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純陽 作者:荊柯守(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49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四十九章 震怒

    一個青衣閣番子,正快步向世子府宅奔著。

    青衣閣四大檔子慘死,這青衣閣就廢了大半,這個番子原本地位低,不能自由出入魏侯府宅,看門守衛大多都不認識他。

    「站住,你是什麼人?」剛靠近世子府宅下,這人被一個親衛喝止住了。

    「青衣閣番子李波,有大事稟報!」這個番子說著。

    「你有什麼大事,要登門也要你家的大人上來!」這親兵說著,一照見,卻見這番子臉色雪白又鐵青,聽著這番子喝著:「有大事……別拖延,我如果沒有大事冒昧求見自有世子懲罰,有大事,你擔當的起嗎?」

    一陣寒風吹來,抽一樣打在身上,這親兵打了一個激靈,才意識到可能情況的確不一樣,一怔一下,語氣變的慎重:「你將青衣閣番子腰牌拿來,我驗證後你就進去,幹我們這一行也不容易,先前得罪之處還請不要在意。」

    「沒事。」李波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著就扯下腰牌遞了上去。

    親衛確認是青衣閣番子的腰牌,就說著:「進去吧!」

    一刻時間後,世子府,側廳

    李波伏身不敢抬頭,他的面前就是魏侯世子,只見世子臉色陰沉,片刻後,終聽見世子沉聲說著:「你說!」

    「世子!青衣閣出動十七人,現今無一生還,全被王存業殺掉!」李波頓了一下首,說著:「鹿口鎮據點還有十三人,連同執事耿懷忠,全部被殺!」

    「砰」的一聲,世子手上茶碗摔下,地上頓時一地碎片和茶水,世子站起來,咬著牙獰笑:「都死了?連補天閣的張明遠也死了?四大檔子一個都沒回來?你說的難以置信,我不信!」

    世子突氣急敗壞來回走動,咆哮著:「連執事耿懷忠都死了,這王存業好大膽子,難道不怕我抄家滅族?」

    這咆哮聲震動著側殿,只聽「咚咚」二聲,見這李波以頭連連觸地,頓時額上烏青一片,大聲說著:「小人萬萬不敢欺騙世子,請世子明鑒!」

    魏侯世子粗重喘著氣,幾乎想一腳把眼前這人踢死,但長期久為世子的修養,使他終於自暴怒中清醒過來,咬著牙,從嘴裡憋出這一句話:「你下去吧!」

    雖三九寒冬,李波此時後背早被汗水濕了,誰會知道世子一個不爽遷怒,但是不稟告又不行,此刻讓自己退下,頓時慌忙退了出去。

    看著外臣離開,魏侯世子再也忍耐不住,長身暴起,一腳踢翻了前面的桌子,一群丫鬟見狀,連忙退後,由得世子在裡面發洩著。

    「張信!」片刻,裡面傳來了聲音。

    頓時自前面暗閣中,一個身穿皮甲的親侍,來到魏侯世子面前,大聲應著:「世子有何吩咐?」

    世子咬牙,森森的話自嘴中崩了出來:「帶我兵符傳我口諭,調三百虎賁衛,裡面必須有一百弓箭手,由葛克帶隊,發兵大衍觀,給我剿滅了這賊觀!」

    「是!」這親兵連忙應著,就要出去。

    「慢!」才到了門口,世子就喊了回來,自己向椅上坐下,漸漸清醒過來,許久才說著:「這命令先擱置,你帶上我私印,前去青羊道宮傳我口諭,說明這王存業實在罪大惡極,請道正立刻削了道籍,讓道宮想個由頭召回王存業,再埋伏下,亂箭將其射死!」

    青衣閣本是賴以通達四周耳目的機構,此次青衣閣骨幹失了大半,就斷了他一條臂膀,叫他如何不怒,因此就算清醒了,還是傳下這命令。

    親兵領了口諭,退了下去,領一匹馬直奔青羊宮而去。

    待親衛出去,世子一瞬間露出了疲憊顏色,直直坐到了椅上,臉色變的蒼白。

    李波退到了世子府外面,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過了一個暗暗的巷子,進去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到到了一處小隔道,幾個轉彎,就到了范府後院。

    一個看門的中年人見了,說著:「你又來了。」

    「嗯,我來了。」李波笑著回應,也不上去,自有人迅速通知,過了片刻,一人回來,說著:「二公子在靜竹閣侯著。」

    李波點點頭,去了一處院子,在裡面一個正房門口停了下來,高聲說著:「青雀拜見二公子!」

    「進來!」從中傳出范世榮的聲音。

    李波聽了,抬腳進去,就見范世榮正在踱著步子,見他進來,就問著:「這時找我有什麼事?可是世子又不安生了?」

    「世子不知道為什麼,突下達命令圍殺王存業,就在昨天夜裡。」

    范世榮手中一個顫抖,把玩的兩個珠子匡噹一聲掉落在地上,皺著眉說著:「有這樣的事,難道他覺察了些什麼……你繼續說!」

    「是,只是今天中午雪中截殺,結果補天閣張明遠、四大檔子、還有執事耿懷忠都被殺了,連同隨行的人員都被殺光了,現在青衣閣已廢了,幾近全滅!」

    范世榮聽到這裡,目瞪口呆!

    本來只想著出了截殺的事,想不到青衣閣打了大敗仗,幾近全滅,這個消息隱含的意義就太嚴重了,要知魏侯只有一郡之地,財力人力缺少,現在的青衣閣,已經是它的情報機構,這次廢了,自有巨大意義。

    范世榮臉色變化著,背後都出了汗,逼上前問著:「你這話當真?」

    李波跪下,叩了響頭:「小人不敢欺騙公子!」

    一時間,房中肅靜,細針落地可聞,突范世榮拍手大笑了起來:「好!好!」

    連說兩個「好」字,笑聲中有著掩飾不住的舒坦,又起身慢慢在窗下踱著步子,越走越是喜色濃郁,幽幽說著:「我本覺得王存業是個人才,不想這樣了得,一口氣把青衣閣廢了大半!」

    又說著:「你這次就是有功,你是番子,死傷這樣嚴重,你必會獲得提拔,以後有什麼情報,第一時間送到我這裡來!」

    這時,范世榮臉上帶著微笑,聲音慢條絲縷。

    「屬下遵命!屬下告退!」李波應下,見再無事情就告退。

    「嗯,你回去吧。」范世榮揮了揮手,李波見了默默不言,退了出去,消失不見。

    范世榮坐在椅上尋思著,八年前,他在府城路上遇到一個將要凍死的孩子,一個不忍心帶了回來,養育至今,直到做了暗棋依然無怨無悔,這次終是用上了。

    范世榮思量著,不禁又轉到了這事上,嘴角流出一絲冷笑——嘿嘿,真是上天使其昏亂,在劫難逃!

    青羊宮·正殿

    道正垂坐雲榻上,靜靜入定,突見牆上高掛的一隻玉環,無風自響「叮」一聲,清清徹徹響徹全殿,道正全身一震,醒了過來。

    這是靈寶示警,道正一驚,感受著心血來潮,思量半響,下令對道童子說著:「你去通知各個執事,搜查最近弟子的動態!」

    「謹遵法旨!」道童行一個禮,就自正殿中退了出去。

    眼見道童出去,道正眉宇皺起,心中暗暗思量。

    一小時後,三個執事坐著,雲榻上道正安坐,左右垂手站立著一些道士。

    道宮調查速度很快,遠超了世俗想像的速度。

    鏡林道人恭謹稟告著消息:「道正,世子連夜派遣人手截殺王存業,王存業誅殺補天閣張明遠、四大檔子,又將鹿口鎮據點消滅,殺執事耿懷忠,青衣閣損失慘重,幾乎全滅!」

    「這樣說來,魏侯算是斷掉一條臂膀,要重新恢復這機構,真不知要幾時!」道正眼神微瞇,淡然說著,語氣不悲不喜,問著:「那世子為何要殺王存業?」

    夜明執事稟告著:「由於魏府被分支龍氣所罩,難以測度,但事情似乎和城隍有關,又和范府有關。」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是震動!

    就在此時,左側一直不言的一個灰袍道士起身,朝道正稽首:「還請大人革除此人道籍!」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相視,露出驚訝的神色。

    道正靜靜坐著,看不清神氣,許久才說著:「理由呢?」

    「大人,自建道宮,就有天律,道門弟子不許隨意干涉世間,這王存業多次招攬是非,現在又捲入了分支龍氣變革中,不論誰是誰非,這樣的人不宜清靜道業,宜革除道職,由他自生自滅。」

    「此言差矣!」這時難得說話的寧和執事站了起來,緩緩說著:「首先道律中所說弟子,是內門弟子,王存業不在其中。」

    「而外門弟子本在紅塵世間,哪能避之,要不然道門也不會廣建道宮,各有良田百頃,又有官印在身。」

    「分支龍氣變革,牽連甚廣,本不是王存業的責任,要是捲入道宮就將其拋棄,道宮廣置天下各郡,甚至天南海北,又有什麼意義?」

    「雖剛才世子已傳來私印,請求革除王存業道籍,但汝也不能這樣應之!」

    這話說的尖刻,灰袍道士卻也不辨解,只是稽首:「還請道正決斷。」

    頓時,眾人都望向雲榻上端坐的道正。

    只見道正垂坐雲榻上,雙眼睜開,裡面有著精光閃爍:「這事沒有這樣簡單,玉環示警,只怕我們想不牽涉在內都不行啊!」

    一聲歎息後,清清的聲音自道正口中傳出:「不過此子太過惹禍了,革職先不必,靜觀其變吧!」

    「是!」眾道士都稽首應是。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50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五十章 寒犀鏡

    張信穿著一身皮甲在青羊宮一處偏殿等著,不時在地面來回走動,臉上有遮掩不住的焦慮,突聽見一陣腳步聲向這裡走來,連忙回頭見得一個道士走到面前。

    只見這道士打了個稽首,說著:「閣下久等了!」

    張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應和說:「沒事,請問道正怎麼樣回話?」

    聽這親衛問起,道士浮現出歉然的表情:「真是不巧,道正正在閉關,別的執事卻是做不了主,卻是讓閣下白跑一趟了!」

    張信怔了一怔,沒有再說什麼,拱了拱手,就自正門中退了出去,上了馬,朝魏侯世子府宅奔去。

    到了門口一眾門衛卻是認識,知道這是世子親衛,自是不敢阻攔,一路通行無阻,直到庭院。

    推開門,直接進去,他是世子親衛,卻是不必等候召見。

    魏侯世子見親衛回來,面無表情的問:「道正怎麼說?」

    張信掀起下擺,單膝朝世子跪下,雙手將私印捧起,皮甲相撞,發出咚咚之聲,見世子接過,說著:「世子,我去青羊宮拿出您的私印進言,得到的回應卻是道正閉關,執事做不了主。」

    「什麼?!還是拒絕了?好!好!」魏侯世子怒極反笑,笑完冷冰冰說著。

    殿內頓時一片沉靜,過了片刻,才回過頭來對親衛說著:「你先下去。」

    「是!」張信應是退下。

    道正閉關,宮中執事無權做主?

    這明顯就是推脫了,魏侯世子咬著牙默默思量著,想了片刻起身,疾步朝父侯住宅行去,這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了。

    世子與魏侯住宅不過相隔一個花園,其實還是相通的,觀口有士兵把守,士兵見世子過來,自是不敢阻攔,退到左右,任由世子通過。

    「我要見父侯。」不一會就到了魏侯內殿處,世子對著丫鬟說著:「你且進去通報。」

    「是,奴婢遵命。」丫鬟見世子臉色陰沉,彷彿能滴出水來,不敢怠慢,連忙小跑著回去稟告。

    片刻間這丫鬟又跑了出來:「世子,侯爺叫你進去。」

    「嗯。」魏侯世子從鼻腔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大步走了進去。

    走了進去,就見魏侯坐在椅上,手中翻看著一部書卷,見世子進來,一指下面的椅子:「坐。」

    又問著:「我兒怎麼又心情來看孤了?」

    魏侯世子卻是不敢,只見他步上前來,理了理衣袍,俯身鄭重跪下:「孩兒前來向父侯請罪!」

    魏侯聽了這言語,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瞇起:「哦?何罪之有?你且說來我聽一聽。」

    魏侯府城內,魏侯世子根本不信出了這事,魏侯還是一無所知,心中念頭急轉,就已經決定坦白並且請罪。

    想到這裡,頓時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將事情全盤托出,並且俯身再次請罪:「兒子辦事不力,還請父侯賜罪。」

    魏侯聽完世子言語,卻是半響不語,眼中雖沉重,卻沒有驚訝,世子隱隱看見,連忙將頭低下,凝視地上的青磚,等候著父侯的話。

    過了一刻,世子跪的腿酸腳麻,魏侯才皺著眉頭,沉吟良久沉然說著:「你這次是犯了大錯,不過責任也不全在你,你且回去反思,稍安勿躁,此事不簡單,等調查清楚後再做決斷!」

    「是!」世子眼見父侯籌謀在胸,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起身退下。

    眼見世子退去,魏侯卻沒有動作,只是端起茶呷了一口,默默思量,又起身來踱著步子,倏然停身,說著:「秦川,你且出來。」

    頓時後面帳幔一動,走出一個氣度沉穩的中年人來,此人走到魏侯面前,行禮,沉聲問著:「侯爺,可有吩咐?」

    魏侯轉過身來,看看秦川藏身的帳幔,眼中凝絕,言語之間透著一股凜然:「你將此事寫成書,快馬加鞭投書於忻水!」

    秦川微微一怔,就此諾然應下,轉過身來,就在書案上,鋪開紙張研好筆墨,略一思索就寫了起來,一炷香後大筆一揮,將筆投入筆筒,靜靜的等著墨水乾掉。

    片刻後墨水已乾,秦川又奉給了魏侯,魏侯細細讀了,加了一印,說著:「不錯,你就按這個投書吧!」

    秦川應命,連忙細細捲起,又扎上兩層油紙,放在腰間,再行了一禮,就此出去。

    出了府宅,秦川攔住一輛馬車,跳了上去,說著:「出城,到河堤上去!」

    車伕雖奇怪此人大冬天的到河堤幹什麼,但也不敢問,免有了無妄之災。

    禍從口出,反是這些底層小民更是知曉,到了城門,就有兩個守衛上來檢查,見沒有兵器通緝要犯,就放了行。

    「這位客官,到地方了!」隨著馬匹嘶鳴,車停了下來,秦川掀起門簾一看,眼前大河冰封,千尺瑩白,果是到了忻水河邊。

    他也不言語,跳下來,隨手拋了一塊碎銀給了車伕。

    車伕拿了銀子,頓時大喜,沒有停留,駕著馬車,一路回了城去,直到車伕遠走,看不見了身影,秦川才轉過身來。

    河面上,冰雪封凍,原本滾滾忻水被冰封,秦川站立於河邊,應河邊獵獵大風,將手中書卷舉起,一圈圈看不見的波紋向四周傳去,一道道向遠方擴散,直到河底。

    河中水府,一蝦將正原地巡邏,突聽見這種感召,頓時一驚,對四周兩個魚兵說著:「你們跟我來,有人攜帶魏侯書信前來,陪同我上去接應。」

    這些魚兵化形不成,還是剛剛成就小妖的精怪,連話語都不會說,只是叫著,跟在玉蝦將後面,一路分波踏浪,朝水面浮去。

    到了河頂,上面有一層半米寬的厚厚冰層,覆蓋在河面上,玉蝦將長矛向上,奮力一捅,「轟」一聲,伴隨著冰面破裂,板凳大的冰塊四處飛濺,河面上頓時破開了一個方圓一丈的大口,頓時露出了幽幽的河水,清清澈澈,還帶著絲絲寒氣。

    玉蝦將從河中浮上,兩個魚兵在後面跟著,就看見河岸上面,一個中年之人,身穿儒服,在獵獵大風之中高舉書卷,凜然站立著。

    玉蝦將見了,連忙滑行過去,將書卷接過。

    只見這中年人這種凜然樣子,不由呲牙一聲冷笑,不過沒有說什麼,退到冰口處,向下一沉,向河底去了。

    秦川站立在岸上,面無表情,這些妖物在三百年前,都是傳說,現在卻可清晰接觸,不過任務已完成,他也不必再此處停留,退步到後面,牽過馬匹翻身而上,朝城中去了。

    河中深深,幽深寒冷的河水倘然流過,在河底形成一道道的紋路,玉蝦將在河底游過,到了一處河水深處,這還不算,此下還有一凹地,直下有三十米,一處水晶宮殿浮現出來,四周毫光四射,這才到了。

    面前就是忻水河伯的水府,一排排兵甲巡查在大殿周圍,直到高台。

    玉蝦將穩步走去,水族兵將望過來,卻沒有阻攔,水族規矩與人族大是不同,此處就可見一斑。

    到了高台前,停下步伐,這玉蝦將跪倒在地,對著空空的寶座大聲說著:「魏侯投書忻水,末將前來奉上書信。」

    珊瑚鑲明珠的寶座上,隱隱一片金光,片刻,顯出了端坐的忻水河伯,可以看見它周圍身上隱隱的金光,它說著:「呈上來!」

    「是!」玉蝦將應著,起了身子,踏步上前,將一卷書信放於前面伺候的水族侍童手中,又沉然退下,立在下面,默然不語。

    河伯將水族侍童手上書卷拿起,細細翻閱,並無表情變化。

    高台下,諸多將領眼光齊齊匯聚到高台上,靜靜等待著河伯號令。

    不過片刻,書卷翻看完畢,被河伯「啪」的一聲,丟到了面前玉桌上。

    忻水河伯閉上眼睛,臉色陰沉,默默沉思。

    最近它也感覺到心神動搖,接了這信,更是有所觸動,片刻後睜開眼睛,冷哼一聲,取出了一面鏡子。

    這鏡子並不大,正面是金色磨光面,反面是青色花紋,隱隱透著五色,大有三寸,這就是河伯的法寶「寒犀鏡」,能探察三百里內情景,並且能追究某些因果,卻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得的法寶。

    以前成事,依此寶不少。

    默運神力,頓時鏡面上金光大作,直直射出三尺,鏡面就變得不同,飛速的掠過無數的景像,片刻後又散去法術。

    河伯眉宇一皺,轉眼之間又是一展,下了寶座,就在高台上來回踱了幾步,就說著:「人間動盪,魏侯境內又出事端,牽連甚廣,甚至要牽連水族。」

    「本神用秘法感應,卻只是朦朧感知,汝等要多加注意,最近不要惹是生非,造出事端,免得引劫上身。」

    高台下,諸將聽了,都是連連應諾應承下來,見此,河伯臉色才柔和些。

    只是有些話它沒有說,信件上講述了此次事件,矛頭指向王存業,而它感知卻覺得,這劫難未必就在王存業身上。

    但仔細查知,又和他有著若有若無,難以脫離的關係。

    水伯見此,頓時生得凜懼之心,當下就約束部下,靜觀其變,找準脈絡,謀定後動,這樣才能度過劫難,想到這裡,它揮了揮手,示意諸將退下。

    諸將面面相覷,卻是無言,於是退下,不過片刻,大殿中空無一人,唯河伯垂坐高台上的寶座,靜靜沉思。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50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五十一章 看這賊子

    王存業脫下濺滿了血的大氅,到了離城牆十米處,奔跑起來,借助跑之勢,奮力一躍,三丈高的城牆,居被他一躍而上。

    站在城牆上四周目視,找準一處僻靜之地,滑落下來,也不停留,找準前往范府的路徑,行了過去。

    畫橋,位於府城中途,跨過一條小河,裡面就是官宦之地,天一黑,就有著巡夜人員處處巡查。

    王存業出現在畫橋附近,隱身在陰影中,身影突的顯示,又突的消失,每次必跨越著幾丈的距離。

    府城夜間沒有人上街,顯得冷清幽靜,冬天的氣候有著說不出的蕭索和寒意,天空陰沉,烏雲籠罩,看樣子,又有一場大雪。

    王存業並沒有回去風夢鎮,或者大衍觀,卻直接返程到了府城。

    整個街道黑沉沉,有些光亮的是各家世家裡面的蠟燭,遠遠范府已經在望。

    青衣閣原本是秘密機構,但隨著時間長了,就大家都知道了,連鄉下人都有所聽聞,所以赴宴截殺,殺了四大檔子,青衣閣幾乎覆滅一半,算是和魏侯以及世子,把一個深仇結下了。

    王存業是地球轉世,這種事見多了,得了情報心中默默思索,就猜得大半——怕是府城內部有著變革和衝突,自己當時赴宴,被魏侯注意,當成了范府一系提前滅殺。

    這真是禍從天降,想到此處,眼神中掠過一絲殺機。

    魏侯隨意將自己剷除,視之草芥,實是可殺,而范世榮明知情況不對,卻還是召宴款待,使自己一下子落入險境,也是其心可誅。

    此時大風呼嘯,天空中鉛雲層層,接近百步,王存業一皺眉,隱藏在一處陰影內,停止前進。

    夜中府門三十步內,不許閒人接近,府門上懸掛了四個氣死風燈籠,下面隱隱有四個家丁,這四個家丁,實和甲士無異,只是不穿重甲,手持長刀,警惕看著四周,個個都有著武功。

    裡面又有著巡查的人,這時隱隱在圍牆內巡查。

    最讓人噁心的是,還有著巨型獒犬在裡面。

    王存業不在乎這些家丁和巨型獒犬,這些人不可能威脅著他,但是這時,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看清了情況,王存業心中一動,只見龜殼上空,憑空就有著一條小河隱隱出現,又漸漸凝聚,化成了一個字符。

    這字符發出幽幽赤光,八角垂芒,流傳著奧秘。

    當日白素素登神,看似恢復舊封,實際龜殼已經將其赤敕分解重塑,並且通過這個,在這方天地微不足道的一點上滲透了過去。

    王存業因此獲得了赤敕神職的奧秘,還是這句話,這赤敕實際是官,是委任書。

    這時王存業心中一動,也可使用部分職能,只見著絲絲灰霧,漸漸和天氣融和,瀰漫了上去,趁著迷霧,飄過牆簷,落到牆根時輕如鴻毛,貼地一翻轉,就已經蟄伏到一顆樹下。

    看清了路,身形一閃一現,宛然幽靈。

    半刻鐘後,王存業感覺到一種異樣的聲息,心中一動,身影向下一伏,形影俱消。

    久久,並無動靜,過了片刻,火光一閃,人影顯現,一個發須灰白的老者出現了,皺眉掃看著四周。

    「怎麼毫無動靜,明明寒蟬有所異動?」

    檢查了會,似是覺得自己多疑了,老者漸漸而去,只是過了片刻,這老者身影一閃,又是顯示,驚疑不定的看著。

    這時,風裹著小雪,時緊時慢落下。

    范世榮的院子落在范府西北角,這是個很大院落,裡面有五間正房,五間廂房,一個書房和一個小花園。

    這時雪粒打得人生疼,天氣驟間變得寒冷,范世榮正和高景在亭子內賞雪。

    桌子上一個火鍋,下面是炭火,燒得沸滾,冒著煙霧,這是一鍋野雞為底料的湯水,又加上了各種各樣食料。

    沒有人伺候,有一個銅壺溫著酒,高景穿著件灰綢棉袍,正取出來,給范世榮和自己倒了酒,說著:「這雪不錯,好雪!」

    這真是一場好雪,天地蒼茫,雪花起舞,遠遠有兩個人影立著,雪人一樣,這是跟班的家兵。

    「……說實際,魏侯治下還算清明,卻一朝降禍,這氣運的事,想想真的讓悚然動容!」范世榮有些憂鬱,喝了杯酒說著:「高先生,您有什麼法子呢?」

    「要說根子上,不但現在,以前也沒有,祖龍以來一百五十一帝,誰也沒有辦法,只是昔日道法不顯,鬼神不聖,天命運轉而幽明,朝廷大統一,還可以鎮壓來延緩國祚,現在道法顯世,鬼神顯跡,天命運轉宛日月之明,垂於世間,諸侯林立各受其命,這盛衰之事,就唯有天命。」

    范世榮聽了,不禁默思,表情更是幽幽,高景見此情況,又笑著:「……現在范家受命,不但要緊緊抓住,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這點是范家的生命線,至於得了大位,成了諸侯,那唯有繼續體察民情,矯治時弊,用民意延緩國祚,不管怎麼樣說,得民心者,國祚綿長,這一條有史作證。」

    說著,喝了一杯,落下手,正想再說,手突的僵住。

    范世榮有些詫異,順著高景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庭門,突顯出一人,兩個家兵正是大驚,就要拔刀,只聽「啪啪」兩聲耳光,兩個家丁仰面便倒,口中鮮血溢出,跌到了雪地上,竟立刻昏了。

    打暈了兩人,王存業施施然而來,彷彿在閒庭順步,走近了亭子就看見范世榮和高景驚訝的眼神,王存業微微一笑,作了揖,說著:「范兄別來無恙?兩位靜坐小亭賞得冬雪,真是文人雅士,佩服佩服!」

    當王存業進來時,范世榮心中就是一震,背後滲出一片冷汗來,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

    府內的家丁雖不多,也不是甲兵,但實是訓練有素,請得了善用兵法的人調教,又學得武功,數量上不及魏侯親兵,質量上並不遜色。

    並且苦心積慮,還請得了一些散修之士加盟,本以為固若金湯,不想內宅深處,被人入侵,卻幾無反應。

    剛才二記耳光,幾乎是狠狠打在了自己臉上。

    心中念頭百種轉過,見王存業這樣,當下就很自然起身,露出一絲笑容,說著:「剛才賞雪,就想到了王賢弟,悔了讓賢弟回去,不然就可一起賞雪!」

    王存業見亭子裡還有一處椅子,就自行坐下,表情似笑似非,眼神卻帶著森森寒意,目光一轉,打量著范世榮身體,露出一絲冷笑:「現在還來得及,不知范兄可知我昨日之事否?」

    這一語石破天驚,兩人都心中一炸,出了一身冷汗。

    高景自覺得才高謀深,在這種情況下,吸動了一下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范世榮在這時,也是全身一顫,驚得心中大變,只覺得眼前這少年目光掃過,都落在自己要害上,頓時有著一種難以描述的震怖。

    不過范世榮終究有著格局,倏然間回神,感慨了一聲,起身作了揖說著:「剛剛聽聞,卻是為兄的不是,不想區區用宴小事,也使魏侯猜忌,使賢弟落了這難,幸虧賢弟遇難化祥,不然就讓為兄愧疚難言了……」

    說著搖著頭,彷彿嚥一口苦酒。

    話落下,王存業卻沒有回應,只是立著遙遙看雪。

    此花園院子清幽,天色晦陰幽暗,院中顯的陰森,王存業只是這樣站著,突使人就想起了這少年殺得二代捕長,又一人一劍,在上千水兵中殺了出來,血染全島,昨夜又一舉殺得四大檔子,連同據點全部端了。

    本來雖驚,但卻沒有親自感受到,此時才覺得寒氣逼人。

    王存業沉默許久才說著:「說的是,這卻是魏侯失道,只是眼前這情況,不知范兄有何法子?「

    「我要是孤身一人,我誰也不懼。」說到這裡王存業一個曬笑:「我只要到深山一潛,只有千日作賊,哪有千日防賊,任憑諸侯將相,都可殺了。」

    說到這裡,一直想當諸侯的范世榮聽了,頓覺一股寒氣背後湧了上去,看著這少年冰冷的笑容,這才明白「悖逆不道,喪心病狂」這八個字的含義。

    心中沒有絲毫對官府的敬畏,這種人對官府來說,就是「喪心病狂」!

    當下卻笑著:「賢弟不必擔憂,這事由我范家而起,自當護得周全,賢弟家小都會派人照應。」

    王存業聽了,微微一笑,作了揖說著:「那就全靠范兄了,以後出了事,可就要找范兄來問責了。」

    話語笑吟吟,看似開玩笑,兩人卻打了個寒戰,這時高景這時緩過神來,歎著:「這事的確憑空落得劫難,只是單是周全,還是治標不治本。」

    王存業就笑著:「那自然要治本,為了這個,大可同船共濟……范兄有什麼差事,可以吩咐。」

    片刻後,王存業得了一封信出去,而兩人默不作聲,自風雪裡回到內屋,頓時覺得渾身暖烘烘,雪光映著窗紙,照得雪亮,范世榮卻頓時臉色陰沉,半晌才說著:「不想這人真是瘋子!」

    高景歎的說:「公子,今日才見得這人真顏色,這人現在就是要公子負擔起責任,看這情況,要是家人有了罅漏,只怕立刻會血濺全府。」

    范世榮沒有回答,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瞥了高景一眼,過了片刻,氣色變的平和,說著:「姑且忍著,看這賊子以後什麼下場!」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51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五十二章 臨行

    大雪紛飛,看不見原野,只見白茫茫一片銀色,中午時分,一輛馬車在官道上不快不慢的前進著,王存業在裡面,靠在了墊子上,半瞇著眼睛,摸摸懷中信件。

    這是一封給桑笠的信,自己所行這事,僅僅是表個態度,不過身子有些疲倦,頓了頓,就縮著身子窩在椅子上,恢復著精神。

    椅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毯子,雖很平常,但舒適和溫暖上說,很是合格,並且這車伕是老手,行在官道上又快又穩,連馬蹄踏在雪地上的聲音都很輕。

    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休息的王存業有些昏昏yu睡,心中卻暗暗想著,這次一定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資料庫,找出一些能增強武功或者加快速度方法,現在情況越來越險惡,非得增強實力不可。

    馬車行駛著,王存業的眼睛慢慢合了起來,漸漸睡著了。

    接近黃昏時分,馬車一停,車中的王存業頓時醒來,皺著眉問著:「可是到了?」

    「嗯,雲崖縣到了,道長。」車伕聲音帶著一點恭謹。

    存業掀開門簾,下了馬車,見車伕因路途風吹,身子有些瑟瑟顫抖,這也難怪,自府城一路冒雪到了縣城,行了半天。

    「不用找了。」王存業丟給了車伕一塊碎銀,說了這句就到街道上而去。

    街道下著小雪,地下結著薄冰,街道左右的店肆商舖都披上了銀妝……這樣的天氣生意不多,有的店舖就打了烊,王存業在街道上行著,離開不到十天,卻有著一種物似人非的感覺。

    前去赴宴,卻被當成棄子打殺,各種內幕糾纏在一起,牽連起來和亂麻一樣,王存業也理順不清,只得行快刀亂麻之事,滅殺青衣閣和范世榮,威逼著范世榮,這樣種種盡都做了!

    桑笠趕到了縣衙,見幾間房都空空,只有幾個衙丁在著,見他進來忙都微微行禮,桑笠就問著:「縣堂呢?怎麼今天連六房的人都沒有在?」

    一個衙丁微笑的說著:「今天雪大,縣令讓衙門歇衙,沒有大事不升堂!」

    桑笠點了點頭,卻心裡鬱悶,這本是要通知自己,但卻沒有,縣令心中真實態度可見一斑了。

    只是身為下差,沒有辦法,桑笠還是趕了進去,自縣衙到裡面縣令生活的內院不遠,很快就到裡面,在外面侯了幾分鐘,就聽裡面縣令的聲音:「桑笠?進來吧!」

    「是!」桑笠答應了一聲,進了去,只見縣令正在練習著字跡,幾個丫鬟伺候著,連忙行禮。

    縣令漫不經心的問著:「何事?」

    「大人,下差只是來拜見,問問大人有沒有吩咐。」桑笠說著。

    「唔!」縣令應了一聲,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說著:「今天無事,你巡查了一下,也可早日回家,對了,衙門內發的年貨,你也有份,下去吧!」

    「是!」就算沒有意義,態度還是要作,桑笠得了這話,退了出去。

    才出了去,卻見得留守的公差迎了上去,笑著說著:「桑頭,這是年貨,按照捕長的標準發著,您看看……」

    說著拖來一個麻袋,解開繩口,就看見了一隻魚頭,公差說著:「裡面有二條魚,十斤豬肉、一副豬肝……五十斤!」

    又說著:「桑頭,您看了,簽了押,我們就給你送給家去。」

    桑笠和他們十分熟識了,笑的說著:「現在天冷,是不是麻煩了?」

    「不麻煩!」

    說了些話,桑笠出了衙門,就隨意看看,見著雪大,正想躲到一家酒店裡喝幾杯熱熱身子,突聽見有人招呼:「桑笠!」

    這招呼有點出奇,自他成為代捕長後,很少有人這樣直呼了,但是轉過去一看,開始一怔,接著就有些變se,甚至不自覺mō了mō刀柄。

    只見是王存業打個稽首,說著:「桑捕頭,我們又見面了,近來可好?」

    桑笠見了此人,心中翻滾,臉se複雜,眼中直直望著,遲疑了下,才拱手說著:「承meng道長掛念,進來還好。」

    「道長進來坐坐吧,有事要談!」

    桑笠皺了皺眉頭,暗歎一聲,只得應了,兩人掀開厚厚門簾,走進屋內。

    話說酒店門簾這樣厚,是因冬天寒冷,為留住暖氣,不得已在門前掛上厚厚的門簾,而不少家庭也是。

    片刻後,兩人對坐,片刻,店裡夥計以很快的速度,上了火鍋和四碟菜,都冒著熱氣,王存業就招呼的說著:「現在天冷,冷了就吃不得,先用。」

    說著,就狼吞虎嚥,這桑笠也是漢子,見此也不多話,也狼吞虎嚥起來,過了片刻,桑笠喝了一杯黃酒,才問著:「王道長此次前來,卻是為何?」

    王存業不言,繼續夾著火鍋裡燙過的肉吃,自懷中取出一份信件,放在桑笠面前。

    桑笠見此,不由心中起疑,但不好詢問,拿過書信,遲疑片刻,還是打了開來,翻看著其中內容。

    隨著觀看,桑笠先是眼神一凝,看了看王存業,眼中閃過恍然之se,只是片刻之後,眉頭皺成一團,看完後,他緩緩將書信放下,默默不語。

    王存業見了也不說話,還是繼續用著,現在二轉,正是需要大量食物補充,因此現在食量是一般人兩倍以上。

    過了一會,桑笠抬起頭來,望著王存業:「范府這是說什麼呢?」

    聽了這話,王存業身子前傾,臉上微微一笑:「你其實盡都明瞭,又何來問我?」

    桑笠也是一笑,心中思量,王存業一個更章吏,不過從九品道官,敢公然對抗公門,還以為他真有天生熊膽,原來是抱上范府這根大tuǐ,所以才有持無恐!

    王存業見這神se,已知曉他誤會了,不過卻也沒有辨解。

    同時看這樣子,自己滅殺青衣閣一事,只是高層知曉,桑笠一縣捕頭也毫不知情,不然不會這樣態度。

    這時就見桑笠對著自己拱拱手,語氣誠懇說著:「多謝道長帶來這信,以後我們關係不同,以前多有得罪,還請道長海涵!」

    卻是投靠了范府,自覺自己和王存業同是「范門之臣」了。

    王存業笑著看桑笠一眼,心想這人果的伶俐,這事就成了,大手一揮:「捕長何出此言,有著范府支持,想必很快可以扶正。」

    頓了一頓又說著:「既這樣,我就不打擾了。」

    見事已辦成,王存業不yu在此停留,就準備出去。

    「道長路上小心。」桑笠見王存業要走,也不挽留,雖現在同是「范門之臣」,但王存業先後殺了二代捕長,在公門內名聲壞了,給人看見了相聚並不好,因此就看著他漸漸遠去,隨之不見。

    此時,鎮上一家旅店中,這店是老店了,規模不錯,客房是廂房,左右各五間,總計十間,向後又有個小門,裡面是二個獨院,給貴賓住著。

    此時王從雲就住著一個獨院,夥計打來洗腳熱水,伺候著洗著,洗完就上了chuang,桌子就在chuang邊,點了二根蠟燭,燈火下細細看著一卷紙。

    這紙擺放著河流大堤分佈,這些都是親自一一搜集來,上面細細標明是五處大河堤,十六處薄弱處,王少雲此神眼神一瞇,幽幽發著光,心中默默思索著一些事。

    過了片刻,隨從錢敏過來了,說著:「公子,別熬夜了,是時休息了。」

    王少雲怔了怔,轉過頭來,笑著:「無事,一會就睡。」

    敏見此也不說了,只是坐著,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王少雲突開口:「錢敏,忻水河河堤分佈我已經掌握了,明天就要實際看看,看是選擇一處!」

    話說之間,雙手下按,眼神中先是浮現出一絲戾氣,又浮現出不能自禁的傷感。

    錢敏聽了,說著:「哪處都行!」

    王少雲聽了,眼中一瞬有些失神,片刻,對錢敏說著:「你也回去睡吧,我也睡,明天還有事做呢!」

    「嗯敏聽了,也不在多說,回房熄了燈。

    王少雲熄了燈,這時雪過天晴,皎潔月se照了進來,可以聽見呼呼風嘯聲,窗紙或凹或凸,雪光和月光映著窗紙,照得屋裡雪亮。

    怔了很長時間,王少雲才漸漸睡著。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3 11:51
第二卷 匹夫之怒  第五十三章 預兆

    凌晨時分,夥計和店主都醒了,都在忙碌著。

    片刻,後院門「吱」一響,出來一個中年人,老闆見他出來,笑著過來:「這位客官,有事?這時天早,您就要出門?」

    錢敏一笑,說著:「我家公子頃刻就要出門,左右有沒有馬車?要雇著一輛馬車過來著,還有,帳房結算下!」

    老闆略一怔,笑著:「有,當然有,張三,還不趕緊去給公子找個馬車?」

    說著又請了錢敏坐,結算著銀子——二兩三錢!

    過了片刻,馬車才來,卻這時後院門「吱」一響,又出來一個人。

    只見這人戴著銀冠,身著青袍,披大氅,穿著長靴,黎明的光中,臉上還帶著晶瑩的光,看上去很年輕,只是似剛哭過,眼有些紅腫。

    王少雲到了外面,見得錢敏和車伕已在外面等著,也不驚訝,走了出來,上了馬車,對著車伕說著:「去忻水西河岸,有青羊銅像的那處河堤上。」

    車伕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有說什麼,驅使著馬車朝王少雲說的河堤上去。

    這裡距離著不遠,一炷香時間後就出了城門,雖有守衛檢查,但隨手塞了十幾文錢,他們也就直接放行。

    不一會,就在指定的河堤上,停了下來。

    河岸上大風獵獵,地面被凍的僵硬,不遠處忻水河的水淺了一半,這很正常,這是冬天,到了春暖花開,就水大了。

    錢敏和王少雲兩人下車,付了車伕錢打發了他,車伕也不在意,心中暗中覺得文人都是神經,這樣的天,還上河堤吹風,不過這不關他的事,得了錢,就駕著馬車,匡當匡當的奔了回去,一刻也不想多呆。

    見馬車走遠,王少雲朝河堤上走去,錢敏也自當跟上。

    河堤上,王少雲披青色大氅,只是看著,身後跟著錢敏,望著下面連綿的鄉田,流經河水在幽暗枯萎的蘆葦叢中流淌著,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王少雲毫無表情,向前凝視一會,又看了看遠處:「你看這處河堤如何?」

    「不是很好,公子。」

    「那我們繼續走走!」王少雲皺了皺眉,這些天還沒有找到一處理想河堤,真是讓人不快,王少雲這樣想著,步伐沒有停留,朝更遠而去。

    行了一段路,只見一處壩,高六丈巍然聳立,用堅石疊之,城牆依此而建,從這處河堤上望去,真是威武雄壯。

    不止是城牆,就是河堤,也是寬大堅固非常,就是馬車在上面奔跑也不會覺得擁擠。

    在河堤向下看,整個府城,連同城二十萬畝良田,都在其中。

    錢敏見了,眼中泛起異光,連連說好:「恭喜公子,終於找到了。」

    「嗯。」王少雲應了一聲,表情似哭似笑,沒有半點喜色,繼續上前,就見得一個巨大的記事碑。

    「這就是紀公碑了!」一句話說著,王少雲這才轉過臉來,喟然一歎。

    錢敏雖是江湖人,殺人如麻,早就鐵石心腸,這時心上還是一震。

    紀子英是本地政聲卓著的名吏。

    自知縣到知府,勸桑養蠶、清理政治,禁商短秤,開廣學,境內肅然,家家夜不閉戶,是個名臣,但最著名的就是眼見這堤。

    紀子英勘查河道水位漲落,把衙門設在工地,巡視工地,花費三年修建成此堤,可抵禦百年洪水,僅此一項,恩澤萬民,就可使當地人為他修了一座活祠,只是隨後紀子英被魏侯以「貪婪不法」之罪殺掉,紀公祠因此而廢。

    不過當年記事碑還在。

    摸著這碑,王少雲似哭似笑,過了良久,圍著轉了一圈,又拜了一拜,才說著:「我們回去吧!」

    「是!」錢敏應著,主僕二人漸漸離去。

    水府

    沂水河水流平緩,兩岸都有城鎮,人口密集,頗為繁華,綿延三百里,又有十六條分支,這水府就是一方中樞。

    時到現在,水府已有一萬水軍,分治十大將軍,漸漸威嚴日盛。

    水府中間是一個高台,上有一個珊瑚明珠寶座,這還是當年委託了人類雕刻鑲了上去,水伯對此非常看重。

    宮中此時,明晃晃的燈柱高照,鑼鼓聲聲,絲竹陣陣,非常悅耳,正是在演練著歌舞,由幾個夫人在指揮。

    而河伯並在上面端坐,正和幾個夫人在欣賞著,心中大是滿意。

    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整個宮殿都在震動著,外面驚天的巨浪沖擊著平整,整個宮殿籠罩在陰沉晦暗黑暗中。

    水伯猛的一驚,卻立刻身上一震,巨大的光環照耀,整個宮殿猛的浮現出了一座隱隱的大陣!

    這座大陣緩緩旋轉著,層層光符流動,只是片刻,就將著這異常鎮壓了下去。

    當晦暗消除,光明重現,水伯臉色略有點蒼白,笑的說著:「沒事,各位夫人不要懼怕!」

    正說著,卻見一個夫人指著高台,手指都在哆嗦,水伯有些納悶,回過去一看,頓時變色,發出一聲咆哮。

    只見珊瑚明珠寶座塌了一片,枝枝珊瑚落下,散了一地。

    這是大不祥之兆!

    直到咆哮聲停止,水伯才從狂怒中醒悟過來,這時才發覺幾個夫人都暈了過去,而附近的水兵水將都伏在了地上。

    水伯這時卻顧不得它們,又取出了寒犀鏡。

    默運神力,鏡面上金光大作,鏡面飛速的掠過無數的景像,只是始終一片模糊,照見不得清晰。

    河伯在高台上來回踱了幾步,突命令著:「來人,派人監看王存業,有什麼動靜,立刻報給我知!」

    雖王存業顯示不是大劫中心,卻有些關聯,這時也許嚴密監督這人,可找出大劫的來龍去脈。

    魏府

    魏府雖是侯府,實就是小王宮,前後花了二十三年,宮禁森嚴,和兵營相連,百年松樹竹林楊柳掩映間,雖這時冬天,顯的寂寥肅殺,但還是勝景。

    魏侯這日酒宴後,有僕人點著香,又伺候著脫了衣裳,聽著外面風聲和下雪聲,魏侯躺著,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心中萬種思想而過。

    就在迷糊中,突見一個青年進來,卻是紀子英,和當年一樣,戴著金冠,身穿青衫,長袖翩翩,身形挺拔,面如滿月,真是有著出塵之姿,手裡還拿著一枝梅花,對魏侯一笑,說:「貴人好眠,不過此時當醒了,真真是大夢一場啊……」

    「你又感慨了,多愁善感!」魏侯起身,笑的說著:「這是送給我的吧?」

    說著就接梅花,嗅著清香,一時間有些恍惚。

    就見得紀子英笑著:「就在你家梅園裡采著,我總算等著了,就要走了,特來告別,我無物可送,就送這枝梅罷!」

    魏侯有些詫異:「走?你到哪裡,業侯還是別的諸侯,不是說好了要輔助於我嘛?」

    紀子英微笑不語,恍惚之間,又到了春天,自己坐在了亭子裡,欣賞春光,那時湖岸奼紫嫣紅,柳垂如絲,水面綠碧綠。

    眼前的春天陽光灑落在庭院上,斑斑點點,大袖飄飄的紀子英穿著高齒屐踏步而來,屐聲清脆。

    魏侯這時歎的說著:「……子英,基業難以紮穩啊,難解的事很多,我靠得不穩啊!」

    紀子英對面和魏侯坐了:「……這裡面有個氣數,朝廷氣數不盡,各地諸侯始終就是蟒蛇,怎麼折騰都是無用。」

    「你繼承大位,情況比我知道得清楚,各官各吏雖恭謹拜主,但有朝廷在,只怕都還沒有歸心呢!」

    魏侯喝了口茶,就是一笑,說;「所以才要子英輔助,現在的確無法歸心,但只要朝廷繼續衰退,基業繼續穩固,總有一天會能真正成為人主。」

    恍惚之間,又有些不安,說著:「子英,你答應過的!」

    紀子英卻沒有回答,笑著:「……你想的不錯,只是氣數和運命交錯,往往不會落在一人身上呢!」

    這話說的不對,魏侯突的警悟,紀子英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自己處死,年僅二十七歲,這時怎麼在這裡?

    當下大叫:「來人,來人,親衛哪去了?」

    一時夢還不醒,魏侯又指著紀子英呵斥著:「——你是罪有應得,何來入夢?而且君臣無獄,雖直不可聽也,自古忠臣冤殺不知凡幾,就殺錯了也不能報,要是都來討命,這還成什麼世界?」

    說著咬著牙:「哪個廟裡沒有屈死的鬼,我殺你是為了魏家的基業,為了大局!」

    紀子英只是微笑,並不還口,也不撲上來,但身後只見火在府中各地同時燃起。

    門庭、大殿、閣台,欄杆、亭子,都四處起火,片刻之間,火焰就連成一片,整個魏侯府變得火海,將滿城照得一片殷紅。

    熊熊火光中,隱隱浮現出千百人在火中舞動,又隱隱逼來,都是這些年為了大局殺掉的人,魏侯連連驚退,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遠處一殿坍落,火焰在空中直衝而上。

    「侯爺,您醒醒……您魘著了……」

    魏侯猛的坐起來,醒了過來,倉皇掃看四周,卻還是身在床上,並且遠一點,清寒的風帶著陽光而入,幾個奴僕正在跪在床前伺候著。

    是夢……魏侯呻吟著,只是夢境一向,卻都在眼前,這樣清晰。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27
第五十四章 分肉

    此時雖寒冷,依然掩蓋不住過年氣氛,年節將近,村民都忙著置辦年貨準備過年。

    雲崖山冰雪相間,山巒染成雪白一片,大風吹過,積雪紛紛自樹枝和屋簷上掉落下來,發出吱吱聲音。

    山道途中,行人或立或行,兩三相伴。

    大衍觀正門前懸掛著一個匾額,古篆字寫在上面,深褐牌匾下,香客自此進入。

    道觀正殿前,香爐早已經插滿香柱,大風拂過,就見得段段香灰自上面落下,現在十二月,年節將近,正是三九寒冬滴水成冰時節,前來大衍觀上香依然絡繹不絕,可見香火鼎盛。

    偏殿,陸仁帶著陸葉氏站著,後面有一個八歲小女孩,靜靜抓住陸葉氏的衣角,躲在身面,陸葉氏拍了拍女兒,說︰“藍藍不怕,這是謝小姐,你要叫小姐!”

    小女孩聽了,怯怯的叫了聲小姐,就躲在後面,再也不肯出來。

    陸仁見了,有些尷尬對謝襄笑了一下,說︰“她怕生人,小姐不要見怪!”

    謝襄穿一件青色衣裙,幾絲青絲垂了下來,帶著微笑,目光帶著一種慵弱的嫵媚,見陸仁這樣說,淡淡一笑︰“沒事,小女孩大多都是這樣,我小時也是一樣!”

    昨天陸仁就帶著陸葉氏回來,這是他新娶的妻子,只有些晚了就沒有見禮,今天早晨起來,就連忙趕了過來見禮。

    這時陸葉氏就走上前來,沏了一杯茶,敬給了謝襄︰“陸葉氏見過小姐。”

    這卻是禮數。

    謝襄見了點點頭,端起茶水輕飲一口,算完了禮數,將杯子放下,說︰“陸伯你回來,觀裡的事情就都交給你,別的也沒有啥事,就是過年將近,我們要準備年貨,這是師兄吩咐的事。”

    王存業一回來,就基本上不見人,在崖石上一直修煉。

    “過會,我就去召集佃戶幫忙搬著年貨!”陸仁應了一聲,頓了頓,又問︰“那怎麼樣發下年貨?按照什麼標準?”

    謝襄無聲的一笑,說著︰“每個佃戶拿十斤肉回去,酒就給戶給個二斤,窗花春聯鞭炮統一向縣城裡購買。”

    頓了一頓,又說著︰“肉已經有了,是向村里購的豬宰殺著,總共殺了五隻,足夠分派下去了。”

    十斤肉,算的上很豐厚了,別看這些山民住在山中,吃肉也相當艱難。

    現在這個世界,山中的確有著各種各樣禽獸,但由於靈氣的緣故,這些動物也很機靈,有的甚至兇殘,捕獵十分困難。

    因此一張完整虎皮可以賣五十兩銀子,虎骨虎鞭也可以賣到三十兩,而且一身虎肉可以食用,差不多算下來,一個普通老虎一身的價值就是在百兩左右。

    山熊差點,皮毛和骨肉換來的錢,加起來也有五十兩,而野豬有三十兩!

    除非有超高武力,可以直接格殺猛獸,才是暴富之路,山民中的獵人都知道這些猛獸,特別是有點年歲,想要捕獵十分困難,獵人世代相傳,成功捕獵的幾率不到七分之一,並且獵人多有折損,艱難可見一斑!

    王存業早年就被半步成精的老虎所掃殺,才得奪舍。

    除非是大戶人家,可以直接買食牛羊豬肉,普通山民想吃到肉是時分困難,只能踫著運氣。

    陸仁聽了這話,微微一驚,有些遲疑的問︰“小姐,是不是有些太豐厚了?”

    謝襄聽了,一笑︰“新年新氣象,過年是好事,佃戶現在是第一次在我家過年,豐厚些也無妨!”

    陸仁聽了,笑的說著︰“這是觀主和小姐的仁德,對了,天陰得,方才我過來,就有小點雪落在臉上,看來又要下雪了,要發年貨我要連忙招呼去。”

    謝襄抿著嘴笑了︰“這是好事,再下些,明年會有個好年景,不過小河村是我們觀裡的根本,村里斷炊的人家,我們都清楚,你下去週濟些糧食,不是白給,等雪停了來觀裡鏟雪掃地砍柴,也就當成工錢。”

    這還是王存業吩咐的事,陸仁隔窗望瞭望,零零星星飄下了雪花,因此就拉著陸葉氏,告退一聲出去。

    陸仁出去後,對陸葉氏說著︰“你娘倆先回去,把屋子繼續安頓,你以後多熟悉些情況,小姐說了,以後內院就是你管著。”

    “還有,小姐也說了,我們家雙份肉,你挑個二十斤回去包餃子,我出找人招呼佃戶幫忙。”

    “嗯,我和藍藍先回去了。”陸葉氏聽了,拉過女兒回到房內,這是一套廂房,幹淨寬大,她很是滿意。

    現在觀裡加起來就有著十幾人,很有些興旺樣子了。

    正殿前人流穿行,香爐裡插滿的香火,陸仁只是一掃眼,就見著一個熟人,於是喊著︰“田老弟!”

    被叫住的人一怔,見是陸仁,連忙過來︰“陸老哥,你叫我啥事?”

    “快過年了,觀裡要發年貨,你回去把種我們田的佃戶叫上來,這次小姐仁慈,每戶能拿十斤肉回去。”陸仁說著。

    田佃戶聽了,先是一怔,接下來就是大喜,連忙應下︰“我這就回​​去叫他們!”

    說著,田佃戶就急沖沖直接往山間村子去。

    過了會,一群人就上來了,連著一大群婦女和小孩,大部分都是頭發篷亂,衣服破舊,眼中卻帶著希望。

    這些人都是大衍觀的老佃戶,謝成在時就跟著,後來大衍觀破敗,不得已只得離開,前一陣得知大衍觀興旺的消息,都第一時間趕了回來,就立刻被收留了。

    雖約定了五五分成,又不受官府差役,負擔頓時輕了一半,只是時日尚淺,第一次收成都沒有,因此還是很貧窮。

    陸仁上下打量這群佃戶,看看天色,想了一會,說︰“觀主和小姐仁慈,過年了,每戶都發十斤肉。”

    話還沒有落,頓時大家都喜形於色,就有小孩連忙拉著父母的衣角︰“爹,娘,我要吃肉。”

    陸仁眼光掃視四周,舉了舉手,頓時喧鬧聲就漸漸停了︰“還有些年貨,我寫個單子,柴大門和彭田,你們勉強識幾個字,就按這個下去購買,再搬上來,今天不早了,就是買下貨物,也上不來。”

    陸仁頓了頓︰“你們先把肉領了,再按照我的單子購買,我會給錢,你們明天一大早就從家裡出發,去鎮上買回東西來,不要耽擱。”

    柴大門和彭田聽了,頓時應了,見此陸仁一笑,陸仁也不怕這些佃戶拿錢跑了,因土地都在大衍觀手裡,拿錢跑了也就不用再回來了,自沒有人會這樣幹。

    “你們去灶房等著,外面冷,我去寫單子,柴大門和彭田你們過來,跟我拿著單子!”陸仁毫不客氣,立刻吩咐著。

    轉身朝一個房間走去,柴大門和彭田頓時在羨慕的眼光中,立刻跟上!

    這是一個小房間,是王存業小時學字用著,現在是道童學習的地點,筆墨紙硯都有著,陸仁就簡單的抄了一張單子,又一一解釋給兩人聽,這兩人雖勉強識幾個字,但識不全。

    見兩人都記住了,發下單子,陸伯又取出碎銀,當場用秤稱了,一一分派給兩人,這兩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多銀子,小心翼翼的拿了。

    直過了半小時,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才算弄完。

    陸仁揮了揮手,“我們去灶房!你們跟著去吧,明天早些下去買貨,到了下午就能上到觀裡來,還有一次分貨,你們去吧。”

    陸仁嘆了一聲,也是回了家裡。

    這時灶房裡都擠著人,五隻豬頭已掛在了樑上,二十隻蹄子也掛著,中間是四張桌子拼起來的平台,豬肉都在上面,紅白相間,瘦少肥多,看得人頓時口水直流。

    下面又有五大盆腸肚心肝肺片油。

    這時,村里請的屠夫看了陸仁一眼,陸仁點頭,並且說著︰“排隊,戶長先發!”

    屠夫運刀就割,一拉一大條豬肉就被割出來,跳起來一稱︰“十斤零半兩!”

    頓時人人稱贊,這功夫就是了得,當下二個戶長就接了肉,接下來,就是給各家各戶分肉,領到肉的人,立刻歡歡喜喜和老婆孩子回家。

    一個小時後,肉分完了,人群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兩個戶長,還有陸仁一家,陸仁就作主說著︰“你們每戶加個豬頭,屠子不分肉,也帶個豬頭和肝肺回去。”

    戶長和屠子也是千恩萬謝,提了東西回去了。

    餘下的豬頭並不供神,陸仁也不客氣,吩咐著趕過來的陸葉氏︰“小姐和觀主都不吃豬頭,也不供神,你和廚娘裡就把它煮了,給觀裡的姑娘和小子開葷。”

    “骨頭要熬湯,觀主喜歡,別的東西就慢慢收起來,多餘的肉要處理,別壞了。”

    陸葉氏和廚娘都應了,片刻紅彤彤的火燒在灶裡,撲鼻香氣很快就散到院子裡,惹得丫鬟和道童,都聞著鼻子。

    而在這時,山下佃戶都炊煙裊裊,香氣彌散透了上來,很多年了,只有在今年過年的時,才有這種氣氛!

    而在這時,神像內的白素素,微微睜開眸子,露出了微笑。

    作為神靈,她能看一絲絲白氣滲了上來,凝聚在觀內,轉化成紅色,這是氣運穩固的象徵。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31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2-9-24 03:37 編輯

第五十四章 此子

    夜幕緩緩退去,天隱隱泛白,王存業緩緩睜開眼睛,自入靜中緩緩退出,他只覺神清目明,周身隱隱泛著寒玉一樣的光澤,顯是功行又有進步。

    不過臉上神色波瀾不驚,看了看天色,太陽將出,隱隱有著紫氣,王存業不敢怠慢,長身立起,跳到一塊石上,對著隱隱紫色雲霞吞吐。

    這是天地間為數不多可供修道者直接吸取的靈氣,十息後停了下來,再展開身子,打出了六陽圖解的動作。

    自下而看,只見懸崖上雲海翻湧,人和雲幾是一體,變換出種種玄妙姿態,令人目眩神迷。

    一套打完,王存業靜靜調息片刻,心中有些思量,話說得的就是正宗奠基法門,又有著龜殼轉化著靈氣,速度自是快速。

    可是實力的增長,還是跟不上情況,按照正常情況,還需一年左右,才可進晉凝元築基,也許是想著別的辦法才是。

    想著,王存業抽出劍,一手作劍指,撫過劍身,只見劍指過處,劍身立蒙上一層白色劍芒,聚於劍尖隱隱吞吐。

    王存業腳踏禹步,劍氣破開空中,點點寒星,​​或刺或削,或砍或劈,轉折不帶絲毫煙火,宛然天成,有著大家風範,這劍法卻是漸漸大成了。

    縣城

    雪花飄飄,落在了院中瓦簷上,細微之聲不絕於耳,顯得屋裡更是寧靜,遠遠著,有著喧鬧的聲音,卻是店裡都辦著年貨。

    王少雲怔了許久,嘆著︰“要過年了,大家都籌備過年……”

    此刻站在窗前,看著街道上忙碌諸人,這種心情真的難以描述,片刻後,他嘆的說著︰“錢敏,你準備一下行禮,我們去雲崖山大衍觀,看看我這個堂弟!”

    說著,眼睛不由一瞇,若有所思。

    錢敏看著他這個樣子,微微將頭低下,應了聲是,就去準備了。

    去大衍觀的路並不好走,不過敢出錢,還是找得車子,只是到了山下,就不能上車了,這難不倒王少雲主僕兩人,出了車錢,讓他在棚子裡侯著,沿著台階而上,大風呼嘯,吹起衣襟,兩人卻根本沒有覺得寒冷,說說笑笑。

    卻見得一群村民正在掃雪,把台階上一級級掃下,天雖寒冷,卻個個幹勁十足,王少雲不由詫異,問著︰“這時掃雪,不怕冷?”

    “不怕冷,昨天觀主掛記著我們,送來了二十斤麵,哎,這過年就有糧食吃了,出點力氣不算啥。”就有一個中年婦女說著。

    王少雲目光一閃,沒有說話,就直直上去,片刻就來到了大衍觀門前。

    王少雲細細打量這大衍觀,不由開口稱贊︰“果然不愧是成平道謝成所建的道觀,居隱含著道韻。”

    道觀上下,盡然被重新修繕,顯得古樸大氣,山巒上冰雪皚皚,襯托下更有幾分仙風道韻,也無怪王少雲稱贊。

    經過的一個香客聽了,不由一皺眉,出言提醒著︰“這位少爺,大衍觀原本沒有這樣,只是前些時,觀主道業大成,重新修繕此觀,才有了這規模。 ”

    王少雲聽了,不由一怔,片刻哈哈大笑︰“多謝提醒。”

    這路人見了,也不在意,拱了拱手道別而去。

    這人走後,王少雲停下笑聲,眼神幽暗,幽光閃動,也不知道想著些什麼來著。

    不一會兩人就進了大衍觀,不遠處的正殿中,神像下香客肅靜不言,只是納頭便拜,上香後再叩拜,靜靜離去,而中間一個女神像在簾子後威嚴空靈,彷彿隱隱能夠聽見虛空禱唱,讓人看去就不自覺生出此地莊嚴非常不可輕褻的感覺。

    王少雲靜靜看了看,心中暗暗驚訝,他見識不少,知道這種情況非常難得,這是金敕正神才有的異景。

    而眼前這個小神,有著這情況,這說明她潛力巨大,甚至摸到一些道意。

    正尋思著,不遠處有一個道童,錢敏見了走過去,問著︰“王道長在否,有族內堂親前來相見,還請通知一下。”

    道童聽是觀主族內堂親,細細打量,見王少雲氣度不凡,不敢怠慢,說著︰“請這位公子稍等片刻。”

    連忙小跑到正堂,走到王存業面前,理了理衣服,鄭而重之的說著︰“觀主,前面有兩人,說是你族內堂親,特來相見。”

    說完這句,道童垂手立著,靜靜等著王存業吩咐發話。

    王存業這時正在閱讀著道經,雖都熟悉了,但每背誦一遍,都感覺有一絲絲進益,這就是積累的根基了,聽了這話,眼楮一瞇,語氣卻是淡然︰“哦?我的族內堂親,可是一青年和一個中年?”

    “是的,觀主。”道童應著。

    王存業凝著笑容,微一點頭說︰“我知道了!”

    思量著片刻,還是長身而起,批上一件大氅走了出去。

    錢敏本在外面等候,此時抬頭,只見正堂中,一個少年走出,青玉道冠,身披大氅,面如皎月,眼神中閃爍著某種淡然冰冷的氣息,的確隱隱有一股超脫氣度,心中不由一驚。

    上次忙碌,還沒有註意,現在定神看去,自己公子已是翩翩公子,眼前這人卻也不遜色。

    王存業見是錢敏,還是認識,上前說著︰“哦?原來是你?可是我堂兄來了?”

    錢敏將頭低下,應著︰“是的,公子在大殿等你。”

    “哦?我們去。”知王少雲在大殿等他,就起了步,進了大殿中,就見一青年來回渡步,手中拿著一盞茶杯,輕輕飲著,顯是道童伺候著。

    正是自己的堂兄王少雲,王存業見了,眸子一縮,片刻平靜,他不肯失禮,上前去深深一揖︰“堂哥前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番,卻是讓我失了禮數。”

    王少雲見了,連忙回禮︰“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些幹什麼呢?”

    王存業看著,這堂兄面容方正英毅,英氣逼人,只是最近幾天少了些打理一樣,帶了點疲倦,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卻隱隱有著精光懾人心目。

    王存業笑著︰“堂兄請坐,這幾日還忙碌著,殿裡茶水不周全,還請海涵。”

    “你這是隱隱有再興之意!”王少雲莞爾一笑︰“這裡先前我也來過,現在氣相大是不同了。”

    說著,又親熱說著︰“我和你是親切堂兄弟,多年不見,卻是想念你的緊,這次年節,和我一起回老家過年如何?”

    這話說的語氣真誠,臉上似喜似悲,讓人不由感動著。

    王存業心中一動,可想起龜殼景象,卻是心中一寒,當下嘆息一聲,帶著毋庸置疑的無可奈何,說︰“堂兄有召,本是願往,可是最近卻脫不了身。”

    當下就把白素素的事細細說了︰“白素素的鎮河廟犯了水伯忌諱,又初登神位,根基不穩,我就要在觀裡坐鎮,以度過這道難關,唉… …等這事週濟了,必登門向兄長謝罪……”

    這樣的理由很是重大,王少雲忙說著︰“登神的事,我也聽說過些,不過只要把住理由,諒這水伯也難以隨意打殺,不致出大亂子。”

    “你說的是,不過總要盡一些人事才可……”說著,王存業嘆了口氣。

    王少雲聽了,知道這人拒意已絕,按捺住心中失望,瞇著眼不語,許久,嘆息一聲︰“你說的是,這樣吧,以後有時間就來!”

    又說了些閑話,過了片刻,起身拱手︰“為兄就告辭了!”

    說著大袖一揮,帶著錢敏,就此下山去了。

    這個關節終是過去了,王存業心中一定,就覺得全身一鬆,此刻才明白,原來這人對自己的壓力這樣大。

    王存業處事決斷,但並非一昧蠻幹,這事上就不敢觸得一分,只是久在冥土,養成的深沉心性,不體現在外面罷了。

    王存業默默呆了片刻,到了裡間,關上了門,只是手一翻,黑光一閃,一個龜殼就出現在手中。

    將龜殼放到了桌上,“哧”一聲劃破自己的手臂,頓時血湧了出來。

    沾染大片鮮血,均勻塗抹在黑色龜甲上,盯著龜甲,默念要算之事。

    龜甲沾染著鮮血,發出“嗡嗡”之聲,將鮮血都吸了進去,片刻後一副景色浮現出來,王存業盯了上去,卻猛的一驚。

    只見這次顯示的情況又是不同,只見代表著王少雲的明紅點,不僅僅是感覺到一種難以描述的黑氣,而是真實的有著巨大的黑氣迅速彌漫,黑中帶著血腥,纏繞不休,積累出的劫雲簡直是彌漫著龜殼,當下就心生冷汗。

    並且這顯示異相的時間非常短暫,轉眼就消去,龜殼就落入身內。

    王存業心中疑惑震驚,到底是何種事情,居有如此異象,血腥之光滔滔不絕,染紅大地,災禍漂浮天空,這要何等禍患!

    這時主僕兩人下了台階,雪點又開始點點落下,雖瞑暗天空下,但道觀還是顯的很有氣派,而台階上,掃得一片雪,一點乾草都沒有,顯得開闊乾淨。

    錢敏有些憤憤不平︰“這人怎麼這樣,這樣誠心邀請都再三推辭。”

    王少雲喟然一嘆,說︰“剛才我也有點惱意,但是現在一想,卻越來越瞧不透他了,此子要不就是精於測算,要不就是天運在身,能趨吉化兇。”

    “算了,我尋此子的確是心懷異志,一旦被牽連就仙業無望,更是受到天譴,也難怪他這樣。”

    說著,就自嘲一笑,“他真真有意思!也許前途不可限量,可惜我是見不著他的成就了。”

    還要往下說,台階已經到底了,就住了口,只是發出一聲嘆息。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41
第五十六章 不信這命

    魏侯府

    雪嘩嘩的而下,親兵在巡戈,步履很沉重,長筒靴子踩在雪上吱吱作響,暗色的天空,使整個府顯得有點陰沉壓抑。

    幾個親兵在前引路,又有著二個持著燈籠,在走廊中行走著,遠處一片,就算是在白晝,由於烏雲,還是上著燈光,有著一層淡淡的微靄。

    魏侯沒說話,到了一處屋子,也不通知就踏了進去,只見裡面幾個書吏忙碌著,一個中年人正在伏案疾書。

    這時,書吏看見了魏侯,連忙“啪”一聲跪下來,而這時中年人見得是魏侯,很是吃驚,連忙擲下筆起身行禮︰“侯爺怎麼來了,正想著這份單子總結完,就要來拜見主上呢!”

    魏侯微微一笑,目光盯了下眼前這人,這人長得普通,帶著點斯文,臉色白淨,就是鐘賀雲,當年和紀子英是同代人,只是紀子英外形翩翩公子性情端正剛強,而這人容貌普通性情陰暗,卻又精於才略,一明一暗,可稱雙傑,自己卻選擇了這人。

    想著,臉上毫無表情,淡淡說︰“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是!”鐘賀雲略一躬身,揮了揮手,左右書吏退了出去,將大門緊閉,鐘賀雲取出一個畫卷,鋪下一幅地圖。

    魏侯上前細細查看,見是全府地圖,上面還有圈圈點點。

    魏侯先是贊了一聲︰“鐘先生,整個府城都被你走遍,這幾年辛苦了。”

    鐘賀雲垂手說著︰“不敢當,這是臣份內的事,主上請上,這是全府風水圖,總計有三十六處氣穴,基本上都在這裡了,只不過深山內部,妖魔叢生,就難以到達和查看了……”

    說到這裡,略一沉吟,頓了一頓說著︰“本府龍脈來自於沂水,氣穴多沿著水路而凝聚,主上祖墓就在主幹上,並沒有動搖,但要破別的氣穴,也許反而會影響主幹……”說到這裡,鐘賀雲停了下來不說,房內頓時靜了下來,雪下的聲音隱隱傳來,反而更增靜謐。

    “鐘先生,你說的有理,你有什麼建議呢?”魏侯目光掃過圖紙,範家也在這條分支上,淡淡的問著。

    “主上,只要主幹不變,就可獨享主運,這翻不了天,但氣運不僅僅是地脈,還在於別的,就看主上怎麼樣處理了,依臣看,還是這句話——治亂世,用重典,為了大局不殺不行。”說著,鐘賀雲臉上肌肉抽搐一下,透了一口氣︰“哪怕是牽動一些政局,有些波折,也不是不可承擔,主上,只要情況在控制中,哪怕惡化了也不要緊,相反,情況不在控制中,就算太平也無濟於事。”

    魏侯聽了先是悚然動容,又蹙眉沉吟,一時沒說話,站起身慢慢踱著步。

    鐘賀雲目不轉楮看著魏侯,他跟了主上二十多年了,多次見過這情況,遇到大事都是這樣踱步徘徊想著事情。

    但都不會很長時間,就會有著決斷。

    果鐘賀雲正思量著,魏侯已站定,閃過一絲冷笑︰“看來還是孤德淺才薄,不能鎮壓局面啊!”

    說罷,又抽出一張條稱,上面寫的正是范府派人隱隱關照王存業家人的事,冷冰冰說︰“你說的沒有錯,現在這時,局面還在我手中,寧可打爛了重建,也不可顧忌太平而放權,這點一點不能含糊。”

    “既有人在這時還想著大逆,孤亦不能拘於常法!別以為太平之世,沒有證據不能動手,孤這就痛痛快快的給他們上把刀!”說著,魏侯格格一笑,拍了拍這個條稱︰“還有這個姓王的賊子,以為靠上了范家就可無憂,簡直是作夢,孤要看這賊子怎麼死!”

    “這些先期準備都交給你,具體怎麼樣辦都由你,不須再來請示,過了年春獵閱兵,孤就一舉將這些賊子全部誅殺……你聽見了?”

    “是!臣奉命!”鐘賀雲伏身叩拜,大聲應著。

    大衍觀

    大衍觀身處雲崖山,道觀依山而建,道觀中可仰觀天上流雲。

    此時一座偏殿中,謝襄身著一身藍綢細衫,身旁雕花實木桌子上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水。

    晾了一會,謝襄端起青花瓷碗,感覺並不是很燙,吹吹熱氣,一飲而盡,只是喝完之後,卻又是咳嗽起來,面色一陣潮紅。

    身後彭田的妻子彭張氏是照顧著謝襄,看的揪心,臉上帶著憂色︰“小姐,這藥怎麼越來越不頂事了……”

    謝襄捂著嘴,過了半餉,不再咳嗽,臉上潮紅了消退了下去,只遺留一片蒼白,這種疲倦的感覺不由得讓她靠在椅子上小憩一會,恢復了些氣力才張開眼,臉上帶著苦笑,對彭張氏說︰“我也不清楚,但細細想來,是藥三分毒,應是連續服用,身子積了藥毒,顯得越來越不頂事了! ”

    彭張氏走了過去將青花碗收了起來,她聽不懂這些,但也知道這藥不頂用,說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只是這次,謝襄卻沒有回答她,彭張氏想了想,就走了出去,就去了正堂。

    正堂比鄰正殿,依山而成,終年清幽,外面一間小屋有道童看守,彭張氏走上去,對著道童問︰“觀主在裡面麼,可有空見我?”

    觀中都是認識,道童見彭張氏過來,連忙放下手中書捲走出小屋迎接,喊著︰“彭嬸子。”

    他是佃戶的孩子,幸被觀主看上,父母連忙把他送到觀中當了道童,有飯吃,有衣穿,閑暇無事可識文斷字,這卻是山民求之不得,是以他父母還是自己,都認為是撞上好運,才能有此機緣。

    這彭張氏是戶長彭田的妻子,又是小姐的伺候大婆子,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這時聽了話,說著︰“彭嬸子這些天,觀主一直閉著門,我也很少見著。”

    見彭張氏臉色有些焦慮,的確有事的樣子,道童回答的說著,彭張氏聽了,眼中不由一陣黯然,想了一會,對道童說著︰“謝姑娘身子越來越差了,山藥也不頂事的樣子,我不敢把這事瞞著,怕壞了謝姑娘的身子,觀主出來,你跟他說一下,讓他知道這事。”

    “嗯,觀主出來,我會立刻稟告!”道童作揖,臉上帶著鄭重神色,卻是跟著學習禮節,用上了。

    彭張氏見這種鄭重的神色,顯是上了心,心中放下一塊大石,轉身向廚房行去。

    道童站在石階上目視她遠去,心中尋思著觀主何時出來,不過一轉念知道,這事也沒有準確時間,搖搖頭回小屋去了。

    正堂中,王存業雲榻上而坐,雙手結印,紅蓮半隱半顯,灑下一陣陣赤光,隱隱有著清越悠然之音,宛如玉石相撞,鐘鼓和鳴。

    片刻後,又漸漸隱去,王存業睜開眼中,下了雲榻。

    這些日子,一回來就參悟二百卷道經中的法門,又反復參悟青華寶上法門,要不是克制著自己,要用六陽圖解將根基扎實,早就可以修煉並且小成了。

    推開房門,陽光灑了進來。

    這時小屋中的道童只聽門“嘎吱”一聲,就見觀主從中走出,一驚後又是大喜,連忙上前稽首為禮︰“觀主!”

    王存業大袖一拂,叫他免禮,問著︰“我閉關這些時日,觀中可有事發生?”

    道童退在一旁垂手而立,見觀主問起,應著︰“前三日購買年貨,給每戶分發十斤肉食。”

    王存業聽著略微點頭,這事他知道,問︰“還有呢?”

    道童頓了一頓接著說︰“今天早晨,彭張氏過來見您,因您在閉關,她叫我轉告,謝姑娘身子不好,山藥越來越不頂事了。”

    說完這話,他閉口不言,垂手不肯多說一個字。

    “嗯?!”聽著這個,王存業心中就是一沉,就一腳跨進去,趕著向著謝襄所在而去,到了前面,只見彭張氏和一個十二歲左右的丫鬟在房內,謝襄傾著身子,咳嗽得漲紅了臉,丫鬟輕輕給她搥背。

    謝襄見王存業過來,喘過氣,笑了笑,揮了揮手。

    王存業皺眉上前查看,心中壓仰,謝襄的身子一直記掛著,本想著開春就想辦法,不想現在山藥就不頂事了,揮了揮手,讓道童和丫鬟都退下。

    上前用關切目光凝視著謝襄,又仔細端詳著,問著︰“師妹,這藥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真的作用不大了。”

    謝襄聽了微微一驚,她並沒有將這事告訴師兄,不過轉眼就想明白,定是有人稟告了去,這時已經露了形跡,並不遮掩,點了點頭︰“嗯,山藥作用不大,近些日子,越來越覺得沒力氣,還時常咳嗽。”

    這話有謝襄親口說出,證實道童所言,王存業尋了處坐下,握著她的手看著,又默默思量,謝襄見師兄凝視自己,滿眼都是關切愛憐,心中感動,咬了一下唇,淡淡一笑說著︰“師兄不必太多憂慮,這就是命數,卻是抗不了,剛才我還在想,我曾說過要為師兄生個兒子,看樣子未必能達成……萬一我不好了,只要師兄在族譜上,還能記得寫上我的名字,我就心滿意足了。”

    王存業聽了,咬著牙不說話,沉思良久,說︰“我們修道之士,就是要闖開一條道路,哪能就這樣認命?”

    又思量一陣,冷笑說著︰“我還真不信這命,你不要亂想,我要去一次道宮。”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47
第五十七章 用意

    寒冬,大雪封山,松柏卻還是鬱鬱蔥蔥,厚雪積壓在上面,略有動靜就噗噗落下,偶有野兔在其中飛奔,在雪中刨著,找一些草根過冬。

    山道間多有嶙峋怪石,王存業行著路,想起道宮中搜羅上萬卷典籍,醫道兵法都在其中,頓時有了心思。

    又想著青羊宮中,自己有些關系,可以向執事求一求,專門對症下藥看看。

    青羊宮中內門弟子所學甚廣,道德業位,功行內煉,丹道符法都有所涉獵,而能做執事,定有所樹見。

    自身同時可以找些對人仙二轉有些幫助的藥方過來,增益其不能,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大袖一卷,繼續朝山下行去。

    過一個口就到了山下村子,再行三里就是官道,就有過往馬車,這樣想著,速度又快了幾分。

    到了官路,等了片刻,就有一個馬車經過,當下喊著︰“去魏城!”

    大雪茫茫在地,覆蓋原野,一輛馬車在道路上奔馳著,下午就到了青羊宮。

    青羊宮天下道宮之一,總領魏侯郡內數十道觀,是道門中層樞紐所在。

    穿過三里就是魏侯大殿,再二里百米處就是范府宅院。

    道宮冷眼觀看諸侯變異,南拒百里忻水,數百年來聳立不動。

    由於寒冬,青羊宮中飛簷斗拱間有臥雪相連,本身依山而建,長年地氣不斷上湧,極具靈氣,是修習道法的聖地。

    王存業進了宮,沿台階而上,到了一處平台,站著向下看,下面民居和芝麻一樣大了,忻水在河堤之下,滔滔流向東方,下面就是二十萬良田……

    他若有所思,想得忘神,就在這時,一個道童經過,稽首為禮,王存業醒了過來,才發覺太陽有些偏西,不由自失一笑,繼續上前。

    穿過一片中間建築,就見一片竹林掩著一座側殿,遇到了一個道童,認得王存業穿著的道服,稽首為禮,聽聞要見執事,就進去稟報。

    片刻,就見得一個三十歲模樣的道人出來,相貌清秀,神情卻平和,卻正是鏡林執事,見了就笑著︰“哎呀,不速之客來了!”

    “卻是不得不打攪!”王存業笑著答著︰“無事不登三寶殿,卻是來求藥。”

    “哦,裡面說話。”鏡林執事笑了笑,讓王存業跟著去了殿內,兩人主賓而坐,不一會就有道童端上茶水,退了出去。

    自外面風雪回到殿裡,這殿看不見炭火,王存業卻覺得暖烘烘,令人感到舒爽,就有些詫異,這時卻不及細想,喝了口茶,就對鏡林執事說著︰“實不相瞞,近來我的師妹,也是師傅許的妻子,身子骨越來越不行,普通山藥都沒有用了,道宮中可有得力的方子?”

    又一一將情況說了,說完這個,略微一頓︰“非是弟子心急,而是師妹身子骨已太差,不當之處還請師叔諒解。”

    說完就深深將身子躬下,以示懇請。

    鏡林執事忙伸手浮扶,說著︰“這方子應該有,你等著片刻,我去尋尋就是。”

    王存業行事,有人覺得贊賞,有人覺得偏激,但不可否認本身天資,要是以前,還有埋沒的可能,現在只要過了此劫,前途不可限量,因此鏡林執事願意接個善緣,再說也不難。

    就在這時,一個道童過來,在鏡林耳低聲說了幾句,鏡林臉色微變,讓道童退下,鏡林長身而起說著︰“你且稍等,我看看師兄有何吩咐!”

    “師叔盡管先去!”王存業站起來說著。

    片刻後鏡林回到殿中,外面下著小雪,殿內靜得能聽到雪片落地沙沙聲,王存業正在喝著茶,就咳嗽了一聲,對王存業擺擺手︰“只是一點小事,勿怪!”

    王存業聽聞,不假思索的說著︰“不敢!”

    “嗯,我們就動身,查查資料,想必自然有辦法!”鏡林目光一轉,說著。

    兩人相伴而行,片刻就到了一處藏經閣前,門前佇立著兩位看守道童,見是鏡林和一位道官前來,都是不敢阻攔。

    這處藏經閣,並非是專門密藏功法經卷,並不算太重要,建成二百年,簷瓦高聳殿氣莊嚴,二百年間曾大修數次,不但沒有讓此殿有半點破敗,更多了幾分古樸。

    入得閣內,就是書架,密密麻麻全是書卷。

    “我記得這方子就放在這片書架上,你也幫忙去找找,還有一本黃皮丹書,裡面有記載你說的這種情況。”鏡林按照記憶翻閱著,又對王存業說著。

    “好。”王存業聞言走到書架上翻看起來,尋找鏡林所說的黃皮丹書,眸光裡隱隱有著清光。

    翻過七八本書,就見得一本黃皮封面書卷,擺在第二個左側,上面落著一層薄薄塵土,顯是許久無人翻看,王存業眼神一凝,將這本書取了下來,見封面上用四個古篆書著《丹道注意》四字,翻了過去,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就對鏡林說著︰“這本是黃皮的丹道書,你看是不是這本。”

    說著,就將手中書遞了過去。

    鏡林將書接過,略一看,就說著︰“嗯,不錯,就是這​​本。你先出去等我,我找到後就出去。”

    王存業聞聲,出了門去,尋了一處亭台坐了。

    片刻,鏡林手中捏著一卷青色封面的書卷自裡面出來,對王存業說著︰“終於找到了,費了不少力氣。”

    “多謝師叔。”王存業連忙感謝。

    兩人尋了一處石台坐下,這時前面水潭已凍成一潭冰塊,散發絲絲寒氣,兩人對坐似若未覺。

    翻開書卷,尋到一處方子,鏡林就向他指出︰“你看,我先前所說就是這道方子,別的都是龜甲山參之類普通藥材,可以直接購買,唯有這一味龍結草,卻是需要進入深山懸崖壁下,唯有那裡,罡風吹打,才能長出這種草來,雖不能治本,卻大有裨益,久久服食,也未必不能全癒。”

    王存業聽聞,只是點頭,鏡林見了,翻開丹道注意這本丹經註解,連連翻動,並且指出好幾個方子,容王存業細細挑選,並且說︰“這些都是可以鞏固精元,洗身伐骨髓的丹方,甚至可以一舉治本,但是其中藥材非比尋常,你仔細挑選。”

    說著,就把指出的幾個丹方劃了出來,送到王存業面前,容他細細觀看。

    王存業看著,其中一位人元丹方功效溫和,後勁綿長,還有諸多神效,特性上都要超過別的丹方一籌,特別是能治本,讓王存業心動,只是看見材料時,卻是心頭一沉。

    這丹方別的還算了,其中一味就要蛟龍筋熬成油膏,可是哪裡去尋蛟龍筋?

    深海自然不用想了。

    魏侯郡內就河伯一條蛟龍,只是自己殺它未免有點太不現實了,搖了搖頭,在不看這個方子。

    別的幾個也多有苛刻丹材,王存業仔細對比得失,又把這些全部記下,片刻後對著一處丹方一指︰“就是它了!”

    鏡林拿過書卷一看,這丹喚“白虎培元丹”,要取一隻已成精但沒有化形的虎妖,熬其骨髓和筋膏,連同一些珍貴藥方,每天服食一枚,可固本培元,增長本源。

    鏡林見他選了這個,卻是笑笑︰“這不但你師妹可服用,而且你也可以服食,有益修行,只是來源不易,聽聞雲崖後山,就有不少老虎,也許就有成精,不過沒有也沒有關系,普通老虎也可,功效會差些!”

    王存業思量著,自己後山,自可搏殺老虎,成精猛虎至少有一隻,就是打的這肉體昏迷的那隻,而且普通老虎不少,質不夠大可用量來補足,這個丹方,正可供他衝擊人仙奠基之用。

    別的山藥雖苛刻,深山裡還是有著,只是自己卻是要花費大把時間。

    “我這裡有些方子上需要的藥材,我正好不用,就送與你好了!”鏡林臉上帶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

    “謝過師叔了。”王存業起身深深躬身。

    “無事,反正我也不用!”鏡林說著,與王存業兩人並排而行,進了偏殿之中,將藥材拿了出來,交予王存業。

    王存業接過一看,已很全了,就是缺了妖虎身上,以及深山中的幾味藥材,瞅了瞅就將藥材收起,朝鏡林深深躬身︰“多謝師叔,以後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還請招呼一聲。”

    鏡林聽了,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王存業見鏡林毫不作態,灑然應下,心中有些歡喜,又朝鏡林說︰“這樣,我就不打攪了,回去準備,師叔保重。”

    “我就不送你了。”鏡林見王存業要走,也不挽留,直接說著。

    見王存業出去,鏡林返身而回,到了一處靜室,就見得一個道服老者,端坐石台,見鏡林緩步過來,微微睜開眼睛︰“事情辦成了?”

    “是!”鏡林說著,神態恭謹,顯對這老道非常尊敬。

    “先前用靈寶觀察河伯動向,不想感知到謝成弟子進來……”說到這裡,這老者語氣微微一頓,嘆了口氣︰“我時日不多,就此了結和謝師兄的因果吧!”

    頓了一頓,又說著︰“大半藥材都給他湊齊了?”

    “是,只剩下深山中的幾味藥材了。”鏡林神色肅穆,恭謹回應著。

    “哦,這樣就好,這段時間到深山避一避,對他有好處。”道人點點頭,嘆的說著︰“藥材還在其次,這小傢伙太能惹禍了。”

    鏡林聽了,不敢有半點忤逆,只是輕聲回應︰“師叔說的是!”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51
第五十八章 避無可避

    寒冬時節,雪落著不化,堆積起來,給整個魏侯城中都蒙上一層厚厚的雪殼,年節將近,大家都忙著過年,但有些人還是把守著崗位。

    魏侯府

    正廳中,一個青衣執事跪在魏侯面前,申報著︰“統計已出來了,這次青衣閣損失慘重,經過多處調整,抽調人手,已初步重建,只是目前只能完整監控府城,再多就有力不逮了。”

    魏侯喝著參湯,聽著下官的匯報,不一會放下空空茶碗,說著︰“哦?才修復到監控府城?”

    這青衣執事不敢抬起目光,聽見魏侯問起,只是低聲回應︰“是的,侯爺。”

    “嗯,你且下去,一旦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向我匯報。”

    “是!微臣告退。”說著就緩緩起身退了出去。

    城中雪花點點而下,才出去,一陣風吹來,裹著雪花襲過來,不由渾身一顫,不勝其寒的哆嗦了一下,雪就落上了衣裳,這執事抖抖身上飄雪,踏步下去。

    出了二門,執事看著雪花飄灑落在地面,積雪未化,又添新雪,古來就有瑞雪兆豐年之說,想來明年有個好收成,正這樣想著,就到了府前街道上。

    由於離堂口不遠,自己身份也低了些,就沒有叫車子,轉了一彎,來到了第二條街上面,突聽前面一陣馬蹄聲,隨意看了過去。

    馬車奔馳而過,大風吹拂,門簾乍起,隱隱露出了一人,只見裡面是個青年,面如寒玉,隱隱有一種凜凜氣度,覺得有些眼熟,不過轉眼之間,這馬車就過去了,執事定了定神,不在想著,繼續向前。

    不遠處就是青衣閣的堂口,這時是中午,堂口內的人都出去吃飯沒有回來,顯的冷冷清清,甚是肅殺。

    這執事進去,就見得里面還有幾個值班的黑衣人,心中有些滿意。

    “呀,執事大人!”幾個番子忙過來行禮︰“您回來了。”

    “嗯,剛才去給侯爺稟報了一下。”執事隨意回應著,頓了一頓,問著︰“最近分部有什麼情報傳上來?”

    黑衣番子見上司問起,回著話︰“剛才分閣送來最新一批名單,有幾張是紅字級,您要看麼?”

    “嗯,看看。”執事說著,黑衣番子聽了就轉身進了後堂去取。

    青衣閣中諸多文件都有分列排序,其中黑墨書寫是一般情報,藍字書寫,是比較重要的,紅字文件,就是非常重要,也無怪執事聽了就立刻上心,因這事實怠慢不得。

    黑衣番子手捧一疊文書走了進來,拿著一卷畫像,走到執事跟前︰“執事,你看,這是就是上報的文書,昨夜裡送上,剛剛分檔處理,還有注意人的畫像。”

    說著遞上來,執事不語,接過文件,細細觀看著,又翻一頁,一個面如寒玉,戴著青冠的少年道士就出現在眼前。

    執事不由一驚,片刻沉下心來,將這些文件細細閱覽完,沉吟片刻,把手一拍,沉聲說著︰“立刻去調查城門守衛,帶上這畫像,看他幾時出去,又是幾時進來,再去各個分閣查詢,看此人去了哪裡!”

    “是!”黑衣番子聞言,諾然應是。

    執事想了想,出了去,一到外面就感覺寒風撲面,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就見得外面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他卻不管不顧,徑直走到馬廄牽了一匹馬過來,翻身而上,朝城中各個暗點飛奔而去。

    半個時辰後,黑衣番子詢問完城門守衛,正朝據點趕去,路途中就遇見騎著馬的青衣執事,一見不由一驚,立刻躬身稱呼著︰“大人!”

    執事在馬上坐著,冷冷下望,大雪翩翩落下,片刻兩人身上都是蓋了一層︰“你可查詢清​​楚了?”

    “稟報大人,已詢問清楚,此子上午卯時進城,下午巳時出去,在城中待了兩個時辰左右,去的是道宮。”黑衣番子躬身回應著上司問話。

    “你先回去!”問詢清楚,執事丟下這句話,一抽馬股朝魏侯府上去了。

    聽著馬蹄聲踏踏而去,黑衣番子才抬起頭來,見上司走了,不由長長噓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魏侯府

    青衣執事翻身下馬,上著台階,就對著左右站著的魏侯親兵說著︰“青衣閣執事有事上報魏侯,速速傳話!”

    魏侯親兵聽了頓時就是一驚,不敢怠慢,連忙快跑裡面去了,

    片刻,這個魏侯親兵出來,對執事說著︰“大人,侯爺讓你進去,在側殿裡。”

    執事聽了,將馬匹交予他,大步而行朝魏侯側殿而去,到了殿前,慎重理了理衣服,將身上雪花彈了下來,才進去。

    一進側殿,就見得魏侯坐在前面,這執事連忙行禮︰“侯爺,大衍觀王存業於今日上午卯時進城,去了青羊宮,下午巳時出去,折合下來在青羊宮中待了兩個時辰!”

    魏侯聞言,眼角不由得一沉,此子又來此處攪風攪雨?

    “他去道宮幹了什麼?”魏侯問著,聲音低沉,幽幽寒潭。

    “臣不知!”執事如實稟報著,道宮不能窺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且下去!”

    “是!”執事聞言退下,大殿中唯有魏侯在沉思,外面濃雲陰沉沉壓在天空上,鹽一樣的雪粒打得人生疼,風吹了一夜還沒有停息,天氣變得異樣寒冷。

    沉思半響,魏侯頰上肌肉抽搐了下,咬著牙,半晌幽幽說著︰“先生,你且出來,我有一事相託於你。”

    這話說完,身後屏風一動,裡面出來了一個身穿白雲大氅的老者,看年紀有七十歲左右,布滿銀髮,異常的是,面容卻和中年一樣,兩道壽眉自額上長長垂下,雙眼上眼簾下垂,一時間讓人摸不清他的年齡。

    “侯爺,找我何事?盡管說來。”這老者步履從容,掃視一眼,說著。

    魏侯聞言,“嗯”了一聲,先請了老者坐下,又拿起青衣閣執事留下的畫像,說了起來︰“文先生,此子喪心病狂,多次殺官殺公差,我怕未到開春時,他又給孤添亂,亂了大局,還請文先生幫我除此大害!”

    文先生本是補天閣上代閣主內定順位繼承者,三十年和現在補天閣閣主爭奪閣主之位,經過兵敗投靠了魏侯,這樣一過就是三十年,現在已經是府內定海神針。

    文先生聞言,若有所思,問著︰“此子聽聞是道官,卻是幾品?”

    魏侯聽了,看不出啥神氣,緩緩說著︰“從九品更章吏,聽聞現在是運元開脈。”

    聽了此言,文先生身子向後微微一仰,說︰“侯爺放心,我會讓此人活不過年關!”

    “好!好!好!多謝文先生。”魏侯聽聞卻是大喜。

    文先生武功怎麼樣很是清楚,一身真氣已經大成,就算道術也難以加身,曾經在宴上,折下花枝,連殺七個刺客。

    魏侯才對他禮數有加,此人要是出手,王存業還真的活不過年關。

    就見得文先生永遠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微微躬身︰“侯爺既是心急,那就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動手,為侯爺殺得此子。”

    “好,回來孤必設宴慶賀。”魏侯一笑,就連忙說著︰“這就是此子的情報和地點了。”

    文先生接過,再行一禮,踏步而出,漸漸遠去不見。

    文先生出去的同時,青羊宮正殿,道正垂坐在雲榻,閉目調息,頂上絲絲雲氣彌漫,垂下絲絲金光。

    而在道正前面,一輪水鏡褶褶生輝,泛著盈盈水光,上面各種景物不斷變動,有熟悉府城佈局的人仔細看去,就可以發現,這正是府城內景象。

    就在這時,水鏡“叮”的一聲,清玉敲打一樣響徹殿內,受這影響,雲榻上道正緩緩自入定中退出。

    睜開眼一瞬間,幽暗的殿中,宛如劃過一道閃電。

    道正這時起身,瞇起眼楮查看著水鏡,就見水鏡上,原本一大片被龍氣籠罩,不可查看的區域,一點明亮的明紅星辰,緩緩離開了府城,向著雲崖山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道正見了,不由長眉皺著,思量片刻,閉目頷首,手指輕輕掐算,片刻後,道正睜開眼楮,閃爍著恍然的神色。

    “果是氣運,避也避不得。”殿內,響起道正微微嘆息,話音一落,就見道正長袖一揮,空中水鏡頓時片片破碎,消失不見。

    這水鏡術本身是一種道術,隨時可以重聚,卻不需要時刻灌注法力觀看,先前不過是監督動態,才一直開著,現在……自是不用了。

    道宮有人授意,讓王存業進入深山,不但是王存業本身避禍之舉,同時也是減少王存業對魏侯氣運的干涉和傷害,免的越卷越深。

    可是王存業實質退讓進入深山,魏侯卻調集高手進擊,這真是氣運之下,避無可避,硬是要王存業捲入殺劫。

    魏侯根基,其中就有這顆輔星,要是萬一隕落的話,那魏侯的氣數就……

    想到這裡,道正露出一絲冷笑,緩緩閉目,再也無語,頓時殿中就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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