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純陽 作者:荊柯守(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31 16:44
第一卷 河伯娶妻 第二十九章 殺伐

    夜空下,島上的廝殺進入了白熱化。

    王存業第三次入林調息出來,此時頗是狼狽,渾身滿是鮮血,有的是自己,多是敵人,只見大寶和尚還和瘋虎一樣,拚命搏殺。

    王存業眸寒光閃過,只見著密林中處處是鮮血和屍體,大批人類和水族都橫屍處處,但總體來說,現在人類不足五十人,都已經筋疲力盡,而水族,還有一支二百人的本陣養精蓄銳,隨時可以投入戰場。

    連連搏殺,有上百水族殺之劍下,生死之間戰鬥,使許多難以描述的精要都一一實踐,此時王存業感受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空氣和廝殺聲,都一一沉入心中。

    身形一閃,劍光一閃,又一退,消失厚密叢林內。

    只聽「噗噗」二聲,二個水族頓時伏在地上,一小隊水族發出警號,卻見王存業去而復返,直衝上去,由原來陰毒細膩,變成了橫掃千軍,衝殺沙場。

    王存業判斷情況,大步向著水族本陣而去,現在之計,只有攔截住這二百人的本陣,能獲得勝利。

    這島太小,一旦江湖客都傷亡而盡,就算以王存業之能,也無法靠游擊戰獲勝。

    黑魚大將寒光一閃,發出了號令,頓時,二百水族組陣逼來。

    王存業後一張符菉猛的浮現,飛到了水族頂上,這符菉的威力頓時顯示出了,「咻」的一聲,在空中化成一個古篆,黃光直下,使水族頓時舉止遲鈍。

    王存業一聲長嘯,直撲上去,劍光連閃,水族在劍光中,紛紛飛濺倒跌,這一劍都貫著陰毒劍氣,中者必難保命。

    而這時,五十個倖存者,都砍殺著敵人,紛紛喘息著,抓住寶貴機會回復下體力。

    在敵陣中,王存業以驚人速度迅速前進,每一霎間都連殺一個水族,卻並不撲向黑魚大將。

    黑魚大將能當上一千水族的大將,本身必很是強大,一旦被它牽制,又被水族圍攻,就算是王存業,也要當場戰死。

    退了下去,就聽到一下破空聲,王存業反手一劍,正擊在一根刺過來的長矛上,這個持矛水族,全身一震,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見劍光一閃,只聽腦中「噗」一聲,這個水族七孔流血,立時身亡。

    月光照耀,戰場上兩支隊伍意外都定了定,只見江湖客還有四十人,而對面還有一百五十個水族。

    「各位,我們已經勝利在望,水族不擅陸地行走,我們退,退到深密林去,和它們密林格殺!」王存業這時說著。

    對面的黑魚大將,面色陰沉看著眼前人族,自鋒利的牙齒中擠出了一句:「殺!」

    眼見著人族退入密林中,還餘下的一百多個水族,吶喊一聲,衝入了密林,頓時,一陣陣廝殺又在繼續著。

    道宮·正殿

    道士都凝看著水鏡,這驚心動魄的搏殺,也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力。

    道正看著,只是心中一動,想起來了,當年自己謝師弟,也曾有過這段精彩的歲月,很得師門欣賞,只是後來始終無法突破鬼仙,不得不下放到道觀當主持。

    現在看著水鏡中,王存業脫如狡兔,殺人割草不聞聲,卻不但有著謝誠當年的風範,甚至有過之,心裡不由歎息一聲。

    不過眼見此這樣善戰,怕是還能再見,也許那時就可以加以籠絡,不要在選內門時,給別的道門選去了。

    正想著,就聽到一聲輕咳,自思考中回過神來,就見得一個道士指著水鏡說著:「大家請看,現在在進一步的密林裡,廝殺還重,但明顯水族傷亡大。」

    眾道士看了上去,果見得了在松林茂密處,這些江湖客能如魚得水,這也是大軍傷亡將盡的緣故,要是大軍還留一半,這島太小,這幾畝松林,又能濟什麼事。

    諸道士聽了,都覺得有理,一人正要開口,卻突驚然動容:「——你們看!」

    眾人看了上去,只見島中猛的一股妖氣直衝而上,筆直狼煙一樣,高三十丈,見此,道正微微變色,摘掉道冠居中而坐,冷哼了一聲。

    黑魚大將見水族傷亡而盡,親自出手,怒吼一聲,反手一挺,抓住了一個江湖客的長槍,只是一折,就聽見「噗」的一聲,槍尖斷開,隨手一射,就貫穿了這人的前胸,這人只是大叫一聲,就當場斃命。

    一個江湖客慘叫一聲:「師兄!」

    這人強提一口真氣,頓時將生命潛能轉化,全身泛紅,直撲而上。

    黑魚大將靜如山嶽,猛的一喝,一拳而至,這人胸口頓時爆成一團血霧,當場就打殺了。

    王存業剛剛趕到,看見這一幕,不由面色發白,本來經過廝殺,依靠著密林,江湖人爆發潛能,殺盡水族,還有十餘人留下,不想這黑魚大將的妖氣,明顯已經破了潛規則,有這妖將在內,只怕大家都逃不了!

    難怪這妖將不動手,一動手,就顯出了破壞規則的妖氣!

    眼見這黑魚大將步步沉重,沉如岳山,要將餘下人都打殺了,王存業掃看四周,見各人都露出驚惶之色,連大寶和尚都不例外!

    要是全盛時,各人並不畏懼,一擁而上,未必不能殺了這將,但殺到現在,各人都已經筋疲力盡,接近油近燈枯,這時怎麼打?

    就在這時,只見這黑魚大將,猛的抓住一人,一聲喝喊,頓時將這人撕開,內臟和鮮血淋漓了一地。

    就在電光火舌之間,王存業猛的說著:「我有一法,不知各位敢承擔不?」

    各人頓時都望了過來,大寶和尚說著:「到這時,還遲疑什麼?說,不然我們都要死光了。」

    「我有召喚六丁六甲之法,但是召喚的只是投影,只能對付陰靈,卻不能對戰,但是要是各位能敞開身心,讓它們附體,就可作戰,使各位戰力大增,如何?」王存業這時,也急急的說著。

    眾人面面相覷,這時有一人喊著:「不就是神打嘛,我上!」

    王存業一看,卻是胡老大,這人身上多處傷痕,滿臉猙獰,他帶的兄弟,都已經死光了,這時狠狠盯著遠處的黑魚大將。

    有著一人響應,餘下的人都不再遲疑:「行!」

    王存業不遲疑,默念法咒,只是片刻,十二點神光就下降,落到了各人的身內,各人臉上頓時露出痛苦之色,只是生死關頭,卻都硬撐著。

    大寶和尚第一個完全接受,只見他身上隱隱淡淡金光,奮起神威,大伏魔禪杖法旋風一樣,向著黑魚大將捲去。

    黑魚大將臉色一凝,持矛相檔,就在這時,胡老大低吼一聲,厚背長刀帶起一片寒芒,直撲而上。

    幾乎同時,十幾個江湖客,都拚命撲上,宛然瘋虎。

    「轟!」矛杖相交,就算有著神打,大寶和尚還是不能承受,吐著血飛了出去,而這時,胡老大一刀砍上,鮮血飛濺,黑魚大將頓時鮮血淋漓,第一次受傷。

    黑魚大將反手一矛,打在刀上,頓時胡老大跌了出去。

    後面幾人撲了上去,而黑魚大將,卻一人一矛,硬生生承受著數人的瘋狂進攻,只聽噗噗連綿不絕,幾個江湖客頓時打飛出去,半空已經胸口凹下,眼見不活了。

    王存業曲膝下撲,長劍一刺,這一劍隱含著某種難以描述的規律,猛的刺入了黑魚大將的胸口,黑魚大將全身一震,怒吼一聲,反手一格。

    王存業頓時被彈得倒飛而回,跌落到了林間,眼耳口鼻都溢出了鮮血,幾乎同時,黑魚大將也是悶哼一聲,七竅中溢出了鮮血。

    在這時,一人手持一雙紫金大錘,「轟」朝他腦袋上砸來,這一下砸實了,就算是黑魚大將再強,也要頭顱破裂,是不敢怠慢,只能揮矛抵抗。

    紫金錘與長矛相互交戰數次,每一次碰撞,都有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伴隨著四濺的火花一陣陣傳出。

    就是王存業站著,也覺得氣血翻騰,要炸裂出來一樣。

    「這人是誰,這樣陰狠,這時出來撿便宜?」王存業不由心中一涼,心中暗想著,這種武功,要是早早顯露,情況不會這樣壞。

    就在尋思中,這黑魚大將見得不妙,剎那間,伴隨著錚錚響聲,頂上有雲煙霧靄直衝而出。

    在場的人都是眼前一花,頓只見一點紅光在黑魚大將頂上轉動不休,此時,正撲上去鏖戰的這人見此異象,頓覺不妙,喉嚨中嘶叫一聲,轉手一個脫手錘,往黑魚大將身上砸去,急急後退。

    黑魚大將不敢怠慢,連忙舉矛攔截,只聽一聲轟鳴,脫手錘落下,就在這時,紅光一閃,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直穿而去。

    這個持著紫金錘的人,卻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見紅光一閃,已經從前心穿到了背後,慘叫一聲,跌在地上。

    一招殺了這持著紫金錘的人,這黑魚大將也不好過,頓時身體一搖擺,變成了灰黑色,明顯元氣大耗。

    「殺!」王存業見此大喜,喝出了號令,原本幾個有些遲疑的江湖客,突全身一震,不由自主撲了上去。

    六丁六甲是受王存業命令,這幾人受了神打,實際上也受控制,雖這時間非常短暫,但是也足夠了。

    只見一人瘋虎一樣,撲了上去,猛的一把抓住了黑魚大將,黑魚大將反手一記,只聽「辟啪」之聲連綿不絕,胸口凹下,卻還死命撐著不放,還有二人直撲上去,只聽噗噗二聲,長劍長刀直刺入內,卻刺入三分不得而進。

    黑魚大將大吼一聲,身上妖氣猛的冒出火焰一樣光圈,卻是妖力催動到極限的跡象,長矛一掃,二人頓時被掃了出去,鮮血飛濺。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一閃,只聽「噗」的一聲,法劍自腦後刺入,劍尖自眉中透了出來。

    這黑魚大將全身一僵,呆立不動,片刻,「轟」一聲跌下。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8-31 16:45
第一卷 河伯娶妻 第三十章 血祭

    王存業喘息著,抽回了劍,放眼看去,只見整個島上滿滿都是屍體。

    正心中一鬆,只聽林中幾個聲響,一個水族隊正,帶著幾個水族闖了進來,卻是沒有殺盡的水族。

    見了這情況,這水族隊正頓時長嘶一聲,舉棍朝王存業頭頂砸下,空氣被這一棍劈開一般,發出爆響。

    王存業知道是生死關頭,咬牙一滾,又借勢站起,一手抓住一個水族的屍體,鼓起殘餘的氣力,將這屍體扔向這水族隊正。

    水族隊正棍子毫不遲疑,繼續砸下,頓時將這屍體砸爛,鮮血飛濺。

    趁著這一空隙,王存業提出一絲真元,眼中寒芒乍現,直自縫隙而入,劍光一閃,這水族隊正頓時一呆,不可置信摸著頸項上出現的血痕,片刻「咚」一聲,身軀緩緩倒下,頭顱落地。

    還有幾個水族見此,連連後退,王存業看著眼前小妖,絲毫沒有言語,撲了上去,劍光閃動,幾個水族頓時斃命。

    殺得了最後幾個,全島這才一片寂靜。

    說來也怪,才殺完,月光就隱去,天上烏雲湧現,只是此處松林濃蔭,一時看不見天上的雲氣。

    王存業只覺得身子疲倦之極,一動也不想動,心上一件件事閃過,殺得敵人,心裡並沒有完全放鬆,只覺得某處還是壓著一塊石頭。

    思量著,只見林子愈來愈暗,顯得幽暗陰沉,王存業心裡一凜,勉強支持著起身,查看著四周。

    檢查了片刻,只見附近,大寶和尚昏迷著,胡老大也是昏迷著,還有幾個卻傷的更重,胸骨凹下,人清醒著,還在最後掙扎著。

    當下不再遲疑,連忙拖著大寶和尚,直奔到一個亭子,這亭子不大,裡面卻有著石桌石墩子。

    扶著上去躺下了,遲疑了下,還是返身回去,扶著胡老大躺到了亭子內,就在這時,卻見烏雲下,一絲絲霧氣浮現,這霧氣帶著點紅色,讓人更覺得陰森。

    王存業遲疑了一下,還是飛奔而去,片刻就拿著一些木材過來,在亭子裡生了一堆篝火。

    原本篝火附近,有的是酒和食物,也拿了些牛肉和酒過來,就放著烤著。

    才辦完,就見得紅霧越來越濃,只是片刻就瀰漫著全島,和死者的鮮血滲透在一起,越發顯的嫣紅,說不出的詭異!

    王存業想了想,還是下去看了看,只見得原本還有一口氣的水族和江湖客,被這一籠罩,轉眼之間就失去了呼吸,絲絲紅霧,帶著血腥瀰漫,連忙後退,到達了亭子,心中一陣恍惚。

    濃濃的血霧朝亭子纏繞過來,卻被篝火擋了,有少許絲絲滲透過來,只覺得心神中龜殼一動,噴出一道清氣。

    而王存業頂上的紅蓮,在頂上隱隱出現,緩慢轉動,有光華落下,護住週身,不受血霧侵蝕。

    睜眼看去,只見十幾步外,一具屍體被這絲絲血霧纏繞,屍體血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風化,彷彿過了千百年一樣。

    這顯是血祭。

    王存業見此,心中一動,靜靜調息著,心中卻波濤洶湧。

    想起魏侯種種,想起河伯種種,想起三十年來種種,原來布下陣,最後是用我們性命來血祭河伯!

    這時,河中水聲響亮,波濤上湧,水面上,時有水泡不斷冒上來,突有一聲,出現了一個丈許高的水柱,這水柱上,漸漸浮現出一個巨龜,這巨龜左右,又有二個水族持矛而立,都看著這島。

    「河相,裡面是我們敗了,連黑魚將軍都死了。」一個水族不知用著一面鏡子照著,片刻回稟的說著:「不是上去殺了?」

    這巨龜聽了,頓時張開大口:「不用,血祭河伯已經開始,就算是我們貿然上去,恐怕也會抽掉命元!」

    頓了一頓,又說著:「黑魚將軍出手,就破了規矩,魏侯和道宮只怕會發難,它死了還是小事,只怕累了我們還要受到主上責罰。

    「魏侯?」有一隻水族疑問著。

    「當然不是活著那個,是府城神道那個!」巨龜陰陰說著。

    說話之間,島上血霧漸濃,巨龜說著:「血祭成了,我們可以回去覆命,撤吧!」

    頓時水面柱子落下,飛濺出萬千水珠,兩位大將分波湧浪,擁戴著巨龜一路朝水府而去,在其身後,又有著水族大軍,這支水族也不過千餘,可是個個凝聚甲衣,集結而成,軍氣直衝天空,令人望而生畏。

    離島三十丈,三艘大船上,二十幾個衙兵嚇得魂不附體,個個哆嗦,臉色蒼白。

    靠的最近的一條船上,甲板前開著半圓的大拱廊,一處靠窗的桌子上,張龍濤正坐著,他原本想喝茶過夜,平息心情,這時見了這些異相,卻是臉色蒼白,雙腿隱隱發抖,手中茶杯都顫抖不止,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沈正直坐在對面,看他這樣,不由心中鄙視,沉聲說著:「你是縣丞家三公子,不必害怕,船上有侯爺法印罩著,哪有不長眼的水族敢上來?」

    張龍濤看了一眼沈正直,過了會才說著:「是我養氣不精……」

    沈正直冷冷一笑:「養氣?泰山傾覆而面不改色,才算是養了浩然正氣,你這點算得了什麼?」

    張龍濤聽了這話,眼中不由一閃怨毒,連忙喝茶掩蓋,咬牙說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王存業真是該死,要不是他,我怎麼會在這裡!」

    張龍濤更恨沈正直,拉他到這裡,只是此人武功高強,現在又是他的主場,不敢說出來,心中卻暗暗思量,只要回去,必把這個捕長打落塵土!

    沈正直聽了,負手說著:「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總不能退卻,不過我總覺得不安,只恐怕這人還未死。」

    「不過我們負責接引存活的人,天亮了島上霧氣散去,這小子廝殺了一夜走出來,必定是精疲力竭,我們將他接到船上來,再把這人一刀殺了,以正人間正氣,以肅國家律法!」

    話說到這裡,眼中寒光一閃。

    就在這時,天空之間亮了一下,接著就是「轟」一聲雷響,這難得的秋雷之後,就是雨點打下,打得水面和船隻一片聲響。

    河神廟

    一人站在一顆柏樹下,披著油衣,觀看著蒼蒼茫茫的雨幕,片刻才跨步進殿。

    這人一進來,裡面幾個人都跪了下去行禮。

    這人默不作聲,向著一處看了上去,就見得了穿著嫁衣的少女。

    這少女嫁衣,和人間不同,束著金色腰帶,高聳曲線,自一道完美弧線下來,裳裙緊裹隱見肌膚,青絲被玉簪匡住,端是美麗。

    不過這時少女倔強著對看著,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天亮了,就有人接你回去。」這人只是淡漠的說了一句,轉身就走!

    少女只覺得腦子一「嗡」,血向上衝,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樣想著,只覺得全身無力,眼見這人到了門口,她不知哪來勇氣,喊著:「哪位英雄救了我?」

    「哪位英雄?」這人冷笑一聲,繼續上前,走了二步,丟下一句話來:「三百來者,現在確定還有三人活著,你可以感謝他們。」

    亭子

    雨下的很大,但篝火還是燒著,並且雨水把那些詭異的紅霧,都漸漸打掉了,這時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篝火左右,二個昏迷的人已經醒來,他們各帶著傷藥,把自己處理了一下,又對著篝火,就著烈酒和牛肉狼吞虎嚥,連大寶和尚都不忌諱。

    吃了一塊牛肉,胡老大人突然之間哭了起來,說著:「我胡魁帶著七個兄弟來,只有我一人活著,我回去怎麼見他們的家人呢!」

    聽著這哭聲,大寶和尚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王存業還是第一次知道胡老大的名字是胡魁,他的目光幽幽,許久才說著:「總比別人死光了強,你我這次殺光了水族,不比前幾次躲在角落裡僥倖生還,魏侯總得弄點賞賜,我看,你一個虛職官身少不了,賜田免稅,以後你家也不必拼這命,不就是給家族帶來福澤了嗎?你的幾個兄弟也可以照顧了。」

    胡魁聽了,漸漸止住了哭,的確,比起死在島上的三百個「江湖豪強」,自己已經非常幸運了,頓了一頓,先沒吱聲,怔怔看了外面許久才長歎一聲:「道士,你就是王存業吧?」

    沒有等著王存業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你救了咱家一命,我也沒有啥還你,就把這消息告訴你。」

    說著,就將張龍濤請得自己的事直直說了,又說著:「今天上船時,我看見這人穿著衙兵的衣服混在船上,領班的人是沈正直,這可是有名的公門強人,先前擒殺了不少好漢,我看他會對你不利。」

    王存業先是心中一格,又是心中一鬆,喃喃的說著:「原來是這樣!」

    怔了片刻,突然之間大笑了起來。

    自己奪舍,就一直有些不安,怕是劫數將臨。

    每個人都和別人互動,萬千彼此,深深纏繞,這些纏繞形成的命運,不斷使生命本身按照某種既定的軌跡前行,本來是無可更改,自己改變了這些命運,自有劫數。

    而劫數無非人劫、心魔、天劫,自己修為淺薄,自不可能有天劫,至於心魔,前世身隕墜入冥土,魂飛魄散,可天不亡之,一片魂魄碎片有了大機緣,得以恢復本能,又慢慢在冥土掙扎百年才能復形,心神早就磨練的鐵石,要是心魔降臨不過是一種笑話罷了。

    而人劫就不斷糾纏而來,但是只要抓著關鍵,一刀斬之,自可破開,想到這裡,王存業大笑,踏出了小亭。

    「你去哪裡?」大寶和尚問著。

    「既知有人要謀算我,還要等到明天嗎?自是上船,把他們一股腦兒全部殺了。」王存業哈哈一笑,身影漸漸遠去。
rpg1234pk 發表於 2012-9-1 17:22
本帖最後由 rpg1234pk 於 2012-9-1 17:23 編輯



第三十一章 國賊



  雨還在下著,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在臉上涼絲絲的十分受用。
  王存業并沒有急著趕路,浸沉在雨絲中散著步,點點雨絲,將身上血跡都漸漸打了下去。

  王存業并沒有入定調息,但在這樣雨中,心神不由一陣顫動,遍體都是清涼,心知是這場激烈廝殺,給自己積累了不少資糧。

  嘴角絲絲冷笑,眼中寒光乍現,朝岸而去,風雨吹過,松林之間陣陣陰風,隱隱帶著陰靈不甘的嚎叫,王存業恍若未覺。

  到了岸,向著水面而看,果見得水下原本密密麻麻的水族,已經消失不見,卻已經是安全了。

  王存業就不再遲疑,自沙灘上撲入水中。

  道宮

  巨大的水鏡上顯出了波濤,只見王存業吸了一口氣,又潛到水里前進,當第二次浮出水面時,距離就跨了十米左右,眼見著濁浪洶涌,一人在黑暗中沉浮,漸漸靠近著中央船只,眾道士不由面面相覷。

  剛才這情況,大家都看見了,但是一發覺有人謀害,這人立刻半夜啟程,要將滿船都誅殺,這心性可所謂殺伐了。

  “道正,我們是不是干預一下?”有道士說著。

  道正微微睜開眼,看了一眼水鏡,卻說著:“這是各人因緣際遇!”

  說完,就不說話了,眾道士聽了,就一起稽首,說著:“是!”

  就在說話之間,王存業已經到了船下,抓住一塊木板,漸漸移了上去,到了上面,先沒有動,只是伏在了甲板上。

  片刻,見沒有人動靜,才潛伏著,向著一處燈火而去。

  一陣涼風掠起,帶著雨點打在船上,船艙里光線很暗,只有一支蠟燭,有著幽幽的光,顯得有點陰暗。

  沈正直、張龍濤幾人還沒有睡,王存業伏在下面,透著小小的縫隙,瞇著眼盯視許久才看清。

  沈正直坐著,在閉目養神,兩個衙兵坐在遠一點,看不清神色。

  張龍濤沉著臉一聲不吭,幾個人面色都很難看。

  片刻,張龍濤打破了沉默,又問著:“殺了王存業是必須,可是還有別的船上的衙差,殺了只怕未必能保密,人多嘴雜啊!”

  沈正直頭也不抬,說著:“這事我心里有數,再說,衙差都是我的兵,我能讓他們閉口不說,不過還是要你張公子出點塞口費。”

  這話一落,張龍濤聽了沈正直這話,頓時跳將起來,伸出哆嗦的手指指向沈正直:“你這人瘋魔了,還敢說一身清正……”

  張龍濤話還沒有說完,頓時就看見沈正直冷冷的眼神,心中打了一個冷顫,難聽的話再也不敢下去,只能憤憤轉過身去,袖袍一揮,恨恨說著:“我去休息了。”

  沈正直閉了眼睛:“請!”

  說完,就默默思量著天亮后的事情。

  張龍濤出了去,這時天黑,船道一片黑暗,不知為什么,張龍濤突有一陣驚悸,不敢對著這黑暗而看,去了自己的房間,到了房間內,摸索著點了支蠟燭,才少許安下心來,心中暗想:“不管怎么樣,沈正直說的不錯,就算小子命大,經過一夜廝殺還活下來,必傷痕重重,疲憊不堪,總能殺了。”

  想是這樣想,心中總覺得壓著石頭,就是睡不著,就在這時,隱隱有個動靜,好象是一種異聲,這聲音非常輕微,卻使他毛骨悚然,再也睡不著,起身想過去,手摸到了門,又放下去,不敢出來。

  過了一會,又是“噗”的一聲隱隱傳來,張龍濤更是毛骨悚然,幾乎要喊出聲來。

  船艙中,一個公差本來在喝茶,突然之間停住,說著:“大人,情況有些不對,這些事情不是雨聲。”

  還有一個公差,聽了這話,立刻按住了刀柄,驚疑不定的掃看四周。

  本來在閉目養神的沈正直聽了這話,頓時豁然站起身來,傾耳在船壁上聽了聽,頓時臉色大變:“有人上來了。”

  說完,拔出了長刀,開始向船艙而去,兩個公差見了,也連忙跟了上去。

  走了幾步,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沈正直謹慎的過去,在地上一沾,就感覺到手上濕濕,聞了一聞,更是臉色一變。

  一個公差就上前,扶了一扶地上一個人,一點火折子點亮,就看見一個公差靠坐在船艙墻上,脖子割開了,鮮血流了一地。

  就在這時,就聽見沈正直里面一聲大喝:“殺!”

  火折子下,就見得一道刀光閃過,這個公差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覺得脖子一涼,滿腔鮮血就噴了出去,在狹小的船艙走道中,飛濺一地,這公差一時還沒有死,還見得眼見火花四濺。

  剎那間,刀劍相交,借著火星,兩人都看見了對方!

  “沈正直!”

  “王存業,你犯下這樣罪業,還不束手就擒,還敢再次襲殺公差,真是悖逆不道,喪心病狂!”話語剛落,又是一刀,刀上帶著獵獵罡風。

  王存業冷冷一笑,長劍“噗噗”兩聲,點開了沈正直的長刀,這時不退反進,藉著力量,一個側翻,人就沿著艙壁滑了過去。

  沈正直心下大駭,王存業明明戰了半夜,這時卻靈活宛似貍貓,船艙走道這樣狹小的范圍內,還能翻滾貼近,這種武功,前所未見。

  當下大駭之下,向后急退,就在這時,寒芒一動,還有一個公差連反應也沒有,“噗”的一聲,濺出鮮血,跌在地上,并且余勢不絕,直跟著撲上去。

  沈正直亡魂大冒,心中一股寒氣,就要張口大喊,劍光一閃,瞬息刺上咽喉,沈正直不愧是公門強人,翻身向后,揮刀相格。

  王存業默不作聲,只是追擊,剎那間剌下十多劍,沈正直滾避擋格,連連后退,突然之間身影一停,卻已經靠在一處船板上。

  這時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見劍光一閃,沈正直大叫一聲,一股血箭自胸前濺出,臉上露出不能相信的神情。

  雨點噼啪而下,三船隔了些距離,王存業也不怕人聽見,只是笑了一聲:“沈正直,大捕長,請上路吧!”

  在王存業嘲笑聲中,沈正直口中的血大口大口涌出,眼神已經潰散,卻還是嘶聲說著:“國賊,殺國賊!”

  只喊了二聲,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聲,身子倒了下去,頓時斃命。

  殺了這人,船上就沒有多少聲音了,王存業不由微微一笑,沿著船艙慢慢行著,這里到處是公差的尸體,話說王存業上了船,就一一暗殺,直到被發覺。

  走到了一處,卻聽見了里面有著牙齒打戰的格格之聲,這時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噼啪打著,船艙里卻靜得落針能聞,風沿著打開的船艙,吹著響著,王存業腦海中閃過和張龍濤種種恩怨糾葛。

  不由一哂,也不進去,劍光一閃,貫穿艙壁木板,就此拔出。

  一蓬鮮血飛濺,在里面的張龍濤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自己身上一個血洞,又看了看艙壁木板的劍孔,這時他心內不知道在想什么,卻沒有大喊,只是跌了下來,全身抽搐,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流了出來。

  殺了這人,這條船上除了王存業,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王存業殺完人,并沒有立刻離去,還進了剛才沈正直呆的船艙內間,這是船上最好的房間,此時外面尸橫處處,里面卻寧靜安詳,蠟燭還在點著,照著里面明亮。

  此時雨點噼啪而下,河水沖撞著船底,嘩嘩之聲不絕于耳,向南凹去又折而向東,置身此間,心中一片安詳,仿佛這雨聲,這河流,和自己融會成了一團。

  王存業突然之間有著吟詩的沖動,只是這人苦思了片刻,也想不出新鮮的詩詞,只得給自己倒了一杯老酒,這還是沈正直自己弄來的好酒,頭顱上揚,酒水頓時灌進嘴里,直到喝干,大叫一聲:“痛快!”

  說完了,就敲著桌子吟唱著:“滾滾沂河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是王存業在地球上看三國演義時學唱,這時只把長江改成沂河,這夜殺人無數,唱起來,真有著原版里面豪氣悲壯,又含高山隱士的淡泊高遠那種味道。

  唱完,王存業起身,跳入水中,不過片刻,又上了岸去。

  青羊宮主殿中,諸多道士垂然而坐,靜靜的觀看著千里照影術所化的水鏡,都是怔怔不語。

  這時,只見波浪洶涌,無人主持的船只,漸漸靠近了,一條船上的一個衙役出來灑水,就著燈光一看,頓時看見對面甲板上橫尸無數,血流成河,滿地頭顱斷肢,頓時嚇的滿面恐懼,大叫:“妖怪啊!”

  這一叫聲,船內都驚醒了,衙差紛紛上來,見了隔船的情況,都是臉色蒼白,這時,一個班頭見了,硬著頭皮命令:“過去看看!”

  眾衙役聽了,雖臉色蒼白,雙股大顫,但還不敢公然違抗命令,只得應了,跳了上去,但是才過去,就是一連聲嘔吐聲。

  班頭正是大怒,卻見一個衙役臉色蒼白滾了過來:“班頭,里面都死了,都死了啊!”

  叫聲非常慘烈,只是這時,道宮里的人,卻誰也沒有心思觀賞他們驚恐的面孔了,道正大袖一揮,水鏡就熄滅了,于是低吟:“滾滾沂河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詩詞,唱著偉業滾滾沂河一樣,洶涌東逝,帶來濃厚深沉滄桑,白發的漁夫樵漢,慣于秋月春風,滄涼悲壯又帶著一種淡泊寧靜,這隱含的境界,已接近于道境。

  怔了片刻,道正突自失一笑,說著:“大哉國賊,大哉國賊,有幾分味道,還真是小看這小子了!”

  《道錄經》有言:“天有五盜,見之者昌!”

  這正是道家夸獎之語。

x24685 發表於 2012-9-3 00:03
第三十二章 禮品

    清晨,三條大船返程

    沈正直和七八個公差,以及張龍濤都死了,這並不影響返程,雖衙差看過來的眼神帶著驚疑和恐懼,但已經可以活動一下的三人都是不以為意。

    船上有新衣,有酒,有肉,此刻登舟而下,河寬水準,心情歡快。

    公差班頭心存狐疑,見三人這樣風派卻也不敢動彈。

    王存業站立在甲板,眼前又是細雨淋下,打在了水面上,卻覺得清涼爽快,此刻經歷生死劫難,重新打量這熟悉景色。

    不由一時心生搖曳,幾若不能自持,抬頭向天,默默閉眼眼睛,靜靜呼吸,這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島上江湖眾人刀光劍影,無盡水族的屍體……

    大寶和尚在身後,也是站著看著,許久才問:“有心事,和昨夜有關?”

    “有點,不過不是昨夜,只是想想有些奇怪,自古三百年一革鼎,而本朝已經有五百五十年,朝廷雖傾衰,卻還保持帝權,各地雖割據,卻大衝突不多,雖說是亂世,卻戰亂和餓死不多,聽說現在貿易還越來越多了!”

    現在有點很像“春秋”,各地割據比喻諸國,貿易繁榮,士子地位提高,這是一種強大的力量干涉的結果。

    見大寶和尚目瞪口呆,王存業擺了擺手:“這說遠了,我們這次回來,各種各樣賞賜肯定有,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錢,有了免稅狀,我們三個可以合夥作些買賣。”

    說到這話題,胡魁都笑了:“原來道士也愛錢,行,我們三個合作買賣,別的不說,這幾條道上,黑道綠林都要給我些面子……不過和尚愛錢不?”

    大寶和尚轉過了臉,憑舷而立,合十說著:“當然,我的心念是建個大寶寺,沒有一萬銀子頂不下來,自是愛錢!”

    三人都是哈哈而笑,這時細雨連綿,遠遠碼頭已經能看見,只是都籠罩在灰暗陰沉雨幕下,一時看不清楚。

    而在後面一條船上,一個少女正依窗靜聽,雖聽不見前面船上三人具體說話,但是前面三人的豪爽笑聲還是傳了過來。

    這一剎那間,少女怔著了——這時的她,早把嫁衣去掉,還梳了青絲,這時只穿一件青色衣裙,支著纖纖小手,眸子流傳中帶著一絲嫵媚,直直著看著。

    早晨上船時,打了個照面,一個和尚,一個中年人,自然不能吸引她,而中間的少年很是滿足她的期望。

    想著想著,俏臉變的通紅,連忙用扇面掩蓋了半面。

    河岸上,這時一將,帶著一百精兵候在了岸上,這一百精兵行軍之間步伐整齊中透著一股森嚴。

    這將三十歲左右,身材修長,面容剛毅,沉穩威嚴不經意就流露於外,很是懾人,卻正是當日葛克。

    這時,一個隊正前來,半跪這將面前:“報,已發覺回船船隻。”

    說完低頭不語,等待這將命令。

    葛克眯起眼睛,平視前面,手摸著腰間劍柄,說著:“快去通知世子!”

    “是!”這隊正乾脆俐落的應著。

    這時卻沒有范同知在場,顯是不願直接面對可能有的壞消息,而二子范世榮卻在,顯是等著自己妹妹的消息。

    雨中,船靠了上來,十幾人落帆下錨,就在這時,響起一片笙笛箜篌,只見琴瑟齊鳴,弦樂錚錚,一群人迎接過來。

    這群人是三十甲士,將一個少年護衛在中間,這少年劍眉刺鬢,一看就有一種鋒銳的感覺,相貌堂堂,只是略帶了點酒色過度的蒼白,面相又略嫌單薄。

    大舟上,衙差雖平時見過時面,在這時都個個戰戰兢兢。

    迎賓樂中,搭上了橋板,王存業率先而出,一踏上岸,眾人都是一贊,只見王存業一身雲紋玄色長袍,呆著銀冠,從容走出,大風吹過,大袖飄飄,果有著出塵之氣。

    這時葛克說著:“這是世子親迎。”

    王存業看了一眼,連忙上前行禮,這世子卻忙上一步,伸手暗扶:“不必多禮,你這次殺盡水軍,大漲魏城氣勢啊!”

    說著,還要請王存業並行,王存業連忙推卻:“不敢!”

    世子又見了後面二人,贊著:“二位也是英雄,今次伐得水軍能成功,二位也是功不可沒,缺了二位英雄,怕亦不能成事,讓我們回去共飲一杯。”

    這話說的客氣,大寶和尚和胡魁都是心花怒放,顯的非常高興,連連稱謝,王存業見了,心中暗暗想著,這些自小培養當主上的人,的確不一樣。

    這時,後面的范小姐也下了船,和早知道消息的世子不一樣,范世榮見得了妹妹下船,這才一顆心落下,連忙迎接上去:“妹妹可受驚了?”

    “有點,不過並沒有大礙,這全靠前面三位英雄了。”范小姐說著,並且親自上前,對著三人行禮。

    世子見了,說了幾句,笑著:“一夜驚心動魄,父侯知道三位都筋疲力盡,就不擺宴了,今天休息一天,明日父侯親自設宴款待。”

    眾人聽了,都說著:“這是侯爺和世子體惜。”

    當下,上轎的上轎,上馬車的上馬車,一行人引著進了城,卻不再去原本魏侯府的迎賓樓,三百人死的只剩三人,去那裡總不太合適,因此引著去了一家酒店。

    這家酒店面積很大,裡面很是雅致,店主早就得了消息,提前在門口等候,見來了人,頓時上前伺候。

    這時,酒店四周得了消息,人人擠了過來看著熱鬧,一片議論之聲,只是被士兵攔截著,不能上前。

    世子安排了三間雅房,呵斥著店主:“這是殺退水軍的英雄,你們好生伺候!”

    店主連連應聲,說著和祖宗一樣伺候,世子才退了出去。

    送完了世子,就是中午飯宴,這不是筵席,每人面前八個碟子,雖不是大葷,但味道相當不錯,三人吃得心滿意足。

    店主又引著醫師過來上了藥,伺候著淋浴,這些都不多說。

    一切辦完了,回到自己房子,這是一間佈置清雅的房間,牆上裱了桑皮紙,一張榻上疊著薄被,裡面還放有一個書架,對面還有桌子,放著硯紙筆,王存業舒了一口氣,抽出了一本,卻是古文小說。

    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略看了看就停了,半躺著坐著,才感覺疲倦襲了上來,抬手拔劍,細細觀摩劍身,感覺到了這劍有些異色,帶著點淡淡的青氣,不由手指輕彈,劍身頓時嗡嗡作響,音色深沉。

    想想也是,昨天一日一夜,殺得水族和人,只怕有二百,抵得上它十年的殺戮,自己都感覺到經過這搏殺,劍術已經大有進益,何況是法劍?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瞧門,起身淡淡說著:“誰?”

    外面夥計說著:“道長,有范府管事求見。”

    這是應有之題,不過想不到這樣快速,王存業開了門,說著:“請進!”

    這管家上前拱手為禮,這人看上去四十左右,面龐寬大,雙唇厚實,濃須及胸,朗聲說著:“我家老爺知道小姐安全回城,大是歡喜,特派小人過來感謝,本想請著貴賓去府裡設宴,不過道長昨夜搏殺,想必疲倦,不敢勞累,只得奉上薄禮幾分,還請道長笑納。”

    說著,就令人擺上,不過是一些絲綢、美酒、果品,雖不算便宜,卻不合這時的情況,王存業正納悶著,就見管家又奉上單子,說著:“道長請看。”

    一看,首先就是一張五百兩銀票,再一看,卻是一張地契,割了一處桑田,桑林三十畝,田七十畝,總計是一頃,頓時連王存業都心中一動,這禮可重了。

    比方說,這個身體記憶,小河村任豐,有田十畝,精於課農,不分晝夜耕田,他的妻子章氏從事紡織,恒夜半不休——不過辛苦了十年,才增了田十畝,但是在這個時代人看來,算是家業日隆了。

    又有著同村的人李家兄弟二人,父親在時有田六畝,兩人各得田三畝,後來弟弟病死了,兄長覬覦弟媳沈氏的田產,逼她改嫁,沈氏不屈,撞死在樹下。

    而小河村不遠處有楊家,是地主,有兩個兒子,六個孫子,一百畝,一家“衣食嫁娶,賓客應酬”,可見這一頃田的分量。

    王存業想了想,也不推辭,就施施然收了,說著:“甚好,告訴你家老爺,就說我多謝了。”

    要是世俗的人,也許會覺得受了,就了卻這人情,因此想著辦法婉轉拒收,以求保留這人情——這往往使貴人心裡厭倦。

    話說貴人就是這樣,既想用小錢打發了,如果不成,又覺得你貪婪而不喜,這就是上位者的想法了。

    不過王存業身為道官,雖只是從九品了,卻也不是白身了,更重要的是,這道官不過是階梯,力量還在身內。

    運元開脈、凝元築基,甚至鬼仙陰神階育養真靈,到時神通法力縱橫於世,哪會汲汲以求這點人情?

    當下就爽快收了,也不推辭半分,這管家見著收了,心中一鬆,又有幾分鄙視,面上卻笑著打拱,說著:“那小人不敢打攪,這就退了。”
x24685 發表於 2012-9-3 00:05
第三十三章 畫卷

    山崖縣

    當天晚上,張玉澤剛剛用過夜飯,去了書房,就有一個公差急急趕到,一進門就說著:“我要見張大人!”

    府裡的人見他這樣冒失,都是一怔,但只聽了幾句,頓時臉色大變,一個管家就急急進去了。

    “什麼事?”這時書房中,不但有著張玉澤,還有著長子張鐘時,而這時張玉澤正拿著一本《六朝通鑒》在燈下流覽,並且和長子說著話,見得管家匆匆進來,不由眉一皺,放下書問:“有什麼事這樣急?”

    這管家臉色慘白,行禮說著:“老爺,不好了,府城來人了,說是這次河伯法會,我方殺盡了水軍,把范小姐救回來了。”

    這本是好事,管家卻帶著哭腔說著。

    張玉澤身上一震,手上的書就“啪”的掉了下去,問著:“濤兒呢?”

    這次張龍濤去,自是他自己主意,但也有著張玉澤的默許,因此聽到這喜事,不但不喜,反而大驚。

    “……公子去了,據說是被水族襲擊了。”

    張玉澤聽了,只覺得“嗡”的一聲,頓時天旋地轉,咬著牙想支持著,不想踉蹌一下,就要摔下,管家和長子張鐘時驚呼一聲,連忙扶住,扶到了椅子上。

    張玉澤勉力支持著,嘶聲說著:“我不要緊,快把那個公差喚進來。”

    管家連忙應聲,只是片刻,就見得這公差進來,這是一個三十剛出頭的人,進了門看了看,就向張玉澤行禮。

    張玉澤擺了擺手,說著:“快說,怎麼回事。”

    “是,沈捕長和三公子一起去船上,臨行前說了,如果一旦有事,就叫小人快來稟告,說必是被王存業所害……今天上午接了船,小人得了消息,知道沈捕長和三公子都被害了,就急急過來稟告。”這公差半跪著,把消息一一說了!

    張玉澤還沒有把話聽完,就再也抑制不住,掩面而泣,淚水湧了出來,全身抽搐,半晌,這人抹淚說著:“我知道了……哎,虧得你急急趕來告訴我,來人,賞五兩銀子,留著一宿明天再走!”

    說著淚水又湧了出來,忙又拭了,身體顫抖著。

    這公差見縣丞到了這時,心裡還有一線清明,心裡佩服,連忙磕頭謝了,退了出去。

    等著這公差出去,張玉澤才失聲痛哭,捶胸頓足:“……白髮人送黑髮人……我怎麼這樣慘啊,嗚嗚嗚……”

    痛苦和潮水一樣,在哭號中傾瀉出來,張鐘時聽著父親哭叫,心中一顫,又露出一絲喜色。

    自己父親有三個兒子,但是大家都知道,獨寵愛著這個三子,張鐘時身為嫡長子,都比不上,心中早就膩透了,這時聽著三弟去世,心裡是有點悲痛,但更多的,卻是竊喜。

    張鐘時只是不敢把這心情露出,連忙也跟著哭嚎,又勸著父親,張玉澤痛哭一陣,漸漸精神平息,只是抽咽著。

    張鐘時賠著臉,說著:“父親,這小子這樣悖逆不道,喪心病狂,殺了一個捕長不算,還第二次殺了弟弟和沈捕長,是不是可以上告給魏侯?”

    “你這個沒用的混帳,三十年來第一次殺盡水族,給魏侯爭了天大臉面,這時上報這個又有啥用?而且這小子現在已經是道官,從九品了,魏侯也不好隨意處置……上報上去,只怕反落得霉頭!”

    張玉澤淚流滿面,對著長子就是一頓大罵,張鐘時連連應是,恭謹受著,眸子裡卻閃過一絲怨恨。

    第二日,侯府

    魏侯處理完一些檔,略休息了一下,看了看時間,說著:“時日不早了吧,差不多要是擺宴了?”

    一人躬身說著:“是,還有一刻時間,不過葛副都指揮使,有事稟告。”

    葛克是魏侯的侄子,當下魏侯就笑著:“喚他進來,一起在殿裡說話。”

    葛克進了殿,這殿很大,可供上百人一起用宴,地上青磚打磨光滑,透著風,甚至有些寒意,葛克見了魏侯,就行了禮。

    “不必多禮,有什麼話就說吧!”魏侯笑了笑,就說著。

    “是,末將查看了回船和島上,這沈正直和全船八個衙兵之死,實是可疑,姑且不說有著法印,水族安敢上來,就是上來襲擊了,何時水族還出了用劍高手……”葛克一點點把疑問說了,矛頭直指向王存業。

    魏侯聽得很仔細,不時點點頭,實際上對這些根本沒有落到心上。

    站在了魏侯現在的高度,死幾個公差,死一個二個捕長,根本不放在心上,聽完後,當下就沉吟說著:“你的意見有可取處,可以寫出來存檔,但不能隨意捕風捉影,王存業現在是道官,不能以草民的規格對待……你下去吧,好好帶兵,孤對你期待很深啊!”

    正說著,一人進來,稟著:“侯爺,時間到了!”

    “孤這就過去!”魏侯起身說著,就有一群人護衛,一切齊整,頓時細樂聲起,魏侯由八個甲士左右保護,到了一個側殿。

    這時幾個官員都在了,魏侯含笑點了點頭,見得已經擺了四案,就說:“讓他們進來吧!”

    片刻,彈唱絲竹聲聲,王存業三人引著進去,對魏侯行了禮,魏侯勉勵了幾句,就吩咐開宴。

    魏侯舉杯說著:“水伯十年取一新婦,使城中驚恐,今次能殺盡水族,大長我城中氣概,讓我向三位敬一杯!”

    三人都是痛飲一杯,魏侯又請三人坐下,兩掌相擊,頓時,一群姿容俏麗,穿著半透明裙衣的舞姬,翩翩舞進殿內,教人神為之奪。

    兩人都是目瞪口呆,只有王存業看著舞姬面不改色,這並不關係著定力,只是地球上見多了這些,並不足以為奇,而在這個世界,這種舞蹈已經非常破格,二人都看得面紅耳赤,連大寶和尚都合十默念佛號。

    一曲完畢,舞姬舞罷退了出去,殿中靜至落針可聞。

    魏侯據著上席,目光落到三人身上,說著:“當初孤在城中命人設宴,聚集豪傑,許諾封賞,現在孤卻不會食言。”

    說著,令左右將物品抬了上來。

    四個親兵,兩人抬著一個鐵皮箱子,進來打開,只見裡面都是元寶,密齊排列著,都閃爍著銀光,耀人眼目,這是十兩一個,每箱二百五十個,兩箱共五千兩。

    魏侯一指兩箱白銀,說著:“孤言出必行,自不會失信,這是五千兩白銀,孤聽聞更章吏在其中銳不可擋,占了首功,孤給你一箱,餘下兩位對半分成,不知三位可有異意?”

    三人都沒有意見,行禮謝了,只有王存業暗裡誹謗想著:“二千五百兩,給一疊百兩銀票就可,弄的這樣沉重的現銀,是誇耀?”

    魏侯卻不知這小子心裡這樣誹謗,很滿意看見三人眼神,又令著三個侍女各捧著一個盤子上來,盤子上用紅布遮蓋。

    魏侯首先對王存業說著:“孤本想封你官職,不想你已經有了道官,故孤只能賞你別處了——這是地契,孤將雲崖山和山下二百畝田地賞給你,並且照例免了賦稅。”

    說著,侍女快步上前,把盤子放在王存業的面前,又掀開紅布露出裡面物品,裡面是一張地契,一張鐵牌。

    王存業眼見這樣,心中不由一動,這修道不能沒有道場,現在魏侯把這雲崖山賜給了自己,就可把這山轉化成道場。

    而山下二百畝田地,也算得上豐厚賞賜。

    王存業神色變化雖微,魏侯已是察覺,微微一笑:“汝還滿意否?這箱白銀不值一提,但總是在塵世中,免不得這些,這雲崖山地契賞與你了,還望你以後持觀一方,能恩澤一鄉。”

    王存業神色一凝,行禮說著:“謝魏侯!”

    魏侯又對著大寶和尚說著:“聽聞汝要建大寶寺,孤就許你在本府之地建一聲,由官府出錢,如何?”

    大寶和尚忙走到席前,下跪叩首說著:“謝魏侯!”

    魏侯又說著:“胡魁何在?”

    胡魁轟然應諾,走了出來,在魏侯對面跪下,高聲說著:“胡魁拜見我主。”

    魏侯眼睛一亮,說著:“你能殺退水族,存活下來,揚我威名,可見武功和運數都不錯,孤就封你為青田縣副巡檢,以後要為孤忠勤效力。”

    胡魁連連叩拜,說著:“小臣本是布衣,主上提拔無疑再造,臣感激涕零,現在心中只有主上,只要主上一聲令下,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三人不同回答,顯示了不同立場和態度,王存業微微一笑,也不覺得有異。

    魏侯封賞完畢,片刻就退了下去,王存業飽了後,就長身而起,吩咐著一個伺候的人:“你這把這箱銀子,搬到碼頭去。”

    又對二人拱了拱手:“二位,我這就先回去了。”

    長袖一揮,就此別去,說不出的瀟灑自在,二人都表情複雜著看著王存業離去,許久,大寶和尚才喃喃說著:“哎,修仙中人,果就不一樣。”

    心中暗想,自己佛門,何時顯出神通呢?

    出了侯府,就見地面開闊,遠一點縱橫交織,人來人往甚是熱鬧……

    吩咐了一個馬車,就想上去,這時,突然之間,有一個丫鬟過來,說著:“是王公子嗎?”

    “是,你有什麼事?”王存業有些驚訝。

    “我家小姐叫我把這個給您。”說著,就把一個木盒上去,轉身就離去了。

    王存業一怔,打開木盒,見得長條盒子裡放著一卷畫軸,再徐徐展開畫卷,只見裡面畫著一個島,一處廟處,一個少女正期待著望著外面。

    王存業見了,慢慢將畫卷收起,皺了下眉,吩咐馬車繼續上前,向著碼頭區而去。
huaisen 發表於 2012-9-3 01:25
第三十四章 田宅

舟靠岸,二個大漢挑著一個箱子上路,里面是重達二千五百兩的銀子,就上百公斤,兩個大漢特請來的船工,挑慣了重貨,也不輕松,見此王存業感慨不已。
  這條路行了十幾年,自小到大,出山買賣回山通行,都經過此處,到了下午時,終于到了觀前,夕陽照著,在王存業身上披上一層,此刻看著不遠處的大衍觀,不由舒展了眉。
  大衍觀處,一層若有若無的紅氣籠罩著全觀,這正是旺盛繁榮之相,想到幾個月前,大衍觀只余些白氣,勉強還有些淡紅,就知道有極大區別。
  因人而興,因人而廢,一絲山風吹來,吹的二個漢子打了個寒顫,王存業就笑著:“抬進去吧!”
  這時才清楚見得道觀內外都已修整完,新墻新殿,走廊的欄桿都換了,但還有一些人在,有的在進一步清掃院子,有的引著溪流存個小池,有的搬來了一袋袋新米,有的堆積著柴火,還有人上香著,都很精神,給這道觀增添了許多生氣。

  見此,王存業精神一爽,拼死搏殺的疲倦都漸漸而去,指揮著兩個大漢到了后面,沒有見著陸伯,就喊了一聲:“師妹?”
  就聽見里面咳嗽著聲音,雖聽著習慣,可王存業還是緊緊握住拳,指甲切的肉中生疼著,師妹的虛癥是虧了本原,地仙或可雷震經脈,洗蕩骨髓,修復本原。
  只是是地仙,也許道宮里道正或能有之,只是憑什么為自己師妹逆改體格和命數?
  王存業想著,一時間就怔著了。
  謝襄正在房中算著帳單,咳嗽著怔著神,這次錢都給師兄帶去,修繕道觀還有大批物資都是暫時欠著,現在快結束了,是算錢的時候,心里有些擔憂,正咳嗽了幾聲,突聽見有人喊著。

  謝襄聽見聲音,立刻起身,多少年一起相處,這聲音她不會聽錯,連忙定了定神過來,門被打開,就見得了王存業。
  雖才幾天沒有看見,卻仿佛隔了一輩子,見了人影,她頓時就哭個不住,眼淚撲簌的落了下來。
  王存業連忙上前,輕輕攬著,見著她這樣,心中一軟,說著:“我沒事,不是回來了嘛?”
  過了片刻,謝襄才停了,擦了擦眼淚,王存業就說著:“這些日子為難你了,陸伯呢,怎么沒見到?”
  “陸伯下山結算些工錢,觀里的錢米不多了。”謝襄說著。
  王存業俯過去,仔細看著,說著:“讓我看下你的臉色……帶了些血色,不過還是不能勞累。”
  謝襄見師兄凝視自己,滿眼都是愛憐,心中感動,笑說著:“師兄,我沒事,就是這幾天折騰著銀子,有點累了。”
  “銀子是不要緊的事,哪能折騰了身子骨?”王存業埋怨的說著,又招呼著外面的二個大漢把箱子抬了進來,又丟塊碎銀,有二兩左右,說著:“這是你們的工錢!”
  二個大漢都露出了喜色,退了出去。
  王存業見他們退了出去,才將箱子打開,一打開,里面滿滿都是元寶,頓時銀光閃閃,使謝襄不由一驚。
  “這是魏侯的賞銀,二千五百兩,弄的是現銀,一路挑到山還真是累,你看見那兩個人的樣子了沒有?”
  謝襄這才放下心來,抿嘴笑著:“魏侯這次這樣大方,一賞就是二千五百兩?”
  “還有范府的五百兩,酬謝我救了他家的女兒,我也收了,是銀票。”王存業笑的說著,將幾張票子拿出來:“這是地契,一張是魏侯給著,這山就是我們了,連同山下二百畝地。”

  “還有一張也是范府的,良田七十畝,桑田三十畝。”這些都交了出來,遞到了謝襄的手中。
  見得謝襄露出驚喜之色,拿著看著,這時王存業才有空,認真打量,只見謝襄穿著綠色裙子,光可鑒人的青絲垂下,明玉一樣的肌膚格外撩人。
  王存業不禁一呆,正想細看,卻突見謝襄怔怔看著,又落下淚來,連忙驚問:“怎么了?”
  謝襄哽咽的說著:“想到這是師兄拼了性命得的,我就心里不好受。”
  雖王存業故意不談,但想想也知道,三百人只回三人,必是經過了生死搏殺。
  王存業只得轉移話題:“師妹,這些日子要花多少錢?”
  謝襄雖知是師兄轉移話題,還是擦了擦眼淚,應著回答:“道觀整修,加上工錢,總計一百十一兩銀子。”
  “這就綽綽有余了,師妹,我對這田有銀子有些想法。”王存業說著。
  “師兄您說。”謝襄不禁笑著。
  “這批田宅銀子一來,事情都解決了,首先就是招募道童,這陸伯已經在進行,不多說,還有必須招幾個丫鬟伺候著。”王存業見她要說話,擺了擺手:“師妹你放心,以后銀子有的是,不必在這方面省著。”

  “還有就是陸伯的事,陸伯跟了我們多年,以前情況不好自不好說,現在卻要彌補賞賜,我覺得應該賞五十兩銀子,又在良田里割二十畝,桑田割十畝,湊起來三十畝給他,還要娶個娘子,傳承后代——他現在還不老。”

  謝襄臉色一紅,卻也大大方方的沉思片刻,說著:“師兄,你說的很對,陸伯跟了我們十幾年了,受不不少苦,現在也要衣錦還鄉了。”
  她又思量一陣,說著:“師兄你也要回鄉一次,見見你的父母。”
  王存業笑了笑,說著:“當然,我拿一百兩銀子回去,多了并不好,會惹上不少麻煩,還有就是良田三十畝,桑田十五畝,還是這話,這現在是適宜,太多了不行,余下的良田二十畝,桑田五畝,先置個別院,請些佃戶耕作,到時候也可以過去住住,那里離城近。”

  “至于別的,都算是觀田內,怎么樣安排,就由陸伯來管著,你現在養養身子,不要多操勞了。”
  謝襄聽了,心中歡喜,漾溢出一片喜氣,笑著抿嘴不語。
  說了些話,王存業出去,來到道觀偏殿前,這時就見得了陸伯已經回來了,此時指揮著人把新運來的一些柴火送到廚間。
  陸伯轉身,看見王存業,怔了怔,又抬起手來揉眼睛。
  王存業見他這樣,上前去按住陸伯粗糙的手掌,說著:“我真的回來了,陸伯,別揉眼睛,別把塵土揉到里面。”
  陸伯停下,老淚縱橫:“觀主你終于回來了,這些天我和小姐擔驚受怕,生怕出個意外,那樣我們怎么辦呢?”
  說完后,意猶未盡,繼續說著:“其實昨天夜里,消息就傳了下來,以前我們的老傭戶,都知道了消息,正在陸續過來問著,是不是可以回來,等一些時間不是問題,他們愿意等!”

  說完不由一陣唏噓。
  本來大衍觀漸漸衰敗,不想還有再次興旺的時候。
  當然,道產是免稅,大衍觀一向是五五分成,這別看收一半,實際上已經是最輕的田租,還能免得征役,都是求之不得。
  王存業見他這樣說,說著:“這不是都回來了?而且魏侯已經賞下,二百畝道田,你去挑選下佃戶,當然,最好是有小子或者女兒,在我們觀里當道童和丫鬟,這樣就更密切了,師妹和你都需要有人照顧……陸伯,你以后不用這樣辛苦了,以后專門找個廚師就是,你就在道觀里當個管家,養養身體,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陸伯聽見這樣句句體貼入微,說到心上,不禁淚水奪眶而出,只是含糊著應了一聲,王存業見他這樣,不由嘆息一聲,說著:“具體的銀子和田宅,你到里面和師妹商量一下。”

  說著,王存業走出去,都快黃昏了,還有三三兩兩前來上香的香客,真當興旺了。
  王存業掃了一眼,看出有大半是衣著普通的香客,還有幾個衣著光鮮,看樣子是山下的大戶,顯是消息傳遞的很快,這些人聽聞大衍觀觀主前去忻水河掃蕩妖魔,得勝歸來,魏侯也賜下賞賜,故上來上香,求個平安。

  這個世界神通靈驗顯于世,自妖靈層出不窮,能剪除妖魔的的道士,就可坐鎮一方,保得鄉土平安。
  上代大衍觀觀主謝誠在世時可以,上香之人絡繹不絕,只是謝成年老歸天后,香火就淡了下來。
  這次剪除妖魔,又有魏侯賞賜,民眾自一傳十,十傳百,紛紛上香求個平安,其中有權貴有貧賤,這很容易理解。
  王存業看了上去,正殿里的神像已經換了一個女神,只見絲絲香火愿力洪流,比前一陣多了一倍有余下,正投入神像中,而白素素閉目冥思,一個神秘金色符號,將香火愿力點點消化,一些日子不見,她身上紅光漸漸凝聚,顯是很快就要重登神位了。

  當然有一半投入到了龜殼中,卻如溪流入海,半點變化也沒有,這完全可以理解,這是地球主世界的輪回盤所化,原本支配冥土億萬鬼神,現在這點力量當然是大海中的一點滴,看不出變化。

  在靈覺中招呼了一下,王存業沒有出去,就在一處房中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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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桑笠



  遠遠見得,功德箱中不時有人送錢,站在了道觀高處向下看去,田畝連綿,一戶戶人家炊煙裊裊,這就是人間了。
  就想著,一片紅光閃過,隱隱就顯出了白素素,向著王存業微行一禮:“主上,先謝過主上,現在不日就要重登神位了。”
  王存業擺了下手說著:“先別謝我,神道之事,我還不是很清楚,你要重登神位,卻是掌何職司?”
  白素素聽了,嘆的說著:“神道,利用香火愿力修行,先是以陰氣修行,漸漸積蓄,有些資糧,才能有靈驗。”
  “萬劫陰靈難入圣,大凡修到最后,雖陰元蓄滿,但必雜質斑多,想陰足陽生卻是很難,唯有靠一紙敕令。”
  “這敕令首先是承認受封者在天庭中的神品,最重要的是還是里面有一顆真種,真種依敕令級別而不同,以此將陰元轉化,成就神力。”
  “先前我曾有緣獲得一份敕令,雖是細職小吏,卻也可趁階而上,不想因‘鎮河廟’三字犯了河伯忌諱,受到打壓,漸漸破落。”
  對主上,白素素自是一一說明,王存業若有所思站著,心中漸漸明了,這種神,本質還是官,只是受的不是凡間皇帝,卻是天帝。
  王存業就問著:“必須受到敕令?”
  “敕令也分幾種,最上是青敕,其次是金敕,最后是赤敕,實際上赤敕有不少流落到大能手中,主上受的更章吏,嚴格上說也是赤敕,止于八品,因此政出多門,最是雜亂。”白素素抿嘴一笑,說著:“我這種赤敕細職小吏,甚至無需獲得允許,只要奏章一紙,以作存檔罷了。”
  王存業微微皺眉,說著:“也就是說,你現在重登神位,還是那條青竹河?”
  說的就是婉轉流過一鄉的小河,它名字叫青竹河,給村子帶來了飲用和灌溉,算是“沂水河”一個小小分支。
  “是,因此使水伯不喜。”白素素說到這個,臉色帶了絲驚恐憂懼。
  王存業皺著眉,卻也無法,現在自己還不足以取來新的神職,凝看著下面,這時入冬了,一股寂寥肅殺,想了想,突一曬,咬著牙徐徐說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怕什么呢?你就重登這個青竹河神位!”
  縣城
  話說上次去得張家的公差姓桑,叫桑笠,現在是班頭,報了信,得了五兩銀子,卻并不滿足,心中暗想著:“魯捕長深獲縣令信任,而沈捕長雖不得上官照應,手下也有一幫兄弟幫襯著,也要去周全周全。”
  “嘿,上次張公子暗里給著沈捕長一百兩銀子,知道的人都死光了,現在就落在我手中,狠下心來消費就是了。”
  當下就上了街,又有著二個公差跟著,一路上行人退避,片刻后到了貨鋪,桑笠就自進去。
  貨鋪的伙計見了公差,臉都綠了,又不能說,只得強笑著將桑笠帶入里面。
  桑笠心情有事,看見這伙計一張綠了的臉色,頓時窩火:“你這小子就是這樣給臉色?”
  說罷一腳踹出,伙計被這一腳踹的咕嚕一下滾到貨鋪外面,不過沒有大事,片刻又爬了起來。
  兩個公差見了,轟然大笑,指指點點。
  貨鋪內,桑笠坐著,老板上前親手切了一壺茶,賠笑著:“這位公爺,你要些什么?小店立刻去辦。”
  “給套四色禮品就是了。”桑笠說著:“五兩左右就可,辦個二套!”
  又說著:“我這里有足銀票五十兩,十兩給你,余下兌換出紋銀四十兩,封成兩封銀子給我。”
  老板見了銀票,頓時眉開眼笑,慌忙接過,嘴上說著:“是,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辦著。”
  桑笠喝了一口茶,想到了:“慢著,四色禮品別給我含糊了,還有,不要用五彩金絲禮盒,要用素白的禮盒一一打包。”
  店主一怔,這只有死人才送這個,當下應著。
  半個時辰后,老板已用白素盒字封了二封銀子,兩封雪白的細絲銀子,每個五兩,又讓伙計挑著四色禮品跟著,直直而去。
  先去的是魯捕長的家,魯捕長的事情有半個月了,葬禮已經下了,這時門庭冷清,聽到有人拜訪,夫人和長子迎接。
  桑笠先去靈牌磕了頭,說著:“嫂子辛苦了,我在府城辦著差事,這時才回來,真是愧對大人。”
  又說著:“實不相瞞,大人在世,曾墊了我二十兩銀子,現在特地還來。”
  說著,就將一封銀子送上來。
  要是在以前,這封銀子不過是不大不小的禮,但是現在門庭冷落,原本有著外匯收入,一下子就沒有了,頓時就經濟有些寒迫,現在這擺明了尋著理由送禮,魯夫人心中大是安慰,心想:“丈夫在公門幾十年,總還有些人記得。”
  當下收了,說著:“你這樣當差,已經不多了,自古山水尚有相逢之日,豈可人不留個相與?我代亡夫多謝了。”
  說著行禮,這桑笠也還了禮,這些說罷,寡婦人家不好多呆,站起身來謝了辭別,出了門去。
  一路又去了沈捕長家,到了門口,只看了一眼,就說著:“沈捕長果是清正。”
  只見住所就在東門大街上,三間房,有個小院子,還算干凈,此時正巧尸體已經送回來了,一群人穿著素衣給靈堂磕頭,而沈正直的妻子帶著二個才十歲左右的小孩,哭著就還禮。
  沈賀氏容顏憔悴,眼睛都哭腫了,見了這個,桑笠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同是公門中人,哪能不兔死狐悲?
  這里大部分都是公差,見桑笠過來也不足為奇,給了白袖戴了,桑笠就上前默默的磕頭,沒再說話,到了隔壁,一腳踏了進去,見到了一個公差正在伏案記錄著,這公差卻是認識,一個很有力的競爭對手——劉度。
  劉度正伏案寫著,湊上去一看,都是二三兩,當上捕長,心黑些一年可弄二三百兩銀子,班頭可弄幾十兩銀子,一般公差就是沾些油水,胃腸滋潤些,吃吃喝喝不用愁,但是要說真的能弄到多少銀子也難說,所以就上了二三兩。
  寫完了一帖,劉度見得桑笠,并不吃驚,起身說著:“你來了!”
  桑笠坐在劉度對面,淡淡說著:“總要來,給我記下吧——二十兩!”
  劉度才要下筆,聽了這數字,目光一跳,盯著劉度。
  桑笠卻是不理會,只是說著:“捕長有些和我不對路,這大家都知道!但是我對捕長實是佩服的,捕長十幾年來,風里雪里,破了多少案子?”
  “每件案子要是搜刮,要弄到多少銀子?可捕長就是不動心,說著本來家屬就含冤申雪,怎么好再伸手敲著骨髓?”桑笠說到這里,透了一口氣,態度很是誠懇:“我桑笠辦不到這樣清直,但不妨礙我打心里佩服,現在捕長去了,家里困難,就不許我出點錢周濟?”
  劉度聽到這里,一個漢子,硬是一時都沒有說得出話,眼睛都紅了。
  桑笠見著他一時無話,把銀子一推,就站起身來,才走了幾步,就聽見后面劉度喊著:“慢著!”
  桑笠一怔,在門口站定,回望過來,就見得劉度語氣干澀的說著:“桑班頭,你想當捕長吧?”
  聽了這話,桑笠不由身子一顫,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著劉度冷冷的說著:“我在公門十幾年,也看清了,哪有沒有私心的人,我們有一班兄弟,捕長不好說,要上面指定,副捕長還能推舉……我有一件事,只要你給我辦到,我們兄弟全聽你的話,怎么樣?”
  桑笠臉上閃過一絲凝重:“你想說的是王存業?”
  說罷看了劉度一眼,見他才點頭,就堅決的說著:“抱歉,這件事我真辦不了,魯捕長和沈捕長是何等人物?張公子又何許人,都栽在他的手下,我這次拜訪,是存有一些私心,但還不至于這樣瘋魔……”
  劉度沒想到桑笠這樣的態度,一時間呆了:“……你不想當捕長?”
  “我當然想當,但有幾個章程一點也不能含糊!”桑笠冷冰冰說著:“第一就是上去不能是被下屬要挾,這樣當上的捕長又有啥意思?傀儡嘛?有照一日你們想起我是你們推上去的,還能聽我號令?”
  “第二點就是王存業已經是從九品,你我見了還要稱呼一聲大人,魏侯、縣令、縣丞都沒有下著命令,你們迷了心竅想繼續對著干,這是瘋魔了,已經壞了公門規矩!”
  說到這里,桑笠格格一笑,指了指銀子:“你把它登記了……別把自己看的太重,也別把我小看了,這二十兩銀子由不得你收不收,這是我給捕長和捕長家里老小用的,是穿的衣口中食,你憑什么去推辭?”
  “就憑著上面撫恤三十兩銀子?”這句話桑笠到了嘴,又吞了下去了,微微一擺手,就出了門。
  出了去,兩個公差跟著,默默無語,一人突然之間說著:“桑頭!”
  “恩?”桑笠有些詫異的看了過去。
  “沈捕長讓人佩服,跟著卻很受苦,我們自問沒有這份硬骨頭,魯捕長的事我們聽過了,有點心寒。”
  “桑頭,你既能上進,又能照顧人情,我們以后就跟著你了。”兩個公差交換了眼色,說著。
  桑笠一怔,突然之間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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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重登神位



  凌晨,夜幕漸漸消去,灰暗天穹上隱隱見著光。
  這時,陸伯就起身了,屋里光線很暗,看見外面還是沉沉夜色,隱隱可見月亮掛在天上,卻再無睡意。
  點了下屋子里的油燈,燈焰幽幽發著光,陸伯瞇著眼,把枕頭下一個小包拿了出來了,愛憐的撫摩著。
  片刻,抽出了兩張地契,這都是用的上等章紙寫著內容,右下角處都有著一個朱紅色的印章,這是經過了官府備案的契約,具備嚴格合法性。
  昨天謝襄賞下來,一張是良田二十畝,一張是桑田十畝,這些都是范府的上等良田,比山下道田還肥沃,結果賞給了自己——就這三十畝,自己辛苦一輩子也值!
  在燈火下面看了又看,陸伯戀戀不舍把它小心折好,揣進懷中,想起昨天的事情,心中微微感動,自己這些年沒有白跟。
  還有就是五十兩白銀,正是一封雪白細絲銀子,里面是五兩一錠,又愛惜的摸了摸,用塊布包好,五十兩銀子就是五斤,并不算重。
  這時窗外蒙蒙亮,不遠處冒起炊煙,這是前些日子找的廚娘過來專門做飯。
  用力把這個包裹打了一個死結,一手提起背在身后,吹熄了燈推開門走了出去,初冬時節,一打打的冷風灌了進來,不由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道觀不遠山崖,王存業正坐著每天的早課,仔細一看,可以看見絲絲紫煙自七竅之中纏繞進出,陸伯不通仙術,也感覺著十分玄妙。
  這早課并沒有多少時間,一炷香時間就夠了,陸伯雖無緣練習,但也見得多了,早已經見怪不怪。
  陸伯站著靜靜的看著,不一會王存業收身而起,面對云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算是收了功,轉身身來,就見陸伯背著包裹:“陸伯,你這就下去啊?”
  “嗯,本來要下去,昨天都準備了,不過出來時見你在這里就等一會!”見王存業轉過來,陸伯垂手站著說著,已經帶了點恭謹了。
  “行,那路上小心點,我就不送了!”王存業甩甩衣袖,帶著一絲微笑說著,這時遠處云海,濤生濤滅,金光照耀大地。
  陸伯應了一聲,順著山路自山上下去,雖風中帶著寒氣,但也擋不住心中的喜悅。
  王存業站在山巖上,目送陸伯,直到不見了身影。
  這時,新來的廚娘已做好了早點,在下面招呼:“觀主,下來吃飯了!”
  “知道了!”王存業腳踏青石,向下一躍,六七米上落下來,身子一翻,穩穩落在觀后的一處石塊上。
  廚娘不是第一次見了,還是咂舌,心中暗想,觀主真是好功夫,自己兒子能跟著學兩手就好了!
  佃戶里各出半大小子,一下子就有了七個道童,都管飯,還給著學識字,又出了四個丫鬟,這些被選中的人都千恩萬謝,丫鬟道童就免了一人口糧,要知半大孩子吃窮老子,這些小丫鬟小道童飯量可不小。
  二個戶長,一人柴大門,一人彭田,都是當年跟著老觀主的人,是一聽消息就趕了過來的人,立刻委了當了戶長。
  兩個婆娘一個當了副管家,一個當了廚娘,管著這觀里十幾人的伙食,都是有些油水的崗位,家里頓時負擔減了一半,收入增了二倍!
  因此見王存業下來,這柴家婆娘微微低頭以示尊敬,小聲說著:“觀主,飯已擺在偏殿,謝姑娘在那里等你呢!”
  王存業“嗯”了一聲,朝偏殿里去。
  謝襄坐著等著,飯菜都冒著熱氣,見他進來,臉上不由一笑:“師兄,就等你呢,快坐下。”
  王存業坐下,首先就是參酒,黃澄澄帶著香味,而桌上盤內放著一只烤雞,烤得外皮焦黃,香得勾人口涎。
  這是王存業用著,現在達到運元開脈,全身都要洗髓易經,飯量是以前的三倍,連早點都要一只烤雞。
  還有就是米粥,咸黃瓜,咸雞蛋,這是謝襄的飯食。
  一碗參酒下肚,這是老年參,頓時一股暖融融的熱流涌了上去,立刻又是大快朵頤,只是片刻,一只雞,二碗粥就風卷殘云掃蕩殆盡。
  廚娘看得目瞪口呆,謝襄也笑。
  吃完后,廚娘上來收拾盤子飯碗,過了幾天,道童丫鬟學了規矩,這些都是他們來干了,每條都有規矩。
  王存業對謝襄說:“今早我在觀外早課,陸伯跟我打了個招呼就下去了。”
  謝襄聽了,應了一聲:“嗯,昨天就和我說過,現在這時應到忻水河了吧……我們下去看看!”
  十月,謝襄站在了觀前石臺上,向下看去。
  云崖山不過二百米不到,道觀在半山中,高不過五十米,但已能一眼看了下去,山下坐落著一個村莊,只有二三百戶人家。
  自山到村有一大片田,二百畝,上面到處是忙忙碌碌的佃戶,道觀衰退又重建,自然識得了人心,因此二百畝,只選了二十戶佃戶,分成兩個戶長,這些選中的二十戶都已經簽了約,現在幾乎是全家一起出動,在種著冬小麥,山上沿著臺階左右已親完畢,明年開春,大批果樹和茶樹會栽種在左右。
  按照計劃,乘著冬天還沒有到,土地還沒有凍結,已經招募了上百人,在青竹河挖著水渠引著水進來,水車向府城定制,會在開春前架上一個,就一個就可以灌溉這二百畝地,到時可種水稻。
  冬小麥夏晚稻,一年二收,這就是規劃,還建了一個石磨場,養雞場,養豬場,都有條不紊修建,一座小小的莊園隱隱浮現。
  “每戶十畝,精耕細作的話,怕是太累。”謝襄走著下去,說著。
  “因此我分成二隊,弄個戶長,準備買四只耕牛耕田,就由這二個戶長管著,平時有什么事也由他們擔著,就省心多了,這耕牛估計也快到了。”
  耕牛價格二十兩一頭,四頭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
  王存業陪著她前進,說著:“攤子鋪得大些,一下子花掉了五百兩銀子,但到了明天春天,一切都完備了,想想就讓人高興啊!”
  謝襄抿著嘴,眸子流露出喜悅的光,腳步都輕盈了不少,嘆著:“這段日子總算熬了過來了。”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田宅是不變的主題,就算是謝襄,也是見田心安,頓了一頓,她又說著:“陸伯回鄉一個月,再來就是見冬了。”
  王存業笑了笑:“我們不也是要回鄉見親人?”
  話還沒有落,突然之間,道觀神像上,一連串的爆響,王存業一驚回看,只感覺到一道神光向著四面八方彌出去,并且帶著一種旋律。
  片刻,天地元氣震動,風云聚會,空中隱隱響著悶雷,連普通人都可以看見。
  “師兄,怎么了?”謝襄若有所感,也回首看了過去。
  一聲悶雷,一條小河隱隱在道觀上空浮現,河面上有著波瀾,帶著點白色的光,這河頓了一頓,突閃起了一道黑、白、紅、黃、青的五彩霞光,王存業的耳中響起了一個柔和的聲音:青竹河白素素敬告天帝,愿受敕封,愿護一方水土,四時無害,風調雨順。
  看來,這是白素素重登神位,還沒有細想,卻見龜殼一動,還沒有來得及尋思,只見龜殼上空,憑空就有著一條小河傾瀉而下,這條小河傾瀉到龜殼上,卻轉眼消失,正詫異中,突見龜殼噴出一道清氣,這清氣化為一條小河,這小河一出現,又轉眼“蓬”的一聲,漸漸凝聚,化成了一個字符。
  這字符發出幽幽赤光,八角垂芒,王存業心中一震,這個字內蘊含的奧秘流轉過來,頓時盡數了解。
  黎江滔滔,綿綿三千里,西起柱山,東入大海,一路流經無數山川平原,匯集上萬條河流。
  沂水河就是其中一支,水流平緩,兩岸都有城鎮,人口密集,頗為繁華,綿延三百里,又有十六條分支河流。
  十六條分支河流中,有一個稱屏山灣,在這屏山灣之下,又有七條細流,其中一條細流,就是青竹河。
  在這一瞬間,王存業感覺到了一些,又什么都沒明白,不由皺了眉,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又有所感,抬起頭看著,只見天空上,一線墨云涌動著,翻滾著,緩慢又迅速的占領了天空,隱隱間傳來悶雷聲。
  “我們回觀躲一躲。”王存業說著,快步回去,到了觀前,就已經漫漫濃云,才進了屋,就聽見“啪”的一聲,雨點傾瀉下來,打著瓦檐“啪啪”作響,片刻,屋中和黃昏一樣晦暗。
  下一刻,一道閃電,緊接著是悶雷聲。
  幾乎同時,縣城中的數人,都是若有所思,把目光朝這里看來,這風起云涌,正是登神之天兆。
  而府城隔了遠些,卻沒有見到風雨,依舊陽光燦爛,就算這樣,正在靜修的道正,還是微微一震,向著云崖山的方向看了過來。
  ——————
  這是今天的第二章,還有一章也會很快發出,請讀者稍等。
huaisen 發表於 2012-9-4 07:40
第三十七章 還鄉

陸伯手中拿著一根探路棍子,走出山來,不遠處正有一個渡船,擺渡的人在河岸找著柴火準備造飯,就被陸仁看個正著,不由心中暗想:“現在真是好運,遇河有船,就不用等船了。”

  遠遠招呼著:“老弟這船,能去顧橫廬地界么?”
  顧橫廬本是魏侯郡內的一個小鎮,陸仁的家人就生活在這個小鎮上。
  這擺渡人抬起頭來,見陸仁回應著:“去得,正好順路,老哥是要去那里探親?”
  “嗯!”陸仁點頭回應。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憑空烏云密布,眼見著就要下雨,擺渡人看了看天,奇了:“這天氣真稀罕了,說來就來雨,不過反正柴也撿夠了,我們走!”
  說著,就招呼著陸仁上船,才上了船,就見得雨點噼啪打了下來,陸仁就連忙躲在船倉里,擺渡人穿著衰衣,搖晃著船槳,順流而下,朝下方駛去。
  大衍觀·正殿
  王存業立在香爐前,謝襄就站在身后。
  王存業微微拱手,朝香爐中插了一炷香,做完這些轉過身來,對著謝襄說:“師妹,我打算在這里靜坐三日,你把觀門關了。”
  “還有,過幾日我要回家看看,你抽空收拾下東西。”
  謝襄不修道法,看見的不多,但也知道幾分,當下就斂了笑容,說著:“嗯,我過去幫著你收拾下東西。”
  見得王存業不說話,她就退了出去,此時殿中幽暗,又沒有點著燈,真是晦暗如夜,不過在王存業看來,神像上放出絲絲赤光,又時有河流的聲音“嘩嘩”!
  “龜殼隱見黑氣,這說明登神三日,有劫數來襲,我卻要看看,誰這樣大膽!”
  王存業在神像前端正而坐,就自靜修,呼吸連綿,片刻一朵紅蓮隱隱浮現,卻是正紅色,經過這些時間的調養,河伯法會一戰帶來的收獲很是明顯,頂上云蓮由淡紅轉為絲絲正紅,這說明正式進入人仙二轉中期。

  此時一絲絲光在殿內持續,被這紅蓮一照,絲絲牽引過來,就被紅蓮吸取,不過這些日月精華和天地靈氣融合,自有駁雜之氣,普通道人修煉,必須將它煉去才可吸取,但這時只見絲絲光氣落下,被吸入內,卻給龜殼一吸,無論優劣都統統吸入無底洞中去。

  幾乎同時,龜殼又自一噴,一股清氣就噴出,這純粹異常,根本不用淬練,就可以和真元融合,轉化成一絲絲真元。
  晉了人仙二轉后,本來修士就要去掉雜質,轉化吐吶,十成中只剩一二成能切實轉化成修為,現在有龜殼幫助淬練,真是節省了大半時間,并且真元純粹圓滿,對扎實根基,突破關卡有玄不可說的好處。

  人仙二轉,初步與外界相合,能引氣入體,就有這好處,要是以后天人感應,滾滾靈氣而來,卻不知要多大成就。
  王存業暗暗想著,轉眼看了上去,又不由自失一笑。
  只見神像中,滾滾河流靈力,漸漸匯聚成一條銀光,直直沖了過來,在可見的情況下,白素素就迅速增長。
  “神道愿力和神職結合,真是不可思議,就這三日,只怕就可以沖到相當于道士人仙三轉的程度。”王存業暗暗想著,論修行速度,神道遠在一般道士之上。
  不過這想法一轉眼就去掉,心領神會,吐吶吸取,絲絲壯大著自己的真元,一時間,殿中沉入一片靜寂。
  這時陸伯一路無話,唯有河水滔滔,中午時已到了顧橫廬地界,家鄉就在眼前,靠近河岸是驛站,還看得見城墻斷墻頹垣。
  陸仁不由得眼淚盈眶,多少年了,不想他還有衣錦還鄉一天。
  付了船錢,陸仁背上包裹,按著記憶里路,朝家中去。
  踏在鄉間的小路上,不斷有鄉人打量著,陸仁見了這些人眼神陌生,心中一痛,他青年離家,自此已有二十年,結過婚,有過孩子,結果遇到盜賊全死了,辛苦賺的家產也被抄光了,蒙著老觀主相救才得活命,才甘心呆在觀里。

  二十年了,回到鄉里居沒有認識的人,土路斑駁,被寒冷的天地凍的僵硬,陸仁舉步上去。
  遠遠,就見得了一家房子,和記憶中相差不大,遠遠望去,一條小溪沿墻而過,一株槐樹合抱粗,土墻圍著不大的院子,三間土房就在其中。
  就是陸仁的家,走到跟前,陸仁反走不動了,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懼怕。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人挑著擔子晃晃悠悠過來,吊著兩個米袋子,見了陸仁,先不以為意,繼續向前,但轉眼之間,停了擔子,轉過來迷惑著看著陸仁,突然之間,這中年人丟下擔子,語音帶著顫抖,顫聲問“二哥……是你么?”

  陸仁聽著這聲音,淚水頓時飛濺出來:“……是我,三弟,這些年還好嗎?”
  “二哥,你怎么才回來,娘都要哭瞎了。”陸仁二十年不見,陸扇不敢相認,這時聽他開口才敢確定,怔了一怔,就痛哭出來。
  在外面哭喊著,屋里一陣亂聲,屋子里老母,聽見聲音哆哆嗦嗦走了出來,拄著拐杖,喊著:“兒啊,我的二兒啊,是你回來了?”
  “娘!是我!”陸仁見了老母枯萎容顏,滿頭白發,再也忍不住,眼淚決堤洪水一樣自雙眼流淌而下,落在地上,只聽“嗵”的一聲,陸仁雙膝跪下,一步步跪行到老母跟前,哽咽說著:“娘,我回來看您了。”

  聽了這聲,陸仁母親的眼淚就自渾濁的眼睛中流了出來,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是顫抖著身子,陸仁見自己老母如此,頓時心中宛刀割,頭顱朝地咚咚就是三個響頭,明顯是用了力氣,額頭上都出了紅印,嘶聲說著:“孩兒不孝,讓您這樣多年受苦了!”

  “我兒快起來,快起來。”陸仁母親還有點不信,丟了拐杖,兩手伸著摸著,摸到陸仁臉上,片刻終于開口:“真是我兒,我兒回來了。”
  這時陸扇臉上帶淚過來扶起陸仁,又攙扶著老母,說:“娘,二哥,我們回去說!”
  陸仁應了一聲,從三弟手里接過老母,攙扶進屋子,陸扇走在后面,又將米袋抗了進來。
  三間土屋很小,幾個人一進來就顯得十分狹窄,到了房里,老母就問:“我兒快說說,這些年你怎么過來?”
  陸仁聽了這話,不由流下了眼淚,自己二十年前就離家出走,少有回家,最近一次還是八年前。
  陸扇這時放下米袋,就坐著一同聽。
  陸仁說著:“老觀主已經去了,新觀主少年英雄,卻是了得,幾個月就爭下了好大的基業。”
  當下一一把王存業的事跡說了,兩人聽著不由一陣唏噓。
  又說到現在觀里有田二百畝,陸仁在當的管家,老母不由說著:“這田產都超過我們鄉里嚴家了,我兒好福氣,這樣我也就安心了!”
  這時陸仁說著:“觀主念著我跟隨多年,賞了我五十兩銀子,三十畝田,我本在觀里,吃穿用度都是優厚,用不著這樣多,三弟,你去叫四妹五弟過來,這銀子和田,都分些下去,四妹嫁了別人也不能虧了她!”

  陸扇聽了,兩腿一軟,坐在炕上,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神氣,眼睛直直一眨不眨看著自己二哥。
  “皇天保佑!”一陣風吹來,老母渾身一顫,哆嗦顫聲說:“這是真的?別是你作夢吧!”
  陸仁就把包裹拿了出來,一打開,里面就是一封銀子,白花花雪白細絲銀子就在屋里閃著,陸仁看了一眼三弟:“不是在作夢,三弟,我看你還撐得住,你去喊人,順便買些熟菜過來。”

  陸扇聽了,又盯了銀子一眼,不言聲就出去了,這一家人雖分開了,都在一個村子里面住著,來的相當快,不一會就都來了。
  五弟和四妹見了陸仁,都哭的泣不成聲,這且不提。
  到了晚上時候,一家人這些年來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飯,都很高興,吃飯到一半時,老母放下筷子,對陸仁說:“你這次回來,有什么想法?”
  說到這里,在場的人都閉住了呼吸看著。
  “娘,二十畝良田,十畝桑田,三弟一直照顧著娘,就拿五畝良田,三畝桑田吧,五弟就拿三畝良田,一畝桑田,四妹嫁了外人,就拿二畝田,一畝桑田,還有五十兩銀子……”

  話還沒有落,老母就打斷了話“這錢你得留著,我兒啊,盧氏不在了,你可想過找個繼親?”
  眾人聽到這話,都面面相覷望向陸仁。
  陸仁眼睛一紅,說著:“本來我想明天再說,既母親提起來了,那我就說了。”
  頓了頓,繼續說:“我下山前,觀主就跟我說過,讓我找個繼妻過門,我就應了,這次回鎮,除看望母親,就是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傳宗接代,家世一代一代傳下去,這些觀念在這個世界是非常看重,老母大是歡喜,說著:“好啊,就這件事,使我掛在心上,現在總算放心了。”
  這時四妹沉吟一會,開口說:“鎮西葉氏不錯,丈夫數年前上山打獵被老虎咬死,家里帶著一個女兒,相貌還可以,稱的上賢慧,如果二哥不嫌人家有個女兒的話,我可以去跟她說說。”

  陸仁就說著:“不礙事。”
  陸冰見二哥應下,“嗯”了一聲,說:“那我明天就去跟那葉氏說說去。”
  老母只是笑著,突然之間說了句:“二兒,你大哥……”
  “娘,這我不想聽。”陸仁本來笑著,突然生硬著打斷了話,這頓時讓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發出一聲嘆息。
  也對,這樣的仇恨,因著兄弟沒有殺之以報,但想合解,萬萬不能了。
x24685 發表於 2012-9-6 18:42
第三十八章 因果

  夜中空中一聲雷響,遠方傳來低聲嘶吼,只見一處黑雲密佈,黑氣自地而起,向著道觀而來。

  不過這股黑氣還是遠遠避開著一些城隍水伯的廟宇。

  這是天庭威嚴籠罩天地的世界,人道大興千年,妖族雖還有餘脈不服相爭,遠遠不能同人道抗衡。

  城隍是人皇冊封,但歸根到底還是代表了天庭威嚴,自是不敢相爭。

  到了大衍觀,落下一個黑影,七竅之中透出絲絲綠光,只手一招,頓時面前浮現出兩個鬼將。

  這個黑影對觀上絲絲紅光有些驚訝,對兩個鬼將說著:“這道士有幾分門道,但卻敢扶著這白素素重登神位,這就獲罪於屏山灣,你們先去看下情況。”

  這兩鬼將聽了,頓時合身一撲,化作一股黑煙,朝殿中去了,這時夜漆黑,雲遮月,黑煙自地面上升騰而起,漸漸滲入,顯得異常詭異。

  修煉了一個時辰,用過晚點,就在大殿裏休息的王存業,神魂突覺有些異常,心臟一跳,氣血翻湧,卻立刻驚醒。

  王存業翻起身,不由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神像中還在結繭的白素素,自言自語:“還是來了麼?”

  在前世地球時,神魂就非同常人,往往有人起意加身就能有所察覺,只是不知道具體的事。

  就在這時黑雲隱去,月光照耀而下,王存業心裏一跳,寒毛炸起,只是早有準備,嘴角微微開合,念動符咒,光華一閃,兩個天兵降下。

  同時,兩個鬼將撲了上來,神色猙獰,陰氣沖頂而起。

  王存業冷笑一聲:“來的正好!”

  兩手一指,頓時兩個天兵就朝著鬼將撲了上去,互相廝殺了開來,王存業不加理會,出了殿,站在了臺階上。

  取出了法劍,借著天上月華,伸手一抹,頓時法劍上月華流轉,又是一暗,帶上一層透明水晶一樣的符號,王存業將手中法劍舉起,劍尖對著屋子,手指一掠,頓時一道彎月光華帶著朝一處樹下暗處刺去。

  只聽“啊”一聲大叫,叫聲中充滿了慌亂,還夾雜著絲絲驚恐,緊接著就是一聲“噗”的響聲,一個黑影顯露出了痕跡來。

  王存業目光微微一閃,大步踏上,右手持劍一指:對著說著:“大膽,敢在大衍觀上動土!”

  說完話音落下,王存業劍光一閃,就朝這黑影身上斬去。

  這一下子要是斬實了,別說這黑影,就是天兵小神,也要斷成兩截,身死魂消。

  這黑影頓時大驚,不知在哪里抽出一根手杖,伸手一擋,阻住這一下,只聽“噗”一聲,這黑影連連後退。

  王存業一看,這手杖以頭骨為杖頭,脊柱做杖身,上面充滿了鬼冥之氣,眼睛不由一眯,又是一劍。

  經過了河伯法會的戰鬥,奕劍術已經接近大成,這一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月華,在空中依循一條難以描述的曲線襲來,雖是凡間劍術,卻有一種按照天地至理的感覺,這個黑影頓時亡魂大冒,向後急退,又壓下恐懼,橫身一擋。

  只聽“噗”的一聲,劍光斬下,這杖上的骷髏骨炸成碎片,王存業大袖一揮,碎片掃到別處,又是劍光一閃,只聽一聲慘叫,這黑影身上就貫穿而入,這黑影長聲嘶叫,顯出了形態,卻是一隻蝦將。

  王存業知道這種蝦將生命悠長,生命力頑強,斷臂再生不過是幾天功夫,要是放在人族身上怎麼可能,當下徐徐抽出了劍,王存業淡漠說著:“你可以說話了,說,誰指使你來?”

  “滴滴”抽出來時,一滴滴水滴的聲音響起,這是血落到地面的聲音。

  蝦將傷口血肉掙扎著要恢復,但是傷口處,不時閃現出一道符文光華,原本剛剛恢復的傷口又是擴大,見此,這蝦將索性不再修復身子,定定的看著王存業。

  王存業見他頑強,不由冷笑:“你當我讓你神魂飛散是笑話不成,還是覺得我沒這能力?”

  頓了一頓,又看向殿內,見得裏面神相依舊,而二個天兵已經將鬼將擒殺,頓時致謝遣散,見得了離去,才伸出手來。

  頓時一個龜殼飛出,落在王存業手上,又化作一道黑光,在他手掌之上盤旋不休,絲絲難以描述氣息彌漫出來。

  這蝦將見了此物,頓時掙扎起來,嘶聲說著:“你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掌得這種冥土重器!”

  這物它認不得,但是氣息卻知道,這必屬冥土重器!

  王存業冷哼一聲,說著:“現在是我問你!”

  蝦將聽了,突的哈哈而笑:“告訴你,你會放了我?”

  王存業聽了,面無表情:“這樣說,你是不說了?”

  “只是將心比心,你是我,你區區道士,掌這冥土重器,又會怎麼樣?”血不停落在地面,這蝦將慘笑的說著。

  王存業點了點頭,起身抓著這偌大身子在地面上拖拽,發出沙沙的聲音:“是了,將心比心,你有你的理由。”

  到了殿內,將蝦將扔上地上,單手持劍,劍身頓時生輝,“噗”一聲,蝦將又被法劍釘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已經是致命傷了。

  王存業退後數步,森凜說著:“你現在實說,我會給你個痛快,留你魂魄讓你回歸冥土,要是不肯……!”

  話到此而止,並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明顯。

  眼見著龜殼上絲絲氣息垂下,這氣息看似不強,但蝦將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對此沒有絲毫反抗力量,朦朧中,這小小一片龜殼,深淵大海一樣,形成旋渦。

  這蝦將頓時慘笑起來,初聲音不大,漸漸越來越劇烈:“想我區區一隻河蝦,千般小心,萬般謹慎,才得以成精封入水族,不想還是難以逃脫。”

  “願你言出守信,留我殘魂轉世,要是作弄與我,就算我魂飛魄散,殘魂也要化惡念,纏繞你一生一世!”話到這裏轉厲,一眼望去,甚是可怖。

  王存業大笑,伸手一抽,法劍回到手中,上下打量幾遍劍身,一聲冷笑:“你可以說了。”

  法劍抽出,蝦將慘叫一聲,身體顫抖著,聽見王存業發話,慘笑一聲說著:“其實事情很簡單,青竹河是屏山灣七支流之一,屏山灣河神不希望分支被人佔有,原本已經將這白素素打落神位,不想現在又登回神位,故叫我來查看,並且打落之。”

  “嘿嘿,你殺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灣河神!”說到這裏,這蝦將快意大笑。

  “屏山灣河神,也未必有多了不起。”王存業一凜,卻這樣說著。

  “嘿,你年紀輕輕,就修到這步,又掌冥土重器,也許未必把屏山灣河神放在心上,但是沂水河伯呢?”

  沂水河水流平緩,兩岸都有城鎮,人口密集,頗為繁華,綿延三百里,這樣的神位和神通,已經相當不凡。

  此時蝦將兩眼直盯盯看著王存業,長聲而笑,似極快意。

  王存業怔了一下,說著:“沂水河三百里,十六條分支,上百條細流,這區區青竹河怎麼會引得它注意?”

  “嘿嘿!”見王存業臉色凝重,蝦將更是大笑,嘶聲大叫:“水伯要想晉升,就要積蓄力量,統一全部分支,這在百年前就開始了,這屏山灣河神就是它的大將,豈容得外人染指河流?”

  “你殺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灣河神,就壞了水伯的大業,看你以後怎麼死!”

  就在這時,只聽“噗”一聲,長劍刺入聲令人心寒,這次卻刺入了大腦,這蝦將聲音頓時斷絕,雙目圓睜,頓時斃命。

  這還不算,劍光一轉,頓時一個頭顱滾落下來,噴起一陣血,一個淡淡影子想冒出,只見微光一閃,就被龜殼吸入,再一轉,一個穿著壽衣,面無表情的靈魂就出現,王存業一揮手,就沉入地下不見。

  卻是清洗掉了前因後果,再無人能從這個靈魂裏知道消息。

  殿內斑駁血跡,王存業細細端詳,沉吟良久,突啞然失笑。

  話說王存業本身命格是破敗之命,最好結果都是捨棄道觀,和謝襄一起浪跡天涯。

  只是奪舍轉生,違背命數,自生出劫難,每每有劫難降下,河伯之宴這一劫抗過,只是解決了生存問題,但修煉道法,助白素素登神,卻又引出因果。

  這次得罪水伯,看似莫名,卻還是有跡可尋,除非自己現在就捨了這白素素,或可免去這劫。

  只是這樣的話,難道每每遇到劫數,就當縮頭烏龜不成?

  劫數是劫,也是轉機,要是事事退讓,又修什麼道呢?

  王存業若有所思,喃喃說著:“是時回鄉探親了。”

  身體父母,卻是莫大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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