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首席御醫 作者: 謝王堂燕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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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2012-8-11 18:26:5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 331920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24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章 反客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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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耳癢的病落下多年了,又不是沒看過名醫,你一個小郎中能治得了才怪。”


孫二娘言辭不屑,手上動作越來越大,竟連血都刮出來了尚不能停手。


石韋冷笑了一聲:“孫當家的,方才我說過的事,怎的你這麼快就忘了,你莫非是不記得那江甯府尹為何要請我去京城了嗎?”


孫二娘身子一震,猛然間驚醒,便想這小郎中雖然年紀輕輕,但堂堂府尹大人都能厚禮相請,想來這小郎中必有非常手段。


旁邊悶悶不樂的馬勃,一聽得這話,整張臉刷的一下便變白,忙道:“孫當家的,這小子是在矇騙你,他不過一小庸醫而已,哪有什麼真本事,那府尹大人多半是看走了眼而已。”


“府尹大人看走了眼,難道連你那舅舅辛縣令也看走了眼嗎?”石韋當即一句反應。


馬勃頓時語滯,一時無言以應。


孫二娘一臉的茫然,問道:“你們倆到底在說些什麼?”


石韋不緊不慢道:“幾天之前,這位馬兄的舅舅辛縣令,曾經命人打造了一面寫著‘當塗第一神醫’的牌匾,親自送到我的醫館,這件事,當塗縣人人皆知,究竟是否有這麼一回事,當家的不妨派人去打聽打聽。”


“可有此事?”孫二娘瞪著向馬勃。


馬勃吱吱唔唔的不敢否認,因為事實就是事實,孫二娘只消派人去當塗打聽一下,便知是真是假,他想瞞是瞞不住的。


見得馬勃這般表情,孫二娘便知這小郎中所言非虛,她只猶豫了一刻,便是忽的將刀子又亮了出來。


刷刷兩刀掃過,綁著石韋的繩子盡皆被斬斷。


石韋活動著筋骨,以一種蔑視的目光掃了馬勃一眼。


馬勃頓時大驚,急叫道:“孫當家的,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可是說好的了。”


“閉嘴!”孫二娘狠狠的喝了他一聲,只震得馬勃不敢再吱聲。


“石郎中,方才多有得罪,姐姐我在此向你陪罪了,麻煩你給我瞧瞧這病吧。”


轉此間,孫二娘已堆出一臉媚笑,挺在胸脯在石韋的胸前蹭來蹭去,風騷之情流露無疑。


石韋大大方方坐下,撣著衣袖道:“先坐下吧,且讓我替你把把脈。”


當下石韋便又是診脈,又是問診的,替那孫二娘診視了一番。


片刻之後,石韋問道:“孫當家這病確實有點意思,但不知先前那些郎中,是如何替你診斷的。”


孫二娘想了一會道:“反正那些郎中,都說我這病是心肝有火所致,給我開來了好些降肝火的藥,可是吃了以後,效果很是一般。”


石韋點了點頭,不緊不慢道:“凡生癢之因,有風、火、濕、蟲之分,多與肝火遊行、血虛之症有關。《內經》有雲:諸痛癢瘡,皆屬於心,心肝火平,其癢自止,那些郎中給你開的藥,倒並非無用,只是見效慢罷。”


石韋洋洋灑灑一番話,孫二娘聽得雲裏霧裏,不過最後一句她卻聽懂了。


這女水賊忙道:“那石郎中可有速效之方嗎?我可給這病折磨得夠了,只想著趕快好了。”


“咳咳——”


石韋這時候卻不急了,清著嗓子裝起了口幹。


那孫二娘見狀,忙向左右喝道:“你們眼睛瞎了嗎,還不快給石郎中看茶。”


一幫小嘍羅們一頭霧水,忙不迭的給這個片刻前還是階下囚的郎中上茶。


這水賊窩裏的也沒什麼好茶,石韋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抬勢,裝模作樣的喝了幾口,潤了潤嗓子後,方才道:“速效的手段,在下倒不是沒有,不過孫當家的想讓我給你治症的話,需得答應我一個件事。”


“只要你能治好姐姐我的病,多少錢姐姐都給你的起。”孫二娘拍著桌子很豪爽的應承。


石韋搖頭一笑:“錢我不稀罕,我要別的東西。”


“那你想要什麼?”孫二娘面露疑色。


石韋冷笑了一聲,將目光緩緩的轉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馬勃,一字一句道:“我要他的命。”


此言一出,整個屋中一片沉寂。


空氣仿佛凝固,靜得只剩下眾人的呼吸聲。


石韋神色輕閒,不慌不忙的品著茶,耐心的等著那孫二娘做權衡。


馬勃顫聲道:“孫當家的,你可別上這小子的當,你讓我一刀宰了他,我再加三倍的錢給你。”


事到如今,已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馬勃以利相誘,根本打動不了孫二娘。


這位女賊頭目,一雙圓溜溜眼睛,不斷的在馬勃身上掃來打去,仿佛在打量著一頭待宰的肥羊一般。


片刻之後,她突然間站了起來,殺豬刀緊握在手。


那馬勃的精神這下徹底的崩潰,恐怖之下,竟是拔腿就跑。


他一個瘸子又能跑得了多遠,尚未出門時,幾個嘍羅已追了上去,一頓暴打之後,將這個全身是傷的紈絝公子架了回來。


孫二娘扭著腰枝走到馬勃跟前,手中把玩著殺豬刀,歎道:“我說馬公子,這事也怪不得老娘狠心,是你事先沒講實話,而且老娘這病還有求于石郎中,沒辦法呀,只能委屈你了。”


那馬勃嚇得臉色慘白如灰,身子哆哆嗦嗦顫個不停,眼瞧著那錚亮的刀子,僅剩下的那一丁點的尊嚴都把持不住了。


他當即向著石韋哭腔哀求道:“石郎中,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我該打,我有罪,還望石郎中你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吧。”


石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端詳著馬勃這一副醜態,“放過你?放了你我有什麼好處。”


馬勃見石韋似有心軟的口氣,忙道:“只要石郎中饒我這一回,石郎中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把家產全給你都成。”


“這樣啊……”


石韋踱了幾步,手指摸著下巴,佯作權衡了半晌,方才道:“既是如此,那你就給磕三個響頭,再叫我一聲親爹,我或許考慮放你一馬。”


馬勃愣了一下,怎想到石韋會有這般羞辱的手段,他猶疑了片刻,想著保命要緊,這臉面又有何用。


他當下一咬牙,以頭撞地,“嗵嗵嗵”連著給石韋叩了三個頭,口中道:“爹,親爹,都是我錯了,求爹爹你願諒我。”


看著這姓馬的醜態畢出之狀,石韋心中又是痛快又是噁心,他遂是俯下身來,伸手拍了拍馬勃的臉,歎道:“叫得倒是很親切,只可惜呀,你這等歹毒的不孝子,留著你只會是個禍害。”


說罷,石韋騰的起身,轉身拂袖,冷冷道:“孫當家的,還猶豫什麼,動手吧。”


馬勃聞言大懼,急嚎道:“石郎中饒命,我錯了,爹,求你……”


石韋無動於衷。


這姓馬的幾次三番的挑釁,如今竟又雇人來謀害自己,到了這個地步,石韋豈能不斬草除根。


那孫二娘原以為石韋會心軟,卻沒想到那一番話只是故意羞辱這姓馬的而已,她心下略感意外,但有求于石韋,卻也不得不從。


這女賊首倒是一點都不猶豫,抄起刀子來,向著馬勃的脖子便是一刀掃去。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25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一章 難道要吃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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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殺豬刀掠過,帶出一水的肉沫子,那馬勃悶哼了一聲,粉白的脖間頓時裂開了道裂。


緊接著,大股大股的鮮血從那縫隙中洶湧而出,而馬勃雙目則圓睜,眼珠子幾乎要爆裂出一般。


水賊嘍羅們松了手,馬勃撲嗵倒地,雙手死命的捂著脖子,試圖阻止鮮血的噴湧。


無濟於事。


鮮血不斷的從他的指縫間溢出,很快,鮮血堵住了喉嚨,從他的口中,鼻中湧出。


窒息加上飛速的失血,致使馬勃的臉色迅速的從白變紫,須臾之後,他的身子抽了幾抽,睜著一對眼珠子便再不能動彈。


看著那馬勃橫死在眼前,石韋心中長松了口氣,總算是除掉了一個難纏的禍患,心中是說不出的痛快。


至於那殺人的孫二娘,她仿佛看戲一般,饒有興趣的欣賞著馬勃的死相,她甚至還舉起刀來,將刀子上面的血舔了幾舔,儼然從中感受到了無比的快感。


孫二娘的這般舉動,不禁讓石韋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石韋儘量保持著平靜,欣然笑道:“孫當家的果然是痛快人,你這病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此處也沒什麼藥可用,不若孫當家的與我回一趟當塗醫館,我到那裏再細細的為孫當家的診治。”


孫二娘手一揮,將刀子狠狠的插在了桌子上。


她手指戳著石韋的胸膛,笑眯眯道:“小郎君,姐姐是粗人沒錯,可姐姐我可不蠢,我跟著你去當塗,那不是自投羅網麼。”


這騷娘們兒倒也謹慎,看來是不太好糊弄。


石韋遂是呵呵一笑:“孫當家的說笑了,你若是不放心,我留在這裏給你治病也沒問題,不過我話要說在前頭,病一治好,孫當家你就當放我離去。”


眼下石韋其實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經過方才那一番驚心動魄,他已料定這孫二娘害怕自己身後的那座大靠山,否則先不會光憑自己能為他治病,便肯一刀宰了馬勃。


孫二娘繞著他轉了幾周,亮晶晶的眼珠在他身上溜溜的轉來轉去,忽然間抿嘴一笑:“小郎君,你可是個寶,老娘我怎甘心把你拱手放走呢。”


“孫當家的,你這什麼意思?”看著那張風騷的臉,石韋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孫二娘一屁股竟是坐在了他的腿上,大肥臀狠狠的壓著他雙腿中間那物,勾著他的脖子道:“老娘要把你這寶貝留下來,做老娘我的壓寨夫君。”、


“什麼?”


石韋實大吃一驚,一躍而起,將那孫二娘一把給推了開。


孫二娘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表現,卻也不以為怪,扭著腰枝又貼上前來,笑盈盈道:“你背後有那樣一座靠山,老娘若是放了你走,到時候你請了官兵來報復,老娘這條命還不是得交待了。所以呀,只有把你留在身邊,老娘和弟兄們才過得安生。”


這騷娘們兒果然有些小聰明,也知道把石韋放走不保險,她又瞧著這小郎君,既精通醫術,又長得俊俏,可比她手底下這幫水賊要看著順眼。


孫二娘也正當虎狼歲月,這心思一轉,便想出了把這小白臉收了做壓寨夫君的法子。


石韋可就鬱悶了,心想自己放著大好前程不要,留在這裏任你這老娘們兒“蹂躪”,我冤不冤。


石韋當下臉色一沉:“孫當家的,你開什麼玩笑。”


他那口氣中,暗含著幾分不屑,似乎在說你一個女賊,也配公子我做你夫君,簡直是癡心妄想。


孫二娘那堆滿笑的臉龐,因是石韋這麼一句,陡然間拉了下來,嘴角一翹:“老娘肯嫁給你,那是你的福份,你問問老娘這幫弟兄,有多少想吃老娘的葷腥,老娘都不稀罕呢,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若說這孫二娘,姿色倒也有幾分,騷也夠騷,平素閒時玩玩也無妨,可讓石韋娶她,那卻萬萬不能。


“福份?哼。”石韋冷笑一聲,“孫當家的這福份,只怕石某可消受不起,孫當家的還是留給你的這幫兄弟吧。”


石韋此言,已是明擺著拒絕,這下可惹惱了孫二娘。


她眉色一沉,沖著手下喝道:“來呀,把這不識抬舉的小白臉給我關起來。”


幾名嘍羅立時上前,將石韋重新架了起來。


石韋喝道:“孫當家的,你的耳癢之病莫非不想治了嗎!”


孫二娘冷哼一聲:“我這耳朵反正也痛得許久,也不在乎這幾天,小郎君,做還是不做我的壓寨夫君,你好好的給老娘想想清楚吧。”


說罷,他手一揮,幾名嘍羅便將石韋架走,去往後院,直接關進了一間柴房。


啪!


柴門被關上,石韋上前狠揣一腳,卻發現已被上了鎖,用力的撞了幾下無濟於事,只好作罷。


“騷娘們兒,想讓老子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石韋對著那大門吐了一口口水,心裏邊著實憋了一口氣。


他正自惱火時,身後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兄弟。”


石韋嚇了一跳,猛然轉身,方才發現牆角的陰影中,竟是坐了一個身衫襤褸年輕男子。


石韋吐了口氣,沒好氣道:“兄台,你冷不丁的吱這麼一聲,想嚇死人嗎。”


那男子從陰影裏挪出了幾分,拱了拱手:“我也是剛剛被驚醒,驚擾之處,還望兄台見諒。”


這男人倒也彬彬有禮,看他那身裝束,雖然破爛,但材質卻不錯,一般人家自是穿不起的。


石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道:“在下石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我姓潘。”那男子只道了自己姓,卻並未報名。


石韋拱手道:“原來是潘兄,怎麼,潘兄莫不成也是被這幫水賊綁來的嗎?”


那位潘公子歎了一聲,向石韋大訴了一番口水。


原來這位潘公子乃是半月之前,出門遠遊之時,不幸被這幫水賊所綁。


水賊們見他穿著華貴,知他身家了得,便想逼問出他家住何處,好下貼子狠狠勒索一筆,只是這潘公子死也不肯透露出己全名,更不肯說出自己家世背景,水賊們無奈之下,只好將他先關在這裏。


石韋聽罷,不禁奇道:“這幫賊人只是求財而已,潘兄告訴他們家世又如何,破些財逃出這鬼地方,我看值得。”


那潘公子又是一歎:“石兄有所不知,我父親在官場上得罪過不少人,我只怕這些賊人知道我家世,拿了我給父親的仇家,借此來要脅我父親,所以我才死也不肯透露。”


看來這位潘公子還是個孝順之輩。


石韋忽然笑道:“潘兄,你與我說了這些事,你就不怕我是那些賊人冒充,故意來騙你口風的嗎?”


“這……”


那潘公子頓時一呆,上上下下打量了石韋一番,卻是憨憨一笑,搖頭道:“我看石兄面善,不像是那做賊的人。”


原來是個老實的呆子。


“唉……”石韋搖頭一歎,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


這潘公子湊近了幾分,問道:“石韋,你是怎麼被抓到這裏來的?”


他與這姓潘的也算是同病相憐,反正眼下被困也無事可做,於是便將前因後果與他講了一遍。


當然,其中關於他如何整死那馬勃,這等不方便透露之事,石韋自用別話瞞了過去。


當聽到孫二娘竟要逼石韋做壓寨夫君時,這位潘公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那女賊人我看倒也有幾分姿色,石兄你娶了她又如何,總好過被關在這裏受苦。”


石韋白了他一眼,“那騷娘們兒可是殺人不眨眼,若被她逼婚成了,我石韋這輩子豈不受人恥笑。”


潘公子卻道:“你若是答應了她,或許她還能放鬆警惕,說不準你便能瞅空逃了,若換作是我,我定先敷衍答應了她再說。”


聽得此言,石韋眼眸頓時一亮。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26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二章 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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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姓潘的雖然呆,話倒是一點不錯。


眼下看這情景,孫二娘這騷娘們“強嫁”自己的主意是打定了的,自己跟她這般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哪天惹她實在不耐煩了,一刀宰了自己也未嘗沒有可能。


這般硬碰硬的,吃虧的總歸是自己,這不是石韋的風格。


潘公子的話,正好提醒了石韋。


他權衡了半晌,忽的劍眉一凝,一躍而起,“啪啪”拍著柴門叫道:“孫當家的,我想通了,我答應你便是,快放我出去。”


過得片刻,柴門吱呀一聲開了,孫二娘站在外面,臉上揚溢著幾分得意之笑。


“小郎君,怎的這麼快就想通了,你莫不是在敷衍老娘吧。”


孫二娘說著將他從柴門中拉了出來,挽著他的胳膊笑盈盈的問道。


石韋無奈的歎道:“我也不瞞你,憑心而論,我石韋是真不想娶你。不過誰讓我現在落在你手裏,我不答應又能如何呢。”


石韋並沒有說好聽的去哄孫二娘開心,不過這番話,反而讓她信了幾分,遂是摸著石韋的臉,附耳柔聲道:“小郎君,你放心,往後姐姐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過不得幾天,你定會心甘情願了。”


石韋苦笑一聲,不予回應。


孫二娘這邊跟石韋溫柔過,那邊卻向著手下喝道:“你們都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老娘今晚上就要跟你們的新寨主成親。”


石韋心中頓為一驚,他原想著先應承了孫二娘,趁機瞅空好逃走,怎想她這般急迫,今夜就要成親。


於是他忙道:“孫當家的,我看沒必要這麼急吧。”


孫二娘臉色立時晴轉多雲,眉色間流露出幾分狐疑,“怎麼,莫非你只是想拖延時間,好趁機逃走不成?”


顯然,這女賊人對他還是存有提防的。


石韋笑道:“我答應之事,自然絕無反悔,我只是想,不如先將你的病治好,再成婚不遲。我可不想洞房花燭夜時,你突然犯了病,到時候豈不壞了那良辰美景。”


他這藉口,冠冕堂皇,全無破綻。


那孫二娘想想也對,臉上轉眼又笑得燦爛,遂是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撒嬌般笑道:“難得石郎你這般上心,好吧,那我就依你。”


她這般一撒嬌,石韋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面上卻還是得敷衍陪笑。


當天,石韋便以未來“壓寨夫君”的身份,在這水賊窩裏暫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七八天。


這些天的功夫裏,他一面為那孫二娘治病,一面不動聲色的把這賊窩摸了個一清二楚。


開始的時候,那孫二娘對他還有提防,無論他去到哪里,總會派嘍羅跟隨在左右,以防他有所不軌。


到得後來,石韋所開的藥漸有起色時,那孫二娘對石韋便愈加信任,也就把監視他的嘍羅給撤了。


儘管石韋獲得了相當大的自由,但他卻鬱悶的發現,單憑一己之力,他還是無法逃出這賊窩。


原因很簡單,這賊窩位於沿江水泊裏的一片泥灘上,四面環水,一眼望去全是蘆葦,完全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界。


這泥灘與外界的連絡,全憑那幾艘走舸,但卻時時刻刻都有幾個人在輪流看守著,他根本無從瞅到機會偷得上船溜走。


更何況,這泊子裏水網密佈,自己不通道路,沒有幾個時辰絕難繞出去,就算是僥倖偷了條船,一旦被那婆娘覺察,派人來追,自己還不是得被捉回去。


當石韋把這賊窩的地形探明之後,他便果斷了放棄了最初的計畫,思慮再三之後,又想到了另外一出妙計。


………………………………


轉眼十天已過。


這些天來,經過石韋的悉心調治,那孫二娘的耳癢之病不說全好,卻也好了大半。


眼瞧著孫二娘病將痊癒,石韋便主動提出來,可以挑個良辰吉日,將這樁婚事給辦了。


孫二娘自是歡喜不已,遂是挑了兩天之後的十五這一天操辦婚禮。


當家的嫁人,這也算是寨子裏頭等的大喜事,一幫嘍羅們趕緊忙乎起來,有的去收拾裝點新房,有的去附近鎮上買彩紙花燈,忙乎了兩天,粗粗的在寨子裏整出個喜慶的樣子來。


當天晚上,孫二娘便將全寨二十余號弟兄,連同那看守船隻的幾名弟兄,統統的喚入了寨中大堂,一起來喝她的喜酒。


“弟兄們,從今往後,老娘便是有主的人啦,你們可別再打老娘的主意,免得你們寨主不高興。”


酒醉三分,這孫二娘勾著石韋的脖子,向著她那一班豪飲的弟兄大聲嚷嚷著。


二十幾號水賊們盡皆又笑又鬧,酒沫亂噴,骨頭渣子亂飛,諾大的一座堂子亂成一鍋粥。


石韋也裝出一副新郎官的喜慶樣子,賠著那些上前敬酒的嘍羅們狠狠喝了一回,只是他表面上把酒吞了,卻趁著旁人不注意時,轉眼又全吐了個精光。


不知不覺中,這酒席喝了有半個多時辰。


孫二娘一臉酒紅,勾著石韋的脖子,擺手道:“你們接著喝,老娘我就不陪了,我得陪著我這新郎官去洞房啦。”


說罷,她又笑盈盈的望向石韋,戳著他的胸膛媚笑道:“夫君,咱們快入洞房吧,人家不是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麼,今晚上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為妻的手段……”


她說話之時,眼神愈發的迷離,腿腳也軟軟的站不太穩,不由得靠在了石韋的身上。


石韋懷抱著這風騷的賊婆娘,臉上閃爍著幾分詭異的笑。


“你做什麼笑得這麼詭異,你是……”她的結頭開始打結,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暈暈乎乎的,竟是有醉倒的跡象。


孫二娘尚暈時,只聽“撲嗵、撲嗵”之聲此起彼伏,本是豪飲的二十幾號水賊,皆如醉漢一般,一個接一個的倒地,頃刻間便不省人事。


見得此狀,孫二娘頗為吃驚,要知她的這些手下酒量如何,她最清楚不過,豈能喝了這點酒就醉倒,而且,要醉還是同時醉倒。


猛然間,孫二娘覺察到了什麼,驚詫的目光向著石韋掃去,看到的卻是一張冷漠的臉。


“你……你做了什麼手腳……”孫二娘結結巴巴的驚問道。


石韋將她往桌上一推,冷笑道:“沒什麼,我只是在酒裏下了些迷藥而已。”


孫二娘醉紅的臉龐,頓時掠過無比驚愕之色,搖著頭道:“你胡說,你整天都在寨中,如何能偷偷弄得迷藥。”


石韋嘿嘿一聲笑,臉上浮現出一絲輕蔑,“你忘了嗎,這迷藥,可都是你孫當家的拱手送到我手上的。”


孫二娘愣怔了一刻,陡然間恍然大悟。


原來石韋所下的這劑迷藥,名叫作“聖睡散”,出自于南宋時方成的《扁鵲心書》,其中主要成份為曼陀羅花與火麻花,兩者各取三錢,研成粉末,便成了一劑上好的迷藥。


石韋先前借著為孫二娘治病為由,給他開了兩道清火的方子,並將曼陀羅花和火麻花,分別的混入了這兩道方子之中。


孫二娘也很謹慎,每吩咐手下去抓藥時,都會讓他們去找郎中打聽一下,所開這方子有無害處,石韋使了這麼一個巧妙的手段,自然便輕易的瞞了過去。


而後幾天內,石韋借著制藥為名,便在孫二娘的眼皮子底下,悄悄的將迷藥製成,之後又不動聲色的將之下入酒中。


這酒入腸中,藥性發作,這些貪杯的水賊們不倒才怪。


“你這賊郎中,老娘早該一刀殺了你,老娘……”


孫二娘心知中計,大怒之下指著石韋便罵,這般氣血一攻心,迷藥上湧,只覺頭昏眼花,很快便昏睡過去。


“賊婆娘,敢如此整我,看我這回怎麼好好的炮製你!“


石韋喝罵一聲,將這女賊人反按在了酒桌中,“嘩”的一聲,便將她的裙子撕開。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27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三章 有仇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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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賊婆娘的手下,傷了熊青黛,又將她踢落江中,至今生死未蔔。


又是這賊婆娘,將自己關在這鳥不屙屎的鬼地方,竟還厚顏無恥的逼著自己娶她這半老徐娘。


這十幾天來,石韋表面上笑臉應付,心中卻對這賊婆娘深恨之,而今主客之勢逆轉,他焉能不一滯心頭之恨。


當下他將孫二娘的裙子扒了,一對豐滿的肥臀頓時蹶向了自己。


石韋將她雙腿撐開,扶著腹下早已凶凶的昂然之物,對準那茂密幽地便是狠狠刺出。


一劍,直抵叢林深處。


連日來憋著的惡氣,這一刻如開閘的洪水一般,洶濤而出,每一次衝擊,他都用盡全力,只如驚濤拍岸,水聲轟鳴不絕。


待到後來,石韋更是將她雙手反扯住,只如騎胯著那烈馬,在那曠野之上肆意奔騰。


不知過了多久,他雙目緊閉,仰頭長嘯一聲,方始泄了身子。


發洩過後,石韋扒在那孫二娘的背上,喘著氣緩了許久,這才提起褲子大步離了這紅燭高燒的屋堂。


這“聖睡散”只要服下,足可大睡一天一夜藥性方才能過,石韋倒也不急著走人。


他先是去往後寨的庫房,將這夥水賊的不義之財,撿了些珠玉金銀之類的容易攜帶的,盡數搬往了灘頭的一艘走舸上。


接著,他又回往大堂,將未飲完的酒水,統統的都灑在了大堂內外,然後拿了根紅燭,一把火把這大堂給點燃。


若然留活口,那賊婆娘難免將來會找他尋愁,既然有機會,焉能有不斬草除根。


況且,似孫二娘這等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殺之也算為民除害,石韋根本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眼瞅著烈焰蔓延,濃煙滾滾,整個大堂漸漸化為火海。


石韋痛快之餘,猛然間想起後院還關著一個大活人。


那姓潘的小子看樣子是官宦子弟,而且跟自己也算有緣,若是這般將他一併燒死了,石韋倒有些過意不去。


他眼見火勢尚未擴大到全寨,遂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往後院,一斧子將柴房的鎖劈斷,沖著內中大喊道:“你自由了,趕快走吧。”


這位潘公子或許是給關久了,反應有點遲頓,一時間愣坐在那裏,面上儘是茫然。


石韋回頭瞅了一眼,只見火勢已往這邊開始蔓延,他來不及再多廢話,仍下了斧子就往外奔去。


那潘公子愣了一會,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柴門外,眼見大火熊熊,濃眼彌漫的,不禁大吃一驚。


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憔悴的臉上閃爍出幾分驚喜,忙不迭的追隨著石韋的背影而去。


二人先後上了走舸,合起力來撐著船離了棧橋,緩緩的駛離這窩賊所在。


船行漸遠,石韋立於船尾,遠望著漸已化為火海的那一片營寨,心中有種脫離苦海的痛快,只覺這十餘日的賊窩生活,實在是恍然如一場噩夢一般。


“自由了,我終於自由了,哈哈——”


那位潘公子更是難抑興奮之情,激動得手舞足蹈,放聲狂笑不止。


借著沖天的火光,還有西沉的落日餘暉,二人撐著這走舸,在水泊裏轉來轉去,約莫著拐了一個多時辰,方始進入長江中。


驅船靠岸,當天晚上他二人在附近的鎮子中,尋了客棧借宿一晚,次日天方一亮,石韋便出錢買了一輛牛輛,帶著那姓潘的,走大路官道去往金陵。


當天黃昏時分,官道上的行人漸行漸多,轉過一道山丘之後,石韋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金陵城。


這金陵城依山傍水,虎踞而龍盤,長江對岸是廣闊平原,因是自南往北渡江易,自北往南渡江難,形勢易守難攻。


金陵一地,又依憑富饒之江南,舟車便利無險阻之虞,田野沃饒,更有轉輸之便。


自三國孫吳起,又經東晉、宋、齊、梁、陳六朝之經營,可謂繁華之極。


一路觀景賞時,不多時便由南門而入。


那潘公子跳下牛車,拱手道:“潘某總算是到家了,此番死裏逃生,多虧了石兄,石兄的這份恩情,我記在心裏,他日必報。”


石韋擺了擺手,坦然一笑:“你我能在那賊窩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緣,舉手之勞而已,潘兄何必言謝。”


潘公子笑了笑,本欲告辭,忽又想起什麼,便問道:“但不知石兄將來如何打算?”


“我打算把我那平安堂搬往金陵,這一趟來就是想提前先務色一處合適的落腳處,潘兄將來若是有恙,儘管來平安堂找我便是。”石韋半開玩笑道。


“平安堂,平安堂……”


那潘公子將這三個字反反復複念了幾遍,似是要記在心裏一般,接著方道:“我記下了,改天我必登門拜訪,今日就此別過。”


石韋也一拱手,欣然道了一句:“後會有期。”


別過這這位潘公子,石韋于城南尋了間客棧,將自己的隨身細軟安頓下來,趁著天色未黑,便一路打聽著往那江甯府尹陸玄明府邸而去。


這金陵城的皇宮位於城北,坐北而朝南,自宮城正門而出,乃是一條南北走向的禦街,直抵都城南門。


這一條禦街,即為金陵城的中軸線,而宮城兩側及禦街北段,多為朝廷中央官署,中段和南部則為民宅。


那陸玄明的府邸,便座落于城東南隅的國子監巷。


一路之上,但見車水馬龍,行人川流不息,商鋪林立,金陵的繁華,果然不是當塗那一小縣城可比。


石韋卻無心賞景,他心中一直念著熊青黛的安危,只想著趕緊去見陸玄明,拜託這位府尹大人,動用他官府的職權,派人去尋找熊青黛的下落。


拐過幾道街,石韋終於是尋到了陸府。


高門宅院,大老遠的便能瞧見宅中高聳的亭臺樓閣,門口那一對石獅子威風淩淩,大紅燈籠高高掛在門簷之下,一眾虎背熊腰的護院叉著腰站在大門前。


高牆之下,一些流浪漢則跪伏在那裏,磕頭行乞,那般襤褸可憐的樣子,倒與這高門豪宅頗不匹配。


“果然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石韋心中感慨,正欲登門拜訪時,他的目光陡然一變。


眼眸之中,他看到了那一襲熟悉的綠影,不是熊青黛又會是誰。


卻見她形容憔悴,衣衫破落,更不知為何會長跪在陸府門前不起。


“青黛!”石韋來不及去細想其中原由,大叫一聲便沖了上去。


那水蔥般的身姿一震,神情萎靡的熊青黛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猛的轉過頭來,尋聲望去,當她看到那奔來之人時,整個人驚喜之極,竟是定在了那裏。


恍惚之中,她的臉已感受到來自于石韋掌心的溫度,直到這一刻,她才確信自己不是在作夢,眼前這熟悉俊郎男子,當真便是她牽腸掛腸的那個小郎中。


熊青嚶嚀一聲,眼淚奪眶而去,一頭便栽入了她懷中,“遠志,我還當你已遭了賊人毒手,我這不是在作夢麼……”


她哽咽而語,這般梨花帶雨之狀,不禁讓石韋心中憐惜。


他遂是輕撫著她的頭髮,柔聲安慰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麼,你也沒事,這是皆大歡喜的好事,該高興才是。”


這般安慰了一番後,熊青黛激動的情緒方才平伏下來,她便問石韋是如何來到金陵。


石韋只說自己是趁水賊們不注意,瞅空逃了出去,至於發生在賊窩中的那些事,他一併都掩了過去。


釋了她的疑惑之後,石韋卻又猛的想起什麼,忙問:“青黛,你卻為何要跪在這陸府門前?”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28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四章 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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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韋邊問,邊是將她扶了起來。


提及此事,熊青黛忿色頓生,咬牙切齒的將前因後果道了出來。


原來那日熊青黛被水賊踢落江中,仗著自己自幼學得的水性,強忍著肩上的劍傷遊到了岸邊,當她再向江上張望賊船之時,早已不見了形跡。


那個時候,她心念著石韋的安危,便去附近的鎮上,當了隨身帶的首飾換了些錢,尋了個郎中粗略的包紮了下傷口,當天便直奔金陵而去。


來到金陵城後,熊青黛尋到了這陸玄明府上,原本是希望這位知府大人能夠出手,派官軍去營救石韋,豈料那陸玄明未等她把話說完,便是冷漠的派下人將她轟了出來。


熊青黛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姓陸的明明還要仰仗石韋來治他千金的夢游病,卻為何才幾日功夫,這態度便有天壤之別。


她想不明白其中原因,孤身一人在金陵城又無所依靠,只有一次次的上門來求這陸玄明。


然自那天之後,那陸玄明便拒而不見,熊青黛百般無奈之下,只得整日長跪在此,希望能夠打動這位府尹大人。


“真是難為你了。”


石韋心中只覺熱熱的,想她一小姐身子,雖說已家勢衰鹿,但能為了救自己,這般屈膝於人,這份情誼,豈能不讓他感動。


熊青黛望著他,淺淺笑著搖了搖頭。


“咱們走吧,先回客棧,讓我給你瞧瞧傷。”石韋小心翼翼的挽住了她。


熊青黛卻道:“遠志,這陸大人如此態度,你不打算進去問個明白嗎?”


石韋冷哼了一聲:“這還用問麼,定是這姓陸的另尋到了高明,所以才敢翻臉不認人,我何必再去自討無趣。”


石韋看著那威風淩淩的朱門就有一種厭惡,不願久留,當下便欲離開此地。


正在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北街而來,停在了陸府門前,一位裝束儒雅,氣宇軒昂的公子下得車來。


看門的護院頭目忙奔了上來,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劉御醫來啦,快裏邊請。”


劉御醫?


聽到這三個字,石韋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暗想:此人莫非就是那陸玉竹提到的劉御醫不成?


石韋這般一看,目光正好與那姓劉的對上。


那位劉御醫似乎只是好奇,便瞥了他們一眼,隨口問道:“這兩個人是誰?”


那護院不以為然的掃了他們一眼,笑道:“也不知是哪里來的鄉野村姑,跪在這裏好些天,整日吵著要見咱家大人,說是求大人救一個姓石的賤郎中,劉……”


“賤郎中”三個字,如針紮一般刺耳,石韋聽得,心中已然生怒。


而熊青黛更是勃然大怒,委屈了這些天,正恨無處發洩,一聽那護院竟出言辱沒石韋,當即沖上前去,狠狠一拳便擊在那護院臉上。


那護院嗷的一聲嚎叫,當場便跌倒於地,捂著臉痛叫起來。


熊青黛這猝然出手,立時驚了陸府一干護院,七八號人一窩蜂的沖了上來,作勢便要動手。


熊青黛的衝動,頗讓石韋意外。


眼見著一眾護院沖上前來,石韋生恐熊青黛不利,不及多想,展開雙臂攔在了她身前,厲聲喝道:“這麼多爺們兒欺負一個弱女子,這就是堂堂江甯府尹的家風嗎!”


石韋一身昂然無懼之色,這般威言一喝,竟是將那幫護院家丁生生給震住,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上還是不上的好。


旁邊的那劉御醫,靜觀這場突然的變故,眼瞧著石韋這麼一介布衣,竟能有這般膽色,心中不覺暗自稱奇。


他當下揮了揮手,示意眾家丁退下,方才面帶微笑的道:“不知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這劉御醫彬彬有禮,石韋臉色便也緩和幾分,淡淡的回了一句:“在下姓石名韋,正是這班人口中的那個郎中。”


聽得“石韋”二字,那劉御醫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奇色。


這劉御醫上上下下打量著石韋,眼中毫不掩飾著疑色,似乎並不相信石韋的自報家門。


石韋嘴角揚了揚,“在下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不知有什麼好看的。”


那劉御醫收斂了狐疑的神色,臉上原先的那份和藹也一併收了,只盯著石韋問道:“莫非你就是陸小姐提起的那位鄉野郎中不成?”


他口中的“陸小姐”,想來便是那陸玉竹了。


只是那“鄉野”二字中,卻充斥著一種城裏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石韋面無表情道:“是石某又如何。”


劉御醫微微點了點頭:“你居於鄉野,又年紀輕輕,能夠誤打誤撞出治療陸小姐夢遊症方子,實屬不易啊。”


好一句“誤打誤撞”。


聽他這口氣,儼然是不相信石韋的醫術,而將之歸於偶爾的運氣。


“在下不過一鄉野郎中,怎及得劉御醫這般醫術超凡,不過在下倒是有些奇怪,似劉御醫這般,連陛下都稱讚過的人,怎麼會治不好區區一個夢遊症呢?”


這姓劉的言辭不屑,石韋也就嘴下不留情,毫不客氣的抖出了他的“醜事”。


那劉御醫神色立時微微一變,眉色間掠過一絲不悅,顯然是被石韋戳中了他的痛處。


不過在眾人面前,他卻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當下呵呵一笑,不以為然道:“醫者非是神仙,偶有思路不暢也是在所難免,不過你的那段誤打誤撞,卻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陸小姐的病,今後怕就不必勞你費心了。”


果然不出所料。


難怪那陸玄明對他的生死可以無動於衷,趕情是姓劉的御醫,“盜”取了他石韋的診斷,想自己以針灸之術來替那陸玉竹治病。


陸玄明這廝能做到堂堂江甯府尹,這翻臉不認人的手段,果然是厲害呢。


事到如今,真相已然大白,石韋自感沒必要再與這姓劉的逞口適之快。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劉御醫真是客氣了,以你的醫術,我想用不著我的啟發,早晚也能悟得治病之法,那石某就在此祝劉御醫馬到功成了。”


石韋並非那種衝動之輩,眼下當塗城是無法回去,只能在金陵立足,現下失卻了陸玄明這座靠山,該隱忍是自當隱忍。


誇讚過這劉御醫之後,石韋當即告辭,那幫護院雖然氣惱,但劉御醫沒發話,便也不敢妄動,只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鄉巴佬離去。


劉御醫面帶傲氣的目送著石韋遠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拂袖向著陸府大步而去,嘴裏只丟下了一句:“鄉野村夫……”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37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五章 落腳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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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陸玄明翻臉不認人,但石韋的此番金陵之行,倒也並非全無收穫。


先前姓陸的送了三十枚銀錢的訂金,熊青葉臨流放前又送了五百貫錢,再加上從賊窩順手牽羊出來的一批金玉珠寶,石韋已堪稱小富。


那天離開陸府後,石韋便一面給熊青黛治傷,一面花了數天時間,在南城禦街務色了一間臨街的鋪面,看著中意便連同後院的宅子一同買下。


安頓好了落腳之處,石韋便托人捎信回當塗,讓師娘和丁香她們儘快的搬來。


數天之後,樊佩蘭等人,帶著一些有用的家當,順利的來到了金陵城。


為免樊佩蘭受驚,石韋便將他們路遇水賊之事瞞了過去,只推說金陵城大,尋間好的宅子不易,所以才拖延了些時日。


京城比不得當塗小縣,那般繁華似錦的景像,自是令從未離開過當塗半步的樊佩蘭看得眼花繚亂。


而石韋買下的這間鋪子和宅院,又遠好于當塗那幾間老房,地方寬暢,房間氣派,更是讓樊佩蘭瞧得心花怒放。


是以一入新居,樊佩蘭稍適休息都顧不上,一進門就開始風風火火的打理新居,又是添置新的傢俱擺設,又是將舊的物件安放下來。


因是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家業比原先闊了許多,單憑丁香這麼一個丫環不足打理整個家,故是此番搬遷,石韋索性也讓那丁老漢一併搬來,充當了個管家的角色。


那丁老漢人老實厚道,原先又在大戶人家做過工,多少也算是見過些世面的,人雖老了點,不過這筋骨尚且健壯,忙前忙後的倒也頗為俐落。


眼瞧著整個家差不多快安頓好,石韋便將那平安堂的牌匾掛出,正式的開張做生意。


因是初到京城,名氣尚未打響,一連幾天,登門看病的人寥寥無幾。


石韋倒也一點不急,做醫生這一行本身就是慢功出細活,名氣只能靠一點點的積累,反正眼下家有閒錢,足夠撐了幾年光景的,生意一時不好也無大礙。


這天清晨,石韋清理了一遍藥櫃,發現從當塗帶來的這些藥材中,有十幾味常用的藥材差不多將要見底,他便寫了張單子,打發那丁老漢尋得城中藥商,將這些藥材買回來補齊。


那丁老漢一早出去,中午都不見人影回來,石韋想著這京城地大,丁老漢又不熟悉,多跑多問也是再所難免,便也就沒多在意。


看著沒什麼病人上門,聞著後院飄來的飯香,估算著丁香的飯菜快要燒好,他便索性關門歇業,待到午休後再開門。


放下手頭之事,石韋伸展著筋骨去往自己房裏,一進門,卻瞧見師娘正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尖正往櫃頂上擺放一隻花瓶。


“師娘,你這是做什麼?”石韋問道。


樊佩蘭瞅了他一眼,笑道:“我瞧你屋中空蕩蕩的,昨個買了只花瓶,擺在這櫃頂也好看些。”


石韋見她腳尖顫啊顫的,似乎是不太穩當,便忙是上前道:“師娘你小心摔著,還是我來吧。”


他這話音未落,樊佩蘭一不小心,那櫃頂的花瓶一個沒扶穩,忽的便從邊緣滑落下來,“砰”的一聲便是摔了個粉碎。


這一摔不要緊,樊佩蘭嚇了一跳,腳下一軟,整個人“啊”的便向旁倒去。


石韋一驚,一躍上前,急是伸手去接。


樊佩蘭墜落之際,卻沒想到袖角卡在了櫃縫中,這般一倒,只聽“哧啦啦”一聲長響,整個襦衣從袖子起,順勢被撕成了大長條。


當她跌入石韋懷中時,整個上身除了一件藍色的抹胸外,竟是赤條條,光溜溜的一絲不掛。


雙手觸摸著那柔滑光潔的肌膚,臂膀感受著那份沉甸甸的豐滿,低頭看去,那擠揉成一團的深溝近在咫遲,逼眼而入,鼻中再聞著那充滿了女人味的體香,一時間,石韋心神不禁的蕩漾起來。


懷中樊佩蘭,驚怔了一瞬,猛然間發現,自己竟這般赤條條的躺在了石韋的懷抱中,一張嬌美的容顏,頓時如晚霞般緋紅,眼中濃濃羞意湧動而出。


“遠志,快放我下來……”


她低低一聲,羞到深處,身子骨如貓兒般一個勁的縮成一團,一雙玉臂試圖遮掩一下胸脯的波濤,但怎奈太大,又怎能遮得住。


懷抱這般嬌體,石韋只覺烈焰焚身,情不自禁的便低下頭去,緩緩的向著師娘的紅唇貼去。


樊佩蘭的一顆心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砰砰的猛跳不休,幾乎要從胸膛中撞出一般。


面對著石韋漸漸貼近的臉,她緊張到了極點,大口大口局促的吸著空氣,卻仍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


“遠志,不要,我們不能……”


眼瞧著石韋越貼越近,她顫聲的哀求著,臉兒本能的往後縮,試圖躲避即將到來的親吻。


只是,她那徒兒卻似著了魔一般,不管不顧,一味的逼了上來。


見得無從躲藏,樊佩蘭便是悄然的將眼睛閉了上,半推半就,潮紅的臉畔間,似是難過,又似是期盼之色。


“公子,公子——”


院子裏傳來了丁香的聲音,這一聲猛然間將樊佩蘭驚醒,她從神魂迷離中清醒過來,忙是推著石韋道:“快放我下來,被人瞧見可要羞死。”


師娘半推半就還可以,她這般執意的推拒,石韋自不好再用強,遂是不情願的將樊佩蘭放了下來。


樊佩蘭一落地,忙是將那撕爛了的衣裳撿起,將自己的胸前堪堪遮住,低著頭不好意思道:“你趕緊出去吧,若是給丁香尋到這裏,看到我這般樣子,定然會誤會。”


石韋乾咳了幾聲,以掩氣氛的尷尬,忙是整了整衣容,大步走出外面,順手將門帶上。


這時丁香正準備過來,見得石韋出來,便道:“公子,外面有一位姓潘的公子,自稱是公子的故友,想見公子。“


姓潘的朋友?


石韋怔了一下,猛然間想起,這位潘公子定然就是賊窩裏跟自己共患難的那位了。


記得此人說過要前來拜訪,果然是沒有食言。


“好吧,我馬上去見他。”


石韋正打算走向醫館前堂時,卻瞧見丁香往自己的房間而去,石韋吃了一驚,忙道:“丁香,你去我房裏做什麼?“


丁香笑道:“方才夫人說要我去他往公子房裏搭把手,我剛正煮飯,現下正好閑著。“


若是容她這般開門進去,看到了赤條條的樊佩蘭,那可是沒事也能想出事來的。


石韋趕緊將她拉住,笑呵呵道:“我方才已經幫了師娘,現下沒事了,你趕快去弄幾壺好酒來,呆會我說不定得和那位潘公子好好喝幾杯。“


“哦。“丁香不知內情,聽得公子吩咐,便是提著裙子往外而去。


石韋暗松了口氣,目送著丁香去了,又瞅瞅熊青黛的房間,見是沒什麼動靜,便是輕輕的將門打開,低聲道:“師娘,我打發走了丁香,你可以回自己屋了。”


樊佩蘭這才面帶羞意的露頭,四下掃了一眼院子,見果真無人,猶豫了片刻,方是用破衣裳裹著半裸的身子,匆匆忙忙的從院中奔過,直逃還了自己房中。


處置完了後院的這檔子尷尬事,石韋這才拾起故友重逢之心,大步流星直往前堂而去。


掀簾而出時,一眼便看到了那面帶幾分呆氣的潘公子。


只是令他驚訝的是,這潘公子的身後,還站了四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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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37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六章 豈能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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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兄,別來無恙啊。”石韋拱著手,笑呵呵的走了進去。


那潘公子正自品茶,見得石韋也來,臉上頓露欣喜,忙也起身一拱手:“那日說過一定會來府上拜訪,石兄,恭喜你在金陵安家呀。“


石韋自覺這姓潘的雖只是萍水相逢,但或許是因為賊窩的那場同患難,令他對這潘公便有一種故交的感覺。


如今重逢,一如先前那般親切,石韋當即親自為他斟滿一杯茶,眼睛瞟了一眼他身後,打趣笑道:“潘兄,你來我這寒舍,還帶著這一班虎狼之士,派頭還真是不小啊。”


那潘公子搖頭苦笑,無奈的歎道:“我也是沒辦法,此番生還回家,家父對我擅自出遊大發雷霆,便撥了四個護院貼身的跟著我,哪怕我上茅房也要跟著,真是讓石兄見笑了。“


石韋瞅了一眼那四個保鏢,個個英武雄健,一看便知是身懷武藝的好手,能雇得起這等保鏢的,家世當屬了得。


聯想起先前這潘公子透露的一些身世,石韋好奇心起,便問道:“說起來,我還一直不知潘兄真名,不知眼下可否告知。“


那潘公子臉上頓露愧色,忙道:“石兄是我救命恩人,我卻連姓名都來不及告知,實在是慚愧,小弟潘子君,這廂向石兄告罪了。“


似他這般有家世的子弟,怕自報真名惹麻煩上身,石韋亦能理解,眼下潘子君能夠以真名相告,石韋自然也頗感欣慰。


石韋遂笑道:“子君兄言重了,你我可是一個賊窩裏逃出來的人,說這些告罪什麼的,那可是見外了。”


“石兄言之有理。”


潘子君當下呵呵一笑,這故友重逢的氣氛愈加的融洽。


二人閒聊幾句,感慨了一番賊窩裏的“不堪”歲月,石韋正準備留下潘子君吃午飯,痛痛快快的喝他幾杯時,那丁老漢卻從門外垂頭喪氣的歸來。


見得他空手而歸,石韋心下好奇,便道:“丁伯,你出去一上午,怎麼一點藥材都沒有買到嗎?”


“唉,不是小的不想買,是那些藥材商沒人肯買給小的。”丁老漢又氣又歎。


石韋這下就奇了,自己買藥材,又不是不給錢,這些藥材商莫不是腦袋有病,有錢竟然還不願意賺,真也是稀奇事。


微一思索,石韋卻又感覺到這其中必另有他意,便問道:“丁伯,你說那些藥材商不肯賣藥材給咱們,那他們可說了為什麼不賣嗎?”


丁老漢撓了撓頭,想了一會,方道:“想起來了,小去買藥的時候,那些藥材商就問小的是哪家醫館的,小的就答是平安堂的,是新開的醫館。那些藥材商便又問,咱們這平安堂可曾加入了杏林行,拜會過行首。小的哪里聽得懂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當然就答沒有了,那些藥商一聽,便都不肯賣藥給小的了。“


聽得丁老漢這一番解釋,石韋約莫著明白了個中原由。


按照本朝律制,市井間各行各業都必得組成所謂的行會,共同推舉德高望重者為行首或是會長,代為調理各家作坊或是商鋪間的關係,而官府則以行會為單位進行收稅,同時也方便管理。


譬如做典當生意的,便叫做金銀行,作澡堂生意的,叫做香水堂,至於開醫館的,則自美其名曰杏林行。


石韋初到金陵,只想著先把這醫館開起來,卻忘了打聽清楚這金陵城杏林行的規矩,亦沒有去拜會行首。


如此一來,等於是壞了規矩,想來那位行首生起氣來,便給各家藥材商下了通知,令他們不可賣藥材給平安堂。


至於那些藥材商們,利益為重,當然不會為眼前的一點小錢得罪了行首,乃至整個杏林行,所以他們不肯賣藥給丁老漢,這也就解釋得通了。


一旁靜聽潘子君聽罷,便是笑道:“此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想來是石兄初來,不懂規矩,你只需帶些薄禮,去拜會一下你們杏林行的行首,就當無事了。”


潘子君所說,正符合石韋的分析。


當下他便問道:“石某初來乍道,於這京城的杏林行還不太熟悉,不知潘兄可知這京城的杏林行首是何人?”


“石兄連大名鼎鼎的劉南鶴,劉老神醫都不知道嗎?“潘子君顯得有些意外。


劉老神醫,這又是哪根蔥?


石韋搖了搖頭,無奈笑道:“石某生於鄉野之地,京城的這些大物怎麼有機會聽聞,但不知這位劉郎中有何來頭?“


“這位劉郎中,當年先帝在時,可是宮中首席御醫,這些年年紀大了,便辭官歸家,經營起了自家祖傳的醫館,於是理所當然的便被選為了行首。這劉郎中的兒子劉昆布,目下也在御醫院中供職,聽聞他醫術不亞于其父,去歲聽說陛下還親口當著眾臣誇獎過他呢。”


潘子君提到這劉南鶴的背景時,石韋並沒感到多少驚奇,但當他聽到其子劉昆布時,心中卻著實一震。


根據潘子君的描述,再聯想起先前陸玉竹所說,那劉昆布,可不就是那天在陸府門前,瞧不起自己的那個劉御醫嘛。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石韋正自感慨時,丁老漢道:“公子,要不小的現在就去備些禮物,公子抽空便可去拜訪一下那位劉行首。”


石韋眉頭頓時一皺,拂袖道:“那什麼劉行首的,我是斷然不會去登門自討沒趣。”


聽得此言,丁老漢頓是一愣,就連潘子君眼中也掠過一絲意外,他便勸道:“石兄,你若是不去拜會這劉郎中,這京城內外,恐怕連一錢的藥材都買不到,你這醫館只怕也開下去的。”


石韋冷哼一聲,不屑道:“開不下去拉倒,大不了我捲舖蓋走人,回老家去便是。”


丁老漢見石韋似有怒色,便是不敢再吱聲。


那潘子君卻看出了幾分徵兆,沉頓了一下,問道:“石兄,你不肯去拜會那劉郎中,莫非這其中有什麼難言之飲嗎?”


石韋猶豫了一刻,遂是將這其中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有些不必要向潘子君透露的細節,他還是一語帶過。


言罷,他冷冷道:“先前那陸知府,正是因為那劉昆布的原因,方才翻臉不認人,不肯出手去賊窩救我。前番在陸府門前,我又受了那姓劉的一番輕視。試想一下,發生過諸般種種,我還能低聲下氣的去那劉府送禮嗎?“


聽過了石韋的一番解釋,潘子君恍然大悟,不禁面露憤慨之色,“原先聽聞那陸知府是一位愛民的好官,卻不想這般鐵石心腸,縱使他已用不著石兄,但就算是聽到一名普通百姓被強盜所劫,他也應當不遺餘力的去相救,怎能這般無動於衷。”


石韋搖頭一聲歎息,本來他是想說一句“這年頭哪里還有什麼愛民的好官“,但想到潘子君可能是官宦子弟,自己豈非一棍子打翻一船的人,故是話以嘴邊又咽了回去。


那邊默不做聲的丁老漢,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那咱們眼下該怎麼辦。“


此時的石韋,卻面露坦然之色,“我早說過,大不了咱們走人便是,我石韋一手的醫術,我就不信天下之大,還就沒我的容身之處了。“


這般話音方落,那潘子君卻笑道:“石兄放心,有我潘子君在,誰也別想把你趕出這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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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38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七章 雙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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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韋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先前石韋就在猜測,潘子君的出身,多半並非普通官宦或是富紳,若不然也不會一直隱瞞著的身份,直到今日身邊站著四個“保鏢“時,方才和石韋透露。


潘子君的家世,必定非同一般。


适才之時,石韋本就有求這潘子君出手相助的想法,只是又不想表露得太過明顯,讓這潘公子覺得自己有攀高枝,借機利用他之嫌。


故是石韋才以退為進,說那等“捲舖蓋走人”之類的氣話。


倘若潘子君不願出手相助,那這所謂的“患難之友“,多半也與陸玄明等是一路貨色,此等朋友,多一個少一個都無所謂。


眼下令石韋感動的是,這潘子君果然人如其名,有“君子”之風,不忘自己對他的救命之恩,慨然決定出手。


石韋當下一拱手,面露感激之色,卻又道:“潘兄有這份心意,小弟我心領了,只是你方才也說了,那劉南鶴在金陵頗有些勢力,我可不想潘兄為我這件小事開罪於人。”


“石韋這是哪里話,你於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我連這點舉手之勞都不願意做,豈非成了和陸玄明一樣的人物。”潘子君慷慨而言,一臉的鄭重其事。


石韋眼中的大難題,在他嘴裏卻變成了“舉手之勞”,石韋愈加的確信他的這位潘兄來歷不凡。


既然不是強人所難,石韋也就不再推拒,遂是欣然一笑:“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謝過潘兄了,如若潘兄哪天有空,不妨為小弟我略費些心。”


潘子君擺手道:“選日不如撞日,既是今天被我碰上了,那我今天定為石韋解決了這檔子事。”


這潘子君也是雷厲風行之輩,說做就做,當下連午飯也不吃,拉著石韋便往禦街中段的石門巷而去。


頂著大中午的太陽,石韋坐著潘子君的馬車,來到了石門巷的同濟藥材鋪。


根據丁老漢所說,這同濟藥材鋪是金陵城最大的藥鋪,藥鋪的東家名叫做元進,此人不僅是金陵第一大藥材商,在整個南唐國都是數一數二的藥商。


潘子君先留于車內不露面,石韋則帶著丁老漢先行入內。


一進門,藥鋪掌櫃便認出了丁老漢,大老遠便抱怨道:“你這老頭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與你說過了嘛,不得劉行首點頭,我們同濟鋪是不會賣給你們一錢藥的,你別再擾我們做生意,趕緊走吧。”


說著,那掌櫃便召呼夥計往外哄丁老漢。


幾名夥計不客氣的圍了上來,這時,石韋高聲道:“聽聞同濟藥鋪也是這金陵城最大的藥鋪,怎麼你們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嗎?”


他這一聲喝,聲若洪鐘,整個藥鋪大堂無人不聞,一些正在談買賣的客人好奇心起,紛紛扭頭過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那掌櫃臉色頓時一變,忙是走上前來,不悅的問道:“你是何人,敢在我們同濟鋪大呼小叫。”


石韋瞟了那掌拒一眼,淡淡道:“在下石韋,南街那家平安堂,正是我開的。”


掌櫃的上下打量了石韋幾眼,不以為然道:“什麼平安堂的,沒聽說過,你想買咱們鋪子的藥材,除非劉行首點頭,要不然就請另尋別家,甭擾了咱們開門做生意。”


這掌櫃的口氣相當之不屑,只惹得石韋心中惱火。


他當下強壓住氣,冷笑道:“你既是開門做生意,我進門的就是客,客人想買東西,憑什麼還得經過另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允許,這是哪門子的破規矩。”


“劉老郎中德高望中,你勸你說話小心點!”那掌櫃神色微變,厲聲警告。


他們這般一吵鬧,不禁驚動了內院。


這個時候,這同濟堂的東家元進遂是板著臉從內室出來,大聲斥道:“是什麼人在這裏大呼小叫,還做不做生意了。”


那掌櫃的一見東家來了,趕緊上前點頭哈腰,指著石韋道:“東家,就是這個姓石的郎中,他沒經過劉行首的准許就擅開了醫館,還非要買咱們的藥材,小的說了不能賣給他,他便兩次三番的前來吵個沒完沒了。”


那元進大肚便便,晃晃悠悠的挪到石韋跟前,打量了石韋一眼,問道:“在下元進,是這同濟堂的東家,敢問這位石郎中何方人氏,師從哪位名醫?”


這元進的口氣倒是比那掌櫃客氣了不少。


“在下當塗人氏,師父早已過世,他老人家只是一鄉野郎中而已,算不上什麼名醫。”石韋毫不隱瞞自己的出身。


他這一報家門,那元進原本還客氣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不屑,目光之中的那種輕視,更是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


金陵可是天子腳下,敢在這裏開醫館的,要麼祖上世代在京城行醫,要麼是外鄉聲名遠播的名醫,再次了,至少也得是名醫的弟子。


似石韋這般無好出身,無京藉,又無名師的“三無”郎中,自然也就入不了元進之眼。


見得石韋沒什麼背景來歷,這元進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京城自有京城的規矩,你們這些鄉下人既是打算在京城謀生,自當要遵守京城的規矩。你有這閑功夫在此間吵鬧,還不如趕緊去備些禮物向劉行首告罪,只要他老人家點頭,你想把我這鋪中所有藥材買去都行。”


元進言罷,已是不屑于再與石韋廢口水,作勢打算回後堂的樣子。


石韋卻淡淡的回了一句:“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倘若我偏不打算守這霸道的規矩,哪又如何。”


聽得此言,那元進臉上的橫肉微微的一抽,怒氣陡然而發,猛回頭來,瞪著石韋道:“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再敢在我鋪中喧嘩吵鬧,那爺我就要替劉行首出手,好好教訓教訓一下你這個不懂規矩的鄉巴佬。”


東家一發話,一干夥計們頓時挽起了袖子,兇神惡煞的打算動手教訓那兩個鄉下窮鬼。


周圍的那些客人,則饒有興趣的湊上近前,打算圍觀這一場熱鬧戲。


藥鋪中的氣氛,陡然間緊張起來。


便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悠閒的聲音:“是誰這麼大火氣,光天化日的就要打打殺殺。”


說話音,一位翩翩公子徐徐而入,身後還跟著四個彪形護衛。


石韋的嘴角悄然閃過一絲詭笑。


入內者,正是潘子君。


那元進本是一臉的怒色,當他看到潘子君進來時,神色頓為一驚,一張臉上立時堆滿了讒媚之笑。


他忙不迭的上前,拱手訕訕笑道:“小的見過潘公子,潘公子今兒個怎有興致光臨小店,來人啊,趕緊給潘公子看座,上好茶。”


夥子們趕緊忙乎起來,看這份殷勤的樣子,似乎頗為忌憚這潘子君。


石韋心中不禁暗生揣測,便想這潘子君到底是什麼來頭,竟有這般大的面子。


潘子君卻沒搭理那元進,他的目光掃了一眼堂中眾人,眸中忽閃驚訝之色,跟著便幾石韋微微一拱手:“石郎中,這麼巧,你也在呀。”


這本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不過這潘子君演起來倒跟真的似的,石韋便想,當初第一眼見面時,還曾覺得這小子有些呆呢。


石韋當下也佯裝驚訝,忙回禮道:“石某見過潘公子。”


“石郎中,上回你說要配一味秘藥,替我治那怪病,不知這藥配的怎麼樣了?”潘子君很是著急的問道。


石韋搖頭一歎,無奈道:“潘公子的病我豈敢耽擱,這些天我一直在趕著配藥。只是方子裏還缺幾味藥材,正想在這同濟堂買些回去,誰想這位元老闆竟是不肯賣給我。”


潘子君一聽此言,眉色頓時一沉,肅厲的目光掃向那元進,質問道:“元進,可有此事?”


“這……小的……”


此時的元進,已是一臉驚容,額間冷汗直滾,吱吱唔唔不知該如何回答。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38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八章 大人物

“吞吞吐吐什麼,公子爺在問你話!”


一名護衛見狀,大喝了一聲,聲音如悶雷一般,把那元進嚇得一哆嗦。


這位京城第一大藥商,偷偷的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眼珠子一轉,立時強堆出一張笑臉,訕訕道:“誤會,這都是誤會,小的只是在跟石郎中開玩笑呢。”


姓元的怎想到這鄉下來的郎中,竟然會跟潘公子扯上前系,心中雖是駭然不解,但迎逢反應還是變得極快。


“元老闆,你方才可是口口聲聲的要教訓我呢,怎麼我聽著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石韋瞟了一眼那一眾掄著胳膊的夥計,言語中充滿了諷意。


元進臉色愈發驚慌,他狠狠的瞪向那些尚在雲裏霧裏的夥計,喝道:“你們這些蠢貨還圍在這裏做什麼,爺是在跟石郎中開玩笑,你們這些蠢貨沒腦子麼,竟還當真了嗎。”


夥計們被罵了一通,個個低垂下頭,忙不迭的都趕緊散了。


教訓完手下,元進臉色馬上又多雲轉晴,笑嘻嘻道:“都是這些蠢貨們不懂事,還請石郎中見諒。”


石韋卻歎了一聲:“看來我這人也是笨得緊呢,竟和貴鋪的這些夥計一樣,都沒瞧出元老闆你是在開玩笑,唉——”


石韋這一句反諷,如針一般紮在元進的身上,令他那肥胖如豬的身軀,不禁為之一顫。


“都是我這嘴賤,開什麼玩笑,該抽。”


那元進也不多想,竟是當著眾的面,便“啪啪”的抽起了自己嘴巴子。


此時的狼狽與猥瑣,與先前那副囂然的態度,簡直有天壤之別,只將一干夥計們看得是目瞪口呆。


石韋和那潘子君對視一眼,眼眸中不約而同的斥過一絲詭笑。


待到那元進抽得自己半邊臉都腫起來時,石韋方才佯作驚詫,忙道:“元老闆你這又是何必,我信你是開玩笑就是,你快別扇自己耳光了。”


聽到石韋鬆口,元進這才罷手,忍著痛陪笑道:“石郎中不計較便好,不知石郎中的單子還在否,小的馬上親自去庫房提藥。”


“那就多謝元老闆了。”


石韋客客氣氣的道了聲謝,便令丁老漢把單子拿了去提貨。


那姓元的當即命夥計們停了手頭上所有的活,全部去庫房為石郎中拿貨。


見得藥材的事已解決,又幫著石韋找回了面子,潘子君也就賴得看那姓元的一臉醜相,遂是隨口敷衍了幾句,便與石韋裝作談論病情離了這藥鋪。


“多謝潘兄出手相助,若不然這一回,我石韋還真得捲舖蓋回老家了。”出得門來,見左右無耳目,石韋拱手由衷一謝。


潘子君擺手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也只不過是借了點家父的威嚴,唬一唬這些勢力的商人而已。”


潘子君終於提到了他那有權勢的老爸,那個一直充滿了神秘的官吏。


說實話,石韋現下有十二分的好奇,迫切的想知道,能夠令那元進無視劉南鶴父子面子的人,究竟是何方的神聖。


眼下潘子君正好提起,石韋便順勢問道:“未知令尊高姓大名,小弟若有機會,也好去拜訪一下他老人家。”


潘子君亦不隱瞞,淡淡答道:“家父姓潘名佑,石兄若得空光臨府上,我自當為石兄引薦一番。”


潘佑!


聽到這個名字,石韋猛然間有種如雷貫耳的震撼。


曾幾何時,若是石韋聽到這個在歷史上不起眼的名字,定然會無全感覺,但是現下,他卻深知潘佑此人的份量。


早在先帝之時,這潘佑就以文章出色而聞名,那時當今聖上李煜尚為東宮太子,開設祟文館招賢納士,潘佑便參與其間,並以文采得到李煜賞識,深受重用,李煜甚至對其以“潘卿”相稱。


而今李煜登基為帝,這潘佑便被委任為中書舍人。


中書舍人這個官,品秩為五品上,官位雖然不高,但因職掌著起草詔書、參議表章、輔佐宰相判案等中樞決策要職,故而是極為令人羡慕的清要之職。


潘佑身居要職,又是追隨皇帝多年的親信,朝野上下但凡有些見識的人,無有不聞。


相比而言,劉氏父子那御醫的身份,比這位潘舍人實是相形見穢,也難怪那姓元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賣了面子給潘子君。


“當初我救他,只是順手而已,卻沒想到他竟是當朝大員的子弟,看來那賊窩的一劫,倒也並非全無收穫,果然是福禍難料啊……”


石韋心中感慨不已,面上卻斂容道:“原來潘兄竟是潘大人之子,石某眼拙,竟是一直沒看出來,真是失敬失敬。”


“你我是患難的朋友,朋友之間無分貴賤,石兄這話,可有點折煞潘某了。”


這潘子君雖然亮出了身份,但卻毫無權貴子弟的那份傲慢之氣,反而是愈加的隨和,這般品德,實是讓石韋覺得有點難能可貴。


石韋心中感動,便不再表現出那般過分的禮敬,以免得潘子君亦將他視為趨言附勢之徒。


當下他心情極好,笑道:“好一句‘朋友之間無分貴賤’,就沖潘石這句話,今兒個我做東,請潘兄往明月樓好好喝幾杯,未知潘兄可否閒情賞光。”


明月樓號稱金陵城最奢華的酒樓,潘子君幫了他大忙,割點肉好好謝一謝人家也是應該。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回怕是石兄得破費……”


潘子君心情甚好,正待欣然應允時,卻見一名家丁模樣的人,急匆匆的奔了來,奔至近前,喘著氣惶恐道:“少爺,大事不好,老爺他突然犯了急病,小姐讓小的請少爺快回去瞧瞧。”


“什麼?”潘子君大吃一驚。


他不及多想,忙與石韋道:“石兄,今日這酒恐怕是喝不成了,家父生了急病,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潘子君說著便跳上了馬車,這時,石韋卻跟著一躍跳上馬車。


“石兄,你這是……”潘子君也是急得有點糊塗,一時不知石韋此舉何意。


石韋卻是一笑:“潘兄莫要心急,你忘了小弟我可是一名郎中呢。”


潘子君愣了一下,隨即猛然省悟,忙是拍著額頭自嘲道:“瞧我都給急傻了,竟忘了跟前就有一個妙手回春的良醫,那就煩勞石韋隨我去一趟府上吧。”


“令尊便是我的叔父,為他治病是我的份內之事,何來煩勞之說,潘兄,咱們趕緊出發吧。”


潘子君不敢再遲疑,當下催促車夫駕車快行,一路直奔往國子監巷的潘府而去。


一刻後,車馬抵達陸府,石韋跟著潘子君入得府門,也來不及欣賞這當朝重臣家的華麗精緻,穿過幾條回廊,越過幾座亭閣,直奔那潘大人的臥房而去。


尚有幾步之遙時,便聽到陣陣痛苦的哀歎聲,潘子君聽著糾心,加快了步邁大步流星的而行。


石韋緊走幾步,正待轉彎向右拐去時,不想左邊竟有人也正匆匆而來。


“啊——”


隨伴著一聲痛吟,石韋和那左邊而來的那女子,不偏不巧,正好撞了個滿懷。
e010203 發表於 2012-8-13 15:39
卷一 魚遊南唐    第四十九章 輕薄(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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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韋鼻樑被狠狠的一磕,痛得差點就叫出聲來。


他捂著鼻子一抬頭,正待抱怨時,卻瞧見一張清秀端莊的臉,正也滿是怨色的瞪向他。


“你怎的走路全然不看路。”那女子揉著額頭埋怨道。


方才石韋從半道上殺出來,這一撞確實責任在己,遂道:“在下有急事在身,走的急了點,姑娘莫怪,你的額頭沒事吧。”


他說話時,瞧見那女子額頭撞青了一片,出於一個醫生的本能,他也沒多想,伸出手去就想替她查看一下。


啪!


手在半道,卻被狠狠的打開,接著就是一聲“放肆!”


石韋陡然間反應過來時,那女子已是一臉怒色,那副異樣鄙視的表情,儼然是在看一個“色狼”。


“姑娘誤會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有沒有傷到,別無他……”


石韋正待解釋時,從那女子的身後站出一個鬚髮半白的老者,目光如電一般冷視著他,厲聲喝斥道:“身為下人,竟敢對小姐動手動腳,你好大的膽子。”


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老頭,看起來年紀已過半百,氣勢卻甚是咄咄逼人,聽他那口氣,竟是把自己當成了下人。


石韋低頭看了眼自己一身的布衣,這般裝束,比之潘府之中的雜役都略顯寒酸,難怪會被誤認為下人。


只是那老頭言辭之中,充滿了輕視之意,而且他沒來由的一句插嘴,把自己越描越黑,仿佛真的成了一個輕薄之徒。


石韋頓生不悅,斜瞟那老者一眼,冷冷道:“我說這位老伯,你是老眼昏花了麼,你什麼都沒看清楚,瞎嚷嚷個什麼勁。”


“你——”


那老者怎想一個“下人”也敢嗆自己,一時間又驚又怒,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那女人不禁花容震怒,手一揮,厲聲道:“來人啊,把這不懂禮數的輕薄之徒給我綁起來,先關入柴房再說。”


她這般一下令,跟在後邊的幾個家丁作勢便要動手。


這個時候,拐角處的這場急端,終於驚動了前邊大步而行的潘子君。


回頭一看此狀,他趕緊又奔了回來,沖著那女子叫道:“小妹,休得對石兄無禮。”


一悟驚了佳人和老者。


石韋亦是吃了一驚,重新看了一眼跟前這怒色滿面的女子,卻沒想到她會是潘子君先前在車上提到的妹妹潘紫蘇。


“他……就是那個石韋?”潘紫蘇不禁面露詫異。


潘子君走到近前,喘著氣道:“當然了,他便是為兄跟你提起的那位石郎中。”


身份已解,石韋遂是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石韋,見過潘小姐,适才只因走得急,誤撞了小姐,還請見諒。”


看潘紫蘇那表情,似乎是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對自己有“輕薄之嫌”的男人,竟會是哥哥提到過的救命恩人。


但事實如此,她也只能暫斂怒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罷了,既是不小心,那就算了吧。”


她說話時連正眼都沒瞧石韋一下,言罷又道:“大哥,這位是劉老郎中,我剛剛才請了來,正好為咱爹爹瞧病。”


劉老郎中?


莫非就是那杏林行行首,劉南鶴不成?


石韋目露疑色,悄悄的看了潘子君一眼,潘子君微微向他使了個眼色,顯然是暗示石韋猜測不錯。


那劉南鶴聽聞“石韋”的名字,眸中本已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待從潘子君那幾句話中聽出這姓石的小子,竟然與這位潘公子搭上了關係後,神色中更是流露出幾分驚異。


“原來是劉郎中,有勞了。”


潘子君的問候打斷了劉南鶴,臉上的驚色立時收斂,只拱手道:“這都是老朽應該的,不知潘大人現在怎樣了,咱們還是快去瞧一瞧吧。”


“爹爹就在前邊房裏,劉郎中裏邊請。”


潘家兄妹遂是引著他二人,一路去往那潘佑所在。


入得門來,那劉南鶴先行一步進入內室。


石韋正待也跟著進去,那潘紫蘇卻將他攔下,冷冰冰道:“眼下既已有了劉老郎中,就不用勞煩石郎中了,石郎中不妨就在客堂喝喝茶吧。”


潘紫蘇這話,顯然是把那劉南鶴當作是救命稻草,完全忽略了石韋這個不名一文的郎中。


石韋心中不爽,但礙于潘子君的面子,也不便發作,遂是坦然一笑:“既是用不著在下,那石某客隨主便就是。”


潘子君當然聽得出妹妹言語中的失禮,但他一者念著父親的病,二來亦未真正見識過石韋的醫術,心中也覺著劉南鶴名氣甚大,醫術當更勝一籌,故是只安頓他幾句,便與妹妹隨著那劉南鶴一同進了內室。


石韋遂是閑坐於外堂,那些下人們的注意力都為裏邊所吸引,竟也無人想到給他這客人上一杯茶。


石韋坐了半晌,只覺無聊透頂,便想入內道一聲告辭,他日再來拜訪。


他輕步走入內室,正待轉過屏風聲,卻聽到那潘紫蘇焦慮的聲音。


“劉老郎中,我爹爹他這到底得了什麼病?”


“潘大人牙關緊閉,兩眼翻白,氣息十分微弱,這脈搏也甚微,這症狀甚是怪異,且容老朽再斟酌一番。”


看來這劉南鶴一時片刻也查不出潘佑得了什麼病。


接著又聽潘佑急道:“劉郎中,你還要多久才能用藥?我看爹爹這氣息越來越弱,再拖下去,只怕會有不測啊。”


那劉南鶴歎道:“老朽已說過,潘大人突發的是奇症,非一時片刻能夠斷定,還請潘公子不要再催促,老朽需要靜下心來,細細的思索。”


劉南鶴這般一說,那兄妹二人便不敢再吱聲。


這位前首席御醫,便是撫著白須踱步於室中,一會凝眉,一會搖頭,許久想不通透。


石韋不便打擾了內中清靜,遂是悄無聲息的退了回來。


出於一個醫生的本能,方才聽到那劉南鶴關於潘佑病情的描述,他本能便在暗自思索著這是何等疾病。


無意間時,他忽然瞅見了桌上一盤吃了一半的雞,他拿起筷子,在那骨頭渣間撥弄了幾下,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他忽的將一名遞水的下人拉住,問道:“桌上這是怎麼回事?”


那下人愣了一下,答道:“這是我家老爺吃剩的雞,老爺他最愛吃這東西,今兒吃了一半就突然發病,所以就剩下的,小的馬上就收拾了。”


那下人還以為石韋是怪他打掃不周,忙不迭的便發收拾。


“且慢。”石韋攔住了他,又問道:“我問你,這雞是什麼雞?”


“就是尋常的竹雞啊。”下人一臉困惑的答道。


“竹雞……竹雞……”


石韋反反復複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沉吟了半晌,突然之間,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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