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純陽 作者:荊柯守(已完成)

 
x24685 發表於 2012-9-6 18:46
第三十九章 雙親

  這時,殿內一種音樂聲在空中回蕩,宛如天簌,並且憑空出現了一片五彩祥雲,這時她的身體內,兩個金色字元閃爍著,雖只是一瞬間,卻的確存在。

  當金色字元隱去,白素素睜開了眼,王存業頓時知道,這就是重登神位。

  “謝過主上。”白素素起身行禮,王存業長舒了一口氣,目光望著她,見她身上彌漫著三尺赤光,心中一動,平抑著思緒,說著:“重登神位是好事,你可調控這小河的水氣,並且多餘時積蓄一些,以作風調雨順之用……”

  說到這裏,自失一笑:“這些其實不要我多說,你是專業,你才登神位,我就不多說,現在你度過登神之難,觀裏就靠你了,我也有些事要處理。”說著,有些疲倦的苦笑了一下。

  白素素沒有說話,又是一禮,隱沒在神像中。

  王存業起身出殿,心裏有些感奮激動……不管怎麼樣,道觀白素素登神,對一方基業來說,就已經完成了,下面就是鞏固和擴大了。

  正沉思著,就有人報告,謝襄趕了過來,見王存業出來,先是打量了一下,說著:“師兄看起來臉色還好。師兄,你功行又有所進益?我見你一入定,就是大半天,下午我收拾好東西,曾經在門外看過,見你入定,就沒有打攪。”

  “嗯,沒有用三日,一天一夜就完成了。”王存業說著:“功行上是有所進益,已經鞏固了現有境界。”

  正殿供神,側殿和廂房同樣修繕過,有青磚和青石鋪地,有幾個道童已經進入工作狀態,提著小木桶擦洗著,見了王存業就行禮,王存業笑著擺手制止了。

  “那回家的事,就是今天了?”謝襄沉思一下,看著王存業,見他點頭,突的說著:“今天朝霞不錯,陪我去看看。”

  王存業怔了一下,雖不知道謝襄為何有這要求,但既說來,就應了:“好,我們出去,我們道觀不遠處就有一處山崖,我平時就在那裏做早課,清晨看雲海,傍晚看夕陽,最好不過了。”

  “嗯,那我們就去。”

  片刻後,兩人站在山崖,從這裏看下去,朝陽初出,染紅了天邊晚霞,真是瑰麗,自然造化最是神奇。

  誰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早霞。

  過了片刻,謝襄打破這片寧靜:“師兄,你這次回去,要把我們的事情,和二位說了吧?”

  “對,就是這個想法!”王存業沒有覺得不妥,這就是遲早的事,不過想想謝襄的身子骨,遲疑了一下,又開口說著:“只是正式結婚要等幾年,首先就是你現在身子虛著,我怕你受不了,過個幾年,你身子好點我們就進行!”

  “嗯。”聽了這話,謝襄就低下頭去,臉上發紅,就和晚霞一樣。

  過了一個時辰,王存業道別了謝襄,就背著行囊,走下山去,寒風呼嘯,風吹過發絲,卻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冷意,只覺得一陣清涼。

  順著山谷,走下山來,在河岸等了一會,就有漁船開了過來,王存業手一招,船家見了就打著槳,劃了過來。

  這些漁船,一般時候,都還有著客船的兼職,畢竟生活不易,沒有人會不願意多賺一些銀子。

  “觀主去哪里?”船家問著,卻是認識。

  “小田村子。”見船家疑惑,王存業又解釋說著:“河西風夢鎮,小田村,你將船駛到風夢地界就行了。”

  船家這次明白了,二話不說就開船,價錢都沒有說。

  王存業進了船艙,就躺在裏面,聽著船艙之下,滔滔的河水聲,靜靜的思索著一些事情。

  中午就過了河去,到了風夢鎮地界。

  “觀主,風夢鎮到了。”船家將船停在河岸上,回來對著王存業說著。

  “嗯。”王存業起身,丟了一塊碎銀給船家,就下了船去。

  不遠處有鎮上民眾趕著羊群走過,一路咩咩叫著,時節入冬,天寒地凍,萬物冰封,除了草根麥稈,真沒有什麼可以吃的,這也許就是這些羊群饑瘦的原因。

  王存業繼續走著,不一會,就到了家門前。

  他的家,是一座農家小院,三間房子已有一間倒塌了卻無錢修補,弟弟妹妹和父母住在剩下的兩間房子裏,艱難的生活著。

  看著破敗的院子房屋,王存業露出傷感的神色,許多少年的記憶不斷的翻湧著。

  這個家子嗣還算比較旺盛,母親生有四男一女,王存業就身居老二,大哥結婚有了媳婦,三弟還年輕,前些年曾經上過私學,只是家境不好又回來了,還有一個八歲的小妹妹。

  子嗣眾多全靠父母支撐著,前些年大哥結婚,更耗光的家中積蓄,大衍觀衰敗,自顧不暇,沒能伸出手給予幫助,讓這家庭更是每況愈下。

  摸著斑斑駁駁的大門,上面銅環早已經脫落,門面上被幾多風雨吹打。

  這裏,曾經承載了他的童年。

  王存業立在門前,久久不語,就在這時內門裏面打開,一個有些饑瘦的小女孩從中跑了出,手中捧著一個黃橙橙的餅子,見到王存業,先是一怔,就驚喜的撲上來:“二哥,你回來了!”

  王存業沒有答話,只看著妹妹手裏拿著的餅子,心裏有些疼,這餅子是玉米糠皮伴著玉米麵做成,吃的多了還會上火,這些東西,放在地球上就是給畜生吃的糠餅。

  王存業自腰裏摸出一小串銅錢,放在小女孩手裏:“乖,先去自己買點吃著,等會就回來!”

  “嗯。”這些情景熟悉中有陌生,定了定神,才上去掀開門簾,就見一母親正在一個織布機上忙碌著,年紀不大,卻已經染上了白髮,這就是他的母親,生育他的母親。

  聽到聲音,母親轉過頭來,見是王存業,先是一驚,連忙站起,眼角就有些濕潤:“業兒你回來了?”

  說著:“你還沒吃飯,娘給你做去,你要吃什麼?”

  她不會用言語表達,只是想能為這個兒子做些事,但是這樸素的語,讓王存業心中一酸,就有著一股熱氣沖上了眼。

  “娘,這個不急,我在船上吃過了!”坐在一個板凳上,正要說話,突一陣腳步,帶著急促。

  一個中年男人進來,一眼看見就說著:“業兒?!”

  這是他的生父,見到多年不見兒子,雙肩都隱隱顫抖,王存業連忙起身行禮,這中年漢子就拉著手:“你見了老子還行這禮?看你樣子真是長大了。”

  王存業心頭一熱,眼眶一紅,又收攝心神,說著:“這次回來,是有些事說說。”

  說著,就將大衍觀的變化說了出來,語氣平靜從容,但卻使著父母目瞪口呆,父親還可,母親頓時淚水流了下來了。

  兒子終於成就了,現在回來接父母享福了。

  “這樣說,你回來就是說這銀子和田地?”

  “嗯,家裏不好過,我在外面發達了,總不能忘了家裏。”王存業坐在板凳上,開口說著。

  “好,好!”當了一輩子農民的父親,連說兩個好字,除了這個,說不出別的,一百兩銀子,良田三十畝,桑田十五畝,這在鄉下是一筆巨大財富。

  “田地劃分還要請鄉老過來見證一下,這樣會少很多麻煩,我身添九品更章,量他們也不敢不來。”王存業皺著眉平淡的說著。

  見兒子這神態,哪還有兩年前的惶恐,神色間幽幽深潭,內蘊著令他看不清的東西,就如當年謝成。

  父親怔了一下,說著:“就依你!”

  王存業笑了笑,自懷裏取出地契,拿出百兩紋銀來,細細堆到桌子上,朝父親推了過去:“這些父親先拿著,我在大衍觀用不著這些。”

  父母沒有見過這樣多雪白白的銀子,眼睛停留在上面,聽見兒子的話,父親沉吟了一下,還是說著:“不行,你還沒娶媳婦,這些錢要留下給你娶媳婦用。”

  聽了這個,王存業笑著:“不用,上次賞下來還有很多銀子,不過我不是我一個人,是觀裏的銀子,這次帶來,就孝敬爹娘的,再說弟弟妹妹都要用錢!”

  說到這裏,王存業語氣沉緩,神情卻帶著些喜色,又說著:“道觀我有師妹,上次你們來觀裏看著,這是師父許的親,你們都是知道,只是她身子弱,年紀也小些,過一二年,她身子好些,就準備娶了她過門。”

  聽兒子婚事有了明確的時間,父親一陣激動,想了想,就對母親說:“這是兒子的孝心,你就收起來吧!”

  王存業順手自懷裏取了一小塊碎銀,遞給母親說著:“這是一兩銀子,母親你拿了去,到村街酒店裏買些酒菜,還有這些地契和銀子快收起來,免得見光了麻煩。”

  母親聽了,連忙就匆忙到房子找個盒子,小心翼翼把地契和銀子收起來,又捧著沉重的盒子進去。

  回來後,把這一小塊碎銀放在手中,握的緊緊,說著:“兒子果然出息了,我這就去買菜做飯,順便把大兒三兒小女喚回來。”

  說著,就推開門簾,走了出去。
x24685 發表於 2012-9-6 18:49
第四十章 偶遇

  話說第二天一早,長子王寄門才喝了幾下,就被喊了裏面去,就見得老爹王遠山在抽著煙斗,滿屋裏煙蒸霧繞。

  王寄門稍微低了頭,看著父親,沒有說話。

  王遠山許久才喘了一口粗氣,說:“二兒回來了,帶上了良田三十畝,桑田十五畝,都是給著家裏。”

  王寄門沒有說話,只是瞟一眼老爹,喉嚨咽了一下。

  王遠山粗重喘息了一陣,面上帶著絲絲皺紋,說著:“上次二兒回來,你背地裏說了什麼話?”

  說著站住了腳,低聲怒喊說著:“以前的事,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爹,你都知道了?”王寄門退了一步,父親的話擊中了他的心。

  見此,王遠山心中一陣難受,帶著點哽咽:“老三上私學學的不錯,回來也是你在背後說話吧!”

  王寄門不敢多話,王遠山盯了兒子片刻,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家裏就七畝八分地,你是老大,想著這些也有點道理,只是太絕了些。”

  王寄門聽了這話,淚水頓時奪眶而出,說:“爹,我也知道這樣好,可是我養了二個兒子,全靠家裏這點田……”

  王遠山聲音暗啞:“我也生過你的氣,心裏刀絞一樣,手心手背都是肉!”

  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可想想,你也是為了你的孩子,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在這裏私下和你說下,別再糾纏了。”

  “老家的院子和七畝八分地全部給你,我已經和鄉老說了,出點銀子調個田,湊個十畝。”

  聽到老爹這樣一說,在以前,這就是十幾年奮鬥目標,必是大喜,可現在王寄門卻心裏一涼,喊著:“爹!”

  王遠山一臉痛苦,長透一口氣說著:“我和你娘搬到新宅去,給二兒守著家業,三兒四丫頭都跟著我去。”

  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不要爭了,哎,這次二兒回來,我就見著他不同了,他現在是官了,光耀我老王家的門徑了,你爭不過他,再說,這全部是他爭來的家業,你也沒法爭。”

  這時,後面臨河前,晨霧彌漫,遠遠見得紅日噴薄欲出,王存業靜靜吞吐著這臨晨第一絲紫氣。

  吐納完畢,一念才起,腦海中演化成一個小小人形。

  這個人形做出種種動作,合為三十六式,王存業按照這個動作,一一作出,口中吐出一種旋律,每個聲音都有獨特韻味,艱深晦澀,聞所未聞,震盪全身。

  種種變化,不一而足,演完了這套,當這動作完畢,咒語落下了最後一個尾音,王存業感到渾身一震,一股真元行在四肢百骸,只感覺到真元又增厚了一絲,心中很是滿意。

  雖得了《青華寶籙》,並且一有空就細細研究,而且這字早就化成一個“青符”在心中流淌著奧意,卻沒有立刻進修。

  人仙三轉,卻是奠基之法,六陽圖解實是純正奠基之法,可惜的是,又有幾人會扎實根基修煉到頂呢?

  這時晨霧彌漫,道路凍結,樹上還掛著冰霜,一條條垂落下來,王存業掰斷一根,拿在手裏,細細的把玩著。

  就在此時一陣鞭炮劈啪作響,打斷了這清靜,王存業一哂,走向家中。

  到了家中,母親正往桌子上擺著早點。

  早點有著豆腐,饅頭都是用細面做成,還有一隻鹹鴨蛋,這些本來不敢這樣吃,對鄉下來說太奢侈了,現在家境好轉,王存業又在,才敢這樣。

  母親王羅氏見王存業回來,臉上帶上了笑容,說:“都做好了,我去喊你父親和弟弟妹妹。”

  “嗯。”王存業抽出幾張凳子,坐著靜靜等著,不一會就有幾人進來。

  “父親,就等你呢!”王存業見老爹回來,笑了笑。

  “嗯。”一家人坐在桌子周圍,卻不見大哥,王存業也不作聲,就拿起了鹹鴨蛋,用手指一劃,劍氣一閃,就和刀切的一樣,變成二半。

  裏面色澤紅亮,油淌了出來,三弟王竹和四妹王笛就盯著看,這種鹹鴨蛋,蛋黃沙沙,質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是平時能吃著。

  王存業露出了笑意,一人一半,送了過去,四妹王笛就歡呼著,想接著,就給母親王羅氏“啪”的一聲打了一下。

  “娘,沒事,讓四妹三弟吃。”

  既王存業這樣說了,母親王羅氏也不作聲了,讓三弟四妹接過了,卻說著:“前天王少雲回來了,業兒,你還記得麼?”

  “當然記得。”王存業笑了笑:“他不是小時候就不見了,現在又回來了?不過,回來總是好事。”

  “嗯,他是你父親這一脈的遠親,你叫他堂兄來著,你父親也真是的,只顧著吃,這事也不提一下。”王羅氏說著就埋怨起父親來了。

  王遠山聽妻子這樣說,不由尷尬,放下碗筷:“你堂兄似乎發了財,回來祭了祖宗,昨天又給鄉里父老眾人下了請帖,請鄉人都去吃宴,專門給你發了請帖讓你去,不過昨天忙著,就沒有說著。”

  王存業笑了笑:“就去好了,這不是什麼事,再說是堂兄,沾些親戚,不好撥了親戚面子,無非是送三兩銀子。”

  見兒子應下,王遠山起身到抽屜下,將一封大紅請帖拿出來交給兒子。

  王存業接了過來,就見上面紅底黑字,單看了一眼,就不由暗贊:“好字!”

  內容掃了一眼,王存業看了看,就放下了。

  第二天王存業修過功課,緩緩下來,太陽照耀大地,對凡人來說新的一天開始了。

  村子東北角就是王少雲的居住的地方,王存業舉步而行,不一會就到了。

  一處河前,有著一座院子,隱隱記得已荒廢,但現在看來,只是一二天,就收拾的乾乾淨淨。

  到了前面,就見院子裏擺了十幾桌,外面平地上擺了幾十桌,不少人已到場了,鄉下規矩,先送錢禮。

  一個夥計過來,問:“可是大衍觀王道長?”

  王存業說著:“正是!”

  “道長請,裏面專門為道長準備單桌。”說罷,這夥計前面帶路。

  到了裏面,果是一個小房間,打掃的乾淨,有一單桌,上了座,就有夥計端上一碗湯水,上面清湯綠水,湯色透亮,王存業喝了一口,就取出三兩銀子,說著:“給我記上吧!”

  夥計應了一聲,接了出去了。

  片刻,伴隨一聲銅鑼,幾掛爆竹同時燃起,片刻爆竹燃盡,院裏歡聲笑語,請的鄉下戲班子高唱《進財歌》。

  並且這時,一個個菜肴被端了上來,東坡肉,肘子花,王存業吃的不亦樂乎,諸多嘈雜的聲音直接被他視而不見。

  不過,才用了一半,突心裏一緊,心血頓時來潮,龜殼一震,在心神中蕩漾起種種波瀾,就是知道參與河伯法會時,龜殼也沒有這樣震動,這意味著……

  就在王存業一驚,放下筷子時,院中一人進來。

  這人穿著一身細布青衣,很是平常,只是眼睛炯炯有神,兩道劍眉一直插到鬢角,顧盼之間,有股子讓人不敢直視的味道,進來掃視了一眼,拱了拱手,說著:“粗陋食物,還請大家不要嫌棄。”

  “那裏的話。”

  “王兄弟你說笑了。”

  這樣的聲音此起披伏,很是熱鬧,顯然,對著發財的族人大家都很歡迎。

  王少雲笑了笑,朝諸人拱了拱手:“大家吃著,我就不打擾了。”

  王少雲說著,進了裡間,停留在王存業身上,走了過來拱了拱手,說著:“弟弟可還認得我?”

  王存業腦海中翻滾過無數念頭,背後不由沁出冷汗,聽了這話灑然一笑,站起來拱了拱手:“堂兄何必作弄小弟,我們是同族兄弟,怎麼可能不認識,不過沒有深交卻是真的!”

  王少雲爽朗一笑,拍了拍王存業的肩:“沒有深交是以前我們相遇的時間少,現在不方便,我們兄弟以後慢慢細聊!”

  說著又出去應酬,見得這人離開,王存業沉著臉坐了下來,心中“蓬蓬”跳著,就在這人拍著肩時,龜殼“嗡”的一聲轟鳴著,而自己敏銳的心神,也隨之感覺到難以描述的懼意。

  上次前往島上與妖族征戰,都無此反應!

  沉思著片刻,突眸光一閃,下了決心,龜殼頓時一噴,一股清氣噴出,片刻湧到了眸子中,眼中世界頓時不同。

  每分每秒,都是精氣所化,王存業不敢遲疑,看了上去。

  王少雲正在和鄉老說話,背著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在此時王存業眼中,一個人形周圍,氣息化作三尺光焰,明紅吞吐不定。

  此人卻是人仙巔峰!

  普通修者都是光華或者雲蓮,色澤明紅,正是人仙大成所有光色!

  此人修至人仙三轉巔峰,本應尋一處寶地打磨自身,以求突孕育真靈,從此鬼仙有名,卻為何回村在紅塵中打滾?

  想著龜殼激烈的反應,王存業突有一種不祥之感,冒出冷汗來,手指輕彈桌子,思量著對策。

  見三菜已過,就是走了也不會讓人說丟了禮數,王存業再不停留,長身而起,對著周圍拱手說著:“在下家中有事,現行一步了。”

  說完就聽見一眾同村或者小富抬起頭來說:“不礙事,要有事儘管去。”

  王存業聽了,不再多說,大步踏出了院子朝家裏走去。
huaisen 發表於 2012-9-6 23:20
第四十一章 先機

  王存業回家,就見到妹妹一蹦一跳的迎接過來。
  幾天,有著豐厚食物,四妹王笛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對著這個二哥更是有著依戀的感覺。
  “呀,業兒,你回來得真早!”王羅氏正在釘著鞋底,見王存業回來,忙站起身說著,有點不解。
  王存業笑著:“別人家的飯菜吃不慣,還是娘作的好吃!”
  王羅氏聽著笑了:“你現在嘴倒是甜了!”
  王存業沒有言聲,故意打了個呵欠,說:“今朝起早了,我去睡一會。”
  說著,就進了里面一間廂房,這是專門給王存業收拾的小房子,雖不雅致,卻是十分干凈,里面只有一張木榻占了半間房,榻上齊整疊著一床被子,還有一個小木案,到了里面,王存業知道母親不會打攪自己,關上門。

  門一關,里面就暗著,王存業不以為意,只是手一翻,黑光一閃,一個龜殼就出現在手中。
  將龜殼放到桌上,有些遲疑。
  每次預測吉兇,都會損失不少精血,這可是一夜彌補不過來,就和地球抽血一樣,要一周以上。
  但是想起剛才吃宴時心神和龜殼都示警,卻還覺得有必要進行這一次,于是伸指化劍,“哧”一聲劃破自己的手臂,頓時血涌了出來。
  現在身體健壯,沒有多少感覺,還不敢怠慢,一只手在受傷臂膀上一抹,上面沾染大片鮮血,均勻涂抹在黑色龜甲上。
  做完這些,按住傷口,只盯著龜甲,默念要算之事。
  龜甲沾染著鮮血,發出“嗡嗡”聲,將鮮血都吸了進去,片刻后黑白之氣就浮現了出來。
  王存業盯了上去,卻一驚。
  只見這次和上次不同,卻見龜殼之上,隱隱出現了幾方。
  一條細細蛟龍影子,它龐大的力量籠罩著小半個龜殼,占了三成左右,又有著一種金蛇影子,同樣占了四成左右,還有一處是紅色氣運,中間卻是一點金黃,占了一成半左右,除此之外,別的加起來,才占著一成半,自己一點紅色在其中微不足道。

  只是一看,必是河伯、魏侯、還有著道宮,但是這時,里面有一點明紅,看似微不足道,卻只感覺到一種難以描述的黑氣籠罩著它,并且迅速彌漫,甚至籠罩著整個格局上空。
  輪回盤殘部所化龜甲神異非常,可預知福禍,但是這種格局還是前所未見,就在尋思著,鮮血散去,龜殼就自動化成一道黑光,進入了眉心。
  這次顯示的和原本不同,卻更清晰了些,但是王存業驚喜之余,卻更為著那點明紅擔心,論力量,這點明紅力量在大局上不算啥,卻擁有著難以描述的黑氣,而且還隱隱籠罩著格局。

  這是什么,所謂的天意加身?
  王存業搖頭,這力量不像,倒像是災禍之子,或者是應劫之氣,想到這里,心中頓時一驚。
  剛才心神有著遠避之意,現在看來,的確是應該遠避這人!
  想到這里,王存業再無心思,當下出了門,就對著外面繼續扎鞋的母親說著:“娘,快叫爹回來,我們現在就整理了行禮,立刻出發。”
  王羅氏一怔:“這樣快,不是說再過幾日嗎?”
  “娘,真的有大事,快,喊爹回來,我們今天就走!”王存業說著。
  見兒子認真的神色,王羅氏還是放下鞋樣,連忙出去喊人了。
  這時,原本酒宴已散,大群幫閑的鄉人媳婦洗碗洗盞洗杯箸,剩菜一桌桌合并著。
  就有同族的鄉親問著王少云:“大侄子,你看這些剩菜……”
  王少云這時穿著青衣,目光迷離掃看著四周,似乎在想著心思,聽到這話,一怔,過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笑了:“老屋都沒有人了,全靠鄉親幫忙,心里本是感恩不盡,這些剩菜,你們想要的,都端些回去,不用給我剩,一點也不要。”

  這鄉親頓時大喜:“大侄子真爽快,家里都還沒有吃過呢!”
  王少云笑了笑,也不看這些,說著:“大家隨便選,我再去墓上添些土。”
  說著,就領著一個人去了。
  當下一群幫閑的人都是大喜,連忙瓜分著里面的剩菜,外面幾十席都是給足了分量,雖鄉人狼吞虎咽,卻還剩些。
  到了里面,更是有點身份,就剩了一半,其中一個單席,只用了五分之一。
  “……嘿,就說這大侄子發了財,這次設宴,一下子拿了五十兩銀子,單是肉,這次就用了五百斤!”
  “早些年,他爹死在了十年前的河伯會上,他娘之后也跟著去了,就剩這個兒子,沒幾日也失蹤了,不想還能回來,而且發了大財。”
  “不過這家的田都沒有了,而且也不問鄉老要回的樣子。”
  “都耕了十年了,怎么還呢?再說沒有田還可以買,現在田雖貴,十兩銀子可以買一畝,大侄子富了,想必買上幾十畝都不成問題,家業立刻就有了。”
  “說到大侄子,還有一個大侄子回來呢,人家據說當上了官了,叫什么更章吏,一下子就帶了三十畝良田,十五畝桑田,可惜不在本鄉,靠近著縣城呢!”
  “對啊,這單席就是他的,吃了一點就撤了,真是奢侈啊!”
  “嘿,老王家連著出了二個人,一富一貴,祖墳要冒青煙了!”這些幫閑的人說了一會,就將剩菜瓜分了,笑瞇瞇的端著回去了。
  說到祖墳,來到了河岸一株白楊樹下,王少云見了,踩著干草來到樹下,后面一個人默不言聲跟著。
  樹下,干草叢中二座墳隆起,墳上新培了土,加了墓碑,靠在一起。
  王少云靜靜的看著,這時陽光照耀,河水潺潺汩汩流過,水質碧玉,白楊高高而立,樹下墳墓靜靜,置身此間,讓人覺得無言而對。
  片刻,王少云才取出一疊香燭紙裱,燒了,再跪下磕了頭,起身后繼續燒著,說著“……爹,娘,我來看你了……”
  “想起當年,你們都笑容面貌都還在以前,你說要回來,卻再也回不來了……”
  “……不過鄉里族里,見家里無人,收回了田產,總算還記得給了棺材入土為安,這就是德行,所以我不計較他們。”
  “……不過我知道,你們地下已經沒有靈了,我臨行時求著師父,都下去瞧見了,什么都沒有了……”
  說到這里,本來平靜的王少云心中“轟”一聲,淚水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積郁了十幾年的悲苦都隨之噴濺,嘶聲慟哭起來,聲動于腑臟,情發之于內心,慘痛幾不欲生,噴出的感情讓人心里猛一悸。

  只到片刻后,慟哭漸漸緩了下來,王少云過了片刻,擦了擦眼淚,止住了心神,起身將最后一點灰燼里燒盡,又恢復了平靜從容的神氣。
  “錢敏,我今日拜見父母,給墓添土,總算有個交待。”王少云淡淡的說著:“你我緣分一場,這事辦成了,你就回去吧,下面的事不是你能牽連了。”
  錢敏臉皮動也不動,說著:“我一生殺人無數,斷子絕孫,還怕什么牽連,少爺對我有大恩,我就賠上這條命就是了。”
  王少云聽了,見他神色不動,舒出一口氣,說著:“這樣也罷,你我就干出一件大事來著。”
  回來時,已經接近黃昏了,眼望著漸漸產生的半天晚霞,王少云回來,一進了門,見大部分幫閑已經散去,就剩傭著的兩個婆子正在廚下弄著晚店,但是院子里還有著滿腔的酒氣。

  王少云看了看,說著:“走,我們先去看看我那位堂弟。”
  距離并不遠,這是一座農家小院,三間房子有一間倒塌,看上去才簡單修了下,里面卻有一家人在忙碌著收拾。
  錢敏就上去,問著:“王存業王大人在不?”
  這里面的人都在忙碌,聽了這話,有些遲疑,這時一個年紀略大的男子出來說著:“你說的是我的二弟吧,他和我爹娘,還有三弟四妹,都出發了,雇的是里長家的大馬車,這里的宅子和田都歸我了。”

  “出發了?”王少云對田宅當然無視,只是一皺眉:“幾時的事?”
  “才走了半個時辰。”
  “少爺,要不要跟上去?”錢敏問著。
  王少云先是不語,直直而入,在后面找到一件房子,這是一個干凈的房子,里面一張木榻占了半間房,榻上齊整疊著被子,對面有個小木案。
  王少云進去,徘徊了一下,怔了一怔。
  接下來,就若有所思坐在一張凳上出神,而王寄門雖然納悶,也不敢打攪,只見這王少云過了片刻才醒了過來,見著錢敏繼續等候著命令的樣子,沉默良久,說:“你是武林人,對有些事知之不深,我這堂弟原本見他并不出奇,但時這一出去,就顯的不簡單了。”

  說完,長身而起,說著:“打攪主人了。”
  丟下一塊碎銀就出去,王寄門見了碎銀,又是感激又是奉承,還帶著一絲難以描述的妒忌,卻還是恭恭敬敬陪著出去。
  這時他的妻子上前,把銀子收了,王寄門看了,嘆了口氣:“哎!”
  想起以前的事,他是有些后悔,得了小利失了大福,只是能怪妻子嗎?
  這也是他當年的心思。
huaisen 發表於 2012-9-6 23:21
第四十二章 大花魚將

  馬車行進得很慢,終沿著一條路到了目的地,在一家精宅大屋前的曬谷場前停下來。
  這本是百畝田地的院落,很是寬敞,由于范家人還經常住會,因此曬谷場到著里面的院子,還鋪著罕見的碎石子路,圍著院子的是一道灰磚制的圍墻。
  到了這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片田野,已種上了冬小麥,再遠處是一片片桑田,看樣子就有多年了。
  到了精宅大屋里面,更是一處小樓,還有著花園。
  一行人都是目瞪口呆,王羅氏喃喃的一句:“我不是在作夢吧,這是比鄉里張田主還富了。”
  “張田主有田三百畝,現在我們還比不上,不過這精宅大屋卻不是鄉下地主可比,住在這里最能養氣養身。”王存業掃看了一眼,很是滿意,又說著:“我別的不好說,過二三年,再弄個二三百畝卻是等閑。”

  不過,也就是這樣了,一頃有百畝,上百頃以上家業,不是高官世家不可能持有,持有了反而惹出大禍。
  整個郡府都只有三萬頃田地,就算是魏侯,直接領有的私田只有五百頃,有人何德何能,敢在這片區域和魏侯比富?
  范家在府城是僅次于魏侯的一批世家,家業也不過一百五十頃。
  五十頃以上都是第二層次的家族,縣令這級也不過是三十頃到五十頃,而三十頃到十頃就是各縣鄉紳。
  王存業當上道官,晉到更章令,按照潛規則家業最多十頃,這規則沒有明文規定,但卻是社會力量的平衡結果,誰敢冒犯,只有獲罪引禍。
  王存業心懷大志,自不愿意在這方面糾纏,道觀弄到五頃,家里弄到三頃,就正符合著現在的身份和地位,這就是個章程規矩。
  并且五頃道田,三頃私田,滿足全家生計綽綽有余。
  引著進了樓,請著父母住了大間,又安排了三弟四妹各住一間,王遠山有些不安的說著:“這太折福了吧!”
  “沒事,三弟和四妹還要繼續上學,很是適宜,至于以后,還是等他們到了十五再說罷!”王存業安排的說著。
  頓了一頓,又說著:“有些官面的關系,你們不要理會,按照規矩應該給的就給,不要給的就不給,有什么差錯,告訴觀里就是。”
  想到這里,突有些明悟,世界上的資源是有限,多一個集團就多一片瓜分。
  道觀要培養道人,并且不事生產,就算小觀也要幾頃地,這些可都是免賦免稅,整個天下又有多少道觀呢?
  自己的大衍觀占山占田,要弄到五頃,得五十蔭戶,而自己這點田這點佃戶,和道宮真沒有比,每處道宮都是占地百頃以上,自給自足,這就是國中之國!
  道門橫插一手,整個朝廷頓時失去了一成以上的血液,更不用說權威上的打擊,導致諸侯林立,難怪自然衰弱,稱國賊實不為過。
  只是天生虎狼自要血食,道門已客觀存在,這就是真理,除非有人殺盡道門,不然就無人可解決。
  久久自然會視為天然統治者的一員,就好象以前的帝王將相,漸漸被世人認可承認,無人認為有違常理,形成道門和朝廷(官僚)二大系統。
  而神道,至少目前的神道,卻比道門和官僚省事多了,畢竟要的是信仰和香火,本質上不與凡人爭衣食。
  想到這里,王存業曬然一笑,這事根本不關他的事,只是想起神道,又想起了白素素,不由蒙上一層陰影。
  白素素既登青竹河神位,屏山灣河神,以及水伯,又怎么樣看呢?
  屏山灣是忻水支流之一,水流滔滔,湍急河水在水面上,時時激起水浪,而河中深幽,在百里于忻水交匯。
  一處水勢稍平緩處,一尾大魚躍起翻涌扎入水中,朝河下游去,穿過河層,入了河底,過了一處石道,就到了屏山灣水府。
  外面流水湍急,內里卻寂靜無聲,水府并不算大,遠不如水伯的宮殿,看起來就宛然一處衙門,只有魚蝦兵將在水中巡邏。
  這尾鯉魚朝水衙游去,洶涌的河水自它身軀上流過,卻不能減緩他的速度。
  “有急報!!!”一路高喊,跑了進來,巡邏水軍見是報信官,也不阻攔,讓開一條道途。
  一進水衙,水壁上“啵”的一聲,濺起片片漣漪,這大魚進來后在地上打了一滾,變成魚頭人身,遙遙對著里面一拜,口吐人言:“河神大人,青竹河白素素重登神位,我府大將上前打探,被大衍觀的道士擊殺!”

  說完這個,它就不動了,只是半跪在地上。
  幾重臺階上,有一個珊瑚寶座,一個人頭蛇身神靈正在舉杯輕飲,這尊神靈面目泛青,眼中隱隱有金焰跳動。
  聽了這話,神靈猛的站起,“啪”的一聲,一盞琉璃杯子被它捏成碎片:“什么?敢擊殺我族大將!”
  這聲怒喝,震整個水府嗡嗡作響。
  “混蛋,無用,自己死了,都沒把白素素打落神位,真是該死!”
  說到這里,又冷哼一聲,抽出一把長劍,揮劍下斬,“轟”一聲,白玉打磨而成的鏤空長桌被斬開。
  “蝦將吳用愧對我重用,是該死,但白素素和那個道士更該死!”
  這時下面一眾官將皆是不言不語,垂手而立著,只有屏山灣河神那雷鳴一樣的怒火響徹這片大殿。
  “歸波聽令,傳我命令,率軍將去云崖山,將白素素打落神位,將這道士擊殺,褻瀆我水族者,絕不輕饒!”
  話音一落,一龜將身穿鐵甲,踏步上前,步履沉重,舉步間整個大殿都隱隱顫抖,這龜將走到河神面前,跪倒:“末將領命!”
  話音剛落,有一個卻站了出來:“且慢!”
  屏山灣河神皺眉,眸子一瞇,看了上去,卻是一個大花魚將,看上去人類二十五歲之間,英姿勃發,要不是身上還有著鱗片,可以算是英武了。
  這將跟隨甚早,直到現在,不離不棄,卻是心腹,而且多有智計,河神眼神還是凌銳,語氣已放緩:“哦?你跟我多年,難道要阻我不成?”
  大花魚將單膝跪下,說著:“大人稍等,容我道來!”
  見此,屏山灣河神反而放松下來,大袖一揮,回到了珊瑚寶座上,沉重坐了下來:“你且說來!”
  雷一樣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是!”就聽大花魚將說著:“大人,此去不可!”
  屏山灣河神不動聲色,問著:“為何?”
  “大人,白素素重登神位,也不過是一條溪流之神,她投身入大衍觀,這大衍觀也不過是細微鄉觀,都不足懼。”
  “論實力,別說忻水,就單是我屏山灣,就可伸指將其捻碎!”
  河神坐在珊瑚寶座上,聽了這話,半晌說著:“有理,你且繼續!”
  “是!”
  “只是這白素素,得的是赤敕,雖這種細職小吏遍地都是,雜亂無章,但名義上是天庭敕封,不可隨意打殺。”
  聽了這話,周圍的水族“噗”的冷笑,這些年,打殺的赤敕還少了?
  這大花魚將卻聽而不聞,凝重說著:“要是以前,還罷了,隨意打殺就打殺了,只是前日日子,河島之會,黑魚大將觸犯神律,被道宮和魏侯抓了把柄,讓河伯大人都有些慌亂,沒處計較。”

  “我們此時直接殺上大衍觀,觸動的就是道宮,只怕不但不是長了威風,卻是給河伯添了亂,引得了河伯大怒,怪罪我們在此時不守本分。”
  “而且道宮也不是易于之輩,大人可還記得二百年前的成平道道主?”
  屏山灣河神聽了,默默不語,片刻說著:“難道就這樣算了?”
  大花魚將聽了河神言語,卻是一笑:“大人不必擔憂,現在要十一月了,明年三月十日,就是您的神誕日,七條支河的河神都會前來祝賀,到那時直接威逼,讓青竹河神白素素臣服就是,不肯臣服就是以下犯上,我方師出有名,討伐不臣,道宮和魏侯,都說不上話來。”

  神誕日是指接受神位的日子,每個神靈都有所不同,屏山灣河神就是一百二十年前三月十日接受河神之位,每年三月十日,都是他的神誕日。
  而白素素現在的神誕日,就是十月初七!
  河神沉吟片刻,長身而起,不由仰天長笑:“不錯,有理又有計,有你在,何愁我業不興!”
  大殿內,眾水族聽了這話,不由面面相覷。
  大花魚將心中一凜,伏地叩拜:“末將區區小計,何足道哉,能成事者,是大人之威福,愿大人萬世永昌,功成不朽!”
  屏山灣河神目光一亮,笑了笑沒有說話,片刻才讓大花魚將起身,說著:“雖是這樣,你獻計也有功,賞宴!”
  大花魚將雖是水族,也感覺背后要滲出冷汗,連忙謝了恩,就見屏山灣河神一揮手,在寶座上隱去不見。
  大花魚將連忙又拜,只是目光暗淡下來。
  神道與仙道不一樣,重在所領職權,河伯所領沂水,三百里水之靈力盡歸所有,神力浩瀚巨大,遠非一般修者能比喻。
  而屏山灣七十里水濤,也成一方基業。
  就算是青竹河細支溪流,也可掌得一條河流,自有靈力。
  而大花魚將雖智謀武力都不錯,雖稱大將,實際只是水府自稱,在天庭名義上只是不入流的水兵,在位格上甚至在白素素之下。
  期待了二百年,始終沒有賜下神職。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6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三章 刺探

    王家新院

    距搬到此處已過去了兩天,傢俱貨物都搬了進來,開始恢復正常的生活,而租地的佃戶都來拜見了新主家,可以說除了老師的事,一切都辦完了。

    話說到了十月二十八日,到了早飯時,有人引著一個人進來,這人是個中年人,進了來,當下就讓人捧出茶來,斟上茶請坐。

    這人連忙謝了,這人卻是姓周,名字叫周玖,長著黑瘦面皮,鬍子都有些白了,很是貧寒的樣子,四十歲左右,見得王存業不過十六七歲,心中詫異。

    王存業也不理會,說著:「先生能來指點弟妹功課,很是可喜,這樣吧,我家每年出酬銀十二兩,正月二十開館,上午巳時到下午未時終,中午由我家出飯用著,先生覺得如何?」

    周玖身穿舊衣,袖子都破了,聽了這話就作了揖,說著:「能用學生授課,學生是感恩不盡。」

    王存業見了搖頭,現在他也知道些情況,三百年前,儒學還是大興,別說是舉人秀才,就是一般讀書人也是受到尊敬。

    但是道法顯世後,不能直接顯示力量的學問,就一落千丈,就好像地球上堅船利炮傳入中土,儒家自動被淘汰一樣。

    因此儒家在這個世界上就潦倒了,官僚還用著些人,卻不似以前這樣重用,科舉還存在著,也不如以前重視。

    眼見這個儒家讀書人,就再也沒有以前天地君親師的底氣了,不過本來就是用著開蒙,只是讀書識字開啟智慧,當下又說著:「見面就有要禮!」

    喊著二個小孩過來拜了,又送了些胙肉,以及一個禮盒,周玖就接了,說了些話,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到了家裡,卻是三間草屋,周玖提著胙肉回家,頓時使母親妻子都是歡喜,母親看了這十斤肉,歎著:「真是好多年沒見著了。」

    又拆開了禮盒,見得裡面是白花花的銀子,卻是五錠銀子,都是小錠,二兩一個,看著眼睛都花了。

    老母就吩咐的說著:「這家是善人,你以後教館,都要用心才是,也為家裡積些銀子,要是能買幾畝田,以後就不愁了。」

    這周玖連連應著:「是,母親說的是!」

    這些話不提,話說辦成這事,王存業就隨便散步,心中甚是舒爽。

    這件事辦成,實際上王存業對這個身體義務就大部分辦過了,奪舍實際上是很麻煩的事,有些事不得不辦著,這可以減少許多對自己的壓力,這不,這時就感覺到靈台清明,本來感受到的壓抑感少了許多。

    再說就算不管著所謂的因果,單是人情來說,自己奪了人家兒子的身體,哪怕這兒子本來就要斃命,也得酬還一些。

    因此見得父母和弟妹的笑容,大有舒爽感,走了幾步路,只是突然之間,又想起了謝襄。

    謝襄和王存業實際上是同歲,不過王存業大了幾個月,在這個時代,結婚已經可以了,只是她的身子弱,這還是難解的難題。

    就在牽掛著,突有一種趕著回去的衝動,王存業不由微微一笑,轉過身,向家裡的腳步又多了一點速度。

    雲崖山

    文子諾正朝大衍觀而去,山中寒風吹拂,不由緊了緊身上衣裳,自己入得道宮多年,可惜資質不行,早就無望道業,只能派出來做一些事。

    這裡是一處山崖,在山崖上望去,不遠處就是一條冬天淺流的小河。

    文子諾見了,腦海中不由回想起道正所言:「你此去不得妄自聲張,暴漏身份,查看大衍觀道業香火就可,盡早回來上報於我。」

    道宮每年都有這一次,查看所屬道觀道業香火,屬於慣例。

    三年前文子諾來過一次,台階左右一片長草黃蒿,但今天重遊,文子諾認不出了——台階左右殘垣已全部拆掉,雜草雜樹都剷除得乾乾淨淨。

    並且天雖冷,信徒卻也不少,都捧著香上去,台階直通是正殿,規格不算很高,但殿門牆面屋簷都是一新。

    殿前有一個鐵造的香爐,火焰繚繞,這上的都是高香,向殿中望去,也是香煙裊裊,帳幡垂下,供著一個女神。

    並且時時響著鐘鼓聲,文子諾見觀中香客來往不絕,就算談不上旺盛,卻也完全不冷落,心中暗歎。

    殿前有著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紙筆,桌前有個功德箱,卻見捐供的人還真有些,大部分都是幾文錢塞進去,也有人出一兩二兩,凡是一兩以上,有個人都記下姓名鄉籍,但是無論捐多少,兩個道童都是一律稽首。

    文子諾見了,暗自點頭,這就是規矩,仔細看了看,發覺殿中來來往往,有七八個道童了,顯是人手漸漸充足。

    幾個月時間,就有這成績,很不錯了,不過來了,就要進一步拜會,這大衍觀觀主王存業過了年才是十六歲,卻已人仙二轉,當真是天資縱橫,念及此處,不由自嘲的一笑,朝觀中後堂而去。

    走到後堂,有一道童攔下,問:「客人所來為何?」

    文子諾回答:「瞻仰王道長風采已久,特來求此一見。」

    「真是不巧,觀主下山去了,半月後才能回來。」道童眼中露出歉然,稽首一禮說著,顯是很有禮貌。

    文子諾聽了道童這話,微微露出失望的神色,不過轉眼就不見,他對道童拱拱手:「不好意思,打擾了。」

    道童見了忙打了個稽首:「不敢。」

    雖沒有見到王存業,不過也可回去交差了,文子諾微微一笑,突回頭問著:「你讀過書?」

    「原本學過幾個字,到了觀裡,觀主請了先生,專門教我們讀。」這道童一怔,連忙回答的說著。

    文子諾笑了笑,走了幾步,又覺得寒風灌體而入,緊了緊衣服。

    心中暗暗想著:「哎,現在還能走水路,過了幾天,河面冰封,天寒地凍,就有的受了。」

    想到這裡,又不由羨慕道宮中一些寒暑不侵的師兄。

    搖了搖頭,甩開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走了下去,卻見得下面就是一麵館,看這樣子是新建著,新泥新磚能看的出,又見左右建著棚子,心裡詫異,不過這時館子裡濃香撲鼻,不由嚥了一下口水,喊著:「這裡有什麼?」

    「客官,這裡只管面,素面三文、雞蛋面五文,牛肉麵十文!」裡面夥計忙應著。

    「上一碗牛肉麵。」文子諾喊著。

    「客官稍等!」

    過了片刻,一隻冒著熱氣的大青碗被端上了桌子,湯色清亮,麵條根根,切的細細的牛肉,文子諾吃麵先喝湯,喝了一口。

    大冷天,一股清香醇厚湯在口腔中散開,文子諾頓覺得熱香酸鮮齒頰生津,喝湯吃麵大口來著,吃著甚至滲出細密的汗,十分鐘用完了,才舒了口氣,喊著夥計:「這面真不錯,趕得上城裡老字號了。」

    「客官這就說對了!」夥計笑著:「這麵湯還真是城裡申家老店的老方子。」

    說到這裡歎了口氣,說著:「申家老店出了事,當家人死了,打了官司,這寡婦和女兒就投奔來著,小姐慈善,收留著開了這家店,請著她們來,有著方子就算三成紅利,工錢不算。」

    他的話還沒說完,進來一個姑娘,提著一桶麵湯進到裡面廚房去,只見她十五六歲,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瓜子臉秀麗,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渦,文子諾不由眼睛一亮,不過又問著:「觀主為什麼要開麵店?」

    「方便香客啊,這裡前不靠店,後不靠街,不弄個麵店,來往香客餓著都找不著吃著,總不能大群人留在觀裡吃,這多不成規矩啊!」

    「觀主說了,來往都是拜神上香的人,這面一定要地道,份量味道成色永遠不能變,少了一分就要查問,不賺不缺這個黑心錢,雖只靠了五天,但是吃的,誰不喊一聲地道實惠?」夥計很健談,見這時人少些,就連連說著。

    「那這大棚呢?」

    「一樣,來往香客總要有個歇腳的地方,建二個大棚子,給香客歇歇腳,特別是這大冷天。」

    文子諾聽了,連連點頭,取出一串二十文:「給,餘下的賞你的!」

    「多謝這位客官了。」夥計一笑,見文子諾離去,又轉去伺候著人了。

    這時角落裡,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抬起頭來,看了看文子諾,又繼續吃著面,他有著白皙的面孔,表情溫和,只是一雙眉挑起,帶著一絲殺氣。

    吃完了面,這中年人出了去,眸光閃過一絲光,默默的想著:「此地原本之氣只是微白,現在卻化成白色,凝聚在道觀上,這就是吉地之相。」

    「道觀上空籠罩著一層紅光,這也是吉氣,和裡面神像赤氣相互映照,主氣運旺盛,本來以為這一切都是短期而來,根基淺薄,不想見得這些氣運已經相當穩固,只是終是時日太淺,還沒有深藏扎根。」

    「由此可見,此子氣運已成形,難怪能度過河伯法會之劫,而且先前見得別的二個活下來的人,本不足以存活,看來也是此子影響。」

    「這樣的話,此子對公子大有作用,想來必須拉攏才是。」這樣默默想著,中年人思慮已定,就此回去。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6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四章 猜疑

    十一月,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雪花點點落下。

    范府,范世榮站在走廊前靜靜觀雪,後面有兩個家丁垂手靜靜shi候,片刻,有人上前稟告:「公子,高先生來了。」

    范世榮一喜,說著:「請進!」

    片刻,在道觀巡查的中年人就進來了,作了揖。

    范世榮一見高景就笑,請著高景坐了,又命上茶,笑著:「快過年了,莊子和商行都報了單子上來,您覺得我要怎麼樣處置呢?」

    「當然是莊子全部報上去!」高景喝了口茶,沉吟了一下,笑著:「至於商行,今年利潤是三萬兩銀子,扣掉來年要用的本錢,可用一萬五千兩銀子,上個一千五百兩就差不多了。」

    「父親大人還是知道些情況,一千五百兩是不是少了些。」

    「公子,您是想多了,把以前情況套上去了,范府我不是說,就十萬銀子的家當,雖說這些年漸漸鼎盛,但還沒有實在位業與之配合。」

    「雖說范府中人,都命格相連,氣脈相通,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但內部還要分個主次,公子你掌握商會,佔了您現在七成氣運,更是一條難得的退路,卻是萬萬不可交出。」

    范世榮默謀了片刻,問著:「先生是高士,我能有今天,全虧了先生指點輔助,只是去年開始,魏侯就對我家隱隱有著猜忌之意,情況漸漸轉急,我是范家的人,一旦有變只怕就算有退路也無濟於事,還望先生明說因由。」

    說著,就起身深深一躬。

    高景連忙避開,不受這禮,沉吟一下,終是一曬:「本來按照規矩,我不能說著,不過現在時運已變,氣運面相都亂成一團,能查知氣運的jī增百倍,卻也沒有太多可隱瞞了。」

    「要說這話,必先說天下大命。」

    「本朝三百年前,就已有國壽二百五十年,真龍之氣衰敗,垂垂老矣,將星甚至都已經下降,要行新一輪革鼎之事。」

    「但三百年前天地大變,道法顯世,鬼神顯跡,一切都變了,本朝真龍得大力垂青,反有福澤連綿之相,故衰而不死,到現在五百五十年!」

    「就導致新龍難以得出,故龍氣分散在各地,形成諸侯之氣。」

    「老爺面相是臣輔之相,卻有一小團淡紫之氣隱在內部,有主位高權重,成就王侯之命,所以范府近年漸漸鼎盛。」

    高景的話,沒有說完,范世榮聽得臉上放光,說著:「好!」

    高景卻不接這話,接著說:「只是同樣,魏侯方面,也有查覺,雖龍氣有深潛演化隔離之效,能屏蔽感應,但魏侯是當事人,氣運消長隱瞞不了,故有猜忌。」

    「龍氣雖有屏蔽之能,但魏侯疑心一起,陽冥二路詢查,就怕掩蓋不住了。」高景冷冷的說著:「這就是時世改易的結果,要是以前,能望氣知得天機者,寥寥,哪有這樣容易?」

    范世榮聽了,不由臉se一白,手心裡全是冷汗:「這如何是好?」

    「我天機閣異術本是獨步天下,但現在卻處處受制,這次河伯就是魏侯一次試探,這我清楚,但是為什麼是這樣,我不清楚,只知道要是小姐進了河伯,無論生死,范家危矣!」

    「而這次雖逃出大難,卻使魏侯更加猜忌,能避大難,豈是表面這點氣數根基?」

    「我設計在外建立商會,就是避開魏侯的監督,要成事,這糧草金銀卻是少不了,並且也是一條退路,本想事不可為的話,還可退而東山再起,不想默算范府氣數,反而增了不少,卻是奇怪!」

    范世榮聽了,連連點頭,眼中立時閃lu喜悅的光:「那現在怎麼辦?」

    「我也不明現在天機怎麼樣演化,但既有吉兆,就得搏一搏,要知氣運之道,本是用人,能投靠公子的人越多,就越能佔得上風,公子,在這節骨眼上,您不能有顧忌,必須搶前一步,抓得先進——招攬人才罷!」

    「那人才是誰?」范世榮眼睛一亮。

    「山崖縣有一班頭叫桑笠,雖職司微小,卻有些運數,可重用之。」

    「隊正周止成的面相外表看來平常,止於下吏,但實際上有著後運,此子是個將才,能主征伐,少爺可吸吶之。」

    「還有一人,是大衍觀的觀主,這人氣運已經形成,若是能使其拜入門下,必可使少爺大漲氣運,就算退一步,只要得其加盟,也可得其部分氣運。」

    正說著,院子執事上來一步,見此高景就不再說了,范世榮心裡不快,問著:「什麼事?」

    「少爺,大公子過來了。」

    「哦?你去迎著。」執事低頭應是,眼見執事遠去,范世榮又對一個家丁說著:「你且去準備桌子熱酒。」

    「是!」這個家丁退下去。

    范世榮微微思索,正想著,進來一個青年,看年紀三十左右,四周家丁見大公子過來,全部都站了起來以示恭敬。

    就見范世昌大步踩著雪過來,微笑著:「賢弟和高先生好興致,在這裡賞雪。」

    高景起身一禮,也不多說話。

    范世榮見大哥到了,微笑:「大哥哪裡的話,請坐!」

    范世昌也不推辭,坐下,只是片刻,就有人送上火炭和酒席,范世榮見狀,微笑:「煮酒觀雪,最妙不可言。」

    兩人說了片刻,范世昌想起一事,微微皺眉:「昨天母親得知大衍觀道士得了五百兩白銀,一百畝良田,還說虧待了恩人,母親太好人,銀子還好說,一百畝良田,已是上等規格,過了這道坎,魏侯怎麼看?」

    范世榮接過話題,笑著:「大哥說的是,我準備宴請於他,再讓妹妹拜謝下,就算還了恩情,這樣既不破了規格,也免得母親埋怨。」

    范世昌聽了一怔,不溫不涼笑了:「二弟就是有主意。」

    亭子內氣氛,就一時沉靜下來。

    魏家祖廟,雪帶著雨朦朦,八個親兵恭肅垂手,shi立在左右簷下,而在一處走廊,魏侯世子在前面,後面一批批的人,都是族人,這是家祭。

    「侯爺出到!」一聲喊聲,魏侯世子正在思量著,被這一喊醒了神,就跪下:「兒臣恭迎!」

    下面上百人聽這一聲,都立刻跪伏,等待著消息。

    「都起來吧!」魏侯一笑,說著,他看起來興致不錯,舉步上前:「別人都散去,世子過來。」

    「是!」魏侯世子跟了上去,魏侯慢慢前行,目光望著風雨,一時沒有說話,臉se卻有些鐵青了。

    魏侯不說話,世子和幾個親兵不敢說話,都垂手跟著,聽著走廊外面沙沙不斷的雪雨聲落下。

    到了一處側殿,魏侯揮了揮手,親兵都shi衛在外面,而世子跟著進去了。

    「孤剛祭了祖過來,心裡很是難受。」魏侯緩慢的說著:「我家基業,有七代了,前四代打基礎,直到我的祖父才稱了魏侯,當了七年就去世了,卻是神而有靈,庇護著一方,是本城城隍。」

    「只是有著天規,人主和神靈不得sī下溝通,一年只許交流一次,也只能說吉、凶、中這些簡單詞句。」

    「可是剛才,先祖破格降靈,告訴我基業有變,大禍就在眼前。」說到這裡,魏侯臉se鐵青,望著外面灰暗yīn沉天se,語氣變得沉重:「這破了天律,就有懲罰,祖先寧可冒著這風險示警,說明什麼?說明大禍已經迫在眉睫!」

    聽到這裡,魏侯世子早就伏身叩拜,這時說著:「父親,祖先神明燭照,能知先機,兒臣哪敢懷疑,只是兒臣自總角來束髮受教,自加冠來聽政聞事,不敢有一絲怠慢,一府六縣,都是看過去。」

    「這幾年風調雨順,百姓或有困苦,卻還能吃上飯,沒有造反的道理,全府各個世家都有著監督,就算是范家,離威脅遠著呢!」

    「兵權也全在父侯的手中,並無異樣,民間江湖十年一次掃dang過,都很乾淨,兒臣愚昧,實在想不到能有什麼威脅!」

    魏侯滿意一笑,說:「起來吧!並沒有人說你不好,卻有人說你太過謹慎,不過祖先神靈,也絕不會有著錯差,這裡面就很耐人尋味了。」

    魏侯抿了抿嘴,說著:「也許禍端在外面,可荊侯和業侯都沒有多少跡象!」

    說到這裡,魏侯沒有絲毫笑容:「不過,內部也要再清理下,寧可草木皆兵,不可放縱大意,這事就由你來辦。」

    「是!」世子叩首接命,這是考驗,也是恩賜,就這一句話,世子掌握的權力就是大增幾倍了。

    魏侯不再多說,起身到了門口,守在外面的兩人抱著油衣和雨傘,魏侯穿上油衣,由二人撐著大傘,就自遠去。

    魏侯世子起了身,見著父親遠去,一時怔怔不語,瞇著眼望著外面絲絲細雨細雪,心中盤算著。

    剛才的回話的確是說心裡話,整個領地不能算是蒸蒸日上,也是太平和睦,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禍端。

    不過,既是這樣還不如打草驚蛇,把隱患逼出來,按照這個章程,第一個要打壓的就是范家,這是近十幾年增長最快的家族,雖遠不能威脅自己,但打壓還是沒有錯,並且看看領地反應怎麼樣。

    想到這裡,思略已定,世子舒出一口氣。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6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五章 宴會

    第一場雪本來都下的不大,下一陣冷雨和雪粒,隨下隨化,到後來就停了,但這次不一樣,到了下午,雨就停了,雪越下越大,雪花一片片落下。

    而觀著天氣,天空雲色還在變濃,看樣子雪還要下著一陣,這樣的天氣沒有誰出來作生意,路上行人就很少了,但這時,還有一騎在雪路上奔馳著。

    馬蹄踏在大雪覆蓋路上,飛奔間雪水翻飛,在雪地留下長長的馬蹄印子。

    木青咬著牙看著天空,雲層如鉛,黑壓壓讓人喘不過去來,緊了緊身上的棉襖,看看咬牙繼續奔了過去。

    今天早上接到了二公子的命令,去宴請大衍觀觀主王存業赴宴。

    木青是家生子,當然不敢怠慢,立刻起程,奔到了大衍觀,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得知王觀主已回家探親,於是匆忙吃了一碗麵,就折轉而回趕往小田村。

    去了才知道,這一家幾天前就搬走了,到了縣城外的一處精舍大屋,木青不由無奈,進行奔了過去,只希望這次不要白跑了。

    到夜色將近時,才趕到了精舍大屋前,連人帶馬都已經渾身雪白,木青翻身下馬,活動下被凍僵的身子,從懷中掏出一口烈酒仰頭灌了下去,過了片刻才覺得暖和些。

    上前敲著大門,伴隨「咚咚」敲門聲,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孩打開了門,木青不由問著:「這裡是王存業王道長的家麼?」

    「是,二哥就在裡面呢!」小孩回答的說著,有些好奇打量著來人。

    這精舍大屋原本是范家所有,木青都來過,這時進來細打量,卻見著一個馬車停在外面,馬已經到後面去進食,但是看情況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要出發了,心裡暗叫僥倖。

    這時一個少年出來,少年看面相只有十五六歲,但戴銀冠,顯然身份就不一樣,又身穿大袍,長袖翩翩,帶著某種平和的氣息,這正是王存業。

    王存業見了此景,就說著:「三弟,你先回去。」

    小孩笑了一聲,飛快跑了回去,王存業對木青拱了拱手:「我就是王存業,不知你有何貴幹?」

    木青見真是王存業,不由鬆了一口氣,終不用再奔波,當下就對著王存業恭謹行禮,說著:「小人是范府的木青,傳二公子的話,請觀主去府上赴宴。」

    「赴宴?何事?」王存業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又問著:「何時的事?」

    雖表情細微,但家生子木青伺候慣了,特會察言觀色,見他皺眉,說著:「今天早上的事,說是還沒有正式設宴感謝觀主,二公子才特意相邀。」

    王存業先是不語,立在雪地中,看著雪花飄落,絲毫不覺冷,只是心中默思量,這個范世榮此舉隱含什麼意思?

    只是思量半響也無結果,眸子看了一會,片刻後問著:「二公子要我何時去?」

    「少爺沒說,不過我估摸著越快越好!」王存業點點頭,自懷中摸出一塊銀子,拋給木青:「雨雪很大啊,你來一趟不容易,這點錢你拿上路上喝酒,回去告訴二公子,就說我明日就直接去府城赴宴!」

    木青見銀子過來連忙接住,聽見後面的話,連忙回應:「小人一定將話帶到,小人這就告退!」

    說著,就想牽過馬退出去。

    「天要黑了,何至於到這地步,就在這裡用飯,明天和我一起去!」

    「府內規矩大,小人豈敢這樣怠慢,觀主明天赴宴,小人今天夜裡必須回去。」木青連忙說著。

    王存業擺了擺手:「就算你要連夜回去,也不必連飯都不吃,這點時間耽誤不了,我叫廚房給你熱點東西吃了再回去。」

    正說著,王存業又笑著:「你看不是正巧,有人過來了,還擔著酒!」

    木青看去,果見幾個鄉人,挑著酒擔子,還有跳著不少食物,有著鯉魚、腸子、一塊塊羊肉過來。

    王存業就吩咐:「快去廚房,弄幾個快點的菜給這位。」

    說罷進了門,而木青的確餓了,就跟著進了裡間,到了裡面,就有人灌了一壺酒放在火上溫著。

    屋裡廚娘本來在做菜,聽了這話,頓時弄出了羊肉,肉香味瀰漫開來,木青都不由嚥了下口水。

    過了片刻,二盆菜,一大碗酒就上來了,木青顧不得別的,就狼吞虎嚥來著,吃完了,就立刻出去。

    外面寒風凜凜,木青上了馬,覺兩股疼,一摸,已被磨著血漬沾衣,當下一咬牙,放著韁,立刻消失在寒風大雪夜色中,向著府城奔馳而去。

    第二天清晨,范府,木青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帶著滿身的雪,站在范世榮跟前,向著二公子稟告著事。

    「這樣說,王存業今天就能趕過來?」范世榮見得這人滿身是雪,凍的鐵青,不易覺察拉了一下嘴,問著。

    木青低著頭,應著:「是,他是這樣說。」

    范世榮微微點頭,說著:「你下去吧,去帳房領五兩銀子,給你一天假期,回去好好休息!」

    「是!小人告退!」說著,木青就自二公子的屋裡退了出來。

    「你去和廚房說一聲,今日晚上有客到訪,讓他們備一桌小宴。」范世榮吩咐著。

    垂手而立的丫鬟聽了,連忙應聲下去。

    此時,王存業正坐在了馬車上,朝府城而去。

    路上積雪,霜草落葉都不見,唯有一大片雪白,王存業坐在馬車中,微微遮目,避免雪光刺眼,觀看這難得的雪景。

    水路已冰封,要不,走著水路會更快一些。

    下午時,才到了府城,馬車停也不停,就擺了一下牌子,守門士兵見是道官,不敢怠慢,連忙放行,連檢查也沒有。

    到了城中,馬車變得緩慢,王存業命朝范府而行,又打量著周圍。

    這是城東南一隅,有個街道,街上店舖雲集,又有個有個小小的古廟,行了一段路,就見得了街市繁華,再遠一點,就見一處朱漆大門,門口蹲著石獅子,正門不開,有角門使人進出。

    正門上有一匾,匾上「范府」二個字。

    周圍牆高院深,看不見裡面,王存業看著,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就是這裡了!

    王存業知道規矩,自己起碼要當到八品道官,才能在正門進出,就到了角門口,這裡有兩個門丁立在門前,見王存業一身羽衣星冠過來,連忙拱手:「不知道長前來何事?可有預約?」

    王存業見這范府家丁中規中矩,心中微微點頭,說著:「你回去告訴你家二公子,就說大衍觀王存業應約而來!」

    眼前家丁聽見是王存業,心中不由一驚,拱手說著:「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道長還請進,二公子早吩咐下來,要是王道長前來,叫我們不得阻攔,立刻引到裡面去!」

    王存業微微點頭,這家丁連忙在前面帶路。

    這一切,都落在了對面遠遠一家茶館中一個夥計眼中,這夥計倒了茶,就到裡面去,過了片刻才出來。

    過會,後門處,一個人進了馬車,吩咐著:「去世子府!」

    等候著的車伕也不言語,一抽馬鞭,加快策馬前行的速度,一路前去,半柱香後,這馬車就停在緊靠著魏侯府的側門前。

    一人自馬車中走出,自側門進去,門衛親兵見了此人,不但不敢阻攔,還都紛紛讓開道路,垂手不語。

    這人進來,就朝魏世子院子行去,這世子府實際上和魏侯府是一體,只是隔了片花園,這人是魏侯分給世子的班底,負責各種情報收集,又掌著私獄,是以府中諸人無不對此忌諱非常。

    不一會,就到了世子門前。

    世子府寬闊非常,雕欄玉畫,門前有一水池,此時時節至冬,水池冰封,宛若一塊琥珀,更增添幾分瑰麗。

    門前兩個丫鬟見此人到來,連忙躬身行禮,問:「大人可是來找世子,用著我們通報否?」

    這人點點頭,還是不敢壞了規矩,說著:「你們且去通報一聲,就說我來了。」

    「是。」兩個丫鬟一躬身,其中一個就小跑了進去通知世子。

    片刻,這丫鬟就走了出來,對這人說:「大人,世子讓你進去。」

    說完這句,就讓開道路,默默不語,細看還可以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這人眼睛一掃,自看見這丫鬟神態,卻根本不做理會,直接踏步入門。

    到了裡面,就見裡面,世子正在欣賞著字畫,隱隱看去,卻見畫的是河水滔滔,河上面有著雲霧,一輛大車垂在雲霧中,後面有著上百相隨,整個畫隱隱帶著某種難以描述的威嚴和魅力,使人見之心動。

    這人掃看了一眼,就到世子面前,整理下衣服,叩拜著:「青衣閣執事耿懷忠,拜見世子!」

    青衣閣是魏侯的情報和暗殺機構,網了不少奇能異士,特別是江湖豪客,本身私密機構,後來漸漸洩露,於是就定了品級。

    閣事定八品,執事定上九品,因此也是官身了。

    世子聽了這話,沒有作聲,手捧著茶杯,品著香茗,看著畫面,片刻後才將茶碗放下,眼神轉到這人身上,說著:「起來吧,找我又有何事?」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7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六章 打草驚蛇

    「下官按例稟告!」外面雪雨中,寒風掠過,耿懷忠垂手侍立著。

    世子劍眉一跳,他天庭微圓,只是少許單薄點,卻的確有些與生俱來的貴氣,當下就說著:「說吧!」

    「是!」耿懷忠深深將頭低下,沉聲:「下官暗中監督范府動向,田宅和關係都清清楚楚,只是范家二子范世榮稍有些動靜。」

    「剛才未時三刻,大衍觀王存業前往范府,是受范家二公子的約!」

    「哦?」魏侯世子眼神微微瞇起,口中說著:「你繼續,我在聽。」

    「是!」耿懷忠連忙應承一聲,又繼續說:「經下官調查,王存業和河伯法會歸來,范府送了白銀五百兩,良田一頃!」

    耿懷忠頓了頓,繼續說:「還有,就是范世榮的人,多次外出府境,前往業侯境內,不過由於我方局限性,具體何事查不出來。」

    魏侯世子手指敲打著桌面,微微有著「叮咚」的聲音,整個大殿中反顯的更加寂靜,使人大口氣也不敢喘一下。

    王存業前往范府,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但考慮到王存業是道宮的人,在這敏感的時刻,就有些問題了。

    還有,范世榮的人多次外出府境前往業侯境內,就有著勾結外侯的嫌疑。

    道宮,外侯,神靈……魏侯世子突一驚,思慮到了一些,眸子有著幽幽的光。

    自己昨天對奏父侯的話,還顯的格局小些。

    的確,整個領地現在就算不是蒸蒸日上,也是太平和睦,這方面的確沒有禍端,只是現在世界,就算治內清平,也不能安枕無憂。

    自道法顯世,鬼神顯聖,這民心和士心,甚至軍隊都不是唯一參考標準,道宮和外侯,還有神靈實際上都有插手的力量。

    想到這裡,又想起了昨天就定下的「打草驚蛇」之計——趁著局面還在控制內,把隱患逼出來,看看各大力量的反應怎麼樣。

    按照這個章程,第一個要打壓的就是范家,不管王存業在這時扮演什麼角色,也許只是無辜,但這時他自己湊上來,卻正是合適的一隻棋子。

    想到這裡,魏侯世子瞇起雙眼,冷冷的隨意找個理由:「范府有意拉攏沒有錯,而這王存業也有意歸附了?此人受我恩賞,卻與大臣勾結,實是可惡,你傳我口諭,調動裂天閣,將這個王存業殺了。」

    「這王存業既能自河伯法會上回來,顯是運氣和武功都是不凡,甚至可能有法術在身,不可大意,獅鷹搏兔皆用全力!」

    「命令青衣閣四大檔子全數出動,匯合補天閣張明遠,圍殺此人。」

    「殺了之後,再細細觀察道宮和范家以及境內對這事的反應,隨時上報於我。」

    耿懷忠聽了這命令,臉色肅穆,臉皮都不動一下:「是,下官遵命!」

    十年一次河伯法會,幾百人上千人都殺了,殺個王存業,又算得了什麼呢?

    倒是世子果斷英明,一下子調動五個高手圍殺,真真是得了衙門的真意!

    耿懷忠接過世子口諭,出了魏侯府,自專用馬廄裡拉出一匹良馬,翻身而上一路策馬而行。

    過了半個時辰,就出了城門,來到城外的鹿口鎮。

    鹿口鎮通過大道,連接著水運碼頭,驛道縱貫,人行商走賈絡繹不絕,鎮口前的主道上,就有一間酒鋪,專為路人歇腳飲酒之用。

    耿懷忠翻身下馬,進入了這間酒肆,對著店家說著:「給我切三斤牛肉,溫一壺酒,牛肉要新宰的,酒要竹葉青。」

    話音剛落,夥計就是一怔,走了過來說著:「客官稍等,我這就去通知裡面。」

    這店就是青衣閣一處分支,這說的全部是暗號,耿懷忠點點頭,坐一張椅子上喝著茶水,雖自己是執事,但許多事情還是要按規矩來。

    片刻,店家已切好三斤牛肉,又將一壺溫酒倒在一個葫蘆裡,耿懷忠見了,問著:「多少銀子!」

    「連同葫蘆,一共一兩銀子!」

    耿懷忠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拋給店家,懷裡揣著牛肉,腰間掛著溫酒,就走了出去,翻身上馬匹繼續馳行。

    數百米的距離,在馬匹看來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數息之間,已到了鎮上,耿懷忠翻身下馬,就見得有一個戴著斗笠的中年漢子迎接上來,眼神微微瞇起,掃看了下這葫蘆,走了上來:「大人,請出示令牌。」

    耿懷忠默默不言,抽出一個令牌,青銅所製,上有耿懷忠專屬標記,這中年漢子見了,微微點頭,說著:「大人跟我來。」

    由這人帶領,到了一處院子,見裡面很大,東廂一排就有十間,西廂一排更多,有十五間左右,都亮著燈,但闃靜無聲。

    中年人敲了一下銅邦,頓時院落各房有了動靜,只是片刻,都出來了,這些人奇裝異服,有的峨冠博帶,臉色陰沉,有的衣著樸素,還千奇百怪,無奇不有,不過大多數還算正常。

    耿懷忠眼神掃視四周諸人,手中將執事令牌高舉,嘴上沉聲說著:「世子有令,命我前來宣喻。」

    眾人見是青衣閣執事前來宣佈口諭,不敢怠慢,連忙單膝跪下,這不是跪耿懷忠,而是跪的世子,連忙應著:「是!」

    說完,眼見諸人都領命,耿懷忠眼神一瞇,對一個精瘦漢子說:「葉長志,你放飛鴿聯絡四大檔子和補天閣張明遠!」

    說完,又對一個道士說:「李洪,你給我騰一間房屋出來,我今晚就住在這裡等著他們,他們一來,就立刻報告我!」

    兩人沉聲應是,李洪就領著耿懷忠進了一處房間:「大人,這就是新掃出來的屋子,您看還有什麼吩咐?」

    耿懷忠掃視周圍,這屋裡很是乾淨,一木榻上有著整齊疊著的被子,兩枝蠟燭點著,西面案上還放著點心,微微點頭,說著:「還不錯,四大檔子或張明遠來了,直接來房裡叫我。」

    這道士聽了,沉聲應是,就聽耿懷忠又說著:「好了,你出去吧。」

    李洪聽了,默默不言,關上門退了出去。

    見諸人都走了,耿懷忠尋了一處椅子坐下,從懷中掏出牛肉,又摸了摸腰間葫蘆裡的酒,還帶著溫溫的熱氣,一手掀開瓶塞,下著牛肉,就這酒吃著,不一會就都被他吃完,擦擦嘴,倒頭就睡。

    過了一個時辰,補天閣在此地的代表張明遠,分佈在魏侯郡內不遠處四大檔子,都不同時間接到了青衣閣的飛鴿傳信,見是世子有命,都不敢怠慢,紛紛連夜趕路,朝鹿口鎮疾馳而去。

    到了晚上,大雪已停,地面白茫茫的一片,夜中子時,鹿口鎮突傳來一陣馬匹奔馳的聲音,一聲嘶鳴,只見一人翻身而下。

    此人身材高大,足有八尺長軀,跨步下馬,有種猛虎下山遮攔不住的氣勢!

    院子外面早有人出來接應,見了此人都是拱手相迎,低聲說著:「大人,青衣閣執事已經到了,現在一個房屋內休息,待我去喚醒他。」

    鄧武超冷然點頭,知道此事非比尋常,也不阻攔,將馬牽進院落,自身進了堂,默默等候著。

    大家知他的性格,並不在意。

    武功越高超,性格越是異於常人,四大檔子中,鄧武超氣勢磅礡沉默寡言,有著臥虎之稱,秦兆桀驁不群,行事孤僻,有孤狼之稱,椎名看起來卻面容忠厚,善於交談,而冷不危最年輕,新崛起的年輕人。

    耿懷忠在屋中睡覺,隱隱聽見有馬奔馳聲,忙醒來,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這時就見一個青衣閣人,過來對他拱手說著:「大人,鄧武超大人已經來了,此刻在正堂等候著你。」

    耿懷忠微微點頭,對著這人說:「你去幫我打一盆洗臉水過來,要冷水。」

    這人原本是江湖人,不由微微惱怒,在綠林之上也是一方好漢,沒想到了這裡居讓他端洗臉水去,不過這時也只得捏鼻子認了。

    不一會,這人就將洗臉水打了過來,退了下去。

    片刻後,清醒的耿懷忠來到正堂,就見四大檔子中的鄧武超已端坐等候,耿懷忠拱手微笑,對著鄧武超說:「鄧大人!」

    四大檔子談不上什麼官職,但卻是組織內最精銳的骨幹,享受著九品官的待遇,很是禮遇。

    鄧武超見他打招呼,點了頭,就繼續坐著,氣氛就這樣一下僵了下來。

    不過耿懷忠知道鄧武超沉於武學,有著這個性子,也不在意,尋了一處椅子坐下,等著諸人。

    不一會,餘下三人都已經到了。

    再過片刻,只聽一聲:「我來晚了,還請各位赦罪。」

    就見得進來是一個中年人,面容俊朗,帶了幾絲皺紋,穿著一身黑色長袍,又有著白色的點綴,這衣服正是補天閣的教義。

    在場的人都是起身迎接,說著:「不敢!」

    見人到齊,耿懷忠站了起來,目中寒光閃閃,直接說著:「既人到齊,那就不在耽擱,奉世子之命,即刻啟程,埋伏殺陣,圍殺王存業。」

    說到這裡,在場的人的眼瞼都微微一動,耿懷忠雙眼直直掃過諸人,手掌下放,按到桌子上面,冷冰冰說著:「這件事一點不能含糊,這人悖逆不道,喪心病狂,已經殺了二個捕長,十數個公差,你們雖有官府身份,但對你們下手不會有絲毫遲疑!」

    「而且關係到世子佈局,千萬大意不得,世子說了,要獅鷹搏兔皆用全力——你們聽見了?」

    正堂中沉寂了下來,片刻後,眾人應著:「是!」

    這五人的聲音匯聚一起,彷彿上百人一樣,見此,耿懷忠也不再遲疑,對後面一招手,說著:「除了你們五人,還會有閣丁配合,走!」

    五人也不言語,片刻就向外城官道而去,這是王存業必經之路。

    一場廝殺,一觸即發!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7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七章 截殺

    馬車平穩駛過來了,車伕掀開轎簾,小心翼翼說著:「道長,請進!」

    「唔!」王存業皺著眉,看了看,彎著腰進去,對著遠一點的管家點了點頭,就說著:「去小河村!」

    「道長坐穩了!」車伕連忙鞭策馬身,驅使前行,一陣冷風自街上掠過,馬車上的鐵環晃動著,清冷撞擊聲傳了出去。

    王存業坐在了馬車上,望著外面蒼暗天se,眸子閃著幽幽的光,心中回想著剛才在范府的事。

    二公子很熱情,范小姐也出來拜見,還真是個美人,但是也僅僅是這樣了,為什麼自己油然生出很大不安呢?

    特別是現在,一陣陣心悸,唉,真是不讓人安心啊!

    片刻就到了城門,門衛見是范府的馬車,攔也沒攔,就直接放行。

    出了城門,就有一條大道,雪停了,但雪不但不化,越是堅硬,有些化開的雪,重新冰凍,在陽光下,閃閃折射著,過了官道,就入得了山崖境內,看得見左右的莊稼和林子,王存業眼神微瞇,打量著周圍。

    馬車嘎吱嘎吱前行著,景se不斷倒退,車伕還在囉嗦著:「在這裡就轉到小道了,泥雪多,道長你坐穩了。」

    正說著,王存業突心中一悸,不假思考,奮力一衝,實木所製的車頂「轟」的裂開,人躍出三尺,飛掠而出。

    受驚的馬匹帶著車伕向前衝去,幾乎同時,只聽「噗噗」之聲,卻是弩弓射擊,頓時馬車內連中數箭,車伕和馬匹都嘶叫一聲,中箭跌了下去。

    也許是早有計劃,射後同時,一聲命令,就見十數人從冰雪之中竄身而起,朝王存業所在的這輛馬車上撲來。

    王存業眼神一凝,身體撲了上去,雙方交錯,劍光一閃,二個還持著弩弓的人頓時慘叫,跌了出去。

    交錯後立定,只見來的有十五人左右,有五個人服裝各異,別的十人都是統一的一身黑衣。

    王存業落在地上,眼神掃過這些人,這時馬匹車伕已橫死,血流一地,唯有帶著熱氣的屍體還在不斷抽搐。

    「殺!」黑衣人迅速組成二個刀陣,直撲了上來,十人顯是聯成刀陣,雷霆一樣灑出了一片刀光!

    王存業「哼」了一聲,身影向下一沉,平空消失了,下一瞬間,劍光出現在一處刀陣中,直聽「噗噗」兩聲,兩個黑衣人發出慘叫。

    幾乎同時,冷不危身影突到,一劍背後一刺,卻是劍氣長虹,王存業反手一劍,擊在刺來的長劍上,只聽「噗」一聲交響,交錯、盤旋、閃掠、交叉……兩劍連連交戰,再過一瞬間,王存業身影顯出,落到了遠一點地點,只見道袍下擺,裂了一條三寸長的裂縫,可以看到裡面的內甲。

    「啊!」餘下的三個黑衣人慘叫,撲在地上,頓時斃命。

    「這小子武功不錯,還穿著內甲!」鄧武超目光凝重,卻是判斷出來,此子武功和自己相當,卻比秦兆、椎名、冷不危高出一線!

    只是身著內甲,卻多了保障,此子果不是武林中人,更有著官府和軍隊的作風!

    「一起上,殺!」鄧武超高喊著。

    幾乎同時,餘下的一組黑衣人撲了上去,刀光飛閃,蘊含了殺機,讓人膽寒,這些人都是青衣閣廝殺出來的精銳,現在卻只要正面牽制著王存業,餘下五個高手,就可把王存業撲殺。

    王存業眼見著五人刀陣滾來,後面五人積蓄著力量撲來,冷笑一聲,合身撲了上去,就在交錯的一瞬間,「咻」的一聲,空中猛的出現了一個古篆,bō紋一閃,頓時演化出天地日月運轉,讓這些黑衣人頓時停滯,動作緩慢。

    「不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劍光連閃,黑衣人眼睜睜的看著長劍在自己心臟上一點,怔了一下,「噗噗」連聲,頓時橫屍五具,血液紛紛流出,染紅了這片大地。

    張明遠見此,眼神一凝,沉聲說著:「糟了,這人武功和我們相當,卻還能使得道術,快一起動手,殺!」

    冷不危身影一動,劍光一閃,他是四大檔子中最年輕的一個,劍法和心xing都狠毒,這時悶聲不響撲來襲殺,就在這時,突一聲異響,頓時雪地上金光一閃,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見後面新死的二個黑衣人屍體,突猛的跳起,眼中空洞毫無感情,合身撲上,撲向了冷不危。

    冷不危大驚,身體奮力翻去,反手一劍,只聽「噗」的一聲,一個屍體就被它洞穿了心臟,但是這屍體,單手握住長劍,死死抓住。

    冷不危見此,猛的手一鬆,向後疾退,王存業身子一閃,一劍點去,冷不危避無所避,大叫一聲,跌了出去,眉心一點紅痕,絲絲鮮血自七竅裡流出,卻立刻斃命。

    「妖道!你居用妖法!」椎名眼見王存業驅使屍體,殺了冷不危,頓時又驚又懼,刀光直撲而上,剎那間刀劍互擊了七次,只要拖得一息,三人上來就可圍殺之!

    一隻屍體卻猛的撲上去,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刀光,只見椎名刀光一閃,這屍體立刻被斬成幾段,鮮血飛濺而出,就在這時,寒芒一閃,長劍穿入,自xiōng口帶出一蓬血雨,勁力和時間無懈可擊。

    椎名長聲嘶叫,血如泉湧,噴薄而出,撲跌在雪地上,頓時斃命。

    鄧武超見了這景,悲嘯一聲:「椎名!」

    王存業聽了這話,眼中寒光閃動:「我道是誰,原來是青衣閣四位大人到了,久仰久仰!」

    說著久仰,王存業後退幾步,一聲密咒,頓時地上才死的冷不危和椎名,連同十個屍體,一起起身,眸子透著金光,直衝向餘下的三人。

    「妖道!你真該死!」眼見著才死的兄弟,被這妖道驅法跳出來,鄧武超頓時眼中通紅一片,怒火沖腦而上,xiōng膛幾yu炸裂,當下身子一曲,人就化成一個小球,自屍群中穿了過去。

    王存業劍化青光,直刺而下。

    刀劍相交,「轟」的一聲,王存業只感覺到對方的內息洶湧而來,有著無堅不摧的感覺,論內力,實是比自己還高得一層,要是普通武者,必吐出一口血不可,只是王存業並非是武人,只見龜殼少許一動,攻入的內息頓時翻轉倒流而去。

    鄧武超頓時只覺得自己內息,帶著一股劍氣,瘋狂反轉過來,卻是受不住,當下運轉心法,將這股內息轉化,噴出了一口鮮血,倒退而去。

    王存業眸子綠光一閃,喝著:「震懾!」

    空中猛的出現了一個古篆,bō紋一閃,頓時演化出天地日月,陣陣bō紋垂垂而下,鄧武超只覺得全身氣機都停滯,當下奮起全力,怒吼一聲。

    只停「啪」一聲,空中隱隱有著斷裂的聲音,卻是一下子衝破。

    就在這時,頂上劍氣一閃,在百會點一點,鄧武超鬚髮皆張,七竅流血,身形一頓,卻是呆立不動。

    張明遠也在這震撼範圍內,心中大驚,就要衝出,卻覺得身後一麻,一隻屍體已經抱住了他的身體。

    「殺!」三隻屍體含糊不清的喊著,手持長刀,深深刺入他的身體,張明遠大聲慘叫,血大口大口湧出,lu出不敢相信的神se,摔落在地。

    秦兆趁這機會,不進反退,飛身而起,直奔最近馬匹,翻身而上,一抽馬股,頓時這馬一陣嘶鳴奔了出去。

    王存業見此,先沒有追著,只見十具屍體一僵,頓時撲在地上,心中暗叫僥倖。

    論武功,自己實和這五人相當,但剛才自己連用了三種道術——震懾道符、六丁六甲臨時降臨、龜殼反擊。

    話說不對稱戰爭就是這樣,五人武功再高,在道術和武功的配合下,頓時潰不成軍,一一格殺。

    要非是這樣,道宮哪能這樣從容奪取朝廷的一部分大權?

    只是這六丁六甲臨時降臨,實是靠著屍體最後一部分活力,就算不打,只能維持一分鐘,可惜這五人不明白,故一一身死。

    看著數百步外的人影,王存業冷冷一笑,也奔到了一個馬匹上,翻身而上,這馬就奔了出去,追了上去。

    天越來越黯淡,雪花越落越大,兩騎一前一後,在雪地內奔馳著。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9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八章 機深禍也深

    此刻剛剛吃過晚飯,耿懷忠行到門口時,看到外面,只見雪花紛紛飄落,落在了鎮子上,民居的裊裊輕煙徐徐上升……

    耿懷忠莫名其妙,想起了小時候的事。

    小時候母親和自己在門口曬穀子,就看見縣令下鄉巡視,坐著四人抬轎子,連忙避著一邊,母親就教訓的說:「你看看這官,坐著轎子走,你以後想要乘著轎子,就必須當官!」

    轉眼之間就是十幾年,卻只當到了九品官,離七品還是遙遙無期,耿懷忠半瞇著眼睛凝望雪景,良久,突覺得自己有點失常,為什麼就這樣有莫名其妙的感慨?

    就在這時,猛聽見遠處馬蹄聲撲來,定眼一看,就見得一人伏在馬背上,自鎮子口穿了進來。

    還不及轉念,就聽著馬匹上一人喊著:「救命!」

    眼睛一看,卻是四大檔子之一秦兆,本來這人桀驁不群,行事孤僻,有孤狼之稱,最是講究風度,這時卻滿身血污,長髮披散,身上連連多出幾個血口,顯是受了傷,只見這人翻滾而下,失了魂魄一樣哀叫:「救命啊!」

    話才落下,遠處馬匹奔馳而到,翻身一落,一個少年翩然而下,落在雪中,只掃了一眼,就一曬,笑著:「原來是在這裡!」

    半途幾次截殺,早將秦兆殺傷,若不是要尋著據點,早就殺了,這時見得了地點,猛的撲了上去。

    「住手!」耿懷忠高喊著,但話才落下,只見劍光一閃,當著耿懷忠的面,就見得一顆頭顱飛了出去,鮮血噴出三尺高,滾落在地上頓時紅了一片。

    耿懷忠想不到在他的面前,王存業還敢殺人,先是漲紅了臉,接著又是鐵青著臉,咬著牙冷笑著:「當著本官的面殺人,大膽妄為至於此極,你有膽!」

    王存業笑了笑,不冷不熱說著:「看你這口氣,還是個官!」

    耿懷忠沉著臉說著:「不錯,本官是九品巡檢,我知你武功很高,只是你當著本官殺人,這樣喪心病狂,難道不怕三尺天憲王綱!」

    見著王存業面無表情,耿懷忠收了憤怒之容,音調鏗鏹說著:「就算你不畏死,難道不想想家人?」

    「再說你是道官,就情理而言,本就要依律行事。」耿懷忠仰首看了看天上的雪,歎息一聲:「——你這樣年輕,不知輕重,這樣吧,你隨我去見世子,把話說個清楚,就必可從寬處理!」

    「說完了?」王存業問著,耿懷忠一怔,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噗」的一聲,就見長劍猛的從前面扎入,透過了背後,透出了血淋淋的劍鋒。

    耿懷忠長聲嘶叫,伸出手指哆嗦著指著,他本有武功,不會這樣便宜,但這時大義凜然時,哪想到王存業就是一劍刺入,頓時就前後透心涼。

    王存業一拔,鮮血噴了出去,耿懷忠頓時撲在雪中,當場斃命。

    殺了這人,王存業就闖了進去,這時一聲長號傳來,院子裡的人紛紛出來,見此情況,一聲吶喊,殺了上去。

    其實高手和骨幹已經抽調而出了,盡數殺了,王存業直殺上去,只聽「噗噗」之聲不絕,殺上來的人紛紛倒下,只是片刻,就落下一院子一長廊的屍體,鮮血濺得地下柱上一片鮮紅,令人怵目驚心。

    一人見情況不妙,猛的一躍,就想跳到牆上逃命,卻聽「噗」的一聲,一把長刀掠過,猛的自後背紮了進去,頓時跌下斃命。

    又有一人嚇的連忙跪下:「饒命,這不關我事!」

    卻只見一蓬鮮血,這頭顱就滾了下去,跌在院中掙扎,此時雪光明亮,推開了裡間的門,又尋出幾個人殺了。

    王存業巡查了下,見人都死光了,又到了水池上,將劍上腥氣洗了,又回廚房取了條乾毛巾,擦了擦手,擦了擦臉,這才到了前面,又跳上了馬,奔馳而去。

    山崖縣

    桑笠正和一群公差在酒店中,在此店主用濕布墊著,端出個紅泥沙鍋火鍋,下面還有著炭火,裡麵湯水翻花沸騰,有著各種各樣的雜燴……

    一上桌,香氣四溢,桑笠就喊著:「自家兄弟,來,多吃點,等會還要出差。」

    眾人聽了都應著,用調羹匙湯,又吃裡面的肉,就著杯一舉,說:「酒不錯,來,乾杯!」

    眾人都笑著一吸而盡。

    手下有個班頭敦詠,夾著沙鍋裡的肉,喝著溫著的黃酒,就醺然欲醉,說:「桑頭,這上面是什麼章程,只給桑頭代著,卻不扶正?這縣裡哪個又比桑頭強!」

    說的就是桑笠代理捕長,本職卻沒有扶正的事,這眾人聽了連連應是,說著:「對,就是這個理。」

    桑笠卻是心中有事,看看外面雪小了一點,說:「大家吃肉,酒好喝些,免得有人說閒話,至於上面的事,哎!」

    卻是閉口不說,當下一眾公差吃飽喝足了,出了店,按照各自己差事分批出去,就只有二個跟著桑笠巡查。

    桑笠踩在雪地上,慢慢兜了一圈,見西面是「騾馬店」,棚子丈許寬,滿地都是踩的稀爛的雪水,地上車痕蹄跡狼籍,馬嘶騾踢,再遠點就是一家茶館,裡面坐滿人,都在喝茶說笑話。

    一切都是正常,見著雪花漸漸小了,說著:「我們出去看看。」

    兩個公差應了,跟著出了縣城,就在官道看看,這時雪雖停了,但冬雲愈壓愈重,在天穹上滾動著,官道不遠處就是一處河堤,這時就見得一個青年書生在賞雪一樣,久久立在了河堤前,而不遠處,一個僕人牽著一匹毛驢候在外面。

    這本是常有的事,但桑笠一眼見了,卻不知道為什麼,一閃身出來遠遠說著:「喂!雪下的大,別掉到河裡去了。」

    說著,就帶著公差靠近,桑笠正目打量,只見這年輕人穿著灰綢棉袍,穿著蓑衣,上面帶著點雪,腳下穿著靴子,這身衣說貴不貴,說賤不賤,桑笠因此說著:「雪滑堤滑,這位公子還要小心!」

    卻見這公子一揖手,踩得雪地咯咯想著,笑說著:「瑞雪兆豐年啊,我就是來看看雪,你放心,這點我還顧料的了!」

    這本是小事,桑笠說了一句,就想離開,但總覺得心裡有點不安,於是問著:「公子哪裡人?」

    「我叫王少雲,家在風夢鎮,哎,現在雪總算停了,這幾天下得緊著呢!」

    「誰說不是,這雪十年不遇啊,有些門戶都給封了,要是一些貧戶就要凍死餓死,還有些棚子禁不起雪壓要塌著,只有有錢人才能賞雪。」雖說心中莫名其妙的難受還沒有排去,但桑笠找不出什麼名目,說了這句,默默這把這名字記在心裡,就轉身離去了。

    「主人,這裡有個亭子!」說著,引著王少雲去了,又爐背上取出一個炭爐,又取出一個油包子出來。

    王少雲手一點,炭爐就著了,上了個銅壺,裡面有著酒,就熱著,把油包展開了,裡面是醬牛肉和貼餅……

    「主人,這片堤已經辦成了?」

    「只是看看,要緊的還是府城,府城就足夠了!」王少雲望著外面又漸漸下著的雪花,眼神中帶了點迷惘,舉起銅壺無聲嚥了,品著酒香,又說:「只等著明年春天,水暖花開,水大了就可。」

    「哎,我自幼學儒,七歲開蒙,十一歲就進學,雖現在科舉不及以前金貴,但總是一條出人頭地的路子。」

    「十二歲進了仙學,苦讀道藏一百二十一卷。」

    「無論是儒學和仙學,都沒有解得我的迷惑,現在這世道,朝廷衰而不亡,依舊坐鼎天下,各地雖諸侯林立,卻也少有大戰,生業還在滋繁,卻未必不及前朝……」

    錢敏也就著餅子吃著,一聲不言語,也不回話,見此王少雲沉默良久,輕輕一歎,說著:「我究竟心不堅,心中既不能拋棄家仇,一心向道,又不能拋棄憐憫,一心復仇,就此搖擺不定,難怪撫育真種失敗,還壞了道基。」

    錢敏抹著一下飛濺過來的雪花,說著:「公子,這是讀書讀壞了心竅,春秋大義這類東西,一讀就壞了一個,想要報仇,就別惦記著以前的事,更別想到這些聖賢書……話說聖人現在都落魄了,還有多少人掛記著?」

    這時一陣寒風撲面而來,雪花越來越大,王少雲瞇著眼,看看遠河近廓,一片都是雪白的冰雪世界,不由的說了聲:「好冷天——你說的沒有錯,到這時我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王少雲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笑歎;「你這性子更適宜修道,我就是讀多了書,迷了心竅,罷了,師門重寶都偷了出來,哪還有我感歎的餘地,走吧,我們繼續去府城的河堤去,那裡才是重點。」

    說著,一主一僕,就沿著河堤,漸漸向著府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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