌嗔反駁說道:「我看公子日夜為民操勞,應該是個盡忠盡職的好官才對。」

展臂微拉,順勢將初兒抱在雙膝上,溫香軟玉,脂香撲鼻,楚質搖頭歎道:「我倒是想做個好官。剛想為百姓辦點實事,卻有人從中使壞,真是有心而無力啊。」

小鳥依人,乖巧的伏在楚質懷中,初兒柔聲道:「公子在煩些什麼,不妨說出來,初兒雖然愚笨。但也想幫公子分憂。」

「初兒最聰明了,怎麼會笨呢。只不過」楚質苦笑說道:「這是衙門裡的事情,你應該幫不上什麼忙。」頓了下,楚質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前些時候,我給太守出了個主意,想要疏俊西湖,朝廷批復同意此事,可是卻沒有錢糧撥下來,而開湖的工程浩大,衙門裡也沒有足夠的,」

「沒錢可以向百姓徵收啊!」初兒脫口而出。

「已經向他們征過稅了。」楚質解釋道。

「哦。」初兒眨了下眼睛。才恍然記起楚質可是個好官,不同於以前來村裡欺詐鄉民的貪官污吏。

「朝廷許下以今年秋稅作為開湖之資,可是我剛才仔細算過。秋稅截止至十一月,近三個月的時間。徵收上來的稅糧全部加起來,不過是兩萬貫左右。」楚質說道:「兩萬貫對於普通百姓之家來說,自是筆天大的財富,可是相對開湖所需費用而言,只是杯水車薪。」

「而且開湖之日越快越好,不能等到秋稅收齊的十一月份,現收上來的稅金才幾千貫而已。」楚質苦惱說道:「錢糧嚴重不足,除非我有點石成金的神仙手段,不然只有放棄一途可走了。」

其實楚質也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像上次乾旱借糧一樣,向杭州城的富戶借取錢糧,等到來年官衙財政充裕時再歸還他們,想必衝著范仲淹的名聲,肯定有不少人願意借這筆錢的,然而這方法卻讓范仲淹斷然否決。

借錢不難,但是受到旱災的影響,來年財政必然會縮減,不知是否能償還債務,若是不能,則失信於人,背負污名,這顯然是讓范仲淹接受不了的。

「無非是想做點好事而已。怎備這麼難啊。」楚質歎息不已。

初兒眼睛忽亮,開口說道:「既然是做好事,那肯定有許多仁心人士願意出錢出力的,事後可以對他們加以表彰,這就是公子常說的以名動之。」

「以名動之。」

一語驚醒夢中人,想到受到了行周等人的表現,苦苦追求的不就是一個名聲嗎,楚質仔細思考起來,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不過楚質輕緩撫額,心中暗暗揣摩:「開湖可是損了不少富伸的利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重名還是重利」

有些人家大業大的,損些小利而獲取名聲,或者覺得划算吧,不過也有些人就算是腰纏萬貫,反而更加的小氣,視名聲如糞土,這就是那些轉奸商的典範,也不知道杭州城裡哪種人較多。

回想早災時那些富仲的表現。楚質心裡頓時有了答案,微微搖頭道:「大部分都是死要錢的土老財。餘下少許還有良知的,但開湖花銷巨大,也不能讓人家傾家蕩產支持吧。」

這年頭,誰也不是笨蛋,心存善念已經很難得了,量力而行才是正理,花些小錢修橋鋪路已經得到百姓的交口稱譽,絕對不會有多少人願意為行善而耗盡家財,或許真有這種聖人賢達存在,但純屬偶然,鳳毛麟角,幾百年未必能出一個。

「吝嗇的守財奴。」初兒聞言,很是失望的嘟喃了句,幽幽說道:「公子,看來初兒真是幫不上忙,」

「誰說的,你恰好提醒了我,名動之不管用,那就以利誘之,誰說疏俊西湖就一定無利可圖。」眼睛掠過深思之意,楚質輕笑起來:「像這種名利雙收的好事,我到要看看有誰還能不動心。」

「真的。」見到楚質臉上浮現朗爽的笑容。初兒心情了跟著變好了起來,一雙美目彎成了月牙,笑意盈盈,就欲問個明白時。楚質卻猛然把她的身子抱了個結實,並迅速的找到了她的柔滑櫻唇,用力吸吮起來

「那是自然,事悄解決了。先親個,」

感受著初兒唇齒間的芬芳,隨的舌頭和她滑嫩的小舌熱烈纏綿午掌卻握住了團和頭著衣衫細細的揉捏起來,初兒輕呼一聲,美目水汪汪的帶著嬌媚,兩條柔軟的手臂抱緊楚質的腰身,依偎在他懷中,身子慢慢的變得火熱起來。

聞著初兒身上的撲鼻芬芳,摸到她腰間羅帶,楚質十指動作輕巧,解了下來,手掌沿著衣襟的縫隙口慢慢摸索上去,觸手之處,如美玉一般溫潤而光滑。

初兒嬌嚀了聲,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似喜還喚,紅霞撲面,嬌羞不禁道:「還有人在外面,。

「房裡書多,他們聽不見楚質含糊其辭,吻著芬芳的柔頸,手指伸到她的後背。解開肚兜的結子,輕輕拉去,兩座含苞欲放的雙峰怒聳而出,飽滿、柔嫩、豐潤,巍然挺立,跌蕩起伏。

初兒還在想著房裡書多與聽不見是否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徒然感覺胸口一涼,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用一雙玉臂抱住自己的柔美雪峰,輕被楚質用手摁住,光滑瑩白。流光溢彩,如夢如幻看得他呼吸漸緩,再也忍耐不住,輕手將她抱起。換了個舒適姿勢,愜意的享受著美人無邊無際的似水柔情。

翌日,從溫柔鄉中掙扎而起,匆匆洗漱,顧不上處理昨日積留下來的公文,楚質就幕忙奔赴州衙求見范仲淹,兩人在書房中商談了大半個時辰,不時傳來陣陣笑語,可惜談話的聲音輕微,有人想聽個明白,卻無順風耳之能,只能暗自著急。

還好也不用他們多等。過了不久,楚質告辭離去,范仲淹卻大肆派發請束,誠邀杭州城各大富伸於明日中午,參加設在西湖湖心島上的宴會。

接到請束,根本不用細想,這些富仲題在於,就是明知道宴無好宴,可天下有誰能拒絕范仲淹的邀請,況且,連知州的宴請都不給面子,那以後還想繼續在杭州混下去沒。

民不與官明鬥,自古之理也,不然到頭到吃虧的還是自己。這點富仲們心裡清楚,所以當赴宴時間將近時,他們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動身而去。

杭州湖心島,顧名思義,位於西湖中央,四面碧波如鏡,湖光秀色,因四面環水,島上氣候如春,樹木枝繁葉茂,鬱鬱蔥蔥。渾然不像是在夏季,島上固然景色秀麗、清幽淡泊,和風徐徐,的確是尋幽訪景的好去處,可惜應邀而來的富仲們,卻沒有多少人有心情觀望四周景勝,而是與相識之人,三五成群的抱聚成團,竊竊私語。

所談內容無非是猜測范仲淹此舉之意,斷然肯定他是為錢而來,不是他們往壞處著想,而是有前車之鑒,畢竟在某些官員眼中,富伸其實就是他們暫放在外面的錢袋子,什麼時候沒錢了,直接拿取就是,從來不會有虧欠心理,長期如此,怎能不讓人心有警懼。

午時將近,富仲已經齊聚,但范仲淹卻沒有現身,並不是他擺架子故意遲到,主要是富伸們提前來得過早,還差半個小時才到宴客時間,不過也不只他們早來而已,與他們同時到達的還有杭州城各大名樓的廚師夥計。

古代的酒樓名氣與實力往往是呈正比的,素質之高自然不用說,短短的時間內就在島上的小亭前,把宴客桌席擺放整齊,端上果瓜時鮮,茶水糕點,在司儀的招呼下。一些富伸慢慢的入席就坐,但並不意味著宴會的開始,島上可以休息的地方不多,主人沒到,總不能讓客人站著等候吧。

宴席的不遠處還臨時搭建起一座五尺高、兩丈方圓的花台,彩色絲綢遮住了幕後,台上鋪一層艷紅地毯,台柱子上綴滿了錦繡、鮮花,對此也沒有人覺得詫異,平常富仲宴客還請些伎人來吹吹打打以助酒興,而身為杭州之主,設下官宴招待來賓,若是沒有歌舞增色,那泛味不說,更是顯得失禮,正愁沒有借口,在場之人恐怕會立即轉身離去。

有席位可坐想必沒人願意站著受累,一會之後,大部分來客都落坐下來,滿面紅光,衣著光鮮,氣度不凡,看樣子不是腰纏萬貫的富商、土財主就是家境富裕的二世祖們,只怕杭州城中絕大多數能排上字號的豪仲、巨賈都在這裡了。

自然,排位的事情也不用司儀操心,同屬一個。***,論資排輩,誰上誰下他們心裡面清楚。決然不會有人不懂規矩。

才輕聲聊了幾句,台上走來一名女子,筆直端坐,手撫琵琶,琵琶曲緩緩蕩漾,旋律悠悠。功力不凡,應該是官伎歌坊出身。不過在場富伸都是見慣了風花雪月之輩。區區一曲豈能入得了他們毛眼,眼睛都沒瞄上台去,待琵琶曲畢,才應付式的叫了聲好。

琵琶女子謝禮回到後台。又出來幾個華衣少女,身材綽約多姿,伴著曲樂絲竹曼妙起舞,輕薄的衣裳隨著她們的動作舒展開來,再也掩蓋不住那玲瓏浮凸,纖細的腰。修長的腿,飽滿的胸脯表露無遺,這要比剛才的有看頭,立時吸引不少人的注視。

特別是有幾今年紀明顯足夠做人家祖輩的鬍鬚花白老頭,眼睛瞇成一條縫,聚精會神的盯住那些妙處不放,時而點頭不已。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單純在欣賞藝術呢。

在湖心亭的另一邊。指著幾個老頭,楊承鄙視說道:「這幾個都快要進棺材了,依然那麼貪戀美色,家裡妻妾成堆,還是煙花之地的常客,為了美人能一擲千金。而今范公只是要他們捐點錢而已,卻叫囂最為厲害。」

「還有左邊手裡戴著碧玉板指的那個」昨兒就花了三千貫買了盒走盤珠,說是要鑲嵌在屏風邊上以做點綴;另外右起第三人,也是賭場出了名的大豪客,前兩天才輸了萬貫家財卻渾然不放在心上楊承平隨手指點,…挑明那些富仲們的底細。

「多謝楊東主提醒。這份情意本官記下了,待會定會稟明太守。」楚質拱手道,適時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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